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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同人] 天龍之大醉俠 作者:佣肖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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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shuan4429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十四章 曼陀之懲
狀元樓,蘇州城內最大最好的酒樓。

  狀元樓內,二樓之上,沈醉在靠窗的一張桌上喝酒吃菜。他對面一名他風雷幫中的小弟坐在下首,小心地吃喝著。他自從回了王家莊後,整日操心著訓練足球隊,可是已有好多天都沒進這蘇州城了。因為燕千尋提前把從單正家中偷到的信送了來,使得時間更加的寬裕,所以他並不急著要趕往信陽去,想等到了秋天的最後一個月時再動身也不遲。趁著這段時間,也可以好好訓練自己的足球隊,好好享受自己的生活,好好跟阿碧陪養下感情。不過可惜的就是那只美麗的燕子飛走了,不然也可以跟她多相處相處。雖派人去打聽了,卻是也一直沒消息傳回來。

  “小六兒呀,這麼長時間了我都還不知你姓什麼呢?”沈醉喝了一杯酒往窗外望瞭望,轉過頭來向這叫小六兒的小弟問道。此小六兒正是上次在蘇州城內跟蹤鳩摩智的那小六兒,沈醉看他機警聰明,便要了他來當個小跟班兒。平時都叫他小六兒,幫裡的人也都這麼叫他,沒人連名帶姓的叫。所以這麼長時間了,沈醉還真不知道這小六兒姓什麼,這會突然想了起來便問上一問。

  “回老大,小的姓陸!”小六兒一聽他問話連忙放下筷子拱手答道。

  “哦,姓陸!那就是陸小六兒!”沈醉點頭道,又把他名字念了一遍,心道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正仔細地想著在哪兒聽過呢,突然間窗外樓下的街道上一片混亂聲傳來。低頭往下一瞧,卻見正有十幾人手拿棍棒一路吆喝著往左急趕。

  “老大,是咱們的人!”小六兒也探著頭往窗外瞧著,瞧到了那隊人乃是自家幫裡的兄弟便連忙向沈醉道。

  “嗯,你下去叫一人上來,我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沈醉也看出來了底下那隊人正是自己手底下的。看他們急急忙忙的樣子,而且手裡還各拿著傢伙,想來是出了什麼事了,而且還不是好事兒,所以便讓小六兒去下面叫上一人來問問。

  “是!”小六兒應了一聲,便連忙轉身奔下了樓去。沈醉在上面探頭看著,見沒過多大會兒,小六兒便從下面奔了出來,然後追上了那十幾人,互相說了幾句話後便帶著一人向回奔來。他將頭從窗子處移了回來,剛喝了一杯酒,便聽得樓下腳步聲響,緊接著便是樓梯處,然後小六兒帶著一人奔了過來,向他行禮。

  “嗯,出什麼事兒了,你們這麼急匆匆的?”沈醉讓他們免禮後便開口問道。

  那人連忙答道:“回老大,是有人在咱們罩著的會芳樓裡鬧事!已經有幾個兄弟被他們打傷了,有人回來報信,我們這是趕去幫手的!”

  “哦,知道是什麼人嗎?”沈醉又問道,順手為自己倒了一杯酒。

  “聽報信兒的兄弟說,是曼陀山莊的人!”那人又答道。

  “曼陀山莊!”沈醉忍不住重複了句,微微皺了皺眉。他對這曼陀山莊可是沒什麼好感,想那王夫人竟拿活人做花肥,心腸之狠毒可想而知。這曼陀山莊一幫女的到妓院裡去鬧事,這原因他也是知道的。無非就是到妓院裡去抓什麼負心男人罷了,這事兒以前他沒整合王雷他們幾個的勢力之前也是發生過幾回的。他們打不過曼陀山莊的人,所以一向都是以避為上。而自己整合之後這麼些日子來卻是還不曾發生過一起這樣的事件,想來那王夫人可能是遍撒人手找女兒沒功夫幹這閒事吧!想不到今天還終是來了,竟惹到了自己頭上,不給她們點顏色瞧瞧,這幫女人的尾巴還真翹上天去了。

  這時那名小弟又道:“回老大,正是曼陀山莊的人,以前咱們打不過她們,見她們來了便都是遠遠躲開。不過在經過了老大您的指導訓練之後,兄弟們各個都已是比原來厲害多了,這一回非把這幫臭娘們狠揍一頓,讓她們長長記性!”

  “嗯,好,我也跟你去看看熱鬧去!”沈醉點了點頭,起身笑道。

  那小弟聽得他的話,便轉身指向樓梯口恭請道:“老大,您請!”

  沈醉點了點頭,當先向樓梯口走去,那小弟連忙在後緊跟上,小兒也隨後跟上。跟著那在前領路的小弟,三轉五轉,穿街走巷。路上走了約有半刻多鐘,便來到了會芳樓前。這會芳樓卻是在一處挺熱鬧的街道上,遠遠的沈醉就能看見那裡正圍聚著不少的人。前面領路的小弟張嘴吆喝著分開看熱鬧的人群為沈醉開路,看熱鬧的也都知他是什麼人,因此被他一叫便極快地讓出一條路來。沈醉尋著這條路望過去,便見會芳樓前的大門口處有幾名他風雷幫的弟子正拿著棍棒守著。三人快步近前,外面守著的幾人見得沈醉親來,連忙上前來行禮。沈醉叫他們免禮後,問了下裡面的情況,便帶著那名領路的小弟與小六兒一塊兒走了進去。

  一進得門來,還沒細看,便聽呼的一聲,一把椅子正迎面飛來。沈醉單手一揮,火焰刀劈出,但聽“啪”的一聲,那把椅子在半空中就被劈作了兩半,啪啦啦地掉下地去。他身後的小六兒與那領路小弟看的暗暗咋舌不已,旁邊還有人注意到的也都是同一表情。

  沈醉劈掉椅子後,轉眼一看,便見得大廳之內桌椅七歪八扭地極不整齊地放著。地下還有不少被打碎了的桌椅碎片,桌上的碗碟也是碎了一地。他風雷幫的人十幾個,正各圍著六七名使刀劍的女子或婦人打鬥,想來這幾個女的就是曼陀山莊王夫人的手下了。他仔細瞧了瞧,見共有七個,有的使刀有的使劍,武功都是不錯。雖在他眼裡看來不值一提,但相比起自己這邊的人來是要高出不少的。自己這邊也只是仗著人多勢眾,才稍占了上風。他見這六七對打鬥的一時相持不下,便轉眼去看旁邊。只見大廳邊上也有幾名他風雷幫的弟子,身上都有血跡,乃是被王夫人的人打傷的,旁邊還有幾人在照料。二樓之上,樓道內聚著不少的女子正緊張地瞧著下面的打鬥。看她們的打扮,便知都是會芳樓內的風塵女子。有的只穿著件薄薄的睡衣便站了出來,頭髮也甚是淩亂,看樣子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的。出來看熱鬧也顧不得打扮了,便都一呼地圍了過來。

  但見廳中刀光棍影亂舞,刀聲棍風呼嘯,劈哩叭啦打鬥不停。王夫人那邊的人,已有一女子支持不住,被圍著他的一人一棍打掉手中的長劍後,又被另一人一棍打在了腿彎處。她痛呼一聲,腿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便單膝跪在了地上。這兩人趁機揮棍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狠打,毫無憐香惜玉之心,打的她是鼻青臉腫,嬌呼痛叫不斷。

  剩下的六女見他們這邊已有一人被打倒,心中急了起來,連忙加快攻勢,手中的刀劍舞的一陣兒風似的。沈醉一一瞧著,見自己這邊有一人防不住就要傷在一中年婦人的劍下了,忙搶上一步前去,拈花指淩空點倒了那婦人。隨後他手下不停,瞅准空隙接連五指彈出,將剩下的五名女子也一一點中。他這邊點中了,那邊手下小弟還不知道,見圍攻的這些女子沒反應,便是趁機一頓狠揍。待得沈醉叫住手時,這六女也已是個個被打得鼻青臉腫,有的還流了鼻血,樣子極是狼狽。

  “嗯,你算算,這大廳裡被打爛的這些個東西共值多少銀子!”沈醉坐在一張完好的椅子上將這會芳樓的老鴇叫了過來算帳,他面前腳底下則是那七名已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王夫人手下。她們此時雖都被狠打了一頓,但仍是不服輸地用惡狠狠地目光瞪著他。

  “回沈爺,總共是一百三十二兩八錢銀子!”好一會兒後,那老鴇謅媚地湊上來稟道。

  “嗯!”沈醉點了點頭,向面前跪在地上的七名女子道:“聽見了嗎,總共是一百三十二兩八錢銀子,這只是你們打壞東西的銀子,再加上包括傷了我幫裡兄弟的醫藥費、保養費,再加上這會芳樓內眾姑娘所受到的驚嚇補償費,我就總共要你們五百兩銀子就是了。快掏錢吧,掏了錢就能走人了!”

  “哼,咱們沒錢!”中間那年齡最大的婦人張嘴哼道。

  “沒錢?”沈醉笑了下,向身旁一干小弟笑道:“你們過去搜搜她們身上有錢沒有,好好搜,搜仔細點兒!”

  “是!”一干小弟應了一聲,便撲了上去,在她們七人身上仔細地搜著,當真是搜得很仔細,包括她們胸前,跨下都搜了個遍。一邊搜還一邊極不正經地笑首,七女憤聲大罵,與他們糾纏扭打。但她們此時已是被狠打了一頓,又都被沈醉點了穴,卻是哪裡還有力氣,只能是氣憤地任他們上下其手地把身上每寸地方都摸了個遍,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搜了去。有幾名年輕女子,已是忍受不住哭了起來。好一陣兒後,一干人才把她們搜完了,此時她們已是個個衣衫淩亂,有的連裡面的肚兜都已露了出來。搜出來的銀子、錢袋、發釵、耳環等一切值錢東西都堆到了沈醉旁邊的桌上。

  “好像不夠呀!”沈醉撥弄了下桌上的一堆事物,輕道了句,又看向七女道:“這錢你們拿不出來,看來只有向你們主子要了!你們幾個,我今天就大方地放你們一馬。回去向你們王夫人把這事兒說明白了,讓她乖乖準備好銀子親自送到我莊子上來。記著地方,城外西南十五裡處的王家莊。好了,滾吧!”他說罷,便五指連彈,解開了七人身上的穴道。

  七人感覺到穴道被解,便相互攙扶著站了起來,然後又互相扶著踉踉蹌蹌地向門口走去。到得門口之時,中間那婦人回過頭來咬牙切齒地道:“小兔嵬子,你等著吧,咱們夫人不會饒了你的!”旁邊小弟聽見她的話,提拳上步便要出手揍她,但卻被沈醉伸手攔住了,笑了句“我等著呢!”便任她們出了會芳樓。

  ※※※

  午後的陽光斜照著,沈醉坐在王家莊的莊門前看著前面太湖上的三艘繪著茶花圖案的船破浪而來,輕輕地笑了下。很快地,那三艘船便靠到了岸邊,然後從船上陸續跳下來許多手拿兵刃的女子。她們在岸邊聚集,最後迎下來一位美貌婦人。沈醉在這邊看的清楚,見那美貌婦人約四十歲不到年紀,面貌與無量山劍湖石室內的玉像有著幾分相似,便知道這一位正是王語嫣的媽,無崖子與李秋水所生的女兒王夫人了。

  他看著她移步而來,姿勢優雅而美麗,心中實在是想不出來為什麼這麼美麗的女人心腸竟然那般狠辣。她不就是被段正淳給甩了嗎,可也用不著把報復的手段都移禍到無辜人身上去。想來她也應是繼承李秋水的性格多些,若是像了無崖子應該便不會是如今這樣了。王夫人的身後緊跟著十幾名腰畔掛劍的青衣女子,旁邊還有幾個頭髮灰白的老婆子。後面則是浩浩蕩蕩一大群,看上去大概有七、八十人。人數不少,不過沈醉後面可是整整齊齊地站著一百多人呢,比起來卻是他的人多勢眾。但這群女子看見他們這陣勢後,卻仍是毫無懼怕,昂首闊步扯高氣揚地走了過來。

  “夫人,就是她!”上午在會芳樓中被打了七人中那名年齡最大的中年婦女臉上包著白布湊到王夫人身前,指著對面的沈醉道。此時,他們兩方人馬相距約有兩丈多遠。

  沈醉仍是坐在椅上不起身,抬頭看著王夫人笑道:“王夫人,不知你可把銀子準備好了?”

  “哼!”王夫人打量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道:“我給你買棺材的銀子倒是準備好了!”

  沈醉仍是笑道:“那玩意兒,恐怕是你會比我先用到!你看看你,已經四十好幾了,咱們倆要死的話也肯定是你比我先死!”

  女人最忌有人說她老,何況是王夫人這麼愛美的女人。沈醉的話,讓她怒不可歇,冷冰冰地一個字一個字兒地從牙縫裡嘣出道:“今天我便要讓你先死!”她說罷,便轉頭向旁邊一灰白頭髮的老婆子道:“吳媽,你給我上去宰了這小子!”

  “是,夫人!”那叫吳媽的老婆子向王夫彎身行了一禮,便抽出腰間一把短刀來,向沈醉走來。

  沈醉拿起手中的酒葫蘆來,仰頭大喝了一口酒,然後站起身來向身後的王雷道:“你們不用插手,我一個人來就行!”他說罷,一閃身便已帶著一溜殘影到了那吳媽面前。

  吳媽不想他竟然來的這般迅速,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待得頭腦反應過來,一聲大喝便揮刀向沈醉斜砍而至。沈醉看著她那一刀的來勢,輕輕地笑了笑,一伸手便將她的手腕抓住了,然後北冥神功急運,那吳媽見手腕被抓還待要出腳踢他之時,便已被他北冥神功吸的提不起力道來了。心中發急,更加運力要掙脫,但越用力內力流失的便越快。沈醉此時內力已是十分深厚,北冥神功也練的甚是純熟,吸起內力來更是快速,沒多大刻,便已吸幹了這吳媽的內力,但卻是留了她一條命。鬆開手來,吳媽便即攤倒在地。他從會芳樓回來之後就已想著要如何教訓王夫人她們,按她們的行為殺了也不為過。但若是把這些人全殺了的話,他還真下不去手。狠揍上一頓的話,就怕她們這次得到教訓了,時間久了便會把這教訓忘了。最後想到的便是用北冥神功吸了她們的內力,廢了她們的武功,讓她們再無法為惡。

  他一甩手放開吳媽後,在王夫人這邊眾人的驚呼變色中,便又一個急閃到了一名頭髮灰白的老婆子身前。不等她反應過來,便一把抓住了她肩頭,如法施為。旁邊有兩名老婆子見了,便各抽兵刃向他身側攻來。

  沈醉看得清楚,左手一出一繞便已抓住了左邊老婆子的手腕,也開了北冥神功來吸她內力。右腿則急速一踢,一腳正中右邊老婆子胸口,將她踢的口吐鮮血飛退而出。他左右吸幹了這兩名老婆子後,便甩開二人向著王夫人欺了上去。

  王夫人此時見他三招兩式間便連擺平了四名武功高強的老婆子,忍不住臉色大變。見他過來,便往後退了開去,並叫身後的使劍女子圍攻上來。沈醉腳踩淩波微步,直闖了過去,抓到一個就吸一個。旁邊有上來圍攻的他便用另一隻手抓住,或是一腳踢飛。她們有用長兵刃的,他便直接來個劈空腿。在眾女之中有如一條遊魚一般,左來右去,前突後躥,所到之處倒下一片。大部分是被他吸了功力無力攤倒在地的,少部分則是被他給一腳踢飛的。他吸到後來,所吸者功力便越來越淺,他也不費著事一個個的吸了,抓著一人往前一擠,將七八個人或十幾個人擠成一串連起來吸。眾女被他如此肆虐,是連連驚呼,高分貝尖叫也是響徹雲霄。王夫人看著眼前的場面不住地後退著,她此時早已忘了前來報復之事,只是想著該怎麼能逃脫了。

  約有半個時辰後,場中的所有女子便已全部躺倒於地,而王夫人此時卻已是帶著五六名貼身劍婢上了一條船,正要開船逃離而去。沈醉輕身一躍,便躍上了船去。將那五六名劍婢解決之後,三五招間便制住了已面色灰敗的王夫人。

  北冥神功全力而發,不過片刻便已將她身上內力吸了個乾淨,卻也仍是留下了她一條命來。她內力全失,面色慘敗,看起來便似已蒼老了許多。沈醉用憐憫的眼光看著她,道:“王夫人,我知你為情所傷,但是卻也犯不著把你的怨恨發洩到無辜之人身上去!你可曾想上一想,算上一算,你那曼陀山莊的土地之下究竟已埋著了多少具的枯骨與冤魂?我真是有些佩服你了,在那樣的地方你每日竟也能安心睡得下覺!”在說完這句話後,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王語嫣那樣冰清玉潔的美人兒,竟是在埋著不知多少死人的曼陀山莊的土地上長大的。

  “果然是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呀!”他嘲諷地輕笑了下,轉過了身去,看著無際的太湖之水長歎了口氣,便飛身回了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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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shuan4429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十五章 姑蘇慕容
時光匆匆如流水,轉眼間這便已是立秋後第一個月的最後一天了。秋高氣爽,陽光明媚。王家莊前,太湖岸邊。沈醉坐在一把竹制的躺椅上,一手拿著酒葫蘆,一手拿著根釣竿,正坐在岸邊垂釣。頭頂的上方正撐著一把大傘,為他遮擋著午後曬人的陽光。秋天是一個十分適合釣魚的季節,有一句話叫做“春釣陽光照,冬釣晌午頭,夏釣早和晚,秋釣全天候”,由此可見。這個時候的魚兒要為了過冬出來覓食,所以容易上鉤,而且也十分肥美。他從吃過午飯後坐到現在,便已是釣到了兩條大魚。其實釣多少他也無所謂,他主要是喜歡這個過程。他一邊喝著酒一邊望著面前微波粼粼的無際太湖水,享受著這午後釣魚的悠閒時光。

  身後約十丈遠處一人向他這邊快步而來,他耳朵動了動,隔的這老遠便已聽到了,而且還從這人的腳步聲中聽出了他是誰,正是他目前的貼身跟班陸小六。他沒有回頭,只是仍就眼望前方,靜候著小六兒的前來。

  “老大,他們上船了!”小六兒快步來到他的椅旁,拱手彎腰向他稟道。

  “嗯!”沈醉輕輕地點了頭表示知道。小六兒口中的“他們”,他自知道指的是誰,乃是阿碧、慕容複和王語嫣三人。三天前阿碧到他這裡來時,曾告訴了他說慕容復會在今天回來,還說這幾天便不會經常過來了,因為她要忙著為迎接慕容複做準備。而這之後,她怕是也不會經常來了,因為慕容複回來了。他自從聽到了阿碧告訴他的這個消息後,便命人在今天慕容複與王語嫣進城後密切注意著他二人的動靜,待得阿碧接了他們一塊兒上船後便前來通報他。因為他有兩件事要找慕容複去辦,第一件是他想要去找慕容複打上一架比試比試,好驗證一下自己現在的武功究竟如何了。尤其是在吸了曼陀山莊那七八十人的功力後,他更是想找個機會好好驗證下,而慕容複無疑是個好對手。雖然未曾交手,但他卻已有自信能夠打敗慕容複,所以他還有一個目的便是想要在慕容複回來的第一天還沒進門時就讓他吃個鱉,煞一煞他的威風。第二件事情便是為了阿碧,他想要把阿碧從慕容複身邊帶走,或說搶走也無不可。總之,就是要讓阿碧跟慕容複分開了,別讓她整天只面對著慕容複一個男人,眼中只他一個。

  他聽到小六兒的話,便準備起身上路,向慕容家的參合莊而去。剛要起身時,卻突覺手中釣竿一沉。一使力將釣竿收起,便見得魚鉤上吊著一條鮮活的大魚,正不斷地扭擺著身子。他站起身來直接將那條魚吊著放到了魚簍裡,也不下魚鉤,便直接丟了魚竿拍了拍手。然後又拿起酒葫蘆來仰頭喝了口酒,輕身一躍,便已上了正停在岸邊的一艘小船之上。解了繩索,向岸上的小六兒交待了句話後,他便轉身划船而去。

  燕子塢參合莊,這地方他可是相當熟悉了,當初去“還施水閣”裡面偷看書時,可是沒少跑。而去參合莊的水路,他自然更是熟悉。但他沒等到了參合莊,在半路上便已遇到了慕容複。那是在一片水面上生滿了荷葉的水路上,他瞧見了阿碧正劃著船載著慕容複與王語嫣二人。在他看向他們三人時,正劃著船的阿碧便也瞧見了他,不由略有奇怪地道:“沈公子,真是好巧呢,不想會在這裡遇上你!”她說著話,轉眼回頭瞧了下慕容複,見慕容複只是看著沈醉並沒看她,心中雖松了口氣但卻又有些失望。

  慕容複此時已在王語嫣的知會下知道了沈醉,他站起身來向著沈醉遙遙一禮,含笑道:“原來竟是沈兄,在下慕容複,向沈兄見禮了!前些日子沈兄到得我慕容氏聽香水榭做客之時,在下卻是已出門遠行。未能得睹一見,甚是遺憾。今日在此巧遇,當真是三生有幸!”

