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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新三國策 作者:晶晶亮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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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荊楚情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千嬌百媚


    秣陵,這一座位于長江邊上的小城在被榮幸的被高寵確定為治所後,先前不曾奢望的繁榮也隨之而來,現在的城垣更有了大大的擴展,州、郡二級治理機構的設立以及各級官吏府邸、家眷的涌入,為城市人口的膨脹提供了實際的可能。

  同時,揚州的統一也讓江南江北由分裂走向一體,隨著高寵不斷擴張的勢頭,秣陵漸漸成為了南方的一座大城,賺錢的機會、水路的暢通讓東南西北的貨物在這里中轉,也使得各路商賈紛紛雲集。

  特別是高寵過往免稅、鼓勵商貿的政策讓那些在北方戰亂中朝不保夕的巨商把目光投向江東,利益所在,即商人之所在,一貫以利為先的商人從更遙遠的嶺南一帶購進精美的琥珀、珍珠、玳瑁等器物,通過商船經秣陵運往中原、或者更北方的冀州,賣與權傾一時的豪門大戶,並以此從中弁利。

  “寵帥、公謹,你們可回來了!”魯肅的樣子有些消瘦,看得出這些日子他累得不輕。

  “子敬,這秣陵是不是應該改為金陵才是,瞧這人來人往的架式,你這州庫日進斗金的日子不遠了!”剛至城門口,魯肅、顧雍攜一干官員前來接迎,周瑜許久不見魯肅,感慨之余打趣道。

  “金陵——,好名字。”高寵大笑道。

  “寵帥當真喜歡,我即刻讓人瓖了刻到城門樓上。”魯肅微微一笑,道。

  幾個人多日不見,語言中自是說說笑笑,很是歡暢,高寵與周瑜、魯肅相攜步行,這一次回歸他們受到了城中百姓的夾道相迎,凱旋的喜悅沖淡了陣亡將士的哀歌,高寵在這些百姓眼中,已成了常勝不敗的象征。

  這既是一份榮耀,又是一種危險。

  榮耀能化成崇拜的動力,也能增長更多的不確定性,一旦崇拜的前提不在,危險就會隨之降臨。

  “听說——,是揚州牧大人回城了!”街頭巷尾,有“好事”的人們奔走相告。

  “瞎說,是寵帥回來了,寵帥,知道嗎!”一名失了左臂的退伍老卒驕傲的說道。

  只過了半個時辰的功夫,城門口被圍觀的人群擠得水泄不通,雖然負責守衛的士卒拼力分開往前涌動的人群,也只能擠出一條窄窄的道來。

  “哪個是寵帥,是左側的那個俊朗神駿的年輕將軍嗎?”好不容易掙到前面位置的一個少女眼帶羞澀,湊在同伴的耳邊輕聲問道。

  “啐,那是名冠江東的美周郎,寵帥是右首的那個黑黑臉龐的才是。”答話的是旁邊一個年紀稍長的女子,听這話象是要比剛才的少女見多識廣些。

  這兩個女人的對答看似無意,卻引起了離他們身後不遠的一名著漿紅色綢衫,蔥綠色褲子的十五、六歲俏麗少女的注意,她的眼神自這一時起始終盯著高寵的身影,就再不曾離開。

  當然,街上幾乎所有的女人都在為高寵而發狂,這一份盲目存于她們的內心深處,源于本性的沖動,與這些由衷狂熱的女人相比,這個少女的目光卻是冰冷而幽怨,帶著一縷寒冷的寂寂光芒。

  而這些,正沉浸在歡呼人海中的高寵無暇去關注,他盡情的享受著被人擁戴的滿足,這樣的機會以前有過,以後相信會越來越多,每一次歡呼都是對高寵付出的一份肯定,年輕的他沒有理由不為自己陶醉。

  座落在秣陵城最中央的州牧府邸內,等待高寵歸來的下人和侍婢們早已忙碌開了,身為正室,潑辣能干的慕沙早已將一切張羅的井井有條,府門前的青石板路已用清水沖過三遍,兩側的門上更掛上了象征喜氣的大紅燈籠。

  大喬抱著不滿六個月的女兒迎在廳前,在清月那一張嬌小可愛的臉上,動人的大眼楮 閃 閃的,一張肉嘟嘟的小嘴微張著,一開一合,似乎在說爹爹要回來了。

  一向愛穿純白衣裳的陸緹今天換過了一身大紅的衣衫,初為人婦的她還有著新人的羞澀,與爽直口快的慕沙和已為人母的大喬相比,陸緹盡管年紀比她們來得大,于做女人的經歷上卻要少了許多。

  當夜,高寵、慕沙、陸緹、喬妤四人圍坐就席,瞧著三位千嬌百媚的夫人,高寵禁不住從心底里嘿嘿的笑出聲來。

  不料高寵這笑未出口,在一旁搖籃里躺著的清月突然間哇哇的哭了起來,初為人父高寵難得盡一回責任,心喜之余連忙過去抱抱,卻不料這小丫頭怕生,哭得比先前更凶,大喬與慕沙、陸緹相視而笑,正待站起身接過去,卻被慕沙一把拉住。

  “妹妹急什麼,這大半年不見的,也讓小丫頭認認生才是!”

  高寵這個在戰場上 吒風雲的漢子這時候卻象一個手足無措的新手,瞧著哭得越來越凶的女兒,硬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待要擺出一點父親的派頭,哪知小丫頭一點都不領情。

  回頭想要軟語安慰,豈料小姑娘把頭別轉到另一方,完全不瞧著自己。

  最後,筋疲力盡的高寵只得無奈的向三位夫人求救︰“得——,這丫頭脾氣硬得很,象我。妤兒,你快過來吧,我這一回可是頭一次吃了敗仗。”

  慕沙笑道︰“在女兒身上,你還有得敗仗吃呢,窮嚷嚷什麼。”

  一家人這樣說笑著,其樂倒也融融,大喬站起身從高寵懷中抱住清月,小丫頭周歲不到,卻好象能感覺得出不同似的,立馬止住了哭聲。

  正當高寵臉色通紅,愣愣無助的時候,胸前卻覺得有一處濕濕的,低頭一看原是小丫頭尿尿的杰作。

  高寵佯作大怒狀,揮掌欲向清月,不料小丫頭凜然不懼,只睜著圓溜溜的大眼楮朝高寵怒目而視。

  父女倆相互瞪視,稍臾,高寵見無法懼嚇住女兒,只得自找台階,哈哈一笑道︰“這小鬼頭,我剛回來就給顏色看,將來定是一個不饒人的主!”

  “哼,我家的清月才不似你,整日里就知道打打殺殺的。”大喬一邊給孩子喂奶,一邊說笑道。

  時間就在這閑談之中飛逝,這一次難得的歡聚對于高寵來說,是放松心情的最好方法,男兒留醉溫柔鄉,男兒久臥美人床,面對這般溫馨動人的場景,高寵禁不住放懷大飲,待至子時,高寵這酒已喝得七七八八,腦子發漲,心頭幾分醉意上來。

  “這一次回來,能見到三位夫人如此相處和睦,真乃我之福也。”高寵一邊笑著,一邊抑首又是一大口倒下。

  “可美的你,夫君這一出去好幾個月,府中就剩下了我們三個女人,再不相互體諒著點,豈不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慕沙白了得意忘形的高寵,嗔道。

  “咳,今晚我可要好好慰勞一下自己,這妤兒要照看清月,公主你和緹兒兩個就勉為其難,一個上半夜,一個下半夜陪著我吧!”高寵酒到興處,不由得胡話連篇起來。

  “這個呀,我們姐妹早已說好了,晚上我們一個屋,夫君一人一個屋。”慕沙朝陸緹狠使了個眼色,道。

  早就盼望著一解饑渴的高寵未料到娶了三個大美人卻落得個獨守空房的慘樣,慕沙的手段當真是厲害,瞧這樣子,高寵就算是討再多的女人,回過頭來慕沙一句話,也只得落個光棍一般的下場。

  這一夜,不言無奈之極的高寵唉聲嘆氣的獨處偏房,在慕沙的正房,紅燭已熄。

  陸緹躺在床上,卻自輾轉反側,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

  漆漆黑暗中,慕沙輕聲說道︰“妹妹要是想男人了,就只管去。”

  “誰想他們臭男人了!“陸緹嗔道。

  “妹妹的心思我還不知道,這整夜不眠的,不正是心疼了吧,這一夜我要是不讓你去,到時豈不要恨死我了!”慕沙輕笑道。

  “姐姐你不想他嗎?”陸緹問道。

  慕沙道︰“想,怎麼不想。只不過我知道夫君對我總是感激之情多些,對妹妹卻是用心在愛,兩相比較,孰輕孰重,我自分辨得出?”慕沙的話語中透著一絲幽怨。

  丑時,夜半的月亮悄悄爬過了庭前的一株老樹,洋洋灑灑的,落下滿地的光隙。

  高寵輕擁著陸緹,嘴唇吻過她的薄薄耳垂,道︰“緹兒,你看這月光照著院子,為什麼這一半少些,那一半卻是多些?”

  這一句無妄的胡話自高寵半醉的口中說出,象征了他此刻幸福無比的心境。

  “在少沖的心里,不知又是哪一半多些,哪一半少些呢?”陸緹紅紅的衣衫,襯著一張幸福中紅紅的臉龐,低語道。

  “我不知道。以前當你離開我的時候,我覺得心在對我說,一定要把她追回來,而今在我的心里,你、公主、妤兒三個,還有清月都已成了生命中不能缺少的一部分,我不想,真的不想失去你們中的任何一個。”高寵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他的手開始不老實的伸入火紅的衣襟,那里有一對令男人夢昧以求的東西。

  一陣雲朵飄來,遮住那一輪羞澀的不想再看人間情愛的明月,高寵一下將已綿軟無力的陸緹抱起,今晚是個美好的夜晚——。

  愉快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轉眼高寵回到“金陵”已有一個來月了,在這一個月里,高寵除了每日到州府去處理一些日常公文外,就是邀了周瑜、魯肅、顧雍、劉曄、崔琰等一般文武飲酒暢歡。

  在高寵征戰江夏的這半年里,魯肅很好的負起了治理揚州的責任,他一面積極納用賢能之士,並適時派駐各個地方擔負要職;一面廣開言路,開源節流,使原本幾乎是一無所有的揚州府庫能為遠征的軍隊提供必要的輜重、糧草。

  “寵帥你看,這是從豫章郡的新平縣送來了瓷器。”這一日,魯肅小心翼翼的向高寵呈上了一件燒制精美的瓷杯。

  高寵從魯肅手中接過玲瓏剔透的薄杯,把完之後頓時愛不釋手︰“這杯子是用什麼制成的,這般輕巧靈便、惹人喜歡!”

  “寵帥,據新平縣令(景德鎮舊稱)上報說這是用泥土燒制的。”魯肅答道。

  “泥土?這泥土竟能有這般神奇?”高寵異道。

  “這用泥土燒制陶器的工藝其實古已有之,在商周青銅器盛行之前,先人用的器皿多是陶器為主,只不過後來慢慢不受重視了而已,當然,那個時候的陶器還不是一個粗坯,遠沒有寵帥今天看到的瓷器這般精致。”魯肅解釋道,博學多才的他對于陶瓷發展的歷史自然比高寵知道得多。

  高寵來回仔細的看著手中的瓷杯,杯沿上晶瑩的質地泛著異樣的光環,顯得是那麼的純結無暇。

  “新平縣令有沒有說燒制出了多少這樣的瓷杯?”高寵若有所思,問道。

  魯肅回道︰“據我所知,成品如這般無次的,不會超過十只。”

  “這麼說,損壞的相當的多?”高寵問道。

  魯肅點了點頭,道︰“這燒瓷的工藝相當的復雜,火候稍一差馳,出來的成品都會全部報廢,去年春天新平縣就開始試制瓷器了,直到今天才算成功。”

  “子敬,你說這瓷杯如果流到了中原,會是怎樣的結果?”雖然魯肅的回答讓高寵有些氣餒,但他仍有信心,因為他朦朦朧朧的看到了一點希望。

  用青銅鑄造的酒樽作為飲食的器物已經有千余年的時間了,盡管鑄造銅皿的技藝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清湛,但青銅本身笨重、不透明的缺點卻始終不能得到克服,今天,瓷杯的出現或許真的能成為替代青銅的一種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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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荊楚情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少女殺手



    在第一眼見到這瓷杯之時,高寵的心動了。

  若問心動的緣由,高寵一時也無法答出。

  出色的男人身上總有著比他人更敏銳的觸覺,細究起高寵這些年來一步步前進的動力,或是不安份的天性,又或是骨子里深藏著的挑釁與狂放,在這一刻的心情對于高寵來說,猶如一個男子倏然間看到了最心儀的少女,惶惶然竟忘了用什麼話語來贏得芳心。

  “子敬,這新平縣令是誰?”高寵一邊把玩著精致的瓷杯,一邊問道。

  “稟寵帥,是前海昏令舒仲應。”魯肅道。

  “好——,嘉獎舒仲應俸祿三百石,州中專設司器監,由舒仲應負責瓷器的生產,另外,燒制過程中的耗費,子敬你命人做個估算,由州府統一調拔。”在機會面前,高寵毫不猶豫的吩咐道。

  瓷器的精巧能在瞬間打動高寵的心,也能在瞬間打動大多數有著獵奇心理的人,在這一刻,高寵夢想著有朝一日能以江東生產的瓷器,取代沿用了千年之久的銅制器皿。而當每一戶人家都用上瓷制的器物時,高寵能夠想象滾滾的利潤蜂擁而來。

  與高寵的暢快形成對照的是魯肅一臉的苦相,這高寵剛回金陵,先是撥出一部分經費收購江東境內的馬匹,然後又是司金校尉劉曄奉命研發霹靂車取了一部分,現在又是燒制瓷器的專項費用,這幾下合計起來,把魯肅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點家底全部耗了個精光。

  “這萬一要是有了戰事什麼的,籌糧的費用可就沒有了!”魯肅攤了攤手,無奈的說道。

  高寵微微一笑,起身安慰道︰“子敬莫急,等這上好的瓷器燒出來後,我每個官員處都送上一套,就說今後凡宴請賓客,所用器皿一律以瓷器為上,也倡導一下新的風尚,當然,這瓷器不是白送的,要照成本加利潤收取。”

  瓷器的發明、商賈的雲集還讓高寵有了一個新的想法,如果能率先大量生產出生活用的瓷器,並通過全國各地的商人將這些瓷器運往北方,說不定能引導一場革新的潮流,而這樣一來,瓷器奇物可居,高寵可以乘著這個機會,獲得以物換物的主動權,從而向北方的諸侯購進馬匹和急需的鐵器。

  建安五年二月初九,高寵大賞東征有功將士,凡作戰有勇者,賜田畝私客,免二年之賦役,而臨戰不前者,剝奪家中田產,子孫老小勾去戶籍,充入部曲,同時,擔任後勤保障的各郡、縣、亭凡出力多者,皆以相應功績行賞。

  正當江東一派安寧祥和的時候,北方的兩大強豪袁紹與曹操終于開始了爭奪中原統治權的決戰,昔日西園八校尉中,余者碌碌,唯曹袁兩人得以稱雄,這一次各自為了利益的一戰,雙方都不會再留半分的情面。

  建安五年二月十二日,袁紹親率十萬步卒,一萬精騎,佔據黃河北岸的要塞——黎陽,並派大將顏良等圍攻白馬,以掩護主力渡河南進。

  白馬守將劉延據守要沖,兵力薄弱,在顏良猛攻之下,不得不向曹操連連告急。

  深入兗豫的暗探不斷的飛馬回報戰事的進展,對于曹操與袁紹的爭斗,高寵還拿不定最後的主意該怎麼辦?袁紹的使者接二連三的來到江東,游說高寵乘著許都空虛的機會,從曹操的背後插上一刀子,而曹操也同時看到了危險,為彌補與高寵交戰留下的裂痕,朝廷這一回派出的使者竟是華歆。

  “子魚兄別來無恙乎,這一次回江東,可要多住些日子。”得到稟報的高寵一邊說著,一邊將華歆讓進府中書房。

  華歆的精神比四年前更加的矍爍,看得出他在朝中日子過得相當的不錯,他道︰“一晃數載,在少沖的經營下,江東已是舊貌新顏,比中原更添了幾分氣象,可惜朝中事務繁忙,這一次不能多留。”

  頓了頓,華歆接道︰“少沖,臨行之前,曹公有幾句話要我轉告于你。”

  高寵面容一整,道︰“子魚兄請講?”

