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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新三國策 作者:晶晶亮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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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孫策將目光投向窗外,在群山環繞的山嶺之上,有一隻蒼鷹在繞著盤旋飛翔,孫策知道那蒼鷹盯著的地方,就是石印山。對於信鴿帶來的結果,他已經不用再出言問詢了,因為在周瑜白晰的臉上,正浮上一道激動的紅暈。

  「時間是會改變一個人的,要是祖郎還是從前的那個人,我們的計劃就不可能了。」周瑜放下密信,感歎道。

  孫策收回遠眺的眼神,道:「公謹,你說太史慈還是神亭嶺上的那個太史慈嗎?」

  周瑜若有所思道:「有些人是一生都不會改變的,太史慈是如此,高寵也是如此!」

  「公謹,其實你我又何嘗不如此呢!有這樣的對手存在,你我的這一生才不會黯淡失色。」 孫策發出一聲爽朗的大笑。

  孫策磊落的胸襟和丈夫的豪氣是周瑜不曾有的,面對著高寵這樣的強敵,孫策此時此刻流露出的只是欣喜,而沒有一點的怨恨。

  在周瑜的心中,忽然閃過一念,高寵與孫策其實根本就是同一種人。

  他們都是不世的豪傑。

  而在這亂世,英雄豪傑的個性決定了他們的命運,互為對手,卻又惺惺相惜。

  「三弟,整軍出發!」孫策跨步出門,大聲道。

  「遵令!」全身貫甲等候著許久的孫翎精神抖擻,大聲應和一聲。在孫策的身後,周瑜、黃蓋、徐琨諸將緊跟著魚貫而出!

  就在孫策蓄勢出擊的時候,太史慈卻還沉浸在襲取涇縣的喜悅中,渾然不知可能會有後路被斷的危險。

  攻擊涇縣的戰鬥進行的很順利,祖郎的情報看起來是正確的,留守在城中的孫策守軍不到一百人,根本就沒有抵抗高寵軍的能力。對於太史慈來說,涇縣不過是前進路上的一個支點,真正的戰鬥還在以後,既然敵人退卻了,那麼就要勇敢的去佔領它。

  作為一名驍勇善戰的大將,太史慈從來都沒有懷疑過自已的抉擇。

  高寵現在正在江北作戰,我這裡只要能拿下秣陵,那麼就可以替高寵打通一條南下江東的通道,到時候大軍從當利口渡江,就可以一路逕取曲阿、吳郡,乃至會稽了。

  「將軍,今夜是否在涇縣宿營!」親兵問道。

  太史慈點了點頭,涇縣雖然城垣不固,但至少也算是一個可以屯兵的場所,從涇縣到秣陵,這是一段艱難而複雜的道路。雖然沒有險要的關隘,但途中密林叢叢,保不證哪裡會有敵人冒出來。

  但這一切都算不得什麼。

  入夜,太史慈坐在帳前,默默的注視著眼前的一堆篝火,不知怎的,今夜的思緒是如此的紛亂,始終無法入眠,難道說這二年的安逸真的磨去了自已的毅志嗎?不,不會的。

  凌亂的思緒中,太史慈將手中的酒水灑入篝火之中,激起的清煙遮擋住那略且得滄桑的面容,他的眼眸中一片朦朧。

  三十餘年光陰虛度了無功,年輕的高寵還有大把的機會可以爭取,而自已若再錯過了這一次,那就只能老死床榻,徒作空歎了。

  猛然間,耳邊呼喊聲傳來:「前營火急!」

  「後營火起。」

  太史慈豁然起身,放眼望去只見前後兩軍之中火光閃起。

  破敗倒塌的涇縣城牆阻擋不住孫策軍的腳步,在城外擔負巡哨的斥候也沒能預先示警,估計是被早就守候伏擊的敵人殺了。

  混亂中,黃楚匆忙奔至,大聲叫喊道:「太史將軍,營屯火起,我們遭襲了!」

  太史慈豁然起身,斷喝道:「傳令各營,向中軍聚合!」

  此時遠處有喊殺聲傳來,「莫要讓太史慈跑了!」

  太史慈嘴角掛起一絲冷笑,暗想某家的頭顱豈是這般容易拿的。

  衝入城中的敵兵越聚越多,除了西門之外,東、南、北三面的城門都已被突破,除了在東城主攻的陳武軍外,南面有程普,北面有呂范,他們各率大軍將太史慈的兩千兵馬團團圍住,得到祖郎密報的孫策出動了精銳主力。

  涇縣城中,喊殺聲更烈,熾熱的鮮血在士卒們的胸中沸騰。

  邊上有親兵備好戰馬,太史慈提戟上馬,振作精神,大喝道:「迎上去!」好在經過暫時的驚慌之後,聽到號令的將士紛紛聚攏過來。

  「是!」聚集在中軍旗下千餘將士大聲響應,高舉武器和戰旗往敵人湧入的方向殺去!

  遙望漫天的烽火,太史慈感到一陣莫名的緊張,這是一種久違了的感覺,是大戰來臨之時興奮的戰慄。

  箭矢頻頻從身邊掠過,太史慈身在奔馳的戰馬之上,眼睛死死的盯著火光中陳武的大旗,那金字的大旗在他的眼中染滿了鮮血,那是無數陣亡將士的鮮血。

  戰馬的馬蹄騰飛而起,太史慈手中的大戟上下舞動,所過之處血肉翻飛。

  黃楚催動戰馬跑在太史慈的身側,看著太史慈消瘦的臉龐上那雙燃燒著熊熊烈火的眼眸,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喃喃自語道:「這便是神亭嶺上與寵帥並肩作戰的太史慈,這才是我心中甘願為之捨命流血的大將軍!」

  這一刻,黃楚心頭又想起兄長黃越在臨行時叮囑的話:「照顧好太史將軍,不要讓敵人的冷箭傷了他!」

  大哥,你放心!黃楚暗自喊道。

  陳武的心情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好過,面前的太史慈雖然驍勇,但卻已是籠中困獸,興不起多大的風浪了,對一年多來憋悶在心頭的那一口惡氣終於可以出了。

  陳武冷冷的看著奔襲而來的太史慈,持刀大聲道:「太史慈,汝已無路可走,何不早早下馬束綁,也免得手下兵士白白送死?」

  太史慈一戟刺落一名擋路的敵卒,大笑道:「陳武小輩,拿命來吧!」

  陳武冷笑道:「汝既死不悔改,那也罷,你且看那個方向——,你的石印山已經被我家主公取下了!」

  說罷,陳武手指著遠處巍巍的群山,在山巒之間更有裊裊濃煙升起。

  「陳武,你這話去蒙三歲孩童可以,卻騙不了我,石印山關山隘要,固若金湯,汝便是數萬大軍來,也攻取不下!」太史慈傲然道,那石印山天際的濃煙雖讓他心驚,但還不能動搖他的信心。

  陳武仰天大笑道:「可憐太史慈一世英雄,竟不知祖郎早就暗結我主,現在早已獻關投降了!」

  策馬殺將過來的呂范一舉長槍,喝道:「太史慈,你失了關隘,已無退路可尋,何不早早降了我主!」

  太史慈豪笑一聲,道:「成敗在天!今番且讓你們瞧瞧我太史慈是何許人也!」說罷,人馬化作一道驚虹向陳武撲去。

  陳武嘴角露出一抹憐憫之色,手中迅速的擒刀架開來戟,只聽得「鏘——!」一聲響,在太史慈有些驚異的目光中,陳武的刀依舊握在手中。方纔的一戟太史慈使出了全力,若是換作從前,陳武的虎口可能會被生生的震破,而現在,陳武雖然兩臂有些發麻,但大刀並沒有脫手飛出。

  呂范衝了過來,與太史慈這樣的勇將交戰,單挑是最不明智的做法,在孫策軍中素有儒將之稱的呂范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向西突圍!」在陳武、呂范兩軍的夾擊下,太史慈知道想要取勝幾無可能,如果再拖延下去,等到南邊程普再圍殺過來,自已的二千人馬就都要折在城中了。

  在太史慈的斷喝聲中,二千將士齊聲吶喊「殺」,在他們的眼中,只要太史慈還在戰鬥,敵人即便再多,也不能摧毀心中的自信。黃楚感受著如山呼海嘯聲的吶喊,胸中似有一團火在燃燒,他催動坐騎緊緊跟在太史慈身後。

  太史慈近乎麻木的砍殺著衝至近前的敵人,大戟如旋風般的舞動,蕩起陣陣寒光,不知不覺已衝出西門。

  「子衡,我們怎麼辦?」陳武道。

  呂范笑了笑,道:「我們不要逼過去,只需緊緊跟隨就可以了,太史慈往西突圍目的是回石印山去,就讓他去看看關隘究竟落到誰的手裡好了。」

  「子衡的意思是想等太史慈到了石印山下,見到關隘丟失、鬥志盡喪之時,再發力全殲之!」呂范身後傳來程普雄健的聲音。

  呂范點頭微笑道:「范這一點小伎倆,如何瞞得過老將軍!」

  「將軍,前面就是石印山了!」黃楚興奮的叫道。

  聽到黃楚的喊聲,一路之上,被追敵緊緊壓迫著的將士們高興得大叫起來,從涇縣突圍而出的士卒轉戰回來的,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三百人,其它的七百餘人不是戰死,就是落了單被追擊的孫策軍給俘虜去了。

  太史慈的神色略有些疲憊,方才陳武表現出的武力雖然令人吃驚,但還算不得什麼,最令太史慈感到痛心的是——這一次的慘敗。

  離石印山越近,太史慈感到的卻不是歸家的眷戀,而是另一種無法言語的擔心,陳武說的那些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如果祖郎沒有背叛,那為何敵人對自已的動向如此的一清二楚。

  如果祖郎背叛自已,那他又為何要這麼做。

  莫非,自已真的看錯了人。

  祖郎已不再是那個吆喝宗裡、豪爽仗義的陰陵宗帥。

  就在忐忑不安之中,戰馬已翻過最後一道山嶺,太史慈再抬起頭,在灰濛濛的霧色中,石印山的險峻山道若隱若現,如同一條通向天庭的階梯。

  前面不遠,就到了石印山下了。

  太史慈長吁了一口氣。

  忽然間,一道沖天的煙柱從關隘之上升騰而起,這一股濃煙驅散四周的霧靄,強烈的焦灼味順著山風向太史慈所處的地方吹來。

  「將軍——,那是霹靂車放置的高台!」黃楚手指著煙火升起的地方,驚叫道。

  太史慈臉色倏變,霹靂車所處的高台皆為石塊堆砌而成,四周樹木都已被砍倒,方圓數十丈內無一可燃之物,現在漫天的濃煙可以解釋的結果只有一個,那便是霹靂車被點燃了。

  也唯有硬木製成的霹靂車才能升騰起這般沖天的煙柱。

  霹靂車的製作相當的不易,在高寵的督促下,豫章的工匠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才製作出了二十具戰車,在石印山上沒有自已的命令,是誰也不能動一下霹靂車的。

  現在,霹靂車被點燃燒燬,難道是有人在用這種方法向我們示警?

  黃楚臉色慘白,道:「昔日,我與大哥接受守護重任時,曾有過誓言,人在車在,人亡車亡,現在,霹靂車被焚,我大哥——。」

  太史慈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此時他的心中已沒有了幻想,他知道石印山要隘不存在了,在自已決定離開的那一刻,那曾經固如磐石的關隘就已經放棄了。

  現在,前後皆有敵兵,自已身入甕中,無有生路。

  「太史將軍——!」在那一笑中,黃楚看到了太史慈眼睛裡流露出的絕望。

  身後,馬蹄聲急促的響起,是陳武、呂范、程普追上來了。

  太史慈拔轉馬頭,回望後陣,只見軍容整齊的孫策大軍如一道無法逾越的移動城牆,正在一步步的靠近,在冰冷的鐵甲後面,是無數枝森然指向已陣的箭矢。

  敵陣中,陳武一舉手中大刀,高聲大喝道:「放箭!」

  屠殺的時機終於到了,陳武沒有再猶豫,既然方纔的勸降無果,也就再沒有手下留情的必要了,身為一名武將,陳武清楚的知道婦人之仁是絕對要不得的。

  「彭——,轟!」弓鳴聲響,箭如疾雨般遮天蔽日。

  陳武手再抬起,第一波弓箭尚未落地,第二股弓箭再次飛滿天空,如蝗蟲蔽日——。

  黃楚身邊的將士紛紛倒下,在聲聲慘叫中,一名沖在頭裡的屯長大腿中箭倒於地下,無所遮蔽瞬息被射得千瘡百孔,命歸黃泉。

  黃楚一凜,他清楚的記得,方才在涇縣城中,就是這名勇敢的屯長一舉格殺了五個敵兵。

  黃楚悲呼道:「將軍!我們拚了!」

  太史慈的目光掃過身邊的將士,那些年輕的臉龐個個一臉堅毅!

  太史慈臉上悲壯之色一閃而過,大吼道:「衝!」最後的一千三百名將士憤然衝起,直撲孫策軍箭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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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火,將堅硬如鐵的檀木煉成一堆木炭。

  石印山上,熊熊大火已將岩石灼燒得發燙。

  黃越緊緊的倚靠在霹靂車粗大的木臂上,他的全身都已染紅,這殷紅的血人與背後沖天的火焰相映襯,呈現在孫策軍卒面前的是一張寧死不屈的無懼面容。

  在他的左脅下,一支利箭斜插進軀體,將黃越牢牢的盯在木臂上,在他的身旁,二百九十八個高寵軍士卒的屍體躺倒在地上,在經歷了最後的拚死抵抗後,守衛霹靂車的黃越部已全軍覆沒。

  祖郎一臉的驚悸,持刀慢慢靠近,他用刀挑了一下黃越低垂的頭顱,看到黃越的嘴角竟帶著一絲得意的微笑,他在笑什麼?

  是在嘲笑,還是在自憐?

  祖郎揣摸不出。

  等了一會,祖郎見黃越始終沒有什麼動靜,方自轉頭對著孫策道:「快死了!」

  孫策沒有答話,他本以為有了祖郎的接應,石印山會唾手可得,卻沒有想到在這山上太史慈還留下了這三百死士,更想不到這三百士卒面對不止十倍於已的對手,竟然扼守在關隘直至最後一刻,而帶領這些人的,便是眼前這個只剩下一口氣了的黃越。

  高寵軍中,還不知道會有多少這樣的鐵血硬漢?孫策只覺得擊敗高寵的信心在動搖。

  在他的眼前,重又浮現出神亭嶺上那個絕地反擊的少年的身影,就是那一種始終不肯屈服的眼神,今天在石印山卻又一次的看見了。

  一身銀甲襦袍的周瑜格外的精神,為了這一戰,他已謀劃了很久,能夠擊敗高寵這樣一個強勁的對手,周瑜心頭感到無比的驕傲和自豪。

  瞧著一臉諂媚模樣的祖郎,周瑜心中湧起一陣鄙夷,若不是還用得著這個傢伙,周瑜早就諫言孫策順手一刀剮了祖郎。

  周瑜冷冷的笑道:「祖將軍,這賊酋實在可惡之至,這最後一刀將軍可千萬不能手軟!」

  祖郎臉色一變,支吾道:「這個——,這!」

  周瑜話裡的意思很是明白,就是要由祖郎來送黃越最後一程,祖郎知道這一刀下去,就等於是將自已推上了高寵軍大仇人的位置,以高寵的個性和能力,豈能放過自已!