  沈醉此時也站起了身來,正伸眼打量著慕容複。但見他看上去約二十七八歲年紀,身穿一襲淡黃輕衫,腰懸長劍,面目俊美,瀟灑閒雅,果然是賣相極好。他見慕容複並未提乃他曾出手教訓包不同與風波惡之事,反而是執禮甚恭要來結交自己,心道這小子果然還是有那麼點兒涵養的。他也向著慕容複笑了一下,然後拱手回了一禮,道:“在下本就是聽說了慕容兄今日要回來,所以特地要去前往拜會的。但不想竟是在半路便已相遇了,當真是算得一個‘巧’字了!”

  “哦!”慕容複輕哦了一聲,面上微微有些奇怪之色。他知自己回莊只是用飛鴿傳書知會了阿碧一人而已,這沈醉又是如何得知的呢?他想到這裡,便朝旁邊的阿碧掃了一眼,見阿碧看了眼他便低下了頭去,心中便已有了計較。轉過眼來,又朝沈醉微微笑了下,然後問道:“不知沈兄特意前來拜會,卻是有何見教?”

  沈醉含笑道:“無甚見教,在下只是一向在江湖上聽得慕容兄的大名,更兼姑蘇慕容氏‘以彼之身,還施彼道’的絕技聞名遐邇。所以今日前來,乃是特意來向慕容兄討教幾招的!”

  “沈公子,你……”阿碧在旁聽得沈醉竟是來找慕容複打架的,忍不住在旁驚呼道。但話還未說完,卻已被慕容複打斷道:“沈兄前些日子接連兩次出手教訓了我慕容氏家臣,在下雖仰慕沈兄大名,想與沈兄結交,但作為主上這點面子卻是也要替下屬討要的。所以沈兄便是不說,在下卻也是有意要向沈兄領教一番的!”他頓了頓,又斜過眼看了眼阿碧,轉過來道:“此處離阿碧的琴韻小築卻是甚近,在下便在那裡向沈兄領教了。請!”沈醉如今在江湖上名聲甚響,他先時從王語嫣口中聽到遇上的便是沈醉時,確是有意想要結交的,所以便閉口不提包不同與風波惡之事。但此時見沈醉竟是來找他打架的,他便也又把包不同與風波惡的事提了出來,一來為不示弱,二來也可見他護下之情。今日之事總會通過王語嫣與阿碧之口傳到包不同等人耳中的,他們聽到後想來必會心生感激,也會對他更加的忠心。

  沈醉也看了眼阿碧,然後轉過來向他笑了笑,道:“何用那麼麻煩,咱們兩人在此地較量便是!”他說完指了指旁邊水面上的一大片荷葉,然後一躍身,便從船上跳到了一片荷葉之上站定。那薄薄的一片荷葉,細細地一根莖托著他,卻是依然挺立如故,仿似他毫無重量一般。此時一陣風吹來,荷葉被風吹的卷起一層微浪,而沈醉站在荷葉之上卻也是隨著那荷葉上下的起伏著。

  慕容複在旁看見,忍不住面上變了變色,心道:“此人的輕功當真甚是了得!”他面色微一變就已回復正常,然後向著正站在荷葉上的沈醉拱了拱手,笑道:“沈兄既有此意,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他說完之後,便要縱身躍出,但卻被身旁的王語嫣拉住,對他低聲道:“表哥,小心他的無影腿,還有他的一門喝醉酒的功夫!”

  慕容複輕輕皺了皺眉,點了下頭。便一縱身向旁高高躍起,然後如一片落葉般輕輕飄落而下,也站到了一片荷葉之上。他早在河南與王語嫣、包不同等人相遇之時,他們就將這沈醉的功夫向他描述過,他心中是早已知道的。但現在這王語嫣卻是又來提醒他,他便覺著王語嫣是把他小看了,他要與沈醉打鬥自會小心著沈醉所會的功夫,何用她來提醒,所以他心中便是不喜。再加上她又是當面提醒,雖聲音很低,但以沈醉的耳力自是能聽個清楚明白,這女人當著人家面來提醒自己,更是落了他面子,也更是讓他不喜。看著沈醉站在對面荷葉之上對他輕輕笑著,他便認為這是對他的嘲笑。心中雖怒,但他面上並不表現出來,仍是風度翩翩地向沈醉拱了拱手,道:“沈兄請!”

  “咱們光是打鬥也甚是無趣,不如賭些彩頭如何?”沈醉也向他拱了拱手,然後建議道。

  “哦!”慕容複沉吟了下,問道:“不知沈兄想賭些何物呢?”

  沈醉伸手指著阿碧,道:“慕容兄若是輸了的話,便請把阿碧送於我!”

  這邊的阿碧聽到他的話,忍不住面色一變,叫了聲“沈公子!”

  慕容複聽到沈醉的話,心中更是確信了他回來的事是阿碧告訴沈醉的。他剛才對阿碧懷疑時就已心中有氣,此時確信更是生氣。斜眼看了一眼阿碧後,他向沈醉笑道:“原來沈兄竟是看上了阿碧!不過,這也是阿碧的福份呢!”他頓了頓,又接著道:“那不知沈兄輸了又如何呢?”

  “公子爺!”阿碧聽著他這話已是有拿她當賭注的意思了,忍不住驚呼道。王語嫣看了眼阿碧後,也在旁驚呼了一聲“表哥!”但慕容複卻似是沒聽見一般,並不轉頭看二女,只是看著沈醉看他如何作答。

  “萬兩黃金如何?”沈醉笑道。

  此時北宋的通用貨幣乃是銅錢,一枚銅錢為一文,一千文為一貫。一貫銅錢相當於白銀一兩,而一兩黃金的價格則相當於十兩白銀,一萬兩金也就是十萬兩銀子十萬貫錢,對於普通人家來說,可說是天文數字了。但對於慕容複這樣的人來說,這點錢卻只能算是雞肋。所以他輕皺了下眉頭,正準備推拒時,沈醉卻又笑道:“十萬兩呢?”

  十萬兩黃金就是一百萬兩白銀,這足于裝備一支萬人以上的軍隊了,而且還能夠是全部精裝。慕容複自也知道這一百萬兩白銀的價值,而他又做的是複國夢,自也是會往這方面去想。想到一個丫環便能換得一支裝備精良的軍隊,這生意當真是穩賺不虧,何況自己也不定會輸,可以說是完全無本錢無風險的。這又如何不讓他意動,再加上他此時心中已對阿碧向沈醉告知他回來的事情不喜,腦中這些個念頭急速一轉。他向沈醉笑了下,但卻仍是有些不信地道:“沈兄當真捨得下如此本錢嗎?”他是真的不信沈醉會為了一個小丫頭便下如此本錢的,而且他也有些不信沈醉能拿得出來十萬兩黃金。

  “十萬兩黃金而已,卻是有何捨得不捨得的!”沈醉這話說的極是輕巧,好像把那十萬兩黃金看的毫不在意一樣。而慕容複見他話說得如此輕鬆,卻是相信了他有能力拿得出來。所謂財大氣粗,真正的有錢人便應是這口氣。沈醉說完,又笑了笑,接著道:“何況我又不會輸!”

  “哦,沈兄當真有如此自信嗎?”慕容複仍是笑著道,但雙眼的目光卻是已然變冷。

  沈醉好整以暇地從腰間解下酒葫蘆來,拔開蓋子喝了口酒,向慕容複擺了擺手,笑道:“慕容兄請!”這句話雖未正面回答,但他那輕鬆的動作與語氣都已是表達出了他的自信。

  “好,沈兄的這賭注在下便就答應了!”慕容複說完了這句話,便提聚著功力,下衫的衣擺無風自動地向四邊蕩起。

  阿碧這邊一聽了慕容複的直接肯定答覆,便忍不住心中傷心。那十萬兩黃金的價值她自也是知道的,雖然可說是天價,但她想到慕容複就因為十萬兩黃金而把她賣了卻還是忍不住傷心落淚。還有讓她傷心的就是沈醉,通過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她對沈醉的感覺一直都是很好的。但想不到他今天來不但讓自己難堪,還要與慕容複比武並要拿自己當賭注,更是出了十萬兩黃金的天價。這錢真的是很多,但自己在他心中的價值難道就只值這麼多嗎?她也有些隱隱猜到沈醉要把自己要去是因為什麼,但他竟然使用這種方式,真的是很令她傷心。她此時的心中已是什麼都不想了,也不想去看他們兩人如何打鬥,結果如何,只是想著這些默默地呆立著流淚。

  “表哥,你怎麼可以拿阿碧來當賭注呢?”王語嫣聽到慕容複的回答也是忍不住變色問道。說完又走到阿碧身邊,輕抓著她的一隻胳膊給予她無言的安慰。

  慕容複卻是並未轉頭,只是微微輕哼了一聲,然後雙眼寒光一閃,看著沈醉道了句“沈兄小心了!”然後一點腳下荷葉,一躍便跨過兩人之間一丈多的距離,一掌向沈醉當胸打出。右掌一出,左掌又在後緊跟而上向他小腹拍去。這兩掌看上去雖是輕飄飄仿若不著力,但實際上卻是舉重若輕,他兩掌之中實是各聚內力,只待一掌打實了,便吐力而發。沈醉看著他的來勢,上身隨著往後一傾,將右手酒葫蘆拋到左手接住,右手成端杯拳便往他右手腕處扣來。左腿屈膝一頂,往他緊隨而來的左掌腕處頂去。

  慕容複右手變招讓過沈醉扣來的端杯拳,豎掌成刀反往他手腕處砍去。左手則往上一抬,打往小腹的一掌升高往他胸口打去,而這一抬也同樣地讓過了他的那一記膝頂。

  沈醉卻是不等他一掌打到,屈起的右腿往直猛地一展,一腳便向他小腹踹去。這一腳從屈膝到展膝踢出,猛地彈出,勢猛力大。慕容複哪裡還顧得上攻擊,連忙一斜身險險地讓過了他這一腳去。然後隨之從側攻擊,一掌向他肋下打去,另一掌則仍是豎掌成刀卻向他肩頭砍去。沈醉那一腳踢空,卻是借勢一大步邁出,身子隨之帶出讓過了慕容複緊接著的攻擊,站定之後卻似是沒站穩一般,仰身便往斜後方倒去。但倒下的位置卻正是慕容複背後,這一倒也不是沒注意地滑倒,而是他有意撞出。慕容複又是輕輕一閃躍了開去,然後一轉身便向他背後攻來。

  沈醉卻是並不轉身,一仰身左手高高拋起手中的酒葫蘆,然後便仰過身向著慕容複倒打而出。但聽“啪啪啪”一陣急響,一眨眼間,兩人已是各自互相攻擊了七八招,攻擊中拳掌相撞,發出了一連串的爆響。沈醉倒退而出,出拳急快,拳風呼嘯,拳影迷漫。一招間已是連出了八拳,籠罩住了慕容複胸腹處的幾處大穴。慕容複一時跟不上他的速度,便被逼的退開了一步。沈醉緊接著再退一步,又是一陣兒連環急打再將慕容複逼退。這時接著往後仰身,與水面荷葉呈平行之勢。單腿支撐著身子站在荷葉之上,另一腿往上翹起,腳尖蹦展剛好接住了從天而落的酒葫蘆。他腳尖輕用力一挑,便將那酒葫蘆踢起,往前面而來。這時他看見了後面的慕容複又已揮掌攻了上來,踩著荷葉的一隻腳一用力,身子橫空急轉躍起,轉了兩圈後已是一把抓住了頭頂上空的酒葫蘆。然後腳往下沉,頭往上升,在空中已成直立之勢。

  慕容複此時攻擊落空,正要抬頭往上攻擊,沈醉已成直立之勢落了下來。腳落至他胸前之時,雙腿連環數踢,十幾道腿影便連環而至。這十幾腿每一腿都是勢大力猛,出腿如風,勁風撲面,使得慕容複呼吸一窒,面上忍不住變色。身子一仰,腳下急踩荷葉,便往後連連退出。沈醉十幾腿連環踢空,落下來單腳在一隻荷葉上一踩,便躍身而起。右腿伸直,左腿後收,淩空飛踢追向慕容複。

  慕容複退勢剛止,便見他淩空一腳踢來,忍不住又是面色一變。但此時一口氣剛竭,卻已是無力再退,也已是來不及再退。只能急吸一口氣,提聚功力,雙手成十字架於胸前硬架住他這一腿。同時施展他慕容家的絕技“鬥轉星移”,將他踢來的那一腳力道在體內轉了一圈加了些力道後便全部還了過去。

  沈醉那一腿與他雙臂初接之時還尚感到踢實了,但稍即便感如踢到了一團棉花上,緊接著便是一股大力從他雙臂中反彈而出。他心道一聲不好,想起了慕容家的“鬥轉星移”絕技來,知道這股大力有大部分的力道都是自己這一腿的。再又加上慕容複本身附加的力道,更是遠遠超出,不敢與之硬擋,連忙借力急速收腿。半空中一個倒翻,呈頭下腳上之勢,一掌便往慕容複腳下所站的那片荷葉擊出。

  慕容複見自己力道還未還擊過去,他便已借力翻身而出。見得他那一掌下擊處,也是心道聲不好,雙臂中的力道連忙向左右下方揮出。但聽“轟”的一聲,沈醉那一掌已是把慕容複腳下所站的那片荷葉打作粉碎,那一掌力道不停,緊接著往下一掌拍到水面上。水浪翻滾水花四濺中他已是借著那一掌的反震之力仍保持頭下腳上之勢高高躍起,半空之中他見得慕容複腳下荷葉被打碎,身子已是往下一沉。正要心喜之際,突見他左右手向身側兩邊下方揮出,他雙臂的兩股混合了自己剛才那一腿的力道透臂淩空而出擊向了左右兩邊的荷葉。又是“轟”的一聲,其實乃是兩聲合併齊響。兩邊各四五片荷葉被打碎,勁力也是擊碎荷葉不停又擊到了下方水面上,激起了兩道高高冒起的水浪,水花四濺而出,而慕容複已借著那反震之力輕身而起。半空中一個漂亮的後空翻,往後方完好的荷葉處落去。

  沈醉空中倒轉輕落至一片荷葉上時,慕容複也已翻落而下。兩人對看一眼,慕容複輕喘了口氣小心地戒備著。而沈醉卻是笑了笑,又仰頭喝酒。慕容複看著他輕鬆的舉動,以及從他剛從那一腿的力道上來看,已是知他功力比自己要高的,因此更加小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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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shuan4429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十六章 碧落誰家
 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先發制人,後發制于人”慕容複是深明此理的,雖然他慕容家的“鬥轉星移”算是一門後發制人的絕技,但他卻知道在沈醉如此快速力大的攻擊下,他的鬥轉星移是很少有機會能夠施展到的。而且沈醉不但出招快,變招也快,往往一招力還未使老,便已連忙變招來攻。就像剛才的那一腿,如果沈醉不是連忙變招後撤的話,他絕對有信心能夠靠著“鬥轉星移”轉回來的力道再加上自己的力道震退沈醉,然後便可趁機在後追打攻擊,以壓倒性的攻勢最終勝出。可惜沈醉卻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所以他便要自己再製造機會,先下手為強。他調勻體內的氣息,然後深吸一口氣,看著沈醉的雙眼寒光一閃,便腳踏荷葉往沈醉迅速掠來。掠出的身子呈前傾之勢,猶如一頭緊盯著獵物拉緊了全身肌肉的獵豹。

  誰知他剛掠至半途,沈醉便已收了酒葫蘆,身子搖晃腳步踉踉蹌迎了上來。雖身搖步晃,但他腳下卻是半點也不慢,而且步法左歪右扭,實是讓人難於把握到他一步的確切位置。他此時卻是也同慕容複存著同樣的心思的,也是要先下手為強。因為他瞭解“鬥轉星移”的本質,便是借力打力,以敵手的力道還擊敵手,如此便是“以彼之身,還施彼道”了。這原理與後世發展出的太極,極是相似,但卻並無太極那般完善。因為太極已是發展成了一套完整而獨立的拳術理論與技擊技巧,並還發展出了成套路的武功,如太極拳以及器械的刀、劍等等。而這鬥轉星移卻只是一門借力打力的運力技巧而已,是借著敵手打入己身的力道經體內一定的穴脈運行後紋絲不動的返還給敵手,練到高深處時還可內力外發,一擊返還敵人攻來的兵刃暗器。雖說也是攻守一體,卻是以守為主,在防守中反攻;並不如太極那般可攻可守,守時靜如處子,攻時則動如脫兔,圓轉靈活至極。而要破這種在防守中反擊的功法,沈醉以為便是要靠絕對的速度,讓慕容複根本來不及施展便已被自己打中。還有便是要靠絕對的力量,以遠超越慕容複自身所能承受的力道極限給予強勢的壓倒性攻擊。

  而他此時雖已知自己的功力要比慕容複來得深厚不少,但具體深厚多少他卻是也估不准,而且也估不出慕容複所能承受的極限是多大。他怕自己就是傾其全力也不能給予慕容複強勢的壓倒性攻擊,所以便選擇了第一種,以快破之。不是有句話就叫做“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嗎,他不記得是在哪本武俠小說中看到過這句話了,但他卻是記住了這句話。此時此刻,他就要真正的驗證這一理論了。而要做到快,那就自然是要先下手為強了,以快、急、猛、狠,如狂風暴雨的攻擊打倒慕容複,不給他一口喘息之機,更不會給他施展鬥轉星移的機會。

  兩人所打的這般心思可說是完全一樣的,所以他們二人便都已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對方沖去,然後在中間相遇,然後便是一番快得讓人眼花繚亂的急速打鬥。在旁邊觀看的王語嫣與阿碧二女耳中但聽“劈哩叭啦”的拳腳相擊聲不斷,水面荷葉之人兩條人影乍分乍合,糾纏不斷,鬥的是好不激烈。其中身穿淡黃色衣衫的身影正是慕容複,但見他時而短打,時而長拳,時而擒拿,身形或高或低,招式變幻不斷,既雜又博,且繁複多變至極。前一招還是短打時,後一招便是長拳,左手還是長拳之時,右手便已是擒拿。而另一個身穿藍色身影的便是沈醉,但見他身形左搖右晃,腳下踉踉蹌蹌,卻又像不倒翁一般就是不倒。有時明明身體前傾或後倒到重力全部壓到了上半身上,但他的腳卻仍是違反常理的牢牢釘在腳下的荷葉之上。不動時便如腳下釘釘,動的時候便如一只穿花蝴蝶一般在慕容複身邊左來右去。兩手則是各成端杯拳,時而點打,時而鎖扣,時而反砸。一個奇形怪狀的端杯拳,便將所有拳術的應用手法全都施展了出來。更兼肘擊膝頂肩撞腳踢,幾乎身上凡是能用作攻擊的部位他都會用到。兩人打鬥之時不斷移位,有不少攻擊便落到了旁邊的荷葉之上,因此所過之處是荷葉碎片飛舞環繞,水花四濺中映著午後的陽光泛著瑩瑩彩光。

  阿碧因為兩人的話而心中傷心,雖是已不想看了,但她見二人打得兇險激烈,卻是仍忍不住緊盯著荷葉之上兩人打鬥的身影為兩人擔著心,這兩人不論哪一個受傷了她心裡都是不會好過的。王語嫣更是一眨不眨地看著,但此時兩人出招速度都甚快,以她這沒練過武的眼力根本就看不清,所以便是有心相幫也是幫不上,更何況沈醉的醉拳她也是不瞭解的。

  沈醉此時一邊與慕容複打鬥,一邊心中也不由佩服慕容複招式之博雜。但若要說到招式之博雜,他在與慕容複交手之前卻是早已遇到過兩個的,而且還都是比慕容複高明許多的。一個是被他點化的吐蕃國國師雪山大輪明王鳩摩智,另一個便是他在皇宮中遇到的那變態老太監王總管。鳩摩智不但學過少林七十二絕技,便是其它中原武林各流派武術也從還施水閣中有所涉及,更兼有他吐蕃的本土絕技,招式之博雜與慕容複比起來可說是有多無少。而那變態老太監王總管的招式之博雜比起鳩摩智來卻是少了一些的,便是比起慕容複來也是稍有不及的,而且招式也以簡單的居多。但人家卻勝在功力深厚,而且對於每一招每一式都有之獨到的精微見解,總是能以最恰當的力道把握住最恰當的時機從最恰當的角度施出。可說已達頂級高手之列,無論多麼普通的招數,從他手中使來也是妙到毫顛,更是信手拈來,無不成招。與這兩人都有過交手之後,他對於這種博雜的攻擊招式可說已是有相當的經驗了。

  尤其是他的醉拳更是在完善與改進之時,就是與鳩摩智這招式之廣博涉獵中外各家流派的高手砌磋研討完善的。而在皇宮之中與那王總管一番打鬥之後,也更是對不同招式的出招時機與角度、力度以及招式間的組合有了更進一步的理解。而慕容複與這兩人比起來差的可就不是一點兩點了,尤其是與王總管比起來,更是差的老遠。而他在與王總管皇宮惡鬥之後,這些日子來功力卻是又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對於招式的理解也是更進了一步。因此他現在對上了這慕容複,只十幾招後他便已心中大定,應付的是輕鬆自如,只以一套醉拳便將慕容複的所有招數全都接了下來。更是攻守兼備,而五六十招以後,便已經是攻多守少,慕容複已是處在了他快速絕倫的拳腳攻擊之中,只剩招架之功,還手之機最多也就是十招中能還上個一兩招而已。又過得十來招,卻是連還手之機也沒有了,只剩了招架之功。