  “曹公言︰天下泱泱,凡能成大事者,無不以奉王法為正統,今天子在許,起居安逸,操有幸與帝並駕,此天之授也,諸侯若有取之,操唯有拼力抗阻,以全忠孝之名。”華歆一字一句說得清晰明白,落到高寵耳中,卻是如洪鐘般響亮。

  曹操果然厲害,這一番話既表白了他對皇帝的重視,又顯得忠義得很,讓人找不到一點把柄,高寵知道曹操已經有了提防,他這是警告自己不要輕舉妄動。

  而從許都探來的消息也證明了這一點,徐州一帶曹操以樂進為統兵大將,豫州的汝南有滿寵鎮守著,在許都,曹仁已從宛城調回,在稍北一帶的陽瞿駐扎。

  正此時,門外宿衛來報,負責接待袁使的張昭前來求見,高寵遂將華歆送出府門,為相熟起見安排到劉曄的府中住下。

  “寵帥,今曹袁大戰一觸即發,許都空虛,我若舉兵揮師北上,正可挾天子以令諸侯,以爭取政治上的主動權。”在巨大的誘惑面前,就連一向擅長游說的張昭都有些心動。

  高寵看了看年近五旬的張昭,笑道︰“張公,曹操的鐵騎三日五百,六日一千,我等若是北上,僅以步卒往許都去,恐怕不行。”

  “可是,袁使來說,到時袁軍自會出兵拌住曹操騎兵,不讓他們離開北境。”張昭還有些不甘,很顯然,袁紹派來的使者口才相當不錯。

  高寵目光掃視張昭,沉聲說道︰“張公,諸侯反復,各顧性命,有利即往,無利即退,又有哪個會把這約定放到心上,我高寵這些年來能有今天,靠的不是別人,而正是自己,你回去後明明白白轉告袁使,就說時機到了,許都我自然會出兵去取。”

  “司空、大將軍,你們之間的爭斗還未開始,我又何必要急急的表態呢?”高寵目送張昭離去的身影,嘴角掛著一抹冷笑。

  不言北方曹袁如何比拼角力,三月初的江東,卻是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三月初八,原是吳越一帶傳統的節日——秧歌節。這段日子正是農閑的時候,往往勞作了整整一年的人們會以這一種方式來祈求新一年的風調雨順,希望下一茬播種的稻谷有一個好的收成。

  待高寵統一江東六郡之後,這一種習俗也隨之傳了開來,漸漸的就成為了一種固定的風俗習慣。

  這一次丹揚郡的秧歌節和祭天大典設在金陵城南,主持這一次儀式的是許靖,名望甚高的他做這一項事倒正合適,從四面八方趕來的人們到時會用最質樸的聲音來表達內心的情感。

  寬廣的會場上,大清早就被擠得水泄不通,負責維持治安的是新上任的金陵校尉雷緒,他正忙著張羅著手下兵卒把守各個關口。

  人群中,一對青年男女很不起眼的站著,一邊饒有興致的看著周圍,一邊在竊竊私語著什麼,他們正是高寵與陸緹兩個。

  倏然听到秧歌節的消息,勾起的是高寵對童年記憶中的模糊回憶,而與他有著同樣憧憬的是陸緹,吳郡的山,吳郡的水,孕肓的是同一方的人。

  “少沖,我們這偷偷的出來不好吧,待會兒是不是找個人回府向公主去報了信!”陸緹穿著一身粉紅色的衣裳,顧盼之間神采飛揚,惹得一干年輕男子眼直直的看著。

  “噓——,輕點聲,我們這個樣子象不象一對新婚的年輕夫婦去踏春趕早。”高寵驕傲的挽上陸緹的縴縴細腰,示威似的朝眾人掃視著,邊說邊笑道。

  “不理你了!沒個正緊的。”陸緹嗔了一口,腰肢輕擺,帶起一抹風韻。

  待至巳時,祭祀大典首先開始,許靖捧著一卷書冊在台上念得振振有詞,十分的投入,而下面的人除了最前面的幾個垂垂老翁,大多數人都听不懂許靖在說什麼,不過,這也沒什麼關系,反正來的目的一是看秧歌會;二是瞧個熱鬧。

  “朝登涼台上,夕宿蘭池里,乘月采芙蓉,夜夜得蓮子。宿昔不梳頭,絲發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這一首載自漢樂府的吳謠一直被爭相傳唱,軟語吳音聲聲入耳,曼妙輕婉的歌聲飄散開來,透著一種無比幸福的滋味。

  不知不覺間,高寵與陸緹已被人潮擠到了龍藏浦(今秦淮河)邊,青青嫩草,發芽于堤岸邊,河中央有幾只野子不畏乍暖還寒的河水,在水流中“喳喳”歡叫。

  面對這如畫的美景,畫中的美人,沉醉于溫柔鄉中的高寵不由的放松了戰場上時刻崩緊的心神。

  這一刻,他卻不知有一雙眼楮緊盯著他,而危險也隨之在最放松的時候降臨。

  “小賊授死!”突然間,一個清脆的叫聲從高寵耳邊響起。

  隨即,凌厲的夾帶著尖銳勁風的利器直刺背後。

  高寵急轉著看去。卻見一柄明晃晃的短匕已進抵身前,有心閃過,卻不料左側有陸緹在伴,右側是擁擠不動的人流,後面則是河水,若是向前移動,則無異于自動送上刃口。

  這刺客想是算準了方位,這才一擊出手,讓高寵躲無可躲。

  “嘶——!” 匕身貼著高寵的左胸刺入,將衣襟悉數撕裂,滲出的鮮血染在純白的衣衫上,化作一點一點妖紅的梅花圖案。

  “什麼人?”強烈的劇痛襲來,讓高寵陡然精神一振,他一把將陸緹推開,伸右手死死的夾住刺入肌體的短匕。

  “殺你的人。”持劍的手在微微顫抖,刺客正試圖用力回抽兵刃。

  高寵的目光順著這只手看去,只見行刺之人是一名傲艷寒霜的少女,眉若橫黛,嬌容清絕,劍身上泛起的寒意把她的臉容映得更白,她自己也像受不住劍氣的森寒,微微顫抖起來,膚色起了一種令人疼的白皙。

  見高寵比拼力道無果,這少女迅速棄了兵刃,抬手從身後的皂囊內又取出一柄短劍,手腕揮動挽起一簇劍花,直襲高寵面門。

  高寵悶哼一聲,滑步閃動,卻不想這少女狡猾得緊,一個反身竟向怔在高寵身旁的陸緹襲刺一劍,高寵見陸緹涉險,愛烏及烏,慌神之下連忙擋在陸緹身前,那利劍劃過左臂,比之剛才的傷口更甚,頓時鮮血奔涌。

  “少沖,你怎麼了?”陸緹急急道。

  高寵鐵青著臉,直直的站在當地,他正用一股氣讓自己強行的撐住,他道︰“再問一遍,你是什麼人?”

  那少女見一刺得手,大笑道︰“大哥,我終于為你報仇了。”

  正當少女得意之際,高寵大喝一聲,猛然拔出插在前胸處的短匕,持在手中朝著少女撲了過去,這一下反守為攻完全出乎對方的意料,少女倉促之下只能用劍格擋,只听得“鏗——”一聲響,少女手中短劍被震飛出老遠,落入到人流之中,頓掠起一陣慌亂。

  “不得了了,殺人了!”驚惶的百姓發了瘋似的四散奔逃,老弱婦孺不及躲閃的,盡被踩踏于地,一時間慘叫聲連連。

  “這些無辜受死的百姓,都是因為你一個人之故而死傷,高寵,你可听清楚了!”少女用皓齒咬著發絲,眼神中更帶著一絲俏煞冷傲。

  高寵听罷,怒笑道︰“你是刺客,召致混亂,破壞歌會的是你,不是我。”

  少女冷冷一笑道︰“哼,反正你也活不久了,也讓你死個明白,本姑娘乃孫策之妹孫尚香,孫家的子孫個個都是豪杰男兒,就是女子也是巾幗齊眉,方才那兩把利刃,一名青冥,一曰百里,乃家兄所鑄六劍之二,如今劍上都已粹上我孫家獨門劇毒,你就等死吧!”

  說罷,飄然而起,幾個起落,便隱入奔逃的人群之中,失了蹤跡。

  高寵待要追趕,卻覺胸口一陣發麻,更有絲絲清涼襲來,這一種舒暢並不是傷口原本應該有的疼痛,孫尚香說劍身上有毒,看來並不是妄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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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荊楚情 第一百四十三章 農漁並舉



    “什麼,寵帥遇刺了!”雷緒剛剛坐穩了的屁股一下象被火燒了似的,跳了起來。

  作為負責揚州政治中心——金陵治安的最高軍事官員,雷緒肩上的擔子不輕,而這秧歌節從四面八方涌來的人流太多,要在其中找出異己分子,實在難度很大。

  在再三酬量之下,雷緒集中有限的人力重點對正值壯年的男子重點盤查,卻不想還是出了仳漏——他沒有想到刺客竟是一個女子。

  “全城搜捕,不得放走一個可疑人物!”雷緒一面怒吼著,一面急急的朝出事的地點跑去。

  孫尚香所說的劍身上有毒看來不假,高寵眼前漸漸已是一片模糊,身軀搖搖欲墜,朦朧中他只看到陸緹的一張如帶雨海棠般的俏臉,在那雙關切的眼楮里,有晶瑩的淚水涌出。

  “我沒事——。”高寵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

  “少沖,你莫說話,快把這玉瓶里的續命藥丸先服下去。”不關則已,事關則亂,心神激蕩的陸緹縴手顫抖著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

  可是,就這一兩句話的當口,高寵的嘴唇已泛起紫黑色來,毒氣開始向心髒入侵,他的雙腳已再也支持不住。

  陸緹的力氣根本無法扶住高寵沉重的身軀,她只能勉強的將高寵的頭靠在自己的膝蓋上,然後倒出藥丸,但此時,高寵已是雙唇緊閉,昏迷了過去。

  陸緹情急之下,這一時也顧不得羞澀,遂用櫻唇含了藥丸,湊在高寵的嘴邊,一口吻了下去,這一吻輕輕柔柔,長長久久,陸緹的俏舌輕啟蓬門,將藥丸一點一點的渡入高寵口中。

  陸緹生性緬腆,平日里說笑暢懷多半是高寵主動的居多,這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與高寵相吻,盡管事急從權,但也把她一張俏臉羞得通紅。

  雷緒趕到的時候,適好看到陸緹與高寵長吻的鏡頭,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是漢武推行儒學以來夫妻間奉行的一條宗旨,即便是再相愛的男女,要親熱的話也會留待無人看到的深閨之中,象陸緹高寵這般公然親熱雖是救急,但也適適挑戰了一下沿襲百余年的習俗。

  生生死死,不離不棄,執子之手,與子攜老,在陸緹這一刻的心里,只要能救活高寵,便是有再大委屈她也能承受。

  四下里,先行趕到的早有兵卒已將整個會場封鎖了起來,以防再有刺客行凶。

  “夫人,寵帥怎麼樣了?”雷緒搓著手,瞧這情景,問也不是,不問又心急,最後見陸緹抬頭方問道。

  “寵帥中毒了,將軍快帶著到醫館去,遲了恐怕就來不及了。”陸緹眼神淒婉,一縷青絲遮在眼前,此時她已沒有撩弄它的心情。

  “來人,快送寵帥去醫館!其余人隨我去搜捕刺客。”雷緒大聲喝令道。

  醫館內,華佗來來回回的忙碌個不停,全然不顧身後數十雙眼巴巴的眼楮,床榻上,高寵雙目緊閉,淡青色的臉龐上顯現出的一籠看不透的霧色。

  聖手神醫——華佗現在成了救活高寵所有的希望,好半天,華佗才收了手,然後面色凝重的回身過來。

  “元化,這寵帥的毒傷沒事吧!”魯肅緊張的問道。

  “怎沒有事,毒發攻心,侵入五髒,能夠半死不活就已是萬幸了。”華佗頭也不抬的回道,語氣里還帶著一絲氣惱。

  “寵帥——!”華佗這一句話方出,眾人皆驚變失聲。

  “不過,在我華佗手中,再怎麼厲害的毒都有解法的。”華佗驕傲的說道,渾然不理會眾人臉上一驚一喜的表情。

  侍在床前的慕沙起身問道︰“先生是說,少沖這毒還有得救?”

  華佗見是慕沙問話,神情一肅,道︰“幸虧陸夫人救得及時,才保住了一線心脈,現在我已用針灸之法將寵帥身上的穴道封死,只要能按時服藥,並認真加以調養,差不多大半年時間就可痊愈了。”

  “大半年?”慕沙問道。

  華佗點了點頭,道︰“這還是最樂觀的估算,要是其間有什麼變故,這痊愈的過程就還得延長——。”

  春播秋收,又是一年最忙碌的時候,江東的百姓紛紛開始張羅著為耕種的田地灑下種子,這是他們一年的希望。

  為促進糧食生產,在魯肅的主持下,高寵治下的揚州七郡(九江、廬江、吳、會稽、豫章、丹楊、廬陵)和江夏郡、荊南四郡都頒布了保障農時、與民生息、輕徭薄賦的三項措施,同時,魯肅還將首先官牛六四、私牛五五分成的屯田政策作了一些改動,規定凡家中有壯男參加過疏浚河道的,分成比例可調整為官四私六,各郡駐守的兵卒除常備軍外,紛紛以軍屯的形式就地墾荒開種,這一系列舉措的施行,極大的調動了民眾的生產積極性。

  農,固土之本也,具體負責農業事務的是司農從事倉慈,他這些天忙得不亦樂乎,剛剛從冬日里整修河道的繁忙中解脫出來,歇了沒有一個月,春播就開始了,今年江東田畝開墾的範圍大大超過了往年,隨著南遷流民的不斷涌入,北至淮水,南至嶺東,安置的民屯數量也在迅速的擴展,而相應的,倉慈負責的這一塊事務比豫章時要復雜得多。

  幸好,現在倉慈手下除了司農監的人手外,各郡都還設有專門負責農務的官員,種子的挑選、田畝的丈量以及農具的使用上,都有專人在分工負責。

  這一日,倉慈興沖沖的來到州牧府中,求見剛剛有所恢復的高寵。這一次毒傷讓高寵元氣大傷,盡管毒已差不多去盡,但這一次躺倒誘發了出征荊州積攢下來的疲乏,使得他的身體恢復得很不理想。

  “倉大人,有什麼要緊的事直接稟報魯大人就可以了,寵帥的身體還沒有好利索。”慕沙在正廳攔住了倉慈,她不想在這個時候有什麼事引起高寵病情的反復。

  倉慈笑答道︰“夫人,這件事我和魯相說過了,他要我盡快來報與寵帥知道。”

  “噢,是好事情嗎?”

  “不錯,是一件關系到江東百姓將來生計的大事。”倉慈應道。

  後院,高寵已經能夠起床作些簡單的活動,此時他正按著華佗所授的一套“五禽戲”動作,模仿虎撲、熊伏、鹿伸、猿跳、鳥翔的姿態,鍛煉四肢筋骨,讓五髒六腑得到全面的調息,以使整個身體達到“天人合一”的境地。

  得知倉慈求見,高寵收了動作,調息完畢,將倉慈讓進書房。

  倉慈躬身道︰“寵帥,有一個好消息,司農監的工匠發明了一種新的犁作翻耕工具,名叫踏犁,這一種犁比原先的直轅犁相比,能直接用耕者的腳來犁出溝壟,而不必再借助于耕牛的力量。”

  “這麼說,耕壟可以不用借助牲蓄了。”高寵問道。

  倉慈點頭道︰“為慎重起見,我已在丹楊郡的曲阿等地試過,只要耕田的人有相當的勁力,用這種踏犁出的溝壟既直又深,很是適合種子的成活。”

  高寵一听,大喜道︰“孝仁辛苦了,這事報與子敬了嗎?”