  正遲疑時,周瑜面容一肅,沉聲道:「將軍可莫要遲延了,那太史慈可能快要回來了,我們還要早些守禦才是!」

  祖郎求援似的向孫策看了一眼,見孫策面無表情,似是默許了周瑜的話,祖郎狠一狠心,這反叛的事情既然做了,那高寵也僥不了自已。

  想到這裡,祖郎一咬牙,猛拔出刀,向著黃越的腹部猛紮了下去。

  「兄弟,到了那邊可別怪我!」祖郎低聲道。

  瀕臨死亡的黃越被劇烈的痛楚刺激得再一次從昏迷中醒過來,他目睚呲裂,「哇——」的一口鮮血直噴向祖郎的面門,祖郎由於湊得過近,未料想黃越會有如此動作,頓時一張慘白的臉龐上被鮮血圖染成一片血紅。

  祖郎大怒,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惡聲道:「**,不想好好死的話,祖爺成全你!」說罷,祖郎將插入黃越腹腔的刀使勁一擰,頓時將黃越的腸子絞的根根盡斷,斷裂的腸子從刀口處迸出,其狀慘不忍睹。

  黃越在噴出方纔那一口血後,已是用盡了最後一分精神,眼中的神采也黯了下來,在祖郎這最後一擊之前,黃越已是氣絕身亡。

  也幸好黃越早走了一步,不然的話活著遭祖郎這一番凌辱,結局更慘。

  在孫策身後的士卒雖然早已視生死如無物,但眼見著一個人死的如此淒慘恐怖,皆不禁低下了頭,有幾個新卒更是用手臂遮住了眼睛,不忍觀看。

  孫策臉色陰沉,對於祖郎的表演,他沒有興致。

  他之所以對這個地方感興趣,主要是為了霹靂車而來,在皖城之戰後,孫策便聽說高寵憑著這霹靂車,愣是將劉勳的上萬大軍阻擋在上繚城下,既然這霹靂車的名頭如此響亮,孫策也不禁動了好奇之心。

  再說了,若是這霹靂車真的是神兵利器,孫策也可以著江東的工匠照著樣子造出來,到時不也可以照樣風光。

  而現在,孫策卻想不到看到的是一具具被點燃的戰車,高寵軍的三百守衛兵卒拚死抗爭無果後,竟然選擇了與車同亡。

  火越燒越大,在山風的吹拂下,送到面前有一點屍臭的灼熱感覺。

  「祖將軍,還要快差你的人撲火!」周瑜一掩鼻,道。

  祖郎瞧著周瑜眼中不屑的神色,心底忽然有一絲懊悔,周瑜先前對自已可不是這個態度,如果自已還在太史慈的麾下,斷不至於像現在這般被人瞧不起。

  當然,這一念轉瞬即過,祖郎知道既然做了反叛的事,就不得不做下去,這年頭是沒有後悔藥可吃的。

  「是!」祖郎躬身應道。

  孫策與諸將回到石印山上議事廳,這裡原先是太史慈的中軍帳,現在改成了孫策與周瑜等人議事的地方。

  孫策坐定,打量了一下兩廂眾將,大聲道:「黃蓋、凌操、董襲,汝三人各率本部出關隘,向番陽一帶進軍,徐琨,你領一軍鎮守關隘,切不可讓高寵再奪了去。」

  「遵令!」黃蓋諸將大聲應道。

  「公謹,你隨我大軍明日出發,兵發豫章!」孫策重又恢復了自信。

  周瑜點了點頭,慮道:「伯符,那祖郎留在山上,終究礙事,莫如讓他率部隨黃將軍出戰,如此也不怕他再有什麼想法!」

  孫策讚許道:「公謹慮得是!祖郎心志不堅,品性惡劣,讓他去當頭陣正可一舉兩得,一可解除後患,二可借刀殺人,剪其羽翼。」

  「大哥,那我怎麼辦?」說話的是孫翎,雖然還只有十五歲,但孫翎卻生得虎背熊腰,驍悍果烈,深得長兄孫策的喜愛,這是孫翎第一次隨軍出征。

  孫策露出一絲微笑,道:「嗯,叔弼就隨我一道出征吧,相信對付太史慈有你二哥就可以了!」

  孫翎喜道:「二哥也來了嗎?」

  孫策笑道:「與高寵軍一戰,你二哥怎會錯過雪恥的機會。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等到太史慈了吧。」

  涇水,蜿蜒曲折的從崇山峻嶺中奔騰而出,兩岸千嶂壁立,翠岫凌空,奇秀多姿,這一幅極美的自然畫卷卻因為兩支隊伍的撕殺而變得支離破碎。

  殘破的高寵軍旌旗斜倒在溪流邊,殷紅的鮮血已染紅了半條江水,使得原本清澈的涇水出現了一紅一青兩種不同的顏色。

  面對陳武、程普、呂范三軍的夾擊,太史慈率領一千三百名將士拚死突圍,但在孫策軍有準備的密集箭雨下,傷亡巨大。

  太史慈持戟數度衝殺,身中六箭,戰馬換過二匹,髮髻散亂,頭盔也被陳武一刀削落,差一點就削到太史慈的額頭,當然陳武也沒討到什麼好去,右胸處被太史慈橫起一戟拍在心口,頓時氣血翻湧,倒提大刀敗下陣去。

  正是由於太史慈的不懈努力,孫策合三軍之力也未能擒下太史慈來。青弋江畔,太史慈勒馬悲歎,回顧身後,追隨的將士只不到二百人,在慘烈異常的戰鬥中,一千三百名士卒大部折在役中。

  「將軍,士卒們都已經人困馬乏,是否在此江邊稍作停留,也好歇一口氣再走!」黃楚渾身浴血,血染征袍。

  太史慈歎了口氣,道:「好罷。」

  雖然知道現在還沒有脫離險境,但瞧著已經東倒西歪的疲憊士卒,太史慈鼓不起勇氣再說一個「不」字,這些將士一路隨自已逃亡至此,他們沒有半句的怨言,與那些埋屍荒野的死去的同伴相比,他們是幸運的,又是不幸的。

  幸運的是他們還活著,不幸的是他們還要繼續戰鬥下去。

  「這是什麼地方?」太史慈咬牙拔出一支插入背上的箭枝,問道。

  黃楚向四周打量了一下,見歇腳之處三面環山,一面臨水,山巒起伏,碧水湍流,風景倒剎是好看。

  「這大概是一處山坳,具體何名尚不清楚,待我去問問。」黃楚道。

  太史慈擺手止住黃楚,費力的說道:「我也只是順便問問,此處乃是荒野之地,何有人煙,你到哪裡去打探,就莫再費那個氣力了,好好養養精神,我們稍停一會就走!」

  「可是此處山勢險惡,萬一敵人出現——。」黃楚道。

  太史慈苦笑道:「你以為憑我們這百餘人還有一戰的力量嗎?」

  黃楚大聲道:「有將軍在,我們一定血戰到底!」

  瞧著黃楚年輕的臉上充滿了崇敬,太史慈只感到一陣的心痛,這一路突圍出來,有多少象黃楚一般的忠勇將士血灑沙場,長眠荒野,身為他們的統領,太史慈深為自已的失責而錐心,正是由於自已的輕信,才導致了一連串的敗仗。

  「將軍,看那是什麼?」一名士卒驚叫起來。

  太史慈尋聲看去,越過江上朦朧的霧氣,隱隱瞳瞳間,對岸的密林中,手持武器的孫策軍正在一步步的逼近,這些人顯然早有防備,因為頭盔上的露水正一縷縷的垂下,他們早已守候在這裡多時了。

  在隊伍中間,一面「孫」字的繡邊旌旗獵獵作響。

  「是孫策來了?」黃楚驚叫道。

  太史慈臉色陰沉,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不是孫策,是孫權。」

  太史慈猜的沒錯,率領士卒埋伏在這裡的正是孫權,在他的身邊,是已經成了他的貼身護衛的「虎膽」周泰。

  「澀灘鳴嘈嘈,兩山足猿猱。白波若卷雪,側石不容刁。漁子與舟人,撐折萬張篙。太史慈,汝已成甕中之鱉,何必再作無謂的掙扎呢?」孫權意氣風發,隨口大聲吟道。

  太史慈悶哼一聲,看著從密林中不斷湧出的孫策軍,他知道自已已深陷死局。

  「好——,能夠死在這般風景如畫的地方,我太史慈也算是值了!」太史慈持起大戟,厲聲大笑道。

  孫權目光如炬,神情森然道:「你還不配死在雲嶺這個地方,等會到你嚥氣的時候,我會差兵卒將你的屍體抬到雲嶺的高處,那裡盤旋的蒼鷹會好好招待你的。」

  太史慈不怒反笑道:「久聞孫家二公子疾惡如仇,睚眥必報,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也好,這天祭的榮幸我先替寵帥受了!」

  周泰一臉的殺氣,大喝道:「太史慈,還不快快過來送死!」

  「婢奴,也敢鼓噪!」太史慈斷喝一聲,持戟欲出。

  黃楚一把拉住太史慈,急道:「將軍,你快快離開,這裡由我斷後!」

  太史慈慘笑道:「我已身負重傷,何能走遠,莫如乘著還有一股銳氣,上前抵擋一陣,黃楚,你快領著眾將士撤退!」

  黃楚瞪視著太史慈,大聲道:「楚雖年幼,也聞將軍與寵帥之交,每聽得神亭舊事,只恨不能身逢其時,今日有幸與將軍並肩而戰,楚心足矣,死何所懼!」

  太史慈大笑道:「不知世間群豪聞你我事,作何感想?」

  說罷,挺戟趟過江水,向著對岸的敵陣殺了過去,在他身後,僅有的二百餘名士卒一個個站起身,抓起身旁的武器,跟著太史慈衝了過來,他們之中,竟沒有一個退縮逃避。黃楚熱血沸騰,迸裂的傷口雖然還在不時的劇痛,但所有的一切都阻擋不了他前進的腳步。

  在孫策軍士卒驚異的目光中,太史慈領著最後的一批將士衝向敵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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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的七月,天氣悶熱而潮濕。

  越往南走,高寵的心情越是焦慮。

  再行一段,便要到江邊了,梅乾在淝水畔就帶著斥候離開南下,現在算算也有二天多時間了,可是卻還沒有帶回一點最新的消息。

  「我想梅乾沒有消息,並不是說他沒有打探到消息,而可能是他探詢到了很重要的消息!」劉曄寬慰道。

  徐庶點頭道:「以梅乾的機敏,當不會一點消息都沒有,子揚的話有道理。」

  是什麼消息讓梅乾連回報的時間都沒有?高寵皺起眉,額角上一道細細的淺紋顯了出來,連番的惡戰已使年輕的他有些心力交悴。

  「寵帥,梅乾將軍回來了!」在前開道的丁奉策馬而回,一路高聲喊道。

  高寵急忙上前,卻見梅乾如同一個行乞的乞丐,滿身的泥濘,正跌跌撞撞的跑過來。

  「寵帥,石印山失守了!」梅乾神色灰暗,啞聲道。

  梅乾的話如同睛天霹靂,高寵只覺胸口一悶,一股氣血從心頭翻湧而上,喉嚨口發甜,嘴上再也扼止不住,「哇——」的一口鮮血直噴而出,淋滿了前襟,素白色的征袍上頓時圖染出一朵艷紅無比的血花。

  「孫策出動了多少兵力?」一貫沉穩的徐庶這時也變了臉色。

  梅乾慘然道:「祖郎叛變投敵,子義將軍中了孫策的調虎離山之計,敵人沒有受到什麼損失就拿下了關隘!」

  梅乾的話將高寵尚存的最後一點幻想都擊得粉碎,在高寵眼中石印山就是座永遠也攻不破的要隘,現在它居然失陷了。

  高寵久久的怔在原地,木然無語,他沒有想到最堅固的堡壘會被敵人從內部突破,石印山的險山惡道、層層守禦、霹靂車的威力、太史慈的勇武,這一切的一切在敵人的精心謀劃面前,統統都失去了作用。

  「子義現在何處?」高寵澀然問道。

  梅乾黯然道:「乾四處打探,只聽說太史將軍率部在涇縣遭遇了孫策的伏襲,現在的情況不得而知!」

  「陽土,快拿石印山一帶的地圖來!」劉曄趕緊說道。

  密密麻麻的黑線佈滿了整個地圖,高寵知道那一條條的曲線代表著山嶺和溪流,他曾經以為這曲線便是保護豫章的屏障,現在想來卻覺得可笑之極。

  「寵帥你看,太史慈可能被困在涇水、舒溪、水陽江這一帶的山嶺裡。這裡山高林密,渺無人煙,如果沒有接應,即便是突出重圍,也無法活著出去。」劉曄道。

  徐庶點頭接道:「子揚所說甚是,依庶來看孫策既然精心佈置了這樣一個計謀,那麼他斷不會再放太史慈一條生路,我想他必然會布下重兵對試圖突圍的太史慈軍進行絞殺。」

  高寵雙眉緊鎖,眼睛緊緊的盯著地圖上點與線,心中思緒起伏,難以平靜,現在太史慈的處境一定極為艱難,迫切的需要援兵來營救。沒有考慮的時間了,已經身經百戰的他知道自已最想做的事是什麼,遲疑一刻,太史慈的危險就會增加一分。

  「興霸,你速速帶一支人馬從鳩茲一帶登岸,然後沿著涇水向上游尋找,我想太史慈如果能夠突圍而出的話,一定會在這個方向。」再抬起頭時,高寵的目光中流露出一股決不放棄的毅志。

  鳩茲,又稱蕪湖,位於虎林以東、橫江津以西,乃是水陽江南岸一帶侵蝕殘丘向北延伸的盡頭。這裡地勢低平,多為湖塘沼澤地區,因湖沼草叢,鳩鳥雲集,而得名鳩茲。在鳩茲附近有一長形湖泊因「蓄水不深而生蕪藻「,又得名蕪湖。

  甘寧大聲應了句:「是!」

  隨後便急急的召集將士而去,雖然他與太史慈一直為「高寵軍中誰才是第一武將」的排名互不服氣,但此時此刻,他心中的焦慮絕不亞於高寵。

  雲嶺。

  雲裡美人霧裡山。

  薄薄的霧氣籠罩在青弋江上,透過若隱若現的一點陽光,可以看到一場力量懸殊的戰鬥正在進行。

  迎上太史慈的是「虎膽」周泰,身為孫權左右的第一勇士,周泰經過這二年時間的磨煉,武藝比神亭嶺時已大有長進,信心十足的他正需要太史慈這般強悍的對手來檢驗自已,更何況若能一戰斬殺太史慈,那麼在江東眾武將中,就沒有人再敢與自已爭奪第一的稱號。

  「劈風斧!」周泰雙臂貫力,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領。

  太史慈雖然已負了重傷,但周泰依然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這一戰對於他來說,是決定以後地位的關健一役。

  戟在,在周泰連著劈下第二十一斧後,重傷之下的太史慈猶在支撐,儘管每一合都十分的吃力,但太史慈知道,只要自已不倒下,身後的將士們就會戰鬥到最後的一口氣。

  兩邊對陣的兵卒也為各自主將之間的惡戰而不自覺的停下了前進的腳步,就連在後督陣的孫權也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緊盯著戰局的進展。

  周泰不住的狂笑,譏道:「太史慈,汝以為自已還是在神亭嶺上嗎?」

  在自已疾風暴雨的進攻下,太史慈的攻勢已經沒有了,只要再加一把勁,相信在十合內就可以解決對手了,周泰心頭有著從來都沒有的自信。

  「哼——」太史慈的肩頭再一次鮮血迸現。

  周泰已經勝券在握,孫權鬆了一口氣,前一次在皖城大意中了高寵的埋伏,折了呂蒙,回到江東後孫權一直抬不起頭來,這一回向大哥請纓圍追太史慈不容得再有什麼閃失,為了保險起見,孫權從部曲中精心挑選七百悍勇之士。

  正得意間,忽然間戰局突變,一直疲於應付的太史慈大喊一聲,馬鞍上衝天而起半空之中一個飛旋,大戟如風車一般旋動著刺向周泰的頭顱。

  周泰失聲驚呼:「迴旋戟!」。

  自始至終都在節節進攻的周泰已無法止住自己戰馬前進的腳步,他的整個人彷彿自動送入對手的大戟下一般。

  情急之下,周泰也顧不得姿式如何,一個懶驢打滾從馬上翻落地上,方才險險的避過太史慈這一殺著!

  再起身時,周泰的臉已漲得通紅,在以逸待勞對手又重傷的情況下,自已竟然被逼落馬下這面子實在丟得不堪,周泰惱羞成怒,大喝一聲,兩臂揮動如雙斧如鮫龍出海一般,猛撲向漩渦中的太史慈。

  太史慈見周泰斧來,正要翻戟抵擋,卻不料突然間後背處一陣疼痛,身形一滯,戟法也慢了下來。

  這是方才全力一擊牽動了箭傷!