  “慕容兄,不知可要認輸?”沈醉向著慕容複輕笑道,嘴中說著,手下腳下卻是絲毫不停。

  “哼!”慕容複怒哼一聲,提聚功力便是一陣瘋狂的反攻,但卻被沈醉一一接了下來,沒漏過了一招。不過慕容複卻也趁著這瘋狂反攻之際,得到了一絲喘口氣的機會。但他一口氣還未喘完只喘了半口,沈醉連串的攻擊便已向著他身上招呼了過來。慕容複急吸一口氣,往後急急飄退,但沈醉卻也已飛身緊追而上。

  “嗆”的一聲,寒光一閃,慕容複已將他腰間的那把劍抽了出來。劍一出鞘,便是“唰唰唰”接連七劍,一招七式急刺而出,逼得沈醉不得不退。慕容複此時已是被逼到了緊要關頭,若不出劍,只消再過得片刻便得認輸落敗。所以他此時也顧不得什麼勝之不武了,一把就將腰間的劍抽了出來。一招間逼退沈醉後,他更是得理不饒人,揮劍緊追而上。

  沈醉再見他一劍砍來,腳下醉夢逍遙步一轉,便已繞到了他身側去。不等他轉身來攻,又是一轉已是向他背後繞去。他一轉慕容複也緊跟著轉,而他卻是早有料到,因此便提前先轉了一步,領先慕容複一步。慕容複轉過時,他又已是到了他身側,然後揮拳便向他肋腹處攻去,同時一腳向他腳踝處踢去。慕容複斜跨一大步讓開他的攻勢,反身一轉間,手中長劍寒光點點,又已是向他連刺而至。

  沈醉見得他反身,不等他劍來,便已先一步退了開去。待得他劍勢稍收之際,便一個急閃欺進他身前去拳打肘撞就是一陣兒急攻,同時腳下步伐緊緊跟上,不給他後退喘息之機。以貼身攻擊纏住他,讓他的長劍難於回防。他的這種做法是明智的,不冒險近身攻擊的話就有可能被慕容複追在屁股後面跑。而他這一近身切入,便使得慕容複縮手縮腳,手中的長劍雖想回防,但只因兩人離的太近卻是不便於施展,而且手裡拿著一把劍與他做近身對鬥,反而還略嫌礙事。但是礙事他卻也不能丟了,因為這是目前唯一能有機會讓他勝出的利器了。但十幾招過後,他被沈醉一手刀砍在手腕處後,疼痛之下手一松卻是不想丟也得丟了。

  “噗”的一聲長劍透過荷葉掉入湖水之中,同一時間,慕容複被沈醉三拳打中胸口,一腳踢在腹下,仰身飛出。眼看著就要這般跌下湖去,他卻是突然雙掌朝後拍在水面上。“轟”的一聲,水花四濺中他已借著那反震力而起。不過他身上的衣服與頭髮上仍是濺了不少的水珠,看上去甚是狼狽。但沈醉卻是還不放過他,見他反震仰身而起,過去便又當胸補上一腳,將他踢落至湖中。

  “卟嗵”聲中,慕容複落至水中,那邊船上兩女一個驚呼“表哥”,一個則是驚叫“公子爺!”而沈醉卻是已退了開去,站在一片荷葉之上輕喘了口氣後又伸手解下腰間酒葫蘆來仰頭喝了一口酒。再轉眼去看慕容複掉落下去的水花翻滾之處,但見慕容複身軀稍沉便已浮上了水面。然後雙掌一拍水面,又是“轟”的一聲水花四濺中他已借著那兩掌反震之力,身子從水上升起。離得水面,身子在空中便是嘀溜溜直轉,將他身上的水珠甩得四濺。沈醉看得清楚,已是遠遠讓了開去,免得濺自己一身水。慕容複旋轉上升約有一丈多高之後,半空中一個斜翻,便已輕輕躍回了他的船上。

  “表哥,你沒事吧?”“公子爺,你沒事吧?”王語嫣與阿碧關切地問道。沈醉看著慕容複渾身濕漉,雖剛才甩了不少水,但卻還是一副落湯雞的樣子,極是狼狽,面色也是鐵青。

  “慕容兄,承讓了!”沈醉含笑拱手道。

  “哼!”慕容複面色鐵青眼中燃著怒火地看了他一眼,轉眼瞧了眼旁邊的阿碧,然後突然一掌拍出,正中阿碧肩頭。阿碧驚呼聲中,已被他一掌打出,飛出船去,直往沈醉這邊飛來。同時,旁邊的王語嫣也是忍不住驚呼一聲,料不到他會突然對阿碧出手。

  沈醉見他一掌將阿碧打出,也是忍不住面色一變,連忙飛身而起將空中的阿碧接住。落下身來,輕踩在一片荷葉之上,默察了下她體內狀況才知她並未受傷。慕容複那一掌也只是用的巧力,意不在傷她,而是將她送出拋給自己。檢查到阿碧沒受傷,他這才松了口氣。懷中的阿碧雖是被他摟著,卻只是呆呆地流著淚瞧著對面船上的慕容複。

  “沈兄,在下技不如人輸與了你,這便按約送出賭注!”慕容複並未看阿碧,只是冷眼看著沈醉拱了下手,道聲“告辭了!”便一轉身,划船而去。

  “公子爺!”阿碧仍是忍不住在後呼叫了一聲,但慕容複卻是連理都不理,只是低頭划船。倒是旁邊的王語嫣看著阿碧依依不捨,眼角還滑下了兩滴眼淚。

  沈醉看了懷中的阿碧一眼,也輕身躍回自己船上,然後將阿碧放在船頭,他自己則到了船尾,將船劃出了這片因他與慕容複打鬥摧殘的不成樣子的荷葉群。阿碧被他放到船頭後,便只是轉身低頭瞧著旁邊的湖水,默默地流著淚。既不說話,也不轉頭來看他。她不說,他也不說,只是默默地劃著船。將小船劃出兩人的那片戰場之後,他便收了漿斜靠在船尾喝著酒看著阿碧,任小船在湖水上輕輕飄蕩著。

  “沈公子,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不知過了多久後,阿碧才用衣袖擦乾了臉上的淚痕,轉過頭來用已哭紅的雙眼看著他質問道。

  “你不明白嗎?”沈醉深深地看著她的眼輕問道。

  “我,我……”阿碧看著他深望著自已的目光,眼光躲閃了開去,又瞧向了旁邊的湖水。他的心意她在這些日子以來兩人的相處中就已經有些感覺的到了,而在聽到了他向慕容複提的那個賭注之後,就更加清楚地明白了。她不能睜眼說瞎話,自己騙自己去。

  “你如果不明白的話,我這便送你回去!”沈醉輕輕地道,也轉身去看旁邊的湖水。不知為什麼,他看著阿碧現在的樣子,突然不想強求於她了,只想著只要她高興就任她去哪兒好了。而且還突然覺著自己挺無聊,挺可笑的,真有點兒吃飽了撐的沒事幹了。

  “我……”阿碧輕輕地歎了口氣,道:“我還可以回去嗎?”

  “為什麼不可以呢?”沈醉轉過頭來輕輕笑問道。他覺著自己是做了件無聊可笑的事後,卻又忽然感覺著整個人輕鬆了下來。

  “阿碧本就是慕容家的丫環,慕容公子既已將阿碧送與了公子,那阿碧從現在起便是公子的人了。公子想要將阿碧怎樣,阿碧便怎樣,不敢有絲毫怨言!”阿碧想著慕容複當時聽到沈醉承諾的“十萬兩黃金”後毫不猶豫答應沈醉的口氣,再想到沈醉用金錢來衡量她的價值時,忽然感到有些萬事俱寂,提不起絲毫心力的感覺。

  “你怨我嗎?”沈醉仍是含笑問道。

  “我不知道!”阿碧輕輕歎氣道,還是轉身低頭望著水面。過得片刻,她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陣兒簫聲,離的很近很近。她轉過頭去,便見到沈醉手裡不知何時多出了一管碧綠的竹簫來。簫聲嗚咽著,婉轉地訴說著,曲調正是那首由他那晚在聽雨居吹奏了一小段,後來二人合力補全的那一曲《梁祝》。他吹的深沉婉轉,悠揚圓轉,比那日在聽雨居中吹的好多了,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練的,而且也不像那晚一樣只吹了一小段,而是將那一曲整整地吹了下來。她聽著這首曲子,忍不住隨著悠揚婉轉的簫音將思緒拉回了他們那日在聽雨居中的情形。想著他為自己吹簫,講故事,與自己談心喝酒。想到之後因為下雨他呆在自己琴韻小築內的那兩天時光,想到之後他們一起度過的許多快樂時光。想著想著,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一曲罷,阿碧也深深地看著沈醉的眼,問道:“沈公子,我有一件事想要問你?”

  “問吧!”沈醉輕笑著,將那只簫在指間打著轉。

  “阿碧在您的心目中,是不是就只值十萬兩黃金?”阿碧仍是看著他的眼問道。

  沈醉回看著她的眼,笑道:“那十萬兩黃金,可以說已算是我的全副身家了!”

  阿碧聽了他的話,好一會兒,臉上也綻出了笑容,然後看著他手的簫,笑問道:“你什麼時候把這首曲子練到吹的這麼好聽的?”

  “這個,我好像忘了!”沈醉笑,阿碧也跟著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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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shuan4429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十七章 夜盜還施
是夜,參合莊內,慕容複獨坐於院中涼亭之內大口地喝著悶酒。旁邊,美麗如仙子的王語嫣相陪在側,正在不斷地勸他少喝一些,說是喝多傷身。但慕容複卻是充耳不聞,只兀自低頭喝酒,待得被她說得煩了,便忍不住反唇道:“我的事不用你來管,天色已然很晚了,你還是快些回房睡覺吧!”

  “表哥,我怕你喝醉了,還是在這裡陪著你吧!”王語嫣頗有些委屈地道。

  “我喝醉了自有下人來扶,用不著你。再說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之輩,扶得動我嗎?還是快些回去睡覺吧!”慕容複皺眉道,心中已經是很不高興。本來中午的時候被沈醉打敗,弄得狼狽不堪,就已經讓他很不爽了。想要一個人靜一靜,喝喝酒消消愁,想不到這位表妹卻是還要來絮絮叨叨地煩著他,當真是讓他非常不爽。

  “表哥……”王語嫣委屈異常,但叫了兩個字卻是已被慕容複打斷喝道:“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不好?”

  “我……”王語嫣聽他如此口氣,忍不住心中傷心,淚水盈眶。但看慕容複時卻見他只是低頭喝酒,並不理自己,心中更是傷心,歎了一口氣,起身又看了眼慕容複便即轉身而去。一轉過身去,眼中的淚水便再也忍不住奪眶而下。

  慕容複卻仍是連看也不看,只是不斷地飲酒,一杯接著一杯地喝,想要借酒澆愁。喝了四五杯後,壺中的酒卻是已喝完,他索性便乾脆拿過旁邊的酒罈來狂飲。“咕嘟咕嘟”喝得兩口,卻是突然想起來那沈醉用的便是醉拳。而且跟自己打鬥時,還趁機喝著酒,顯得是既輕鬆又灑脫。他想得中午太湖中那片荷葉之上,沈醉打鬥之時仰頭喝酒的樣子,心中便是一股怒氣上湧。此時喝的酒感覺便也成了沈醉的酒一般,咬著牙嘴角一陣抽搐,“啪”的一聲便將手中的酒罈子狠狠摔在地下打得粉碎。一把將酒罈摔碎,他心中感覺便似把沈醉摔碎了一般,仰頭便是一陣哈哈大笑。笑了一陣兒他便醒悟了過來,想到自己竟要靠這種方式來發洩,後面的笑聲便變作了嘲諷的笑聲。一邊笑一邊嘴中道著“南慕容,南慕容,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哈哈哈……”他又自我嘲諷地大笑著,笑了幾聲卻是一躍身跳出了亭外,來到亭前空地處胡亂地打起拳來,身子搖搖晃晃,腳下踉踉蹌蹌,竟是在模仿著沈醉的醉拳動作。可惜的是他模仿的雖有些形似,卻是毫無其一絲神韻,招式混亂之極,腳步更是把握不好,好幾次便一步沒走好差點絆倒於地。

  他在這邊胡亂地打著拳模仿著沈醉的動作,卻不知斜對面屋頂之上正有一黑衣蒙面之人把他的一切舉止盡收於眼底。黑衣人看著他的動作,忍不住地眉頭深皺,口中輕輕長歎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忽聽後花園處傳來一片嘈雜混亂之聲。黑衣人在屋頂之上尋聲看去,便見得那處火把亂晃,人影亂閃。他初看之時眉頭便皺得更深了,待再看時卻已是忍不住面色一變,然後便施展輕功往那處而去。而底下的慕容複卻也已是聽到了後花園處傳來的混亂聲,已停了自己的胡亂模仿,閃身快速往後花園處而去。他穿屋過院快速奔走,不一刻便已到得了後花園內。一進門待得看到那火光輝煌處的地方,也是忍不住面色一變。連忙抓過剛從外面院外奔進來的一人來問道:“怎麼回事,還施水閣也是你們隨便進的嗎?”

  “回,回公子爺,小的聽說是還施水閣被人給盜了!”那人一看是慕容複連忙急急地稟道。

  “什麼?”慕容複面色一變大聲喝問,隨後一把甩開這人,一騰身便已躍到了還施水閣所在的小湖岸邊。在此處一點地面,便再次騰身而起,直接躍過了湖岸與閣樓間的三丈水面,到了還施水閣之前,然後便往已開著的兩扇大門內急奔了進去。

  “孫管家,怎麼回事兒?”慕容複一奔進去,掃眼看了一下,便發現了這底層的不少書籍竟是都已不見,更是面色大變,然後一閃身到了一五十歲左右的黃瘦漢子身前一把揪住他胸前衣襟問道。

  “公子爺,您來啦!”那孫管家初時被他一把抓住,不知是慕容複,忍不住便要發作,此時看見了是慕容複,便面色緩了下來,然後拱手稟道:“還施水閣內被賊人給偷了,小的剛派了人去叫公子爺,不想公子爺這麼快便已來了!”

  他卻是不知道他派去的人根本還沒找到慕容複,慕容複是自己聽到動靜趕過來的。不過慕容複此時卻是也不給他解釋什麼,只是手中更緊抓了他衣襟大聲喝問道:“是哪個大膽的毛賊?”他此時因為生氣激怒已是面孔扭曲,本來一張俊美的臉,在此時火光的照耀下看來竟是讓人十分害怕。孫管家此時又被他緊抓了一把胸口衣襟,衣服一緊,卻是使得脖子被衣領處勒著了,張開了口急喘著氣,面色也變白了。再見得慕容複此時的表情,心中害怕,面上更是變得煞白。但聽得慕容複的問話,卻是還要作答,但脖子被勒得緊卻是說不出來,只能是伸著手哆哆嗦噎地指著一處地方。眼光也向那處斜去,示意慕容複去看。

  慕容複順著他手指與眼光所指的方向一看,便又是面色一變,然後一把鬆開了抓著他衣襟的手,急跨一大步便已趕了過去。這正是中間的一排書架,書架上已是十有七空,孫管家所指的地方也是已空了的書架。只見那書架的上方隔板之上一朵紅色的玫瑰花正深深地插入木板之內,下面還釘著一張紙。紙的正中間畫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黑色巨龍,旁邊寫著一行字,乃是“無影神偷夜神龍”七字。他一看見了這七個字更是面色一變,口中驚呼道:“竟是夜神龍!”這無影神偷夜神龍的大名他可是聽說過的,在洛陽事情辦完之後,他便帶著王語嫣轉到開封,準備在那裡乘船下江南回蘇州。就在開封城內,他聽到了夜神龍的大名。整個開封城酒樓茶肆內都沸沸揚揚地談論著一件事一個人,這個人便是夜神龍,這件事便是他夜入皇宮盜酒還又全身而出的事。雖然當朝太皇太后已嚴令封鎖消息,但世上無不透風之牆,這件事情還是傳了出來。再加上事發不久,開封城便已大軍戒嚴,出入嚴查,更讓人相信了這件事情不是空穴來風之說。

  慕容複就是在那裡聽說了夜神龍的人與事,而在回到蘇州附近之時他更是聽到了夜神龍盜取蘇州知府的事件,還聽說了那是他的第一次出手。他當時還想著哪一天打聽到了這位神偷的下落,好好結識一番呢,想不到他想要結識的人今天卻是已偷到自己頭上來了。想一想能出入皇宮,視大內高手如無物的人物是何手段,以大宋朝整個國家的力量尚不能將這夜神龍捉到,那這還施水閣內被他盜去的書籍還能追回嗎?

  慕容複看著那朵鮮豔的玫瑰花,看著紙上的那條黑色巨龍,巨龍回望著他的眼神仿似在嘲笑他一般。他忍不住心中大怒,一掌擊出,但聽“轟”的一聲,那張紙,那朵花,那截書架便已被他一掌擊碎。紙屑飛揚,花瓣飛舞,木屑飛濺。

  他一掌擊出,胸中的一口悶氣總算是出了一些,緩了緩臉色,便又急步奔往了二樓之上奔去。上了二樓,掃眼一看,他面色變得更差。只見二樓之上的書架內,竟是一本書不剩的全部被那夜神龍給盜走了。想到這還施水閣內的武學典籍,雖說不得全都是精品絕技,但卻也是花了他慕容家好幾代人的心血收集的。可說天下武林中各門各派的武功都有羅列,他一向引以為傲。但想不到,想不到,到了自己手上,一夕之間就已被人盜了個十之八九。這又讓他如何對得起慕容家的列祖列宗,死後還有何顏面入祖墳。自己于興複燕國大業之事不但一事無成,如今更是連自家這點引以為傲的基業也是被人盜去。心中想著這些事情,羞愧、窩囊、丟臉、無能等這些字眼一一從腦中閃過,每想到一個便覺一種情緒從胸中升起,胸口也多了口悶氣。他一一想過,只覺胸口中越來越悶。他想要張口吐出來,卻是怎麼也吐不出來,反而是越來越悶。最後,悶氣達到暴滿,在他胸口猛地爆了開來。

  “哇”的一聲,他忍不住張口吐出一大口鮮血,人也站不住了,身子搖了幾下便往後倒去。

  “公子爺,公子爺,你怎麼了?”後面孫管家跟上樓來,見他臉色越來越差,最後一口鮮血吐出,身子搖搖欲倒,便連忙一把扶住了他。低頭一看,只見他已然是暈了過去,更是牙關緊閉,面色極差,臉上表情極是痛苦。

  “公子爺,公子爺……”孫管家一邊大聲呼叫著,一邊又是拍臉又是掐人中。忙活了好一會兒,正準備叫人抬下去請大夫救治之時,慕容複卻是悶哼一聲,嘴角又溢出一絲鮮血,幽幽地醒了過來。

  “公子爺,你沒事吧?”孫管家面上一喜,連忙問道。

  “呵!”慕容複苦笑了下,抓著他胳膊緩緩站起身來向他搖了搖頭,又喟然長歎一口氣,便轉身向樓下走去。但孫管家卻是瞧他雙眼之中目光呆滯,毫無一絲生氣,連忙擔心地在後緊緊跟著。緩緩地出了還施水閣的大門,他仍是那般呆呆地走著,眼睛也不知瞧著何處,只是機械般地走動著。

  “表哥,表哥,你怎麼了?”一陣嬌呼聲傳來,一個白色的身影急急奔至慕容複身前抓著他胳膊問道。正是王語嫣,她被慕容複趕回屋中,心中傷心。一回屋便一把撲到了床上默默地流淚,正在哭泣之時突聽得後面亂嚷嚷的。初時她並未在意,但聽後面的聲音卻是越來越大,不由心中好奇,便擦乾了眼淚趕了過來。趕過來時便已聽說了是還施水閣被盜,等過了湖水到了這邊還施水閣之前時便見得慕容複從裡面緩緩走了出來。但見他目光呆滯,嘴角處還掛著一道血絲,心中一緊,連忙奔了過來問道。但慕容複卻是毫無反應,她的話他耳中好像沒有聽到一般,便是她的人他眼中也好像根本沒看到一般。仍是保持著那般表情,木木地往前走著。

  “表哥,表哥,你到底是怎麼了,你說句話呀!”王語嫣瞧著他的這副樣子,心中一急,忍不住便哭了出來。一邊搖著他的胳膊,一邊哭道,但慕容複卻是仍然毫無反應。

  “哈哈哈……”突然間夜空之中一陣嘹亮的長笑聲傳來,眾人尋聲望去,便見得還施水閣的樓頂之上正站著一名黑衣人。只見這人身形高挺,身穿一襲黑衣,眼睛處的一圈蒙著一條黑色的眼罩遮住了他的上半邊臉,使人不能看出他的面貌。黑布之上只在眼睛處透著兩個孔洞,裡面一對精光閃閃的眼睛正從那裡透出,掃視著下面的一群人。他的下半張臉在外面露著,上唇之上蓄著一層修剪的細密美觀的鬍鬚。嘴角處還掛著個有點邪氣的笑容,配合著他那撇修剪的十分漂亮的小鬍子,看上去給人一種別樣的魅力。這身打扮,這撇小湖子,綜合起來就已說明了這個人的身份,正是無影神偷夜神龍。

  夜神龍何許人也?這人物可以說不存在,而又確實存在,只因這個人只是沈醉的一個化身而已。是他換了副打扮,加了撇小鬍子後,用的一個名字。說他不存在便是世間並沒有這樣一個真實的人物,說他存在便是沈醉想要他出現時他便會存在。而現在,他就是存在的,存在于還施水閣之下、小湖岸邊所圍繞著許多參合莊莊丁家僕的眼中。在他們手中火把明亮的火光照耀下,他的身影高高挺立在還施水閣的樓頂之上。他看著下面的人,嘴角掛著那個笑容,似是不屑,又似是嘲諷。他找到了樓下正被王語嫣扶著的慕容複,然後用故意加粗了的聲音明知故問地問道:“哪位是南慕容?”