  倉慈笑道︰“正是魯相讓我來告知寵帥的,魯相已命我讓工匠在四月底前大量趕制這一種新式犁具,以期盡快投入使用。”

  高寵喜道︰“我江東的土地多丘陵,少平坡,用直轅犁就必須要有耕牛,這直接影響了開墾荒田的數目,這次研制出來的踏犁正是解決了這個難題,嗯,要是能研制出一種犁具可以讓耕者更省力氣,到時也許婦女就可以代替男子來耕種了。”

  “寵帥的想法或許有辦法實現,我好象听監中的工匠提及過這一種設想!”倉慈目光一動,似是想到了什麼,道。

  “我也只是隨便一說,孝仁倒當真了!”高寵笑道。

  倉慈告退之後,高寵的精神格外的好,四年來,這是他第一次安安靜靜的沉下心來關注民生大計,糧食是穩固的柱石,軍無糧不穩,民無糧心慌,要想鞏固江東的基業,首先就要讓百姓能吃飽肚子。

  以前,受制于孫策的騷擾和重壓,但凡屯田獲得的一點糧草,都首先無例外的運送到軍隊應付戰爭,現在,孫家的勢力已退出了江東,荊州的戰事也基本穩固,高寵的當務之急是要先改善治下相對落後的經濟基礎。

  “按現在的天時條件,稻谷的種植還只能做到一年一熟,如果能有一年兩熟的稻谷就好了!那樣的話,百姓的溫飽就完全有保障了。”高寵喃喃自語道,他的腦子里猛然閃出這個念頭,轉爾又搖了搖頭,從三、四月間至九月底,整個就是水稻的生長期,而其余時間因為天氣寒冷,根本不適合作物生長。

  建安五年四月十日,受到倉慈發明踏犁消息啟發,高寵待身體稍有恢復剛能出門行走,就趕到司農監去觀摩農具的研制工作,與此同時,擔任錢唐令的衛旌也向高寵提出了另外一個讓百姓裹腹的辦法。

  “寵帥,衛旌的辦法著實可行,江東湖泊眾多,河流縱橫,自古百姓飯稻羹魚,以漁獵山伐為業,果贏蛤,食物常足。如果能以政令形式確定以魚充賦,則既可讓百姓有更多的時間放到農時上,又可讓百姓不致于在短時間內挨餓。”衛旌的意見迅速通過魯肅轉送到高寵手里,對于這個方案魯肅給予了充分的肯定。

  高寵慮道︰“不過這魚雖好,卻難以久藏,終不能代替糧食。”

  魯肅笑道︰“寵帥是吳郡人,不知可還記得這樣一件事,春秋時吳王闔閭十年,率軍親征入侵的東夷,追至海中沙洲,相持月余糧盡,時風急浪涌,糧草無法運濟,不得已,吳王逐海圍漁而食,並將多余的魚腌存曬干,在回軍之後以之饗群臣,據傳味極鮮美,在吳越靠海一帶至今百姓還以此法相傳。”

  “子敬不說,我倒是忘了,少時家母也曾用腌魚之法來渡饑荒,當時的感覺今想來猶自回味。”高寵笑道。

  “如果寵帥同意的話,我意任命衛旌為海丞,負責統籌江東的捕漁生產。”魯肅諫道。

  “子敬考慮得是,衛旌既能提出這般設想,當是一個有才識的人才。”高寵點頭應諾。

  就在高寵大力發展江東經濟的同時,中原的局勢卻是日漸急化,曹操與袁紹就如同兩個瞪著通紅眼楮博奕的蠻漢,除了打倒對手,已沒有了別的決擇。

  六國蚩蚩,為嬴弱姬。

  建安五年四月十三日,曹操在得知高寵遇刺一病不起的消息後,再無後顧之憂,遂納荀攸聲東擊西的計策,親率主力奔赴延津渡口,佯示北渡決戰。

  對曹操的這一舉動,袁紹謀士沮授曾諫言曹操用兵狡詐,宜先穩守為上,不可妄動,袁紹不听,自恃兵力佔優,分兵西向試圖覓敵接戰,卻不料曹操以輕兵襲白馬,以劉備義弟關羽為先登,迎擊孤軍突入黃河南岸的袁軍顏良部。

  距白馬十余里,顏良見白馬守將劉延一直死守不出,遂心生狂傲輕敵,他根本沒有想到會突然遭遇曹軍。

  準備充足的關羽遠遠的望見顏良麾蓋,一聲呼喝,策馬殺入敵陣,在萬馬之中將毫無防範的顏良挑于馬下,並斬其首而還,袁軍士卒見關羽如此驍勇,大將顏良陣亡,皆大驚崩潰,一擊得手之後,曹操即令劉延遷移白馬附近的民眾,沿著黃河向西撤退。

  袁紹得知顏良敗亡,大怒之下令主力搶渡黃河,並親率軍抵達延津以南,同時,派大將文丑與皇叔劉備率五千兵卒追擊曹軍,劉備與曹操這兩個老對手繼在徐州交鋒之後,再又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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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荊楚情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再戰延津


    秦失其鹿,天下竟逐之,四百余年後,繁盛一時漢王朝的命運也一般無二。

  亂世,是英雄們的殺場。

  在地圖上,官渡至延津的這一段只不過是一條最不起眼的黑線,然而現在,它卻吸引著幾乎曹袁雙方所有將領謀士的目光。

  雖然袁紹倚為智囊的頭等謀士田豐沒有隨來,但袁紹麾下,還有沮授、郭圖、逢紀、審配、荀諶、許攸等一干文官為其獻計獻策,在曹操一方,荀攸、程昱、魏種等兗豫名士自也不甘示弱。

  這一場比拼角力,主角是司空行車騎將軍曹操與大將軍冀州牧袁紹,配角則是各自麾下的文臣武將。

  延津道,由于攜帶著大量的輜重和民眾,曹軍的撤退速度相當的緩慢,在斥候來報袁軍追襲時,曹操左右親衛將卒不滿千人,眾將領皆臉色大變。

  “明公,袁軍勢大,我等還是趕緊退往營中堅守才是!”中護軍韓浩摧馬而出,急諫道。

  韓浩這一句引來諸將紛紛應和,只有策馬在曹操身旁的軍師荀攸不動聲色。

  校尉虎痴許褚將戰刀一橫,道︰“明公快走,這里由我斷後。”

  一身玄甲戰袍的許褚滿面虯須,膚色黑里透紅,四四方方的臉上一雙銅鈴般的眼楮帶著狂野與沖動。

  曹操目光一炫,恍然中覺得許褚的樣子象極了一個人。

  一個已死去的人——典韋。

  一樣的豪勇無懼,一樣的冷傲肅殺,還有一樣的忠義護主。

  “仲康,你跟在我左右,不得擅離!”曹操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留戀,他不想再看到許褚也如典韋一般離自己而去。

  “明公,此時正乃擒殺敵虜的大好機會,我等若棄豈不可惜?”眾亂紛紛,這一句話突兀而出,一時令在場諸將鴉雀無聲。

  大家轉頭觀望,卻是荀攸面露不忿之色,對著曹操直諫道。

  “公達如此一說,可有良謀?”曹操問道。

  荀攸微微一笑,道︰“袁軍五千,雖人數勝于我軍,但彼軍步騎混雜,加之統兵大將文丑不過一勇武之夫,若是我等略一小計,必能誘敵就範。”

  “文丑無謀,但劉備卻並非徒具虛名之輩!”韓浩道。

  “韓將軍說的不錯。劉備確實是一勁敵,不過備初附袁紹,以袁紹的脾性,決不可能賦其獨立統兵的重任,故劉備雖有略,卻無能為力矣!”荀攸胸有成竹道。

  曹操少與袁紹相交,知袁紹外寬雅,有氣度,然實則性情反復,且多猜忌,荀攸的分析更加堅定了曹操一戰的決心。

  “好——,挑選精騎六百,隨我出擊!”曹操朗聲大笑。

  “諾!”眾將見曹操語氣豪邁,也是群情振奮。

  “子烈,你速去知會關羽、徐晃兩位將軍趕來會合,就說有袁軍大將文丑率軍來犯,明公危急。”荀攸悄悄喚過曹休,囑咐道。

  “軍師,那關羽勇武過人,明公甚喜之,萬一要是在戰場上與劉備相遇,則——!”曹休遲疑道。

  荀攸道︰“無妨,關羽為人倨傲,臨陣殺敵不屑與敗卒相爭,你到時只需將其引往文丑軍處就可。”

  “好吧!”曹休應允而去。

  稍臾,袁軍五千步騎浩浩蕩蕩向南行進,文丑一馬當先沖在隊伍前頭,劉備被安排在了後頭壓陣,從黎陽至延津,這一路上文丑幾乎未遇見什麼大的抵抗,曹兵聞風潰逃。延津道旁,盡是曹軍士卒棄下的輜重旌旗,心喜之下,袁軍士卒一個個顧不得追趕曹兵,紛紛彎腰拾取戰利品。

  既然一時無法追上曹兵,這些輜重待回營之後就是報功的憑證,如果讓後面的友軍拾去了,豈不虧了,抱著這一種心態,文丑對士卒的行為並沒有多加阻攔。

  “文丑將軍,眾兵卒如此情狀,萬一曹軍殺回,則事急矣!”劉備身在後軍,擔負接應任務,他策馬趕上沖在前面的文丑,直諫道。

  “玄德公莫急,這曹賊聞我兵到,早就逃之夭夭了,哪里還敢回來接戰!”文丑不以為然的大笑道。

  正此時,忽然間前方塵頭大起,劉備定神看去,卻見一面褚黃色的大旗上“司空曹”的斗大字體映入眼際。

  “不好,是曹兵!”劉備驚呼出聲。

  戰馬狂嘶,蓄勁待發的六百曹騎如同一陣無可阻擋的旋風,橫掠過沒有一絲阻擋的平原,還在低頭拾取戰利品的袁軍士卒未及上馬,即被殺出的曹軍撇翻在地。

  “殺!”伴著曹軍士卒的呼喊,袁軍陣形被沖得七零八落。

  “文丑在此,曹賊何在?”陡然中,一聲狂呼響起,這是文丑的大喝,只見他的矛尖稍稍一揚,便將一名沖近的曹軍士卒挑于半空,然後絲毫不理會垂死的慘叫,雙臂用勁將死尸慣過去老遠。

  文丑的嘴角掠過一絲殘酷的笑意,對于自己的武藝,他從來沒有喪失過信心,曹操居然不自量力伏襲,這一次正好也讓曹賊看看河北豪杰的真正實力。

  四下里,听到呼喊的袁軍兵卒正在向文丑所處的方向靠攏,只要能扛過這一陣的驚慌,人數上佔據優勢的袁軍還有機會。

  正在文丑得意之際,忽然間,身後一股狂野的刀氣逼來。

  文丑頭也不回,負矛架去,“鐺!”刀矛一踫火星四射,文丑只覺得一陣氣血翻涌。

  “來將何人?”文丑生生咽下涌上喉間的一口濁氣,悶哼道。

  對面,一員身披玄甲,手握長刀的豪勇漢子正冷冷而立,狂熱的眼中只有文丑矛尖上的那一點寒芒。

  “譙人許褚是也。”

  許仲康——,不過是曹操身邊的一條走狗而已。

  文丑的眼神中掠過一絲失望和輕蔑,憑著剛才那一刀的氣勢,他還以為是那個擊斬了顏良的紅臉長髯大將。

  許褚生的是一張黑黑的臉龐,當然不可能是殺顏良的敵人,而且,僅從剛才交手一合來看,許褚的武藝還沒有達到能博殺顏良的高度。

  這時,許褚又躍身而上,殺!他出刀了,長刀一出風起雲涌,如一朵絢麗的雲霞罩住了整個天際——。

  從文丑的眼中,許褚察覺到了那一抹輕蔑,他要讓文丑付出代價。

  攻——,刀勢如滾滾巨浪,連綿不絕。

  再攻——,撞在礁石之後的浪頭更加淒艷,夾帶著朵朵血紅色的花。

  許褚身上,斑斑點點血跡染紅了征袍,他的斗志卻更加高昂,文丑左支右拙,作為河北首屈一指的大將,他還沒有這般狼狽過,對面的許褚就象一頭瘋虎,完全不顧己身上的破綻,招招博命,在許褚快捷的搶攻刀法面前,文丑的武藝被生生的克制,無法發揮出來。

  戰場上,曹操的旌旗指處,喊殺聲、兵器踫撞聲響徹天際,無論是最低層的伍卒還是將領都在為自己的生存拚盡最後的力量!

  短兵相接,與肉搏戰處處上演!在這一角一名曹軍騎卒剛抄起敵首掛在鞍頭,卻不料一桿長槍刺入後背,慘叫聲中曹軍騎卒翻鞍落馬,只剩下無主的戰馬嘶鳴著沖向未知的前方。

  “呼兒出征兮,將進酒;引刀一快兮,斃敵酋!”在曹操親征的鼓動下,六百騎卒個個奮勇,以一擋十,生生的將五千袁軍殺得潰不成軍。

  看著身邊的士卒越來越少,文丑卻是無可奈何,擒賊擒王,他有心殺向曹操,又被死戰不盡的許褚纏住,脫不開身。

  “氣煞我也!”文丑怒吼道。

  鐵矛變幻,如游龍般上下翻舞,矛尖處千朵浪花挽起,向著許褚襲去。

  這是文丑的成名絕技“千疊浪”,當日校場比武時,文丑憑著這一招力壓河北四杰之一的張,與顏良並肩為袁紹帳下左右虎將。

  “轟!”矛和刀再一次相逢,竟擊出震天巨響!

  已經力竭的許褚虎口被強勁的勁道震破,握刀處鮮血淋灕,不停的滴落到腳下的黃土上,而他的嘴角,更有絲絲的紅線溢出,許褚的內腑也在這一合中受了重創。

  “汝再練十年,或可與天下英雄比肩!”文丑冷冷一笑,他已看到了許褚臉上泛起的紅潮。

  許褚不過是一武夫,就算殺了他也不能改變戰場上的頹勢,文丑的當務之急是要尋找到能夠一擊翻轉全局的那個人——曹操。

  “休走,且看我這一招!”許褚吐出一口鮮血,大喝道。

  喝罷,許褚將左手中的刀鞘拋向天空,他雙手合握長刀,猛然跳起之後,當空劈下!

  曹營諸將無人能是文丑的對手,絕不能讓文丑去傷了明公,這一刻,許褚心頭只存著這一個念頭,至于自身的安危,他已然顧不得了。

  “可惜了,這一身好武藝!”文丑冷冷的目光注視著死戰不退的許褚,這一刻,許褚在他心里已不單單是對手,還有一種惺惺相惜的無奈。

  文丑的矛迅捷的挑起,矛尖向著落下的許褚胸口直扎了過去,矛長刀短,許褚的身影已是如此緩慢,他卻依然不自量力的來送死!

  “哼!”就在文丑得意之際,忽然間听到背後一聲冷笑。

  緊接著,一股世無俱匹的冰寒刀氣猛然襲來。

  盡管穿著厚厚的鎧甲,文丑依然能強烈的感受到這一刀帶來的震憾!

  是他。

  是他來了!

  文丑心頭一陣狂喜,隨即又是一陣緊張。

  “千疊浪!”不假思索的,文丑再一次使出了他的成名絕技,面對能殺了與自己武藝不相伯仲的顏良的對手,文丑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沒有金鐵交鳴的響聲。

  也沒有刺入敵人身體的快意。

  文丑只覺得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宛如飛翔在半空中似的。

  “我怎麼飛起來了!”文丑的目光轉動,只看到前方一員火紅色戰馬上,端坐著一員面如重棗,長著一對丹鳳眼的長髯大將,在他的手中,還提著一把泛著青光的大刀,那刀口處猶有一滴血珠滑落。

  “你是誰?”文丑怒喝道。

  “我現在出手,是因為你在第二次使出千疊浪時,必然會力道不繼露出破綻!記住,我的名字叫關羽。”那紅臉敵將冷冷一笑,說道。

  文丑的頭顱落下時,正好就在關羽的身前,他舉刀一探,便將剛剛咽氣的文丑首級掛于刀尖,刀尖上文丑圓睜著雙目,似又有些不信自己會敗亡喪命。

  不遠處,失了頭顱的文丑尸體猶筆直的騎在馬上,任由著戰馬無主的奔跑,在被冷艷踞削過的頸項處,血柱從脖子上噴涌而出,由急至緩,待最後文丑尸身中的血大部流盡時,尸體方轟然倒落馬下。

  “文丑死了!”曹軍兵卒高聲歡呼著,持兵刃追殺著軍心大亂的袁軍敗卒。

  曹操持倚天劍策馬迎上關羽,道︰“雲長,這一仗首功當歸于汝,回營後,我要當著全軍將士的面重賞于你。”

  關羽傲然一笑,道︰“羽在許都,蒙明公多有照看,今有寸功,以求相報明公厚待之恩。”

  曹操臉上不豫之色稍縱即逝,他哈哈一笑,道︰“雲長說得客氣了,你我相見如故,情同一家,何談報不報恩的。”

  說罷,曹操勒住馬韁,放慢速度與關羽並駕而行,這一份禮遇足讓身後的曹軍諸將羨慕不已,在這些將領中,許褚輕輕的擦去嘴角的血跡,他的目光怨怒而復雜。

  關羽——,你這個趁火打劫的卑鄙小人!