  就在這片刻的遲緩,周泰銳利的斧鋒已閃著寒光到了眼前,剛勁的斧勢一下掃到胸口,太史慈吃勁不住,只得也棄了戰馬,向後翻落到地上。

  周泰得勢,冷笑一聲,大喝道:「留下性命!」

  話剛喊出,周泰就覺得眼前一花,卻見太史慈手裡一揚,一張明晃晃的弓箭已擒在手中,弓弦響處,一支利箭直取周泰面門。

  用斧擋開已是不及,周泰急低頭躲過,剛一抬頭,卻是又一箭射向咽喉,周泰只得一個大哈腰,狼狽不堪的閃躲過去,再一次挺身而起時,太史慈第三箭又持在手中,這一次的方向逕取周泰的腹部,周泰再想俯身避過已不可能。

  就在周泰閉目等死之際,那廂孫權緊盯著早看得真切,身旁的孫軍兵卒也一直張弓以待,看見兩人先後從戰馬上翻落拉開了距離,孫權一聲令下,數枝箭矢頓時破空射出。

  面對射來的漫天箭雨,太史慈縱有萬般的本領,也躲不開去。

  剎那間,太史慈身上又連中四箭,已是強弩之末的他再也堅持不住,身軀斜斜的倒下。

  「將軍!」僅剩的二百士卒驚叫出聲,在太史慈身後觀戰的黃楚俯身撲上,擋在太史慈身前。

  黃楚大叫道:「快送將軍突出去,這裡有我斷後!」

  一軍卒吶喊道:「我們跟敵人拼了!」

  黃楚揮刀擋開箭矢,怒喝道:「現在我說的話就是軍令,你們誰敢不聽?」

  說罷,黃楚舞動手中刀迎著逼近的敵軍而去。這一刻他的耳邊響起兄長黃越的話語:「照顧好太史將軍,不要讓敵人的冷箭傷了他!」

  「大哥,我負了你的囑咐,將軍被敵人射傷了——,大丈夫一諾千金,我負了一次,我決不負第二次,就算拼了性命,我也要讓將軍突出去,啊!」黃楚大叫一聲,揮刀殺入敵軍之中——。

  雲嶺旖妮的風光遮擋不住甘寧急沖沖的身影,在辭別高寵後,甘寧率一千錦帆將士從鳩茲一帶登陸,隨後沿著水陽江、涇水向上游搜索。

  「前面就是雲嶺了!快一點劃。」甘寧大喊道。

  「將軍,你看!」一名眼尖的士卒叫喊起來。

  甘寧順著手勢看去,卻見前方的河谷開闊地上,五六個浴血的士卒攜扶著一個被箭矢射的象刺蝟一樣的人蹣跚而來,而在這五六個人身後不遠處,一群孫策軍兵卒正緊緊追趕。

  「是子義!」甘寧雖然沒有看清楚人的模樣,但直覺告訴他中間的那個人就是太史慈。

  「快去接應!」甘寧大喝一聲,不等戰船靠岸,便縱身跳下船頭,踏浪而行,後面的錦帆軍將士見主將衝出,也是個個爭先跳下,在齊腰深的河水中趟步而行。

  一看到涇水中戰船上飄揚的「甘」錦色旌旗,周泰就知道截殺太史慈沒有希望了。

  方纔若不是黃楚的死纏,自已本可以很快的追上太史慈的,這一路上,死在自已斧下的敵軍兵卒已不下百人,想不到就是這片刻的延誤,使得整個圍殲計劃功虧一簣。

  「撤——!」周泰很不甘心的下令道。

  甘寧是高寵手下數一數二的大將,有這樣的對手在,周泰知道硬拚會是什麼結果。

  「子義怎麼樣了?」能夠接應著太史慈,甘寧先是一喜,待看見太史慈後,心頭卻又是一沉,太史慈負的傷實在太重了,面如金紙的他深陷昏迷之中,也只剩下了一口氣。

  建安三年七月夏,高寵軍回師過歷陽。

  歷陽,又名「亞父城」,乃是楚漢相爭時項羽的重要謀士范增的故里,聞知石印山失守後的高寵經過此地,感受到的是一如項羽當年失去范增後的懊悔與惆悵。

  「將軍用兵,非奇即險,如此雖能屢破強敵,卻也可使已軍陷入困境,倘若一旦被敵利用,則後果不堪矣!」魯肅冷靜的表情和毫不留情的諫言這些天來一直索繞在高寵心頭。

  回頭再看當初作出的北伐決定,其中確實有諸多不曾注意到的隱憂存在,皖城的李術剛剛歸降,其心未固,如果能夠選派一員得力大將出鎮皖城,相信完全可以避免這一次的皖城兵變;而東線石印山方向,自已又過於依賴關隘的險要和霹靂車的威力,沒有充分考慮到人在戰場上所起到的作用。

  只有人,才是戰場上的靈魂。

  人可以發動戰爭,當然也可以左右戰爭的走向。

  雖然太史慈的能力無須質疑,但一個人若是在一個地方呆的時間久了,難免會生出厭倦來,太史慈就是這樣,對於石印山的重要性,太史慈自然是知道的,但長久壓抑在心頭的那一股熱血與衝動卻又在時時的誘惑著他。

  而在這個時候,高寵卻一次次的放棄了他。

  所以,當祖郎並不高明的伎倆實施時,渴望榮耀的太史慈已失去了辨別的能力。

  石印山的失守,雖然說太史慈要負很大的責任,但身為一軍統帥的高寵,也有不可推脫的責任。

  或許,是因為打退孫策和黃祖的喜悅讓高寵放鬆了警惕,又或許是徐庶、劉曄等謀臣的沒有及時勸誡,年輕的他還沒有學會去揣摸屬下的心思,還不知道適當的輪換對於調動將領積極性的好處,從這個意義上說,高寵還需要學習更多的知識。

  現在,追悔這一切都已沒有了意義,重要的是如何彌補過去的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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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水陽江上。

  甘寧的戰船揚帆破浪疾行。

  漿手忍受著烈日的灼烤,揮汗如雨,船槳一次次齊刷刷的動作顯示出船上士卒的訓練有素,甘寧知道孤軍深陷敵境不可久峙,周泰雖然撤退了,但保不證他回去後會再帶兵追來,當務之急,不是求戰,而是安全的撤回江北去。

  雖然救回了太史慈,但沉重的傷勢又使甘寧一籌莫展,方才隨軍的醫師檢查過後,發現太史慈的全身上下已找不到一處完好的地方。

  就這樣拖不去,結果便是傷重不治。

  「都督,太史將軍醒過來了!」一名親卒叫喊著,滿臉的興奮。

  甘寧急忙回身跨進艙門,只見太史慈還是一動不動的躺著,臉色臘黃之極,全無一絲血色,原本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現在只微微的睜開了一條縫,眼神中也沒有了一點以前的神采。

  「是興霸嗎?」太史慈聲音微弱。

  甘寧走上前去,握緊太史慈的手,道:「子義兄,我來晚了!」

  太史慈的手只微微的動了一下,顫聲道:「興霸,我好恨呀!」

  甘寧明白太史慈這個恨字背後是什麼意思,他是恨自已輕信祖郎冒然出擊,他是恨二千將士因為自已的錯誤而命喪沙場。

  「子義兄,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待你養好傷後,我們一共去尋了孫策、周瑜、祖郎報今日之仇!」甘寧言詞切切,不住的鼓勵道,這一刻,失去活下去的信心便是放棄一切。

  「興霸,我托咐你一件事!」太史慈道。

  甘寧道:「子義請講!」

  太史慈費力說道:「如果——我捱不到這一次,你轉告寵帥,祭典我的最好禮物就是——祖郎的首級。」

  甘寧虎目含淚,答道:「子義放心,你不會死的,我決不會讓你死的,到下一次出征時,我們一起剁下祖郎的人頭,來祭典陣亡將士的亡靈!」

  聽到甘寧的話,太史慈的眼神一亮,突然渙發出異樣的光芒來,但轉瞬又黯淡了下去,甘寧一撫太史慈的胸口,卻是感覺不到一絲的心跳。

  「子義,子義——。」甘寧一邊急忙叫進醫師察看,一邊連聲叫喚,但太史慈卻沒有任何的反應。

  甘寧大悲,本以為救下了太史慈,卻不曾想會是這般結局,隨行的將士聞聽太史慈傷重不治,也是個個用袖口擦淚。

  「你們幾個若是醫不活子義,就都給我跳下江去!」甘寧紅著眼睛對著侍立的軍醫咆哮道。

  鬱悶之極的甘寧無奈的步出艙門,卻見戰船已行到了長江之上,從蕪湖到歷陽,往上遊走逆風需大半天的光景,而反之往下,則半個時辰都不要,船隊扯起錦帆,藉著夏季的南風不悄多時就能到了北岸。

  「你們幾個,快些去將消息與寵帥!」甘寧長歎一聲,吩咐道。等會兒見了高寵,真不知道應該如何敘說才好,但是捂著不說高寵又早晚會知道。

  「是!」負責報信的斥候答應一聲,飛快的跳下小船,急駛而去。

  「升白帆!」甘寧回頭看了看艙內,哽咽道。

  在掠掠的江風中,數十條掛著白帆的戰船順風而下,向著江北方向駛去,甘寧的水軍縱橫大江,素來是掛錦帆航行,從未撤換過,這一次換帆的舉動不禁讓人多了些許疑惑。

  寬闊的江面上,一葉偏舟從上游而下,舟上一老一少,皆是道士裝束,年長的鬚髮皆已經雪白,身披鶴氅,手攜藜杖,好一派仙風道骨,年輕的卻是個女冠子,面容清秀絕塵,若不沾一物,舉手投足間,更是有一種曼妙的風姿。

  女子的眉心,凝了一個結。

  「緹兒,自上次從豫章歸來後,你便鬱鬱不快,可有什麼事淤在心裡,不能與為師說說嗎?」老道眼睛雖是合上的,卻又是洞察一切。

  「師父,我沒事,你放心好了!」女子強作笑顏道。

  「緹兒,有些事情你越是想放下,往往就越放不下,修道的境界也是這般,強求是不行的,只有做到心神合一,才能有所悟!」老道緩緩說道。

  「徒兒記下了!」女子恭身回道,但是她的眉宇間,一縷擔憂猶在。

  「又要打仗了,不知有多少百姓又會流離失所,唉,這人世間的爭鬥什麼時候休啊!」老道喃喃自語。

  女子抬首,正瞥見江面上一長道白帆掠過,甘寧軍寬大而結實的船首一次次的撞擊著浪頭,是如此的醒目。

  「前面是甘寧將軍的座船嗎?」女子眼中露出一絲喜色,遠遠的喊道。

  「正是。」一劃漿的軍卒回道。

  「快些靠將過來,我有要事需與甘將軍商量!」女子大聲道。

  「這喊話的人好像曾在寵帥府上見過?對了,是陸緹陸姑娘。」甘寧身旁的一名親卒眼尖,認出了說話的女子。

  「快去報告都督,是陸姑娘來了,這下子太史將軍興許有救了!」眾軍卒即刻轉悲為喜,陸緹醫好慕沙沉疴的消息在豫章早就人人傳開,街頭巷尾的平民百姓之中,更是將陸緹的醫術說得神乎其神。

  這也難怪,高寵是郡守,慕沙是郡守夫人,與他們相關的事情哪怕是一點不起眼的小事,也會被人津津樂道。

  等甘寧聽到消息出來迎接時,早有軍卒劃過去一條小船接了陸緹二人過來,甘寧與陸緹雖不是頭一次見面,但以前都是高寵在旁,今日倏然一見,平日裡粗豪慣了的甘寧竟有些苟謹起來,倒是陸緹遊歷四方,顯得落落大方,無有半點的妞妮之態。

  「子義將軍怎麼樣了?」陸緹一見甘寧,即開門見山問道。這一路來,孫策軍攻破石印山、西指豫章的消息早已傳開。

  面對陸緹坦白清澈的眼神,甘寧知道事實已無法掩飾,他道:「子義,子義怕是不行了!」

  陸緹聽罷,朝同來的老道士一躬首,道:「師父,弟子有一事相求,還望師尊應允!」

  那老道士自登船後,一直是閉目養神,未發一言,此時聽得陸緹說話,方自睜開眼睛,緩緩說道:「緹兒,你還是放不下心裡的那個魔呀,這一年的修行看來是無用了!」

  聽老道士這麼一說,陸緹神色大變,道:「徒兒不敢!」

  老道又歎道:「這不是敢不敢的事情,你想了就是想了,瞞是瞞不住的,我輩行走往來江東,為的就是普施符水,救人萬病,今有病人在榻,我豈會不救?」

  陸緹臉上顯出喜色,忙急步在前向艙內走去,同時對甘寧說道:「這是家師,姓于,名吉,寓居東方,往來吳會,普施符水,救人萬病,無有不驗,且讓家師看看子義將軍的傷勢。」

  於吉的名頭甘寧是聽說過的,雖然覺得其中有許多的謠傳,那符水也多半是煽惑人心的騙術,但現在太史慈奄奄一息,就當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讓於吉瞧瞧,或許還有救。

  於吉一撩道袍,抬方步入得艙內,陸緹即示意一旁侍立的醫師退下,甘寧知道這是為了保密起見,在醫道一行中,每個醫者都有自已的一些特殊的治療方子、藥物,這是不能夠讓同行看到的。

  甘寧識趣,與眾人一同退出艙外,這時裡面就只剩下了於吉、陸緹和太史慈三人。

  這時,除了劃漿的嘩啦嘩啦聲音,船上眾人皆壓雀無聲,連一口大氣都不敢出,甘寧等得心悶,剛想要狠狠的跺腳下去,腦子裡忽然想到這樣會驚擾艙中的治療,只得將高高抬起的腳又輕輕的放回船甲之上。

  這一等便是好一會,適巧天色也暗了下來,船隻也已靠上了北江的渡口,正在眾人心焦難耐之際,艙門「吱呀」一聲開了,陸緹端著一個銀盤,一臉疲乏的走出來。

  「怎麼樣了!」甘寧急上前問道。

  「師父說了,子義將軍暫且沒有性命之憂,不過若要痊癒恢復以前的樣子,怕是難了!」說這話時,陸緹神情淡淡,太史慈傷得實在太重,第一步能保住性命已是極不易了。

  甘寧聽得太史慈保全了性命,高興得一把跳得老高,至於陸緹後面的半句話,卻是全沒有聽進去。

  「對了,陸姑娘,你怎麼會適巧在這裡?」甘寧這才省起陸緹的出現有些突然。

  陸緹纖手輕摟起眉梢的一絲秀髮,拂到束著的道冠裡,道:「我與師父適巧有事往廣陵去,陸路因戰火斷了,只好走水路東下,我在虎林時聽得豫章那邊,留守的顧雍、許靖、倉慈、都已知曉了消息,彭澤的徐盛軍已趕往上繚一帶,請轉告寵帥放心。」

  甘寧聽到豫章對孫策進襲有了防備,心頭大喜,連聲道:「多謝姑娘相告,寧一定一字不漏的告知寵帥!」

  這時,於吉從艙中走了出來,甘寧忙上前致謝,於吉笑道:「貧道原乃琅琊宮道士,順帝時曾入山採藥,得神書於陽曲泉水上,號曰:《太平青領道》,凡百餘卷,皆治人疾病之方術,貧道既得之,惟務代天宣化,普救萬人,今適遇子義將軍事,豈有不救之理!」說罷,一揮道袍,施施然轉身欲離去。

  陸緹正在相隨,於吉卻是停住腳步,從行囊之中取出一個瓷瓶,交與陸緹,道:「緹兒,汝塵心未了,還是留在這裡吧!」

  「師父——!」陸緹待要辯解。

  於吉卻是擺了擺手,道:「你我師徒一場,緣份就到此吧,這個瓷瓶中有十顆藥丸,你每隔一日拿一顆給太史慈服下,如此則可加培固元,起到調養氣血的奇效!」

  於吉走後,太史慈與陸緹著軍卒拆著船板,將太史慈抬著,行至半路,高寵已得到消息,忙領著徐庶、朱桓眾將趕來接應,眾人一見太史慈的模樣,皆悲痛莫名。

  經過這一番折騰,太史慈也自悠悠的醒來。

  一見到高寵,太史慈想起二千將士悉數亡命沙場,更是羞愧不已,哽咽道:「慈丟失關隘,罪不可恕!」

  高寵見太史慈渾身是傷,以他的勇武,竟會落到這般境地,實是難以想像。

  高寵咬牙道:「是祖郎賣了關隘?」

  太史慈神情悲憤,大叫道:「大丈夫生於亂世,當持三尺劍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身死乎?」

  說罷,一口氣急喘不上來又昏死了過去,陸緹見狀,忙從於吉留下的瓷瓶中倒出一顆藥丸,令兵卒扶起太史慈與他服下。

  「陸姑娘,你在這裡?」高寵神色一緊,道。

  陸緹的出現總是這般的突然,第一次是自已跳下山崖時她伸手相救,第二次是慕沙病危也是她的及時援手,這一次還是如此。陸緹雖然總是來去匆匆,但在高寵心中的份量卻一次次的加重。

  「我與師父往廣陵去,適巧遇上甘寧將軍?」陸緹冷冷的說道。

  一旁的甘寧道:「是啊!要不是陸姑娘喊我,子義就真的要不治了!」

  高寵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從甘寧的話中,他聽出了陸緹表面冷漠背後的關心,如果陸緹不關心自已,那麼她根本就不會在乎太史慈的生死。

  所謂愛烏及烏,就是這個道理。

  「子義將軍傷重,需要靜心調養!」與高寵的每一次對話都是這般的艱難,陸緹不想讓他看到自已內心的脆弱。適才,遠遠的瞧見高寵過來,陸緹心頭一陣緊張,神情也有些不自然起來。

  相思苦,苦相思,上次在豫章時,好不容易說服自已不可以妄動慾念,破壞修行的戒律,卻不想隔了幾個月後,帶給自已的卻是更加銘心刻骨的掛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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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兩軍對陣的戰場,緊張激烈的搏殺,對於高寵來說,曾是醫治和逃避感情創傷的最好地方,而戎馬恍惚的間隙,往往又是最難熬的時候。在揮灑熱血的戰場上,高寵一向無所畏懼,但在決定自已所愛時,高寵卻又有著與其他人一樣的傍徨與猶豫。

  陸緹比高寵要大上二歲,這年齡上的距離隔在中間,如同一面無形的牆,阻擋住了兩個猶豫中的心靈。

  在高寵的心頭,對陸緹的那一份牽掛始終是想放下,又放不下。

  就在被陸緹抗拒的絕望中,高寵遇到了熱情似火的慕沙,這是一種別樣的感覺,她給了高寵以安慰,但這都不是高寵心中真正想要的。

  高寵想要的是一張清秀無塵的臉,一對跳動著純潔與無爭的眸子。

  那只有陸緹才會有。

  時間就像沙漏中滴落的一粒粒細沙,在不知不覺中,從一粒、二粒,到一小堆、一大堆,對陸緹的思念和對慕沙的愧疚也在高寵心中同步的增長。

  陸緹與慕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女子,對於高寵來說,選擇一個,捨棄另一個是困難的,更何況還有一個朝廷御婚的新娘——夏侯雲,更何況高寵已知道大喬的真實身份。

  「你們幾個,快把子義抬進屋去!」高寵努力的按下心頭的萬般思緒,現在不是想兒女情長的時候,太史慈的傷勢才是最緊要的。

  眾兵卒相互促擁著,輕手輕腳將太史慈抬進歷陽最好的驛館,等大家都退了出去,高寵方自問陸緹:「子義這傷到底怎麼樣?」

  陸緹只是低頭整理著行囊中的瓶瓶罐罐,答道:「師父說子義將軍這箭傷已深入內俯,必須盡快以刀斷腹,刮去惡肉,方可痊癒!若拖延時日長了,怕不見好。」

  「那令師為何不動手施救?」高寵一聽太史慈僅是暫保了性命,忙急著說道。

  陸緹苦笑道:「你道這去惡之術如此簡單,他老人家也是不能,走之時師父與我說了,在當今世上能施切腹之術的,只有一人?」

  高寵異道:「以令師的本領尚不能治,何人又可?」

  陸緹道:「不然。醫學之道,紛繁博雜,以人之識,精其一而不能兼,吾師雖得道天書,但終年遊歷救困,切腹除惡之術非其長也,吾師所說之人,乃是沛國華佗,除此人外,再無人可救子義將軍!」

