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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新三國策 作者:晶晶亮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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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烏程,七千精銳整裝待發。

  周瑜看著麾下的這些充滿期待的目光,心頭不禁膨湃起伏:「伯符,你看到了嗎?這一戰不管是勝也好,敗也罷,我都要為你痛快的去撕殺!」

  三日前,凌操在吳興一帶與甘寧纏鬥,雖然傷亡甚重,但吸引甘寧注意力的目的還是達到了,而在昨晚,呂范的先鋒三千將士夜襲松江、華亭,從背後斜插入高寵的腹地,在這個關健時候,周瑜蓄謀已久的最後一搏就在眼前的七千健兒身上。

  「公謹,吳侯有令:須穩守烏程,不可冒險持強!」蔣欽勒緊了馬韁,黝黑色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忐忑。

  周瑜神色平靜,沉聲道:「公奕,決勝就在今日,你我切莫負了吳侯的知遇之恩!」

  蔣欽猶豫著張了張口,終又將到了嘴邊的一句話嚥下,他知道周瑜所說的吳侯是指已故的孫策,而不是現在的孫權,雖然孫權剛在幾天前獲得朝廷的任命,得以承繼孫策的吳侯襲位。

  「起兵!」周瑜一聲令下。

  號角的嗚咽聲響起,瑟瑟寒風中身著單衣的士卒一個個無畏的昂起頭,用一種崇敬的眼神看著統帥,這一刻,他們已將性命托咐給了周瑜。

  「公謹且慢!」隨著這一聲大喝,不遠處,有數騎飛奔而來,為首一將,虎背熊腰,在肩頭處有一個錦囊微微發顫,再看盔纓下的面容,端是鐵骨錚錚、剛毅果敢的一條漢子,盔沿下露出的一縷鬚髮俱已花白。

  「公覆,你怎麼來了!」周瑜心頭一重,此老將不是旁人,正是追隨孫堅的四虎將中碩果僅存的大將黃蓋,只不知一直守衛會稽的黃蓋緣何到了這裡。

  黃蓋飛身下馬,從背上取下那個刺繡的錦囊,舉在手中大聲道:「公謹,吳侯有令:速速傳令凌操回撤,其餘各軍謹守烏程!」

  周瑜臉色一變,並不理會黃蓋的呼喝,轉身朝著前陣的蔣欽喝道:「兵發吳郡城下!」

  黃蓋見周瑜不聽勸阻,大怒道:「公謹,你敢違抗吳侯之命!」

  周瑜冷冷一笑,道:「瑜心中自有吳侯,不屑公覆多言!」

  黃蓋見周瑜執迷不悟,遂策馬擋住蔣欽的去路,喝道:「周瑜,你若再不下令回軍,休怪我黃蓋不講情面!諸軍且聽了,吳侯有令,有擅自出戰者,立斬無赦!」

  黃蓋說罷,猛然拉開錦囊的封口,從囊中取出一把古鞘長刀,厲聲喝道:「古綻刀在此,諸軍還不從命?」

  古綻刀是孫家傳了三世的寶物,據傳是當初孫堅率眾攻破洛陽時從皇宮的廢墟中尋得的,孫堅死後便傳給了孫策,孫策死時又將這把象徵著權力和榮耀的寶刀交給了孫權。

  刀鋒映著陽光,飛幻出流光溢彩,讓人不敢正視,七千將士轟然跪倒,一時鴉雀無聲。

  「伯符,天意如此,瑜區區一已之力,奈何如哉!」周瑜仰天長歎,玉面慘白,嘴角鮮血點點沁出。

  一見黃蓋拿出古綻刀,周瑜就知道事情已不可挽回了,雖然自已是主帥,但這些兵卒畢竟是孫家的人馬,在眾目睦睦之下,若是強行違令,追隨自已的除了本部部曲外,估計不會再有其它人。

  孫權雖然很有才幹,但容人的肚量卻遠不及其兄,在自已的身邊,周瑜知道一定有不少的暗探在窺伺著,不然的話黃蓋怎麼會來的這麼快,自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孫權為人穩重有餘,但卻無拓疆的膽識,又加上自已手握重兵,不免會引起猜忌。

  「回營!」周瑜神情悲憤,艱難的吐出這兩個字後,身軀已是搖搖欲墜。

  黃蓋見周瑜如此情狀,臉上也露出一絲不忍,遂朝著蔣欽道:「公奕,你送公謹回軍帳休息,這裡交與我好了!」

  吳興,凌操已兵臨絕境。

  甘寧的戰鬥力是如此的強悍,僅是三次淺嘗即止的接觸,已讓凌操吃足了苦頭。

  「父親,前面沒有路了!」凌統持刀步行,衝在前頭。

  凌操回頭,看了看緊追而來的敵軍,渭然長歎道:「統兒,戰至於此,我們也算盡力了,降吧!」

  凌統點點頭,道:「連孫策都不是高寵的對手,更復孫權!」

  華亭,松江屬地,呂范被趕來馳援的陸遜團團圍住,前晚的奇襲雖然取得了意料中的效果,但不想陸遜的反應會這樣的快,一萬三千高寵軍士卒從吳郡趕來,呂范苦戰一日,三千部曲損失過半。

  「公謹在什麼地方?」呂范眼望吳郡的方向,不自禁的想道。

  就在呂范這樣想的時候,他卻不知周瑜已被黃蓋阻在了烏程,而他面前的對手,除了陸遜外,還有高寵。

  「將軍,這是敵軍射來的箭枝!」一個親卒快步走上前。

  呂范接過,解開一看,卻是高寵親筆寫的一封勸降書,從高寵從容的態度來看,吳郡方向根本沒有周瑜的一兵一卒出現。

  呂范奮力將箭枝一折兩斷,一向不露聲色的他黯然道:「江東終是高寵之天下矣!」

  在凌操和呂范相繼歸降高寵之後,烏程的周瑜也處在猶豫和抉擇之中,孫權的不信任讓他感到了由衷的遺憾,孫權雖然和孫策是親兄弟,但卻畢竟不是孫策。

  「知我者,伯符也!」這一句話也許只能在夢中回溫了。

  「周郎——,嬙兒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小喬仔細的擦去周瑜嘴角的血跡,俏麗清純的臉上充滿了關愛。

  周瑜心疼的握緊小喬的手,道:「嬙兒有話只管說來?」

  小喬低低說道:「軍國大事嬙兒說不上來,但既然做著不開心,就不如素性辭了吧,瓜田月下、種豆南山,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周瑜心念一動,脫口問道:「你為什麼不勸我投奔高寵,他不是你姐夫嗎?」

  小喬笑了笑,道:「我心雖是這麼想,卻不想說,因為我知道,周郎心中還有些事放不下!」

  周瑜喃喃道:「放下又如何,放不下又如何?」

  小喬道:「周郎,嬙兒知大丈夫當重情重義,但若是情已不在,就應該早作決斷,需知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周瑜愛憐的摟過小喬,低語道:「嬙兒說的是,這個道理我其實早就應該明白,瓜田月下,種豆南山,好主意,我周瑜此生能與嬙兒這般紅顏知已長相廝守,又有何憾!」

  是夜,深秋的寒風一陣緊似一陣,直有將營帳從地上連根拔起的意思,黃蓋神情肅穆,與蔣欽相對端坐帳中,案幾上酒樽早已是空空如也。

  「將軍,周瑜已離開了主帳!」一名暗探悄悄的靠過來,稟道。

  黃蓋臉色一變,右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佩刀,稍臾才出聲問道:「這件事還有沒有旁人知道?」

  暗探上前一步回道:「沒有,小的一得到消息,就立即來見將軍了!」

  黃蓋豁然起身,走近跟前,道:「好,非常好——!」倏然間,黃蓋佩刀出鞘,右手猛的往前一送,刀尖直扎入暗探的腹部,頓時血流一地。

  「將軍,你——!」這暗探圓睜雙目,似是心有不甘,雙手虛空抓了幾下,卻什麼都沒有抓到。

  「公覆,你這是為何?」蔣欽見此變故,臉色大變。

  黃蓋慘然一笑,道:「公奕,白天,為了忠義,我明知公謹未有叛意,卻還是阻止了公謹的計劃,現在,為了情義,我要讓公謹平平安安的離開!」

  蔣欽眼眶一紅,含淚道:「可是這樣一來,公覆必見疑於吳侯矣!」

  黃蓋一把推開屍體,擦去刀上的血跡,大聲道:「昔日江東四虎,關東征討,群雄懼懼,我文台公獨破西涼董賊,威名無二,然祖茂早亡,程普、韓當也已身死,吳侯若疑,蓋自會引刀一快,也好過這般孑然一身!」

  蔣欽聽黃蓋說的悲壯,心下更自惶楚,想到與自已一同投奔孫策的周泰等人死得死,降得降,想當初歸附孫策之時,本想一展抱負,卻不料如今落得個前路渺茫、淒淒慘慘的下場。

  有了黃蓋的默許,周瑜與小喬出營時沒有遇到什麼麻煩,兩人早已換過一身平民裝扮,一路往北而去,按周瑜的意思,是想和小喬一起回到廬江郡舒城老家隱居,但是,要想到江北的舒城,必須經過高寵的屬地,是否能安然通過,周瑜心中也沒有把握。

  吳郡,太守府。

  高寵的心情好的不能再好。

  府中的下人已擺好了酒宴,準備歡迎剛剛歸降的凌操、呂范兩將,而在坐中除了陸遜、甘寧、徐庶、魯肅之外,還有張溫、劉惇等一眾早先歸降的官員。

  「寵帥,待罪之將,安敢受此大禮!」呂范面有愧色,端起酒樽說道。當日在華亭被高寵圍困歸降,其實是不得已的舉動,不想會受到高寵這般禮遇。

  高寵容光煥發,自進入十月以來,好事連連,不僅是大喬有了自已的骨肉,而且在戰場上也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張溫、賀齊的歸附就像是一個由起,那些在孫權麾下看不到希望的人找到了投靠的目標。

  「子衡大才,我軍屯積在松江、華亭的糧草被你這一襲佔了多半,寵是真怕你不降呀!」高寵大笑道,他這一句倒不是虛言,呂范若是存了焚糧同歸於盡的心思,高寵軍的這個冬天將非常的難過。

  呂范道:「寵帥過謙了,此乃公謹之計,范不敢妄語!」

  凌操在旁也大聲答道:「寵帥,子衡所說不虛,原來我等已計劃好了,先由我和子衡吸引甘寧、陸遜兩軍的注意,再由公謹率烏程主力奔襲吳郡,可惜大好計策,卻是功虧一簣!」說到此處,凌操臉上露出一絲惋惜,雖然歸降了高寵,但在心理上凌操還是會把高寵當作敵人。

  「若非如此,今日怎可與凌將軍痛飲相歡!」甘寧拍案大叫。

  正說笑著,梅乾急匆匆的從府門外跑過來,近得高寵跟前,俯身道:「寵帥,斥候消息,前晚烏程敵軍生變,黃蓋接管軍營,周瑜不知去向!」

  高寵一驚,道:「有沒有周瑜下落的消息?」

  梅乾搖了搖頭,道:「沒有。」

  「那小喬有沒有消息?」高寵問道。

  梅乾道:「只聽說黃蓋接管營寨的那一晚上,有兩個黑影悄悄出了營寨,至於是不是周瑜和小喬不得而知?」

  「寵帥,以肅之見,這兩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周瑜和小喬,我想他們潛出烏程後,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舒城。」坐在高寵右側的魯肅起身緊走上前,諫道。

  徐庶面帶微笑,也上前道:「恭喜寵帥,美人計終是成了,孫權離了周瑜,就好比失了利齒的老虎,再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甘寧、陸遜、雷緒等將領聽聞這一喜訊,也各自舉樽相賀,唯有凌操、呂范、張溫等歸降的幾人神色極不自然。

  「來人,與我備馬,我要親自去迎接周瑜!」高寵興之所至,抑頭將樽中烈酒一飲而盡,隨後大跨步向府門外奔去。

  梅乾急攔道:「寵帥,是否等探明了周瑜的去向再行——?」

  高寵大笑道:「那個時候就太晚了,子敬、元直、子衡,你們幾個可願一起隨我出迎!」

  瞧著高寵求賢若渴的神態,呂范眼前一片模糊,恍然間多年前的往事一併湧上心頭,那時的孫策也如高寵這般,豪氣干雲,義無返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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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烈焰飛馳,高寵緊緊的伏在火紅色的戰馬身上,側耳聆聽著嘩嘩掠過的風聲,朦朧間有一種身心舒暢的愉悅與快感。

  周瑜在什麼地方,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高寵已讓江東的群豪看到了他不計前嫌、求賢若渴的大度。

  從建安元年的八月到三年後的今天,高寵與周瑜就像兩隻虎視眈眈想要隨時一口吃掉對方的猛虎,每時每刻都在窺伺著對手的破綻,初戰番陽——,高寵挾百騎踏營之餘威,險險將周瑜生擒於石印山下;次戰皖城——,白崖山前高寵跨馬擒矟,談笑間逼退孫策數萬精兵;再戰神亭,苦苦支撐的周瑜面對陸遜、甘寧尚能從容應對,但當高寵出現時,周瑜能做的除了迅速撤退已沒有其它辦法。

  所有這些敗績,並不能絲毫貶低周瑜的能力,受制於孫策軍中重重的阻礙,周瑜的計謀除了奇襲石印山獲得了孫策的全力支持外,上繚、烏程這二次都還未來得及施展胸中奇謀。

  與寒門出身、曾淪為家奴一無所有的高寵相比,孫策得益於父親孫堅留下的豐厚基礎,有程普、黃蓋、韓當、孫靜、孫河等一大批忠勇之士捨命相隨,但同時,也不可避免的會有這樣那樣的掣肘存在,年輕的周瑜憑著與孫策的同窗之誼,被委以了重任,這是他的幸運,也是他的不幸。

  三年仇怨,豈是說了就能了的。

  仇深似海,用這四個字來比喻高寵剎那間的感受是最貼切不過,三年血腥征伐,無論是孫策還是高寵,損失的將士都已不計其數,高寵這一方除去太史慈傷重險亡外,黃越、黃楚等年輕有為的少年將領早早的殞落,而在孫策一方,程普、韓當、呂蒙、周泰諸將也是先後失了性命。

  雖說孫策才是高寵的終極對手,但是周瑜畢竟與呂范、凌操等人不同,他是具體謀劃祖郎反叛的策劃者,沒有他的參與,石印山上的二千丹楊將士不會全軍覆沒。接納周瑜,意味著要讓大家放棄矢志復仇的信念,在倏然之間,太史慈、甘寧、雷緒、梅乾這些追隨已久的將士一時恐怕接受不了。

  最後,是魯肅的一席話,徹徹底底的打消了高寵的這些顧慮。

  「寵帥,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周瑜此人,若善用之,則可抵上江東數萬精甲!」在魯肅抵達吳郡的當晚,面對著喜氣洋洋的高寵,魯肅語出驚人。

  「我有子敬相助,已足矣!」當時,高寵並不以為意,只是哈哈大笑的回應道。

  魯肅卻是一臉的正容,據理力諫道:「肅之能,長於戰略而弱於戰術,瑜之能,則才略俱佳、為一時之俊秀,寵帥若錯過此人,則兵指中原無望矣!」

  自魯肅相投之後,高寵實實在在感到了擁有一個得力的左膀右臂的輕鬆,以往在陷陣之餘,高寵還不得不費心思來思考下一步的戰略,而現在,魯肅會早早的做好這一切,高寵只需要做的就是拍板定奪最佳的方略。

  魯肅只用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說服了高寵,兵指中原——,是的,江東早已容不下高寵那一顆激盪奔流的雄心,中原群豪——曹操、袁紹、呂布、劉備,能青史留名者,豈只北方之人,南人亦可。

  昔有霸王項羽破釜沉舟,擊破強秦,今高寵亦如是!