  總有一天,我要讓你為今天的得意付出代價。

  延津一戰,曹操佯作撤退,棄輜重旌旗一路,誘使文丑、劉備追趕,然後待袁軍士卒爭相搶奪地上的物資時,曹操猛然率六百騎兵殺出,結果文丑被關羽斬殺,劉備則識機得早,預知戰事不妙的他急忙撤退,總算是保全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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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荊楚情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官渡鏊兵



    “什麼,文丑被殺,曹操欺吾太甚,我必親戳此賊!”剛剛渡過黃河的袁紹听到這個消息,差一點沒痛暈過去。顏良、文丑、張、高覽是袁紹最為器重的河間四將,今出征未竟,已損二將,如何讓袁紹不悲痛欲絕。

  “大將軍,曹操已回師官渡,依備之見我軍可以憑借兵力上的優勢在官渡一帶壓迫曹軍,形成一種威壓和合圍的態勢,然後以多股偏師深入曹操背後,截斷其補給糧道和增援部隊,從而吸引曹操分兵防御,如此則我軍可一戰擒敵矣!”諫言的是從延津戰場敗回的劉備。

  文丑被殺讓暫時客居的劉備神情很不自然,現在袁軍眾將普遍以一種懷疑的眼神來看待自己,這一回諫議劉備就是要讓別人看看,他這個皇叔並不是一個只會逃跑的夸夸之徒。

  “主公,劉備的建議看似很有道理,實則不可取。曹操詭計多端,屢次以詐計敗我偏師,今我若再分兵多路襲敵,保不證又會再度陷入曹操設下的陷阱中,故以圖之謀,今當首先集中兵力,尋求在官渡戰場上與曹賊決戰。”謀士逢紀的語氣毫不客氣,甚至于竟直呼劉備之名,而並不以皇叔相稱。

  在逢紀、郭圖、辛評這一干河北謀士心中,已經把袁紹當作了主公,至于漢室正統早就不放在心上。

  “主公,元圖之言不假。我還听說那斬殺我顏良、文丑兩員大將的紅臉大將極似劉備的結義兄弟關羽?”鄴城太守審配道。

  劉備听罷,頓足泣淚道︰“大將軍明鑒,我劉關張三兄弟自桃園結義以來,一向情同手足,雲長若是知我在河北,定會趕來會合,又怎麼會現身在曹軍之中,這豈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嗎?我以為這定是曹操為離間你我關系散布的謠言,望大將軍明查。”

  這時,監軍沮授道︰“主公,授以為劉皇叔為人仁義坦蕩,其言可信。今我軍南攻兗豫,是在外線作戰,糧草補給線很長,而曹軍于內線作戰,補給線短,若是不分兵擊敵後路,則有被敵所趁的風險,若是單以一、二路偏師襲後,兵力單薄又不足成事,故當多路並進,逼使曹軍顯現兵力不足的弱點,如此方能破敵!”

  “笑話,曹兵不到四萬,而我河北擁數十萬之眾,難道還打不過嗎?”一貫與沮授不睦的審配冷笑道。

  眼見著兩邊各持已見,袁紹擺手道︰“好了,你們都不必爭了,據派往汝南的暗探相報,那里黃巾黨渠帥劉闢、龔都活動頻繁,玄德且辛苦一趟往汝南去,與之聯合襲擾許都,另外,由裨將軍韓荀率五千精兵出獲嘉,經敖倉,繞道雞洛山一帶,伺機截斷曹軍的糧草補給。”

  袁紹的主意其實是劉備、沮授與審配、逢紀兩種意見的折中,作為指揮著數十萬軍隊的統帥,袁紹為能一下子想出這樣一個平衡方法而自鳴得意。

  建安五年五月初,劉備僅率孫乾等幾名隨從馳出袁營,他準備繞道孟津、魯陽,然後前往汝南一帶。

  “皇叔且等一等,授于營帳中略備薄酒,為皇叔送行。”身後,沮授奮力拍馬趕到,氣喘噓噓的說道。

  劉備淒然一笑,道︰“備蒙先生抬舉,趕路要緊,這酒就不喝了。”

  沮授道︰“授有一問︰以皇叔之見,這官渡一戰勝負何如?”

  劉備默然無語,沉吟半響,方道︰“勝負變化,盡在天地玄闊之中,非備所能度也。”

  “授以為我河北兵卒人數眾多但果烈勁悍不及曹兵,兗豫這些年戰亂頻頻糧草及輜重儲備不及我河北富有,所以曹操的優勢是立即開戰,而我軍的優勢是作持久對峙的打算,不知皇叔以為然否?”沮授沉聲道。

  “先生屬意以此諫大將軍乎?”劉備問道。

  沮授點頭道︰“我正欲直諫之。”

  劉備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道︰“若先生肯听備一句勸,那方才的話切不可向大將軍提及,否則的話徒會召致禍害。”

  沮授異道︰“皇叔何出此言,身為人臣,當盡忠職守,為主上謀劃計,安能知其危而不加阻扼?”

  劉備搖首道︰“備也只是一說,听與不听全在先生,告辭了!”

  說罷,劉備策馬揚鞭,沿黃河道向西疾馳而去,他的背影被夕陽的余輝將影子拉得很長很長,讓沮授恍然間有了一種歲月蹉跎,英雄落寞的感覺。

  與劉備同時起兵征討黃巾的諸雄中,喬瑁、劉岱、公孫瓚、孫堅等已身死,余者曹操、袁紹皆已成為了一方雄主,唯有劉備雖認了個皇叔身份,卻始終顛沛流離,沒有固定的地盤和部眾。

  以劉備的心志和能力,甘居人下又是不能。

  孟津道,劉備一臉憂色,對孫乾道︰“公,能斬顏良、誅文丑者,非雲長不能為也,今我欲駐汝南,汝潛往許都一趟,看看是否真是二弟,若是則告知吾之行蹤,以期相會。”

  孫乾點頭道︰“主公放心,乾領會得。”

  劉備長嘆一聲,道︰“吾等兄弟三人自結義以來,從未分散過,徐州一戰不想兄弟四散,也不知三弟又在哪里?”

  孫乾道︰“三將軍雖然有時魯莽,但並非迂腐不知變通之人,乾以為只要主公振臂一呼,兄弟自能再聚。”

  劉備道︰“但願如此。”

  建安五年七月,劉備至汝南,黃巾渠帥劉闢、龔都先後歸附,周圍諸郡縣蔡、郾城等地與袁氏有聯系的豪族死灰復燃,紛紛響應,逃亡至古城的張飛聞知兄長復起,率召募的千余兵士趕來會合。

  與此同時,孫乾和正思謀離開曹操的關羽會面,羽遂向曹操辭行欲歸劉備,曹軍諸將妒關羽之勇略,紛紛諫曹操強留之,曹操卻只道︰“雲長身在吾營,心不忘備,徒身留之,又當何益,莫如任由他去。”

  關羽遂辭往歸劉備,中原俊秀之士聞曹操如此厚遇關羽,皆言曹公神武英明,當輔佐之主,關中司隸校尉鐘繇、烏桓校尉閻柔、右度遼將軍鮮于輔等紛紛表書響應,鐘繇為解官渡之急,更從關中送來戰馬二千余匹,曹軍士氣大震。

  八月初,曹操為解後路被劉備、韓荀襲擾之困,命曹仁急率精騎赴汝南,曹仁慮劉備所部皆臨時聚集的黃巾余寇,戰力不強,遂以急攻取之,劉備倉促接戰,又是大敗,劉闢、龔都皆被曹仁擊斬,不得已劉備南走宛荊,欲附劉表暫作安身。

  曹仁在大破劉備之後,又回師雞洛山一帶,正遇韓荀欲截曹軍糧道,曹仁再戰又破之,斬韓荀以下部首共千余,俘袁軍兵卒三千人。

  同月,袁紹自統大軍從陽武推進至官渡,依托沙堆,東西屯營數十里,曹操連戰皆北,不得已只好收兵回營,深溝高壘,堅守拒敵,而袁軍則壘土山,架高櫓,猛射曹營,使得曹營將士不得不蒙盾而行。

  濟水南,曹操營。

  “今袁軍高櫓疾射,我軍將士不得不伏地爬行,以避弓箭,諸位可有良策對敵?”曹操一臉的憔悴,從四月中旬至八月初,與袁軍連番接戰,這對于兵力上處在劣勢的曹操來說,頗多不易。

  右軍師郭嘉道︰“明公,嘉聞江東高寵攻江夏時,曾用一種叫霹靂車的器械拋射矢石,便是堅固的城牆也不能抵擋,今我若能仿造之,則袁軍高櫓不足懼也。”

  曹操聞言,先是一喜後又憂道︰“奉孝之議甚好,不過這霹靂車的制作方法我等不得而知,倉促間營中工匠恐不能制矣!”

  郭嘉道︰“嘉以為那霹靂車其實並不神秘,明帝時有巧匠曾制能拋石的巨臂,名曰發石車,前幾日我翻閱古籍,終找到了記載制作之法,今我等依古書所載而制,縱不能與高寵相比,襲破袁軍當綽綽有余。”

  “奉孝快快取來我看——!”曹操急站起身,情切之下他已等不及郭嘉遞上摘抄的發石車制法。

  八月末,曹營工匠拋石器趕制完成,袁軍櫓樓紛紛被拋射的矢石擊毀,隨後,袁紹納郭圖諫議,試圖掘地道遁入曹營,曹軍發覺以深挖長溝相拒,戰事一時陷入膠著狀態,無論是苦苦堅守的曹操,還是一心想要正面殲滅曹軍的袁紹,此時都已沒有了退路。

  同是八月,江南草木繁盛,四月播種的禾苗正盡情的享受著春天和熙的陽光,蔥蔥綠綠的就象一片綠海,剎是好看。

  廬陵南,這里離烽火硝煙的中原已有千余里,但對于那些從北方流亡過來的百姓來說,牽掛總是時時刻刻的。

  天色漸晚,忙碌了整整一天的百姓們三三倆倆的扛著鋤鈀,慢慢悠悠的從田間地頭返回,他們從分叉的各個田埂聚攏到一起,然後會集在一處較為寬趟的樹蔭下,一面相互談論著各自的勞動成果,一面閑閑的嘮著家常里短。

  “听說北方正在打著大仗呢,死好多人咧!”一個操著北方口音的中年男子一屁股坐到樹根下,對著旁邊圍坐的農人道。

  “可不就是。據剛剛從北邊逃來的族人說,家中凡滿十四歲的男丁都被征去從軍了,這田地都荒蕪長滿了雜草。”另一個年長一些的男子嘆了口氣,看得出他對于北方的故土還是相當的留戀。

  “這里的日子這麼好,打死我都不想再回北方去。”一個年輕的後生撓了撓光裸著的後背,道。

  “幸虧我們識機的快,早早的逃到了江東,否則的話說不定也被抓去當兵了呢?這戰場上打起仗來,死人一堆堆的,我要是死了,家中老婆孩子靠誰養活去。”中年男子摘下頭上的涼帽,使勁扇了扇,神情既有些慶幸,又有些後怕。

  年長的男子答道︰“這話說得不假,要是有賊寇打到這里來,我雖然一把老骨頭了,只要郡府要我,我還報名去。”

  “嗯——,你看這滿地的禾苗,長得多喜人呀,哪個殺千刀的要是來作踐,我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讓他好看。”中年男子站起身,忿忿然說道。

  “那你要是當兵去了,這老婆孩子我幫你養著。”年輕的後生嘻嘻的笑道。

  “小毛娃娃,女人是啥都不曉得,瞎湊什麼熱鬧!”中年男子操起一把鋤頭,作勢欲打道。

  “這青黃不接的光景最是難捱,往年我們都是靠著扒老榆樹皮活過來的,那時候哪敢奢望還有現在的好日子過。”年長的男子閉上眼楮,皺紋里盡是滿足和幸福。

  “是呀,前些天,鄭太守頒了命令,要從府庫再拔了千余斛救濟糧下來,我們一家老小再不用忍饑挨餓了。”

  “听說不止我們廬陵這一地,整個揚州七郡的百姓活得美滋滋的,等再過幾個月,稻谷收了之後,我也著人說上一個老婆,那日子才是舒坦呢。”年輕後生笑道。

  “還有二、三個月呢,听這邊的農人說在更南邊的交趾一帶,有一種稻種可以一年兩熟,春天播下去之後,到八、九月份就收割了,然後再播一茬,到十一月的時候再割,你們想想,那是怎麼個光景。”年長的男子道。

  “一年雙熟!”剛上任的廬陵太守鄭渾雙眉緊鎖,輕嘆了口氣,在他的案頭,擺放著他一年前托往返嶺南的商人從交趾帶來的稻種,一年的時間過去了,試種的結果很是讓人失望,廬陵盡管已是揚州七郡中最南的一郡,但天氣與嶺南相比,還是要寒冷了些,特別是秋冬天,強烈的北風沿著贛水一路南進,讓喜濕熱怕干冷的稻子很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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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荊楚情 第一百四十六章 清議濁流



    桅子花,白花瓣。

  初夏的六月,清早的晨露輕附在潔白的花朵上,用手沾上去,一陣微涼觸動心際,一套模仿猿猴跳躍的動作使完,高寵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略微平復了一下有些心喘的胸膛。

  “猿以騰挪跳躍而名,寵帥若依圖索驥,當可活動筋骨,強健體魄!”華佗叮囑的話猶在耳邊回響,要想恢復以前的身體壯態,只能慢慢來,急不得。

  在虎、熊、猿、鹿、鳥五禽之中,猿的敏捷和靈巧一直是高寵最心儀的,因為在天下眾生中與人最相近的就是猿了。

  一陣輕碎的腳步響傳來,高寵向聲響之處瞧去,卻見專門負責諫議的顧雍急步而來。

  “元嘆今日怎麼有空來了?”高寵笑問道。

  顧雍一臉嚴肅,躬身道︰“這是由鄭玄、管寧等十七名當今名士牽頭,二百名士子具名投遞的要求罷免勸學從事崔琰的諫議信,請寵帥過目。”說罷,顧雍從袖中取出厚厚的一札書信,交給高寵。

  高寵一邊接過,一邊異道︰“要求罷免季,又為何故?我前些日尚听子敬言季創立科舉考試、舉辦州學、郡學、縣學勞苦功高,勤勉清廉,甚得學子愛戴。”

  顧雍嘆道︰“正因如此,季才有此禍!”

  高寵不解道︰“元嘆何出此言?”