  見高寵猶有些不信,陸緹又道:「華佗,字元化,此人兼通數經,與南陽名醫張機並稱二聖,其著書云:病若在腸中,便斷腸湔洗,縫腹膏摩,四五日差,不痛,人亦不自寤,一月之間,即平復矣。」

  「不知華佗現在何處?」

  「華佗遊學徐土,當在江左一帶,寵帥只須派人打探,當能得知其下落。」說到寵帥兩個字時,陸緹的聲音有些發顫。

  兩人一陣沉默,好一會高寵說道:「謝謝你,陸姑娘!」

  「謝我什麼?」陸緹臉上浮起一陣紅暈。

  「若不是你,子義——子義就沒命了!」高寵臉上一紅,話也說得支支吾吾,平日裡對旁人時氣定神閒的他,在面對陸緹時,卻像是失去了心神一般。

  陸緹臉上的紅暈一閃而逝,只幽幽冷冷的說道:「我救子義將軍,不是想聽你一個謝字的!」

  高寵輕咳了一聲,鼓足勇氣大聲道:「我知道,所以我想請陸姑娘留下來!」

  「我留在這裡算什麼?我又為什麼要留下來?」陸緹神色淡淡說道。

  面對著緊緊的將自已包裹起來的陸緹,高寵只覺得胸口一陣憋悶,縱有千般的本領,卻怎麼也攻不進陸緹設下的保壘去。這般想著,心頭的痛楚加劇,牙齒打磨在舌尖上,破處流出的鮮血沁出嘴角。

  高寵慘然道:「既然兩相掛念,又何必相互傷害,既然分開也不能割捨感情,那何不就在一起好好相待!」

  陸緹身軀怔在那裡,許久方回轉身,將一對清眸投向高寵,適才高寵的話一語道破她的心思,就如同一下子被剝去了層層的偽裝一樣。

  陸緹臉色嫣紅,輕聲道:「原來你早就知道——。」

  高寵歎道:「直到方才又一次見到你,我才確信自已的判斷沒有錯,緹兒,我們已經錯過了二次,我不想再錯過第三次。」

  陸緹肩臂微微的顫動,眸子裡兩行清淚順頰落下,她泣道:「這些天,我心裡好苦——。」

  高寵走上前,輕摟住陸緹柔弱的雙臂,用自已寬大的身軀將她緊緊的裹在裡面,輕聲道:「我也一樣。從今往後,我們彼此都不要再傷害了,好嗎?」

  陸緹點點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種幸福,轉泣為笑道:「我佔據了你的心,這樣是不是太貪心了?」

  高寵笑道:「緹兒,我不也在你的心裡嗎,讓我們就這樣彼此擁有,不好嗎?你若還是以前假正經的樣子,那豈不讓我要後悔一輩子!」

  陸緹低下頭,道:「對不起!」

  高寵輕捧起陸緹清秀的臉龐,吻去頰上一滴淚珠,道:「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不是你,我是怕跟了我,委屈了你!」

  陸緹搖了搖頭,目光清澈,說道:「慕沙公主對你一片癡情,為了你,她的家都毀了,你若負了她,我可與你沒完?」

  高寵笑道:「我知道她是你的好妹子,有了你們兩個在我心裡,就算借我十個膽,也不敢做出對不住你們的事!」

  「說得倒是好聽,那個夏侯姑娘還在豫章府中等你呢?」陸緹道。

  高寵臉一紅,陸緹的話說中了他的心病,夏侯雲的事若是辯說身不由已之類的套話,那太虛假了,若是沉默不答,又可能會使陸緹再一次誤會自已。

  正在高寵為難之際,驛館門外一個粗大的嗓門嚷道:「陸姑娘,寵帥有不得已的苦衷,因為寵帥已經是全豫章百姓的寵帥了,聯姻的事你不要怪他!」

  高寵與陸緹想不到外頭有人偷聽,兩個人頓時臉色通紅,高寵一個大步跨出門外,卻見雷緒正堵在門口,朝裡面著急的張望著。

  「雷緒,你在這裡幹什麼?」高寵羞怒道,被人撞破自已與陸緹的隱私,無論如何是件不愉快的事,即便這個人是忠於職守護衛自已的雷緒。

  雷緒一臉無辜,道:「是梅乾從江東帶來最新的消息了,軍師和參軍要我來——!」

  高寵一聽梅乾有新的消息,知是大事,只能狠狠的瞪了雷緒一眼,也就不好再多加怪罪,高寵進屋向陸緹召呼了一聲,隨雷緒往議事廳奔去。

  建安三年七月五日,在連日的陰雨後,老天終於露出了難得一見的艷陽天,因歸路被斷而滯留在歷陽的高寵三萬大軍陷入了進退維谷之中。

  在救援了太史慈後,高寵面臨的又一個難題便是下一步行軍的方向。

  這對於處在困境中的高寵來說,任何一個輕率的衝動都有可能導致近三萬將士的覆亡,錯過一次後的高寵,已不能再犯一丁點的失誤。

  這一次重要會議,徐庶、劉曄、甘寧、朱桓、梅乾、雷緒等幾乎全部的高寵軍重要將領都參加了,誰都明白現在面臨的處境,誰都知道下一步方略的重要。

  隨軍而行的魯肅也被高寵請來客座旁聽,魯肅雖然還沒有表態說要投效,但隨著他的預言的一次次靈驗,高寵對他的態度也越發的恭謹。

  「寵帥,軍中存糧不足三日之需了!」會議伊始,掌管糧草供給的和洽滿面愁容的說道。

  軍無糧自荒,沒有糧草的軍隊是沒有戰鬥力的,皖城的失去切斷了高寵唯一的運糧通道,而夏季連綿的雨水曾經幫助高寵順利的北上,現在卻又成了他西進的阻礙,從巢湖往西一帶河汊交錯,若是在隆冬季節尚可覓路通行,現在正是炎熱的七月,各條河流水位上漲,大軍根本找不到西行的通路。

  「寵帥,奉願率一軍從水路而上,復奪皖城!」丁奉請纓出戰,年輕的臉上寫滿了驕傲。

  未等高寵回答,一臉凝重的參軍劉曄已駁道:「我軍新收降卒甚多,眼下軍中存糧不足,若是等到承淵攻下皖城,只怕軍中兵卒也會因糧荒而潰散了。」

  「乾脆直接從橫江津渡江好了!」這些天來憋著一肚子火的雷緒嘟嚷道。

  「梅乾,對岸的情況如何?」高寵問道。

  梅乾躬身說道:「稟寵帥,據最新的情報,守衛在橫江津的是韓當、蔣欽,另外,孫靜軍在秣陵,兩處兵力約有一萬五千餘人。」

  「虎林、石城方向如何?」高寵環視四周,又道。有了太史慈的下落,加之陸緹的表白,讓重重打擊下的高寵多少恢復了一些自信,在他深邃的瞳孔中重又燃燒起火熱的激情。

  「虎林一帶暫時還沒有發現有孫策軍活動,不過,由於渡口太小,一時間渡不過這麼多人馬過去!」梅乾稟道。

  沿虎林再往上遊走,便是皖城地界了,上一次高寵出兵北伐,走的就是在彭澤誓師、沿長江順流直下,轉道從巢湖入淮的這條道,現在李術切斷了上游、孫策又封鎖了橫江津這一處要塞,留給高寵的,只剩下了虎林這一處狹道。

  而走虎林的話,高寵的三萬大軍是無論如何也渡不過江的,況且,虎林往西、往北都是深山密林,少無人煙之處,大軍屯積於此,糧草無繼,到時只能是眼睜睜的餓死。

  與北伐時分路並進相比,現在補充進大量兩淮兵卒的高寵軍已不可能乘舟而行了,從歷陽一帶依著當年孫策南渡的道路過江成了高寵迫不得已的選擇。

  「寵帥,孫策在橫江津一帶布下了重兵,我軍除非強攻,否則過不了江去!」朱桓對江東的地形比較熟悉,嚴峻的戰局讓他不自覺的搓起手來。

  「我軍舟楫配備不足,且多數新卒畏水,若是強攻橫江津,必定傷亡很大!」劉曄道。

  在屬下將領的激烈爭論中,高寵的目光銳利的注視著發言的每一個人,在他的眼神中有一種讓人無法迎視的敬仰和威儀。

  高寵環視四周,見一旁站立沉思的徐庶突然眉頭一展,似是想到了什麼,遂問道:「軍師,你說孫策佔領石印山後,下一步他會如何行動?」

  這是高寵第一次沒有用「元直」這個私下裡更親熱的稱呼,而是以徐庶的身份相稱,足見此次會議的重要。

  徐庶聽到高寵詢問自已,一向精細的他當然察覺到了高寵稱呼的改變,他也明白全軍現在的處境和自已每說出一句話的份量。高寵此時的表情又讓他想起了建安二年在長沙城中走投無路的時候,與那時一樣,高寵身上重又顯現出了旁人罕有的堅韌與頑強。

  只要有這一股氣在,高寵就永遠不會倒下,徐庶堅信。

  徐庶想了想,迎著高寵投來的信任目光,諫言道:「庶以為按孫策的脾性,是決不會為些許小勝而停滯不前的,我慮他下一步會率主力西進,攻取豫章、上繚、海昏,伺機切斷荊南、廬陵與我軍的聯繫,如此則可使我軍首尾難以兼顧,勢必速潰。」

  「難道他不怕我們也來個抄襲後路,佔了他的江東?」朱桓駁道。

  「休穆說的是。不過以孫策、周瑜的能力,斷然不會不防著這一手的,韓當、蔣欽的一萬兵卒佈置在橫江津,就是為了截堵我軍渡江南下。」徐庶道。

  孫策此番出兵,的確考慮得十分周詳,在計謀上,戰略上均取得了主動,高寵要反敗為勝,實是難以登天。

  「敵雖有備,我等卻還要破釜沉舟!」高寵的話鏗鏘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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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看著高寵臉上洋溢的神采,徐庶一顆懸著許久的心終於放下,一廂的甘寧、朱桓諸將更是一臉的興奮,馬上去為太史慈報一箭之仇已是他們心中所願。

  徐庶定了定神,道:「孫子有曰:故形人而我無形,則我專而敵分,我專為一,敵分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則我眾而敵寡,能以眾擊寡者,則吾之所與戰者約矣。孫策敢以一萬兵卒守當利口,憑持者險地也。今我與之戰,若以強攻取之,下策也,以庶之見,莫若檄請廣陵太守陳登同討孫策,如此則我軍可假以東、西兩路渡江之勢,威脅對岸之敵,逼迫其分兵據守,敵本兵少,再又分兵,易破矣!」

  高寵讚許的點了點頭,道:「若能說動陳登共同出兵,則對岸之韓當、蔣欽將不得不分兵居守兩處,我等可乘勢強渡之。」

  「陳登與我訂有盟約,其圖謀江東之心早已有之,今我軍若是速潰,陳登必不能獨存,聯合起兵之事我看可成!」劉曄道。

  高寵站立起身,掃視四周,見甘寧諸將個個群情激昴,躍躍欲試,只巴不得這仗馬上打才好,唯有客座的魯肅端坐一旁,細細的茗著一口茶,巍然不露聲色。

  聽到徐庶、劉曄這兩大智囊都表示贊同,高寵目光中流露出一戰的渴望,他大聲道:「好——,往廣陵說項之事就由子揚負責,軍情緊急,可即刻出發,其餘諸將聽明白了,立即回營整肅人馬,待命出征!」

  「遵令!」甘寧諸將大聲應道。

  待眾人悉數退去,高寵臉上神情若有所思,他慢慢的從門口踱到悠然坐著旁聽的魯肅身前,躬身一禮,道:「先生通曉百書,博學廣雜,可能預知我軍渡江之勝敗?」

  魯肅笑了笑,道:「敢問寵帥,是想要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捷呢,還是想要一場艱苦異常的慘勝?」

  高寵面容一整,正色道:「先生說笑了,為帥者自是求前棄後,何需一問?」

  「好,以肅愚見,適才徐元直之言於戰術來說,當無不可,然秣陵三面環山、一面臨江,城池易守難攻,廣陵陳登軍兵不過萬,前番屢為孫策所敗,軍中士氣低落,若以彼軍為東路渡江主力,恐誘敵分兵難矣!」魯肅道。

  見高寵聞言不語,魯肅輕茗一口清茶,又道:「南岸之敵共計一萬五千人,韓當、蔣欽一萬人守當利口,孫靜領五千兵守秣陵,敵之戰力配備西強而東弱,將軍若要誘敵,何不來一個聲東擊西,且傳出風聲說將軍親領主力趕往廣陵,欲與陳登合兵一處從瓜洲渡口,如此則敵慮秣陵安危,分兵之計可成!」

  高寵道:「先生是要我作出移兵東進的假象,候敵增援秣陵之時,再以主力強渡大江,擊破當面之敵。」

  魯肅點了點頭,道:「韓當、蔣欽雖勇武過人,但謀略不足,將軍要扭轉被動局面,非如此不能也。」

  高寵大喜道:「先生之計甚妙,寵定依計而行!」

  魯肅擺手道:「此非吾之計也,方纔若不是聽得徐元直、劉子揚謀劃,肅一人縱有才智,亦斷斷不能有此設想!」

  高寵深施一禮,道:「先生過謙了,寵輕妄蒙昧,還望先生多勉勵之!」

  長江南岸,韓當軍營帳。

  松油點就的火把在滋滋的燒著,飛蛾看到火光,一個個不怕死的衝到火裡,頓時被烤成一抹焦炭,並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突然間,黑漆漆的天空中突閃過一道閃電,過一會兒,隨著「轟隆隆」的雷聲一起來的,是豆大的雨點瓢潑落下,打在臉上生生的疼痛。

  馬蹄得得,一彪人馬飛快的衝入孫策軍營寨,被渾身上下淋得像落湯雞一樣的韓當一撩甲衣,躍下馬背,隨後氣沖沖的說道:「公奕,你瞧瞧這鬼天氣,真***不是人受的。」

  在韓當身後的蔣欽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臉有憂色說道:「義公,這雷電無常,可不是什麼吉兆呀!」

  韓當跺了跺腳,抖落腿上的泥漿,厲聲道:「公奕,你堂堂七尺男兒還信這個,若是讓主公聽到了,可有你的好看?」

  但凡是孫策軍中諸將,都知道孫策不信鬼神的脾氣,對於百姓中盛傳的神仙、占巫之類的說法,孫策更是深惡痛絕,蔣欽的話要是傳到孫策的耳中,結果會是怎樣蔣欽自然心知肚明。

  「義公,我也只是隨口說說,主公那裡——。」蔣欽忙陪著笑臉,解釋道。韓當是追隨孫堅征戰的老臣,資歷比蔣欽要老的多,這一次鎮守當利口,韓當是主將,蔣欽只是副手。

  「公奕,請放心,我韓義公也不是那些諂媚之小人,你我今日同鎮此地,當齊心協力,共抗強敵才是!」韓當見蔣欽服軟,志得意滿道。看見自已主將的權威得到確認,韓當也就不再多加責難,語氣裡也和緩了多少。

  可惜韓當的好心情沒能持續多久,一隻蚊子開始嗡嗡的圍在他耳邊打轉,無論韓當怎麼趕也趕不跑,加上被雨淋濕了的甲衣粘在身上,難受得很。

  「要是有一個熱水澡洗多好啊,再叫上兩個營妓,那滋味可真是美啊!」正在韓當想入非非之際,大雨中一騎飛馬趕來,高喊道:「韓將軍、蔣將軍,對岸高寵軍有異動了!」

  韓當從斥候手中接過書簡,卻是派來江北的斥候來報高寵已拔營離開歷陽,引兵東進,往廣陵方向而去,在江北的對岸只留下了甘寧一支軍隊。

  「什麼事情?」蔣欽問道。

  韓當神情鬱鬱,道:「高寵主力東往廣陵了!」

  蔣欽臉色一變,道:「高寵難道是要和陳登合兵,從瓜洲渡江南下!」

  韓當緩緩道:「怕是了,吾聞陳登與高寵早有共謀,今狼狽一氣,極有可能,只是這樣,秣陵危矣!這樣公奕,你速率三千精兵增援秣陵,協同孫將軍守衛城垣。」

  蔣欽遲疑道:「義公,你我受主公之托,受命鎮守此地,不敢稍有懈怠!我去之後,當利口兵力空虛,若是高寵乘虛渡江,豈不壞事?」

  韓當厲聲道:「公奕,秣陵乃我軍屯糧要地,主公數萬大軍之軍糧悉數屯積於此,若是被敵襲了城池,你我就算守住了這當利口,又有何用?」

  蔣欽聽韓當語氣嚴厲,方才又被韓當捉了把柄,此時雖有異議,也只得應道:「好吧!我這就趕去。」

  建安三年七月七日,當利口外江中。

  白天還是炎炎驕陽、烈日當空的好天氣,轉而到了傍晚,一大片的烏雲從東南方飄來,將夕陽渲染的霞彩盡遮得嚴嚴實實。

  丁奉仰天躺在船艙內,任由滔天的浪頭將戰船打著左右搖晃,這一種倏爾飛到半空,倏爾又沉入江底的感覺真是美妙。

  現在,孫策軍的斥候現在怕是都躲在營帳中發抖吧!丁奉閉上眼睛,猜測著敵軍的動向,對於這一次渡江,他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擔心,因為寵帥和軍師的計謀是如此的完美無缺。在丁奉的周圍,在一團漆黑不見五指的江面上,數條小舟在浪尖上翻滾著,一步步向對岸靠近,這是高寵軍渡江的前鋒——甘寧部。