  他第一次初入還施水閣之時,就有盜光這裡所有藏書的想法,還想要看看到時候慕容複是何表情。現在他雖沒有盜光,但卻是盜走了該盜的,盜走了他認為有價值有用處的,只把那沒用的留了下來。而他現在,也看到了慕容複此時的表情。當他看到慕容複的表情之後,心中也忍不住小小地吃了一驚。他實在有些想不到,他的這一舉動會給予慕容複如此大的打擊。只是他並不知道,慕容復會受到如此大的打擊並不只是因為還施水閣被盜之事,還有一個原因便是慕容複中午剛剛在他的手底下吃了敗仗。心情正受打擊情緒低落之時,又緊接著受這一打擊,讓慕容複如何承受得起。

  沈醉在樓上看著下麵慕容複的那般呆滯表情,心中竟也忍不住生出些惻隱之情,覺的這小子此時真的是挺可憐的。不過事情既已做了,他也不會後悔去,更不會又把偷了的書還回去。他此番現身出來原是沒有必要的,除了要來看一看慕容複是何表情外,還有就是為鳩摩智考慮。雖然他已留下了自己的獨家印記,但難保沒有人冒充的,所以他覺著還是有必要現一下身,讓慕容複別懷疑到鳩摩智身上去。他偷完書之後,躲在旁邊的一處屋頂之上心中猜測慕容復會是什麼表情時本是極有興趣的,但此時真的看見了他卻已是沒有興趣了。

  他看著慕容複輕輕歎了口氣,正想要走,卻突然見慕容複仰頭看著他的眼光竟是慢慢清明了起來。這時又聽“嗖嗖嗖”幾聲衣袂破風聲響,眼中所見,已有六七條人影從底下躍起,手中各拿兵刃向他所立之處而來。

  “想不到這參合莊內卻是還有不少好手的!”沈醉心道了一句,便伸手入腰間從錢袋之中掏出十幾枚銅錢來,然後手腕一翻,銅錢急速飛出,但卻是毫無破空之響聲。只聽得沒多大功夫後傳來了銅錢打中人身的“卟卟”聲,還有刀劍磕碰到銅錢的“叮叮”聲。有五人一時不察已被銅錢打中,掉下了地去,只有兩人用刀擋住了。但沈醉緊接著向他二人連發的兩枚,他們卻是再也擋不住。“卟卟”聲響處,已是掉下了地去。他想到用銅錢作暗器,是因為上次在皇宮之中從王總管手下逃離時打出的那一把銅錢。他認為自己既用了兩個身份,難免會有用兩個身份都跟人動手的事情。他逃離之後就曾好好想過,每一個身份該用什麼功夫。最後想到的是以夜神龍的身份出現時,還是儘量能不出手時就不出手。遇到非跟人打時,就只用輕功閃避,閃避不行就以暗器來對敵。而暗器自是也不能用花瓣,所以他選用了銅錢這一普通平常的東西。而且用錢來當暗器,還能表現出他這一代神偷的闊氣來。

  他以銅錢打掉了飛身而上的幾人後,正又要轉身再走之時,突聽下面一個聲音大喝道:“夜神龍,快將從還施水閣內盜去的書給我還回來!”這聲音他只用聽就聽得出來是慕容複了,不想他這麼會功夫已是清醒了過來。轉眼看時,已見慕容複輕身而起,往樓頂而來。

  沈醉一手平攤,掌上一把銅錢,另一隻手屈指連彈,便見得手中銅錢被他一枚枚彈出。有的直去,有的斜至,還有的轉著彎向慕容複打擊。慕容複在空中揮掌連擋,等到將銅錢一一打落之時,他一口氣已竭,身子便往下掉去。但他卻急吸一口氣,使身子向還施水閣處靠了靠,落下去時剛好一腳踏在了還施水格一樓的屋簷之上。一點之下,便又輕身而起。

  但剛一在樓頂之上露出頭來,沈醉的銅錢便已又至。一出手便是十數枚,不但有從各個方位直接攻擊他的,更有打在空處意圖攔阻他身形的。

  慕容複心中鬱悶無比,但卻也無法,只能又連連揮掌擊落。將所有銅錢打掉之後,又是一口氣已盡,便又掉了下去。而沈醉卻是已趁機一閃身施展無影千幻而出,劃空而過,帶起一溜殘影。慕容複卻是被樓身擋著,看不見他在上面的動作。等到他又點了屋簷躍上來之時,沈醉卻已是不見了蹤影。他胸中氣憤,轉眼瞧了一圈,選了個方向又要提氣追去。剛一提氣,卻忽覺胸口一痛,一聲悶哼,又是忍不住的一口鮮血從口中吐出。其實他剛才在還施水閣的二樓上氣悶吐血之時就已受了內傷,後來腦中清明過來,傷還未好便又提氣來抓沈醉。揮掌擊落銅錢,兩次掉下躍起,連番運氣,已是使得傷上加傷,此時再也壓制不住,所以便又是一口鮮血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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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shuan4429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十八章 無影千幻
沈醉展開無影千幻的身法,極快地出了參合莊,往島後側他停船的地方而去。很快地他就到達了島後的邊緣地帶,只要穿過了前面的那片小林子後就能夠到達他停船的地方了。但就在他還離林子約有三丈多遠時,他突然感覺到了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他看不到什麼不一樣,也聽不到什麼不一樣,這片林子與他來的時候一樣,但他就是有了一種不一樣的感覺。這感覺是什麼,他也說不上來,但他卻知道這是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他感覺到自己只要進了林子的話,就會遇到危險一樣,所以他便在林子外面三丈多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雙眼緊盯著林子裡看,兩耳也緊豎了起來傾聽著林內的動靜。

  瞧了一會兒聽了一會兒後,他卻仍是什麼都沒瞧出來也什麼都沒聽出來,但他心中的那危險感卻是仍舊揮之不去,纏繞心頭。他又斜眼往左右兩邊看去,待看完了左邊剛往右邊轉時,突聽得身前破空聲大起。轉眼間急忙一瞥,便見得三件暗器連珠射來,速度急快,轉眼間便已至胸前。他看得清楚,右手拂起,在最前面的第一件暗器上輕輕一點,已將那件暗器橫點而落。一點之下,但覺暗器上所附勁力急大,而且指間相接處感覺竟不是金屬狀物。他不由心中奇怪,後面第二件暗器緊接而來時,他便以姆指與食指輕輕夾住,第三件時卻是用中指與無名指夾住了。

  他低眼一看忍不住心中一驚,只見指間所夾的那兩件暗器卻是兩片橢圓形的樹葉,長度約為姆指長短,正是面前這片林中的大部分樹木所長的葉子。顯然那人是在林中樹上隨手摘來,當作暗器發射的。竟是飛花摘葉的絕技,自己以拈花指來飛花,想不到現在就碰上了個摘葉的。能施展出飛花摘葉的絕技來,想來內力定是不下於自己的,而且以剛才這兩片葉子上所附的力道來看,甚還高出自己一些。他想不到在這參合莊所在的小島上竟還有如此高手,而這人又是本來就在此處的,還是跟著自己來此處的。正在他想著的時候,暗器破空之聲再次響起,這一回卻是一共五片樹葉,成梅花狀齊飛而來,分打他雙肩,兩邊腹側與正胸口。

  沈醉腦中雖在想著這些問題,但他知道林中隱藏著一名高手,所以仍是分神留意著。那五片樹葉一發出來,他便已回過神來,然後右手腕一翻,指間所夾的那兩片樹葉便急速飛出,但卻是毫無破空之聲,目標乃是射往他兩腹側的兩片葉子。

  “波波”兩聲,四葉相撞,發出兩聲悶響,那葉子在兩人力道的激撞之下已是破碎成了千百片散落開來。剩下的那三片葉子未被所阻,仍是照原路線飛來。沈醉將那指間的那兩片葉子打出後,手指上拈花指力透指而出,向著那三片葉子分別以一道指力一攪,化去了那葉子上的力道。然後不等那三片葉子落地,便屈指而彈,每一指都彈到一葉子之上。那三片葉子便成了他的暗器,照著飛來的方向,向那林中急速反飛而去。他伸指彈出那三片葉子後,便張嘴喝道:“哪個藏頭露尾之輩,竟在此處暗施偷襲!”

  “哼!”林中一聲冷哼出來,一道人影從林中急閃而出。站在林中邊緣處看著那無聲無息急速飛來的三片葉子,右手舉起,連彈三指,但聽“嗤嗤”聲響,三道無形指力破空而出,將那三片葉子打作粉碎。隨後那人右手又往身後斜上方一舉,往回一縮手,便聽得“呼喇喇”聲響,他身後側的一棵樹的一大把樹葉便已被他掌力吸扯下來。隨後他右手一帶,將那一大把樹葉帶至胸前,然後右手中掌力變吸為吐,那一大把無數片樹葉便以滿天花雨手法被打出,鋪天蓋地往沈醉飛來,籠罩住了他身前左右上下的所有方向。

  沈醉見這人一出來,便已看得清楚,見是一身形高大的黑衣蒙面之人。緊接著那人三指連彈,以指力打碎他的那三片葉子,讓他心中再次吃了一驚,但他卻也認不得那是什麼指法。只是看著他的身形與指法以及他剛才的那一聲冷哼,卻是心中一動,已有些想到眼前這人是何許人也了。但他還不等證實,便見那人以指力打碎三片葉子之後毫不停頓,緊接著便是滿天的無數片樹葉鋪天蓋地而來。他瞧著那鋪天蓋地而來的滿天樹葉,卻是口中大喝了一聲“來得好!”然後伸手從腰間錢袋中抓出一大把銅錢來,也是揚手一灑以滿天花雨手法將手中那大把的銅錢打將出去。滿天花雨對上滿天花雨,銅錢對上樹葉。

  但聽“卟啪波吧”之聲不斷傳來,空中已是有許多銅錢與樹葉相撞互相化去力道掉下地去。但沈醉的銅錢卻是要比樹葉結實的多,因此兩相對撞之下便是銅錢完好,而樹葉則是粉身碎骨化作了滿天碎葉飄散而下。但是沈醉的銅錢卻是沒有那人從樹上扯下來的那一大把葉子多,而且也並不是每一個銅錢都能恰巧地打中每一片樹葉,所以仍是有不少的樹葉還是毫無阻礙地向他飛來。而相應的,也有不少的銅錢向那黑衣人飛去。

  沈醉看著那已近身的許多片樹葉,功運雙手,拈花指力運布十指,然後看准了方位,連連出手伸指而彈,每彈一下便有一片樹葉倒飛而回。有的還變換了方位與角度,有的則成了斜飛或是畫著弧線而飛,但目標卻都是那林邊所站的黑衣人。而且他這般揮臂彈指動作極是迅速,快到極致處,便產生了殘影。以至於這一手影還沒消去,那一手影便又出現。一時間,他胸前上下左右竟滿是手影,看上去便像千臂菩薩一般。而那黑衣人卻是對著身前飛來的不少銅錢連連揮掌打出,那銅錢怎麼飛來的便怎麼飛了回去。不但路線完全沒變,便是那銅錢上所附的力道也是沒變,仍就是陰柔的拈花指力,破空之時毫無聲息。沈醉看得他這一手,臉上忍不住露出個微笑,心道了一聲“果然是了!”

  他們這兩人各施手段又將身前經過剛才那滿天花雨對滿天花雨之下沒有相撞上的所有暗器全部倒打而回,而他們兩人這般各番施為卻又是不分先後。所以這一回的樹葉與銅錢仍是在當中相撞,因密度夠大,所以還是有不少的樹葉與銅錢相撞雙雙無力掉往地下。但也仍是有沒有相撞上的,又是穿過銅錢與樹葉間的空隙向對手飛去。兩人見得暗器欺進身來,又是像剛才那般再次而為,又將身前的銅錢與樹葉全部向對手打回。

  他們每這樣來上一次,銅錢與樹葉在空中相撞,數量便會減少一些。待得二人各施了四次之後,那空中所飛的銅錢與樹葉便已是寥寥可數。但那黑衣人卻是已有些不耐煩了,這一回銅錢與樹葉再次在空中相撞漏飛過來便連連彈指擊落,不像前幾次那般再倒打而回。而沈醉卻是也覺著有些無趣了,便也已拈花指力將身前樹葉連連打落。他這拈花指力道陰柔,他這番用力又用得巧妙,所以那幾片葉子便只是被他指力打落,並沒有被打碎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姑蘇慕容的絕技,在下這回算是見識到了!”沈醉將那些個樹葉一一打落之後,輕喘了口氣向那黑衣人拱手抱拳行了一禮,笑道:“慕容博家主,晚輩夜神龍在此見禮了!”

  那黑衣人雙眼中寒光一閃,然後緊盯著他道:“夜神龍,你卻不要信口胡說!”

  “我有胡說嗎?”沈醉笑著反問道。他聽得黑衣人這話,心中卻是更加肯定了他是慕容複詐死的老爹慕容博。他畢竟也算得是一代前輩高人,雖被沈醉叫破,卻是也拉不下臉來失口否認自己的身份,只能叫他不要信口胡說。沈醉一句反問出口後,卻又接著道:“你錯就錯在不該使你慕容家‘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絕技,否則我卻是還不敢確定呢!想你慕容家代代單傳,這一代除了個慕容複外卻是還有誰會這絕技。所以我想來想去,便只能想到您老先生身上去了。雖然武林傳言您老已死,不過玩詐死這招我可是見得多了!”他確實是見得多了,武俠小說中愛玩這招的人可是實在不少。他看了那麼多的武俠小說,自然便也是見得多了。

  “難道除了慕容家外,便再無人能會此絕技了嗎?”慕容博緊盯著他,冷冷地道。

  “這可能嗎?”沈醉仍是笑著反問道。心道:“這事兒要是真有可能發生,那你慕容博就可以馬上找塊豆腐一頭撞死了!”

  慕容博看著他的眼光更加冷厲了起來,緊緊地盯著他冷聲道:“看來老夫今日卻是留不得你了?”但隨後他的眼光卻緩了緩,接著道:“不過你若是馬上將從還施水閣盜去的書交還回來,並發誓永世效忠于我慕容氏,老夫倒是可以考慮留你一命!”

  沈醉聽著他的話卻是十分自信地笑道:“留不留得可不是你說了算的!”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以為就憑你這點微末技倆,還想著要從老夫手上逃脫嗎?”慕容博的話音剛落,便已一閃身欺到了沈醉身前,一掌向他當胸打出。

  沈醉卻是早已注意著他的動作的,不等他這一掌打到,便已一閃身向旁閃了出去。慕容博並不回身,而是一個斜閃便已緊追了上來,那一掌還是向他當胸打至。

  沈醉閃身後退,一揮手兩枚銅錢向慕容博打出。一枚向他當胸打至,另一枚卻是從他身旁飛了過去,在後面繞了個彎向他背後打去。慕容博一揮掌,當胸向他打落的那枚銅錢又照著原路向沈醉反打回去。後面那一枚他雖不知其中變化,但以剛才他與沈醉對打暗器來看他施展暗器的手段,料想他定不會出此差錯竟至打偏了。所以還是一個閃身讓了過去,剛一讓過,便見得一枚銅錢從身側無聲無息飛過,正是沈醉剛才打偏的那一枚。他想到沈醉竟能將暗器使到繞彎從人背後打來,心中也不由佩服他的暗器手法高明。但佩服歸佩服,這人卻還是不能放過的。他閃身讓過這枚銅錢,待再要閃身追出之時,卻又見得眼前連續七八枚銅錢或直或彎地向他飛來。他待銅錢飛至身前,雙手各在身側畫了個半圓,推掌而出。這一回,卻是沒再用他慕容家的“鬥轉星移”,而是實打實地劈空掌力。淩厲的掌力化掉銅錢的來勢,夾帶著銅錢向沈醉破空呼嘯而去。

  沈醉卻是不與他硬拼,又是一個閃身帶著一溜殘影讓了開去。他如今閃讓慕容博的這幾式,卻是也用得無影千幻身法,並不是以閃讓之妙聞名的淩波微步。只因他想著今後要避免以兩個身份出現時用出同樣的武功,所以便連淩波微步也不用了,因為他是沈醉時卻是會常用到淩波微步的。反而無影千幻會少用到,想到用無影千幻的次數,好像都是做賊時候用的,所以他便把無影千幻以拈花指施展的暗器絕技定為了用夜神龍身份行事時的武功。還有一個魚龍百變手在必要時也可用到,因為那套手法乃是以抓魚手法綜合眾家之所長而創,裡面有許多別派擒拿手法的影子,所以並不怕被人識出。不過能不用,還是儘量不用的好,所以他現在便只用這無影千幻身法與拈花指力施打銅錢的暗器手法來對敵。

  他的無影千幻身法乃是結合神偷秘技中的輕功與他原有的步法身法相結合而創的,其中自也包括了躲避敵手攻擊至為巧妙的淩波微步。所以這無影千幻躲避攻擊,卻也是上佳的身法。再加上快速與殘影的奇幻,卻是也不比直接用淩波微步差的。其實只要能做到“快”之一字,那閃避敵人的攻擊便是毫無問題的。皇宮之中的那變態老太監王總管就向他證明了這一點,那王總管就是只靠快速的身法便能夠追上自己巧妙的淩波微步,可見其效了。而現在這慕容博的輕功身法與那王總管比起來卻還是遜上一兩籌的,再加上他如今已是功力大增,自是不能夠與當日皇宮之中同日而語了。他相信靠自己現在功力大漲後的速度,再與那王總管對上手時也是有得一拼的,甚至還能夠跑得過他去。

  閃,閃,閃!沈醉的無影千幻全力發揮,便只見得圍著慕容博一條身影左右翻飛,他身前身後,左右四周全部都是沈醉急掠而過的殘影,已至於他有時候急亂中判斷不出來,竟是拿那影子當沈醉的真身了。那是自然打不中的,只能打散一隻影子而已,所以他現在打的是極度鬱悶。再加上沈醉時不時地以拈花指力無聲無息地打上幾隻銅錢偷襲暗算,更是讓他鬱悶無比。那種有力使不出的感覺,當真是會讓人鬱悶的要死。他自出道以來幾十年間,可是還從未對上這麼一個對手呢!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連追都追不上人家,還個屁呀!慕容博打到這裡,已是心中忍不住地罵粗口了,只能是雙眼緊盯著沈醉的真身,只是在原地轉著圈地用參合指來進行攻擊。

  嗤,嗤,嗤!淩厲的參合指力透空而出,緊緊地追打在沈醉的身後。場中殘影迷漫,指力四溢。但沈醉的身法委實是太快了,慕容博卻是總打不著他。再加上他不斷地繞著圈地圍著他打轉,使得他左右四周到處都是他急掠而過的殘影。上一輪的殘影還沒完全消散,他下一輪的殘影便又已布上。如此連番施為,到此時為止慕容博的前後左右四面八方已是全被沈醉的殘影給包圍住了。這些殘影雖不具攻擊力,但卻是影響著慕容博的視線。他現在已是越來越看不到沈醉身影究竟在哪裡了,只能憑著聽聲辨位的功夫以聽力來判斷他的位置。但過得一會兒後,他卻是只聽到自己參合指破空的響聲,竟是再也聽不到沈醉身形急速掠過的風聲了。而此時他身邊的影子卻是還未消散,這不得不使他小心了起來。因為沈醉完全有可能躲在暗處暗施偷襲,以他那施打暗器無聲無息的功夫用來偷襲實是再妙不過,便是自己在這種情況下也實是不好防的。所以他慢慢地轉著身小心防備著,雙耳緊緊地傾聽著四周動靜。轉過一圈後,便慢慢地瞅准一個方嚮往外面緩步走去,想要走出被沈醉影子所包圍的這地帶。

  慕容博一邊兒小心地防備著,一邊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外走著。可說是步步為營,每走一步都要注意傾聽身邊的動靜,直到確定無危險後,才會邁出下一步。就這樣,他這樣小步地往外移動著不知走了多久,還沒等完全走出去時,四周迷漫的影子卻是已經消散了。他看到影子慢慢消散,不由心中安定了不少。往四周掃了一眼,卻是並沒發現沈醉的身影。但他卻還是不得不小心防備著,因為沈醉那小子完全有可能是要趁自己放鬆防備時才突然出手,一招致自己於死地。

  忽然一陣夜風吹來,風聲呼嘯間慕容博更加小心,怕沈醉會趁著風聲以掩飾別的響聲時出手。但這陣夜風吹過後,沈醉卻是依然沒出手。夜風吹過,殘影完全消散,四周重新回復清朗,他四面顧盼卻是連沈醉的一片衣角也瞧不見。他皺了皺眉,沉思片刻,突然心道一聲不好,便連忙施展輕功飛入林中。穿林而過,到得林外一處淺水灘前,只見水彎處水面上飄著一大片的木板碎片。這乃是他先前防備沈醉逃脫,出手打碎的。他之前並不是追在沈醉身後而來的,而是借著熟悉島上的地形與道路,再加上沈醉掠出的方向,判斷出了他在何處登岸,先一步繞近路趕到這裡來的。來到這裡後,他便在林子後的淺水彎處發現了沈醉來時所乘坐的小船。他為預防沈醉逃脫,所以便先一掌以暗力震碎了這條小船。