  “寵帥看到的這一部分,是我案頭堆積的眾多聲討書中的一部分,這一個月來每日到諫議廳投遞的士子絡繹不絕,往常最是冷清的地方現在可比街市還熱鬧。”顧雍板著臉說道,平素一本正經的難得說一句玩笑話來,因此臉上也是板板的,讓高寵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高寵拆開信札一一看去,卻見署名的人物幾乎個個鼎鼎大名,鄭玄、管寧自不必說,劉巴、許靖、許邵、程秉等都是名聞江東荊南的人物,再看信中內容無一不是彈劾崔琰的提議,信中列出的罷免緣由竟有二十多條,什麼獨斷專行、任人唯親、貪污受賄、貪戀女色等等,幾可包羅萬象,但凡官員有可能犯的律條,照這信中的內容看,崔琰是條條觸犯,其罪處死十次也不為多。

  “嗯,這十七個名士中竟有鄭玄、管寧在內,元嘆,信上的這些事情可都查證了嗎?”高寵一邊翻看著諫議書信,一邊驚異道。

  “稟寵帥,我已命監察官吏秘密查訪了一個多月,並沒有發現季有什麼違法的行為。”顧雍答道。

  “那你還呈上這些做什麼,純粹誣告之事不用理它,不過按鄭玄、管寧的品行,又怎麼可能做出誣陷他人的事情來,更何況崔琰還曾是鄭、管二人的弟子呢?”高寵不解道。

  顧雍道︰“這一次罷免的聲潮其實並不在崔琰有沒有犯過律條,而在具名人物的身份和他們對崔琰人品的質疑,鄭玄、管寧自然不會親口說崔琰的不是,但他們的言論卻對崔琰明顯的不利,有道是一言之評出將入相,一言之誤罷官丟職,甚至于失掉性命,昔日家師之禍猶在眼前,寵帥若不設法制止,恐這一波逆流會越鬧越大,最終危及江東的安定。”

  顧雍的恩師是名士蔡邕,字伯喈,陳留圉人,是著名的文學家,書法家,其人博學多才,通曉經史、天文、音律,猶擅長辭賦,靈帝時被召拜為郎中,校書于東觀,遷議郎,後得到了董卓的賞識,出任侍御史,左中郎將,可惜在司徒王允掌權之後,蔡邕被一眾所謂的高士名人視作叛逆同黨,很快就被處死。

  蔡邕的死讓顧雍第一次感受到了輿論的強大力量,現在這一股輿論之風開始轉向江東,身為負責監察民意的諫議官,顧雍需要及時的提醒高寵引起重視。

  顧雍娓娓的說著黃巾動蕩前的那一段歷史,他的聲音平緩而冷靜,幾乎不帶一點個人感情,清議之風盛于桓帝延熹九年,穎川名士李膺為河南尹,一貫反對宦官專檀的他積極糾劾奸黨,並捕殺與朝中有密切關系的宦黨張成,由此引起第一次黨錮之禍,李膺也因此被捕入獄,隨後在次年得到眾大夫的保舉獲釋。

  基于這個原因,李膺在天下士子的心目中,成為了當之無愧的楷模,凡受到他的賞識,皆被譽為登龍門。

  待靈帝即位,當時的大將軍外戚竇武初掌朝政,為抗衡朝中勢力日漸強大的宦官集團,竇武將一大批有名望的隱士名流召入朝中為官,其後竇武在勢力爭斗中不幸被殺,但以長樂少府李膺、侍中郎陳蕃為首的清議勢力和與中常侍張讓為首的宦官集團依舊水火不容,在第二次黨錮之禍中,李膺、陳蕃先後被捕入獄遭到殺害。

  在此之後,董卓揮師進入洛陽,一大批名士為躲避戰亂逃離司隸,投奔到割據各地的諸侯門下,在這之中猶以鄴城、襄陽兩地居多,袁氏四世三公,家族首要幾度出任清議勢力的領袖,而鎮南將軍劉表則在襄陽開辦學館,重金延聘名士教學,一時也吸引了眾多從三輔逃亡來的士族名流。

  此外,在曹操迎立天子于許都之後,孔融、王烈、華歆、王朗等名士被征召為官,在徐州、遼東、豫章等地更有象鄭玄、邴原、管寧、龐德公這樣教授弟子而名顯的隱士,別看這些人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實際上他們的門生遍布天下,正在為各個集團效力,因此,他們的言行在某種程度上說可以左右整個天下的輿論。

  “寵帥,雍以為這些罷免諫議的矛頭明是為季,而實際上卻是隱隱指向了科舉制度本身,要是崔琰被罷免了,那麼就意味著科舉的夭折。”顧雍在最後,石破天驚的說出了他的猜測。

  高寵狠狠的一拍案幾,動怒道︰“從去年十二月的第一試結果看,一大批以前默默無聞的人材被錄用,通過這半年多的事實和成績證明,他們中大部分人都是合格的,從這個方面也能看出科舉比察舉、征闢更適合形勢更能發掘人材,這些起勁寫罷免信的人還道視而不見嗎?”

  顧雍答道︰“寵帥,科舉雖然比舊有的察舉、征闢有進步,但卻從根本上觸痛了依賴察舉、征闢制度生存的士族階層,所以這次他們才會眾口一詞的抗議。”

  “這幫腐儒,當真是可惡之至!僅僅是為了一己之私,就跳出來誣陷他人,那還有半點的名士風範,更可惡的是許靖、許邵竟也不知輕重,在其中聲援附合,他們兩個到底想干什麼?”高寵越想越是惱火,禁不住大聲怒斥起來。

  一種新的事物出現,伴隨著的陣痛是不可避免的,往往在先實行的地方,遇到的阻力也最大。

  科舉的推行和高寵不久前頒布的“唯才是舉”詔令,極大的動搖了原先的察舉、征闢制度在江東的根基,對于一直以來靠著這一制度晉升的士族階層來說,沖擊可想而知。

  當眾多年輕的學子認識到參加科考而不是依靠推薦就能獲得官職時,私學傳授代代提攜的作用漸漸的開始落伍,對于鄭玄、管寧這些人來說,原先的隱居不過是一種以退為進的手段,而現在,當這一種手段被另一種新生的事物無情代替時,反抗自是隨之而來。

  先前“唯才是舉”的詔令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選用人材的辦法,而且為擴充實力諸侯之間或明或暗招攬人材的手段也是花樣翻新,但還是無法憾動官閥橫行、權貴當道的執政根基,詔令也只是對原有制度的一種補充罷了,相反,科舉的橫空出世,則從根本上顛覆了春秋以來沿用千年的察舉征闢制度。

  這一種變化在江東戰亂平息之後表現得猶為明顯,在高寵的授意下,崔琰急風暴雨般在各地建立起州學、郡學、縣學一整套教學體系,並舉行了第一次科舉考試,當那些貧寒沒有關系的學子一躍成為郡、縣的官員時,與清議之風始盛時一樣‘登龍門’的效應再一次出現。

  隨後,在江東的許多地方私學因為生源的不足而紛紛停辦,這個結果不僅僅威脅到了江東一地名士的利益,也讓枝脈相連的其它地方的名士感到了危機,而這就是他們掀起罷免崔琰聲潮有原因所在。

  “寵帥,是不是先召季回來避一避風頭?”見高寵沉思不語,顧雍上前諫道。

  高寵眼中精光流動,沉聲道︰“哼,元嘆過于小心了,我可不會為了那些不實之詞罷免了季那樣的好官,這幫人的眼力也太差了點,你去叫季來,我有語要囑咐他。”

  午後,勸學從事崔琰面帶一絲焦慮來到高寵府中,顯然,顧雍已將罷免聲潮的情況告訴了他。

  在陽光照射下,崔琰欣長的身軀映在窗稜上,北方人慣有的耿直在他身上表現得猶是明顯,未等高寵說話,他便激動的顫了顫肩膀,大聲道︰“寵帥,琰已听到罷免的聲潮,那些個誣陷言語——!”

  “呵,季難道不想親眼看看那些人都說了什麼嗎?”已經平復了心緒的高寵端坐在錦案後,微笑著問道。

  “咄,我不必要看,想我崔琰自出任勸學從事以來,做每一件事自問都無愧于心,寵帥若是不信,可以命令監察史來查證就是。”崔琰氣沖沖的說道。

  “嗯,可是人言可畏,適才元嘆就諫議我說讓季先到外郡避一避風頭。”高寵道。

  “寵帥不必說了,琰本以為你是個不畏困難、疾志厲行的英雄人物,卻不想幾句流言就能讓你——,恕琰眼拙,告辭了!”崔琰忿然怒道,大步而出。

  “季哪里去?”

  “寵帥既有難,琰自當掛冠而去!”崔琰的臉上涌起不為人理解的憤悶,他一邊說著,一邊抬腳跨出大門。

  “呵,季就又哪句話里听出我有意讓你離開勸學從事的位置,從前一段你的實績來看,季做這個勸學從事正是最佳的人選,你要是走了,我到哪里去找這麼好的人材來。”高寵笑著起身,一把攔住崔琰道。

  “寵帥這次急召琰來,不是為了——!”崔琰愣了一下,啞然問道。

  “那些個流言蜚語怎能迷惑得了我的眼楮,這一次我召季來,正是要和你商量個對策,好好懲治那些散布謠言之人,另外,七月的第二試科考馬上就要到了,季可要安心留任才行呢!”高寵笑道。

  “寵帥此話當真?”

  “季看我可是迂腐不化之人?”

  “有寵帥的支持,琰自當萬死不辭,鄭玄、管寧雖是琰恩師,然自受命勸學從事之後,琰心中就唯以大事為重,不再存絲毫的雜念,從今往後科考便是琰心系之所在。”崔琰大笑,臉上多日的陰雲一掃而盡。

  崔琰性情剛直果烈,認準了的道就會一條道跑到底,擔任勸學從事之後他與鄭玄、管寧的關系幾近決裂,舊時一道就學的同學也紛紛指責他,心情的壓抑可想而知。

  “哈——,此輩自命風流,我今令其成濁流!”高寵攜手崔琰,指著案上的一堆罷免信札,道,這一句話說得豪氣十足,狂放不羈,若是其它人听了多半會勸諫高寵不可意氣用事,但在此時的崔琰听來卻是一種知己相知的親切,仿佛一艘行進在黑暗夜里的航船,終于找到了指引道路的燈火。

  建安五年七月末,第二試科舉考試如期進行,在這之前高寵力排眾議,用自己的言行表明了他的態度,隨後各郡、縣的官員也紛紛呼應,一道抵制清議濁流,許靖、許邵由于發表了不合身份的言論,被高寵罷免了祭酒從事的官職,而其它一些附合罷免聲潮的郡、縣官員,則被依律收監按照各自犯下的罪行等候懲治。

  一時間,江東的那些所謂名士人人自危,紛紛攜家逃離,他們的目的地大多就近選在了鎮南將軍劉表和交趾太守士燮兩處。

  “高寵小兒如此囂張,我倒要看看還有何人會投奔于他?”幾乎每一個逃離的名士都抱著這樣一種心態,這一刻他們最希望看到的是高寵作繭自縛的樣子。

  “沒有了張屠夫,還有李屠夫,這天底下的人材只恨沒有人賞識,又有哪一個會把飛黃騰達的機會放棄掉!”對于名士的逃跑,高寵的態度無賴又風趣,話雖是粗了點,但卻是眾多被壓迫在底層的庶族子弟的心聲。

  八月二日,襄陽名士龐德公的弟子龐統來到金陵,立即得到了魯肅的引見,在和高寵一番敘談之後,龐統受到了高寵異常隆重的接待,並被委以了副軍師的重任。

  對此,盡管有許多人對龐統的相貌頗有微辭,高寵卻並不在意,龐統選了一個最合適的時機來投奔,這時的高寵正希望用龐統的例子向天下人證明,他們的想法是如此的錯誤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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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荊楚情 第一百四十七章 陰謀詭計


    龐統東投江東的消息對于那些自命不凡的名士來說,直如狠狠的被扇了一記耳光,高寵這個諸侯中的異類,每一次帶給世人的,都是意想不到的結果。

  而這是視漢家天下為正統,嚴格遵循禮法規矩的劉表等人所不容的。

  許靖、許邵在被高寵罷官之後,惶惶投奔到了荊州牧劉表的麾下,不出意外的受到了以宋忠為首的襄陽士族名士的隆重接待,這一份氣派幾與高寵禮遇龐統的規格相同。

  面對著潛流暗藏的變局,有人心喜,有人心憂,身處困境的希望能改變命運,正當權道的則期待維持現狀。

  建安五年九月初九,庚午朔,日有食之。

  這一日,襄陽萬里無雲,正是一個難得的觀測天象變化的好天氣,負責觀測天象的官員在驚賅莫名之下,急急忙忙將這一罕見的“天狗吃食”現象報給了臥病不起的荊州牧劉表,希望以此來給病中的劉表沖喜,因為自漢陽一戰後,劉表急火攻心,這一病好幾個月,雖經醫師延治調理,終不見好。

  得到日食的消息,劉表臘黃無有血色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病態的紅暈,他強支起身,咳了好幾聲後,命侍從喚來從事中郎伊籍,說道︰“機伯,汝與我去傳吾弟劉玄德過來,就說有要事相商。”

  伊籍與劉表同為山陽人,字機伯,甚有才辯,很得劉表喜歡,與劉備也處得相當不錯。

  左將軍,皇叔劉備是六月份初到達襄陽的,當時的狀況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落魄。

  被曹仁殺得大敗的劉備軍至荊州北境新野縣城時,只剩下兵卒不到一千人,將領謀士也只有關羽、張飛、陳到、孫乾、簡雍等寥寥幾人。

  同是漢室宗親,劉表與劉備的遇境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一個坐擁荊襄富庶之地,一個東奔西走卻無半點立錐之所。

  隨後,劉備留關羽、張飛在新野整頓軍馬,自往襄陽謁見劉表,劉表在聞知劉備到來時,不顧病體親自出城相迎,這二個月來,劉備一直住在招待貴客的驛館之內。

  驛館的陳設雖然很是奢華齊全,但劉備卻沒有享受的心思,年近半百再一次品嘗寄人籬下的滋味,創業對于他來說,似乎是特別的困難。

  好在——,劉備還有一顆百折不撓的心。

  劉表雖然態度很熱情,但在談及如何安排自己和部曲時,卻又總是顧左右而言它,劉備明白劉表對自己還存了很大的戒備。

  這在襄陽近二個月了,也不知道關羽、張飛在新野過得怎樣,這兩位結義兄弟跟著自己顛沛流離,並無怨言,劉備既心存感激,又感到對不起他們。在這段時間,劉備沒有閑著,他充分利用皇叔的特殊身份,結交荊襄一帶的社會名流,積極為自己營造良好的聲譽。

  襄陽的繁華讓劉備大開眼界,先前轆轉北地,幾乎是一窮二白起家的劉備自然不是曹操、袁紹這些有著豪門大族背景人物的對手,而高寵崛起的例子活生生的讓劉備明白,只有南方才是他劉備立足的所在。

  半個月前,又值劉表宴客,荊州幾乎所有有名望的人士都受邀參加,劉備在席上因情急至廁,忽見髀里肉生,不禁感慨萬分,流著眼淚回到席上。

  劉表見狀,不解問道︰“玄德何故席中泣淚?”

  劉備回道︰“以前我曾身子不離馬鞍,所以髀肉都磨消掉了。現在二個多月不騎馬,髀里生肉,這日子一天天過去,人不知不覺已老了,但是功業卻還沒有立下,一時想來所以悲痛。”

  當時,席間群豪聞言,有的輕蔑譏諷,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出言嘉許,劉備注意觀察著這些人物的一舉一動,他希望能從中找出為自己所用的人材,他知道只有不甘寂寞,希冀改變現狀的人才是自己想要的。

  當伊籍到達驛館時,劉備剛從外面見友回來,疲憊和風霜還清楚的寫在他臉上,待明白是劉表召見時,劉備連忙說道︰“是吾兄叫我嗎?我去換過一件衣服,馬上就去。”

  當日初次相見時,按照年庚,劉表年長于劉備,故劉備此時以弟謙稱,病榻前,劉表問道︰“玄德可听說今日上午天空出現天狗吞日之事?”

  “街頭巷尾都在議論,備也略知一二。”劉備不動聲色,恭敬的回道。

  劉表突然間召自己來問這一件事,必定是心中有了很大的憂慮,而且,這一種憂慮是其它人無法替他排解的。隱隱的有一種直覺告訴劉備,這是一個接近劉表內心的好機會。

  “那街頭巷尾怎麼說?”劉表急問道。

  “嗯,有百姓說這是大亂已臨的征兆,還有相士說真正惑亂大漢江山的災星出現了,不過這都是些市井妄言,不足為信。”劉備故作平靜的說道。

  “哦——,依弟之見,災星是何許人也?”劉表听罷,渾濁的眼楮一亮,問道。

  劉備沉聲道︰“天狗吞日之後,即有一顆閃亮無比的流星飛墜東南,或許這災星的所在就是那個方向。”

  “東南——,是高寵?”劉表驚叫失聲道。

  “景升兄這病一直不見好,恐怕也是因為此人吧!”劉備沒有去回答劉表的問話,而是自顧自的說了這麼一句話,而這一句適適正中劉表的要害。

  “高寵豎子,我劉景升與其不共戴天!”劉表此時怒氣上涌,已是顧不得病體,斥罵道。

  劉備點點頭,似是贊同道︰“高寵出身寒門,更曾淪為卑賤家奴,今雖為朝廷所封的揚州牧,但這一年來的所作所為卻皆是離經叛道的舉動,其先是以所謂科舉考試代替察舉、征闢制度,使得江東一帶的名士紛紛不堪離去;其後又未經朝廷同意,擅自跨境攻打荊州的江夏郡。試想在那高寵眼里,又哪還有一點顧及漢室王權的意思,一旦他的勢力再有增強,荊州全境將皆成高寵這頭餓虎的食物矣。”

  “玄德所想與我一般,可惜天子在許,朝政為曹操一手把持,我也曾嘗試用武力奪回江夏及荊南失地,但一戰敗北,幾連荊北也不復存焉!”劉表又自長嘆道。

  劉備察顏觀色,見劉表已對自己去了戒備,遂近前一步,道︰“景升兄且放寬心,以備之見,只要我們舉起興漢誅賊的旗幟,就算高寵再是厲害,也將落一個與袁術同樣的結局。”

  袁術妄圖持玉璽稱帝,結果落了個敗亡身死的下場,劉備把高寵與袁術歸為一類,目的就是想堅定劉表對抗高寵的決心,從而為自己增加掌握兵權的機率。

  見劉表還有些猶豫,劉備繼續說道︰“我們這興漢誅賊的第一步就是要爭取各路諸侯,組成一個對抗高寵的聯盟,綏南中郎將士燮、益州牧劉璋這兩家諸侯是我們必須爭取的首要目標,只要聯盟達成,就對高寵形成一個從南到北的包圍圈,進而遏制其擴張勢頭;第二步我們要充分利用清議名士的輿論作用,讓那些從江東逃亡過來的士人揭露高寵殘暴行徑,以此來號召廣大士族子弟不到江東去給高寵賣命;第三步就是積極的整訓軍隊,選拔優秀的人材和有才能的將領來帶兵打仗,為在戰場上重奪失去的土地而準備,待復奪江夏和荊南之後,我們再兵下江東,一舉掃蕩高寵逆亂。”

  劉備慷慨激昂,听得出這個構想已經在他心里有孕釀了好久,今日終于借著“天狗吞日”這個大好機會向劉表全盤托出。

  北方已沒有了劉備可以立足的地方,荊州人丁繁盛,經濟繁榮,正是可以一展抱負的大好地方,更讓劉備心儀的一點就是荊州牧、鎮南將軍劉表身體每況愈下,其兩個兒子相互爭斗,又都沒有繼承基業的能力。

  “荊州舍我其誰!”這些天來每當夜深人靜,心情苦悶的時候,劉備都會暗暗的在心中喊這一句話來激勵自己。

  借著討伐高寵的機會,逐步掌握荊州的兵權,聚攏荊州的人心與民心,這是劉備當下最想做的事情,為了這個目的,他會不惜一切代價。

  “玄德這三步雖好,奈何我荊州素來文官居多,武將寥寥,先前漢陽一戰下來,江夏太守黃祖、內兄蔡瑁等將領俱遭敗績,軍隊也損失慘重,現在士卒一听與江東開戰,皆存畏懼心理,這又如何是好?”劉表喟然長嘆道。

  “若兄不介意,弟願親率本部為先驅,替兄長搖旗吶喊!”劉備見時機成熟,倏然站起身,正容大聲道。

  劉表問道︰“玄德以皇叔身份,若督我荊州數萬軍馬,可有把握擊退高寵?”