  丁奉睜開眼,方才水滴打在臉上,生生的如冰雹一般,隱隱的痛,大雨就在轉瞬之間瓢潑而下,丁奉翻轉身,透過層層的雨簾,卻見南岸的火光像一盞盞無常的鬼火,隱隱約約的,看不真切。

  「軍侯,船進水了!」操舵的兵卒帶著哭腔喊道。傍沱大雨傾盤而下,顛頗中的丁奉戰船再也承受不住重壓,船舷一下子側翻過來,倒灌進近半艙的江水。

  「承淵,沒事吧?」黑暗中響起甘寧粗豪的聲音。

  「都督,這一點小浪難不到我丁奉,等會兒你瞧我的好了!」丁奉話音未落,一個巨浪打來,將丁奉所乘戰船掀翻於江中。

  「承淵,承淵——。」甘寧大喊道。

  好一會,一個黑影攀住甘寧座船的船舷,猛一翻身撞進船艙:「都督,我在這裡!」丁奉大口的吐出灌了一肚子的江水,喘息道。

  甘寧一下跳過來,驚喜道:「好小子,你有的。承淵你看,對岸敵軍營寨中火把稀稀拉拉的,這說明有一多半營帳是空著的,看來寵帥的誘敵之計成了!」

  丁奉搖晃著站起身,點了點頭,道:「都督,我們什麼時候進攻?」

  甘寧回頭看看江北岸,沉聲道:「再等一會,現在寵帥率領的主力也快登船了吧,再過一會,我們就發起進攻!」

  丁奉聽罷,興奮的叫喊起來:「到時我一定要斬了韓當那廝的狗頭!」

  甘寧一拍丁奉的肩膀,大笑道:「你小子殺了一個紀靈還不夠呀,上癮了,到時可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裊裊的松煙曲曲折折飄散在營帳中,使得近在只尺的美人俏臉也變得朦朧了起來,韓當一伸手,攬過身旁倒酒的營妓,一雙粗大厚肉的巨掌使勁的揉搓著女人的豐乳,在韓當薑黃色的四方臉上,隱隱有汗水沁出,而在他的身下,另一名全身赤裸的營妓正在婉囀承歡。

  這樣的生活才是韓當所想要的。

  長江之南的春光美景著實令人沉醉,少了鐵血中原的錚錚豪氣,多了小橋流水吳儂軟語的嬌嗔,在追隨著孫策的父親孫堅衝殺了大半輩子後,年過半百的韓當身上的銳氣正在漸漸消磨

  取而代之的是對安逸、舒適、淫慾的奢侈日子的渴望。

  「江南的女子真水靈啊!」在女子的聲聲嬌呼中,韓當終於把持不住,將積累了多日的穢物悉數射了出來。

  「將軍威猛無比,我們姐妹兩個骨頭都快散了!」嬌媚討好的營妓挺立起曲折的腰肢,一雙纖手輕撫韓當的胸口,露骨的吹捧著。比起那些被發送到各營的姐妹,她們兩個能夠被選來伺候將軍,實在要感謝上天的恩惠。

  「呵——,要是再年輕十歲,就憑你們兩個,又豈是我的對手?」韓當迷起眼睛,享受著歡暢後美人在抱的無限風光。

  若是蔣欽而在一旁,韓當還需要顧忌一下軍紀和影響,大敵當前主將宿妓乃是違反軍紀的大罪,不過現在蔣欽已被打發到秣陵去了,這當利口的大營中又有誰敢說韓當一個「不」字,況且韓當即便日後有人將這些事情傳到孫策的耳中,憑著自已追隨他們父子二代拚殺的功勞,孫策也頂多不過喝斥幾句罷了。

  「將軍,聽說江北岸高寵的三萬大軍馬上就要打過來了?」伺酒的營妓瞧韓當今日高興,遂問道。

  韓當聽言,曾經剽悍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大笑道:「高寵算什麼東西,昔日就在這當利口,我就用那把跨馬征殺的大刀將他劈落馬下,只可惜當時怎麼沒踩死他小子?這一次他若敢出來,你韓爺爺照樣收拾了他。」

  韓當說罷,立馬起身來到帳邊將豎著的大刀持在手中,然後上下翻飛連擺了好幾個漂亮的姿式,得意的說道:「怎麼樣,你韓爺爺的功夫可不是吹的?」方自說罷,卻覺腳下一陣輕浮,差一點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原是縱慾過度,虛空了身子所致。

  正在說笑時,忽聽得營帳外戰鼓陣陣,喊殺聲四起,韓當忙披衣穿甲出帳,卻見已方營中已是一片狼籍,逃竄的兵卒哭喊聲不絕於耳。

  「怎麼回事?」韓當拉過一名蒙頭逃跑的士卒問道。

  「報——,報將軍,是——,是對岸的高寵軍殺過來了?」逃跑的兵卒語無倫次道。

  「有多少人馬?」韓當急問道。

  「不知道。反正黑壓壓的一大片,數都數不清,將軍,快點逃吧,再晚一陣就完了!」士卒一口氣說完,猛的一扯掙脫開韓當的手,撒腿就向後營逃去。

  韓當呆呆的站在原地,臉色鐵青,他怎麼也想不到高寵居然會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下強渡長江,難道說高寵軍兵卒一個個都是水鬼變的,這江中的滔天巨浪竟奈何不了他們,還有,方才斥候不是打探說高寵已率軍東奔廣陵去了,怎麼一下子又會冒出這麼多人來?

  正在韓當驚疑之時,就見前面黑影中撞出一支人馬,為首一將,持刀大喝道:「丁奉在此,韓當快快出來一戰!」

  丁奉,難道就是那個取了紀靈首級的傢伙,韓當不由得勃然大怒,像丁奉這種小貨色居然也敢四處張揚,你家韓爺爺就是再不濟,項上的這顆人頭也不是那麼好取的。

  「備馬,隨我斬了這廝!」韓當一個翻身躍上戰馬,持大刀朝著丁奉呼喊聲處殺將了過去,在他身後,是一隊悍勇的部曲親卒。

  黑暗中,疾奔的戰馬放開四蹄,飛快的衝入敵陣,在鐵盔之下是甘寧一張紫紅色的剛毅臉寵,此時他的眼中正放射出壓倒一切對手的強悍光芒。

  由於船隻不足,兼江上風高浪大,在渡過錦帆軍一部的三千水軍士卒後,第二批強渡的高寵軍主力——雷緒、朱桓兩部遲遲未能按預定時間到達會合地點,而在久等之下,士卒的情緒也日漸焦燥起來,一名年輕的士卒不慎跌倒後發出一聲驚呼,雖然甘寧毫不留情的一戟將出聲的士卒刺死,但暴露的後果已無法挽回。

  再等下去,不僅出奇不意的效果沒有了,更嚴重的是一旦韓當有了準備,這仗就很難打了,如果立即襲營的話,甘寧的前鋒兵力只有三千人不到,而韓當部起碼有七千人,這以少勝多的戰例雖是不少,但弄巧成拙的情況卻是更多。

  是戰是等?身為高寵軍指揮一線作戰的大將,甘寧沒有猶豫,他毫不拖延的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丁奉喝斥的聲音不斷的傳來,甘寧尋找著聲音的方向,盡量讓自已向丁奉靠攏,身經百戰的他知道丁奉這樣大喊是相當危險的,敵方的大將如果要想扭轉敗局的話,很有可能會同樣選擇斬殺對方將領作為突破口。

  更何況這一次的對手是韓當。

  與程普、黃蓋一起追隨孫堅討伐過董卓的韓當絕對不是浪得虛名之輩,要不然孫策也不會將防守當利口的重任交與他。

  丁奉現在還不是韓當的對手。

  韓當主帳外。

  兩軍對圓撕殺正緊。

  一聽到甘寧出擊的命令,憋悶了近半夜的丁奉縱馬舉刀,大喝一聲,引本部五百兵卒殺入韓當寨中,這一路左衝右突,丁奉乘著敵人驚慌之際,逕往韓當中軍而去。

  這一路正與韓當相遇,兩軍混戰,韓當一面迎刀敵住丁奉,一面召集親兵點燃松油火把,亮出自已的旗號,不稍多時,黑暗中失去指揮的韓當兵卒看到主將旌旗,紛紛靠攏過來。而年輕氣盛的丁奉卻只顧著殺得暢快,渾不知已一軍已衝得過深,陷入敵人的包圍之中。

  「韓當狗頭拿來!」雖身陷重圍,血染鎧甲,丁奉依舊鬥志昴揚,不斷的高聲怒喝著。

  韓當見丁奉已無路可逃,哈哈大笑道:「黃口小兒,竟也敢大言不慚!」說罷,韓噹一聲令下,眾兵卒蜂擁而上,將丁奉的五百人圍在垓心,僅一輪衝殺下來,丁奉身旁已只剩下不滿百人。

  七月八日,寅時。

  數條戰船穿行在風雨交加的長江之中。

  江水滾滾東下。

  不斷的拍擊著船舷,將操船的舵手的一次次努力都擊得粉碎。高寵屹立在船甲之上,目光緊盯著對岸敵營的方向,眉頭深鎖。

  「寵帥,這風浪太大,我們的戰船已偏離水道三百丈了,再這樣下去,非觸礁不可!」徐庶強忍住湧上喉嚨的一股黃水,道。

  在這樣的水情下過江,對於每一個人的毅志和體力都是嚴峻的考驗,連日來憂心戰事不得安睡的徐庶此時已堅持不住。

  「如果不能在卯時趕到當利口,你們幾個就自已跳江餵魚去!」雷緒壯碩的身軀站在船尾處,對著滿頭大汗的舵手狂喊道。

  高寵合上雙眼,心中亦如這上下翻滾奔流的江水一樣,起伏不定,選在這樣一個晚上渡江實是冒險,如果不是軍中糧草不濟,或許還可以改個風平浪靜的時候,但若那樣,奇襲的效果就沒有了。

  按照行程,劉曄率領的假扮東進隊伍現在已在半道上了吧,這一場聲東擊西的戲對於高寵來說只能演好,不能演砸。

  正思索著,高寵忽然一凜,閉上眼睛後,耳中聆聽到的除了呼呼的風聲、浪頭拍打聲和士卒的喘息聲之外,還有隱隱約約的陣陣喊殺聲,這聲音是從對岸傳來的。

  按照原先的部置,甘寧的前鋒是要等到自已的主力到達後,才會向韓當營寨發起進攻,現在這敵營的叫喊之聲莫非是甘寧已與韓當交戰了。

  「加派漿手,順著水線往前走!」熟諳水情的梅乾跳到一條斥候船上,當先開路。

  梅乾的小船如同風浪中飄浮的一片葉子,忽爾被拋到半空,忽爾又沉落江底,好幾次梅乾空著袖管的孤弋身影被浪頭吞沒,讓高寵的心提到嗓子眼上。

  當利口激戰正酣,陷入苦戰的丁奉幾近絕望。

  「韓當,巴郡甘寧可配與你一戰!」突然間,伴著這一聲大喝,一彪軍從斜刺裡殺到,為首一將身材高大,身影如山,火光照在紫紅色臉膛上,更有一股萬人莫敵的霸氣,丁奉定睛一看,正是甘寧殺到。

  「何人出戰迎敵?」韓當回首呼喊道。

  韓當與甘寧雖沒有直接的交手,但早就聽聞甘寧的赫赫威名,若說起真實的武藝,太史慈與甘寧兩人也就在伯仲之間,但比起名頭來,太史慈除了在神亭嶺時與孫策戰成平手外,並無更多的戰績,而甘寧則不同,,番陽一戰,孫賁一合便被甘寧削了頭顱,小孤山一戰,孫輔的數千水師精銳盡喪甘寧之手,以至於江東諸將中,談起甘寧之名,莫不驚變。

  這時,韓當見甘寧如猛虎下山一般趟陣而來,一路上擋者皆死,心頭便有了些膽怯,正遲疑時,身旁偏將謝承已大喝一聲挺槍而出,直取甘寧。

  甘寧見敵將槍來,抖擻精神,撩牙戟拔開謝承的槍尖,翻手再一個猛刺,謝承閃躲不及,被甘寧一戟刺入咽喉,頓時跌落馬下,氣絕而亡。

  甘寧從謝承身上拔出月牙戟,朝著韓當哈哈大笑道:「匹夫,膽怯乎?」

  這謝承在韓當軍中也算得上一員猛將,不想僅一合被作了甘寧的戟下遊魂,在後面觀戰的韓當軍兵卒個個膽喪,諸偏將更是再無一個敢應聲出戰。

  韓當也為甘寧的悍勇而驚賅,稍定了一下心神,見甘寧所率人馬也是不多,遂大喝道:「來人,與我放箭,射死他們!」

  但在慌亂中聚集的韓當軍兵卒多數未帶弓弩,只是百餘名訓練有素的韓當部曲聽到命令後解下腰間弓弩,朝著甘寧、丁奉軍射去。

  「承淵,隨我殺出去!」甘寧沉聲大喝道。

  說罷,催馬迎戟殺向薄弱處的敵群,韓當軍士卒早見甘寧如瘟神一般,遇將殺將,哪裡還有膽上前抵擋,只遠遠的放了幾箭便躲了開去,丁奉部始突圍而出。

  戰至此時,天邊已露了亮色,雙方的激戰尤在繼續,儘管佔得了奇襲的先機,但錦帆軍將士畢竟人數少了一倍,且陸上步戰也不是他們的長項,在韓當軍的有力反擊下,多路突入的錦帆軍將士已深入苦戰,若不是甘寧的左右救援,這一場突襲結果不堪。

  甘寧心急如焚,若是再得不到後續的增援,這一次敗仗可就吃定了!正著急時,卻見韓當軍後營突然一陣大亂,甘寧連忙催馬上了高坡看去,只見兩面翻底紅色旌旗從韓當後營左右寨門殺入,正是雷緒、朱桓兩部。

  甘寧大喜,持戟大喝道:「寵帥援兵到了,兒郎們,與我殺將過去!」說罷,揮戟與丁奉一道向混亂中的韓當軍猛衝過去。

  韓當此時正伏在馬上狼狽不堪的潰敗,雷緒、朱桓的出現讓韓當半夜的辛苦都化為烏有,本來稍稍扭轉的戰局因為敵人的援兵來再度惡化。

  韓當長歎一聲,知事已不可為,本想只要支撐一、二天,涇縣一帶的程普、陳武、呂范三軍就可以趕來增援了,現在一切都只能是臆想了。遂率親隨朝秣陵方向逃竄,希與蔣欽會合,退守秣陵,作固守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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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豫章城的上空,赤熱的驕陽早早的升起,將灼熱與焦燥一併投下,處在群山環繞之中的豫章沒有退讓和逃避的辦法,只能夠無條件的接受。

  顧雍在議事大廳中來回的踱著步,一臉的心事重重,與他有著同樣表情的,是許靖、許邵、劉基、倉慈等一干留守官員。

  昨日,從番陽方向潰散下來的敗兵傳來消息,孫策在騙取了石印山後,沒有停留,迅速西進向豫章而來,倉促之間沒有防備的番陽城已經陷落,相信過不了多久,孫策軍的前鋒就會進抵上繚。

  「孫策大軍足有二萬眾,實非我等可以抵禦,莫如棄守上繚,往廬陵轉移為上!」許靖面有惶慌,支吾道。對於孫策的實力,許靖自然知曉,現在高寵的主力盡數滯留在江北,豫章空虛,孫策正可長驅直入。

  「文休所言甚是,以子義將軍之勇尚不是孫策的對手,我等又能如何,廬陵乃慕沙公主屬地,尚有陸遜鎮守,麾下可戰精兵四千眾,正可倚為堅守!」許邵應和道。

  顧雍停下腳步,朝著概概而談的許靖、許邵兄弟看了一眼,許氏兄弟是追隨著高寵到達豫章的第一批謀士,在開創基業的過程中,他們也是出力甚多,但是,當再一次的考驗來臨時,他們卻選擇了另一條道路。

  人心,是很難用一個標準來衡量的。

  個人的遭遇、時間的推移、環境的變遷都有可能影響到一個人的決定。

  顧雍目光炯炯,有了一份矢志不移的堅定,道:「寵帥在外,諸事委託於吾,雍雖少有才能,但身負重任不敢稍有懈怠,這一次,孫策縱是千軍萬馬而來,雍亦當捨命守禦,決不輕言放棄。」

  「說得好!」顧雍話音方落,一個聲音從議事廳外傳入,隨後進來的是一身銀鎧英姿颯爽的陸遜。

  顧雍大喜道:「伯言怎麼來了!」

  陸遜道:「五日前,與我對峙多時的呂范、程普兩部突然後撤,我遣斥候深入敵境打探,剛剛得知呂、程兩部已向涇縣一帶移動,我慮孫策必有所圖謀,忙聚集兵卒趕回,可惜還是晚了。」