  「知吾心者,子敬也!」高寵暢懷大笑,這一笑間,他的胸襟豁然開朗,恩與仇、刀與血纏結在心頭的萬千情結終於解開。

  讓世之有才者,皆為吾所用。憐才的高寵對於周瑜,已勢在必得。

  「寵帥,周瑜和小喬姑娘已到了楓橋!」高寵策馬出得胥門,一名斥侯跑得滿頭大汗,急急的報道。

  高寵一夾馬腹,從斥侯身邊疾馳而過,風中只傳來他爽朗的大笑:「好——,等會兒迎了周瑜回來,升你為隊率!」

  楓橋畔,一輪明月悄然升起。

  月下,一葉偏舟正掠波而過。

  天上,傳說中的嫦娥仙子抱著白兔正翩翩起舞,在她的一旁,憨直的吳剛正奮力舉著斧子,砍伐著桂樹。

  明眸嬌媚的小喬倚著船舷,定定的看著這一輪皎月,輕聲低語道:「周郎,你說一個人住在月宮裡,嫦娥姐姐她會不會覺得寂寞!」

  周瑜挽了挽衣袖,伸手探進清涼的河水中,一股冰冷的感覺傳到心裡,這是一份難得的沉靜,與小喬一起從烏程逃出的這幾天,他每時每刻都能感受到小喬深深濃濃的愛意。

  「如果心中有愛,就永遠都不會寂寞,不管以後怎樣,嬙兒你記住,在我心裡最深的地方,永遠為你而保留!」周瑜伸出手,一顆晶瑩的水珠從他的手上滑落,透著淡淡的光澤,滾落到小喬的指尖。

  小喬的眼睛凝視著化開的水滴,道:「這是幸福,只要你我珍惜,就能把它挽留!」

  「人言江東周郎倜儻風流,今一見果然如此!」隨著這一聲大笑,高寵飛快的跳下烈焰,蹬蹬蹬幾步上得楓橋。

  周瑜尋聲抬頭,隱約間見一人如玉樹臨風般屹立圓拱形的橋頭,襯著天上的明月,直有說不出的灑脫氣質。

  「是高寵?」周瑜脫口而出。

  高寵俯身微微一笑道:「昔日高祖據漢中時,有蕭何月下追韓信的佳話,今日月明風清,寵不才欲效故人,不知將軍可有意乎!」

  「姐夫!」小喬的臉上浮現出信賴的欣喜,聽到高寵這一句問話,小喬知道她原先擔心的一切都已不復存在。

  周瑜神情淡淡的一揖,道:「瑜非韓信,大人是不是看錯人了!」

  高寵聽周瑜回絕,也並不以為意,只道:「將軍雖非韓信,但卻有韓信之才,寵與將軍三載對決,神交已久,安不知將軍之能,今已在岸上酒肆備下薄酒,還請不咎前嫌?」

  周瑜正待出言推辭,身邊的小喬卻早已拉住了周瑜的手,連聲道:「姐夫,你放心我們一定前去。」

  高寵看著周瑜猶豫不決的神情,拔劍笑道:「二百餘年前,漢將李陵出征大漠,遇匈奴單于主力,結果是血染沙場,五千江東健兒盡折於斯役,今二百年後,眼見著漢室危亂,江東子弟豈能窩居草莽之中,徒作惺惺之態!」

  高寵這一句說得聲音雖然不大,但卻異常慷慨激昂,李陵乃是漢武帝時飛將軍李廣之孫,曾統偏師入漠北,結果因為寡不敵眾而兵敗,李陵本人則被俘。當時對於李陵究竟有沒有變節爭論甚多,甚至一向英明神武的漢武帝劉徹也聽信了傳言,誤殺了李陵全家。

  不過,這一切都無損那埋骨大漠的五千江東子弟的英名。

  高寵身為江東的男兒,也時時用他們的事跡激勵自已。

  這一段故事周瑜自然知曉,這一刻聽高寵提及,不覺也是思潮起伏,難以平靜,身為男兒,哪個不想著建功立業、封侯拜相。

  「好!就憑著你這一句話,這酒我喝了!」周瑜大聲道。

  楓橋酒肆,只是開在臨河的一間店舖而已,臨著河的那一面是步級的石板台階,一旁還有穿著孔的石柱,這是用來繫纜繩用的。

  周瑜一邊平衡著晃動的船舷,一邊伸手將纜繩繫好,隨後細心的將小喬輕輕抱起,大跨步躍下船隻,穩穩的落到石階上。

  「嬙兒,有沒有嚇著!」周瑜關切的問道。

  小喬輕搖臻首,嬌嗔道:「沒事的,我哪有那麼嬌慣,我姐夫在那邊等著呢,過去吧!」

  高寵端坐在廊橋的一頭,案上只擺著兩個酒樽,一個酒罈。

  「來——,為了這三年的相互銘記,干了!」高寵一邊朝著周瑜大聲說著,一邊仰頭一飲而盡。

  周瑜端起酒樽,不甘落後的倒入口中,答道:「三年生死別離,也夠了,從今往後,大人可以再不用為瑜發愁了!」

  高寵道:「不錯。將軍若能身歸,你我二人自當談笑風生,不必相對愁眉!」

  周瑜苦笑道:「恕瑜迂直,適才瑜只應了來喝一樽酒,可沒應允要歸附大人!」

  高寵似未聽見周瑜的話,又滿了一樽酒,再干說道:「昔日項王垓下突圍,至烏江畔,一老翁駕偏舟至,項王見船小不可渡,遂只將跨下烏稚馬踱上船,自已返身復戰,結果自刎身死,將軍可知這一段往事!」

  「自然知道。」周瑜不知高寵為何顧左右而言它,遂應了一聲。

  高寵沉聲道:「那若項王棄馬過江,結果當如何?」

  周瑜搖頭道:「項羽雖勇,但卻少謀,自亞父范增遭棄身死之後,項羽身邊再無文膽,安能不敗,故即便有機會再起江東,也無法更改楚漢相爭的結局。」

  高寵眼睛一亮,豁然起身,朝著周瑜深深一揖,接道:「將軍善將,若淮王韓信,將軍善謀,若亞父范增,今寵誠意相邀,還望將軍能不計前嫌,同圖大業!」

  正說話間,一聲爽快的大笑從迴廊的另一頭傳過來:「寵帥、公謹,有好酒怎不早早叫上我?」

  這是魯肅的聲音。

  周瑜看見魯肅,眼中掠過一絲驚喜,問道:「子敬,你怎麼來了?」

  魯肅笑道:「我若不來,公謹豈不是少了一個飲酒的對手?」

  周瑜低頭愧然道:「有子敬在,怪不得我會一敗塗地!」

  魯肅正色道:「公謹何出此言,僅僅幾年不見,昔日那個指點江山、俾倪天下的周公謹哪裡去了,難道你就甘心這樣隱居山野、老死林泉嗎?」

  周瑜臉色一動,魯肅的這一席話正說到他的心坎裡,但若讓他徹底放下對孫策的愧疚,一時他還辦不到。

  高寵瞧出了周瑜的猶豫,說道:「將軍果然才智出眾,寵知將軍不欲與孫家舊部為敵,所以倘若將軍肯歸附,寵決不會讓將軍為難,並當以兄弟待之!」

  以往與周泰的一段結拜對高寵影響很大,曾經是相互信賴的兄弟到了最後,卻不得不兵戎相對,這實在讓人痛心不已,故此,這些年來高寵儘管與太史慈、甘寧等人相交甚厚,但兄弟一個詞卻從不輕易吐出。

  今日一見周瑜,高寵不僅情不自禁的一舒心中願望,而且更難得的突破了「兄弟」這一心魔。

  「公謹與寵帥本已情同連襟,兄弟相稱也是再適當不過!」魯肅亦笑道。

  周瑜臉上一紅,支吾的辯解道:「我與嬙兒還未成婚——!」

  高寵哈哈大笑,道:「人言曲有誤、周郎顧。公謹這般風流瀟灑,怪不得小喬妹妹會千里迢迢的相追了!你我這是率性男兒,理那些個俗習作甚,明日我便替你們作了這個見證,讓你們早日完婚!」

  一席話說得周瑜臉紅耳赤,全無了往日從容鎮定的氣度。

  好一會兒,周瑜方自定下神來,道:「成婚之事,還需回舒城稟過母親後方可,所以我想先帶著嬙兒回舒城一趟,等一切安頓妥當之後,我自會來見寵帥!」

  「好——,我會隨時躬候公謹回來!」高寵聽周瑜終於鬆了口,頓時大喜,對於周瑜他一直以來都沒有絕對說服的把握,現在別說周瑜這一個請求,就是十個、二十個高寵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周瑜上前,握住高寵的手道:「大丈夫一諾千金,生死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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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三年十月二十日,會稽被高寵軍佔領。

周瑜的歸附讓孫權徹底喪失了翻盤的希望,在陸遜、甘寧、朱桓、李通的諸路並剿下,錢唐、烏程等地先後被攻破,孫權見大勢已去,率孫靜、孫河等一眾親隨乘舟浮於海上,飄泊月餘之後,無人知其所終。

曾有漁者傳:在東海外的一帶海面見過數條大船駛過,其行進的方向乃是向著東北方向,如果是孫權的話,他要從海路北歸中原應該向正北方航行,現在他卻朝著東北方,這樣一路下去,就只能離中原越來越遠。

東北方,是扶桑諸島的地域,難道說孫權想效徐福東渡海外,另創基業?

留守會稽的張昭、程秉等人在無可奈何之下,最終選擇了出城投降,至此,除了退守到東陽一帶的黃蓋殘部尤在抵抗外,孫策在短短三年間創下的基業已盡數被高寵所取代。

秣陵,一派氣象更新。

街市,繁忙如織,在中原動盪不安的今天,高寵以他無以倫比的胸襟與魄力將江東帶入了一個新的時期。

從興平二年十月到建安三年的十月,將近四年血與火的崢嶸歲月,人雖未老,心已老。

高寵一臉喜氣的步出府門,他剛從大喬那裡出來,馬上要為人父的感覺真的很不錯,高寵忽然間有了另一種別樣的牽掛,而這一份掛念都是因為那一個還未出生的小生命。

「我要把和平作為最好的禮物送給自已的孩子!」看著街市上人來人往的繁華,高寵心中由衷的感歎。

戰火能摧毀這一切,也能重新創造這一切。

所不同的只不過是人而已。

高寵沒有騎馬,刺史府就在二條街遠一點的地方,只需拐個彎就到,沒需要興師動眾的在街市上張揚,所以除了幾個親隨的宿衛,他的身邊沒有任何人,因為這是在秣陵城中,高寵並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秣陵的百姓對於給予了他們安寧生活的高寵,已視如神人。

在街市上,如果有人敢說高寵不好的,就會遭到周圍人的群起而攻之,對此,高寵既為之得意,又為之煩擾。

得意的是百姓的擁戴是檢驗自已能力的最好證明,煩惱的是即便有人有不同的意見,就會因為這一種盲目崇拜的氣氛而不敢明言,這便是高寵緊急召來各郡官員來秣陵議事的目的之一,只有廣開言路,納賢視聽才能保持長久的興旺。

議事大廳內,幾乎與街市一樣的喧鬧。

「子將兄,別來無恙乎?」

「呵,托福——,前些日子為了察舉賢良之事搞得焦頭爛額的,好在終於挺過去了!」許邵一臉的春風,朝著打召呼的人笑道。

亂世是武將們縱橫的舞台,盛世則是文臣們長袖善舞的地方。

許邵他們都是被高寵召來共商如何建設江東的大計的,在這個時候,以顧雍為首,許邵、許靖、劉基、倉慈、鄭渾、張溫等一大批郡吏官員都擠在一處熱鬧的談論著,談論著他們翹首以待的安寧建設大好時期。

陸遜、甘寧等統兵征戰的武將因有鎮守一方的重任在身,不能離開,故此在座眾人中,除了魯肅、徐庶、劉曄、和洽幾個重要的謀士外,差不多都是文官。

待高寵正中坐定,許邵搶先出列,力諫道:「寵帥,先主繇為天子加授揚州牧,振武將軍,今我軍已盡佔江東,何不明正言順的要求朝廷歸授揚州牧的封號!」

許邵雖是善相,但除此一技外,卻少有才幹,更無有膽識,當初在孫策興兵攻打上繚時,還與許靖二人鼓動放棄豫章,不過好在有慕沙、顧雍的堅持,加上徐盛的全力回援,才總算保住了上繚。

這件事雖然過去了,高寵也並沒有追究許邵、許靖兩人的意思,但對於一向自命清高的許氏叔侄來說,這實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有時候二人甚至覺得自已比張溫、程秉等一干新降的都沒面子。

只有找機會證明自已的能力,才能重新抬起頭來,作為追隨高寵最久的人,許邵很長時間都被散放在豫章外郡,好不容易等到高寵這一次回召,如何能放過這個出名的機會。

「諸君以為如何?」高寵淡淡一笑,許邵的話有一些道理,如果能有揚州牧的封號,自已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治理江東治下的會稽、吳、丹揚、豫章、廬陵、廬江六郡了。

張溫猶豫了一下,出列道:「去歲,冀州袁紹在聽說曹操被加封為大將軍後,勃然大怒,揚言要舉兵進攻許都,在迫不得已之下,曹操只好改任司空,將大將軍位讓給了袁紹。有此前車之鑒,寵——寵帥亦可為之!」

張溫這話一出,大多數官員都點頭以示同意,在他們許多人的心裡,漢室衰微朝廷的威儀早已不在,只要有了實力,讓朝廷授一個封號還不容易。

高寵目光掃過眾人,見大多數人是群情激昂,倒是張昭依舊一臉沉靜,聲色不動。

「子布,以為如何?」高寵也被眾人說的心動,他素知張昭大才,這時倒想聽聽他的意見。

張昭略一沉吟,出列諫道:「寵帥,昭以為請授揚州牧朝廷恐不會同意。」張昭在江東名望甚大,雖然是不得已降了高寵,但卻絲毫不能降低張昭在士族大夫心目中的影響,他這一句話如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一顆石子,頓時激盪起陣陣的漣漪。

「願聞子布高論!」許邵臉漲的通紅,大聲道,本以為獻的這一策已十拿九穩,卻不想被張昭橫插了一槓子。

本作品1 6k小說網獨家文字版首發,未經同意不得轉載,摘編,更多最新最快章節,請訪問ww w.16 k.c n!張昭無視許邵的挑釁,對著高寵道:「寵帥明鑒,當今朝政為司空曹操所把持,但凡詔令文書非經司空府閱批,皆不得外傳,昔日江東有吳侯——,有孫策與寵帥相爭,有道是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這是曹操最樂意看到的,如今寵帥一家獨大,坐領江東,曹操焉能不懼,故此昭以為,求請揚州牧之事恐不成矣!」