  而他現在認為沈醉借著剛才的機會並不是要暗施偷襲自己,而是已趁機腳底抹油溜了。所以他便連忙趕過來一看,他以為自己已經把船毀了,沈醉一時間便來不及逃脫。想不到來了之後,卻是仍然不見沈醉的身影,船身的碎片位置也是並無多大變動。

  “難道他是潛水而走!”慕容博想著沈醉目前的逃脫方式,低頭沉思間才猛然發現地下有幾個用樹枝劃出來的大字,因為字的旁邊就還扔著根樹枝。地下的字只有兩個――“再見”,後面還畫了個簡單的笑臉,笑臉下面畫了個箭頭指著島前參合莊的方向。他一看那箭頭所指,當即就想到了沈醉已是去了莊前的碼頭盜船。他慕容家之人要出入這小島,自是不能不用船的,沈醉便是到前面去偷船而走了。以他的身手,自是輕鬆至極,誰也攔不住。

  他想通之後,忍不住長歎了一口氣。低頭間再看地下那笑臉,越看越像是在嘲笑自己。越看越氣,最後口中咬牙切齒地冷叫了一聲“夜神龍”,然後“轟”的一聲一掌將那片土地打出一個大坑,泥土飛濺。

  慕容博想的一點都沒錯,沈醉正是趁著以無影千幻製造出的殘影遮擋住了他視線後,已是趁機開溜。但不想溜到這裡後,卻是發現船已被毀。他立馬就想到了肯定是慕容博幹的,不過這也難不住他,這島上的船又不止這一條,他慕容家多的是。所以便要往前面而去,臨走時卻還留了個字畫了個笑臉並作了方向指示,想要氣上慕容博一番。他的目的確實達到了,慕容博很生氣,不過就是不知道後果會不會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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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shuan4429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十九章 中秋之夜
八月十五中秋之夜

  圓圓的明月高懸於夜空之下,明月的柔和光芒灑遍大地,也灑滿了月下的太湖水。湖水倒映著天上的明月,與天空的那個互相輝映著。一艘小船獨泊於月下的太湖之中,船上一男一女,男的英俊瀟灑,女的溫柔漂亮。男的正在低頭吹簫,女的則在伏首弄琴,簫聲深幽,琴聲曼妙。一簫一琴緩緩而奏,曲音婉轉,兩聲相纏相繞,配合極妙。男子穿著一件淺藍色的長袍,女子則穿著一件碧綠色的衫裙,兩人不但琴簫合鳴協奏,就連衣裳的顏色也是很接近,看上去便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情侶,極是般配。

  “啊,時光如水,歲月如歌,轉眼間就已到了……哈哈哈……”一曲罷,沈醉仰頭對著天上明月感歎一句,不想才說到這裡卻是想起了在現代時電視上看過的一個相聲來,忍不住地便哈哈大笑了起來。這小船之上的一男一女正是沈醉與阿碧,在這中秋月圓之夜,沈醉提議兩人在明月升起之際泛舟太湖之上,來共渡此佳節。中秋圓月之夜,兩人共乘一船,輕舟泛湖,想想便是十分令人嚮往的。阿碧當時一聽,便滿心歡喜地答應。

  沈醉準備的很是周到,不但瓜果、糕點、美酒齊備,就連樂器也帶了。當那輪明月升上天空之際,兩人攜手上船,輕輕劃著漿兒,小船慢悠悠地蕩往太湖之中。等到遠離岸邊時,明月已是高升。兩人歡心談笑一陣兒,便來合奏了一曲《梁祝》。這一首曲子,兩人卻是早已改成了琴簫合奏曲,練過許多回了。值此中秋佳節之夜,此情此景之下,兩人更是投入,把這一曲奏的更是溫柔纏綿,有如互相訴說柔情蜜意一般。不過沈醉完後的這一陣兒大笑,卻是有些大煞風景。

  “你笑什麼呢?”坐在對面的阿碧見他莫明其妙地突然大笑,不由臉色奇怪地問道。而且他的這陣大笑破壞了此時的美好氣氛,也讓她有些微怨之氣。

  “沒什麼!”沈醉說著確是仍忍不住地在笑,他覺著就是說了也不見得能讓阿碧聽的明白的,所以就乾脆以一句“沒什麼”掩飾而過。不過看著阿碧仍是奇怪地看著他的表情,他卻還是極力地壓住笑意。又低笑了一陣兒後,他才算不想笑了。想起“時光如水,歲月如歌”那兩句來,卻是忍不住地歎了一口氣。時光真的是過的好快,轉眼便已到中秋了。中秋佳節團圓日,但可惜的是自己沒辦法與仍健在于現代的父母團聚。也不知他們二老此時望著天上的明月是不是在想著自己這個兒子,想來在現代自己這個人物不是作“死亡”來處理就是掛個“無故失蹤”了。不知父母在知道了這個消息後,能不能接受起這個打擊。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從春天走到秋天,他已覺著自己漸漸地融入到了這個世界這個時代。除了父母外在現代的許多事情已是不會時常想起了,但在這中秋佳節之際,他卻是難於抑制地思念了起來。他抬頭看著天下的那輪明月,腦中想著父母親的音容笑貌,不禁有些黯然神傷。

  “你怎麼了?”阿碧見他剛才還哈哈大笑,但緊接著又是哀聲歎氣,心中還在更加奇怪之際,卻不想他又露出了這麼一副黯然神傷的表情。雖然心中更是奇怪,但卻還是面帶關切地問了出來。

  “我想我的父母了!”沈醉說完又是歎了一口氣,然後低下頭來抓起身旁的酒葫蘆來,拔開蓋子喝了口熱辣辣的酒。

  這麼些日子來,阿碧卻是也早知道了他的那番說辭。也知道他是父母早逝,所以聽得他的回答卻是也不知說什麼好。而且他這麼一說,卻也勾起了她的思念。她卻也是父母早逝,現在想來也只是依稀記得父母的容貌了。所以她想到這裡,卻也忍不住地跟著歎了一口氣。

  “好了,今天是中秋佳節,我們還是不要說這些感傷的事了!”沈醉也是早已瞭解了她的情況,聽到她歎氣便知定是自己勾起了她的思念,所以便反而笑著來勸她。他說完話,又拿起身旁的竹簫來,道:“我們再來合奏一曲‘笑傲江湖’如何?”

  “嗯,好!”阿碧抬起頭來,向著他溫柔地笑了一下,將雙手放在了琴弦之上。然後又看著他,等待他的簫聲起奏。

  這一曲《笑傲江湖》曲卻是由現代歌曲《滄海一聲笑》改編的,改編的活兒自然是由阿碧這大行家來完成的,沈醉只是負責向她唱了幾遍這首歌。曲子早已改編好,兩人也早已練熟。所以沈醉是駕輕就熟,把手中竹簫的吹孔湊在嘴上,便幽幽而吹。他如今的這簫技可也已是練的爐火純青了,此時吹來毫無一絲生澀之感,曲音圓潤悠揚。前面的這一段開場的簫聲獨奏,悠揚於靜謐的夜空之上。簫音罷,琴音起,再而後便是琴簫合奏。

  那日沈醉在湖中荷葉之上了打敗慕容複,贏得了阿碧。但阿碧當時卻對他的作法有些不滿,不過之後聽了他的解釋後卻也相信了他的情意,便心甘情願地跟他回了王家莊。她心中雖對慕容複仍是有些不舍,但慕容複的做法卻也是真正地傷了她的心,已讓她對慕容複失望。而且便是留下來,她也是沒有多少希望能獲得慕容複的青睞的。所以她便把這份情這份愛轉嫁到了自己已有好感的沈醉身上,因為沈醉是在真心真意地對自己的。沈醉卻是也知道慕容複已傷了她的心,但也知她的心中卻還是對慕容複留著一絲情意的。所以他這些日子來也不跟已被自己整的吐血的慕容複吃那幹醋,閉口不提慕容複此人此事,只是專心地對待阿碧,跟她一起談天說地、彈琴唱曲,後來便慢慢發展到了談情說愛。以自己的真心誠意卻換取阿碧的情意,使她從對自己的好感到喜歡再到愛上自己,忘卻慕容複。

  可以說,這半個多月來的成效是斐然的。他目前便已于阿碧發展到了拉手擁抱的地步,最後那一步驟卻是還沒做的。一來是他覺著太快了;二來如果太快發展到那一步之後便極可能會讓阿碧誤會自己只是貪戀她的美色與肉體而已,並不是真正的喜歡她這個人。尤其是值此她的情緒尚不穩定的非常時期,更是容易讓她誤會;三來便是他感覺現在挺好,如果現在要發展到那一步的話,他都覺著有些褻瀆阿碧了。他認為還是一切順其自然的好,情到濃時便會自然而然的發生,有時太過強求,反而會適得其反。

  曲罷,他輕輕地拉過阿碧的手,將她擁入懷中鬆緊適中地抱著,聞著她發間的香氣,感覺著她的體溫與心跳。明月之下,太湖之中,他只覺心中一片清明,還有一股脈脈溫情充斥著身體,感覺非常的自然舒適。他輕擁著阿碧,又為阿碧講著故事,這一回講的是《白蛇傳》中白素貞與許仙的故事。阿碧靜靜地聽著,靠在他溫暖的懷抱裡,只覺天下最幸福的事莫過於此。以至於她竟有些迷醉的感覺,她靜靜的聽完,與他聊著聽後感,聊著白素貞、許仙、小青等人物。聊著聊著她漸覺眼皮漸重,不知不覺間竟是已歪倒在他懷中睡了過去。

  沈醉聽著她平緩有節奏的呼吸聲,看著她熟睡的臉寵,輕輕在她臉頰上印了一吻。然後一隻手摟著她,一隻手則慢慢地把船往回劃著。

  八月十五中秋節,離秋天的最後一個月也就只剩半個月的時間了。沈醉早已決定了要在秋天的最後一個月時動身趕往信陽,去找到蕭峰與阿朱,將帶頭大哥的真實身份告訴蕭峰。所以剩下的這半個月時光他基本上每天都與阿碧呆在一起,珍惜著兩人這短暫的相處。他雖也有想過帶著阿碧一起去的想法,不過最後卻還是否決掉了。因為帶著一個人卻是總沒他一個人來得輕鬆自在,而且此去也興許會遇到什麼不知名的危險,自己一個人打不過還可以跑,但多了個阿碧的話便會讓他多了份擔心。再有便是一個人行事也會方便許多,不需要獨自行動時擔心著阿碧並讓阿碧擔心,也不需時刻照顧著阿碧的感受,想怎麼做時便怎麼做。比如露宿荒郊,他有時會興致來了來次荒郊露宿體驗一番露營燒烤的感覺,但如果跟著阿碧的話卻得照顧著她,儘量每日住店讓她吃好住好。這樣不但不能隨心盡意,也會耽誤趕路的時間。所以綜上所想,他便最終否決了帶阿碧一塊兒去的想法。

  在一個人投入到一件事情時,便會感覺時光過的很快。愛情也是如此,在沈醉沉浸在與阿碧的柔情蜜意中時,這半個月的時光便已匆匆而過。當他還未察覺到時,八月就已結束,秋天的最後一個月九月便已來臨。

  “難怪說溫柔鄉便是英雄塚呀!”在知道了已經是到了要上路的一天時,他忍不住地在心中感歎了句。自己這半個月只顧著每日跟阿碧彈琴弄簫,談情說愛了,竟是連時間都已忘了。女兒家的溫柔與情愛的纏綿看來的確是能夠消磨掉一個男人的志氣的,看來自己以後得注意著點兒,不能過份沉浸了。有些心志是男人必須有的,有些事情也是男人必須做的。

  沈醉站在莊外望著身前滿臉不舍之色的阿碧,心中微微歎了口氣,向她道了聲“再見!”狠了下心,一轉身便跨上了馬鞍。

  “保重!”阿碧溫柔地輕輕地道。

  “老大保重!”送行的他風雷幫一眾幫眾在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堂堂主的帶領下向沈醉一齊拱手送行。

  沈醉在馬上回過身來,再看了眼阿碧,然後看了眼整齊排列的風雷幫一眾男兒。看著他們挺立在那裡的氣勢,感受著他們眼中的那份敬與義,他的血液漸漸熱了起來。轉過身仰首一聲長嘯,雙腿一夾馬腹,跨下馬兒四蹄翻飛,踏起一溜黃塵急速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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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shuan4429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十章 信陽城中
信陽城中,一座大宅院中,沈醉獨坐在院中一棵大樹下的石桌旁,正舉杯品嘗著一杯荔枝酒。這荔枝酒他從皇宮之中偷出之後,卻是早喝過的,確是十分美味,酒香中還帶著荔枝的甘甜味道。一杯酒下肚,他感受著舌齒間的留香與回味,輕輕咂了下嘴,又為自己斟上了一杯。此時是剛剛午飯後不久,飯後閒暇飲上這麼幾杯美味的荔枝果酒,也算得是人生一大享受了。

  正在這時,院門處快步走進一名三十歲左右的漢子來,他走到石桌前,向沈醉拱手一禮,然後稟道:“沈爺,他們進城了!”

  這漢子還在院外時,沈醉便就已聽見他的腳步聲了,也知道他是來找自己的。所以在這漢子進院時,他便仍是繼續著自己的動作,倒完了一杯酒,端起酒杯來又一口飲盡。剛飲盡,這漢子便已來到近前稟道。這漢子口中的“他們”,乃是指的蕭峰和阿朱。他在路上花費了半個多月的時間趕到了信陽城中,進城之後略休息後,便找了信陽城中的小混混來請他們幫忙。

  要打聽當地的消息,最好的辦法便是找當地的地頭蛇幫忙。沈醉在離開王家莊前就早有消息知道蕭峰與阿朱是才到了浙東天臺山要去找智光和尚,由此推斷,自也知道自己絕對是比他們二人早到信陽的。但早到的話就得在這裡等著他們,他既不想去康敏家中守著,也不想整日在城門口等著。所以最好的辦法便是找人替他在城門口守著,他自己則舒服地坐在家中等消息。要找什麼人呢,他首先就想到了信陽的地頭蛇,城中的小混混。他的風雷幫就全部是這些人組成的,所以他自然深知要論打聽當地的消息,這些人實在是最理想不過的。而要找這些人他也是熟門熟路,當初從四川跟著青城派往蘇州一路趕過來時,他為了鍛練自己剛創不久的醉拳,每到一處城鎮便要找當地的小混混們拿他們來當陪練為自己練拳。找的多了,這經驗自然也就積累下了。所以他沒花費多大的功夫,便找到了信陽城中小混混的老窩,進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頓狠揍,直打到所有人全都躺倒在地上的時候,才說出自己的目的,並許給了他們不菲的酬金。大棒加甜棗,如此才能讓他們盡心辦事。他可不想只打的他們口服了,心中不服,辦事的時候不盡心,拿假消息忽悠自己。眼前的這名漢子就是信陽城中的混混頭,名叫劉綱。

  他知道蕭峰與阿朱進城時都是易了容的,阿朱扮的是丐幫執法長老白世鏡,蕭峰則扮了她的跟班。所以他便讓劉綱守著信陽城四門,看阿朱所扮的白世鏡什麼時候進城。他住在劉綱的宅子裡,直等了六天才得到了兩人進城的消息。兩人進了城後,他便讓劉綱不用再管兩人,而是改叫劉綱打聽蕭峰與阿朱什麼時候進城,並把二人的身形面貌都為他講了一番。因為他知道兩人從住在信陽城外的康敏那裡打聽完消息後,天明會去了易容改回原來面貌,再回信陽城,而且還會在信陽的一家客店裡遇上大理四衛之一的古篤誠。一番誤解與意外後,兩人才會去了小鏡湖,也才會發生之後的事。而他所要做的就是等二人進了客店之後,去那裡找二人向蕭峰揭露帶頭大哥的真正身份。還有便是要在那裡遇到古篤誠,從而去往小鏡湖,免得因為自己提前揭露,沒有了蕭峰的前往出手使得段正淳死在段延慶手裡。

  此時,他聽得了劉綱的話後,點了點頭放下酒杯,起身道:“走吧,帶我去找他們!”

  “是,沈爺請!”劉綱畢恭畢敬地請沈醉出門先行,他則在後相隨,出了宅子後便在前領路。一路之上還不斷地接到手下小弟送來的最新消息,走到一半的時候,便已得到了蕭峰與阿朱進了一家客店的消息。兩人便連忙在這報消息的手下小弟領路下,趕往了那家客店。

  “就是那間嗎?”沈醉站在路邊的一個胡同口看著斜對面的一家客店向旁邊的領路小弟與在這裡守著的一小弟確認地問道。

  “回沈爺,就是那間沒錯,小的一直都在這裡守著呢,他們進的就是那間,到現在也一直都沒出來!”守在這裡的一名小弟躬身答道。

  “嗯!”沈醉點了點頭,從腰間解下一袋沉甸甸的銀子來,轉身遞到了旁邊劉綱的手裡道:“這是給你們的酬金,點點吧!”

  劉綱從他拿出銀子時就緊緊盯著,看到他將銀子遞過來連忙雙手接過,感覺著手中沉甸甸的份量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後,他這才抬眼討好地看著沈醉笑道:“不用點不用點,沈爺自是說話算話,這份量絕對是有多沒少!”他笑著又低下頭拉開袋子口看了眼裡面白花花的銀了,又向沈醉笑道:“沈爺,以後您要是再在信陽城裡找什麼人,便過來找小的。只要在這信陽城中,那人便是躲到石頭縫裡,小的也能給您找出來!”

  沈醉笑著搖了搖頭,心道你這話可就誇大了,不過卻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道:“以後要有這樣的事,自是還會去找你們的!”說完後,又拍了拍他肩膀,道:“後會有期了!”說完,便轉身橫穿街道向斜對面的那間客店走了過去。

  “恭送沈爺,沈爺後會有期!”劉綱帶著手底下小弟向著沈醉的背影拱手道別,話一了便連忙拿回了手轉過身來走到牆角把那一袋銀子倒出來數著,眼中滿是興奮與貪婪之色。旁邊那倆也一樣,瞧著老大手中那白花花的大塊銀子眼睛都直了。

  沈醉穿過街道,走到了那間客棧的門口。進了門內轉眼往裡一瞧,便找到了身形高大極是顯眼的蕭峰。而蕭峰卻是在他還未進門時便聽到了他的腳步聲,並判斷出了來人是一個不下於自己的高手,不由心中微凜,便即轉頭向門口望去。他剛一瞧往門口,就見得沈醉跨步走了進來,他一瞧便已認出,臉上不由泛出笑容,站起身來向著沈醉拱手笑道:“二弟,怎麼是你,可真是巧呢!”他說罷,便跨步而來。旁邊的阿朱見他轉頭瞧門口時便也跟著瞧了過去,一瞧見是沈醉也是心中叫好巧,想不到會在這裡遇上他。她自也知道沈醉與蕭峰的關係,也知道蕭身陷聚賢莊時,沈醉單槍匹馬前往營救,她當時在廳內就已瞧見。現在見蕭峰遇上了沈醉,也是替他高興,也跟著他站起了身來含笑相迎。

  沈醉看著蕭峰大步而來,又轉眼看了下阿朱後,將目光又拉回到蕭峰身上,笑道:“大哥,咱們在這裡遇上可不是巧,而是我專程找到這裡來的!”

  “哦!”蕭峰聽得他的話忍不住輕哦了一聲,心道自己與阿朱一路而來都是化妝易容而行,想不到這才除了易容就被自己這二弟找到,心中也不由佩服他的本事。同時,也有些猜想著他到底是何身份。在這莽莽江湖上找人可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況還是兩個易了容的人。現今江湖,也就丐幫有這份勢力與人力,其它的怕都有所不及。他想了一番想不出來,便即作罷,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沈醉是早知他們會到這裡的。他腦中這些想法在刹那間極速閃過後,便又轉回眼前,看著沈醉爽朗一笑,拉了他胳膊道:“還是先坐下再說吧!”說著便將他引到桌旁坐下,然後高聲呼道:“小二,再拿一副碗筷過來。另外,再上十斤好酒,添上幾個下酒菜!”他說完,又看了眼阿朱道:“我與二弟此次相遇,先不管別的,定要喝上幾大碗才是!”

  阿朱笑著回望了他一眼,便轉過臉來向沈醉見禮。沈醉抱拳回禮後,又在他二人間來回看了幾眼後,向著阿朱打趣笑道:“不知現在是不是該稱阿朱嫂嫂了?”

  阿朱一聽,臉上大紅,斜了他一眼,低下了頭去。便是蕭峰也是有些不自在,感覺臉上發燙,不過他臉皮厚卻是顯不出來,輕咳了幾聲笑著掩飾過去,轉移話題問道:“二弟剛才說是專程來找為兄的,不知卻是有何要事?”

  沈醉見他二人尷尬,便不再繼續打趣,又聽了蕭峰的問話,正了正臉色後,轉過臉來對著蕭峰道:“我找大哥來自是為了大哥的事情!”稍頓後又接著道:“我已經幫大哥查到那帶頭大哥的身份了!”

  蕭峰笑道:“可真是巧呢,我卻也是剛剛知道了那帶頭大哥的身份!”他剛說完這句話,店中小二便已拿了副碗筷與一壇酒過來,碗筷放在了沈醉面前,酒則放在了桌上,還有要添的菜則是讓他們稍待。蕭峰拿過他先前未喝完的那壇酒,為沈醉與自己各倒上了一碗,端碗道:“來,為兄先敬上你一碗,感謝你為為兄的事情奔波!”他現在自以為已是知道了帶頭大哥的身份,而沈醉再來為他通報,便有些多餘了,是以覺著很有些抱歉,便先來敬酒,道謝兼道歉。

  沈醉卻是並沒有端酒,只是笑道:“想不到大哥卻已是知道這帶頭大哥的身份了。大哥不妨先說出來,看看與小弟所查到的是不是同一人?”他自是知道蕭峰是被康敏那惡毒女人給騙了的。

  蕭峰聽了他的話,看了眼他,便放下了酒碗來,臉色凝重中帶著痛恨地道:“這人便是那大理段氏的段正淳,乃是大理國皇帝的親弟,現被封為鎮南王!”

