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端
掃碼瀏覽

[歷史軍事] 新三國策 作者:晶晶亮 (已完結)

[複製鏈接]
1292 |168
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3 | 顯示全部樓層
  建安四年十一月冬,夏口城中,一片肅條淒涼景象。

  原本擁有民眾近萬餘口的這座城池在戰火中漸漸衰敗,在近一個多月的圍困中,城內百姓的忍耐力已經到達了極限。

  從開始時單個的逃亡,到現在整伍、整隊的投降,黃祖越來越感到破城的日子就將臨近。

  城外,喊殺聲震天,不時有巨大的石塊落到城垣上,黃祖曾經引以為傲的堅固城牆在敵軍霹靂車拋出的石塊攻擊下,開始出現崩塌的跡象。

  江夏太守府。

  曾經的車水馬龍被冷冷清清的場面所代替,除了間或有急匆匆跑來稟報戰況的兵卒外,這一座氣勢偉岸的府邸就再也沒有其它人來光顧了。

  黃祖呆呆的坐在書房內,漫卷書架上的典籍散落一地,這些曾經費了黃祖半輩子心血收集的書稿現在的命運就如它的主人一般,灰暗而無助。

  「父親,北城,北城失守了!」黃射滿面血污,跌跌撞撞的奔了進來。

  黃祖怔了一下,喃喃道:「是該走的時候了!」說罷,黃祖抓起放在案上的一個瓷瓶,緊緊的握在手中。

  「射兒,無論發生什麼事,你要記住這句話: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都要好好活下去,黃家的血脈不能斷呀。」黃祖哽咽道,他的眼眶濕濕的,模糊了漸已昏花的雙眼。

  黃射說道:「父親——,援兵就快要到了,我們可不能喪了士氣。」

  黃祖淒然笑道:「援兵?是文聘嗎,依照往日行軍的腳程,他在三天前就應該趕到夏口了,而現在他又在什麼地方?」

  夏口北城,太史慈不住的高聲斷喝著,指揮手下軍卒從霹靂車攻塌的缺口處蜂擁入城,在經過了二天不間斷的攻城之後,黃祖倚之為金湯的夏口城終於告破。

  「快去回報周都督,就說夏口已落入我軍之手!」太史慈持戟站在夏口城樓上,心情分外的激動。

  許久以來的一口惡氣終於在這一戰中得到渲洩,新組成的丹楊兵團個個精悍勇猛,在與荊州兵的對戰中無一不佔據了上風,而為了這一天,誰又能知道太史慈付出的心血。

  「從今往後,石印山已經成了過去!」太史慈暢然低語。

  石印山慘敗,曾經像一團永遠也無法釋解的陰影積攢在太史慈心頭,推不開,化不掉,今天,他終於又在戰場上找回了那個自信果敢、無堅不摧的自己。

  這一天,是建安四年十一月十六日,大睛。

  它紀念著太史慈重生,也記錄了黃祖最後的時光。

  北城的攻破徹底瓦解了守城兵卒的鬥志,在稍作抵抗之後,東、西兩座城門的守衛也先後投降,最激烈的戰場逐漸向城中心的太守府轉移。

  守衛黃祖府邸的是他的親衛隊,這一支二百餘人的隊伍是黃祖一手精心挑選出來的,無論是人員素質,還是武器裝備,在江夏諸軍中都是最好的。而今,連他們也無法遏止高寵軍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的攻勢,只能節節敗退,太守府高聳的府牆成了他們最後的堅守保壘。

  書房內,黃祖臉色慘白,身軀搖搖欲倒,隨著「啪」的一聲輕微聲響,青石鋪就的地上碎裂的瓷片散落一地。

  「景升兄,弟先告辭了!」忽然間,黃祖慘然大笑道。

  這一句未畢,黃祖嘴角沁出一抹紫黑色的血污,他的眼神開始呆滯而木然,他的身軀則斜斜的倒在放滿藏書的書架上,而一盞點燃著火苗的松油燈被撞翻在案上,「撲撲」跳動的火苗正在一點點的燒盡翻捲的書籍。