聽罷張昭的話,高寵、魯肅、徐庶等人臉上皆露出讚許之色,張昭除了名望之外,也確實有真才實學,怪不得孫策會倚為左右手。

這時,徐庶上前道:「寵帥,子布說的是,上次曹操遣孔融出使秣陵,擺明了就是試探我軍的虛實,這一次我們若強求封號,必然會進一步加深曹操的疑心,其實,揚州牧只不過是一個虛名,有更好,沒有也不會影響大局。」

高寵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這樣一次難得的聚會,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商量,決不能為了封號這等不甚相關的事情而荒廢。

「顧公,各郡、縣察舉、征辟賢能的事情辦的如何了?」高寵轉頭,對著顧雍道。

顧雍板著個臉,沉聲道:「寵帥頒布的唯才是舉恩令和榜書已分發到各郡、縣,這十餘日來,應募者雖多,但真正有才能者寥寥!」

顧雍的話讓高寵實感意外,在佔領了秣陵之後,高寵依照在豫章的舊例張榜納賢,並指定各郡縣官員選拔優秀人才入仕,想不到結果卻是不理想。

顧雍肅然又道:「江東地處偏僻,中原有識之士多畏路遠,數在堂的諸君中,又多為流亡至此的江北士族,至於察舉征辟,提拔者多為親近之士,那些出身低微的有才能者,則並沒有得到機會。」

所謂「察舉」,是指各級郡吏在轄區內,定期的考察、選拔人才並推薦給朝廷,這些被推薦的人,經過考核授予不同的官職。與此同時,官員也可以徵聘有名望和才能的人來做官。由朝廷徵聘為朝廷官員的,稱為「征」,由官員徵聘為自己屬官的,稱為「辟」。而「孝」就是孝悌的人,「廉」就是廉吏。意思就是選拔符合這兩個條件的人,讓他們出仕做官。

這樣一種人才的選用制度自秦以來就一直被延續下來,在漢武帝時期,英明神武的劉徹更是

將這一制度推向了頂峰。

當時,不論出身,只要是「有非常之功」的「非常之人」,就被破格任為「將相」,出身貧寒的主父偃和朱買臣,曾替人牧過羊的卜式,屈身為賈的桑弘羊等人,一經察征,無一不受到重用,從而形成了漢之得人,於茲為盛的大好局面。

但時過境遷,察征孝廉制的弊端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一步步的顯現。至漢靈帝時,先是外戚當權,後又是十常侍把持朝政,名義上那些被察舉的人都是高才重名、為鄉黨所推崇之士,但實際上,卻有不少的人為了博取高官厚祿,通過賄賂、請托、營私舞弊等手段,任用親信,排擠賢能。這些世家大族,發展到後來,就成為了權傾一時的門閥士族,最有名的就是四世三公的袁家。

顧雍是大學者蔡邕的弟子,又是吳中士族中極有號召力的人物,他這一番話說出,眾人頓時嘩然。

「顧公何出此言?」張溫一臉的不解。

的確,顧雍這番話如同是在打自已的嘴巴一樣,雖然他並不是從江北流亡而來,但卻與那些從江北流亡來的士族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其中,吳中四姓之一的朱、張兩姓就是從淮南一帶南遷而來。

「若是為私,雍當不會出此危言,但若為公,則必須有弊即指!」顧雍凜然道。

「寵帥,江東人口不比中原,流亡士族雖然不少,但若僅從士族階層中選擇賢能,則三代之內尚能維持,三代之後必定人才凋零。」魯肅接著顧雍的話頭,一針見血的諫道。

顧雍、魯肅的話讓高寵心頭一重,自佔領豫章以來,高寵無時無刻不在強調廣開言路,招納人才,為此,他還特意創立了天威軍校,培養年輕的人才,但畢竟江東根基薄弱,僅靠一所學校或者有限的流亡士族子弟支撐,總有一天會走向沒落。

高寵想了想,問道:「子敬可有真憑實據?」

魯肅為人持重,沒有確實的把握,是絕對不會信口亂說的,這一點高寵相信。

魯肅躬身道:「步騭字子山,臨淮淮陰人也,因避亂而逃難江東,單身窮困,遂以種瓜自給,其人甚有學識,晝勤四體,夜誦經傳,但只因是庶族出身而得不到辟征,寵帥如果不信,我即讓步騭來見你。」

高寵臉色一沉,目露怒色,將眼神投向具體負責察舉的許靖。

許靖驚惶的辨道:「寵帥,這事我尚不知曉!」

高寵大怒:「汝身為察舉主官,竟連下面有人作弊都不知曉,豈不笑話!」許靖清高,但徒有虛名,具體的辦事能力實在有限。

眾人全沒有見過高寵發過這麼大的火,在危殆的戰局面前都能從容以對的高寵,第一次感到了單個力量的無助。

顧雍見眾人俱都低頭不語,上前力諫道:「寵帥休怒,這件事也不能全怪文休一人,事關長遠大計,雍以為當積極在各地創辦學校,不分貧賤身份,不論士族庶族,統一招收學生入學,等這些學生畢業之後,江東就不愁缺少人才了。」

徐庶也道:「顧公的話在理,人才哪個又是天生來的,我們可以慢慢的培養,寵帥在豫章設立了天威學校,召收越族、士族及寒門的子弟參加,已然很有成效,自當推而廣之,只要每個地方都有太學、私學,不愁將來無才可用。」

高寵面色一緩,顧雍、徐庶的話有些道理,在各郡、縣推廣設立學校的事情原本他也設想過,只因為戰事繁忙而耽誤了下來,現在來看,這一件事是刻不容緩了,只是,設立學校只是培養人才的方法,而不是選拔的方法,要想避免和防止察征過程中的舞弊行為,還必須想出一套更好的辦法來代替舊有的察舉考廉制度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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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十月末的秣陵,有一種秋涼荒蕪的蕭瑟,經過連番的戰亂後,江東如同一個病癒的患者,急需要一段和平安寧的時期來恢復。

  夜已深了,微微被風吹開的窗戶帶進來一縷寒風,撲面,高寵轉輾無眠,遂輕手輕腳的支起身,將錦被朝著裡側的大喬紮緊,大喬有了身孕受不得涼,可不比得往日。

  「少衝,還早呢?」大喬微蹙眉頭,輕聲說道。

  高寵謙意的笑了笑,披衣起床道:「阿妤,吵著你了,明日我還是搬到書房睡吧!」

  大喬寬容的淺淺一笑,支起身道:「不關你的事,主要是小東西不老實,剛才又被他(她)欺負了一下。」

  「嗯,我來摸摸看,這是個愣小子呢,還是個野丫頭,竟敢這麼猖狂?」高寵一邊說著,一邊俯下身軀,輕撫大喬微隆的腹部。

  大喬臉一紅,低啐了一口,嬌嗔道:「沒正經的。要我說啊,一定是個男孩子,否則的話怎麼會這麼受折騰人,像他父親一樣!」

  「說不定喲,要是個丫頭的話,我一定更喜歡!」高寵側耳貼上大喬的腹部,傾聽著胎兒陣陣的脈動,心頭掠過一絲驚喜與甜蜜。

  雖然已經成為了一方諸侯,但從高寵的內心感受來講,這一句話說的倒也情真意切,亂世歲月男子搏命沙場,身遭橫死的機會太多了,相反倒是女子,能夠相對平安的生活下去,其實,許多為人父為人母的,雖然也希望自已的孩子出人頭地,但最大的願望卻是祈求孩子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帶著一絲留戀與不捨,高寵步出房門,夜深人靜是思索的好時光,白天的那一場爭論讓高寵倏然間明白了一個道理:要想在人口、經濟都不佔上風的江東獲得發展,就必須進行大幅度的改革,而改革的第一步就應先從人事選拔制度著手,察舉征辟制度在沿用過程中的種種弊端是有目共睹的,如果不作大的改變,就很能改變魯肅所說的三代之後人才凋零的狀況。

  要想贏得最終的勝利,就必須未雨綢繆。

  無疑在各郡、縣建立學校,召收學生是培養人才的有效途徑,在這方面許靖沒有實際辦事的能力,必須另外任用一個合適的人選。這個人關係到江東未來的前途命運,如果是賢才,可鍛造江東百年之基,如果是庸才,則將如許靖一般,斷送好不容易掙來的大好河山。

  究竟是誰更合適呢?

  是魯肅、徐庶、劉曄,或者是張昭、和洽、杜襲、張溫?

  高寵一時謀奪不下。

  就這樣邊走邊想著,忽然間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傳入高寵的鼻間,高寵抬頭,卻見錯落有致的院落裡,正種著幾株含苞待放的牡丹,一株株嬌艷的花蕊在夜露的滋潤下,競相吐露出誘人的香氣。

  高寵久久的站在牡丹花前,默然無語良久,其實,這花如人,費心勞力爭的不過是剎那間的芳華,經過不懈的努力,高寵終於將命運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而要想奪取花魁,卻還有更長的路要走。

  不知不覺,東方微見魚肚白。

  「寵帥,晨露寒氣重——!」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高寵轉頭看去,只見一名躬著背兩鬢斑白的老者拿著一把花鋤站在身後,老人的一雙眼睛渾濁又帶著幾分怯意。這是府中專門管理花草的僕人,原先在孫靜時就在了,後來高寵搬到了這裡,大喬看著這老花匠可憐,就把他留了下來。

  「天亮了,時間真是快呀!」高寵感慨的低喟了一句,然後將身軀移開了幾步。

  老花匠提起花鋤,朝著那茂盛的花株奮力鋤了下去,每一鋤下去,總有一兩株花株被翻倒在地,片片凋落的花瓣頓將一介小院鋪陳的紛繁綿簇。

  「這麼好好的一株花,為什麼要鋤了?」高寵不解的問道。

  老人停下花鋤,抬起一張憨厚的臉龐,恭敬的說道:「寵帥有所不知,這花生得太密了,要是現在不除去一些,那來年就會因為籽粒不飽滿而開不出花來,只有除去旁邊的莠株,主株才會開得更好!」

  高寵出神的看著倒下的花株,這些被淘汰的花與留下的相比,確實在莖株和花蕊的個頭上,要弱了一些,在這樣物競天擇的情況下,公平的被淘汰也算不得什麼。公平,是啊,只有尋求一種公平競爭的方法才能讓江東這株「奇葩」茁壯成長。

  隱隱約約的,高寵心中忽然湧起一個念頭,如果選拔人才也能像修理這些牡丹花一樣,是不是更好呢?如果能夠將那些選拔的人才放到一起,公平競爭,優勝劣汰,擇優錄用就好了。

  就在高寵為確立怎樣的人才選拔制度而煩心時,周瑜在與小喬回鄉祭拜過先祖之後,如約來到了高寵的身邊,儘管在見到徐庶、魯肅後,他的神情還有些個不自然。

  「公謹、子敬、元直,如果在舉賢任能的過程中,採用公開考試的方法對被舉薦者進行評定,成績優異者錄用,無真才實學者淘汰,你們看可否?」面對著倚為心腹的三人,高寵開門見山,將心中所想一併說出。

  徐庶神情一動,大聲應道:「寵帥好主意!」出身庶族的他在劉表那裡碰壁而回,若不是高寵,今日可能還隱居於野,不能一展抱負,所以,對於高寵的想法,徐庶最無顧慮。

  周瑜聞言,微微一笑道:「以考試成績作為任用人才的依據,寵帥的想法著實匪夷所思,不過仔細想來,倒也實用得緊,起碼可以摒除那些依靠關係擠佔位子的庸才。」

  魯肅略一沉吟,等二人講完,最後才緩緩說道:「察舉征辟制度由來已久,如果明令廢棄恐會遭到朝中士族大夫的抵制,寵帥既已下定決心改革用人機制,就不可不慮這一點,漢室雖微,但威儀尚在,用人問題,看似簡單,實則複雜,一個處置不當,就恐召致朝廷的一致反對,真到了那個時候就不好了。」

  一見相恨晚,暢談夜更深;浮草結子意,相酬對以歡。

  在漢室危臨的末月,高寵、周瑜、魯肅、徐庶這四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就在遠離朝都的江南秣陵,設想著一件足以改變許多人命運的大事,甚至於這件事的重要性連他們自已都不太明白。

  「寵帥在什麼地方?」被派往各郡的官員高高興興的前來辭行,卻無情的吃了閉門羹。

  「有沒有人見到過魯相?」屬官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四處詢問魯肅的下落。

  「還有軍師何在?」與屬官同樣焦急的是軍中司馬。

  「請問見過我家公謹沒有?」新婚燕爾的小喬不見周瑜回來,著急的趕來向姐姐詢問。

  大喬低頭,細心的繡著一塊絹綢布帕,那是為孩子準備的肚兜,高寵雖然位居顯要,但卻父母早亡,照顧撫養幼兒的事情大喬不得不親自來打理。

  「嬙兒,你姐夫和公謹他們在書房議著大事呢?哎喲——。」大喬輕聲叫了一聲,方才不小心針頭扎進了手指尖,一顆鮮艷的血珠沁出滑落。

  小喬趕緊從懷中掏出錦帕,埋怨道:「妤姐,你現在有了身孕,就好好的躺著,這些事交給侍女做好了。」

  大喬巧笑嫣然,將玉指放到嘴中,輕輕的一吸,道:「你呀!還不懂——,這些事只有自已做才有意義。」

  與武將憑軍功戰績陞遷相比,文官的選拔機制無疑要複雜得多。

  書房內,松油燈已換過四盞,而四個男人依舊沒有睏意,面對高寵提出的設想,魯肅、周瑜、徐庶這三個高寵最器重的謀臣正在一步步的完善著未來的人才選拔方法。

  考試,應以如何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中心,內容主要以詩賦、貼經墨義為主,先由各郡組織學生參加郡試,合格者方能被舉薦參加州試,州試成績優異者,才能被最終授予官職。這樣一來,可以鼓勵平等競爭、擇優錄取。考試不論身份的高低、不分貧富貴賤,除了作奸犯科的刑徒,都可以參加,而郡試、州試的兩層選拔機制,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有人作弊代考的情況發生。

  「我想用科舉這個名字來代替察舉征辟制度,諸位看如何?」得到肯定後的高寵充滿了自信。

  周瑜、魯肅、徐庶三人相視而笑,魯肅道:「此事若成,則可一改舉秀才、不知書,察孝廉,父別居的腐敗風氣,他日科舉推行之際,便將是江東鼎盛之時。」

  「事若成,則天下英雄盡入吾彀中矣!」跳動的燈花照映著高寵一雙深邃而火熱的瞳孔,在他刀削般稜角分明的鼻樑下,是微微有些上翹的鬍鬚,雖然還略帶著少許稚氣,但卻是如此的桀驁不馴、與眾不同。

  看著高寵神采奕奕的表情,周瑜的心情從沒有像今天這般的無所顧慮,即便是在孫策的帳下,他也不敢說自己獲得了百分百的信任,但在高寵這裡,周瑜一下子明白了為什麼有那麼多人願意為高寵效命。