  說到此處,陸遜神色一振,大聲道:「不過,我陸遜雖救不了子義將軍,但還趕得上解豫章之困局,現在顧公不是憂無兵守城嗎?廬陵的四千精兵已隨我到了城中,悉聽顧公調遣!」

  「即便有了四千援兵,與敵二萬精銳相比,也是寡不敵眾!」許靖與許邵對望一眼,道。許靖頑強的堅持著自已的意見,高寵不在,作為追隨時間最久的謀臣之一,在很長時間內都被顧雍、徐庶等後來者壓制的許氏兄弟希望有更大的發言權。

  「文休如此怯讓,不怕辱了一世盛名乎!」陸遜一撩銀鎧,手按佩劍,大聲喝問道。

  許靖被陸遜一語頂得滿臉通紅,低首不語,陸遜睨了一眼眾人,沉聲道:「寵帥遠征在外,我等為屬下者,當以身報主,護治下蒼生百姓,豈能臨陣退縮,自顧逃亡,現孫策雖有二萬眾,但我軍也未嘗無一戰之力。」

  「伯言所說可戰之兵,請問又在何處?」許邵不忿族兄遭羞,問道。

  陸遜此時已辯得性起,大聲駁道:「素聞許子將善識人,今怎不識我豫章之雄兵乎?摒除廬陵的四千士卒,彭澤的徐盛將軍麾下有精兵二千,各縣的守衛部隊也尚有千餘人,如此相加我軍總數也有七、八千眾,正可與孫策一較短長!」

  「伯言說得是,然我軍各部素來分駐各地,聚集已是不易,加之倉促應戰,恐難有勝算!」雖然顧雍贊同陸遜寸土必爭的想法,但身系重任的他不得不考慮更多的不利因素。

  「顧公知其一而不知其二,我軍雖是有諸多困難,但孫策軍也並非無懈可擊,彼從江東遠道而來,糧道補給過長,我軍可抓住這一弱點,扼守城垣,藏糧於民,清堅壁野,只要能夠抵禦住孫策軍的頭幾輪進攻,成功的希望就會增加!」陸遜自信道。

  經過荊南千里奇襲的考驗,加之在廬陵獨立帶兵的經驗,年輕的陸遜已然不怵任何的困難,而麾下四千精銳讓陸遜更是驕傲,這支由天威學府子弟組成的軍隊,戰鬥力之強已不輸於高寵倚重的太史慈、甘寧兩部。

  聽到陸遜的分析,平日不苟言談的顧雍亦是展顏笑道:「不錯。孫策縱是勢大,也不過一軍耳!我等內有豫章民眾支持,外有寵帥的增援,切不可因一時之困境而放棄艱苦創下的基業,否則,則他日再無顏見寵帥耳!」

  倉慈、劉基等人這時也是神情一鬆,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稍稍放回了原處,而許靖、許邵則滿臉通紅,羞愧難當。

  「伯言,孫策前鋒黃蓋部已迫近上繚,情況緊急,你速領本部移師那裡,我馬上派人往彭澤文響處,令其率兵增援。」顧雍道。

  陸遜躬身一禮,道:「顧公且放寬心,遜知上繚之重要,此番迎敵,定當全力以赴!」說罷,大步而出。

  豫章太守府邸門外,是人來人往的街市,擁擠的人群和叫賣的小販依舊,紅火的場面不由讓陸遜淡忘了紛亂的時局和連綿的戰火,人,往往會習慣安逸舒適的生活,但如果就此沉淪下去,那麼早晚有一天會被惡狼所吞噬。

  再過三天,就是陸遜十七歲的生日了,迎接這個意義非同異常日子的,將是一場決定生死的大戰。

  番陽。

  孫策站在並不很高的城垣上,看著一縷青煙怒不可遏,在他身後,是年輕的四弟孫翎。

  在那煙塵起處,是番陽的糧倉。

  在降將祖郎的領路下,孫策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迅速拿下番陽,番陽守軍只百餘人,黃蓋、祖郎未經抵抗,便佔領了城池,這座堅城在先前孫賁進犯時,當時的番陽令鄭渾曾死守城垣月餘而落,而現在,一切又再重演,結果卻已變了。

  待發現敵人靠近時,根本沒有準備的高寵軍士卒已來不及轉移庫房中存放的糧食,他們所能做的,就是點火焚燒了所有的存糧。

  「叔弼,傳令把俘虜的兵卒全部處死!」孫策喝道。如果不是這些敵卒的頑抗,數千斛的軍糧就唾手而得了。而一旦得到番陽的糧草接濟,大軍就能進一步加快推進的速度,而不是像現在,要行一陣停一陣的等待從秣陵運來的軍糧。

  「是,大哥!」孫翎大聲應道。

  一陣堅實有力的腳步聲從城下傳來,伴著周瑜熟悉的聲音:「伯符,黃蓋部已到達上繚城下了!」

  聽到這個消息,孫策眼中的霸氣漸濃,道:「公謹,傳令黃蓋、祖郎,不要多作停留,盡快佔領城垣!」

  「伯符,上繚為豫章之門戶,城堅壕深,非一般小城可以相比,以瑜之見,當思量一個周全的計謀方好!」周瑜躊躇道。

  距離上一次受阻上繚城下,已經整整有二年時間了,周瑜不是不想復仇雪恥,但他也清楚,一旦稍有鬆懈,勝機就有可能從你的手中溜走。

  「公謹兄若是怕了,不如往後靠靠,且看我兄弟如何取下上繚?」正待下城的孫翎聽到周瑜的話,回身驕橫的說道。

  孫翎這一句話說得極重,以周瑜和孫策的交情,孫翎當以兄長之禮相待,現在說出此等不知輕重得罪人的話來,連一旁聽著的孫策也是臉色一沉。

  「叔弼,還不快向公謹陪罪!」孫策厲聲喝道。孫翎很不情願的走過來,向周瑜低首躬身行了一個禮,隨後一言不發,蹬蹬蹬的下城而去。

  孫策目送孫翎遠去的背影,歎道:「叔弼性情剛直,作戰驍勇,然過剛易折,只怕日後會遭小人暗算。」

  周瑜默默的品味著孫策的話,久久不語,孫策是不世的英雄,但英雄也有脆弱的地方,孫策能夠看到孫翎身上的缺點,卻不知道這樣弱點自已身上同樣也有,又或許這一份血性早在孫堅之時就已經種下。

  建安三年七月四日,晨。

  上繚城下。

  孫策軍中號角幽咽的哀鳴,在城池的四面八方此起彼落的響起,黃蓋、祖郎的三千人馬一路西進都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所以他們並沒有刻意掩飾自已的意圖,而是大搖大擺的擺開陣式準備攻城。

  「祖郎,你率本部擔任前鋒!」黃蓋命令道。

  對於祖郎這樣的背主無義之徒,自來信奉忠義的黃蓋打心眼裡瞧不起,若不是看在他還有利用的價值,黃蓋早就籍一個借口要了祖郎的命,正因如此,首攻上繚的任務當然落到了祖郎的頭上。

  「黃將軍稍等片刻,且看我率部登城!」祖郎接過將令,大聲道。祖郎知道擺在自已面前的除了進攻,還是進攻,直到有一天,自已的這一千人全軍覆沒,但現在,他已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殺——!」在祖郎嘶啞的喊聲中,上繚城頭的激戰由此開始。

  鼓聲如雷,攻城的兵卒冒著箭雨一步步的向城下接近,手持盾牌的士卒將長盾舉過頭頂,遮護著身邊抬著雲梯的同伴。

  雲梯的作用除了可以登城外,還可以架在溝壕之上,作為進退的挑板,沒有選擇的祖郎此刻身先士卒,第一個躍過城外的溝壕。看到主將親冒矢石,攻城兵卒士氣為之高漲,剛才因為箭雨造成的傷亡立刻被拋到腦後,數百名如狼似虎的精銳死士口銜利刃,手腳並用,沿著靠上城垣的雲梯攀爬而上。

  祖郎見已方第一個兵士跳上城頭,心頭狂喜,大喊道:「傳我將令,登城者有重賞!」聽到主將激勵的話語,祖郎軍兵卒爆發出一陣歡呼。

  正在祖郎得意之際,突然間城上慘叫連連,方才沖在頭裡的第一個的登城士卒被一片突如其來的猛烈箭雨射成了扭曲變形的一團,慘叫著無助地摔落城下,在墜落過程中,又有十數枝強力的弩箭如入腐土般穿過他千瘡百孔的屍體,射入了他身後試圖登城的士卒體內。

  「誰的部隊竟有如此的戰力?」祖郎驚賅的瞧著不斷跌落的已軍士卒,心頭一凜。

  「擊鼓,命令祖郎再攻!」城頭守軍訓練有素,且反擊強勁,失了銳氣的祖郎軍士卒已然開始潰退,黃蓋在遠處瞧得真切,這一戰對以後的戰局關係重大,不容有絲毫的閃失。

  聽到後陣連綿不絕的戰鼓聲,祖郎咬一咬牙,左手攀住一架靠上城垣的雲梯,翻身而上。一桿長槍刺來,祖郎利索的側身閃過,然後用胳膊夾住槍桿,順勢一扯,將藏於城垛後面的敵卒拉下城頭。

  祖郎眼中掠過一抹冷冷的微笑,他的身體已探過上繚城垣的垛隙,只需要再加一把勁,就可以穩穩的站立在上繚城上了。

  對於自已的身手,祖郎有十足的自信。

  除去遠征在江北的高寵、甘寧、黃忠、朱桓等人,以及遠在廬陵、彭澤的陸遜、徐盛,上繚城內沒有一個將領是自已的敵手。

  「祖郎,還不授首!」一聲劈雷般的怒喝將祖郎從自我陶醉中震醒。

  祖郎擰神看去,卻見城樓旌旗下站立一將,銀白甲衣包裹中襯著一張年輕俊朗的面容,不是陸遜更復何人。風掠城垣,吹過陸遜鎧甲下的衣擺,白衣飄飄,竟有一種說不出的瀟灑與從容。

  祖郎大驚:「陸遜——?」

  一抹絕望浮現在祖郎的眼睛裡,陸遜的突然出現將他的如意算盤擊得粉碎,現在他才明白先前的示弱不過是吸引自已上鉤的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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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上繚城頭,百餘名手持利刃的兵士將祖郎團團圍困,後面攻城的士卒被守在城垛口的兵士阻隔在城下,一時無法救援。

  「祖郎,今日就拿你的一條賤命來祭典我輜重營的三百壯士。」陸遜仰望蒼天,眼中浮起一股薄霧般的悲色。

  城外,一直觀望戰局進展的黃蓋見祖郎已登上城頭,久經戰陣的他不禁心中狂喜,急急喝令所有部隊投入戰鬥,只要能夠順著祖郎打開的缺口往裡沖,拿下城池就有可能。

  在號角與戰鼓的齊鳴聲中,如潮般蜂擁而上的孫策軍兵卒踐踏著同伴的屍體,吆喝著向城頭迫近。

  聽到身後喊殺之聲漸近,祖郎伸出舌頭添了一把刀鋒上的鮮血,擰笑道:「祖某的命就在這裡,你陸遜有本事的話,就自已過來取吧!」

  陸遜淡淡一笑,道:「對付汝等卑鄙莽夫,何用髒了我的衣衫?」

  祖郎聽出陸遜語氣中流露出的輕蔑,不禁勃然變色,但他又不甘心失敗,他一邊揮舞長刀,一邊環顧四周,只見除了圍住自已的數百名士卒外,守禦城垣的部隊並不是很多。

  祖郎大笑道:「哈——,原來你陸遜的兵力不夠。」

  陸遜冷冷的瞧了祖郎一眼,道:「不錯。上繚城中守軍其實不過一千五百人,其餘的部隊都在路上,這些兵卒對付你已經足夠了。」

  說罷,右手猛然拔出佩劍,作了一個下斬的手勢,隨後,包圍祖郎的陸遜軍士卒射出一陣綿密不透風的箭雨,連續的擊中目瞪口呆的祖郎,強勁的餘力將祖郎的身軀高高揚起,蕩飛出城垣丈餘遠,方自沉重的砸落到城頭。

  轉眼之間,祖郎已成一具箭豬!

  「將這廝剁了,為兄弟們報仇!」早已殺紅了眼睛的兵士一擁而上,將祖郎的屍體剁成一堆肉泥。

  面對陸遜的奇謀,悍勇奸詐的祖郎也只能落得個橫死沙場的結局,作為一個背叛者,他的死沒有人會感到痛心,即便是現在與他處在同一戰線的黃蓋也是一樣,祖郎部的覆沒消耗的是上繚守軍的箭矢,他的死不過是除掉了自已身旁的一個隱患。

  在發覺城中守軍兵力不足的弱點後,黃蓋毫不猶豫的發動了全面的猛攻。

  城上,激戰慘烈異常。

  為數不多的守軍奮力將一座座雲梯用長木推到城下,已經身負重傷的士卒則拖著殘缺不全的身體撲向登城的敵人,在淒厲的叫喊聲中朝著城下縱身跳下。

  上繚這座不破堅城的每一座城垛,都在上演著一個又一個震撼人心的英勇事跡,黃蓋的部隊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慘重到幾乎無法負擔的代價,這是一場比拚鬥志和毅力的惡戰,誰支撐的久,誰就能夠贏得最後的勝利。

  接近中午時分,黃蓋部終於不支潰敗,除了祖郎的一千人馬覆沒外,黃蓋的二千所部精銳亦有一千三百人戰死城頭,被鮮血淹沒的上繚城牆再一次成了埋葬孫策軍的墳場,與此同時,參與守城的陸遜部一千五百名士卒也是傷亡慘重,一戰過後只剩下了不到四百人。

  如果孫策隨後引大軍殺到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好在陸遜知道,慕沙正率領著三千精兵從豫章趕來,而徐盛的援軍現在也應已在路上。

  在番陽至上繚的道上,一支大軍逶延西行,在如林的旌旗下,孫策盛怒的面容崢然若現,黃蓋的敗訊是如此的突兀,讓士氣高漲的孫策軍上下都感到難以接受。

  「傳令全軍將士,誰第一個拿下上繚,記首功!」孫策大聲怒喝。

  「伯符,是否多留一支兵在涇縣駐守,萬一高寵強渡長江,也能夠及時救援!」對於黃蓋受挫上繚城下,周瑜雖然感到驚訝,但也不像孫策一般毫無心理準備。

  孫策策馬揚鞭,臉上神情堅定,說道:「我意已決,公謹休再多言,此番若不能取下上繚,一雪往昔之辱,我又有何顏面再服眾人,高寵那裡有韓當在當利口、孫靜在秣陵鎮守著,要渡江豈是容易的,即便是過了江,涇縣一帶還有二弟接應,不會有事的。」

  周瑜聞言悚然動容,孫策的話沒有錯,為將者需要的是有決斷的勇氣,要想挽回黃蓋失利的影響,拿下上繚是必須的,如果因為顧慮後路而躊躇不行,就有可能失去取勝的機會。

  建安三年七月六日,黃昏。

  孫策率主力精銳進抵上繚城下,隨同他一起出征的,除了敗歸的黃蓋部外,還有程普、陳武、呂范、孫翎諸將。

  在這二天的時間裡,上繚城中也聚集起了豫章幾乎所有的力量,慕沙顧不得病體初癒,親臨上繚指揮作戰,接到緊急求援的徐盛所部也及時趕到。

  對敵雙方的兵力是:六千對二萬。

  數量上守軍劣勢並沒有根本的改變。

  唯有在士氣上,籍著陸遜斬殺祖郎、擊敗黃蓋的一戰成名,失去統帥之後的高寵軍將士再一次看到了引領勝利的領袖。

  年輕的陸遜責無旁貸的成為了這支六千守軍的統帥。

  他所面臨的形勢並不比二年前的高寵好多少。

  而他面臨的對手,則更加的強大。

  立於上繚城樓之上遠眺孫策那連綿的營寨,夜風之中的陸遜一身白衣飄然欲飛,他伸出手掌輕輕觸摸輕送而來的東南風,心中一陣激動,他知道無論這一戰的結果如何,陸遜這個名字都將為世人所提及。

  「伯言,我與文響將軍都將聽候你的調遣!」慕沙火紅的戰袍像一團熾烈的火焰,燃起每一個守城兵卒必勝的信心。

  高寵不在,身為主母的慕沙的話就是命令。

  「明日,徐盛請求出戰!」滿面風塵的徐盛豪氣不減。

  陸遜微笑道:「文響兄乃是上繚城中唯一可與敵撕殺的勇將,遜正需仰仗甚多!」

  徐盛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沉聲道:「有公主和伯言在,上繚永不陷落!」

  陸遜注視著徐盛熱切的眼神,大聲道:「遜定不負公主與將軍之托,上繚城頭高高飄揚的旌旗會等著寵帥回來!」

  慕沙的眼睛已然濕潤,此時此際陸遜的樣子像極了一個人。

  恍然中,慕沙眼前浮現的是那個一心想著戎馬征戰、建功立業的男子,那個日思夜想、佔據了自已全部心靈的可恨又可愛的叫高寵的人。

  「少衝,你在哪裡?知不知道有人在為你牽腸掛肚?」慕沙眼眸中一片朦朧。

  斗轉星稀。

  地上點點的火光襯著天下的星辰。

  晚風輕輕吹動,拂動孫策掌中的一縷髮絲,那本應烏黑的頭髮竟然添了一抹銀色,孫策鬆開緊握的拳頭,喃喃自語道:「莫非我真的破不了那個宿命嗎?不,不會的,我孫伯符從不相信鬼神,那鬼神也一樣奈何不了我。」