  「父親!」正要進門稟報戰況的黃射驚呼出聲。

  黃祖聽到呼喚,強睜開眼,低喃道:「記住——我的話!」隨後,他挺了挺僵直的脖頸,圓睜雙目而亡。

  「黃祖自殺,夏口城陷!」當駐守漢陽的高寵得到太史慈送來的這個消息時,已是深夜時分。

  「此消息當真?」高寵裸著上身,赤足下床,白天在眾人面前尚顯得沉穩干煉的他現在已不需要去掩飾自己的心情。

  「這是子義將軍的親筆書信!」前來送信的是太史慈的親卒,只見他恭敬的從懷中取出綿囊,遞與高寵,這一刻,不用去拆開看信的內容,高寵都能感受到太史慈那一顆碰碰跳動的心,神亭嶺上那個令高寵敬慕的孤膽英豪回來了!

  太史慈用夏口的勝利宣告了自己的回歸!

  皂書上墨跡未乾,雖只寥寥幾句,卻寫得蒼勁有力,氣勢滂勃:觀今之勢,慈以為當以夏口為周轉之根基,出一軍扼漢陽要衝,另以水師主力將出烏林,沿江逆上與文聘戰,勝則占巴陵扼雲夢澤口,再令李通、呂范從衡陽北上,如此兩廂夾擊,荊南四郡盡下矣。

  太史慈雄心萬丈,按照他的設想,高寵應該先繞開沔陽、竟陵一線的劉表主力,集中優勢兵力先對巴陵的文聘部下手,如能一戰勝之,不僅可以威脅到荊南重鎮江陵,更可以對荊南戰事起到側應作用,一旦發現後路被斷,在衡陽一帶與李通、呂范交戰的荊州軍就會軍心大亂。

  豎日晨,高寵特意起了個大早,連夜聽到夏口大捷消息的眾將一如高寵預料的那樣,都急匆匆的趕來道喜,不過高寵知道,他們賀喜是假,求戰是真。

  在高寵治下,文職官職已開始通過科舉考試錄選,而武將的升謫則必須依靠戰功來實現,當看到友軍得勝揚威的情景時,高寵麾下的這些將領如何還能穩坐帳中。

  漢陽軍帳,高寵軍屬下戰將謀士聚集一堂,這樣的一種盛況實在難得,而爭論也在不知不覺中激烈起來。

  「子義將軍之策於戰略上雖無不妥,但我並不同意,我與文聘曾有舊識,知其才幹比黃祖之流強過甚多,其軍北上南下,可稱得上荊州的一支精銳,我軍與之對戰,萬一取巴陵不下,則有陷全局於被動的危險。」甘寧首先發難,大聲道。

  太史慈駁道:「巴陵離夏口只三天行程,此地若是被文聘長期佔領,則我軍如哽在喉,不僅與荊南戰場聯繫不上,而且烏林一帶還必須駐兵嚴防,這將大大縮減我軍可迴旋的餘地。」

  兩人這一辯,頓時眾人群起爭論,眾將之中,有贊成太史慈主張的,有附合甘寧主見的,一時議論紛紛,對於這樣一種爭論,高寵始終是抱著自由放任的一種態度,在他看來,爭論可以讓自己從不同方面去考慮得與失,從而使作戰部署更加的完善。

  在討論計劃的過程中,應該沒有所謂上、下之分,而在執行計劃中,軍令的嚴肅性則必須得到堅決的貫徹。

  「劉表的弱點在哪裡?是巴陵的文聘,還是另外二路?」高寵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從表面上看,文聘確實是劉表三路援兵中人數最少、也最孤立的一支,但正如甘寧所說的那樣,文聘並不是一塊好啃的骨頭。

  「公謹,以你之見呢?」最後,高寵將目光投向沉吟不語的周瑜。

  周瑜笑了笑,上前道:「要我說,劉表這三路人馬哪一路都不弱,我軍如果單純的擇其一路進攻,極有可能落入劉表的圈套中,所以,眼下並不是急於求戰的時候,我們應該先穩固夏口,然後再去尋找敵人的破綻。」