  周瑜想了想,沉聲道:「寵帥,科舉新政,諸事繁雜,若沒有一個得力的人才來實施,這一夜的長談也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

  高寵點了點頭,許靖徒有虛名,確實不是一個可以信賴的幹才。

  「不知何人能當此重任?」高寵問道。科舉確立之後,州中勸學從事一職將變得舉足輕重,擔任此官職的人除了要有清忠高亮的見識和聲望外,還必須能廉潔自愛,操守嚴謹。

  徐庶這時說道:「寵帥,清河崔琰能擔此重任!」

  「是鄭玄門生崔季珪?」高寵道。

  崔琰乃是清河東武城人氏,少樸訥,好擊劍,尚武事,至年二十三,舉為亭正,始讀《論語》《韓詩》,後投大學士鄭玄門下受學,與魯國孔融、南陽許攸齊名,建安初,徐州黃巾攻破北海,琰遂周旋於青、徐、兗、豫之郊,南奔江、湖,二年末,崔琰往廬陵從管寧學,三年初,被徐庶舉薦為歷陽令。

  徐庶道:「數日前,庶過歷陽,曾與琰一敘,琰曾語:今天下分崩,國主遷移,生民廢業饑饉流亡,公家無經歲之儲,百姓無安固之志,難以持久,夫兵義者勝,給民者強,江東戰亂方歇,民心未固,宜收分散之心,勤修耕植,積蓄軍資,如此則大業可成也。」

  「元直既推崇之,必非常人也,這樣,你等會去傳我命令,召崔琰來見,若他真有才學,吾自當用之!」高寵素知徐庶為人剛直不阿,能夠被他推崇的人不多,崔琰的名聲他先前也聽說過,能夠被鄭玄和管寧收為弟子,在節操上是沒有問題的。

  建安三年十月三十日,高寵任用崔琰為勸學從事,主要負責各郡學校的建立和科舉制度的推行。

  崔琰確實是個人才,在他的努力下,各郡學校在十一月就初步建立起來了,由於學校對於召收的學生不問家世、不問士庶、不問貧富,也沒有私學那般看重聲望和門弟,一時間那些因為出身寒門而苦無出仕機會的學子紛紛加入。

  「寒門子弟亦可登堂矣!」考慮到朝廷保守勢力的反對,高寵採納魯肅的諫議,對於這一次用人制度上的變革並沒有過多的張揚,但消息幾乎是在一夜之間,不脛而走,從江南一直到中原。

  在士族豪門不屑的注視下,數不清的落魄士族、寒門貧士帶著對未來的希冀和憧憬,攜家帶口的一路南來,他們的到來,為高寵贏得了充分的人才儲備,江東第一次因為一個小小的變革吸引了泱泱中原的目光。

  這既讓人感到驚訝,又讓人感到一種無形的震懾。

  在這方面,為招攬人才頒布過「唯才是舉」的求賢榜的司空曹操比袁紹、劉表之流無疑更具長遠的戰略眼光,隱隱中高寵的迅猛發展讓曹操感到了後生可畏,所以,在看到高寵求薦揚州牧的上表之後,曹操的態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建安三年十一月一日,曹操出人意料的上朝進表,薦平東將軍呂布為揚州牧,封平陶侯,同時命夏侯惇從小沛撤兵,並親擬手書厚慰勞布,一時之間,呂布跨居徐揚兩州,風頭無量。一個人有時出風頭太過,難免會飄飄然起來,呂布也一樣。

  在頭腦發熱的情況下,他做出了一生中最錯誤的決定——進攻合肥。

  PS:科舉的作用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體現,雖然說提早了約三百年,但我想還是基本符合當時的社會狀況的,任用崔琰別無他意,只以此章感謝一直對我支持的崔琰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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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十一月冬,高寵在穩固了江東的局勢後,一面以陸遜部為主力,抓緊對東陽的黃蓋、蔣欽殘部展開追剿,另一方面任用魯肅為相國兼長史,統一管理內政事務,顧雍改任諫議從事,專門負責對官員績效、任免、廉潔情況進行考評,而劉曄則卸了參軍的職務,另任了司金別駕的職務,專門負責鐵具、器械的研製生產,其中最重要的一項任務當然就是霹靂車的大規模製作。

  至此,高寵將州中事務分成三大部分,分別由魯肅、顧雍、劉曄三大幹才掌握,而在他們各自的屬官中,崔琰擔任勸學從事、許靖分管祭禮、許邵負責占術陰陽、倉慈出任倉曹椽、張昭負責外交,這些人事上的任命,給江東帶來了一場從未有過的革新。

  與大刀闊斧的內政改革相比,在軍中將領的任用上,高寵卻並沒有多做變動,除了太史慈痊癒後擔任了重新組建的丹楊兵統領外,其餘各支勁旅都還保留著原來的編制。而隨著南方戰爭的基本結束,甘寧與朱桓兩軍開始向北集結,向兵力單薄的淮南一帶靠攏。

  十一月三日,正在秣陵籌劃振興江東大計的高寵意外的接到了廣陵太守陳登的一封急報,信上說新任揚州牧,平東將軍呂布己增兵壽春,不日將興兵南下。與此同時,合肥太守劉馥也急派使者往秣陵報告壽春敵軍的動向,淮南一時風雨飄搖。

  「呂奉先瘋了——!」聽到這個消息,高寵心頭只閃過這一念。

  呂布,不再是那個在虎牢關前縱橫天下無敵的呂布了,曹操僅用一個虛假的揚州牧就將他完全的蒙蔽,袁術敗亡之後,高順、張遼將檄獲的玉璽、珠寶、侍婢一併押送到徐州,面對巨大的誘惑,呂布隱藏許久的一顆慾望的心再也遏制不住。

  呂布有圖江東之志!陳登在信中言簡意賅,揚州牧——,其實誰都知道真正佔領揚州的是高寵,而不是呂布,與高寵麾下會稽、吳、豫章、廬陵、廬江、丹陽六郡相比,呂布只不過佔了區區一個九江郡而已。

  「寵帥,緊急叫我二人來,可有要事?」徐庶從門外跨步而入,在他身後玉面春風的周瑜。

  高寵將陳登的書信遞與二人,道:「元直、公謹,以你們之見,當如何抵禦強敵?

  徐庶與周瑜皆是智略無雙之士,高寵將他們留在身邊,目的就是為了多多聽取一下他們的意見,從而避免再犯輕敵的錯誤。而高寵的另外一個考慮是周瑜新附,高寵軍中將士對他多少還存有疑心,在周瑜未能服眾之前,冒然讓他領兵,顯然並不是一個好的主意。

  周瑜看罷,合上書箋道:「曹操這一計使的是驅狼吞虎之策,我等若是正面迎擊,難免會與呂布拼得兩敗俱傷,到時候曹操就可坐收漁翁之利。」

  徐庶面帶憂色,頜首道:「公謹說得不錯,呂布驍勇,高順、張遼兩將皆有萬夫不當之勇,我軍在合肥僅有黃忠部不到二千人馬,堅守實不易矣!」

  高寵沉聲道:「元直慮的是,方纔我已遣甘寧速率錦帆軍北上巢湖,配合黃忠守合肥,同時,朱桓的增援部隊也在趕往江北的路上,從部隊的人數上講,這一回我軍以逸待勞,是佔了絕對的優勢,唯一可慮的就是合肥一帶地勢平坦開闊,有利於高順的陷陣營和張遼的雁北騎發揮戰鬥力,倘若被敵在氣勢上壓倒的話,孰勝孰敗還難以意料?」

  在高寵說這番話時,周瑜的目光與高寵相遇,透過那一雙深遂不可測的眼睛,周瑜忽然間會心一笑,如何應敵高寵心中一定是已有了分寸。

  待靜靜的聽完高寵的話,周瑜不急不緩的說道:「寵帥,這一仗也許我們根本就不用打?」

  徐庶笑問道:「公謹,難不成呂布軍會自動撤退?」

  「若失後路,焉能不退?只要我們在合肥堅守半個月,我想呂布就會自顧不暇了!」周瑜朗聲而答。

  高寵滿意的點了點頭,周瑜的遠見卓識讓他感到欣慰,有時候戰爭的背後,往往還隱藏著更大的圖謀,作為一名指揮作戰的將軍,關注的目光還不能只投向戰場,還應該留意與戰爭有關的方方面面。

  呂布喪失理智的拚命南攻,無形中將自己的戰線拉的很長,這對於誰最有利,無疑是一直在旁虎視的曹操。

  高寵相信,等呂布傾師南下之時,就是曹操圖窮匕現的時候。

  高寵舉步上門,看了看北面的天空,對著周瑜和徐庶道:「呂布要尋死,我們可不能當他踮背的,眼下江東百廢待興,再經戰陣只會勞民傷財,傷了元氣,所以,這一次能不戰我們就盡量不戰,實在萬不得已,就令黃忠、劉馥依托城垣死守不出。」

  壽春,呂布軍大營。

  高順一臉鐵青的端坐在帳中,從徐州送來的急信還緊緊的握在手中,但他那一雙青筋突露的手,卻在情不自禁的微微顫抖。

  「文遠,徐州來信了,援軍三日後到,主公命我等在十日內拿下合肥!」面對掀帳而入的張遼,高順只得無奈的苦笑。

  張遼雄偉的身軀抱藏在锃亮的鎧甲之下,一張剛勁有力的臉龐上,流露出些許不滿,他忿然道:「十日——。主公是怎麼想的,合肥若是這般好下,我二人還停滯在壽春做什麼?」

  高順凝重的目光透過掀開的簾角,望向南方,許久方道:「文遠,高寵白首起事,三年得江東六郡,麾下甘寧、黃忠諸將皆是百戰將才,你我當不可輕敵!」

  張遼聽高順似有與高寵軍一戰的意思,急道:「此萬萬不可,高寵挾擊破孫策之勢,其軍戰力非袁術之流可比,我等若是攻合肥不克,則徐州空虛,萬一有變則再想救援就難了!」

  高順苦笑道:「主公之命,你我不敢違也,雖明知不可為,亦當奮力而為之。」

  建安三年十一月十一日,高順、張遼率兵七千眾,從壽春沿成德一路南下,與黃忠、劉馥在合肥城下展開惡戰。

  斯役,黃忠充分發揮城池的防禦優勢,死守不出,讓精於穿插迂迴的雁北騎失去了機動靈活的優勢,攻城的重擔一時全壓到了陷陣營身上。

  在十一日一天,高順率陷陣營攻合肥北門,其主力在先鋒曹性的帶領下,登上合肥外城,幸賴劉馥在內城設置了強弓硬弩,終將曹性殺退。

  十二日,高順撤下陷陣營主力,休整一天,攻城的部隊換成了張遼代領的郝萌舊部,由於缺少足夠的攻城器械,加上張遼對能否破城的信心不足,這一天的戰鬥比之前一日要輕鬆了很多。

  但是到了十三日,形勢又大變,高順親冒矢石,與曹性分率一部向已殘破不堪的合肥城垣再度猛攻,陷陣營足以令人恐怖的攻堅能力在主將的激勵下,盡顯無疑,儘管黃忠拚死抵抗,也無法遏止高順進攻的步伐。

  北城一角失守。

  黃忠、劉馥率余部一千餘人退往南城。

  南城緊臨著施水,這條河是聯接合肥守軍與外界的唯一通道,面對高順近乎瘋狂的攻勢,黃忠把最後的希望期托到甘寧的援兵上。

  十一月十五日,甘寧接到合肥危急的消息後,從長江入巢胡,飛駛百餘里,終於趕在黃忠、劉馥崩潰之前到達,高順、張遼見甘寧兵到,不得已撤出城外,至此,合肥攻防戰陷入到僵持之中,誰也不甘心放棄,誰也沒有能力一口將對方吃掉。

  倏變幾乎是在一瞬間來臨,十六日夜,遠在許都的曹操在得到呂布主力南下的消息後,大喜過望,即命夏侯惇與夏侯淵、呂虔、李典領兵二萬先行,自統大軍陸續進發。

  夏侯淵領兵素以神速聞名,日行千里、夜走八百,閃擊敵後對於他來說,是最拿手的戰法了,守衛小沛的成廉部在夏侯淵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下,幾乎是在瞬間就崩潰了,成廉在試圖逃出城時,被劉備義弟關羽只一合就砍於馬下。

  自被呂布詐奪了徐州後,劉備的日子過得淒淒慘慘。

  徐州既無法奪回,只能窩居在小沛,前番袁術遣紀靈來攻時,雖然呂布轅門射戟救了劉備,但劉備對呂布的怨恨卻有增無減。

  這一次,若沒有劉備的接應,夏侯兄弟要想迅速突破泰山寇臧霸、孫觀、吳敦、尹禮、昌稀布下的防線當不會這般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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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彭城,漸成孤城一座。

  戰場上,一切都凝固在交戰前的瞬間,只有馬蹄聲、腳步聲,在有節奏地輕軟循環往復,銳氣正盛的曹軍已將呂布逼上了背水一戰的窘境。

  「某家畫戟久不飲血,今日且飽餐之!」呂布催馬揚戟對著敵陣大喝,得到曹操、劉備並三萬大軍至彭城的消息時,呂布一無所懼,不顧陳宮勸阻,率軍出戰。

  問天下英雄,誰能敗我?逆賊曹操、大耳劉備,汝兩個竟乘我兵發淮南之時偷襲,當真是罪不可恕,火紅色的赤兔馬在跨下不住的嘶鳴,汝也是久違了這般大場面吧,是啊!自虎牢關前決戰關東群豪之後,你我都寂寞太久了。

  呂布一身淡黃色錦袍,頭上只是束了根髮帶,在一群身被重鎧的將士中間,顯得分外的醒目,人中呂布,馬中赤兔,呂布永遠是獨一無二的,除了他,誰還有這般俾倪天下的氣概。

  曹軍在旌旗迎著北風獵獵作響,旗下的曹操儘管騎在高頭大馬之上,但他矮壯的身軀夾雜在四周魁梧的將領中間,還是顯得太過平常了些,若不是他還有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幾乎沒有人相信,這個並不高大英俊的中年人就是權傾一時的司空曹操。

  曹操輕撚鬚然,目光中跳動著一抹狡黠之色,他轉頭對著身邊一人道:「玄德,呂布驍勇,你我不如暫退之!」

  這個被曹操喚作玄德的人正是豫州牧劉備,他生得面如淡金,廣額豐頤,大耳垂肩,相貌堂堂,此時的劉備高冠、博帶,手持一對雙股劍,垂著眼睛,一動不動,臉上表情沒有絲毫的異樣,令人根本不知道他心裡真正在想什麼。

  聽到曹操問話,劉備微微抬起頭,道:「曹公,呂布豺狼也,若留之必反噬!」

  曹操輕歎道:「可惜孫堅已死,英雄不在——!」

  「司空大人且稍等片刻,待我關羽去取呂布之首級!」曹操話音剛落,劉備身後一員紅袍大將催馬持刀衝出,此人面如重棗,須然也像火一般燃燒著,一對鳳目瞇起,瞪視著戰場上的呂布。

  呂布信馬由韁,來回在陣前嘶喊了好一陣子,敵陣中卻無有一人出戰,這樣的結果既讓呂布感到得意,卻又有些無趣。

  「三姓家奴,休要張狂,且看我關羽冷艷鋸的厲害!」猛然間,曹軍陣中衝出一將,身材高大,紅面長鬚,目光輕蔑,鋒利的刀口映著旗旛上跳動的側影,閃現出七彩的光芒。

  這個人呂布認識,正是劉備的結義兄弟關羽,這個驕傲的除了劉備外,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裡的傢伙。三姓家奴,憑你關羽也配辱罵於我?丁原無能,董卓識我,我以身來投,何錯之有?董卓殘暴,我順應民意誅殺之,當無不可?