  沈醉聽後裝作面色一變,急聲問道:“大哥可知那段正淳是何許人嗎?”

  蕭峰咬牙道:“我自是知道,大理段氏武功高強,雄震天南,不但高手如雲,更是勢力雄厚。不過為兄卻是不會怕他的,他害的我家破人亡,我定要手刃此賊方能解恨!”他說完隨後又想到沈醉可能還不知自己確是契丹人的身份,便又將此事向他述說了一遍,也把這份仇恨向他說了一遍,並表達了自己不報此仇誓不甘休之舉。

  沈醉靜靜聽完後,才道:“這段正淳的身份小弟是知之甚清的,他不但是大理鎮南王,現在還已被封為了皇太弟,行監國之職。但這些卻是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是三弟的父親!”

  “什麼!”蕭峰聽後忍不住驚呼一聲,面色大變,面上表情又是痛苦又是猶豫。阿朱也是知道蕭峰、沈醉、段譽三人結拜的事的,自也知道沈醉口中的三弟是指段譽,她此時雖仍是低著頭,一聽這話後卻也是忍不住驚呼了一聲,抬起頭來看向沈醉道:“這不可能的,段公子的父親怎麼可能會是蕭大哥的仇人,不可能的!”

  蕭峰聽了阿朱的話後也是心想著不太可能,便壓下了面上表情來看著沈醉待他解釋。沈醉聽著阿朱的話,心道有什麼不可能,他不但是段譽老爹,卻還是你老爹呢!然後又轉過頭來看著蕭峰待自己解釋的目光,問道:“大哥可記得三弟會一門‘六脈神劍’的絕技嗎?”

  蕭峰點頭道:“不錯,我聽師父說過這大理段氏的‘六脈神劍’乃是以內力摧逼成無形劍氣以傷敵,端的是厲害非常。三弟會這一門絕技,自是大理段氏弟子不錯,但為兄卻是想不到他竟是……”他說到這裡忍不住長歎了一口氣,然後端起碗來仰頭大口飲盡。

  沈醉道:“那大理的一陽指都是從不外傳的,想那更加高深的六脈神劍又豈會傳于一普通段姓子弟身上,若三弟不是大理皇族又豈能有機會學得!”他說完,頓了下又接道:“而且小弟與三弟相交乃在與大哥結識之前,還曾到他家作過客,這事小弟自是知之甚詳!”

  “是了!”蕭峰聽得他的解釋便已相信,心道那六脈神劍的絕技自然是非皇族不能傳的,武林中的家傳武功也一向都是如此。許多世家武學就都是只傳嫡系,只怪自己當時竟是沒有想到。接後再又聽他說在段譽家中作過客,自是知道清楚,便已確信無疑。但他又想到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大仇人便是三弟的父親,不由心中十分痛苦,不知該如何抉擇。又拿起酒罈倒了一碗酒,剛要舉碗大飲,不想手臂已被沈醉拉住。他大是不解,不由奇怪地看向沈醉,卻見他此時卻是反而在笑著,心中更是奇怪。忍不住想,難道二弟說這話全是騙自己不成。想到是沈醉騙他,他眼光不由轉厲直看著沈醉的雙眼。

  沈醉卻是毫不回避地對上他的目光,笑問道:“大哥的這消息不知卻是從何處聽來,想來定是被人騙了,與小弟所打聽到的帶頭大哥身份卻是不同的!”

  “我這消息乃是從馬夫人那裡打聽來的,還虧了阿朱扮作了白長老才哄了她說出來。難不成她是在騙我們,那她又為何要如此說呢?”蕭峰聽他說是與他打聽到的不是一人,不由心中又泛起了一絲希望,但他卻仍是想不出來康敏為何要騙他。想了想,想不通,便先不管只是接著問道:“二弟所打聽到的帶頭大哥卻是何人?”

  沈醉卻是不答話,而是從懷中拿出那包著單正與玄慈信件的小包袱放到桌上來打開包袱推到蕭峰面前道:“大哥請看!”他這包袱先前一直放在金龍壺裡,不過知道了要見蕭峰後便知會用上,所以在路上時已趁著劉綱沒注意取了出來,以備到時取著方便。

  蕭峰看著沈醉的這番動作,心中還是有些奇怪,但一看到那包袱中信件信封上的所書不由臉泛驚色,道:“竟是寫予鐵面判官單正的信件!”他在杏子林時就聽單正說過他家中是有那帶頭大哥與他的通信的,而他前些日子也是去山東找過單正的,不想自己與阿朱趕去時。單正已是全家被殺,連房子也燒了,他當時就想到那大惡人是顧慮著單正家中的信件才會放火的。想不到的是這些信件竟是已被沈醉取去了,現在還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此時急於知道那帶頭大哥究竟是誰,所以也來不及去想沈醉究竟是怎樣取得這些信的,便連忙拿起一封來抽出細看。他一看信上筆跡,不由眼光一亮,道句“果然是了!”他在杏子林中看過那帶頭大哥寫與丐幫前任汪幫主的信,是以認得這筆跡。只不過那封信的信尾署名一時不察被那智光和尚給吃掉了,所以他腦中只能深深地記著那帶頭大哥的筆跡,期望有一日能借著這筆跡找出這帶頭大哥是誰來。只不過他那時想的是要找這帶頭大哥讓他把事情說清楚,並未有現在報仇的想法,直到確認了自己是契丹人後才有此意。想不到現在卻還是真個用上了,他那句說罷,也不看信,便匆匆翻到信尾去看署名。但一看到信尾處那“少林玄慈敬上”的六個大字,他的腦中忍不住轟地一下,盯著那六個字道:“這,這怎麼可能。帶頭大哥怎麼,怎麼竟會是他!”

  阿朱此時不由奇怪道:“是誰!”說罷,便起身走到了他身後看去,一看到了那信尾處的署名也是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沈醉看著蕭峰道:“大哥只要想一想當年武林中誰有這個身份與地位去號令那麼一大批的武林人士,便該相信了!”

  蕭峰聽了他的話,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但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將手中那封信放到一邊又將下面的一封信抽出來去看信尾署名。連看了三封都是一樣,而且信上筆跡也都是一樣,絕不可能造假。他第三封看完後,又是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道:“當真是讓人想不到,想不到呀!”他說罷,又歎了一聲,端起酒碗來仰頭而飲。

  阿朱此時向沈醉行了一禮,道:“當真是要多謝沈公子呢,不然蕭大哥怕就會殺錯人了,而且還是段公子的爹爹!”她說罷,又自語道:“只是不知那馬夫人究竟為何要來騙我,還把這名頭嫁禍到段公子爹爹身上去,而且她又是如何看穿我的易容的呢?”她輕輕自語著,看了眼蕭峰見他卻是又倒了碗酒在喝,不由輕歎了口氣坐回了位子上。

  蕭峰卻是聽得她的話的,只是心中想到那玄慈方丈在武林中一向威望甚隆,而且聲名極好,自己這一身武藝又是源自于少林,卻是不忍心向他下殺手的。因心中苦惱,所以便要借酒澆愁。不過聽得阿朱的話,他這一碗酒喝完後,便也向沈醉拱手謝道:“這件事情當真是要好生謝過二弟,不然為兄可就要做下件大錯事呢!”

  沈醉端起酒碗來,向他笑道:“大哥若要謝,好好敬上我幾碗酒便是!”

  蕭峰聽了他的話,忍不住哈哈一笑,暫時拋開了別的事情,心情轉好。為自己滿上一碗酒後,便端碗笑道:“來,為兄敬上你這一碗!”

  “幹!”沈醉笑著與他碰了下碗,便仰頭而飲。

  一碗下肚,兩人放下酒碗來,蕭峰便又提壇倒酒,然後舉碗大笑道:“再來!”沈醉便舉碗又與他對飲了一碗。

  這一碗放了下來,蕭峰正在為沈醉倒酒,旁邊阿朱卻指著桌上的信向沈醉問道:“沈公子,不知你這些信卻是怎麼弄來的!我當時與蕭大哥趕到單正家的時候,他們家已是全家被殺,並且一把火被人給燒了!”

  “是呀,二弟,你這信卻是怎麼弄來的?”蕭峰聽得阿朱的話也不由好奇,一邊為自己倒酒一邊問道。

  “我偷來的!”沈醉毫不在意地笑道。雖然不是他直接下手的,總也是他授意的,這麼說也是沒錯。

  “啊!”阿朱不由輕呼了一聲,用奇怪地眼神重新打量他。蕭峰卻是輕“哦”了一聲,點了點頭,心道自己卻是沒有早想到這個辦法,不然也就會少上許多事情了。不過想想也是沒有機會,因為那大惡人好像是一直跟著自己的,處處搶先,自己去偷怕也是會被他先一步下手的。他想了這些,又端起酒碗來,正要舉碗向沈醉敬酒,卻忽然聽到門外腳步聲響,有人大聲吼叫。

  這聲音沈醉自也聽到了,心道可能便是古篤誠來了。與蕭峰對看了一眼,兩人便齊齊搶到了門外,只見大街上一個大漢渾身是血,手執兩柄板斧,直上直下的狂舞亂劈。沈醉看的清楚,便見得正是大理四衛中的古篤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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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shuan4429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十一章 初遇阿紫
只見大街上古篤誠兩把板斧越使越快,嘴裡還不住大吼:“快,快,快去稟告主公,對頭找上門來了!”

  蕭峰見他雖狀若瘋狂,但兩把板斧仍是使得極有法度,正在心中暗暗稱讚並猜測這人是誰時。沈醉已是“咦”了一聲,向古篤誠叫道:“古二哥,怎地是你?”但古篤誠卻是仿若未聞,嘴裡又叫道:“傅兄弟,你快退開,不用管我,去稟報主公要緊!”

  蕭峰見沈醉竟是認得古篤誠,不由轉頭問道:“二弟,你竟是認識這人嗎?”

  沈醉點了點頭,道:“不錯,此人乃是大理國皇宮四大護衛之一。此番往中原而來正是跟著三弟的父親一起來的,他嘴裡的主公應該便是三弟的父親。看他這樣子,想來定是三弟的父親遇上什麼危難了,咱們倒是要出手救上一救他!”

  “正是,咱們既與三弟義結金蘭,他的父親便是你我二人的長輩。長者有難,自是要拼力相救的!”蕭峰說到這裡,想自己前一刻鐘前竟是還拿三弟的父親當作大仇人來對待,不由心叫慚愧。還好是二弟及時趕來並有理有據地指出了真正的帶頭大哥來,不然自己定是要鑄下大錯了。不過自己前一刻還想著怎麼要到哪兒去找這段正淳,不想現在就遇到了他的護衛,世間之巧也是莫過於此了。

  他心裡正在想這些時,沈醉卻是已走上前去,連叫了幾聲“古二哥”,但古篤誠卻是仍沒聽見一般,反而向他怒目瞪視,突然大聲叫道:“大惡人,休得傷我主人!”說著舉斧便向他當頭砍落。旁觀眾人見情勢兇險,都是“啊喲”一聲,叫了出來。沈醉卻是早知他會有這一舉動,只不過此時的物件已由蕭峰換成了自己而已。但他心中既早知,所以自是小心防著的。見他那一斧砍來,不等他砍下,右手在底下伸指向上一斜彈,拈花指力透指而出,已是淩空點中了他穴道使他僵立在那裡不能動彈,那一斧自然也是砍不下來了。

  蕭峰在旁看見沈醉垂在身側的右手淩空一指點出,那古篤誠便即不能動彈,顯然是已被點中穴道,心中也不由暗自佩服自己二弟這一淩空打穴的指法。尤其是這一指點出絲毫沒有破空之聲發出,更是無形無狀,當真的是讓人防不勝防。但他想到這些特點,卻是忽然想到了一門絕技與之十分相像。那便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的拈花指,自己的授藝恩師少林玄苦大師雖是從未教過自己,但卻是為自己講過這拈花指的特點的。又想到自己這二弟所使的可能會是少林絕技,他心中又不由猜想起沈醉究竟是何人何身份了。不過不管他是什麼人什麼身份,他對自己這大哥的情義是沒得說的。若不是他,自己在聚賢莊中便不可能全身而退;若不是他,自己今天就要鑄成大錯而不自知了。他既能不在意自己是契丹人的身份,自己又何必去在意他的身份呢!想到這裡,他便又定睛去瞧沈醉。

  只見沈醉此時正在不斷地叫著古篤誠,還伸手輕拍著他的臉,豈盼他能清醒過來。但不想那古篤誠卻仍是口裡不斷地罵著惡人,毫無清醒之狀。沈醉略帶些無奈地輕歎了口氣,伸手解下腰間酒葫蘆來喝了一口酒存在口中並不咽下。然後先是塞上了蓋子,便張口“卟”地一聲將那口酒水噴到了古篤誠臉上。現在是深秋時節,天氣已是十分涼爽,再加上此地又是北方,更是比在江南之地要冷上一些。這一口酒水噴到古篤誠臉上,便刺激得他激淩淩地打了個哆嗦。只是他穴道被點,這一個哆嗦打的卻是不怎麼看得出來,而且他自己也覺著打的甚是難受。不過卻也是被這一口酒水噴上刺激的清醒了過來,只感覺臉上涼涼的一片,然後鼻中便聞到了一股酒香味。這酒味是如此的香醇濃厚,他竟從未聞到過,他忍不住使勁抽了抽鼻子,又伸出舌頭來將嘴邊的酒水舔了舔。那幾滴酒水在舌尖化開,隨著口水咽下,他感覺著舌上的味道忍不住咂巴了下嘴,又伸舌頭去舔,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

  蕭峰在旁邊聞到沈醉那一口酒水噴出的酒香味,便識得是沈醉在聚賢莊時給他喝的酒,後來還送了一葫蘆給他,可惜他沒過幾日就喝完了。他看著沈醉一口酒噴出,聞著空中的酒香味,也忍不住地咂巴了下嘴,心道了聲“可惜!”

  沈醉看著古篤誠的舉動,忍不住臉上苦笑了下,然後又叫道:“古二哥,你可醒過來了嗎?”

  古篤誠聽得沈醉叫他,連忙向他看來,初時看著面熟但卻一時想不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後才算想到,臉泛訝色,道:“想不到竟是沈公子,你怎地會在這裡,那些大惡人呢?既然遇到了你,便請你幫個忙,趕快去向王爺報個信,我在這裡阻住那些惡人!我……”他一邊說著,一邊就要動手,但一動卻發現渾身動彈不得,只是發急地看著沈醉。他既見得是沈醉,也知沈醉知道自己身份,便直言說是“王爺”,也不以什麼“主公”代替了。

  沈醉連忙一指解開他的穴道,問道:“王爺現在卻是在何處?”他實際上是知道的,但卻還是不得不裝作不知道地問上一問。

  古篤誠被解開穴道,連忙收了板斧道:“王爺正在城外的小鏡湖方竹林,還請沈公子快去前往通報!”

  “這小鏡湖卻是到底在何處,還請古二哥先說明了,我們才好前去!”蕭峰這時走了過來,接著問道。他見沈醉稱這人為“古二哥”,便也跟著他一起叫“古二哥”。

  “你卻是誰?”古篤誠轉眼瞪著蕭峰問。

  沈醉連忙向他介紹,並說了自己兩人已與段譽一起結拜了異姓兄弟。古篤誠聽後不由大喜,心道這兩人既是公子爺的異姓兄弟,定是會盡心幫忙的。當下便連忙將去往小鏡湖的詳細路程與二人說了,要二人趕快前往,他自己則要留下來阻擋一會兒大惡人。蕭峰見他氣力耗盡,要他歇上一歇,他卻說並不礙事。沈醉也勸他不聽,兩人便即作罷,蕭峰剛要轉回店中去結帳,卻見阿朱正從門裡出來,手裡提著個小藍包袱,正是沈醉包信的那個。原來她見兩人出去這麼一會兒卻是還不進來,想要出去看一看,因知道桌上信件對蕭峰極是重要,便一塊收了起來帶出。蕭峰迎上阿朱將事情與他簡單說了,然後便進店結帳,出來後便與沈醉一起向古篤誠道了別,出城沿著古篤誠所說的路線而走。

  出城後沿大路向西,走得七八裡地,便見得大道旁四株一排,一共四排共十六棵的大柳樹。這乃是一個標誌,從這裡轉向北再走得九裡多路過得一個青石橋後再沿路而行便能到達小鏡湖。但三人卻並沒有在這裡急著拐北趕路,因為他們都看見了柳樹下一個受傷的農夫倚樹而坐,一雙腳浸在樹旁水溝裡的泥水之中。那農夫半邊臉頰上都是鮮血,肩頭抗著一根亮光閃閃的熟銅棍,看來份量著實不輕。沈醉一看便認出了是大理四衛中排名第三的傅思歸,書中也是有這段情節的,他也記得,所以並未有多大吃驚。不過他卻仍是裝作吃驚的樣子快步走到傅思歸面前向他問道:“傅三哥,你怎麼樣了,可是受傷了?”

  “啊,沈公子,怎地是你?”傅思歸也是看著沈醉稍呆了片刻後才認出他來,喘著粗氣連忙問道。

  沈醉道:“我們是在城裡碰上了古二哥,他叫我們前來向王爺報信的,說是來了個王爺的大對頭!”

  “正是!那對頭不是別人,正是在大理就跟咱們做對的四大惡人。”傅思歸道了句,又接著滿臉擔憂地問道:“不知古二哥的情況怎麼樣了?”

  沈醉不用他說也知是四大惡人,不過這四惡人中已有葉二娘與雲中鶴先後死於他手中,如今只剩了個段延慶與嶽老三,卻是算不得四大惡人了。他想到這裡,不由心道這四大惡人如今已去了倆,不知這回段延慶打聽到段正淳下落前來尋仇是就只帶了個嶽老三,還是又另外糾集了人手來幫忙。聽到傅思歸問古篤誠的情況,便連忙道:“古二哥沒事,只是損耗了些力氣!”

  傅思歸籲了口氣,道:“謝天謝地!還請沈公子與這兩位朋友快向北行,送訊之德,決不敢忘!”他說著,看了眼旁邊的蕭峰與阿朱。此時事情緊急,他也顧不得問他二人的姓名來歷。說完話後,努力抬起手來,向三人拱手行了一禮。但他這一抬手,卻牽動了胸口的傷勢,忍不住疼痛皺了皺眉頭。

  “傅三哥,你這裡受傷了嗎?”沈醉見他胸口不斷的滲出鮮血來,說著話便揭開了他衣服一看,果見當胸破了一孔,雖不過指頭大小,卻是極深。想必是中了段延慶的一陽指,當下連忙以拈花指點了他傷口處的穴道,幫他止血減痛。一陽指力雖中正平和,顯得正大光明、氣象森嚴,但既占了個陽字,指力便還是屬陽性的。而沈醉這拈花指卻是屬陰性的,陰陽相克,他這幾指一點上去,傅思歸便感覺胸口處一片清涼舒適之感,傷處已是不覺多大疼痛了,又連忙向沈醉道謝了一句。但心中卻是十分驚訝這沈醉幾個月不見,竟是學得了這麼一門神妙指法,而且看他雙目中隱隱有光華閃爍,顯是武功大進,內力深厚的表現。想不到他幾個月前對於武藝還只不過是略知皮毛,現在就已達到如此程度,不由心中大是佩服。

  沈醉點了傅思歸傷口邊的穴道替他止了血後,卻是又從身上拿出一個小瓷瓶來,拔開瓶塞就著瓶口往他胸口上倒了些藥粉,正收了藥瓶要扯塊布來替他抱紮,不想阿朱卻是已搶先做了。傅思歸便又向阿朱道謝,接著又向三人道:“你們三人到得小鏡湖畔,便可見到湖西有一叢竹林,竹杆都是方形,林中有幾間竹屋,王爺便是正住在那裡。還請沈公子向王爺告知對頭的來頭,請他快快躲避!”