  高寵點頭道:「公謹所言甚是,這個時候劉表應該比我們更心急!漢升、伯言,你們即刻回去作好應付敵軍進攻的準備。」

  黃忠與陸遜一老一少跨步邁出,齊聲應道:「請寵帥放心,劉表就是插了翅膀,也飛不過漢陽去。」

  沔陽,位於沔水中游的丘陵地帶,縣城就座落在沔水的北側,故而得名。

  荊州牧,鎮南大將軍劉表一襲白衣,端坐在沔陽縣最豪華的酒樓上,桌上擺放著沔陽最有名的蒸珍珠粒子,這一種菜是用肥瘦均勻的豬肉和魚肉作主料,剁成茸拌上蛋清,再用薑末等六七種佐料調勻,然後用手擠成株錢大小的肉球,放到火上去蒸。

  待蒸上半個時辰之後,出籠的粒子顏色晶瑩潔白,似珍珠透明,味道極是鮮美。

  原先在襄陽時,這一道沔陽名菜是劉表最愛吃的,但今日,他卻一點也沒有這個胃口。

  黃祖的死讓劉表既感到後悔,又感到憤怒,他後悔的是沒有早派援兵馳援夏口,憤怒的是高寵這個「忘恩負義」的狼子竟如此的器張。

  凝望著窗台下滔滔流淌的沔水,劉表慢慢的將手中滿滿的酒樽傾入江中。

  清冽的楚地醇酒飄香,劉表臉上卻顯出一絲痛苦的神色,他喃喃道:「祖弟,這一樽酒你在九泉之下喝了,來日我以高寵的人頭為你作酒器。」

  「主公,高寵在漢陽布下重兵,阻扼我軍前進,蔡瑁將軍來問,是否立即進攻!」主薄劉先蹬蹬蹬上樓,躬身對著劉表說道。

  劉表冷冷一笑,手一鬆,銅製的酒樽直墜入江中,他道:「漢陽三面臨水,乃是一處絕地,高寵在此處佈陣,是欲效仿韓信背水結陣,可惜,他選錯了地方!命令蔡瑁,在三日內拿下漢陽,不得有誤!」

  漢陽,黃忠花白的鬍鬚在陣前凜然飄動,手拎著大刀的他對於敵方主將蔡瑁不敢單挑出戰極為不滿,在他看來,凡是不敢單挑的,都不配領兵打仗。

  「蔡瑁這縮頭烏龜,要是出來我非跺著他的手腳不可!」黃忠忿忿然吼道。

  這二日來,蔡瑁憑藉著兵力上的優勢,輪番對黃忠、陸遜的營寨展開強攻,由於漢陽一帶沒有可以倚靠的有利地形,黃忠、陸遜防守起來相當的困難。

  在甘寧的錦帆軍被調往烏林之後,高寵軍中徐盛、丁奉兩支水師都不足以和劉表的強大水軍相抗衡,經過幾個回合的較量,蔡瑁終於將沔水的主動權牢牢抓在自己手中,而這也讓黃忠、陸遜陷入到了孤軍作戰的不利境地。

  「漢升休怒,我們在漢陽多堅持一天,就離最後勝利的日子越近!」陸遜滿面征塵,剛剛棄守了最前方的兩處營壘之後,陸遜與黃忠把防禦的重點轉向漢陽城垣。

  陸遜分析的沒錯,劉表將五萬主力膠著在漢陽戰場,在它的後方,沔陽、竟陵都只留下了少量的輜重部隊,這對於一直苦苦尋覓敵方破綻的高寵來說,機會終於來臨。

  夏口。

  「寵帥,漢陽吃緊,是不是派徐盛去增援一陣!」劉曄諫道。

  儘管黃忠與陸遜都是值得信賴的將領,兩軍加起來也有一萬三千餘人,但與蔡瑁的五萬荊州兵比起來,人數上處於一比五的劣勢,加上倉促間構建的防禦營寨並不堅固,要堅守漢陽並不容易。

  高寵搖了搖頭,道:「添油式的增加兵力,於戰事無補,徐盛我還另有重任,我相信漢升、伯言不會辜負我的期望。」

  周瑜道:「寵帥,是時候了。瑜願率一軍出石陽,兵取竟陵,襲擾荊州軍的後方。」

  高寵沉聲道:「公謹需要多少兵力?」

  「有徐盛、丁奉兩軍三千人足矣!」周瑜道。

  高寵頜首道:「太少了,我軍不襲則已,一襲便當驚人,徐盛、丁奉兩軍已殘破,恐後續乏力,我再調太史慈軍二千人與汝,共五千眾。」

  周瑜神色喜憂參半,說道:「多謝寵帥!不過這樣一來,夏口的預備隊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一旦有變恐兵力不逮。」