  宿命——,不知什麼時候,也許是在皖城歸師的時候,江東開始流傳一句民諺:「寵去蓋頭,龍飛九天,符有數種,虎紋為最,龍爭虎鬥,相生相剋。」高寵的「寵」字,去掉上面的寶蓋,正是一個龍字,而自已伯符兩字中的「符」字,適與戰國先秦時的軍令——虎符相合,一龍一虎,爭鬥不休,在某些妄意猜測的人眼裡,這一種巧合除了天意之外,再沒有其它的緣由可以解釋。

  「伯符,派出打探敵情的斥候回來了,最新的消息是彭澤的徐盛已出兵上繚了,以瑜之見,我們正可籍敵兵力不足的時機,一面對上繚圍而不打,一面遣精兵拿下彭澤,爭取以皖城李術部合而為一。」周瑜從帳中走出,一雙眼睛閃動著智慧的光芒。

  孫策凝視遠方若隱若現的城垣,然後回轉身,看著周瑜的眼睛道:「公謹,你說——,除了拿下面前的這座城,我還有別的選擇嗎?龍虎相鬥,呵——,我孫策是虎,那高寵卻未必是龍。」

  周瑜看著孫策眼眸中跳動的復仇火焰,心中一凜,那個龍與虎的諺語雖然只不過是無端妄言,但卻已在孫策心底留下了陰影。

  建安三年七月七日。

  上繚城,陽光早早的普照大地,似是在為即將到來的大戰鋪墊場面,城外的孫策軍兩萬雄兵排成漫山遍野的散兵陣,上百架雲梯被排在了中陣。

  在陣前各有一千人的騎兵隊伍看住左右兩翼,這兩千騎兵在缺少馬匹的江東絕對夠得上奢侈,他們是孫策為以後挺進中原下的賭本,現在孤注一擲的孫策把他們悉數帶到了上繚,在騎兵的後面,是兩千名臂力過人的盾牌手,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護中陣的一千五百名雲梯手安全抵達城下。

  而在雲梯陣之後,是一萬五千餘名穿著皮甲,手持長刀的彪悍勇士,刀鋒光芒耀眼。攻城的勇士們揮舞著手中的兵刃發出震天動地的整齊呼喝,一排一排的聲浪如波濤般衝擊著城牆,彷彿要把上繚整個都吞沒。

  首先擔任進攻的是雲梯手和盾牌手,孫策士卒冒著滔天箭雨,鍥而不捨地向城牆靠近,雖然不時有戰死的同伴倒下,但這些最底層的士卒卻仍然前赴後繼,奮勇向前。

  「沖——!」當看到雲梯渡過溝壕,孫策一聲令下,蓄勢待發的陳武三千精銳如出弦的利箭,直向已經殘破的城垣衝去。

  面對三面環山,僅有一面可以通過的上繚堅城,孫策知道除了強攻,還是強攻,所以,他派出的是已方的精銳——陳武部曲。

  迎擊陳武的是琅琊徐盛的二千彭澤子弟,今晨,徐盛率領所部換下傷亡慘重的守城部隊,面對血跡斑斑的城牆,徐盛鬥志昴揚。

  「守住垛口,不要讓一個敵卒上來!」徐盛的聲音沉穩堅定。

  上繚城頭響起了守軍整齊而高亢的喊聲,其中夾雜著濃重的彭澤腔音,在「吆哦—喝!」的

  呼喊聲中,數十根塗滿牛油的巨型檑木被抬上城牆垛,朝著城下架起雲梯準備攻城的陳武兵卒砸去。

  在飛速下墜的過程中,巨大的檑木又被城下射落的數枝火箭點燃,遂捲動著滔天的烈焰,勢不可擋地將剛剛豎起的雲梯砸碎,來不及躲閃的陳武兵卒躲避不及,慘叫聲中被檑木壓在城根下,頓時刻出一道道鮮血猙獰的痕跡。

  「**,琅琊佬,有種下來與爺爺單挑!」陳武看著潰敗下來的兵卒,氣極敗壞的怒罵道。

  見陳武進攻受挫,孫策的臉也漸漸的難看,他目光閃動,對著身旁的程普道:「德謀,你去替下子烈!」

  話音未落,身後早有一人催馬而出,大呼道:「大哥,且讓我與程將軍同去!」

  孫策聞聲看去,卻是四弟孫翎。

  「大哥,弟此去誓取了陸遜的人頭來見你!」孫翎傲然嘶聲道。

  孫策沉默了一會,終於點了點頭,孫翎大喜,並駕與程普衝出已陣。

  程普持刀斬落一名後退的陳武軍卒,怒罵道:「膽小鬼,不想死的話就給我衝!」

  在又一波衝鋒中,程普與孫翎的七千士卒投入了戰鬥。

  浴血鏊戰中的上繚城牆終於承受不住檑木、雲梯、刀槍的重擊,有好幾處城垣瀕臨倒塌,在這幾個缺口處,徐盛部與突入的程普、孫翎兩部來回拉踞,雙方都是傷亡無數。

  擔負後援的陸遜見情況緊急,率領全部的留守兵力增援城頭,勝敗的結果就在這最後的搏殺中出現。

  鼓聲響起。

  槌點準確而有力。

  兼合著剛勁與綿柔。

  城樓上,慕沙如同一尊屹立的女神,紅妝素裹,分外妖嬈,在她的身畔,是兩面牛皮蒙著的戰鼓,在喊殺聲中,慕沙的鼓點如洪亮淒厲,綿密如夏日雨前的電閃雷鳴,令人不禁神為之奪。

  守軍的士氣在這鼓聲之中漸漸高漲,一腔熱血在胸中流趟,一股豪氣在一次次劈殺中喧洩,在大家眼前,出現的是敵人潰敗、敵將授首的壯景,隨後是大軍追逐敗兵、戰馬踏過敵屍的陣陣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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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揚我天威,永鎮我邦!」陸遜軍屬下的各級軍候、屯長、什長、伍長多出自天威軍校,此時戰得性起,呼喝聲在上繚城頭此起彼伏。

  過午時分,陸遜率部替下已疲戰了一天的徐盛軍,與他直接對陣的是程普、孫翎兩部。

  經驗老到的程普沿著陳武軍攻擊的路線,集中精銳,試圖撕開幾個口子,而孫翎則手持利刃,避開最激烈的攻城正面,領一支精兵沿著左側城牆攀爬而上,在城樓上的慕沙居高臨下,瞧得真切,槌點驟急,高潮洶湧擊來,直讓聽者血液賁張,不能自持。正在緊要關頭,鼓聲倏然絕音,陸遜回身觀瞧,卻是鼓皮在連番的重擊之下,已然破毀。

  陸遜見慕沙眼望左前方,露出焦慮之色,心知必有危情,遂不假思索,大喊一聲率身旁的兵卒趕奔左城牆。

  膠著的戰事從清晨一直持續到傍晚,孫策依靠著幾倍於守軍的兵力輪番衝擊,陳武、程普諸將皆是身上掛綵。孫策面容陰鬱,曾經自信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的歡欣,進攻上繚的惡戰已整整持續了一天,面對眼前的這座堅城,孫策第一次感到了無奈和絕望。

  「大哥——!」撤退下來的孫翎一臉的血污,神色灰暗,身上甲衣褪去處皮肉翻捲,巨大的創口已使得年輕的孫翎也無法支撐。

  「主公,明日我便是拼了這條性命,也要將這桿旌旗插到上繚城上!」程普略有些花白的須然微微顫動,在他的手中,緊握著的是一面殘破的「孫」軍戰旗。

  孫策面色陰沉,一雙銳利的鷹眼死死的盯著遠處的城垣,道:「收兵!」

  孫策的聲音沙啞低沉,前面士卒撕殺正緊,在後觀戰的孫策也是一樣的緊張,這第一天攻戰的時間是如此的漫長,彷彿陽光停滯不動了似的。

  夏日晚上,熒火閃爍,襯著孫策軍中點點的亮光。

  在孫策軍後營,負了輕傷的士卒正在接受軍醫的治療,而那些重傷或戰死的士卒則被分批運送到後方的番陽。

  周瑜營帳設在離中軍帳不遠的地方。

  這裡的防守是最嚴密的。

  陳武的宿衛環繞在四周,任何一個可疑的身影都逃不過巡哨的盤查。

  周瑜卸下一身的鎧甲,換上平日裡穿著的冠巾葛袍,手中一把羽扇輕輕搖動。軍帳之中,難得的還有爽滑柔軟的綢緞、乾淨整齊的錦案和擺放有的七弦古琴,將這個本來匆忙佈置的地方烘染的頓生些許情趣,顯示出主人不苟於俗的風骨和傲氣。

  在這個別具一格的軍帳中,此刻正是琴聲悠揚,如小橋流水一般娓娓聽來,和白日兩軍對戰時的激揚戰鼓相比,實有天壤之別。

  彈琴之人不是周瑜,而是一個年輕小卒,身材瘦削,瞧那一身裝束,估摸著是剛剛新入伍的,撫在琴弦之上的一雙手光潔細嫩,纖細嬌柔,卻又不像是一個男子所有。

  周瑜斜靠在錦案邊,側耳傾聽著古琴彈出的曲子,那琴弦被層層拔動,在抑揚頓挫之間彈奏出輕柔曼妙的音律來,琴音如一條潺潺奔流的小溪,由小至大,由淺至深,由簡單的音階變化為複雜的旋律。

  「嬙兒,這一聲卻是弱了一些!」周瑜支起身,對著彈琴之人道。

  背對著周瑜的彈琴人慢慢起身,解開束在頭上的那縷髮帶,頓時如瀑般的青絲垂下直達腰際,再看青絲之下,又是一張美麗無暇的女子面容。挺拔靈秀的俏鼻、可愛閃動的眼眸,還有嘴角兩腮的淺淺酒窩,無不在昭示著這個女子的與眾不同。

  這個女子正是當日被夏侯衡擄走的小喬,嬙字是她的乳名。

  喬嬙回眸對著周瑜一笑,輕聲道:「公謹,這新譜的曲子好是好,不過還只是適合男兒彈的,什麼時候能譜一個女兒曲就好了!」

  周瑜折起扇子,大笑道:「嬙兒如今著一身戎裝,如何還羞作女兒之態?」

  喬嬙湊近周瑜跟前,俏鼻一翹,道:「嬙兒本來就是女的,若不是為了公謹,才不肯來這個鬼地方呢!」

  周瑜伸手擰住俏鼻,一把將眼前的人兒攏在懷中,輕聲道:「嬙兒的心我怎能不知,當日在秣陵城外初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一生一世的緣份原來是老天早就注定了的,我們兩個誰都無法躲避過去!」

  「唉,要是不打仗該有多好,我們就可以日日琴瑟相合,也用不著像現在這般的辛苦了,最可恨的是我還要穿著這一身厚重的皮甲,與外面的一幫子臭男人整天的呆在一起。」喬嬙嘴角彎成一弧淺月,兩腮的酒窩剎是可愛。

  周瑜望著懷中的心愛女子,有些情不自禁,那日在秣陵城外行獵之時,正遇上夏侯衡這個淫徒擄掠了小喬父女從豫章逃來,在柴桑口飽喝了一滿肚江水的夏侯衡眼睜睜的放跑了大喬,又急急的逃過梅乾追兵的圍剿,好不容易到了秣陵地界,如何還能忍得住長久壓抑在心頭的慾火。

  一路東逃,跟隨南來的送行僕眾已逃亡殆盡,夏侯衡的身邊只剩下了寥寥幾人。

  夏侯衡的心情糟到了極點。

  他需要發洩。

  他需要另一種證明自已的機會。

  當再一次看到小喬眼中投來的不屑鄙夷目光時,夏侯衡已是狂怒不堪。

  霸王硬上弓!

  對於夏侯衡這樣的花花公子來說,憐香惜玉這類的念頭是不會有的。

  摧殘與破壞,滿足與喧洩,才是蔽護於父親夏侯淵威武光環下的他的生存理想。

  身為長子,夏侯衡決不是一個承繼的表率。

  而不過是墮落的一塊腐肉。

  也許這樣的腐肉隨著時間的推移,會越來越多。

  夏侯家族是如此,曹氏家族也是如此。

  真正繼承了夏侯淵的衣缽的,也許倒是那個還不過十餘歲的夏侯家四子——夏侯霸。

  不過,夏侯衡這塊腐肉最終也沒有得逞一快,因為他選擇的地方是秣陵,更因為他適巧碰上了一個人。

  一個終結他生命的人——周瑜。

  在驚鴻一瞥中,小喬驚惶的眼神是如此的動人心魄,她被撕扯赤裸的雪白肌膚透著一道道被抓破的血痕,那是夏侯衡欲行不軌的罪證。

  在這一瞬間,周瑜沒有絲毫的猶豫,在他的心中夏侯衡與小喬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決不能讓這般美麗絕色的少女受辱於一個無恥淫徒。周瑜的刀飛快的旋過夏侯衡青筋暴露的頸項,割破賁張的血管,將那個幻想著卑鄙荒淫的頭顱生生的切下。

  當周瑜帶著小喬父女離去的時候,一隻豺狼「汪、汪、汪」的叨著夏侯衡的髮髻飛奔入叢林,在它的後面,跟著的是數十隻聞著血腥而來的餓極了的禿鷲。

  「公謹,你在想什麼?」小喬依偎在周瑜的懷中,低聲輕問。

  周瑜低頭瞧見懷中人見人愛的俏人,摟著的雙手一緊,歎道:「嬙兒,生逢亂世,又怎麼可能不打仗,我們與高寵的這一仗遲早都是要打的,眼見著形勢一天天的緊急,高寵的勢力一天天的壯大,再等下去就是坐以待斃了。」

  小喬輕搖臻首,道:「我只盼著這戰事能馬上的結束,無論是哪一方,我都不希望再像今天這般,要死這麼多的人。」

  「是因為你姐姐嗎?放心吧,有我在呢!」周瑜道。

  大喬現在是高寵御婚的夫人,兩軍交戰,若是孫策方勝利,大喬就會被作為敵酋的家眷論處,其結果將是十分的可悲。

  「不是因為我姐姐。我只是——,只是不想看到無辜的百姓因為戰爭而不得不離開家園,流離失所!」體味過被迫逃亡苦楚的小喬對於戰爭,從心底裡有一種厭惡。同時,雖然周瑜救了自已,但高寵也曾棄了戰馬從孫策追兵下救過自已一家。

  這兩方孰好孰壞,一介弱女的小喬縱是天生麗質,聰慧過人,也是一般的取捨不下。

  「嬙兒,你說那高寵究竟是何等的人物?」周瑜不甘的問。

  對於高寵奇跡般的崛起,周瑜心頭始終感到困惑,與自已一起為伴的孫策能力如何,周瑜是知道的,以孫策的資歷和能力,加上孫堅的舊部程普、黃蓋等人相助,才好不容易打下江東三郡這一塊地盤,那高寵初始不過一小卒,雖源出於寒門,但卻曾淪落為奴,充其量不過一武夫耳,在有才有識的士族名士眼中,實是個瞧不上的角色,如何又能吸引那麼多的人才跟隨。

  小喬微啟朱唇,點了點頭,道:「他與公謹一般,皆是世上難得的大英雄,若沒有他,我們一家可能早就死在亂軍之中了,若沒有他,皖城的百姓只怕還生活在劉勳的殘酷盤削之下,死去的人決不會比現在少。」

  周瑜說罷,臉上神情若有所思,許久不語。

  錦案上的松油燈火苗跳動,映著帳中兩個人影慢慢的合而為一,不知過了多久,周瑜輕聲喃道:「嬙兒,你想你姐姐嗎?」

  小喬臻首道:「當然想了,姐姐被夏侯賊子帶到豫章去後,我和父親都還沒見過她呢,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正說話間,忽聽到帳外有腳步聲響,周瑜神色微變,忙扶著小喬,幫著束好頭帶,帶上頭巾,將不整皺揉的衣衫整理一番。

  腳步聲漸近,帳門挑開,卻是孫策和孫翎大跨步走了進來。

  小喬驚得花容失色,忙躬身低頭侍立一旁,孫策治軍軍紀甚嚴,是不允許私帶著女眷的,若是自已的身份暴露,按照軍紀將領帶頭違令,是要嚴懲的,到時即便孫策礙於情面不以追究,但周瑜的威信無疑會大受影響。

  「公謹,好生的情致,老遠就聽到你的曲音了?」孫策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環顧帳中,卻見周瑜端坐在琴前,臉上神情自若,從容不迫。

  周瑜慢慢的站起身,向一旁侍立的小喬使了個眼色,小喬會意,行了個禮後低首退出帳外,在孫策後面的孫翎眼尖,見這小卒皮甲下衣衫不整,且神色驚慌,孫翎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窺破別人隱情的笑意。