  呂布持戟劃出一道圓形的弧線,朝著關羽冷冷一笑,道:「吾知汝不服久矣,今日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說罷,呂布英俊的臉龐上殺氣漸盛,也未見他有更多的動作,跨下赤兔馬便如心靈感應一般,驟然跳起,如同一道紅色的驚雷朝著關羽飛掠而去,與此同時,呂布手中的方天畫戟寒光閃爍,倏然變幻成一道無法觸摸的閃電,朝著關羽的咽喉無聲無息的直刺下去。

  「叮!」

  兵刃碰撞,濺起一連串流星般奪目的火花。

  不等關羽的刀收回,呂布畫戟翻轉,迅捷無比的又一戟順勢扎向關羽的小腹。

  「卟!」戟尖從關羽的背後穿出。

  劉備在後陣看得真切,情急大呼:「二弟!」

  「二哥,俺冀德來幫你!」在劉備身後,如一樽黑塔般的張飛雙眉象炭棍般直立著,黑漆漆的瞳孔如夜,唯有一對牙齒透著雪白,就像一頭隨時準備擇人而嚙的豹子。

  張飛搖動丈八長矛,催動烏騅馬吆喝著殺入戰陣,與關羽並肩雙戰呂布。陣中,呂布的那一戟並沒有傷著關羽的要害,他及時的將身軀一扭,險險的讓戟身從脅下穿過,雖是這樣,關羽也是驚出一身冷汗,再不敢稍有大意。

  張飛手中丈八矛閃動著淡青色的光芒,它矛長一丈八寸,矛尖長三尺,矛尾長三尺,頭呈九曲猶如毒蛇吐信,尾略成弧形好似驚天游龍。

  「呂布,汝敢傷我二哥?張飛怒目圓瞪,一舞手中丈八蛇矛,狂野的雙眸射出淒烈的光芒,別看張飛性粗噪急,但對於二位哥哥,張飛卻從不含糊,在他的心中,除了大哥劉備,關羽便是最親最愛的人了。

  呂布從容一笑道:「我便是傷了,你待如何?」說罷,方天畫戟朝天遙指,身前門戶大開,面對關羽張飛這兩員上將,呂布端作在赤兔馬上,束挽的髮髻隨著秋風輕輕飛舞,彷彿天下英豪已無可以讓他值得關注一般。

  「呂布,汝視天下群豪於無物乎?」關羽大喝著持刀上前,一向驕傲的他如何能容忍呂布的張揚,方纔那一戟之羞若是不報,枉為君子。就在關羽拍馬撕殺之際,與他心意相通的張飛已如一道黑色的閃電飛掠過戰場。

  「來得好!」呂布收回狂野無羈的目光,迎風一戟直刺張飛的面門。

  張飛悶哼一聲,一個側身避過畫戟,丈八蛇矛橫陳飛舞,掃向呂布腰腹。這時關羽的冷艷鋸也倏然殺到,春秋刀法——,這是熟讀春秋的關羽最擅長的刀法,輕靈如春花爛漫,凝重如秋風落葉。

  呂布寂寞的眼神中露出一絲驚喜,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就如同一顆石子掉落碧水深潭,激起千層疊浪。他猛得一夾馬腹,赤兔馬頓如旋風似的一個旋轉,立刻使得關張二人的兵器全都落空,隨後呂布揮戟直砸向關羽頭顱,胯下赤兔的馬蹄也是高高翻起,猛踹向關羽的紅鬃戰馬。

  「鐺,鐺,鐺——!」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關羽不甘示弱,冷艷鋸迎上方天畫戟,一時火星四濺,聲雷如嘯,讓觀戰諸將士個個耳鼓發漲,頭暈目眩。

  這一輪硬碰硬的交接,關羽雖然兩臂有些發麻,但還是奮力擋住了呂布世無俱匹的進攻,可是跨下戰馬在這一連串重擊之下已自禁受不住,每一下撞擊紅鬃馬都會朝後緊退幾步,以避開赤兔高揚的前蹄。

  「嗖——!」背後隱隱有冷風襲來,張飛的蛇矛幾乎不帶任何聲響,悄然而至。

  「鐺!」呂布頭也不回,單手持戟架開蛇矛,臉上泛起睥睨天下的豪情,另一隻手直指關張二人,大喝道:「再來!」

  關羽、張飛相對一覷,臉上皆露出狂怒之色,一向自詡武勇的二人今日雙戰呂布,竟還遭人戲弄,若不全力施為,他日在天下英雄面前豈不臉面全無。

  「春秋刀!」關羽刀浪滾滾,如萬頃狂濤,奔騰直洩,席捲呂布——。

  「雷霆矛!」張飛矛尖森森,如千頭怪獸,分噬而至,遍襲呂布——。

  「好——,這般才是過癮!」呂布的眼神認真而執著,仔細的觀瞧著關張兩人的身影,未等他們近前,呂布雙手翻轉畫戟,滔天戟影頓湧而出,戟勢如大海浪濤,綿綿無盡此起彼伏,又有如天上遊走的浮雲,無形無定讓人難以捉摸。

  這才是呂布的真實本領!

  天下無敵的畫戟在呂布的手中,已不是一件尋常的兵器,一人、一戟、一馬合而為一,呂布已化作了一條無法駕御的狂龍,也許這才是呂布的本來,沒有人能駕御,也沒有人能阻擋,除非他自己不想再戰鬥!

  關羽、張飛陷入苦戰。

  在後觀戰的劉備臉上開始動容,面對種種危難都能從容不迫的他,現在已失去了往日的鎮靜,他大喝一聲,持雙股劍殺入戰團。

  曹操微微一愣,隨即又長吁了一口氣,他沒有料想到劉備會拍馬出戰,一向都讓人覺得深不可測的劉備終於露出了弱點。

  劉、關、張三英大戰呂布!

  四匹健馬捲起滾滾煙塵,劉備的雙股劍右陰左陽,在加入戰團之後立馬迎上了呂布的大戟,知道呂布戟勢沉重的他不敢硬拚,劍走偏鋒,試圖纏住畫戟。

  「劉備,你這叵信小人,我看汝亦為北地豪傑,便以兄弟之禮待之,汝卻勾結曹操,何故?」呂布憤然大喝道。

  劉備出身幽州涿縣,呂布出身并州五原,都是地處在中原以北,在呂布的眼裡,中原群豪中,能夠與自已有相似命運的,也只有這個劉備了。

  白首起家,不靠士閥!

  有的只是一幫跟隨日久的兄弟!劉備有關羽、張飛,我呂布也有高順、張遼。

  面對呂布的喝斥,劉備沒有回答,他朝著關張二人使了個眼色,三人呈倚角之勢將呂布團團圍住,張飛在左,關羽在右,一人攻下,一人攻上,來回交換上下飛舞,劉備居中以陰陽劍死死的纏住了呂布的方天畫戟,面對劉關張三人心意相通的進攻,呂布左封右擋,畫戟翻飛毫不示弱,大戰一時陷入僵持。

  在呂布軍後陣,旌旗下的侯成、魏續、宋憲三將看得血管膨脹,每一次呂布出擊佔得上風,三人皆是不約而同的將兵刃高舉,大呼道:「溫侯無敵!」

  在他們身後,五千軍卒吶喊著,用兵刃擊打著地面,「嗒!嗒!嗒!——」聲音如暴雨一般撼動整個戰場。

  曹軍那邊也是一般,夏侯惇目光如熾,夏侯淵雙目圓睜,許褚則是挽起甲衣,不住的比劃著手中的大刀,本來輕捻黑鬚的曹操這個時候也不自禁的從馬上微微站起,伸長脖子緊張的看著戰陣中的一舉一動。

  千古一戰,兩方人馬都看的如癡如狂,整個沙場都是為四人助威的吶喊聲!

  三十合不分勝負——。

  五十合呂布傲然不敗——。

  但忽然間,劉備低喝道:「溫侯,陳宮已獻了下邳,你還不悟嗎?」

  「你說什麼?」呂布大驚,下邳屯積著呂布幾乎全部的軍糧,若是陳宮真的降了,那自已可就連安身立命之所都沒有了。

  一個分神,呂布的畫戟已無法同時鎖住關羽、張飛的兩件兵器。

  「轟!」巨雷般的聲響足可以毀天滅地,呂布不得已連續硬接了關羽、張飛的兩記重擊,一時間臉漲得血紅,「哇」的一口熱血狂噴而出!

  而關羽、張飛也沒有討到多少好去,關羽的右臂被呂布畫戟上的小枝劃出一道深深的傷口,衣甲破處血染征袍,張飛的蛇矛在得手之後,來不及回抽護身,遭到呂布畫戟橫掃,撲面的勁風將張飛盔纓生生打落,披散的亂髮頓時覆住了他整張黑臉。

  「曹公,此不進攻,更待何時!」劉備振臂而呼。

  曹操在後陣早將戰局變化看得清清楚楚,不悄劉備大喝,他已令旗一揮,身邊夏侯兄弟、於禁、曹仁、許褚等將刀槍並舉,一湧而上——。

  呂布勒住馬韁,輕輕的擦去嘴角的血跡,朝著劉備輕蔑的一笑道:「汝不配當燕趙的英雄,我看錯人了!」說罷,呂布高高的將頭抬起,眼中露出無限的寂寞,天下英雄幾何,如我呂布者,今世再無——。

  十一月的彭城,黃河道畔的漫卷黃沙,掩不住呂布孤傲不馴的身影。

  「擋我者死!」呂布拔馬搖戟衝入敵陣,在他身後,侯成、魏續、宋憲各持兵器率士卒迎向曹軍奔湧來的洪流,雖然相比之下,他們顯得是如此的渺小,就像一滴水珠落入滾滾大河,轉眼就會被無情的吞沒。

  黃昏,殘陽如血,一面殘破的旗幟呼呼作響,屹立不倒!支撐他的是一個已經戰死的呂布軍小卒,他的雙膝已被齊齊的砍斷,他的雙手死死的握緊旗桿,臉上神情安詳而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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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下邳城外,倒捲著的呂軍旗幟象死蛇一般蜷縮著,士卒們一個個無精打采的倒拖著刀槍,呂布冷眼看著躺在擔架上的宋憲,一股蒼涼忽然間急湧上心頭。

  宋憲在彭城一戰中與夏侯兄弟迎面相遇,能夠保住一條命已是萬幸了,在他血肉模糊的青黑色臉上,一道醒目的刀痕劃過的傷疤從額頭斜插向下頜,使得宋憲的皮肉外翻,露出白森森的骨頭。

  彭城一戰呂布大敗,五千將士僅剩下不到七百人,侯成、魏續、宋憲三員大將也不同程度的掛了彩。

  「主公,唯今之計,必須趕緊召回高順、張遼!」陳宮沙啞的聲音在呂布耳邊響起。

  陳宮是在得知了彭城敗訊後,率下邳軍卒趕來接應的,現在呂布在徐州也只剩下了下邳這最後的一座城了。

  「哼!」呂布鼻子裡重重一哼,沒有答話,陳宮這句話並不高明,換作侯成、魏續、宋憲也知道只有召來高順、張遼才能扭轉不利的戰局。

  陳宮臉上一紅,呂布的冷淡讓他有些難堪,自從郝萌反叛之後,呂布對自已的態度一直冷冷的,他是起了疑心。

  這個時候,陳宮當然不知道,彭城大敗的誘因正是因為他,若不是呂布早存了對陳宮的疑慮,劉備在陣上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又如何能讓呂布分神,窺伺徐州良久的劉備早已將呂布的性情摸得一清二楚,有勇無謀、見疑成性這才是呂布最大的弱點。

  「主公,曹操、劉備麾下精兵良將甚多,我等保住徐州,除了高順、張遼這一支援兵外,還必須另外尋求強援才是?」陳宮頓了頓,鼓起勇氣說道。

  「袁紹遠在冀州,劉表亦在千里之外的荊州,徐州周圍,何有援兵?」呂布面無表情,語音低沉而寂寥,自從離開長安以來,自已先後投過袁紹、張揚、曹操、劉備,初附、反叛、逃亡,這幾乎成了一種慣性,這天下諸侯雖多,肯出手救我呂布的卻幾乎沒有。

  在北方的草原,有一種狼,寒風中它會獨自離開狼群,在靜寂的夜空裡向天嗥叫,它的名字就叫獨狼。

  獨狼,也許在那些自以為高貴的諸侯眼中,我呂布不正是一條隨時準備噬人的中原獨狼嗎?

  誰會來救我,誰肯來救我,誰又有實力來救我?