  高寵寬慰道:「有子義、漢升、伯言在,不會有事的,公謹只管按自己的意圖行事就是。」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3 | 顯示全部樓層
  楚天風韻,荊州的位置由於正好處在昔日春秋五霸之一楚國的中心位置,於是「楚」韻離騷就像一株根深入土的大樹一般,牢牢的鑲嵌在這一片土地上。

  在劉表傳檄平定荊州之前,民風剽悍的楚人不甘寂寞,割據勢力四起,荊州真正意義上的安定是在劉表借助蔡氏、蒯氏等豪族鎮壓了各地的反叛勢力之後,而這一段時間正是北方戰亂最為頻繁的時候,於是,為逃避董卓暴政以及李催、郭汜的殘殺,三輔一帶士族紛紛攜家南逃,他們把投奔的目的地選在了荊州。

  荊州牧劉表以「愛民養士」聞名於世,關西、兗、豫諸州學士,南歸者蓋有千數,劉表皆安慰賑贍,皆得資全,由此在初平元年至建安三年這短短的七、八年間,荊州道化大行,名士學者紛紛負書荷器,自遠而至者達三百餘人。

  在這些流亡的士族中間,諸葛家族並不起眼,如果不是叔父諸葛玄與劉表的交情,剛剛度過十七歲生日的諸葛亮是沒有希望進入襄陽書院就讀的。

  襄陽書院,就座落在襄陽城的北面,依山傍水,風景邐旎,沔水的支流襄河水從學院穿過,兩岸垂柳依依,若是初春時分,垂下的綠柳沒入河中,在輕風吹拂下,時不時的動彈一下,吸引著水中的魚兒騰空躍起,剎是好看。

  即便是在臘月,一場初雪下來,覆蓋住兩岸的河堤,白雪枯柳,冰河沉封,也有著一種別樣的情致。

  就在漫步雪堤的學子中間,有二個身影正由遠及近,他們一高一矮,一前一後,正邊走邊談論著什麼。

  「孔明,依你之見,州牧大人這一次親征江夏,是凶是吉?」稍矮的男子道。

  被問話的是一個身材修長,年紀只在十七、八歲左右的學子,他身著淡藍色的葛袍,簡單的用髮髻束起一頭烏黑的頭髮,手中持著一段剛剛拆下的枯萎垂柳,此時,他正若有所思的看著沉封中的襄河。

  「威方,高寵遠道而來,憑持的不過是一股銳氣,我荊州軍要想佔得上風,當先以兵力上的優勢慢慢消磨高寵的鬥志,等到彼軍出現危機時,再一舉出擊,擊退高寵,現在,州牧大人試圖畢其功於一役,豈不正中高寵的下懷?」諸葛亮道。

  「你的意思是說州牧大人這一次凶多吉少?」矮個的男子一驚,情不自禁的叫了起來。

  少年搖了搖頭,道:「威方,你看這襄河像不像時下的荊州,表面上風平浪靜,而暗底下卻是潛流湧動,變數也許只在須臾間。是吉是凶,一切都在變化中,就像這襄河中的浮冰一樣,誰也不知道它何時會融化。」

  在說這話時,他的臉上顯現出一份於他這個年紀不應有的成熟。

  冰河解凍,要看天氣的變化,而戰場上的勝敗,決定的因素又是什麼呢?是天時、地利、人和,還是統帥的能力、謀士的機智、將領的果敢、士卒的勇銳,又或者這些都不是。

  這個與眾不同的少年複姓諸葛,單名亮,字孔明,乃琅琊郡陽都人氏,漢司隸校尉諸葛豐之後,其父諸葛珪曾任泰山郡丞,叔父諸葛玄也任過豫章太守,後與朱皓相爭,被當時尚是劉繇部屬的高寵所殺。