  「伯符兄這麼晚來,不知有何要事?」周瑜問道。

  孫策笑道:「告訴公謹一個好消息,皖城李術已率軍突破彭澤,現正朝著上繚而來,這豫章的大片沃土馬上都將屬於我孫家的領土了。」

  「恭喜伯符!」聽到這個消息,周瑜的心情也如孫策一般欣喜。

  讓皖城李術部與孫策西征大軍會合,本就是周瑜的諫議,在上繚攻城陷入僵持的情況下,能夠唾手得到豫章北部的大片沃野,對於士氣受挫的孫策軍來說,是一個好消息。

  「明日,公謹且看我如何拿下上繚城!」恢復了信心的孫策臉上神采飛揚,白天的疲憊也被這個好消息驅趕到九霄雲外。

  寒暄許久,孫策與孫翎告辭出門,孫翎見四下無人,輕笑道:「大哥,想不到公謹兄如此風流人物,還會有孿童的癖好?」

  孫策聞言,驚怒道:「叔弼,此等妄言怎可隨便亂語,若是傳將出去,豈不是毀了公謹的名聲?」

  孫翎見大哥喝斥,知道周瑜與大哥情同手足,若不說個明白,不會相信自已,遂又辯道:「大哥,我可不是瞎說,你不覺得方才退出去的那個小卒神情可疑嗎?」

  「如何可疑?」孫策道。

  孫翎壓低聲音,道:「那小卒出去時,一直低著頭,臉上神情驚惶,而且我瞧著他身材瘦小,皮甲下的衣衫皺起,分明是匆忙中未及整理,這些疑點不正好可以證明周瑜有孿童的癖好,大哥若是再不信,小弟差人將那小卒拿來,我們一問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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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建安三年七月八日。

  就在上繚攻防城進入最關健時刻的同時,突破長江天塹的高寵正在謀劃著如何奪取孫策軍後方要地——秣陵。

  睛日的陽光一掃昨晚的陰鬱,因風浪拖延了登岸時間的高寵沒有停滯,他一面令甘寧、朱桓兩軍繼續尾追著敗退的韓當部窮追猛打,而自已則與徐庶、雷緒以及宿衛精銳三千人趕赴秣陵城。

  鎮守在秣陵的大將乃是孫策的叔父孫靜,孫靜年近五旬,為人雖膽氣在孫家眾兄弟中只排在最後,但卻相當的穩重,若用之以陣前衝鋒,非其長項,而鎮守要衝,守衛要地才能最大限度發揮其才幹。

  孫策與孫靜親為叔侄,對於孫靜的能力,他自是心知,這一次出征豫章,把守秣陵的重任便落到了孫靜的頭上。

  與孫靜一同守衛秣陵的,還有他的兩個兒子,孫瑜和孫皎。

  秣陵太守府邸內。

  一向以沉穩著稱的孫靜臉色凝重,手摟著頜下須然,眉宇間凝結成一個「川」字,正圍著房內的秣陵地形圖來回的打轉。

  在天色微明的時候,高寵領兵強渡長江的消息傳到秣陵,不過由於往當利口方向的道已被高寵軍截斷,韓當的情況究竟如何,孫靜尚不得而知。

  這個突變的消息使得手頭只有五千兵卒的孫靜左右為難,若是冒然出兵救援,就怕城中空虛,若是不為所動,靜觀其變,又怕韓當支持不住,當利口一失,秣陵失一強援,形勢必危。

  「叔朗,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有消息來嗎?」孫靜問道。

  侍立一旁的孫皎生得濃眉大眼,看樣子還不到二十歲,他與孫策的四弟孫翎同是「叔」字輩,聽到父親問他,忙躬身回道:「父親,二哥已到城門口去等候了,一有消息的話,他會馬上來報的。」

  孫皎話中的二哥,乃是孫瑜,字仲異,比孫皎要大了幾歲。

  「再派些精幹的斥候出城去,一定要打探到當利口的真實戰況。」孫靜吩咐道。

  接近中午時分,一直在城門口等候消息的孫瑜急急忙忙的跑進來,邊跑邊喊道:「父親,城外有當利口韓當將軍的兵卒趕來求援了!」

  孫靜大驚,急問道:「你有沒有問韓當現在何處?」

  孫瑜大大的喘了一口氣,道:「據那些敗卒稟報,韓當將軍被高寵的追兵圍在離秣陵城只十餘里的地方,現在情形危急。」

  孫靜為人慎重,又問道:「仲異,你有沒有盤問過那些兵卒,可都是江東的口音?」

  孫瑜道:「兒都一一盤查過了,他們講得確是江東的儂腔!」

  一旁的孫皎聽到此處,譏諷道:「那韓當失了當利口,還有面目向我們求救?」

  孫靜喝斥道:「叔朗,不可這樣說,韓當雖然失了當利口,但到底也是追隨文台的舊將,若我見死不救,他日豈不遭人逅病,便是日後歸了黃泉,大哥也會怪罪於我的。」

  孫瑜聽出孫靜有決心救援的意思,憂慮道:「父親,我們若是出秣陵之兵相救韓當,萬一高寵乘隙攻襲秣陵,失城的責任我們可擔不起。以兒之見,那蔣欽將軍不是在瓜洲渡駐防嗎?莫如遣人送訊於他,蔣欽授命與韓當共守當利口,現在失了營寨,蔣欽的責任可比我們要大的多。」

  孫靜沉吟良久,眼中神情堅定,大聲道:「為屬下者,若是僅考慮自已的得失,非良臣也。公奕遠在瓜洲,且剛剛從當利口長途趕到,若是遣其回師,對岸的陳登軍又有何人可敵,再說了,瓜洲離秣陵有好幾個時辰的路程,即便是公奕能來,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說到此處,孫靜長歎一聲,道:「事不宜遲,就這樣決定吧,孫瑜,你隨我率四千人馬解韓當之圍,孫皎,你領剩餘一千人駐守秣陵。」

  孫瑜道:「父親,秣陵只留一千人恐兵力不足。」

  孫靜苦笑道:「秣陵守軍總不過五千人,若是救援的兵力少了,非但救不回韓當,連著我們自已都可能陷入重圍。」

  在救與不救的艱難選擇中,孫靜最終還是選擇了出城相救,這個消息對於被甘寧、朱桓一路窮追,逃得狼狽不堪的韓當來說,是一個好消息。

  而對高寵而言,這同樣是一個絕好的消息。

  讓甘寧、朱桓咬著韓當的屁股猛趕,然後在離秣陵不遠的地方團團圍困,迫使韓當遣親卒突圍出去向孫靜求救,徐庶所出的計謀進行的非常的順利。

  「寵帥,城中守軍開始出動了!」一名高寵軍斥候飛快的閃過濃密的樹叢,低聲喊道。

  就在孫靜父子點兵出城的時候,在秣陵城外的密林中,高寵正在靜靜的等候著奪城的良機出現,對於秣陵這個地方,沒有誰比高寵更加的熟悉了,身為家奴的他在這裡度過了人生中最黯淡的歲月。

  現在,已經是揚州刺史一方諸侯的他終於又回到了秣陵,在他的麾下,更有三萬大軍可供驅使,這一次奪城高寵勢在必得。

  「不用著急,再等上一會兒!」徐庶穩穩的坐到一塊巨石上,享受著山野間吹來的陣陣涼風,前番被魯肅搶了風頭的他現在心情大好。

  這一次謀奪秣陵,能不能夠引出城中的守軍是關健,徐庶知道秣陵易守難攻,若是單憑渡江過來的兵力,是很難快速拿下秣陵城的,畢竟秣陵守軍有五千眾之多,而一旦秣陵戰事陷入膠著狀態,在涇縣一帶的孫權、周泰軍和吳郡的朱治軍都有可能隨時趕來。

  那樣的話,奪取當利口也就顯得沒有什麼意義了,對於被阻隔在江東的高寵來說,只有順利取下秣陵,奪下這個孫策引以為重的後方輜重要地,才算是渡江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而深入豫章腹地的孫策大軍的輜重糧草盡數屯在秣陵,若被高寵一舉拿下,不僅可以極大的動搖孫策軍的士氣,還可以使處於糧荒之中的高寵軍兵卒獲得意外的驚喜,軍中新兵的士氣也能隨著勝利得到極大的提升。

  「孫靜出動了多少人馬?」高寵眼望著秣陵,道。

  「估計有四千餘人!」斥候回道。

  「太好了!這樣的話城中守軍只剩下一千人了。」雷緒一擊掌,臉上狂喜道。

  高寵的心情也是同樣的激動,但他的臉上依舊平靜,只是命令的聲音中有了一絲的顫音,畢其功於一役,眼見著破除困境的機會就在眼前,便是屢經戰陣的高寵也有些情不自禁。

  好不容易候著孫靜走遠了,高寵大喝一聲:「雷緒,傳令出擊!」

  「弟兄們,隨我殺進城去!」雷緒持刀長身而起,臉上的刀疤猙獰醒目。

  已經在密林中匿伏了好幾個時辰的高寵軍宿衛早已不耐,作為高寵身邊的宿衛,一向擔負著行軍拔寨的重要任務的雷緒部將士眼睜睜的看著友軍衝殺痛快,心裡早就冒了火,現在終於輪到他們了。

  不消雷緒鼓動,如虎狼般的三千精銳吶喊著快速的向秣陵城門衝去。

  剛剛送完出城部隊的守城兵卒完全沒有防備,這些兵卒平日裡甚少見識過真正的撕殺場面,忽然間見到有無數的敵兵冒出,早有人嚇得濕了褲子。在裝模作樣的擺了幾個姿式後,帶兵的屯長連城門都沒有下令關閉,就第一個轉身逃跑,其餘的兵卒也僅僅是作了一些無謂的抵抗,馬上就放棄了城門。

  孫靜的部隊平日就主要擔負後方的守衛,戰鬥力上根本不能與高寵最精銳的宿衛相提並論,如果人數上佔優勢時或許還有一戰的勇氣,現在,卻是另一番兵敗如山倒的樣子,留守城池的孫皎得到高寵軍已殺入城池的消息,也是無可奈何,只得收攏著殘兵敗卒向東逃跑。

  秣陵,這座堅城在轉眼之間便易了主人,孫策屯積在城中的大批糧草、輜重更是讓為缺糧而心慌的高寵心花怒放。

  秣陵城外,雖然得到了孫靜的救援,在人數上已不吃虧,但士氣和戰鬥力嚴重削弱的韓當、孫靜兩軍還是擋不住甘寧、朱桓的攻勢,殺血了眼的丁奉如同一頭不知道危險的小虎一般,不知疲倦的數次突入敵陣,將已無鬥志的孫策軍兵卒殺得面無人色。

  好不容易突出重圍,試圖回城死守的孫靜、韓當剛到秣陵城下,只見城門緊閉,抬頭看城頭上,飄揚著的卻是一桿「高」字的大旗。

  「糟了,中高寵之計了!」孫靜頓足垂胸,幸有孫瑜在一旁扶攜著,才沒有掉下馬來。雖然救回了韓當,但等待自已的卻是無家可歸的窘境。

  「幼台兄,秣陵既已為高寵所佔,我們還是趕往涇縣與仲謀會合為上!」韓當說道。也許是一種可悲的心理作祟,失了當利口的韓當見有孫靜陪著自已,心頭掠過一絲快意。

  無可奈何之下的孫靜與韓當傍徨之中,不得已率領著剩下的一千人的殘兵向涇縣方向潰退。

  與此同時,廣陵太守陳登在得到高寵渡江成功的消息後,一直觀望舉棋不定的他終於起廣陵人馬六千人,舟楫百餘艘,一路浩浩蕩蕩向南岸的瓜洲渡而來,剛剛移防這裡的蔣欽聽聞當利口、秣陵失守,韓當、孫靜皆敗逃,自知孤軍難敵高寵、陳登兩路人馬,遂不等陳登兵到,自引本部三千人馬投往吳郡太守朱治處去了。

  涇縣陰陵。

  剛剛圍剿完太史慈余部的孫權正在休整之中,忽然間聽到韓當、孫靜的敗訊,又見二人狼狽不堪,一萬五千精兵喪失殆盡,頓時一張紅潤的面寵被氣成了紫膛顏色。

  本來有利於孫策一方的戰局因為韓當、孫靜的失敗而風雲突變,如今,高寵三萬大軍佔據秣陵,不僅奪取了孫策屯積在後方的大量糧草輜重,而且大有一舉切斷孫策西征軍與吳郡、會稽之間聯繫的趨勢。

  如果高寵的目的達到,那麼原本已切斷了高寵軍退路的孫策軍馬上會落到反被高寵斷去後路的境地。

  「當利口有精兵一萬人,秣陵城也有五千兵卒,如何會讓高寵在一天一夜之間就奪了去!」孫權百思不得其解。

  韓當支吾道:「我等不察,誤中了高寵的奸計——。」待問清當利口失敗的緣由,孫權氣得差一點要把韓當推出去砍了,幸虧一旁的周泰阻擋著,韓當才險險的保住了一條性命。

  「幼平,與我聚集陰陵的全部人馬,我要與高寵決一死戰!」孫權的心胸本就不廣,對於與高寵的宿怨他一直耿耿於懷,這一次原本以為能夠一雪前恥,卻不想又見到高寵反敗為勝,已方反勝為敗,孫權如何能忍受得下這一口惡氣。

  「仲謀,如今高寵得了秣陵,又有江北的廣陵太守陳登在背後支撐著,單憑你我這一點兵力是憾動不了他的,還是趕快通知伯符,由伯符來定奪今後大計吧!」孫靜沉聲道。

  孫靜是孫堅的四弟,算起輩份來還是孫權的叔父,孫權縱是再想復仇,叔父孫靜的話還是要思量一番的。

  七月八日這一天。

  已經決意要拿下上繚城的孫策意外的沒有進攻。

  沒有進攻的原因相當的意外。

  晚上還是風平浪靜的孫策軍大營在早晨卻是「熱鬧」非凡。

  這「熱鬧」的源頭是因為一個剛剛流傳的傳言。

  在早晨開炊時,交頭接耳的孫策軍士卒相互間口頭訴傳著周瑜昨晚在軍帳中孿童的奇聞,這一個消息若是換到了性情暴烈的陳武身上,根本不會引起這般的哄動。

  但是,周瑜就不一樣。

  素來有儒雅風流「美周郎」聲譽的周瑜在眾多孫策軍將士的眼中,幾乎是一個完美無缺的人物,現在,周瑜竟被爆出孿童的醜聞,無論是信與不信,傳言卻在飛快的傳播著。

  孫策勃然大怒。

  對於周瑜的為人品性,孫策清楚的很,他一面命令參軍呂范全力追查傳言的起源,一邊急急的趕往周瑜處,安慰周瑜。

  這件事若是發生在平日,也不可能如此的效果,但時下孫策軍中各級將士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上繚攻城戰又進行的相當的不順利,面臨著明天還能不能見到陽光的孫策軍將士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周瑜孿童的謠言在即將奔赴戰場,直面死亡的士卒心中,成為了一種消遣和打趣的工具,而在其中,一些品行惡劣、平日與周瑜不睦的將領更是暗底下指使手下士卒添油加醋的到處傳揚。

  孫策決定徹底調查此事,軍隊的紀律一向是他最看重的,現在居然有士卒妄上談論周瑜的不是,這是絕對不可容忍的舉動,大敵當前,任何動搖軍心的行為都必須毫不留情的嚴懲。

  周瑜的心情也是鬱悶,不過他倒沒有象孫策那般的感到盛怒,對於自已與小喬之間的感情,周瑜心中早已拿定了主意,用不著別人來說三道四,橫加指責,對於那些污蔑自已的謠言,周瑜完全的不在乎。

  只是,那些人居然把髒水撥到小喬的身上,周瑜不能坐視不理,這件事不能不了了之。

  而小喬的心情與周瑜一樣。

  自已女扮男裝混入軍營本就是違反軍紀的事情,現在又鬧出了周瑜孿童的謠言,小喬見身邊有人毀損周瑜的名聲,也是一般的不甚忍受。

  思量再三之下,她向孫策坦承了自已的身份。

  追查謠言源頭的行動由參軍呂范直接負責,經過了將近一天的慎重盤查,先後有數十名參與傳播謠言的軍侯、屯長等下級軍官被砍了頭顱。

  「稟主公,傳播謠言的那些人都已依照軍法處決了!」呂范跨步入孫策帳內,恭敬的說道。

  「子衡辛苦了!」孫策感激的向呂范點了點頭,呂范所砍的這些人都不過是替死鬼罷了,真正的謠言源頭孫策其實心知肚明,這件事除了孫翎外,不可能再有其它人了。

  「四弟,這一次你太任性胡為了。」孫策歎了口氣,擺了擺手示意呂范退下。

  只是,孫翎是自已的親弟弟,總不能把自已最愛的弟弟拉出去砍頭吧,要是如此,回頭恐怕母親那一關就過不去。

  經過一天的反覆折騰,在孫策在強力彈壓之下,周瑜孿童事件總算平息了下來,但這件事情卻使得孫策軍中將領之間更加的不信任。

  夜風撲面,有一點夏日的微涼。

  忽然間,孫策感到了一種莫名的疲乏,一天之前還在周瑜帳中為了李術南下的事而高興萬分的他,現在卻開始擔心起來。

  「主公,明天的上繚之戰請派我上陣!」一臉俊雅的呂范察覺到了孫策神情異常,從來都不爭頭功的他主動請纓道。

  呂范話音方落,忽有一名孫策軍士卒急急的衝入帳內,跪倒大聲道:「稟主公,涇縣急報!」

  呂范近前,從士卒手中取過竹簡,呈給孫策,孫策接過展開一看,馬上臉色大變,呂范的眼睛看向孫策手中垂落的案几上的竹簡,正見到「韓當兵敗、秣陵失守」這幾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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