  “好,我們這便告辭了,你可在這裡多歇上一會兒!”沈醉說罷向他抱了抱拳,蕭峰與阿朱也跟著向他拜別,然後便轉北而去。三人一口氣便走出九裡半路,遠遠望見高高聳起的一座青石橋。走近橋邊,只見橋面伏著一個書生。這人在橋上鋪了一張大白紙,便以橋上的青石作硯,磨了一大灘墨汁。那書生手中提筆,正在白紙上寫字。沈醉還未走近,看得那人身形與裝扮便認得是四衛中排名第四的朱丹臣。

  “朱四哥,你卻是好雅興呢!”三人走將近去,沈醉看著朱丹臣正畫著的那副反畫笑道。

  “咦,竟是沈公子!”朱丹臣聽得話便轉過頭來,只瞧了一眼便認出了沈醉來。但卻是也想不到會在這裡遇到他,是以口氣中滿是驚訝之色。

  沈醉連忙將在城中遇上古篤誠和路上遇到傅思歸之事向他說了,他便連忙扔了那副畫領著三人前行。路上之時沈醉又為他介紹了蕭峰與阿朱,介紹蕭峰之時也順便把他以前的大名“北喬峰”一起說了出來。朱丹臣聽得北喬峰大名,更是滿臉驚色,又聽沈醉說已與蕭峰還有段譽三人一起結拜了異姓兄弟,更是有些意想不到,不過卻也為段譽能與他二人結拜感到高興。北喬峰的大名自不用說了,便是沈醉此時在江湖上的聲名也是響噹噹的,他們幾個雖跟著段正淳貓在這兒,對江湖上的事卻也是有所聽聞的。但他們雖知江湖上沈醉的名聲,卻是都從來沒想到過那個沈醉就是他們認識的沈醉,只因他們認識他時,他武功確實是差的緊。便是這先入為主的印象,所以古篤誠與傅思歸雖見過了他出手卻是都沒想到那處去。再加上事情緊急,他們卻是也沒空多想去。還有便是他二人都是粗人,心思有些單純,不及朱丹臣來的細密。所以他們沒想到,而朱丹臣聽了沈醉介紹蕭峰後卻是立馬就想到了。

  朱丹臣領著三人過了橋後,行了約有小半個時辰。沈醉、蕭峰與阿朱三人便隔遠望到了一片明湖,來到湖前,但見碧水似玉,波平如鏡,便都知定是那“小鏡湖”無疑了。朱丹臣正要領著三人進方竹林去,忽聽得湖左花叢中有人“格格”兩聲輕笑,一粒石子飛了出來。沈醉一看這情況再聽那笑聲,便知此時躲在花叢中出聲嬌笑並扔石子的定是那古靈精怪、刁蠻任性、無理取鬧、胡絞蠻纏的阿紫了。順著石子的去勢瞧去,見湖畔一個漁人頭戴斗笠,正在垂釣。沈醉知道這垂釣的便是四衛中的老大褚萬里,他此時釣杆上剛釣起一尾青魚來。那顆石子迅速飛來,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魚絲之上,“嗤”的一聲輕響,魚絲斷為兩截,青魚又落入了湖中。

  褚萬里的釣絲被人打斷,也是吃了一驚,轉過身來朗聲道:“是誰作弄褚某,便請現身!”

  又聽旁邊瑟瑟幾響,花樹分開,鑽了一個少女出來,全身紫衫,只十五六歲年紀,一雙大眼烏溜溜地,滿臉精乖之氣。她瞥眼見到阿朱,便不理褚萬里,跳跳蹦蹦的奔到阿朱身前,拉住了她手,笑道:“這位姐姐長得好俊,我很喜歡你呢!”說話頗有些捲舌之音,咬字不正,就像是外國人初學中土言語一般。

  阿朱見少女活潑天真,笑道:“你才長得俊呢,我更加喜歡你!”

  沈醉在旁看著她二人在這裡互相瞧上了眼,不由笑了下,心道:“果然是親姐妹倆,雖未相認,但畢竟血濃於水,互相瞧著便是都有好感!”不想他這一笑卻是被眼尖的阿紫瞧見了,斜過眼來看著他道:“你笑什麼笑,還笑得這麼色眯眯的!”

  沈醉一聽這話,不由心中大汗,心道我哪兒笑的色眯眯了,你這小丫頭眼睛出毛病了吧,也真他媽的能胡說八道。正要開口反駁時,湖邊的褚萬里本要發怒,見是這樣一個活潑可愛的少女,滿腔怒氣登時消了,這時趕在了沈醉之前說道:“這位姑娘頑皮得緊。這打斷魚絲的功夫,卻也了得!”

  沈醉不等阿紫接話,便先接了褚萬里的話道:“了得個什麼,也不知是哪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野丫頭,跑這裡胡鬧來了。褚大哥好脾氣,卻是也不用跟這麼個野丫頭計較,嫌生悶氣!”

  他卻不知說阿紫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正說到阿紫的痛處了。她雖天性樂觀,對自己無父無母之事也不甚在意,但一個人不知自己父母是誰,沒有個來處,卻也是她心中的一點痛,只不過她從來不表現出來罷了。此時沈醉的話一下子便戳到了她痛處,再加上她本來的脾氣又如何能忍得下來,瞪著沈醉道:“你這人果然不是好人!”說完一揚手,碧光一閃,一根碧綠色的飛針便向他打了過來。

  沈醉瞧得飛針來勢,待得那針射至胸前,舉手屈指一彈,便將那飛針以拈花指力彈了回去。破空無聲,迅速而回,反向阿紫飛了回去。阿紫料不得會是這樣情況,沒有防備,此時再要閃躲已是不及。眼看著那飛針已向頭頂射來,便是“啊”的一聲驚叫,緊閉上了眼睛。但過了好一會兒後,卻是仍不覺著頭頂哪處被針紮了,也無中毒之狀。正在心中奇怪之際,卻又聽得旁邊幾人輕笑的聲音,便連忙睜開了眼來。混身上下看了一眼,並不見得哪處中針,又摸了摸臉頰額頭也是沒有。正還要往旁處找時,旁邊阿朱已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從她頭髮上拔下沈醉反射而回的那根針來,笑道:“在這裡呢!”

  阿紫見阿朱從她頭上拔下針來,不由心道了句“好險”,這針只要射得低了一寸半寸的,便能射到自己頭上。她自己針上的毒她自知道厲害,那可是見血封喉,立馬斃命。她知道這針只是射在了自己頭髮上,也想到了沈醉是故意手下留情,但她卻反而覺著沈醉這樣做是在羞辱自己。心中更是生氣,向沈醉喝道:“你這人真可惡!”

  “沒你可惡!”沈醉好整以暇地道了句,便轉過身去瞧褚萬里那邊。此時朱丹臣已是走到了褚萬里身旁,正在向他低聲說著話,不時還指了指這邊,應該是在向褚萬里說明情況。然後褚萬里點了點頭,轉到湖畔小徑上向後而去,而朱丹臣則又反迎了上來。此時旁邊蕭峰與阿朱見沈醉一個大男人了還跟這麼個小女孩兒置氣鬥嘴,都不由心中好笑。不過蕭峰卻是瞧出了阿紫剛才出手的乃是一根毒針,心想二弟不過說了她一句,她便出手使出毒針想要二弟性命,當真是可惡的緊,二弟這話卻是說得不錯的。

  阿紫此時瞧著沈醉說了句話便轉頭不理自己,心中更是氣恨,嘴中“哼”了一聲,一步跨出,手中已多了件明亮亮像是絲質的東西。剛要揚手抖腕灑出,卻不想手腕已被一隻大手緊緊抓住,手腕一痛,忍不住痛呼一聲,五指一鬆手中那件東西便掉下了地去。這次出手抓她手腕的卻是蕭峰,沈醉與阿紫之間正隔著他與阿朱兩個人,他站在阿朱旁邊瞧得清楚。見沈醉轉過了身去,怕他一時不察吃了虧,便伸手抓住了她,嘴裡喝道:“你這小丫頭確實可惡的緊,我二弟與你無怨無仇,你出手便想要他性命。他剛才手下留情,饒了你一命,你不但不心中感激,反又要來施暗算,卻是何道理!”

  沈醉其實自阿紫一步跨出,便已注意到的她動作了,只是不想還未有動作自己這大哥便已出手了。當下轉過身來,看著阿紫笑道:“看看,以怨報德,還是你比較可惡吧!”他說罷,看了眼地下那明亮的一團物事,往下一伸手往回一拉便以控鶴功將那件東西吸入了掌中。

  旁邊幾人一瞧都是忍不住面色一變,輕呼了一聲,蕭峰問道:“二弟這招可是‘控鶴功’嗎?”

  “正是,不過比起大哥的‘擒龍功’來卻是差的遠了!”沈醉笑答了句,便低頭去瞧手裡那件明亮的東西。只看了一眼,便猜得應是原書中阿紫用來網褚萬里的那個透明漁網。不過對他卻是沒什麼用處的,但卻也不能再還給了阿紫,星宿派的東西,留著也是害人。他又瞧了一眼,便抬起頭來,然後一揚手看也不看便將手中那東西扔到身後的湖中去了。扔出之後,漁網撒開,半空之中有幾根映著陽光反照出七彩之色,煞是漂亮。不過卻只是一瞬間,下一瞬間那網便落到了湖心之中,沉沒無蹤。

  阿紫一看不由大是心痛,急聲喝問道:“你幹嗎扔我東西?”

  “害人的東西,扔了正好!”沈醉看著她臉上心痛急怒的神色,輕笑道。

  這時朱丹臣已走了過來,向著三人道:“蕭大俠、沈公子、阿朱姑娘,褚大哥已進去請王爺了,還請三位在此稍待片刻!”

  “無妨!”三人點頭答應,蕭峰則放開了阿紫,改點了她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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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小鏡湖畔
沈醉、蕭峰、阿朱三人答應了朱丹臣在這裡等褚萬里請段正淳出來,便在此靜候著,順便瞧著旁邊風光打發時間。但阿紫被蕭峰點了穴道呆立在那裡,讓人瞧著卻是十分可憐。她心中把沈醉與蕭峰暗罵了幾百遍,眼珠一轉,瞧到了阿朱身上,露出滿臉委屈兼可憐兮兮的樣子向阿朱叫道:“姐姐!”連聲音中也是透出了萬分委屈。

  阿朱剛一瞧見阿紫,本就心中極是喜歡。見她連在沈醉與蕭峰手下吃了虧,也頗對她同情,只是見她出手狠辣,而且兩人也只意在教訓她而已,便也沒有多口。但此時一聽她這萬分委屈的一聲叫喚,再看她那可憐兮兮的眼神與滿臉委屈的表情,不由大是心疼,轉過臉去便向蕭峰道:“蕭大哥,你還是把這位姑娘的穴道給解了吧,我看她很不好受呢!”

  蕭峰聞言去瞧阿紫,見她那滿臉委屈的樣子也是不由心中一軟。沈醉這時也聽得了阿朱的話轉過了頭來去看阿紫,他早從原書中知道她的性格,見她那副樣子,不由心道這小丫頭真是會裝,比自己都會裝。不過自己這本事卻是在現代時久經商場練出來的,而阿紫這小丫頭小小年紀就能練出這本事來,不得不說她那星宿派果然不是一般地方。他腦中剛想完這些,卻見蕭峰正向自己瞧來,顯光中帶著詢問之色,顯然是在徵求自己意見,畢竟這小丫頭是要跟自己過不去。不過以自己現在的本事,自不會怕了這小丫頭去,向蕭峰笑了下,便大方地道:“大哥便請解了她穴道吧!”

  蕭峰點了點頭,轉身伸手解了阿紫穴道,又略帶警告地瞪了她一眼,道:“你最好別在玩什麼花樣,否則我定再點了你穴道讓你三天三夜都不能動彈!”他說完覺著自己堂堂七尺男兒竟用這種口氣去威脅個小女孩兒,心中不由感到好笑。

  阿紫怕怕地瞧了他一眼,又轉眼瞧了眼沈醉,心中雖恨,但自沈醉剛才露了那一手隔空攝物的控鶴功後也知道了他的厲害,便也不敢再對著他輕舉妄動。再又瞧了眼她那張被沈醉扔在湖中的網子掉下的地方,心想著也不知那湖心深不深,還能不能撈出來。想了想,她來回看了眼沈醉與蕭峰,有些怯怯地躲到阿朱身後去拉住了她衣角,樣子仍是裝的十分可憐。阿朱瞧著她那副樣子,心中愛憐,便拉了她輕聲說話。等到褚萬里請了段正淳從方竹林中出來的時候,她們兩個已是互報了姓名聊的十分熟了,不時還發出格格的笑聲。

  “段伯父,小侄沈醉向您見禮了,幾月不見,您老可是越加神采飛揚了!”沈醉瞧得褚萬里領著段正淳和一個三十五、六歲的美貌婦人出來,給蕭峰打了個眼色,便率先迎了上去向段正淳見禮。他瞧了那美婦一眼,心知便是阿朱與阿紫的生母阮星竹,也是段正淳的老相好。他那一句前半句是見禮,後半句卻是打趣,說著話還在段正淳與阮星竹身上來回看了幾眼,臉上還帶著股別有它意的笑容。

  沈醉的意思段正淳自是聽得出來,被一個後輩打趣,他那張老臉上也是不禁有些尷尬之色。乾笑了幾聲,便轉向蕭峰看去。蕭峰此時也緊接著沈醉隨後向他見禮,也以晚輩自稱,口稱伯父。阿朱也跟著行了一禮,卻是沒說話,阿紫則是連理也不理,只是瞪著大眼睛瞧著阮星竹。阿朱行完禮後,也是一眨不眨地看著阮星竹,心中感覺她甚是親切。而阮星竹自出來瞧見她們兩個後,也是一直都在瞧著。不得不說,母女之間,真的是有那種天性使然。血緣關係,是不可抹滅的。

  “兩位賢侄不必多禮!”段正淳已從褚萬里口中知道了沈醉和蕭峰與段譽結拜的事情,是以見他們自稱賢侄,也並不奇怪。只是他自出了大理後幾個月來卻是並不知段譽的情況,只道他還在大理。大理方面保定帝雖也有遣人來通知他,只是他一直行蹤無定,是以到現在仍是不知。直到從褚萬里口中知道了沈醉、蕭峰與段譽結拜的事情後,才知自己這兒子已是到了中原來了,心中牽掛,便又問道:“不知兩位賢侄最後見到譽兒時,是在哪裡?”

  沈醉道:“這件事我知道的比較清楚,還是我來告訴伯父吧!”當下他便將自段正淳走後,段譽因吸了過多內力,導致相沖病發,保定帝帶了他去天龍寺求治。再到在天龍寺內遇到大輪明王鳩摩智,被他虜往江南之事說了。最後只說是在杏子林中分手的,中間段譽在琴韻小築與曼陀山莊的事情卻是沒說。當然,他們三人在無錫松鶴樓相識再到結拜也是說了的,只是簡單說了下,並沒說他們又拼酒又比腳力的。琴韻小築與曼陀山莊的事情,阿朱卻是知道並親身參與了的。等到沈醉說完了,她便也把這一段補充上向段正淳說了。

  段正淳聽完後,感歎一番,便向沈醉、蕭峰道:“犬子頑劣,多承兩位賢侄照料了!”說罷,他又轉向阿朱道:“還有阿朱姑娘,多謝你與另一位阿碧姑娘救助犬子!”

  三人不敢直受,皆謙遜了幾句。段正淳還有疑問之處,看著阿朱正要細問之時,卻忽然見得遠處有三人沿著湖畔小徑急速奔來,其中二人背上負得有人,前面一個身形矮小的人步履如飛,奔行時猶似足不點地一般。他奔出一程,便立定腳步,等候後面來的同伴。那兩人步履凝重,武功也頗是了得。沈醉與蕭峰雖是背對著來人,但耳力都極是靈敏,也是早已聽見後面腳步聲響,便都轉過身來看。其他人或見段正淳遠望那方,或見沈、蕭二人轉身,也都一併向那奔來的三人望去。沈醉隔遠便瞧見來的三人乃是大理三公司馬范驊、司徒華赫艮、司空巴天石。前面那奔行急速,身形矮小之人正是輕功極為高明的巴天石,原書中曾在萬劫穀中與雲中鶴比試過輕功,兩人不相上下。後面那兩個一個是範驊,一個是華赫艮,他們身上各背著的兩人則是先前遇到的古篤誠與傅思歸。

  那奔在前面的巴天石瞧見了段正淳,還在遠處便叫道:“主公,主公,大惡人趕來了,咱們快走吧!”他說話之前還在四五丈外,但這一句話說完,卻是已趕到離眾人兩丈之內了。他又快步來到了段正淳身前,拱手躬身向他道:“啟稟主公,臣下在青石橋邊故布疑陣,將那大惡人陰得一險。只怕他迅即便瞧破了機關,請主公即行起駕為是。”

  段正淳道:“我家不幸,出了這等惡逆,既然在此邂逅相遇,要避只怕也避不過,說不得,只好跟他周旋一番了!”

  他兩人說話的功夫,范驊與華赫艮已是各背著古篤誠與傅思歸奔到近前。華赫艮道:“禦敵除惡之事,臣子們份所當為,主公務當以社稷為重,早回大理,以免皇上懸念。”範驊道:“主公,今日之事,不能逞一時之剛勇。主公若有些微失閃,咱們有何面目回大理去見皇上?只有一齊自刎了!”

  段正淳並未答二人話,而是先上前去把了古篤誠與傅思歸的脈搏,確認他二人無事後,這才松了口氣。回過身來,正要答話,忽聽得遠處一聲長吼,跟著有個金屬相互磨擦般的聲音叫道:“姓段的龜兒子,你逃不了啦,快乖乖的束手待縛。老子瞧在你兒子的面上,說不定便饒了你性命!”沈醉一聽這聲音就聽得出來是嶽老三那個二愣子,嘴角笑了下往來路望去。褚萬里、朱丹臣這仍能動手的兩衛與巴天石、范驊、華赫艮這三公聽到嶽老三的叫聲,便各搶上一步護到了段正淳身前,然後才往來路上望去。其餘人等,也都望向來路。

  只見來路上約有七八丈遠處,奔來了六人。當先一人,面目生硬,雙腿懸空,以兩根細鐵仗代步在地上一點一點而來。每一仗點出,都有常人兩三步遠,行動極快。沈醉瞧得清楚,見這人正是四大惡人之首,有天下第一惡人之稱的惡貫滿盈段延慶。他身旁緊隨著一高瘦漢子,卻是做道人打扮,身上也穿著件灰色道袍。大袖飄飄,緊隨著段延慶而來,竟是一步不差,顯然輕功極是高明。且他姿勢飄逸,袍袖禦風飄拂,身形極是灑脫。後面約兩步遠緊跟著一高壯漢子,服飾奇異,不是中原人打扮,面貌也是與中原人氏有著幾分不同。緊跟著與他並肩而行的一人卻正是南海鱷神嶽老三,他身後也還跟著兩人,但被前面幾人身形所擋,卻是看不清面貌。

  沈醉瞧著這六人快步而來,心道這四大惡人少了葉二娘與雲中鶴,段延慶這回卻是又另邀了幫手。看第二排那人奇裝異服,面貌又與中原人氏不同,自是外族人氏無疑。而四大惡人又供職與西夏國一品堂,這樣看來,另外四人想來都是段延慶從一品堂中邀來的好手,卻是不知武功高低究竟如何。他這番心思剛轉罷,那六人便已奔到了兩丈開外。不多時,便已近前,與他們相對一丈遠而立。

  這邊段正淳早從褚萬里口中知道了蕭峰“北喬峰”的身份還有沈醉如今在江湖上的大名,這兩人如今都是他兒子的結義兄弟,自是不會見死不救的,是以心中並不懼怕。雖見對方少了葉二娘與雲中鶴,但加上另外四個人手反而是多出兩個來,且瞧他們奔來之勢武功都是不弱,但他心中仍是不怕。沈醉如今的武功他並不知情,但北喬峰的大名他還是相信的。大步跨出兩衛三公的護持,向著段延慶微微一笑,說道:“我大理段氏自身之事,卻要到大宋境內來了斷,嘿嘿,可笑啊可笑!”

  段延慶也自先打量了他們這一邊人,見得了沈醉,記起他來,眼光微微一凜,眼中有些奇怪之色。只因他自瀾滄江畔與沈醉打鬥中,沈醉跳下瀾滄江後,他就一直以為沈醉早已葬身瀾滄江喂了魚了,不想現今卻見他還好好的活著,是以心中奇怪,便在眼光中表現了出來。還有便是他此時竟是瞧不出沈醉的深淺來,顯然已是武功大進,所以心中更奇。眼光又往蕭峰身上望去,竟是也瞧不出深淺來,不由心中更奇,不知是段正淳從何處請得的高手。這時,忽然身後一人看了蕭峰一眼,湊到他身旁,看著蕭峰面有懼色地向他耳中道了幾句。他聽了這人的話後,更是心中大驚,看著蕭峰的眼光除了奇怪更多出了幾分擔憂與不解。看樣子,顯然是那人認得蕭峰,向段延慶道明蕭峰的身份。

  殊不知這人正向段延慶耳語,卻是被旁邊的嶽老三聽見了,他聽道那人的話,看向蕭峰道:“你便是那號稱北喬峰的丐幫幫主喬峰嗎?來來來,我嶽老二先來跟你打上一架,看是真的還是假的!”他說罷,便抽出了身後鱷嘴剪來,“噌噌”地空剪了幾下,便直看著蕭峰大步走了出來。段延慶見嶽老三已呼喝出聲,要阻已是不及,便隨他去了,也正好想讓他試一試這北喬峰的武功究竟是不是如傳言那般厲害。

  蕭峰此時也走了出來,向著嶽老三拱了拱手道:“在下如今已是改姓蕭,並不叫喬峰了,也早已不是什麼丐幫幫主了。不過兄台既有意,在下倒也想領教上幾式高招!”

  “好的很!”嶽老三大喝了一聲,一縱身,便執著鱷嘴剪撲了過來,伸手一剪往蕭峰胸前插去。蕭峰不但武功高強,眼力也是極高明,早已瞧出了他深淺來,不過他見嶽老三使這麼一件奇門兵刃,卻是也想見識一番。是以並不還手,只是閃躲騰挪,看嶽老三這件兵刃的招式如何。嶽老三這件兵刃刺、插、剪、撩,使的呼呼生風,嘴裡也是呼聲不斷,但卻是連蕭峰一片衣角也挨不著。十招還未到,他見蕭峰還未還招,不由喝道:“你這傢伙怎地不還招,看來肯定是個假的,只會閃躲!”