  劉備大聲道︰“若備督軍,一二年之內我軍戰力可能不如江東,但三四年內備有信心逐高寵出荊州,五年之內兵下江東,蕩平余逆。”

  “好吧。玄德若能為吾奪回江夏、荊南失地,這荊襄九郡兄當與弟平分之。”劉表話雖是這麼說著,但臉上卻掠過一絲不舍。

  劉備瞧在眼里,忙擺手道︰“吾兄說得哪里話來,你我俱是劉氏子謫,漢室宗親,弟為兄誅滅不義,討平亂賊,乃天經地義之事,何談其它!”劉備這一句話說得正氣凜然,倒讓劉表覺得有些心慚。

  建安五年九月末,劉表拜皇叔劉備為征東將軍,率部曲駐竟陵,並統一指揮江陵、沔陽等地駐防的荊州兵馬,當然,劉表對劉備畢竟還不太放心,他又命蒯越為監軍,文聘為水軍都督,將實際兵權掌握在自己人手中。

  十月初,劉備在竟陵誓師,開始積極的秣馬厲兵,操練隊伍,目標直指江夏、荊南的高寵軍。

  江東金陵,揚州牧高寵剛剛閱罷科舉第二試的卷子,這一次科考是頂著巨大的壓力舉行的,無論是對于崔琰,還是對于高寵來說,都是只許成功,不能失敗。

  “道不同不相為謀!”許靖、許邵最終選擇了離去,高寵沒有再出言挽留,因為他知道再強留的話,許靖、許邵就會以死相抗,在這些清流名士心中,命可以不要,氣節卻是絕不能丟的。

  畢竟許邵、許靖也曾一路伴著自己走過最艱難的歲月,當他們離去時,高寵心頭還是有些悵然,但他並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科舉的作用明明白白的體現在郡、縣治理實績上,只要能讓民眾有更好的生活,那些個人的虛名去了又有何妨!

  “寵帥,周都督求見!”門口宿衛叫喊道。

  “快請!”

  話音未落,周瑜的腳步已跨入書房,他遞上的是一份來自中原的情報,中原的戰火猶在持續,曹操與袁紹在北方的爭斗過程由從江東派往鄴城、許都的斥候傳送到金陵,然後,由周瑜匯錄成文字,再報與高寵知道。

  由于這一層輾轉過程,情報到達江東時,已差不多晚了一個月,所以,周瑜手上的消息還只能算是九月初的戰況。

  “袁紹以顏良、文丑兵敗為鑒,一再拒沮授、許倏等人提出的分兵擾敵提議,納郭圖、逢紀之議集主力于官渡,試圖與曹軍決戰,這正中了曹操的下懷,謹觀開局,袁紹已落下風矣!”周瑜在得知袁紹主力至官渡後,在上報消息的最後寫上了這一段話。

  對于周瑜的見解,高寵也是有著同樣的感受,袁紹在折了顏良、文丑兩將後,用兵從原先的輕敵一下子變為過于小心,本來佔盡優勢的是袁軍,結果被曹操幾個板斧一嚇,竟弄得期望以抱作一團的方法來減少受襲的機會。

  “袁本初也算是有數的英雄人物,當初打白馬公孫之時是何等威風凜凜,怎麼對上曹操後就變得如此不堪?”高寵看罷,喟然嘆道。

  周瑜微微一笑,道︰“正所謂棋差一著,滿盤皆輸,對手的不同造就人的能力表現不同,袁紹與公孫瓚比,確實要強一些,但與挾天子令諸侯的曹司空比,則猶如豹子遇上猛虎,只能繞著走。”

  “那依公謹之見,我們的對手究竟是豹子還是猛虎?”高寵忽然問道。

  “恐怕不是豹子,也不是猛虎,而是一群標榜著正統忠義的豺狼!”一個帶著濃重荊襄口音的男聲響起,門簾啟處,龐統急急的執著一封皂囊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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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荊楚情 第一百四十八章 漢賊高寵


    “士元所指豺狼是——!”高寵和周瑜相互對視,臉色皆變,顯然他們心里都隱隱的猜到了龐統說的是誰。

  “西境有變,荊州牧鎮南將軍劉表、交趾太守綏南大將軍士燮、益州牧征西將軍劉璋聯合發布討伐檄文,聲稱要興復舊制,誅平漢賊。另外,劉表還任命皇叔劉備為征東將軍,統領江陵、沔陽、竟陵一線數萬大軍,矛頭直指我江夏、荊南屬地,這是從江夏送來的緊急情報。”龐統道。

  “漢賊——,誰是漢賊?”周瑜大聲問道。

  高寵接過拆開皂囊,只見徐庶的筆跡龍飛鳳舞,在絹冊的左上角清清楚楚的畫上了一個鷹的圖騰,這個圖騰是高寵離開夏口前,與徐庶商定只在機密信件上標注,現在,這一封皂囊中有這個鷹圖騰,說明徐庶十分擔擾荊州的變局。

  “元直一貫心思慎密,計慮百出,這一次急促來報,當是荊州有了大難!”高寵看罷,一邊將徐庶的信交與周瑜,一邊沉聲道。

  龐統輕喟道︰“劉備,世之梟雄也,今一朝掌權,我西境無安矣!”

  “這檄文稱我漢賊,然天下有識之士皆知,竊漢之人又哪是我高寵,那劉備借皇叔的身份處處以漢室正統自居,此正偽詐奸賊行徑也。”高寵大聲說道。

  周瑜卻笑道︰“依寵帥的性情,一貫是遇強則強,無所畏懼,瑜以為,寵帥現在心中最渴望的一定與劉備交手的時刻吧!”

  “公謹心中難道不這樣想嗎?”高寵目光注視周瑜,會意而道。

  建安五年十月秋,高寵緊急召集江東群臣商議對抗三家聯合之事,相國魯肅、諫議從事顧雍、司金別駕劉曄、都督周瑜、副軍師龐統等一干留守在金陵的官員悉數參加。

  在議事廳的對門正面,懸掛的是精制的荊揚兩州地圖,圖上道路、河流、高山、險關標注的清清楚楚。

  周瑜首先道︰“所謂的討高三家聯盟,看似實力雄壯,其實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今益州劉璋遠在西川,與我江東並不相攘,更無厲害沖突,其入盟討伐不過是借荊州一張嘴耳,當可不計,只要劉表勢力存在于荊州,劉璋的最大敵人就不是我江東,而適適是此次同盟的盟主劉表;劉表兵敗漢陽不久,士卒皆存怯戰之心,縱有劉備幫助整訓軍隊,我料無三五年時間,二劉不敢輕言用兵;至于交趾士燮,這個不知死活的家伙如果用來練兵,正是合適!”

  周瑜這最後一句的口氣著實狂妄之極,似完全不把士燮放在眼里,高寵哈哈一笑,眼神中露出嘉許之色,早在建安元年謀取荊南之時,高寵就屬意李通在零陵一帶練兵布防,察探交趾的動向,現在,士燮不自量力的挑釁,正好給了高寵一個出兵的借口。

  正是有這個資本,才有十足的拿下對手的信心。

  寵帥有意謀攻交趾?”龐統問道,剛剛投效不久的他對高寵以前的戰略還不太清楚,故有此問。

  高寵點頭笑道︰“昔日張儀以遠交近攻之法破甦秦合縱之策,今我欲取南攻北守之法破敵,士元可有雄心助我揮師兵取交趾,為江東增七郡之地!”高寵這一句說得極為雄壯,仿佛在彈指間交趾已入囊中一般,听得在座眾人個個群情激蕩。

  受高寵這一激,龐統心中建功立業之心頓起,他沉聲道︰“統受寵統信任,自當竭盡全力,不過,交趾地處嶺南,氣候惡劣,昔日始皇帝以五十萬精卒征南屯邊,兵士水土不服,為毒氣所襲病倒無數,今我軍欲南下,還需挑選一名熟諳智勇兼備之將,輔以適應嶺南氣候、地形的軍卒,如此方能事成。”

  “裨將軍,征虜中郎將呂範謀勇俱佳,且駐軍衡陽已有二載,其麾下五千兵卒大部是桂陽、零陵、長沙三郡子弟,士元以為如何?”對于龐統的考慮,高寵胸有成竹,先前安排呂範進駐荊南的目的就是為此。

  “有子衡相佐,統無憂矣。”龐統興奮的接下命令,一時引來眾人無數羨慕目光。

  這時,魯肅冷靜的諫道︰“荊州劉表有劉備相助,實力陡然升了一個檔次,我軍要固守江夏、荊南,必須要有一個合適的統帥協調諸軍方可,伯言代領都督已近大半年,雖有軍師相佐並無大錯,但終究資歷還淺,恐難以服眾將之心,在這個關健時候,是否應由公謹接替都督職為好。”

  高寵一邊點頭,一邊轉向周瑜,道︰“子敬穩重,公謹莫如即日起程,待到任後即令伯言南駐長沙,以填補呂範走後的空檔。”

  “敵既合縱,我當分而治之,劉備初到荊州就鋒芒畢露,必然會引起部分劉表舊屬的戒備,我們正可利用這一矛盾,制造不和,擴大分歧,如此方能贏得政治上的主動。象蔡瑁、蒯越、文聘這些荊州重臣一直受到劉表的重用,劉備到來之後,勢必會削弱他們的影響力,這對我們來說,不失為一個好機會。”劉曄也不失時機的諫道。

  “子敬、子揚所慮甚是,我當謹記之,可惜身體有恙,不然的話我當親往夏口督察。”正所謂謀而後定,高寵向來不打無準備之仗,這一番思奪之後,他心中大定,臉上也禁不住露出笑容。

  建安五年十月中旬,高寵命都督周瑜奔赴荊州,主持江夏、荊南四郡戰局,同時,派副軍師龐統往衡陽,會合呂範籌劃南征交趾事略。

  既然劉表、劉璋、士燮有意聯合討伐江東,那麼就一定要先發制人,交州轄下雖有七郡,但多地處偏遠,人口稀少,是聯盟中最薄弱的一環,一旦受攻,其余二家囿于地形條件所制,也無法舉兵救援。

  當年,高寵早在拿下荊南三郡之後,就令李通在零陵一帶察看過南征可能性,現在,時機已經成熟了。

  與高寵在江東磨刀豁豁相比,襄陽一派歌舞升平。

  在輿論上、政治上都取得主動的劉表正沉浸在屬下官員的吹捧中,每日里,除了宴請那些西歸的清議名士外,就是接洽來自交趾和益州的使者。

  交趾太守士燮與劉表有舊,關系處得一直不錯,而益州劉璋初即位時,受州大吏趙韙左右,舉兵與劉表在西陵兵戎相見,現在趙韙雖死,但余眾猶在,劉璋還需借“東州兵”力量幫助平定各郡叛亂。

  “東州兵”是南陽、三輔一帶遷入益州的部眾,因為故籍多屬荊州,與劉表的關系非同一般,所以,劉璋也是有求于劉表,加上劉備在中間調停,二家合好決定一致對外。

  建安五年十月二十一日,避居交州的大儒劉熙攜弟子數人至襄陽,受到了宋忠、綦毋、程秉、許靖、許邵等一眾清議名士的隆重厚待,荊州牧劉表、皇叔劉備等也出城三里相迎。

  席上,眾人談及高寵,皆斥之為漢賊,一貫喜好在這種場合高談闊論的許靖容光煥發,口沫橫飛,言話間直將高寵貶得一無是處,其過激之處有時連身旁的族弟許邵都皺起了眉頭。

  “諸公東來,備有一問,聞高寵出身貧賤,學無長物,只不知以何擊破孫策,獨霸江東?”劉備問道。

  對于一直郁郁不得志的劉備來說,高寵的成功實在讓他不能釋懷,論名望、地位、資歷、能力、仁義,劉備自問哪一樣都勝過高寵多多,但結果卻是高寵虎踞江左,而自己卻寄人籬下,唯一可以解釋的原因也許只有一個,那就是高寵選擇了地僻偏遠的江東,自己則命運不濟,無論是平原,還是徐州,都有袁紹、曹操、呂布、袁術這等強豪虎視眈眈。

  果然,听得劉備發問,許靖站起高聲道︰“皇叔要問高寵是何許人也?以靖之見,此人乃是一個獨斷專行、言而無信的卑賤小人,當初未發跡時,尚能做出一付禮賢下士的樣子,直恨不得朝我們跪下相求,如今一站穩腳跟,就開始忘恩負義一腳將我們踢開,此等奸賊,不誅何以平民憤!”許靖說得口沫橫飛,瞧他的神情,最好能把高寵說成一頭豬才解氣。

  坐中一些有操守之士听罷,紛紛搖頭,許靖的話著實有些過了。

  劉備卻是滿臉堆笑,道︰“文休是切膚之痛,歷歷在目,言語過激之處,也是自然。吾聞子將兄善評,未知對高寵有何評價?”

  許邵見劉備問及自己,略一沉吟,道︰“當日在曲阿演軍場上,高寵為一家奴,邵觀此人與眾不同,曾言假以時日,必居人上,今如是!”

  善評者勿以個人好惡而言,許邵相比族兄許靖來說,對高寵並沒有更多的憎恨,當初聯名具書罷崔琰,也是在許靖的鼓促下具的名。

  許邵這一評語出,坐中大多數人暗自點頭,劉備冷眼觀瞧,一一看在心里,這些清議名士與高寵的分歧主要是新舊制度的沖突,與個人的品格並不相干,凡大善者必有大惡,看來高寵這廝鼓惑人心的本事當是令人佩服。

  至于象許靖這般口無遮擋的狂士,有彌衡的例子在先,此等找死之人放到誰手下,都會惹人一身的麻煩。

  劉備哈哈一笑,謙然道︰“在坐諸公都是一代俊杰,今我欲興漢室,討伐無道,誅滅亂賊,還望諸位鼎力相助!”