  諸葛家族雖然也有過輝煌,但在諸葛玄死後,流落到荊州的家族不得不寄人籬下,開始過起清貧的日子,失去依靠的諸葛亮一家投奔到荊州牧劉表門下,在劉表的關照下,當時年僅十四歲的諸葛亮進入了襄陽書院學習,這一晃已經三年過去了。

  和諸葛亮對答的矮個男子姓楊名慮,字威方,是襄陽一帶有名的大族楊氏的子弟,其人德行高雅、品性端正,年十七時,鄉人讚譽為「德行楊君」,素與諸葛亮交好。

  「哈,鬼諸葛,方纔你說的話我可都聽到了,州牧大人在前方苦戰,你竟在此危言聳聽,該當何罪!」正這時,一個肥頭大耳穿著錦袍皮裘的學子從一顆樹後跳出來,指著諸葛亮和楊慮兩人說道。

  諸葛亮轉頭看去,冷冷一笑道:「送殯,早料到你這卑劣無恥之徒在後面竊聽了,方纔我說的話你盡可以到處去宣揚,看看有誰會信你。」

  這個「送殯」真名叫宋賓,是襄陽書院副授課主席宋忠的兒子,憑著老子的名望,宋賓不需要經過任何的舉薦考核就進入了書院就讀,與飽讀詩書的宋忠相反,自小嬌小慣養的宋賓除了看見詩文和美貌的女孩子眼發花外,看上去大腹便便裝的卻全是草包。

  宋賓臉上一陣羞怒,從諸葛亮的口型中他能猜得諸葛亮話語中的嘲諷,的確,他實應該再在樹後等上一陣,這樣早早的跳出來並不能抓住諸葛亮的也許把柄。

  「你——,你適才說了襄河解凍的變化?」宋賓怒道。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這河水是封是解,都在乎天意,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宋賓一時語塞,憑他那個油光發亮的腦子又怎可能是諸葛亮的對手,僅交鋒了幾句,便敗下陣來。

  「你危言聳聽,我要到父親那裡告你!」宋賓忿忿的一邊後退,一邊說道。

  「請便!」諸葛亮施施然一揮手,露出一段白藕般光潔的手臂,他輕輕用手整了整束帶,顯得是那樣的從容不迫。

  「孔明,這宋賓若是真告到宋忠那裡,事情可就鬧大了,說不定書院逼於壓力,會將你開除學籍!」楊慮擔憂道。

  在襄陽書院眾授課學士中,分為二派,一派是以宋忠、綦毋闓、隗禧為首的三輔流亡派,另一派是以司馬徽、黃承彥、穎容為首的襄陽土著派,這二派的觀點大相逕庭,宋綦等人主張以禮治世,以經載道,大力宣揚儒學中的三綱五常之說,不主張學生參與到對時局的討論之中;而司馬徽、黃承彥則偏重學以致用,主張學生努力抓住發揮自己學識的機會,也就是輔助明主建功立業的入世思想。

  這兩種觀點的激烈碰撞不可避免的在書院中引發了爭論。

  諸葛亮是司馬徽的學生,還曾多次求問於司馬徽的好友龐德公,他們的這些思想對於年少的諸葛亮影響甚大。

  「其實留不留在這個書院,對於我來說,已不重要了,若是真的開除的話,我正好可以逍遙自在,縱情山水,樂得清閒!」諸葛亮道。

  「不過,高寵與我有叔父被殺之仇,加之劉荊州與我有恩,這一次說不得也要幫上一把。」諸葛亮頓了頓,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道。

  書院西席,名士宋忠滿面怒容,對著不爭氣落敗的兒子,足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惱怒。

  「賓兒,那諸葛亮真的說了對州牧大人不利的話!」宋忠問道。

  「千真萬確,絕對沒有話,那諸葛亮還說這荊州的天要變了呢!」宋賓低著頭,喃喃道。

  「變天——!」宋忠臉色一變。

  「是的,沒錯,那諸葛亮就是說的變天!」面色惶惶的宋賓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命的叫嚷道。

  「好——,這一次我倒要看看司馬徽、黃承彥還有什麼話說!」宋忠大聲道。

  建安四年十一月十六日,名貫三楚的襄陽書院第一次就一個學生的去留展開了激烈的辯論,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諸葛亮。

  「單以一句話就判定一個學生的品性,未免太武斷了吧!」司馬徽一皺眉,道。

  一向淡泊名利的他對於宋忠動不動就拿大帽子壓人的舉動很是反感,諸葛亮聰明機智,是司馬徽最中意的學生,這樣一個前途無量的少年若是毀了,那豈不可惜!