  「主公,廣陵太守陳登手中有士卒六千餘眾,若他能北援徐州,則加上高順、張遼的北地精銳,則足可以和曹操、劉備一戰。」陳宮說罷,傲然的掃視了侯成、魏續一眼,眼中不屑之色盡顯。

  耿直的侯成臉上露出盛怒之色,一雙不知受過多少次傷的大手按佩劍欲出長鞘,若不是一旁魏續死死摁住,侯成說不定就會與陳宮打起來。陳宮有張良之材,奈卻無有雅量,這樣的人物必須要有一個強有力的主子加以時時壓制,可惜的是呂布雖勇,但在處理屬下關係上,則遠不如劉備來得聰明。

  或許他自信的認為無敵足以震懾部下,可惜他忘了,總有一天,天下無敵的神話會破滅,這一天,讓呂布沒有想到的是,竟會來得這般的快。彭城,劉備、關羽、張飛三人合戰呂布,雖然勝之不武,但呂布的失敗卻是無可爭議的,一直以來憑持著無敵信念支撐的呂布軍卒在隨後的惡戰中,一敗塗地,五千精銳大部折於斯役。

  呂布一臉的冷漠,侯成與陳宮的劍拔弩張激不起他半點的怒意,許久,呂布才將凌厲的目光方投向瞪視著侯成的陳宮。

  「公台與元龍素來不睦,今又如何獻上此計?」呂布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字字清晰。

  陳宮沒有退縮,迎目對視,大聲回道:「宮與登前有宿怨,乃為一己之私耳,今大敵當前,宮不避前嫌獻計,乃為公也。」

  呂布冷冷一笑,看似不經意的將畫戟虛空一劃,劈厲的勁道頓將道旁一株小樹攔腰截斷,隨即淡淡說道:「前番公台不是說元龍出使許都,有與曹操暗結的跡象,今若問元龍求救,豈不是引狼入室,徒勞無獲!」

  陳宮看著地上的斷枝,神色不變,緩緩答道:「主公,此一時彼一時也。前番陳登私結曹操事實俱在,不容有半點的置疑,此宮當以命擔保。至於眼下為何要向陳登求援,原因無二,因為陳登已轉投了江東高寵麾下,我們向陳登求援,就等於是向高寵求援——!」

  「高寵會來救援我們,這不是癡人說夢吧!」魏續緊了緊頭盔,青灰色的驢臉上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的表情。

  陳宮看也不看魏續,只顧著說道:「怎麼不能,高寵若是坐視我們失敗,那他就不是高寵了,曹操染指徐州,目的昭然若謁,下一步的目標就是淮南,高寵要想穩固淮南根基,最好的方法就是設法保全我們,讓曹操繼續糾纏於徐州一帶脫不開身,至少,我想高寵面對徐州紛亂的戰局,也分一杯羹的慾望一定會有。」

  「高寵與曹操素有盟約,趟若他不是來救援我們的,還是與曹操合力來征討我們,事情豈不更糟。」呂布一皺眉頭,陳宮的建議實在有點異想天開,眼下各股勢力之間關係錯綜複雜,要理出一個頭緒來,僅憑呂布的頭腦尚不能夠。

  陳宮胸有成竹的大聲道:「高寵與曹操的盟約那不過是騙騙人的把戲罷了,曹操奸詐成性,前番結盟不過是為進攻宛城而行的權宜之計,當時高寵勢力弱小,還面對著孫策這般強敵,對曹操可以說毫無威脅,現在情況已大不一樣,孫策覆亡,江東幾乎全部淪落到高寵手裡,以孫策的強悍尚不是高寵的對手,曹操心裡對高寵一定會加以忌憚,這個時候,如果高寵出兵進攻徐州,主公若是曹操,當有何想?」

  呂布脫口而出道:「高寵有圖中原之異志?」

  陳宮點頭道:「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雖然佔了名義上的優勢,但也因此成為了眾矢之的,年初袁紹挾武力欲迎天子北歸,曹操驚懼不得已讓大將軍位,有此前鑒,高寵在佔領江東之後,曹操卻將揚州牧的封號許給了主公,現在看來目的除了吸引我軍主力南下之外,還有削弱高寵的意圖,憑此二點,宮以為高寵與曹操各懷異志,反目只在須臾耳!」

  一直悶聲不響的侯成這時忽然插言道:「你這些話都是臆測罷了,就是與曹操有矛盾,高寵也犯不著遠道來幫我們。」

  呂布沉臉朝侯成一瞪,目光中掠過一絲殺機,侯成渾身一顫,嚇得再不敢多說半句。

  得到鼓勵的陳宮一臉的興奮,許久以來呂布都沒有這麼重視自已了,他接道:「我剛才說了,要向廣陵太守陳登求援,不管怎麼說,陳珪、陳登父子與主公有舊,以前主公待之不薄,今有難,遣使相求合情合理。那陳登在得到主公求援的消息後,必會將這個消息告知高寵,基於這一點,我們只需向禮物準備的豐厚一點,就能通過陳登打動高寵的心。」

  「那什麼禮物才能奏效?」呂布這個時侯心思已亂,加上高順、張遼皆不在身邊,只得順著陳宮的意思問道。

  「傳國玉璽!」陳宮目光中炫出異樣的光彩,一字一句的說道。

  「啪——!」陳宮話音未落,呂布已揚起手中的鞭子,朝著陳宮劈頭蓋臉狠狠抽去,清脆的響聲過後,陳宮的左臉頰上突顯出一道血痕。

  「你說什麼?」呂布厲聲道。

  面對狂怒的呂布,陳宮毫無懼色,大聲道:「不誘之以利,如何能讓高寵出兵,玉璽送給了高寵,他日我們可以再奪回來,若是命沒有了,空留個玉璽有什麼用。」

  呂布高高揚起馬鞭,這根鞭子是用馬的鬃毛結成的,抽打在身上,生生的可將人打得皮開肉綻,再加上是神力無窮的呂布抽下,這結果可想而知,平日裡就是侯成、成廉這些個粗筋糙肉的武將都見著害怕,更別說陳宮這一介文士了。

  陳宮此時卻是異乎尋常的堅強,他凜然的迎視著呂布,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複雜又痛苦的神色,其中分明帶著些許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的悲苦。

  呂布的手終於頹然落下,走投無路的他再沒有思想,也明白陳宮說的話對於自已來說,是無法選擇的選擇。

  他無奈的點點頭,問道:「何人可為使者?」

  陳宮大聲回道:「前尚書令陳紀、陳群父子今在下邳,主公可留陳紀在城中為質,遣陳群出使廣陵,如此則不怕陳群不效死命。」

  廣陵,僅是一個多月不見,陳登原先消瘦的臉龐已有了些許紅潤之色,這還是多虧了華佗和於吉兩位精通醫理的醫師精心治療,陳登的病原是因為操勞過度所致,後來慢慢的發展為肺癆,這個病相當難治,又極易傳染,一般醫師都避之不及。

  高寵迎面踏上江北的土地,既有一絲熟悉又有一些陌生,與處處透著溫暖的江南相比,江北的風是野性的,地是野性的,甚至於人也帶著些許不馴。

  「寵帥,這是呂布的使者陳群,字長文。」將高寵一行迎入府中的陳登清了清喉嚨,把一個青布衣衫的年輕白面文士介紹給高寵。

  陳群躬身一揖,神態恭敬的說道:「陳群見過大人!」

  高寵上下打量了陳群一會,見此人生得倒也俊朗,白皙的臉龐上一對活潑潑靈動的眼睛,高寵道:「免禮,不知揚州牧、溫侯大人差先生來,有何要事?」

  高寵這「揚州牧」三個字說得很重,陳群自然明白高寵話裡的意思,他抿了抿嘴唇,道:「徐州現被曹操、劉備相攻,群受主公之命,今獻上收綬禮物,望大人能出兵北上。」

  高寵哈哈大笑,昂首道:「溫侯太健忘了吧,就在五天前他的大將高順、張遼還在合肥與我軍激戰,如今卻讓我出兵相救,豈不笑話?」

  陳群面不更色,胸有成竹道:「大人勿先回絕,這裡是我家主公送與大人的禮單,請過目!」說罷,陳群從袖口取出一冊薄綢,將他交給一旁的陳登。

  陳登接過將禮單呈與高寵,高寵瞥了一眼,卻見那薄綢上寫了四個大字:傳國玉璽。

  呂布為了讓高寵出兵,竟然將傳國玉璽送給高寵,這樣一個禮物若是被袁紹之流看到,絕對是一個不能拒絕的誘惑,但在高寵眼裡,玉璽不過是一個象徵而已,漢室雖微但四百餘年的威儀尚在,無論是誰拿了玉璽,都不敢再冒天下之大不韙,在這方面,袁術已經做了最好的榜樣,諸侯之中誰若想滅亡,誰就稱帝好了。

  「還有什麼?」高寵淡淡問道。

  陳群驚異的看著高寵,見過玉璽不動心的他還沒有見到過,想當初呂布打開黃綢包袱,看到黃澄澄的玉璽時,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不可遏止的慾望。

  「群臨行之前,我家主公還說了,若是大人敢出兵相救,他願將小女下嫁!」陳群咬了咬牙,又道。

  高寵臉色一變,譏諷道:「不知溫侯的女兒多大了,若未成年,豈不大剎風景!」

  陳群一聽,也是神情難看,只得支吾著回道:「小姐已年滿十三——!」

  十三歲,呂布很來真是走投無路了,要不然也不會把女兒都拿出來作籌碼,天下無敵的溫侯呂奉先竟然落魄至此,高寵也不禁噓噓。

  「若是換了自已,到了四面楚歌的地步,會不會像呂布一般呢?」高寵心裡忽然間沉沉的。

  PS:關於彭城三英戰呂布,按史實虎牢關一戰沒有劉、關、張戰呂布的情節,所以算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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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縫;手足斷,安可續?

  當冰冷的刀槍綻放出血腥的光輝時,人的本性也隨之發生了異變。骨肉親情在你死我活的政治鬥爭中,不止一次的淪為籠絡的工具,所以,呂布將年僅十三的女兒當作救援的籌碼,並不出人意外。

  女人,除了生肓,還有另外一個作用,那就是政治的附屬品,這個起由從夏商之時就有了,那個迷亂的紂王不早朝的妲己也是家族失利後的一個貢品。

  女人,在諸侯的眼中,不過是揮之即來、召之即去的一個玩偶,不只是呂布如此,劉備、曹操、袁紹、劉表這些個稱霸一時的所謂英豪哪個不這麼想。

  除了——,除了一個人例外。

  這個人就是高寵。

  「不——,我高寵寧願戰死,也不會為了苟活一命拱手將妻兒送與他人,要死也要學當年楚霸王的樣子,絕命紅顏,殞命同歸?」

  「可是不能保全自已的女人,就算是被人人稱頌為英雄又有什麼用!」高寵捫心自問。

  「大人以為如何?」陳群見高寵久久不答,禁不住問道。

  高寵回過神來,黝黑膛膛的臉上露出義無返顧的決然,道:「你回去告訴溫侯,就說江東的人馬一定會按時趕到徐州,玉璽我收下了,至於溫侯的千金,若是她自已願意到秣陵來住,隨時可以來,江東是不會拒絕一個無辜少女的。」

  陳群大喜,連聲道:「大人高義,群感激不盡!」

  高寵笑道:「我出兵非為救你,為何相謝?」

  陳群這時眼眶一紅,道:「家父尚滯留在下邳,若是此番出使無功,家父的性命恐不保矣!」

  高寵聞言大怒,呂布這廝當真是空負了一身的武藝,陳群的父親陳紀曾為尚書令,在朝中有相當的聲望,這等以人為質脅迫的事一旦做了,就會讓天下士子寒心,怪不得除了陳宮之外,呂布身邊再也一個像樣的謀士。

  想到這裡,高寵遂對著陳群道:「我看你文質彬彬,談吐不俗,何必在呂布處窩著,莫如投了江東,也好過整天的擔驚受怕。」

  陳群苦笑道:「若不是家父尚在下邳,這一次到江東我還真有意不歸呢?」

  高寵沉聲道:「那好,孝字為先,也在情理之中,長文若是他日迎歸了家人,不妨再來江東投靠不遲。關於出兵之事,你就回去告訴呂布,我一定會出兵的。」

  待陳群離去,陳登急急的道:「寵帥,難道說真的要去救呂布?呂布反覆無常、多疑猜忌,縱再是神勇,以一己之力何能擋曹劉大軍。」

  高寵目送陳群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道:「元龍,你不覺得徐州要是缺了我們,有些太寂寞了嗎?」

  陳登一怔,諫道:「寵帥,現在答應呂布的請求,就會冒與曹操決裂的危險,唯今江東孫權余寇未平,若得罪了司空曹操,恐——!」陳登心機慧敏,胸存大志,他這一番話雖不中聽,但卻正切中要害。

  「元龍,枯守一隅豈是我輩江東男兒之志,我意北上非為呂布,乃是為彰顯我江東的實力耳,前番曹操阻我接任揚州牧,說明他對我已有了戒備,這次進攻呂布很難說不是為以後南下江東作準備,所以與其看了他拿下徐州,還不如乘著大亂之際,來一個趁火打劫,火中取粟。」高寵一邊說著,一邊輕輕的將一根垂在道旁的枯柳枝握在手心,雙手用力,頓將已脆弱不堪的枯枝擠壓成一堆粉霽。

  「寵帥的意思是要以力相挾——,只怕曹操不敢就範!」陳登恍然笑道。

  高寵哈哈一笑,道:「天下英雄入我眼者,唯曹公耳,可惜一直無緣得見,不知元龍可有興致與我同游沛國,好好領略一番不同於江南的北國風光。」

  「寵帥之志,浩罕無涯,登不及也,今有差遣,自當相隨!」陳登道。

  陳登的府邸坐落在廣陵的東北一角,前門倒也繁華,其後院則相當幽靜,開院門出去,行不多遠,是一汪碧水的保障湖(今瘦西湖),遠眺湖中,波心蕩冷月無聲,端是一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陳登久病,那些被他重金延請來醫治的醫師就被安排在這裡住,醫術精湛的於吉自然更被看重,住的地方也是不同反響。保障湖的湖光秀色讓走遍了江南山山水水的於吉喜愛得緊,這一住便已有約半年的時間。

  陸緹隨著她師父一直住在這裡,雖然已和高寵表白了心跡,但抹不下面子的她還是選擇了離高寵遠一點。

  廣陵與秣陵只差一個字,也只隔一條江,這並不是一個不可逾越的距離,就如陸緹與高寵之間的距離,有時遠有時近,相互關心著,卻又在相互試探著。

  高寵此次北上廣陵,一是為了呂布之事;二就是為了陸緹。

  這一次,高寵已決心堂堂正正的向陸緹提出迎娶的要求,身為男子,高寵明白自已該是鼓起勇氣的時候了。

  落葉將湖堤的小路鋪陳的軟軟綿綿,一腳踩下去,似有若無,透著一股子溫暖的氣息。

  「少衝,你真的決定了嗎?」陸緹紅著臉,低低的問道。此時的她一襲白衣,黑漆漆的長髮垂在肩後,雖然樸素,卻另有一種別樣的風韻。

  高寵笑了笑,專注的凝視著陸緹的眼睛,說道:「是的,我決定了,等會兒回去,我就會向令師提出娶你的要求,而且這一次北上徐州,我還要你陪著一起去,等回來的時候,我們就成婚。」

  聽到高寵毫不掩飾的表達愛意,陸緹俏臉紅得像熟透了的蘋果,聲音低的如蚊子一般,道:「可是,慕沙和喬妤那裡——!」

  高寵一把攬過陸緹的纖細腰肢,湊近她耳邊道:「前兩日,慕沙來信說,她早就在豫章等著你去團聚呢,至於阿妤,臨來時她說——,若是我娶不到你,就不許我進她的門!」

  陸緹聽得心花怒放,矜持了許久的一顆心現在終於放下,被高寵輕薄得緊,也只是輕啐了一口:「好沒正經。」

  「我若是正經了,怕你不喜歡。」高寵大笑。

  建安三年十一月二十日,瓜洲渡口,旌旗招展,人喊馬嘶。

  高寵這一次決定只率八千士卒北上,隨行的有周瑜、徐庶、太史慈、凌操、雷緒、梅乾、陳登、和洽等人,這八千將士中除了一直緊隨高寵的雷緒中軍外,主要還有重建的太史慈部,其主要由丹楊兵組成,另外一部分則是隨同凌操歸降的會稽郡士卒。

  江東的實力當然不止這八千人,但考慮到糧草接濟、內部尚且不穩等諸多因素,高寵將主力陸遜、甘寧、朱桓三部悉數留在了江南,再加上駐防各郡的李通、徐盛、黃忠等部,穩定局面應該不是問題。

  「子敬、顧公,我這一次北上之後,江東諸事就托咐於兩位了!」高寵滿面春風,一身合體的玄甲將整個身軀映襯的英姿勃發,與身旁銀盔白甲的周瑜一比,端是黑白分明、各有千秋。

  魯肅和顧雍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臉上均露出凝重之色,魯肅略一沉吟,方上前諫道:「寵帥,北上之舉是否再考慮一下,若無寵帥坐陣,躲在暗處的孫權殘黨必會伺機反撲,到時候萬一——。」身為相國,魯肅肩頭的擔子不輕。