  高寵既然趕走清議名士,那我就用他們來反過來鉗制高寵,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只要有高寵的威脅存在,劉表就不得不重用自己,劉備想到這里,寬腴的臉上不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正在劉備與高寵相互試探,為取得更好的發展而勾心斗角之時,北方曹操與袁紹在官渡的激戰已進行至最高潮。

  濟水南,曹操軍營。

  一片愁雲慘霧。

  與江東、河北九、十月份的大豐收相比,曹操佔據的兗豫徐和司隸地區卻是遭遇了自建安元年之後的最大天災——大旱。

  而比天災更令百姓困苦的是連年的人禍。

  幽並冀青四州雖然也是一樣遭遇兵亂,但老天還算給了當地百姓一條活路,這讓袁紹大軍的軍糧有了補給渠道,而曹操則沒有袁紹這般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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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曹操在床榻之上輾轉無眠,一籌莫展,正這時,帳外忽然傳來一陣吵吵嚷嚷,只听得一個尖銳的聲音在喊道︰“你們這些無眼的匹夫,快讓我進帳去,要不,等會兒我讓阿瞞打得你們屁股開花。”

  “莫不成是子遠來了,他這一來必是助我破袁!”曹操一下從床上坐起,興奮之余連履也顧不得穿,就跣足奔出帳外。

  阿瞞是曹操的小名,只有少時的同伴會這般稱呼,而當自己當上了司空行車騎將軍後,在大庭廣眾之下直呼小名的只有一個人——許攸。

  待出帳門,果見一群巡營的曹軍兵卒正五花大綁著一名氣呼呼的中年男子,這男子一副瘦削身材,穿得衣服卻是寬寬大大,看上去似是風吹欲倒,頜下的三縷胡須因為激動而微微上翹,一跳一跳的,甚是滑稽。

  “許褚,你竟敢擅綁貴客,還不快向子遠道謙!”曹操急步上前,一面親自為許攸松綁,一面朝著愣愣侍立的許褚喊道。

  “算了,一群粗漢我也懶得計較!”許攸大大咧咧,活動了一下酸痛的筋骨,自顧自的向曹操大帳走去。

  許褚听得對方如此出言無狀,臉上惱羞成怒,拔刀欲出,卻被曹操用銳利的目光阻止,待許攸至帳門,曹操緊走幾步,伸手先撩起帳簾。

  許攸進帳,上下斜倪了帳中陳設一眼,毫不客氣的坐到中間的主帥位置,說道︰“阿瞞,軍中糧草還充足嗎?”

  曹操笑答道︰“還夠一年之用。”

  許攸臉上露出一抹狡黠,笑道︰“未必吧?既然有一年余糧,我怎麼瞧軍中將士一個個面露菜色,難道說他們都沒有吃飽嗎?”

  曹操見許攸看破,只得改口道︰“一年雖是沒有,半年還是可以的。”

  許攸听罷,冷冷一笑,站起身來道︰“既是這樣,告辭了!”隨後,作勢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欲起身離去。

  曹操見狀,急忙攔住問道︰“子遠剛來,為何要走?”

  “阿瞞,我這一次是誠心來投奔于你,你怎麼還要欺騙我呢?”許攸毫不客氣的說道。

  曹操慚然道︰“不瞞子遠,軍中機密,勝負攸關,實不敢輕易道出,我軍糧草,尚夠三個月用。”

  許攸這時捶胸大笑,點指著曹操,道︰“人多說曹公多詐,今日一見,果然如此!”說罷,不慌不忙的從袖口取出一封密信。

  曹操一見,大驚失色,這一封信正是三天前他遣使者往許都告急求糧的密信,想不到竟會落到許攸的手里。

  “實不相瞞,我軍糧草已然用盡,子遠可有救急妙策?”曹操苦笑著屏退左右侍從,附耳與許攸說道。

  許攸點點頭,不急不緩的說道︰“昨日在袁軍營中,攸听得有人向袁紹獻計,言曹營糧草將盡,應立即分兵攻打許都。”

  曹操聞言大驚,正穿至一半的鞋子從手中滑落,待盯住許攸看了半響,曹操忽然一笑,道︰“恐怕這個獻計之人就是子遠你吧,以操謀度,袁本初定是否定了此計。”

  許攸驚訝道︰“你怎麼知道袁本初不用?”

  曹操這時方自重新拾起掉落的鞋子,眯起眼楮說道︰“袁本初外寬內忌,子遠與我有舊,豈能受到重用,今夜奔我營,難道不是說明了這一點嗎?”

  曹操一言畢,與許攸相視大笑,許攸沉聲道︰“曹軍無糧,袁軍卻有糧,距官渡僅四十里的烏巢澤,便是那袁軍屯糧之所,守將淳于瓊雖曾為西園八尉之一,但為人好酒貪杯,如果遣一支精銳扮做袁軍士卒,潛入烏巢,燒掉袁紹軍糧,官渡一戰即可告捷。”

  曹操听罷,大喜過望,朝許攸深施大禮謝道︰“子遠此一計,勝過雄兵數萬!”

  當夜,曹操與許攸點燈詳談奇襲烏巢的方案,為保密起見,曹操連荀攸、郭嘉、李典、徐晃、曹仁等一干心腹都沒有召見,次日黃昏,曹操留荀攸、曹洪緊守營寨,親自率領經過精心挑選的五千步騎,在曹仁、李典、徐晃、于禁等將領的護衛下,虛打袁軍旗號,束草負薪,向烏巢進發——。

  對于曹操來說,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奮起一博,所以,這一仗乃是背水一戰,勝則生,敗則亡。

  曹操沒有別的選擇,他也不需去選擇。

  戰場上,本來就是在賭誰的運氣更好,對于運氣,曹操總有著十足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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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荊楚情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吳鉤越女



    夜半星稀,黑夜將一切的企圖與偽裝蒙蔽起來,一彪人馬悄無聲息的遁出曹營,朝著東北方向疾馳而去,在隊伍的中央,許褚、曹休全身穿戴著厚實的鎧甲,護衛著目光冷峻威儀的司空曹操,同時,為防止有士卒擅自出聲被敵發覺,行軍司馬以下的士卒皆口餃橫枚,甚至戰馬的嘴也被繩子綁扎了起來。

  曹操的手中,持著帶鐵尖的鋒利長槊,盡管今夜的激戰將決定這一年多來的成敗,但曹操臉上依舊看不到一絲的不安。

  正行進間,前方忽然火把閃動,身畔一名曹軍裨將驚叫出聲︰“前方有袁軍——呃!”

  話未說完,他的喉嚨便被一柄鋒芒斷喉的利槊刺透,曹操冷冷的垂下滴血的槊尖,壓低聲音喝道︰“有擅自出聲者,殺無赦!”

  但凡能在曹操身旁護衛的將校無一不立下過赫赫戰功,現在,卻被曹操眼都不眨的一槊殺死。在這個時候,一名裨將的性命與整個行動的成敗相比,孰輕孰重?曹操根本不用去思考,他的反應完全出自于本能。

  “前面是何人?”遠遠的,一名袁軍巡騎操著幽燕腔音問道,這一聲問話讓許褚、曹休等眾將一個個臉色大變,萬一露出破綻,一切可都完了。

  “我等是護糧校尉蔣奇麾下!”曹操頓了頓,盡力沉聲回答道。

  “啊,你們也是運糧到烏巢去吧,淳于將軍剛剛喝得酩酊大醉,現在恐怕已睡下了!”那名問話的袁軍裨將哈哈一笑道。

  隨後,兩軍相隔不到半里擦肩而過,意外得到烏巢守將淳于瓊醉酒的消息,這讓曹軍上下都激動萬分。

  烏巢——,一片寂寥沉靜。

  靜悄悄的袁軍營寨竟然連一個在寨外巡哨的都沒有,淳于瓊不過是一個好酒貪杯的草包,袁紹用他來守衛烏巢,當真是自己找死。

  想到這里,曹操臉上掠過一絲狂喜,他橫槊大喝道︰“兒郎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殺!”

  在陣陣吶喊聲中,曹軍將士紛紛將點燃著的干柴屯積著大量輜重糧草的袁軍大營,一時間,火光四起,煙霧彌空,正在睡夢中的袁軍兵卒倉促奔出帳外,卻又被殺紅了眼的曹兵砍翻于地,在一片驚惶之中,袁軍士卒象一堆無頭的蒼蠅一樣哭嚎驚竄,在他們身後是曹軍將士在吶喊追殺。官渡之戰局勢由此陡轉——。

  “建安五年十月二十三日夜,曹操夜襲烏巢,焚毀袁軍屯糧萬乘,致袁軍士氣大落,將帥猜忌,張、高覽盡投曹操,二十五日晨,曹軍乘勢而擊,袁軍即潰,大將軍袁紹亦沒于亂軍之中。”當高寵收到這一戰報時,已是十一月初了,其時,曹操攜官渡大勝之余威,揮師北上,將冀州首府鄴城團團圍住。

  “曹公這一戰若風卷殘雲,回眸過往,直可與項王巨鹿之戰相比!”書簡上短短的百余字,根本不能描畫出戰場上的驚心動魄。

  曹操以五萬兵卒獨對袁紹十萬眾,不僅取得了勝利,更令袁紹喪命于沙場,這般舍我其誰的氣勢給予其它諸侯的,是霸氣、是力量,更是“王道”。

  與曹操的氣吞如虎相比,高寵的“南攻北守”計劃也進行的相當順利,在渡過了缺糧的上半年艱難時光後,除會稽、武陵兩郡遭遇澇災收成削減外,高寵治下其余的九郡都獲得了豐收,到十月底時,各郡、縣的倉廩都已裝的滿滿的。

  在這個亂世中生存,糧草是決定勢力擴張或收縮的重要因素,曹操與袁紹之間的勝負取決于糧草,高寵想要南攻交趾也是一樣。

  十一月一日,龐統帶著高寵的命令趕到衡陽,在與呂範簡短的商議之後,于十一月五日從零陵出兵南下,四日內連克臨賀、蒼梧兩郡,把士燮軍打得望風而逃。

  荊州戰線上,周瑜到任之後,憑著出色的才能和先前戰事中積攢下來的威望,使得甘寧、黃忠、李通這三支守御主力之間的關系更加有序協調,李通、黃忠還好一點,而甘寧除了高寵之外,能夠鎮住他的也只有周瑜了。

  徐盛在傷好之後回到了彭澤,他還要重新召募子弟,將剛入伍的新卒訓練為以前的那一支勁師。丁奉回到了甘寧錦帆軍中,經過磨練後的他已經能切實擔任甘寧的副將了,他們的當面之敵,正是荊州軍江陵守將文聘,還有那個讓丁奉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傅彤。

  陸遜在向周瑜交接完相關防務後,率軍南駐長沙,填補龐統、呂範南征後留下的空隙。

  一切都似乎在朝著高寵預想的方向發展,然而隨之而來的驟變卻讓高寵剛剛舒展的眉頭又凝結了起來。

  “寵帥,桂陽太守鞏志飛書來報,送往蒼梧南征軍的第三批糧草又被劫掠焚毀!”徐庶面色很是難看的持著一份書簡跨進議事大廳。

  徐庶是在看到周瑜已穩固了江夏防線後才回到江東的,他這一次回來的目的主要是負責加快整訓壽春、廣陵兩地騎兵的步伐,因為通過官渡大戰,高寵進一步意識到了戰馬在戰場上的獨特作用。

  然而,南征軍的突變讓徐庶不得不停下了北上的腳步。

  桂陽素有荊南糧倉的美譽,這一次龐統、呂範出兵交趾,所供糧草皆由當地四郡提供,而桂陽供給的就佔了一半居多。

  “鞏志在做什麼?”高寵怒極,胸口開始隱隱生疼。

  徐庶道︰“寵帥息怒,以庶之見,鞏太守為人一向精干,運糧又是軍事絕密,這接二連三的遭劫,定是我軍之中有敵人的細作活動。”在這一批糧草被毀之前,已有二批運往蒼梧的糧草在路上被交趾派出的伏兵劫掠,如果沒有內應提供情報,很象想象交趾方面會如此準確的出擊。

  “一定要先揪出這一只大老鼠,否則的話南征之舉很難實現!”高寵點頭贊同道。

  龐統、呂範兵駐蒼梧,一時沒有糧草接濟的話,只能困守城中坐以待斃,軍情緊急,高寵恨不得親自奔赴荊南去探察事實的真相。

  “寵帥,事分輕重緩急,庶欲先赴桂陽一趟,與鞏太守一道察探運糧車被劫事實,為保密起見,還請寵帥在金陵虛張聲勢,為我北上宴行。”徐庶沉聲道。

  高寵望著神色疲憊的徐庶,心中一陣激動,自在巴邱與徐庶相遇以來,徐庶可以說毫無保留的把自己的才智奉獻了出來,高寵有今天的成功,離不開徐庶一點一滴的努力,雖然有許多時候,徐庶的作用體現得不那麼明顯,但在高寵感到棘手的時候,徐庶都會及時的提出解決的方法和建議,有這樣的軍師相佐,是高寵的幸運,也是江東百姓的幸運。

  “元直,這一次往荊南去,我調五名夜梟助你一臂之力,待揪出老鼠之後,我希望能以此為鑒,專門成立一個反間機構,察探和處置敵方潛入我們內部的細作,到時候元直勿作推辭!”高寵誠懇的說道。

  夜梟是一種臉形象貓的捕殺老鼠的飛禽,因為專在黑夜里活動,故被這般稱呼。

  高寵口中所稱的夜梟是指許無名統領的一群專以博擊、行刺見長的死士,當初在襲刺孫策成功之後,高寵著意許無名暗底下召募和訓練死士,由于成為一名死士要符合的條件實在苟刻,家世、身體、毅志、特長等多個方面缺一不可,故此在二年後的今天,夜梟的人數連許無名在內,也只有二十九人。

  不過這二十九人個個都可以獨擋一面,高寵一下子調給徐庶五人,這已是最大的可能了,如果許無名現在知道這一情況,一定會心痛不已。

  “多謝寵帥,軍情急迫,庶不敢拖延!”徐庶說罷,作揖轉身離去,在邁出大廳的一刻,他回頭朝高寵一笑,那清亮的目光讓高寵感受到了一絲暖意。

  步出州府大門,高寵瞧著街市上吵吵嚷嚷的人群,郁悶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待要邁步往街上去時,身後一名黑衣壯漢悶聲不響的攔住了高寵的去路。

  這名壯漢並不是刺客,而是一名護衛高寵安全的專職夜梟,在秧歌節上遭遇刺客之後,在慕沙和文武將領的要求下,高寵身邊多了四名夜梟形影不離的跟隨,二人在明,二人在暗,目的就是防止再有不速之客接近。

  這樣的嚴密防護措施讓自由慣了的高寵很不適應,在心情不暢的時候,他會時不時的用舉動挑戰護衛夜梟的權限,不過每一次都在與夜梟的相互瞪視中敗下陣來,這一次的結果也是一樣。

  這些夜梟從身份確定的那一刻起,就學會了一樣東西,只認命令,不認人,一旦接到指令,就算面前站的是頂頭上司,也是一樣照殺不誤。這是刺客的規矩,據許無名說是從春秋那個最著名的魚腸刺客專諸留下來的,任何人都必須遵從。

  金陵,秋日的落葉片片沿著屋檐飄下,又一年的大半光陰過去了。

  走南闖北的吆喝商販、背著一點糧食趕埠的屯田客和趕考落第的讀書士子,構成了街市上最繁忙的景象,對于江東的百姓來說,這一年卻是最舒心的時光,沒有戰爭的恐懼,也很少有亂賊來襲擾,只要付出自己的勞動,就能養活全身家小的生活,甚至在收成好一點的地方,還能略有節余。

  辛苦了一年的屯田客背上一點存糧到埠頭集市上為老婆買上一、二尺葛布,替家中幼兒帶回個便宜的玩具,這便已經讓這些憨厚的漢子知足了,帶著幸福的笑容回家,抱著老婆溫軟的身子美美的睡上一覺,什麼疲乏就都會去了。

  生活本來就應該是這樣平凡而知足,只要心里存下了滿足,就是一份幸福。

  高寵感慨的看著這一切,心中涌起的是一份自豪,帶給百姓安寧就是給予自己幸福,小時流離失所經常饑腸漉漉的日子在高寵心頭留下了太多的陰影,他不希望這一切又在自己的治下重演。

  要安寧者,唯有自強,曹操在官渡表現出來的強大霸氣讓高寵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原先猜測曹袁大戰可能經歷十余年的設想現在來看是不可能了,袁紹死後,雖然他的三個兒子仍然佔據著冀、並、幽、青四州肥沃的土地,憑著河北一帶雄厚的基礎,重新征募兵卒也並不困難,但老子既然不行,兒子則更是不行,無論是袁譚、袁熙,還是袁紹最寵愛的袁尚,都不夠資格與曹操抗衡。

  等曹操統一了北方,回過頭看放眼天下,江東必成其眼中之釘。

  要想再以後的較量中不落下風,現在就必須未雨綢繆。

  建安五年十一月七日,高寵在連續思慮了兩天後,悄悄的將許無名喚到府中書房。

  “無名,自攝山初遇,你跟著我已近二年了吧!”高寵說道。

  許無名的身板挺得筆直,象一桿標槍,透著精干與執著,他道︰“稟寵帥,到十一月十一日,就滿整整二年了!”

  高寵點了點頭,略一沉吟說道︰“無名,今有一項重要的任務需要你隱姓瞞名,離開江東,到另外一個地方長期潛伏,你可願意接任!”

  許無名答道︰“無名有名,俱不過一形耳!寵帥有令,盡管吩咐!”