  「司馬先生的意思是說,這天應該變嗎,莫非司馬先生忘記了,自己是在食誰家的俸祿!」與宋忠一向站在同一立場的綦毋闓跳出來道。

  司馬徽瞧了瞧四下,臉色難看,不再發言,像綦毋闓、宋忠這樣依靠一點虛名爬上書院授課主席位子的所謂名士佔了這襄陽書院的多數,司馬徽就是再能申辨,一時也無法取得大多數人的認可。

  「依照書院的規定,就讀之學生應克己奉學、專心攻讀,不可妄論時政,不可聚眾暄嘩,更不能妄評書院之尊長!諸葛亮危言聳聽宣揚不利於州牧大人之語,當開除學籍,不可輕恕!」宋忠大聲說道。

  「開除學籍,這太嚴重了吧!」黃承彥道。

  宋忠冷冷一笑,道:「風聞承彥兄之女與諸葛亮有舊,今兄此話似有為諸葛亮開脫之嫌,若是傳將開去,恐不利於承彥兄之名吧!」

  宋忠咄咄逼人,趕走諸葛亮的好處不僅可以進一步壓制司馬徽、黃承彥一派的勢頭,更可以使自己在競爭書院院長的過程中給劉表留下一個好的印象。

  黃承彥臉上掠過一陣紅色,他怒而站起,道:「宋兄此話說來,不覺得有失身份嗎?若是實在看不慣在下,今日我就當著諸位同僚的面,辭了這個教席。」

  黃承彥說罷,從懷中取出一方印章,重重的摔到宋忠的面前。

  「承彥兄既辭,徽也不獨留!」司馬徽跟著大聲道。

  兩人說罷,在眾人目蹬口呆的注視下,大步跨出大門,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襄陽書院的教席在劉表的資助下,每月的俸祿在當時來說,是相當的豐厚的,有許多人千方百計爭破頭都想在書院謀個位子,而那些已有了位子的,無一不想著保住這個既能表明身份又能產生巨大優越感的教席職位,而像司馬徽、黃承彥這樣不當財物當回事的,倒也真是少有之至。

  宋忠得意的用硃筆在書院學生名冊上輕輕一劃,將諸葛亮這個名字從學生名單中勾去,從而往後,這個人再不會找麻煩了!

  除名——,就在司馬徽、黃承彥、楊慮等師長好友為諸葛亮的遭遇忿忿不平時,那個年輕自信的少年卻沒有流露出些許的不開心,相反,他更有一種解脫的快感。

  被宋忠趕出襄陽書院的諸葛亮此時正在恩師龐德公的住所內,與好友龐統、龐山民相談甚歡。

  「孔明,那個襄陽書院不去也罷,在那個污煙獐氣的地方多呆了,氣憋不過!」說話的是坐在諸葛亮對面的一個濃眉掀鼻,黑面短髯的男子。

  此人相貌極陋,與面如冠玉的諸葛亮坐在一起,直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諸葛亮聽罷,大笑道:」士元還不知我之性情嗎?那宋忠以為得計趕走了我,豈不知我早有心棄了那溜鬚拍馬之所。」

  「方今天下大亂,四方雲擾,統聞學聖人之書,當學濟世安民、安邦定國之策,然後擇遇明主,一展才能,觀今之江夏戰局,不知孔明兄有何高見?」龐統問道。

  諸葛亮淡淡一笑,自酎了一樽酒,道:「士元兄慧眼如巨,難道看不出劉荊州畢全力攻敵一點之弊,漢陽一戰,以強攻取之,即便獲勝,也將得不償失,而倘若敵出偏師襲取身後,則荊州軍必軍心大亂,此兵家之大忌也。」