  高寵朗聲大笑,打斷魯肅的話頭,道:「子敬,為何對自已這般沒有信心,我確信汝與顧公的能力,有汝兩人在,孫權余寇不過是幾條小魚耳已,不會掀起什麼大浪。再說了,我若留在江東,又怎可能讓那些愚忠的傢伙冒出來送死。」

  高寵一番話讓一旁聽著的太史慈、雷緒諸將哈哈大笑,的確,如果高寵一直坐鎮秣陵,以為沒有機會的孫權殘餘就會繼續選擇隱伏,這樣的結果雖然暫時安定了江東的時局,但若以後高寵真遇到了大敵,這些人再出來作亂那麻煩就大了。

  現在,高寵的離開只不過是一個有毒的誘餌,吃下去的話——。結果怎樣誰都明白。

  「寵帥,另據彭澤徐盛將軍報,江夏黃祖軍近日調動頻繁,怕不是什麼好的跡象?」魯肅為人心思縝密,自任相國之後,處理事務不厭其煩,井井有條,對一些重要的情報魯肅都能一一歸類出來,及時稟報,這樣一來倒讓高寵省了不少的心思。

  太史慈接道:「黃祖,這老小子敢情閒得久了,又想發騷?」

  和洽這時諫道:「寵帥,豫章空虛,全郡只有彭澤一處有徐盛軍守著,黃祖此時若是有意進犯,正是時也。」

  雷緒聽得火起,大聲叫道:「憑他黃祖也配,是不是前幾次打得他還不疼,屁股癢了想再讓我們揍幾下!」這一句粗話讓眾人聽得個個捧腹。

  高寵目光一動,問道:「黃祖恐怕還沒生這個膽子,軍師,派駐荊州的暗探有什麼新的情報?」

  徐庶與梅乾對視了一眼,從袖口取出一封密函,遞與高寵道:「這是一個時辰前剛剛獲得的消息,正要向寵帥稟報,江陵方向,劉表大軍行動異常,近日更在洞庭湖頻頻操演水師,聽說大將文聘已從新野北線調防到了南線。」

  文聘——,這個名字高寵並不陌生,當初在荊南就是文聘讓自已吃了大苦頭,薺州口一戰高寵身負重傷,親衛全軍盡沒,忠心耿耿的統領周魴也為此殞命。

  「傳令甘寧,速率錦帆軍從巢湖沿江而上,協同彭澤守軍阻扼黃祖,另外,命令李通,率部從建安、東陽一帶撤出,向荊南開進!」高寵理了理紛亂的思緒,對著魯肅說道。

  「寵帥,且等一等!」一直不曾說話的周瑜這時忽然上前道。

  高寵問道:「公謹,可覺得有不妥之處嗎?」周瑜的能力高寵早已領略過,在這個關健時候高寵自然希望能得到周瑜的中肯建議。

  周瑜不急不忙,沉聲道:「站在劉表軍統帥的角度,大家以為要進攻我軍,當選擇哪一處作為突破口?」

  「彭澤,自然是彭澤。只要攻克彭澤,豫章全郡可盡佔矣,以後更可以伺機直迫秣陵!」和洽道。

  周瑜搖了搖頭,道:「數年前,劉表初領荊州,傳檄各地、剿滅反叛,尚有進取之心。然至今日,暮氣漸重,所思者唯荊州一地耳,我慮他調動軍隊的目的,並非是為了順江而下,圖謀江左,而是為了荊南的三郡。」

  高寵滿意的點點頭,大聲笑道:「公謹果有帥才,寵無看錯人矣。」自李通增援廬陵之後,留守在荊南除了桓階、趙累、鞏志幾人外,並沒有多少守衛力量,這是高寵戰線拉得過長的弊端,自從高寵將治所搬到秣陵之後,地處南陲的長沙、桂陽、零陵三郡就成了高寵最薄弱的一環。

  「李通雖然精幹,但以其一人之力尚不能支撐起荊南全局,瑜薦一將,寵帥用之,當可敵劉表數萬兵馬!」周瑜道。

  「不知公謹所薦何人?」高寵此時已完全被周瑜的能力折服,許久以來,他一直渴望有一個能夠與自已站在同一高度思考問題的將領,周瑜的出現正遂了高寵這一心願。

  周瑜微微一笑,道:「這個人寵帥也認識,便是汝南呂范是也。」

  呂范——,高寵坪然心動,松江、華亭一戰從嚴格意義上講是孫權勢力的最後一次掙扎,雖然作出決策的是周瑜,但擔任陷陣先鋒的卻是呂范,基於對呂范能力的認可,歸降後的呂范被高寵委以守衛吳郡的要職。

  「子衡見誠,心機敏銳,寵帥不妨拔出一軍,遣其與李通共守荊南,如此則可互為倚靠,不至於臨敵亂了方寸。」周瑜諫道。

  高寵點頭道:「就依公謹之言,子敬,汝再派人往吳郡一趟,著呂范即日起程,往荊南駐守!」

  魯肅應道:「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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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蕭關瑟瑟蕭關冷,從兗州往徐州進攻,蕭關是必經之道,反過來講當然也是一樣。

  在彭城一戰中取得決定性勝利的曹操熟諳兵法,為防備高順、張遼的背後襲擊,在舉兵攻伐下邳之前,特命夏侯惇、夏侯淵、李典、呂虔四人領兵一萬駐守蕭關。

  建安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蕭關外,風沙漫天,凜冽的北風將地上的枯枝、殘葉、乃至一切附屬於地面的東西都捲到空中,然後再重重的摔落到地上。

  就在這天寒地凍的時候,一支衣衫單薄的疲憊之師趕到了這裡。

  「文遠,等一會我領著陷陣營到關前討戰,你率雁北騎迂迴到側冀,等敵軍鬆懈之時一舉殺出。」高順眼眶深陷,佈滿血絲的一對眼睛死死的盯著城上的一舉一動,從合肥到蕭關,不下數百里的長途行軍,讓他的額頭更添幾道深紋。

  在高順的身邊,頂盔貫甲手持大刀的張遼雖然也很疲憊,但畢竟比高順要小上十來歲,血氣方剛的他雙手有著使不完的勁。

  張遼轉頭看了看高順,搖了搖頭,歎道:「夏侯兄弟再加上李典、呂虔,這一仗非同不可,兩軍對圓,我若不出現在陣上,敵軍必定生疑,迂迴之計恐無功矣!況且夏侯淵、夏侯惇皆世之勇將,其精銳又多為騎兵,陷陣營雖戰力非凡,但以步敵騎,恐戰之不易。」

  高順許久沒有說一句話,張遼說得沒錯,曹操派遣驍將夏侯淵、夏侯惇、李典、呂虔鎮守蕭關,足見曹操已對自已的回援有了提防,眼前的這一仗將是硬碰硬的較量,不可能有一絲一毫的取巧。

  高順的目光一直凝視著黃沙霧陣中的蕭關,剛毅的臉上露出一絲艱澀的笑意,他緩緩問道:「文遠,你隨主公有多少年了?」

  張遼一愣,感歎道:「自主公在并州時我便認識了,算起來足有八年了。」

  「一晃八年了——,昨日斥侯報來消息,成廉陣亡、宋憲重傷,昔日的老弟兄死的死,叛的叛,散的散,唉!」高順長歎一聲,目光中戚容更盛。主公呂布麾下八大將:高順、張遼、成廉、侯成、郝萌、魏續、宋憲、臧霸。郝萌早因叛變被殺,成廉陣亡,宋憲生死未卜,臧霸遠隔在泰山,自已和張遼又被夏侯兄弟擋住,戰局這般支離破碎,要是不能攻下蕭關,下邳久困必危。

  張遼與高順一道出生入死,彼此的心境豈能不知,高順的話一下子觸動了張遼心底最脆弱的地方,他大呼道:「吾輩縱橫中原,破敵萬千,竟何置於斯?」

  高順聞言,慘笑道:「凡破家亡國,非無忠臣明智者也,但患不見用耳。主公舉動,不肯詳思,輒喜言誤,誤不可數,故終有此敗。」說罷,高順臉上一陣悸動,隱藏在鐵甲下的魁梧身軀也不禁微微顫抖,這一番話以前他也曾對呂布諫言過,但性情反覆的呂布卻始終不能以之為誡。

  張遼這時也自黯然無語,身為下屬,有些話說與不說要看主公的性格、喜好、胸襟,以及當時的心境,高順為人清白威儀,且從不飲酒,也不接受賄賂好處,這在呂布軍中是獨一無二的,甚至於就是呂布本人也做不到,酒與女人,一向是男人,尤其是自詡為英雄的男人鍾愛的,呂布自然更不例外。

  而高順——,高順雖然是一個好部下,但潔身自好的過了,有時候也會遭到妒忌,這一份妒忌不僅來自於同僚,也有可能來自於主公,更何況正如高順所諫的那樣,呂布並不是個胸襟開闊的人。有這樣一份不同和差異在,高順的話雖然中肯,但呂布多半是聽聽而已,並不真的當數。

  呂布勇猛,卻並不是一個優秀的主公。這個念頭在張遼的心中倏然出現,儘管還有一絲猶豫與掙扎,但種子已深埋下了。

  「探聽到宣高的消息了嗎?」高順的聲音低沉吵啞,自曹操突破泰山之後,臧霸與吳敦、尹禮、孫觀率軍突襲東郡,被程昱所敗。

  張遼精神一振,道:「宣高已回師琅琊,只要我們能拿下蕭關,兩軍就可以連成一片,徹底切斷曹軍的後路,如此則可解下邳之圍。」

  高順回首,掃視著身後畏畏縮縮的兵士,目光熾熱如火。

  「陷陣營的將士,都站到前面來!」高順大呼道。

  「是!」裨將曹性頭一個應道,精壯的身軀挺得高高的,被風吹得僵硬的臉上神情肅穆,在他身後,七百健兒齊刷刷出陣,不帶絲毫的拖沓。

  高順滿意的點了點頭,手指著蕭關城頭,大聲說道:「那裡——,有溫暖的綿被、有火熱的冓火、有熱騰騰的飯菜,你們想不想要!」

  「想——!」七百士卒扯著脖子大喊道。

  「那好,隨我來!」高順的聲音不大,但卻沉穩有力,簡短的一句說罷,被拔馬持刀直取蕭關城下,在他身後,曹性扛著大旗緊緊相隨。

  張遼定定的瞧著高順漸行漸遠的背影,心頭忽然間湧起一股蒼涼的感覺,轉戰關東這幾年來,高順與張遼已不知並肩戰鬥過多少次,也不知有多少次差一點丟了性命,但在過去張遼從沒有為高順這般擔心過,唯有今日這一戰——。

  「雁北騎,衝!」張遼高高的將大刀舉在空中,大聲的命令道。

  高順、張遼的討敵罵陣沒有多久,蕭關城門「吱呀呀」的開啟,一支鐵騎從出閘的洪流一般洶湧而出,旌旗上「夏侯」兩個大字襯著黃邊的繡花,醒目異常。

  領軍兩將,一左一右,正是夏侯淵、夏侯惇兄弟二人。

  聽到高順、張遼來犯的消息,憋了一口氣的夏侯兄弟早早的點齊人馬,準備出關接戰。相對來說,一向自持穩重的李典則有所保留:「元讓、妙才,高順、張遼為救呂布,遠道而來,必然疲憊,我等只須謹遵主公命令,緊守關隘,敵若想登關,唯強攻一途,典以為即算陷陣營再厲害,也不可能攻破你我這一萬精兵鎮守的關隘。」

  聽罷李典的話,正要拍馬出關的夏侯惇哈哈大笑,臉上神情狂妄,他大聲道:「曼成說得差矣,要破高順、張遼,不需費那幾日的功夫,今日一戰我兄弟二人會打發了他們。」說罷,一摧戰馬,大笑聲中與夏侯淵呼嘯而出。

  是役,夏侯淵、夏侯惇自率七千精銳迎戰高順、張遼,李典、呂虔則率餘下的三千兵卒守衛關口。

  兩軍對圓,夏侯惇引一彪軍方衝下關門,正與高順軍相遇,夏侯惇素來悍勇,早聞知呂布軍中高順陷陣營的赫赫威名,心中一直不服,此時見是高順旗號,遂大喜過望。

  「高順,可當我夏侯元讓之敵!」夏侯惇放聲大呼,拍馬挺槍搦戰。

  高順那廂也瞥見夏侯惇的旗號,知是勁敵,當下不敢怠慢,急令曹性壓住陣腳,自己舉刀迎敵。

  十餘合後,兩人鬥了個旗鼓相當,不分勝負。

  鬥得緊時,夏侯惇神情漸漸嚴肅,他蓄力舉槍架住高順的刀,道:「高順,汝這般武藝,屈身委於呂布,真可惜了,莫如隨我投了司空大人,到時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高順大笑道:「夏侯惇,你打錯算盤了,我高順豈是那般無恥之人!」

  說罷,舉刀朝夏侯惇凌空劈下,兩人這一番縱馬相交,激戰至四十餘合,高順終究因疲累過度,力有不逮,漸漸的有些抵擋不住。

  「高順,不過如此耳!」夏侯惇放聲大笑道。眼見得高順敗相已呈,夏侯惇更是越戰越勇,一桿長槍使得風雨不透,點點槍花如浸血的浪花直奔高順湧去。

  陷陣營的威力在於陣法,而不在於單兵抗敵,高順的武藝其實也算得上的有數的大將了,但在夏侯惇面前,卻還是要差了一籌,加上多日奔波身體勞累,能支撐四十合已是不易。高順又勉強的虛晃架了幾合,雙臂已是酸麻不堪,遂拔轉馬頭朝著本陣欲回,而夏侯惇此時正殺得性起,如何肯讓高順安然返回。

  「將軍——!」在後觀陣的曹性看得真切,驚呼聲中一枝利箭已搭上弓弦。曹性身為陷陣營的裨將,除了忠義武勇、精通陣法之外,還有一手百發百中的箭技。

  「嗖——!」已追得不到一個馬身的夏侯惇挺槍直刺高順背後,卻忽然間聽得有勁風撲面,隨即眼前一黑,一股劇痛從左眼傳來,直入腦際,痛徹心肺。

  曹性這一箭,正中夏侯惇左目,劇烈的痛楚差一點讓夏侯惇掉下馬來。

  夏侯惇急急伸手握緊箭桿,用力一拔,頓時血淋淋的眼珠隨著箭矢帶出,掛在箭頭微微的顫顫。他一手摀住左目,持箭大呼道:「父精母血,豈能浪費!」呼罷,一張嘴將自已的眼珠吞入腹中,然後舍下高順,拔馬挺槍直取施放暗箭的曹性。