  蕭峰見他雖有些傻愣,但卻心直口快,心中喜愛他這性格,也並不生惱。此時見他說完,便介面笑道:“那好,我要進招了,你可要小心些!”說罷,一斜身讓過他一剪去,單手成爪迅速抓出。嶽老三還未看清,自己拿剪的手腕已被他抓住,還不等反應,已是被他抓著手腕甩了出去,將他連摔了幾個跟鬥。嶽老三“咕嚕咕嚕”滾了幾圈,化去身上力道,一翻身便爬了起來。瞪著那雙黃豆小眼,看著蕭峰道:“好,果然有一手,看來又是真的了!再來!”他說罷,雙手握住鱷嘴剪兩邊一錯,那大剪刀已是被他一分為二,左右兩手各執半片,又向蕭峰撲將上來。蕭峰見他這兵刃還有此妙用,便又閃讓著看了幾招,還是十招不到,便又還招。一腳踢中他胸口,將他踢得倒翻而出,在空中直翻了一圈趴倒在地。誰知這傢伙還真有股不依不饒的勁兒,一翻身又爬了起來向蕭峰沖去。但這一回卻是被段延慶伸杖攔住了,斜了他一眼,他便有些無可奈何地收了兵刃退了開去。

  “閣下果真便是北喬峰嗎?”段延慶看著蕭峰以他獨特的腹語術問道。

  “正是在下!”蕭峰拱手答道。

  “那不知蕭大俠為何要插手我段氏家事?”段延慶見他剛才說已改了姓蕭,又說了已不是丐幫幫主,便依此稱之蕭大俠。

  “家事?”蕭峰不知道段延慶與段正淳的關係,是以有些奇怪,正在遲疑未答之際。卻聽一聲輕歎響起,然後一個有些懶洋洋的聲音道:“段延慶,你卻是還在發你的皇帝夢嗎!你只要還有點腦子想一想,就知這是不可能的。真不知你是怎麼想的,你看著也不白癡呀!”

  蕭峰一聽這聲音便聽出來正是自己二弟沈醉的聲音,還未回身去看,便聽腳步聲響,沈醉已是走了過來,與他並肩而立。段延慶聽得這話,轉眼看著沈醉,眼光一寒,喝道:“又是你這小子,上次跳了瀾滄江沒死算你命大,卻是還要來多管閒事。這一回,老夫定不會輕饒了你!”

  “切,我要你饒嗎?放馬過來試試!”沈醉極是不在意地道了句。

  “哼!”段延慶一聲冷哼,抬杖一指,嗤的一聲,一道中正平和、氣象森嚴的指力從仗尖射了出來,直指沈醉胸口天池穴。他這以杖代指,所發出來的指力正是他段家的一陽指絕技。段正淳看得清楚,也知道的清楚,只看他一出手就能辨出他一陽指的品級比自己要高,擔心沈醉抵擋不住,便連忙提醒他道:“賢侄小心,這是一陽指!”

  沈醉臉上卻仍是那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待得那道指力近得身前,抬起手來輕輕在胸口一揮,那道指力便被化於無形。同時,伸手拂過之時,尾指一翹,一記拈花指反還了回去,也是射向段延慶胸口天池穴,正是來而不往非禮也。

  這少林拈花指絕技,指力陰柔,破空無聲,且又無形無狀,因此這指力直到了他胸前他才發覺。眼中一驚,攔擋已是不及,連忙斜身一閃讓了開去。但他雖讓開了,他身後那人卻是不知情況,他一閃開那人心中還奇怪怎麼回事呢,便覺胸口一涼,已是被打在了幽門穴上,動彈不得。這人正是剛才向段延慶指認蕭峰之人,他說完話後就順勢站在了段延慶身後,比段延慶外站了小半個身子。這天池、幽門兩穴雖不在同一水平線上,但卻是上下相差不大,他又比段延慶略高了許。段延慶一讓過,那道拈花指力卻是剛好打到了他幽門穴處,當真可算得是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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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shuan4429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10: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十三章 湖畔激鬥
段延慶閃身讓開沈醉一記無聲無息的拈花指,卻也是記得身後站著一人的,閃身中斜眼一瞧,就見那人毫無還手之力便已被點中穴道,不由心中大驚。但他心中雖驚,卻是毫不遲疑,身形一穩,便又是一道一陽指淩空射出。沈醉這回不等他這一陽指射到,便還了一記拈花指,兩道指力在半空中對沖。兩力相沖,反撞之下,段延慶忍不住身子一晃,鐵杖往後點退了半步。但面色仍是毫無反應,不過他那一張死人臉,面部肌肉早已僵死,要是有反應倒成奇跡了。反觀之下,沈醉卻是身不搖腳不動,甚至連衣衫也未擺動一下,仍是那般閑灑而立,臉上還帶著一股微笑。這一下指力對撞毫無花巧,以硬碰硬,兩人功力高下立判。

  段延慶雖是雙腿殘廢,比起沈醉雙腿完好要吃了些虧,在別人看來也可能是沈醉占了雙腿完好的便宜。但段延慶卻自知自家事,心知自己是功力不及對方。想到此處忍不住心中驚訝,想幾月之前在瀾滄江畔這小子還被自己打的還無還手之力,現在功力竟已是突飛猛進高出了自己不少,讓他如何能不驚。不過這一指他卻是沒有用上全力的,只用了五成力道而已,但他卻同樣感覺到沈醉也並沒用全力,心中更是摸不透他的功力究竟深到何種地步。他有心一試,便又加了兩成力道再出一指。這一指仍是以鐵杖代指射出,但他這一指射出後,卻是立馬收回鐵杖插入堅硬的地面,騰出手來,大姆指一捺,又是緊跟著一指。這一指打出,姆指一收,食指豎起,卻是又緊接著一指射出。他這一連三指,一指緊接著一指,連接緊密,方位不同,且三指之上的力道也是各有不同,就看沈醉如何化解。

  段延慶這三指一射出,旁觀的段正淳不由面色大變。他也是修習的是一陽指,自看得出來段延慶這三指的厲害。雖說沈醉剛才輕描淡寫地就化去了段延慶的那一指,但看見了這番情況,他卻仍是十分替沈醉擔心。還有大理三公與褚萬里、朱丹臣這兩衛,他們雖未修習一陽指,但身為段氏臣屬,對於這一陽指也是瞭解甚多的,因此見得段延慶這三指連出,也是不由面色大變。剩餘阮星竹、阿朱、阿紫三女臉上卻是並無多大變化,阮星竹是看不懂,阿朱雖看得懂卻是相信到了關鍵時刻蕭峰自會相救,所以並不擔心。而阿紫卻是恨沈醉還來不及,又怎會為他擔心,此時心中正是興災樂禍,巴不得他傷在那段延慶手下,也好替自己出口氣。剩餘的一個蕭峰則是完全相信沈醉的能力,知段延慶那三指雖是厲害,卻是傷不得他,所以是絲毫不擔心。而段延慶那邊幾人看著段延慶這三指發出,則是有的驚歎,有的誇讚,都是面現喜色,只道沈醉立馬就要傷在段延慶手下,嶽老三更是大聲呼喊為段延慶助威。唯有其中領先的那個道人卻是面色沉重,眼光中也有些擔憂之色。

  沈醉看著段延慶接連三指射出,耳中聽著三道一陽指力“嗤嗤嗤”的急速破空之聲,卻仍是含笑而立,面色毫無變化。看著那三道一陽指力破空而處,使得周圍空氣產生的波紋變化,他輕抬手來,用姆指扣住尾指、無名指、中指三指,然後相繼一一彈出。每彈出一指,便是一道拈花指力無聲而出,經過的地方空氣也是並無變化,迎著段延慶的三指一一擊出。三對指力在空中無聲的先後相撞,相撞後產生的力道向著周圍一一蕩開,沈醉目力凝聚下便可見得空氣像水波一樣以兩道指力相撞處為中心點向四周急速的擴散開來。這是他自吸化了曼陀山莊七、八十人的內力之後不久,所發現的現象,便是能夠以肉眼看見勁氣與空氣磨擦並相互碰撞所產生的變化,若是普通人或是功力比他低的卻是根本看不見的。便是以段延慶如今的這功力,卻是也只能以感覺來判斷,並不能以目視測之。

  三對指力相撞,便有三道勁波向四周急速擴散。三道勁波又在中間交匯相撞,又撞擊出了許多淩亂小勁波,也使得那三道勁波各自相沖,擴散更快,眨眼即至。沈醉眼看著那三道幾若不可見的勁波一一沖至身上,卻是毫不運力相擋,那三道勁波一沖入體內便被北冥神功自行化解還原成他的內力,所以他是絲毫沒受到這力道反沖的傷害,仍是那般閑灑而立。反觀段延慶卻是做不到他那般,只能一一運力相擋,一波一波撞上,連續三道,使得他連退了三個半步方才站穩,體內已是氣血浮動。誰知剛站穩身子,又有三道勁波在中間相撞所產生的餘波接踵而來,這些小勁波力道雖小,但一波一波撞上卻是仍逼得他退了一步。

  “想要我的命,看來你卻是沒這個本事的!”沈醉看著段延慶輕輕笑道,然後一抬手便又是一指射出。

  段延慶此時正默立原地,平息體內翻騰浮動的氣息。哪料還未完全平息住,沈醉一句話說完便又是一指射來。他經過剛才一試,心中已是完全明白了沈醉的功力是要高出自己的,是以不敢再以一陽指跟他的拈花指硬碰。感覺到身前空氣微妙的變化,便連忙一斜身讓開,同時一抬杖反還了一指。沈醉另出一指將他那道指力接下,便又是一指追著他射出。段延慶閃身再射,還指。沈醉再另出指接住,再追著他射出。一來二去,段延慶總是先閃過了沈醉的拈花指再還擊,而沈醉卻是站在原地不動。段延慶一指射來,他便以一指擋住,另一指還擊。七、八指一過,沈醉已感覺到有些不耐煩,這樣打挺無趣。所以下一指擋住了段延慶的一陽指後,再次還擊已不是一指,而是接連八指,四指射向他身前四處大穴,另四指則是射在他旁邊空處,用以封擋他閃躲的身形。

  段延慶見得這般情勢,知躲閃已是不行,一杖點住地面支撐身體,另一杖在身前急舞成一片烏光。杖影迷漫,勁氣四溢,將沈醉射往他身上的那四指一一化去,另外四指他即不動便不起作用射在了空處。他揮杖一片急舞之後,杖影一收,點地的那一杖一用力便往沈醉身前躍來,半途中一杖揮出,從上往下直砸沈醉頭頂。

  沈醉瞧得他身形躍來,臉上突然泛起一個玩味的笑容,然後雙手舉起,又是八指連彈而出。但他這八指之中卻是哪一指都沒帶上一絲力道,而段延慶卻是不知,這般不用力道的空彈自然是毫無聲息,而拈花指力彈出卻本也是無聲無息。兩者都有此特性,實是難以讓人分辨的。段延慶已是吃夠了他這無聲無息的拈花指苦頭,此時已成驚弓之鳥,哪裡還來得及去分辨他這八指是虛是實,只是一見他這八指彈出,便是心中一驚,連忙用力一個扭身,斜轉了出去。

  “哈哈哈!”沈醉見得段延慶真個信以為真,慌忙閃躲,實在是忍不住地哈哈大笑了出來。

  “小子,竟敢欺老夫!”段延不是笨蛋,一聽沈醉那笑聲便即醒悟了過來,腹語術一聲怒吼,雙杖一點地面,急速向他掠來。旁邊有人見他二人一笑一答,再加自己推斷,也是已想出來是怎麼回事了。想到剛才那番情形,也是忍不住地笑了出來。尤其是阿朱、阿紫這姐妹倆,更是毫無顧忌,笑的抱作了一團。阮星竹雖與她這兩個女兒一樣,仍是調皮心態,但畢竟年紀大了穩重了點兒,所以並沒她們兩個笑的那般誇張。只是她看著阿朱、阿紫兩人抱作一團大笑的樣子,眼光十分慈愛,心中還不知為何竟忽有些傷感起來。剩下段正淳、蕭峰等人也只是面帶笑意,並沒幾個笑出聲來。而段延慶那邊有想到的卻是面色都十分難看,只有嶽老三那個愣頭愣腦的傢伙想不明白,仍在那裡追問旁人是怎麼回事。

  “唉,你等我先笑完嗎!”沈醉見得段延慶惱羞成怒追擊過來,因笑來不及出指便連忙以淩波微步閃讓了開去。段延慶盛怒之下,攻勢如狂風暴雨一般連綿而至,一招緊似一招,圍著沈醉身邊滿是烏色杖影,但卻是挨不著沈醉的一片衣角。不過在目前段延慶的這般攻勢下,他卻是也抓不到什麼好的還手機會,只能先閃躲避其鋒芒。兩人在這邊一追打一閃讓,轉瞬間已連換了幾個位置,仍是段延慶緊追不放。

  段延慶這邊那道人看著二人糾纏的身形微皺著眉頭歎了口氣,忽然轉過來看著蕭峰拱了拱手,道:“貧道久仰蕭大俠威名,今日一見,實是三生有幸。但遇上蕭大俠這樣的對手,卻也是讓貧道技癢的很,還請蕭大俠能不吝賜教幾招!”

  蕭峰看著沈醉、段延慶打鬥的眼光聽得那道人的話轉過了頭來,拱手回了一禮,笑道:“九翼道長的大名,蕭某卻也是早有耳聞的。只是一直未緣一見,今日偶遇,在下卻也是早存了討教之心的。既然道長已先提了出來,在下恭領便是!”

  “哦,蕭大俠竟是認識貧道嗎?”那九翼道人眼中精光一閃,問道。

  “並不識得,只是從道長剛才而來所施展的輕功中判斷而知!”蕭峰含笑而答,說完又接道:“道長號稱‘雷動於九天之上’,輕功果然是極為高明,蕭某十分佩服!”

  “蕭大俠眼力果然高明!”九翼道人也含笑應了句,隨後又謙遜道:“微末小技而已,蕭大俠卻是過譽了!”他嘴裡雖說的是“過譽”,但臉上卻是頗有得意之色。

  蕭峰不再答話,只是拱手抱了抱拳,道:“道長請吧!”

  九翼道人眼中又是精光一閃,跨前兩步,從身上取出兩件兵刃來。左手一件乃是面生鐵所鑄的寬厚鐵牌,上飾飛禽猛獸花紋。這大鐵牌看上去便是份量不輕,但在他手中拿來,卻好似紙牌一般,輕飄飄不著力。只看這一點,蕭峰就能判斷出這九翼道人果然是武功不俗。再看他右手之上,卻是拿著一件閃電形的彎曲尖錐,蕭峰一看便知是他成名兵刃雷公擋。九翼道人取出這兩件兵刃來,走前兩步,然後倒拿兵刃雙手合攏向蕭峰拱了拱手,道聲“請了!”然後便將兵刃正拿,盯著蕭峰與他對視了一會兒,便大喝一聲,腳尖一點地面,身子高高躍起,從上往下挾著體重與慣性的力道右手雷公擋便直貫而下。擋未至,一股尖銳勁風便已先至。

  蕭峰心道了句“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也是張嘴大喝一聲,錯身讓開,腳尖一點地面,一招“青龍出水”,從上往下便直轟而出。九翼道人見得他這招威勢,也不禁面色一變,左手鐵牌橫擋胸前封住了他這一掌,右手雷公擋變了個方位仍是直擊而下。

  蕭峰見他以鐵牌封擋,卻是仍不變招,看著他右手雷公擋擊刺而下,卻是也不封擋閃躲,掌勢不變不停,夾著威猛力道便即一掌印了上去。“砰”的一聲響,掌牌相擊。九翼道人感覺到一股威猛力道沿著拿牌的左手直湧而上,到得肩頭方才消去,卻是已震得他左臂酸麻,身在空中也被蕭峰這一掌震的不由自主反往上飛去,這一往上而去,那右手雷公擋的下刺招式自也是傷不到蕭峰了。但他往上飛出後,卻是在上空一個轉身,便又力壓而下。而蕭峰此時卻是也被那反震之力震的反落下地來,這一回看著九翼道人臨空壓下的身影,不再躍起對攻,而是往後稍退一步,待他身形落下時再行出招。

  這九翼道人號稱“雷動於九天之上”,這一名字不但指他的名號,也是指他的武功,他的武功便是借著自己極其高明的輕功,高高躍起借著體重與慣性的下壓力道來攻擊敵人。如果一個人在地上有一倍的力道的話,那麼他從高空借著體重落下,就會有兩倍甚至三倍的力道。這還要看他落下的高度和角度,以及他運力的方法。略有不同,所能發揮的力道也是不同。這九翼道人卻是精研此學,把這許多方法都鑽研透了。他借著這一套厲害功法,卻是不知擊敗了多少本身功力高於他的高手的。所以他現在對上了蕭峰,雖知其厲害並也見識了,卻仍是對自己有著信心的。而蕭峰一時之間卻也真是不能習慣他的這種打法,所以現在是以守為主,只瞅准了空隙便自反擊,一時之間兩人卻也是相持不下。

  段延慶這回跟來的六人中,除了他自己之外,卻是要屬這九翼道人的武功最高。所以這六人之中,段延慶不在時,便是由九翼道人發號施令。但現在這倆人卻是都投入到了打鬥中去了,這邊廂剩下的三人加一個被點了穴道動不得的共四人再沒人管制了。嶽老三最是呆不住,見得兩個老大都已開打了,自己又沒人管,哪還肯呆下去,一眼瞅著了段正淳,想到自己是他兒子的徒弟就心中來氣。一聲大喝道:“段正淳,老子剪了你!”便即揮剪沖了上來。剩下的兩人聽得他一聲吼沖了出去,互相對看一眼便也各拿兵刃跟著沖了過去。就剩下一個被沈醉拈花指點了穴道的,也有人試給他解過,但卻是怎麼也解不開,只能任他還在那兒愣站著了。

  大理這邊三公兩衛聽見嶽老三一聲大喝,豈能就讓他這樣沖過來,褚萬里一揮手中精鋼漁竿便已迎了上去。身後朱丹臣與巴天石、華赫艮也緊跟而上,範驊則留下來護著段正淳。兩下一接觸,便混打了開來,場面一時極是混亂。

  這邊沈醉以淩波微步躲閃了段延慶三十多招後趁著他攻勢稍緩之時,便連忙欺進其身前去以魚龍百變手反攻了過去。段延慶手中鐵杖乃是長兵刃,用於貼身短打極是不便,因此過得三四招便被沈醉逼退了一步。沈醉逼退其一步,腳下便一步緊跟而上,再逼退再跟上。這一回卻成了沈醉步步進逼,而段延慶卻是邊打邊退了。十幾招一過,沈醉瞅准一個空隙,讓過了他一杖去,伸手一抄已是抓住了他杖身,施展北冥神功去吸他功力。段延慶右手杖被抓,用力一抽非但抽之不出反而感覺功力流失,不由得心中大驚,想到這小子會“化功大法”。左手杖連忙打了過去,要逼沈醉鬆手。卻不知這一杖下去,也是被沈醉看准了空隙探手抓住了,左手也是施展北冥神功來吸他功力。成了左右齊施之勢,以兩條通路來吸他功力。沈醉此時是早已注意到了場面上的混亂,所以才敢當著這麼多的人面就施展北冥神功。他就是要趁著這個混亂的當兒,拿下段延慶來。

  段延慶此時心中慌亂的緊,手中越是用力,內力流失越快,而不用力內力卻也是照樣流失。雖想要緊守丹田,但卻是怎麼守也守不住,丹田已被一股急大的吸力吸扯得鬆動了起來,內力不斷地流向沈醉體內。他此時想要伸手鬆開兩手中的鐵杖,但兩手卻也像是被吸住了一般絲毫抽之不動,漸漸的便感手上力道越來越小,身上內力已是流失了大半。便在他心中悔恨絕望等死之時,忽然沈醉道:“段延慶,你如果肯放下心中的執念,不再奢想著那大理皇位,謀害如今的段家之人,我倒可考慮饒你一命!”畢竟段延慶怎麼說也是段譽的親爹,雖說自己不怕殺他的後果,但若能留其一命又可圓滿解決事情,自是最好不過。

  “哼,那皇位本就是我的,被他們亂臣賊子奪了去,我自然要從他們手上搶回來!”段延慶毫不考慮地怒聲哼道。

  “但你就憑這些手段來奪皇位嗎?”沈醉不屑地反問了一句,接道:“我上次在瀾滄江畔對你說過的話,不知你還記得不記得,又有沒有靜下心來好好地想過。你只要還有點腦子,就應該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不說你靠如此手段,根本搶奪不到皇位,便是搶到了又如何。全國上下,沒有一個臣民肯服你,你那皇帝做的還有意思嗎?”

  段延慶默然不語,上次沈醉在瀾滄江畔說過的話對他的打擊極大,他卻又怎會沒好好想過。但他雖然也考慮到了後果,但卻仍是心有不甘。而且這本就是他自雙腿殘廢之後的唯一心願了,又豈是一時放得下的。沈醉看著他眼中的神色卻也想到了他已有些動搖,但只是仍心有不甘而已。而且要一個人放下他心中多年的執念,也是不容易的。

  “難道真的要拋出最後這一招嗎?”沈醉心中想到了以段譽的身世來說服段延慶放棄,但是他不知這麼早說出來是好是壞,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在心中沉思著,有些左右為難之感,不知該不該提前向段延慶講出來,便是聯手中的北冥神功也慢了下來。好在段延慶此時卻也是在沉思著,考慮著沈醉的話,失神間也沒注意到。而且他此時內力已是所剩無幾,便是甩脫了沈醉也是對沈醉造不成什麼威脅的。

  兩人一時都沉默著,各自思索著自己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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