  高寵贊道︰“好一個無名有名,當初在攝山之上我沒有看錯人,你來看——,這是我為你準備的新身份證明,以後你就要以這個名字出現了!”說罷,從案幾上取過一冊素絹瓖黃邊的檔案,遞給許無名。

  許無名接過,展開看去,卻見素絹之上,清清楚楚的寫著︰許德,字孝禮,京兆人氏,年二十二,初平元年,關東諸侯討董,父母亡于途中,族人南遷隨之流落荊揚,後拜隱士習練劍術,數載有小成。

  “京兆一帶戰亂不斷,府庫中檔案戶籍均已燒毀,這些資料的真假沒有人能核對得出,這一點你盡可放心。不過,鑒于這個任務相當危險,現在你要是反悔還來得及,我會另外挑選合適的人選執行這一計劃,當然這些資料也會隨之變動。”高寵淡淡的說道。

  在思考再三之後,高寵最終把許無名定為了首選的第一目標。許無名生性恬淡,不喜交際,即便是在行刺孫策成功之後,他也沒有到處去聲張,就連他是許貢兒子這一點也很少有人知道,人們只知道有這麼一個人,但究竟這個人長什麼樣卻並不知曉。

  這是做一個暗間最具有優勢的地方。

  “孝禮見過寵帥!”許無名看罷,將素絹交還給高寵,不假思索的朗聲答道。

  “好——,自今日後,這世上少一無名,多一孝禮,此一事關系重大,除你我之外,也唯有老天知曉!”高寵一邊說著,一邊將那冊素絹投入案上松油燈上,頓時薄絹被火苗灼燒成一縷黑煙,消彌不見。

  然後,高寵上前攜著許德之手,囑咐道︰“孝禮的任務是設法在曹操軍中潛伏下來,到許都後你只管以你的能力去贏得上司的信任,待時機成熟之時我會派人與你聯系,記住,你的代號是——吳鉤。”

  許德一怔,笑道︰“吳鉤,這個名字真好,我喜歡它。對了我走後,夜梟怎麼辦?”

  高寵一笑道︰“夜梟我會另外派合適的人去負責,你只管放心去好了。”

  “那無名——,孝禮告辭了!”說罷,許無名掀起窗稜,從開著的窗口飛掠而出。

  高寵走近窗前,久久的凝視著黑寥寂寂的夜空,許無名的身影隨同這無邊的黑夜一起,消失不見,從今往後,他會以另外一個身份出現在這個世上。

  對付曹操,高寵啟用許德作為暗間,目的是長期潛伏,作長遠的考慮,而對付荊州的劉表、劉備,高寵決定用明間。

  這個明間的人選,高寵也有了目標,他就是長沙太守府書佐何宗。

  何宗,字子弼,當初高寵遠征長沙之時,何宗留在長沙協助張機治理戰後傷痕累累的城池,對于參與制造這一場劫難的高寵,何宗一貫抱以冷嘲熱諷的一種姿態,這一種姿態正是高寵看中他為明間的原因之一。

  鑒于當時長沙的特殊地位,何宗的身份既不能算是高寵一方派駐的官員,也不算是劉表一方的吏史。

  建安五年春,荊州兵復攻長沙,何宗隨一干官員撤往衡陽,隨後輾轉至金陵,在這期間,何宗看到了江東治下百姓的安寧生活,對高寵的看法也有了實質性的改變,如果何宗主動投奔荊州牧劉表,相信不會受到過多的懷疑。

  與許德的暗間不同,何宗不需要隱瞞或改變自己的名字,他可以堂堂正正的投奔過去,這就是所謂的明間。

  何宗的代號是——越女,一個听起來很嫵媚的名字,但它與吳鉤一樣,也是一種特殊兵器的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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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荊楚情 第一百五十章 傲雪寒梅


    岳麓山畔,長沙道旁,枯枝荒草被風卷起,一陣飄起,一陣零落,就象這人世間的命運,倏然高高在上,受人擁戴,倏爾跌落崖底,無家可歸。

  天色漸昏,山腳處一株傲雪紅梅正獨自綻開,在它的周圍,沒有同伴,沒有遮擋,有的只是趴伏在地上的荒草淒淒。

  一個清瘦的十五歲少女就這樣定定的瞧著寒梅許久,她的目光冷艷而驕傲,一張俏秀的臉龐上流露出的是崛強不羈的神情。

  她便是正被揚州七郡通輯追殺的女刺客——孫尚香。

  原來,那個賊子也會有感情,也會舍身去救她的女人?

  英雄救美——,這樣的故事在孫尚香年輕的心里,只有大哥伯符才配有這份榮譽。

  那個叫“高寵”的惡賊怎麼可能算是英雄,可是,偏偏他做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又都讓人無法反駁。

  “大哥,我這樣做是對了,還是錯了?”孫尚香喃喃自問。

  這一路逃來,孫尚香見到的,听到的都是贊揚高寵的聲音,以前有兄長母親呵護著,不用擔心吃穿用度,什麼百姓饑苦、什麼民生大計她都不會放在心上,但在經過這麼長時間的顛沛之後,體會到民眾艱辛的她信心在一點點的動搖。

  “若真的殺了他,我不成了全江東百姓的死敵了嗎?”听到高寵沒死的消息,孫尚香既有些婉惜,又有些慶幸。

  仇恨就象是一粒播種在心田的種子,如果得不到渲泄,它就會越長越大,直至最後將整個人都毀滅掉,孫尚香原以為在復仇的那一刻,一切糾結于心頭的怨念都會隨風而逝,然而,當她用青冥、百里刺入高寵身體的時候,感受到的卻是另一種無種言語的感受。

  “快——,跟上,那小娘們腿上受了傷跑不遠的。”一聲粗大的吆喝呼喊聲從不遠處傳來。

  孫尚香揉了揉受傷的右腿,倉促包扎的布條上血跡斑斑,這是昨天晚上在那個該死的客棧留下的記號,長沙府的都尉不知從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事先在客棧內埋伏了人手,幸好孫尚香察覺到了異常及時退出,否則的話還真著了道。

  這腿上的傷看似不重,但對跳躍奔跑影響很大,不過,官兵也沒討到好去,在孫尚香劍下斃命的追卒起碼超過了五個。

  “高寵,你派的那些飯桶是抓不到本小姐的。”孫尚香輕蔑一笑,僅听這吆喝的聲音,就能斷定領頭的家伙是個有勇無謀的草包。

  方才正是孫尚香最脆弱的時候,如果追捕的人悄然靠近,說不定能一舉擒下自己,而這一聲喊卻正好將孫尚香從迷茫中叫醒。

  從金陵一路西走,孫尚香與尾追堵截的兵卒幾度相遇,每一次她都是獨對數人,但最後的結果都能有驚無險的逃脫,這主要歸功于她凌厲的劍術和敏捷的身手,再加上各郡、縣派出的搜捕官兵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找死!“孫尚香厲聲嬌叱,手中百里劍飛疾而出,劍芒直指沖在最前面的一個粗豪壯漢。

  “嘿嘿,小娘們,長得挺標致的嗎?讓老子摸摸你的小臉蛋。”這壯漢對接近的劍氣毫不在意,繼續淫笑著說道。

  孫尚香怒極,右臂蓄力百里劍如跳躍的嬌龍,直取壯漢頸項咽喉。

  那壯漢橫刀架迎,封住喉間要害,大聲道︰“賤人,落到邢爺爺手里,還想逃嗎?識相點的,快快速手就擒,否則的話——!”

  孫尚香見這漢子污言侈語不斷,知道再與之斗嘴也是無趣,遂打點精神與之戰在一處。

  以劍法論,孫尚香仗的是腳法輕靈和劍術上的無窮變化,而姓邢的漢子不過是仗著力大刀沉,用的是硬拼硬的笨勁,若是在孫尚香沒有受傷時,解決這麼一個莽夫並不困雄,但現在由于右腿的傷勢影響了她的行動,以致于許多劍招使將開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漸漸的,孫尚香已落下風。

  “可恨——,落到這些人手里,哪有我的好,與其這樣,莫如自刎了以全名節!”孫尚香想到這里,狠一狠心,拔劍欲向玉頸處抹去。

  正這時,前方道上出現了一隊人馬,領頭的是一員年輕英俊的少年將軍,銀甲長槍、白馬紅纓,端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

  “這麼多人圍攻一個弱女子,算什麼英雄?”這少年將軍一聲怒喝,催馬而上一把抄起驚惶中的孫尚香置于身前。

  “你什麼人,敢誤老子的事?這小賤人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姓邢的壯漢眼見著到手的獵物飛走,如何肯善罷干休,也自直愣愣的大喝道。

  “滿嘴污言,找打!”少年說罷,擺長槍如靈蛇吐信,疾刺壯漢面門。

  這一刺之快迅雷不及掩耳,剛剛罵得爽口的漢子幾乎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槍桿拍中腮幫子,只听得“啪”的一聲清脆響聲,那腮幫子上立馬顯出一條深紅色的印痕來。

  “咯——,打的好!”孫尚香輕笑出聲,這一笑如冰河解凍,萬物復甦,頓讓扶著她的少年看得痴了。

  “你,你敢包庇要犯?”被打的漢子捂著腫起的臉頰,邊說邊退。

  “路有不平,拔刀相助,今日之事是我陸遜做的,你若不服,盡可回去邀來同伙挑戰!”少年這一句話說得氣宇激昂,豪情萬丈。

  “好,我長沙都尉邢道榮記下了,來日一定討教!”漢子悻悻然瞪了孫尚香一眼,率著手下轉身離去。

  “姑娘沒有受傷吧?”待等邢道榮跑遠之後,陸遜輕輕下馬,伸手扶住孫尚香盈盈縴腰,關切的問道。

  孫尚香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俊朗少年,心頭怦怦而動,陸遜——,難道是那個十六歲就升至破賊校尉,十七歲官居代都督的江東陸郎?陸遜是高寵麾下的得力戰將,這剛想著脫了狼窩,沒想到竟又入了虎口。

  “噢,還好,多謝將軍搭救!”孫尚香好半天方回過神來,俏臉一紅,低聲作答道。

  “姑娘獨身與歹徒相斗,這一份巾幗氣概便是男子也自不及,遜傾慕得緊,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陸遜自見到孫尚香後,一雙眼楮就再沒有離開過她的臉龐。

  許久以來,對高寵崇拜得緊的陸遜一直以來都有一種強烈的願望,他期望自己能找到一個象慕沙公主一般美貌潑辣的意中人,只是這亂世天下,凡是有才有貌的女子多半是深藏閨中,而且受儒學之道燻陶,這些女子一個個學得知書達禮,溫柔嫻淑,慕沙的脾性若不是生在越族,也不可能會如此。

  現在,這個意中人突然出現在面前,她是那樣的嬌艷美貌,淺淺酒窩,明眸善睞,一顰一笑都令陸遜意亂神迷,這一刻,陸遜的心里,除了她,只有她!

  “我叫——,叫香兒!”孫尚香既不敢說出自己的真名,又不想欺騙眼前的少年,只得含糊其辭的答道。

  “香兒,好听的名字!放心,跟在我身邊,沒有個敢動你。”陸遜自信的說道,沉浸在喜悅中的他沒有興趣去關注孫尚香的真實身份和來歷,他只知道自己的唯一任務就是時時刻刻的保護她,不讓任何人來傷害她。

  愛從來都是盲目的,在戰場上精明果斷的陸遜在對孫尚香一見鐘情後,已完全喪失了判斷能力。

  “我——!”孫尚香輕啟朱唇,想要回絕陸遜的好意,但轉念一想,說不定邢道榮之流還不死心,正守在暗處等著抓自己的機會,也許跟著陸遜反倒能安全些。

  長沙郡,是荊南四郡中首屈一指的大郡,其南聯交趾、桂陽、零陵,北通江陵、襄陽、江夏的特殊地理位置給予了它恢復的活力,在四年的休養與恢復之後,如今的長沙城內人潮涌動,一片繁忙景象。

  北城門口,一隊軍卒正由北向南進入城內,平南中郎將陸遜身著銀甲戰袍, 亮的盔櫻在陽光下閃動著炫耀的光芒,再加上俊朗的玉面,一時引得眾多路人爭相觀望。

  “江東陸郎,果然是儀表堂堂,不知哪一家的女子有這個福氣吶!”

  周郎之後是陸郎,在高寵、周瑜先後成婚之後,年輕的陸遜成為了眾多待閨女子心目中的最理想人選。

  醫聖張機在長沙度過瘟疫的傳染期後,淡泊功名的他辭去了太守的職位,回到巴邱竹溪繼續鑽研他的醫道去了,接任太守位子的是桓階。

  得到陸遜移師長沙的消息,桓階率城中一干官員迎出城外,陸遜年輕有為,少年才俊,又是高寵的小舅子,桓階膝下有一女,年方十四,再過一、二年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如果有機會與陸家攀上親事,那豈不美哉!

  寒喧進城,陸遜的住處桓階早已安排妥當,為表示隆重和敬仰起見,桓階將自己的府邸讓與了陸遜,自己同家人則搬到了城西的另一處別宅。

  “快——,把香兒姑娘扶進房間里,免得受涼了!”待桓階等官員一走,陸遜急忙命親卒將混雜于軍中入城的孫尚香用藤榻抬進房內。

  藤榻放下時,硬硬的扶手正好撞到孫尚香的傷腿上,“嚶——!”孫尚香輕叫了一聲。

  “你們這幾個粗手粗腳的,不會輕輕放嗎?”陸遜勃然大怒,指著這幾個親卒喝斥道。

  嚇得幾個人唯唯喏喏的不知道做錯了什麼,他們心里都在奇怪,以前和顏悅色的少將軍今日怎麼跟吃錯了藥似的。

  待這幾個人退出門,孫尚香支起身,朝著猶自怒氣未消的陸遜輕聲道︰“陸將軍,可以和你商量件事嗎?”

  陸遜一听是孫尚香說話,忙轉顏笑道︰“香兒姑娘有話只管說來,在這里,沒有我陸伯言辦不到的事情!”

  “那——,能不能,能不能現在請你先出去!”孫尚香紅著臉,低低的說道。

  陸遜一愣,好一會才明白過來孫尚香是要換傷口的布條,遂悻悻道︰“姑娘只管放心,門口我會著親卒嚴加防護,絕不會有外人出入。”陸遜一邊說著,一邊朝門口退去,他的眼楮猶定定的盯著孫尚香,仿佛多看一刻都是好的。

  “咚!”慌忙中,陸遜的腳後跟撞上了門欄,重心不穩的陸遜一個踉蹌,險險的摔倒在地上。

  “ 哧——!”孫尚香見狀,嬌顏生春,彎起的嘴角處顯出一個淺淺的酒窩。

  陸遜狼狽的從地上爬起,正好看見孫尚香的絕世容顏,一時痴在那里,半響無語。

  建安五年十一月二十日,徐庶從桂陽傳回金陵一個好消息,在鞏志的太守府中,夜梟查出了那個向交趾方面通風報信的老鼠——桂陽都尉鮑應。

  獵戶出身的鮑應在接受了原蒼梧太守吳巨的賄賂之後,三次出賣我軍運糧草情報于敵方,致使軍糧三次遭截,為了引出老鼠,徐庶在到達桂陽後,故意當著太守府眾官員的面放出風聲,說有一批從長沙運來的糧草要在三日內運往蒼梧,果然,急于想再次立功的鮑應在巨大的誘惑面前,忍不住張了口,而這一次他吞下去的卻是致他死命的毒藥。

  抓捕鮑應的秘密行動徐庶選擇在深夜進行,這個時候人的反抗力往往是最薄弱的,就算鮑應手腳上再有功夫,在五名夜梟的圍捕下,也沒有絲毫逃脫的可能。

  第二日晨,鮑應的首級被送到了徐庶的案頭,而這時,他送出去的假情報也讓交趾伏兵毫無察覺的進入到了徐庶布下的陷阱中,結果一戰下來,蒼梧太守吳巨被俘,其所率五百名兵卒悉數被殲。

  由此,南下交趾的通道再一次被打通,糧草由後方的長沙、桂陽、零陵通過靈渠轉運至嶺南,使得龐統、呂範的推進速度大大加快。

  高寵一邊看著徐庶撰寫的報告,一邊想道,與周瑜相比,徐庶的長處更集中于對情報的分析和判斷,而不是對戰略的執行。

  以往高寵一直慣性的依靠斥候在戰前的突擊刺探,這一種方法的不確定性和情報的真實性都存在很大的問題,而通過鮑應這一次事件,讓高寵下定了要建立一個完善的情報機構的決心,這個機構的負責人選就是徐庶。

  由徐庶對刺探到的情報分析匯總之後,其價值高寵相信會增值不下一倍,于蛛絲螞跡間找出敵人露出的破綻,這本就只有軍師的敏銳嗅覺才能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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