  夏侯惇遭此重創,猶如一頭嗜血的惡狼,僅剩的獨眼露出一抹殘酷的笑意,在夏侯惇疾衝的狂暴氣勢面前,曹性已完全陷入了驚惶失措之中。

  「快退入陣中!」高順回頭,見曹性危險忙大喊道。經過剛才這一戰,高順明白只有退入到陷陣營中,依靠陣法的精妙才能遏止住夏侯惇的氣勢。

  然而此時,曹性已被夏侯惇的氣勢所震懾,竟然呆呆的站在原地,坐等著夏侯惇衝過來。

  「汝射我目,我取汝命!」夏侯惇陰陰冷笑著,奮起一槍將曹性搠翻落馬下,兩邊的兵卒見夏侯惇如此凶悍,皆相顧駭然。

  在戰場的另一側,夏侯淵與張遼同樣撕殺的難解難分,雁北騎與夏侯鐵騎之間的騎兵對決比起這一側的單挑更加驚心動魄。

  如同兩股奔騰的激流相撞,飛濺的塵土已將蕭關遮住了本來的面目,塵霧中敵與我根本已無法分清,雙方士卒唯一剩下的感覺就是:衝鋒,再衝鋒,揮刀,再揮刀,一直到再也舉不動手中的兵刃。

  戰馬的悲鳴夾雜著受傷兵士的呼號不住的傳來,站在蕭關城頭觀戰的李典已看不清戰局的進展,在滾滾黃沙中,「夏侯」的旌旗若隱若現。

  「子恪,你率五百兵卒守城,餘者隨我出戰!」李典一邊沉聲說著,一邊快步下城。

  雖然不清楚戰況,但李典知道這個時候是最關健的時候,勝負往往就在一瞬間,與沒有後援的高順、張遼相比,夏侯淵、夏侯惇是幸運的,因為他們還有李典。

  崩潰幾乎是在同時開始,當李典的二千五百名生力軍投入戰場時,早已不堪重負的雁北騎全線潰敗,張遼雖然死死的纏住了夏侯淵,但卻無法阻止李典的進攻,與此同時,陷陣營也因為曹性的戰死而士氣大落,儘管夏侯惇因為眼傷而退出了戰場,但高順卻始終無法取得全局的主動。

  敗,一敗再敗。

  從淮南遠途北上的高順、張遼在蕭關遭到重創,一戰損失精銳二千餘眾,待退到下蔡一帶時,全軍從出發時的七千人一下子銳減至一千餘人。

  其中呂布軍中最驍勇的陷陣營、雁北騎損失尤為慘重,雁北騎在夏侯淵三日五百、六日一千的旋風追擊下,安然脫困者僅三百騎,而以步卒為主的陷陣營則幾乎全軍覆沒,主將高順也是身負重傷,若非張遼的拚死救援,高順早已和曹性一樣,戰死沙場,屍骨無存了。

  經蕭關一戰,呂布賴以征戰的主力幾乎喪盡,下邳城真正陷入到了孤立無援、坐以待斃的絕境中,呂布能指望的,除了虛無飄渺、還不知會不會來的高寵援軍外,就只剩下儲藏在軍窖中的烈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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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從江東往徐州,有兩條路,一條是從廣陵直接往北,經鹽瀆、淮陰到下邳,另一條是從歷陽北上,經塗中、壽春、下蔡到彭城。聽到高順、張遼在蕭關兵敗的消息時,高寵已率軍北抵淮陰,離下邳不到三里餘裡,離彭城僅為一百五十里。

  與心急火燎北返的高順、張遼不同,高寵這一次北上相對來說更從容一些,因為他的北上沒有那麼大的負擔,呂布的生或死對於高寵來說,僅僅意味著北境的對手又換了一個。

  淮陰,韓信故里,秦時設縣,漢末屬歸徐州。

  其境內大部屬平原地帶,地勢平坦低窪,僅在西南面有丘陵起伏,洪澤湖波濤萬頃,如一顆燦爛的明珠鑲嵌其中。

  「昔日韓信未顯之時,曾受跨下之辱,今我等後輩至此,當駐足勉懷之。」高寵信步下馬,將軍卒交與太史慈、陳登,自已牽著烈焰與周瑜、徐庶、雷緒帶著宿衛並肩入城。

  「大人,我主危在旦夕,救急事大,望勿遲疑。」受呂布差遣,早已在淮陰城中等候的許汜一臉的焦急無奈。

  高寵看也不看許汜,恭敬的停足於街旁的一處斷碑前,這一塊斷碑歷經四百餘年的風霜吹打,碑上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但仔細辨認,還能依稀認出「淮陰侯信——」幾個字來。

  「將軍之事寵自小耳熟能詳,將軍之名寵無日不慕傾神遊,今日到此,請信侯謹受後輩一拜。」高寵大聲說罷,撩衣擺向斷碑折膝而跪。

  其時街市上路人如梭,韓信的這塊碑立在這裡當地的人早習慣了,今日忽見這一群人恭敬的到此,為首的那個臉黑黑的年輕人居然還當眾跪下,都不禁好奇的注目觀瞧。

  在高寵的身後,徐庶、周瑜跟著跪倒祭拜,他二人素習兵法韜略,對於韓信的大名也是敬仰之至,隨後的雷緒稍稍猶豫了一下,終於也自跪下。

  「大人,我主已將玉璽相送,並答應將女下嫁,為何又遲疑不前,莫非是畏曹操之勢乎?」許汜情急,這一句無理的話脫口而出。

  高寵祭罷,豁然站起身來,一對如鷹般的眼睛緊瞪著許汜,厲聲道:「汝自謂飽讀詩書,安識信侯之謀乎,汝不過一腐儒,寧知兵事乎?溫侯落魄至此,豈非汝等之過?」

  許汜被高寵這連番的三問氣勢所懾,嚇得連連後退了好幾步,腳下一個不察,被一塊突起的石階一絆,踉蹌著坐倒於地,街上眾人見許汜樣子如此狼狽,皆不禁哈哈大笑。

  高寵祭罷,也不理會許汜又羞又怒的樣子,自與周瑜、徐庶回至軍中,商議下一步的行動方略。

  「許汜小人也,此番受辱,他日必逞口舌之利。」徐庶待高寵坐定,急諫道。

  高寵哈哈大笑,道:「軍師,吾胸藏天下之志,安俱小人辱污,況公允自在人心,非許汜一人可左右,昔聞許汜、王楷在呂布帳下,獻媚爭寵、諂害良將,此等以虛名行偷盜之輩,不斥之奈如何?」

  高寵這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聽者無不側目,周瑜讚許的點了點頭,道:「寵帥說得好,許汜之流不足畏,當務之急,我等急需謀劃下一步的行軍方向才是。」

  「寵帥,高順、張遼兵潰,曹軍兵鋒甚健,我等若冒然北上下邳,恐救援不成反被害矣!」徐庶頓了頓,上前一步諫道。

  高寵伸手緊了緊頸上的束帶,神情自若道:「曹操麾下郭嘉、荀攸皆足智多謀之士,高順、張遼心急救主,疲師奔襲,一味用強而不知變,豈能不敗?故此,寵以為我等當避實擊虛,選敵之隙而破之。」

  周瑜笑道:「瑜也正有此慮。眼下曹操在蕭關駐有夏侯惇、李典的一萬精銳兵士,在下邳攻城的軍隊應該不會少於二萬人,這樣,加上派駐到各郡的偏師,就近守衛彭城的軍隊不會超過千人。」

  「公謹,若敵倚城據守,並遣騎兵迅速來援當如何?」高寵將目光投向展在案上的地圖,沉聲問道。

  「寵帥,曹操麾下善騎者,唯夏侯淵、曹休兩支軍耳,今夏侯淵急追高順、張遼於淮上,曹休虎豹騎圍呂佈於下邳,兩軍皆不得脫身,此時我軍若能轉道攻敵薄弱之彭城,必能出其不意、攻其無備。」周瑜點指圖上的居於蕭關、下邳之間的彭城,朗朗而答。

  徐庶撫掌道:「公謹言之有理,不過以曹操之能,不可能不知道我軍已北抵淮陰,庶以為在實攻彭城的同時,再委以小股兵力虛張聲勢往下邳去,則可進一步迷惑曹軍,從而為順利拿下彭城創造條件。」

  周瑜、徐庶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三語二語之間便將整個戰局狀況分析的頭頭是道。

  高寵哈哈大笑,大聲道:「曹操有郭奉孝、荀公達,我亦有元直、公謹,好——,此一番徐州之行,也讓中原群雄見識一下江東豪傑的實力。」

  下邳城外,夜,曹操大營,一派緊張繁忙的景象。

  手持鋒利刀槍的曹軍將士自兗州出征已有月餘,儘管說取得了很好的戰果,但下邳城中呂布依仗著城堅壕深,猶在負隅頑抗,一時之間要想破城也不是易事,在這種情況下,曹營將士上下思歸之心日切。

  司空曹操軍帳,就坐落在下邳的東南郊一處高丘上。

  此際,帳中燈火通明。

  一身華麗錦袍的曹操定定的站在掛著徐州地圖的絹卷前,皺眉仰首,已沉默了好長時間,在地圖上,蕭關、下邳、彭城、泰山、淮陰等幾處重要的地方都用顏色塗了圈,其中紅色代表著已軍,蘭色代表敵軍或其援軍。

  時下,曹操目視的方向正是淮陰。

  「公達,奉孝,自征徐州以來,已有月餘,方才軍中聽得有將士言:若劉表、張繡在背後進攻兗州,則勢危矣,兩位以為然否?」曹操瞇起眼睛,輕捻頜下短鬚,問道。

  一直侍立在帳中的荀攸、郭嘉聽得曹操發問,相互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年長一些的荀攸道:「明公放心,劉表唯荊州以自保,張繡遊軍食於劉表,且兵新破,勢不敢動,至於袁紹,攸以為此人徒有虛名,無膽氣見識南攻矣。」

  郭嘉也道:「明公,呂布勇而無謀,今三戰皆北,其銳氣衰矣,三軍以將為主,主衰則軍無奮意,夫陳宮有智而遲,今及布氣之未復,宮謀之未定,進急攻之,布可拔也。」

  曹操神情一動,脫口道:「劉表、張繡、袁紹之輩無足慮,那江東高寵小兒如何?」

  高寵,這個名字若是在一年前,還不過是隱隱於山野之間的一草寇耳,即便被朝廷加封了什麼刺史,在當今刺史、郡守遍佈的時候,也是一般的不為人所稱道,更何況是身居司空位子的曹操。

  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高寵在短短的三年時間裡,居然將兵精將廣、承繼父業的孫策打得大敗,不僅穩穩的坐領了揚州的大部地區,而且其勢頭已直逼徐州,大有北進的態勢。

  在好不容易將呂布這個猛虎驅入籠中之際,曹操回首一看,卻發現一個更可怕的對手正在慢慢靠近。

  郭嘉面色凝重,沉吟許久,方道:「高寵此番舉兵北上,明為相助呂布,實則為一已之利而來,此人年紀雖輕,但行事向來鬼測莫定,破布之後明公南面之敵,當以此人為最!」

  曹操道:「方纔斥侯來報,高寵已從淮陰出發,往下邳而來,以奉孝、公達之見,高寵下一步當如何?」

  荀攸諫道:「高寵用兵,向來講究虛虛實實,令人難以猜測其意圖,今日既明知我軍重兵屯於下邳,卻仍舉兵來援,此不合其以往矣!」

  郭嘉亦道:「明公,公達說的不錯。高寵與呂布並無深交,其北上馳援的目的是為亂中取粟耳,今豈有為取粟而傷手乎?」

  曹操低首,仔細的回味荀攸、郭嘉的話,然後再抬起頭,凝望紅蘭相間的徐州地圖,忽然間,曹操眼睛一亮,手指向地圖,口中急喚荀、郭二人道:「公達、奉孝,若汝是高寵的話,當先兵指何處?」

  「明公的意思是——彭城?」荀攸臉色一變,聲音不禁有些發顫。

  「彭城我軍,只有千餘人,倏然間若高寵真的兵到,城必陷,彭城若失,則久困的呂布軍必然心喜,極有可能選擇棄城與高寵會合,如此則徐州雖拔亦無功矣。」雖已是冬日,但郭嘉白皙的額頭還是沁出細細的汗珠。

  三人相顧,皆一時無語。

  稍臾,郭嘉長歎一聲,道:「明公,唯今戰局,再不可稍有遲疑,呂布困獸,切不可縱,嘉以為可掘沂、泗之水陷城,不出五日,呂布必破。」

  掘水陷城之計一旦實施,決堤的水流湧進城內,必將召致城中百姓的大量傷亡,這一計雖能奏效,但實在過於陰毒,也有干天和,郭嘉先前一直存在心中,並沒有向曹操諫議,但現在,眼見著戰事不可再拖,郭嘉無奈遂將此計獻上。

  曹操聞言笑道:「奉孝好計謀,呂布據險城固守,以為我一時奈何不了他,今番我必生擒此賊。」

  荀攸不甘於後,道:「明公,劉豫州兵在左近,不如別遣其將兵彭城,一可阻扼高寵北上;二可緩解彭城兵少的危局。」

  曹操聽罷,手舞足蹈,不禁喜形於色,大笑著朝著帳外喝道:「文烈何在,速傳我令,請劉豫州過來一敘!」

  下邳城中,守軍已接近崩潰。

  退守到城中的呂布軍卒一共有三千眾,除去彭城一戰中剩下的一千餘人外,其餘的多是隨陳宮駐紮在下邳的士卒,這些兵卒的戰鬥力與呂布軍精銳相比,相差甚多,若非下邳城池堅固,加上曹軍顧慮傷亡並未強攻,方能支撐月餘。

  「奉先,敵軍圍困多日,城中士卒皆無心戰,汝可有保全之策?」貂蟬緊緊的將玲瓏的身軀包裹在白色的貂袍下,這一身白色襯著她肌膚賽雪的嬌顏,更添了幾分嫵媚、幾分嬌弱、幾分憐惜。

  城外戰火紛飛,這對於貂蟬來說,已是司空見慣了的事,自從跟了呂布以後,一路轉戰鄴城、并州、黑山、東郡、濮陽、彭城,最後來到這下邳,不停的奔波、不停的轉移,這彷彿已是生活的全部。

  雖然這個男人說:要給自已幸福。

  雖然這樣流離無定的生活,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遠遠談不上幸福。

  但貂蟬無悔。

  既然選擇了,就要勇敢的面對,無論榮華安逸,還是百轉艱難。

  呂布的鬍鬚已經好些天沒有認真的梳理這了,蓬亂的頭髮下,一對自信無比的眼睛這時佈滿了血絲,自退守下邳之後,呂布三度出城尋戰,試圖以一己之力扭轉不利戰局,但面對數倍於己的曹軍,呂布再勇也不能矣。

  將之驍勇者,可以一擋十、擋百,但若敵為千計、萬計,又當如何?

  「這酒就是太劣了些,要不然蟬兒可與我同飲一樽!」呂布醉眼朦朧,搖晃著舉起手中空空的酒樽,對著貂蟬道。

  貂蟬見呂布沉浸於酒中,似醉非醉,似醒非醒,遂垂淚道:「妾一女流之輩,無力退曹軍數萬大軍,唯有效虞姬抹頸身謝夫君耳!」

  說罷,貂蟬倏然上前,拔出呂布腰間的佩劍,橫架於玉頸之上,刀鋒襯著雪白無暇的肌膚,頓沁出點點鮮紅的血珠,這一紅一白,映襯著貂蟬美如天仙般的姿容,讓人一見更是我見猶憐。

  楚漢相爭四年,最後一戰在垓下,項羽被漢軍團團圍困,四面楚歌,虞姬為了不拖累他,拔劍自刎,今日呂布的情況亦如當年項羽,貂蟬說效仿虞姬,就是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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