  龐統長歎一聲,道:「劉荊州長於謀略而短於勇銳,今捨己之長而以短擊敵,焉能不敗,可惜異度、德珪、公悌眾人皆不識矣!」

  諸葛亮放下酒樽,道:「未必,恐是有識不便直言才是。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現在高寵必然已在謀劃一舉破敵的策略,明日一早,我便動身往沔陽去見過蒯越大人,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蒯越與諸葛亮的大姐夫蒯祺是同族,憑著這一層姻親關係,諸葛亮要見到蒯越並不是難事,而以蒯越的身份、地位,以及在劉表跟前的影響力,一旦說動蒯越,也就能為最終說服劉表多幾分把握。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3 | 顯示全部樓層
  荊州,藏龍臥虎,有出色才幹和能力的人才並不少,而在這些人中間,最為出名的就是樊城侯,章陵太守蒯越。

  在派遣蔡瑁擔任漢陽主將之後,劉表又馬不停蹄將蒯越從章陵任上調回,擔負運送供給糧草輜重的重任。

  這一天,蒯越正在書房內瞧著地圖上沔水的那一條彎彎曲曲的黑線犯愁,前一天晚上的大雪不僅覆蓋了從襄陽到沔陽的一段道路,而且驟降的天氣使得沔水更加不利於通行。

  「蒯公,門外有一個叫諸葛亮的年輕人求見。」一名親兵推開書房的門,向正全神貫注看著荊州地圖的蒯越說道,一邊說著一邊遞過一封書信。

  蒯越一怔,以諸葛這個姓作為家族象徵的據蒯越知道荊州只有一家,那就是琅琊諸葛一族,去年,族兄蒯祺娶了諸葛家的二女為妻,這個諸葛亮好像就是蒯祺的妻弟。

  諸葛一族在諸葛玄死後,老的老,小的小,就如許多流亡到荊州的北方士族一樣,精英喪盡之後,不可避免的會走上沒落的道路,諸葛亮這個時候來見自己,大概是希望借助與蒯氏的這一點姻親關係謀個職位。

  待拆開書信,果不其然是族兄蒯祺的筆跡,蒯越看過,淡淡吩咐道:「去叫他進來。」。

  「孔明見過蒯公!」門外腳步聲清晰的傳來,顯出這個人的性情沉穩,並不驚慌。

  蒯越聞聲抬頭,只見一個年輕人鎮定自若的立在門口,清秀無塵的臉上帶著一絲微笑,神情更是不卑不亢。

  「聽說你在襄陽書院就學,怎麼今日跑到沔陽來了!」蒯越問道。

  諸葛亮道:「我被襄陽書院除名了,這一次到沔陽來來,是希望能在蒯公軍中謀個職位。」

  蒯越一愣,聽到諸葛亮很平淡的說出被襄陽書院除名的「不光彩」之事,他不禁開始佩服起這個年輕人的修養來,才十七歲,在這樣的年紀就有這一份難得的鎮定,很不容易。

  「你得罪了宋忠?」蒯越問道。

  熟悉襄陽情況的蒯越與司馬徽、黃承彥交好,雖然久在章陵任上,於書院事務並不多過問,但書院中兩派的對立蒯越還是略知一二。

  諸葛亮沒有去申辯,只答道:「還望蒯公收留。」

  蒯越考慮了一下,道:「正好,我身邊隨軍參謀留在章陵了,你就暫補這個缺吧。」

  「是!」諸葛亮應道。

  隨軍參謀的職責就是在第一時間將收集到的各種情報加以分析判斷,然後及時上報給主將定奪,在這個位置上必須具有敏銳的反應能力和一定的文字功底,以諸葛亮的能力,當可勝任這一職務。

  對於蒯越的安排,諸葛亮表現得很是平靜,這個結果事先他就已預料到。

  「蒯公,亮有一句話相告,不知當不當講!」諸葛亮向蒯越一揖後,略一沉吟,說道。

  「有話直言無妨!」蒯越道。

  諸葛亮頓了頓,清了清嗓子說道:「亮為蒯公計,從漢陽至襄陽這一路約七百餘里,路途漫長,丘陵山地起伏,若敵出偏師襲我糧道,則蒯公失職之禍即至,前方五萬大軍也將處於不利境地矣!」

  蒯越臉色一變,諸葛亮的話正說中他的心事,蒯越部全部加起來也不過三千人,又多分散在沿沔水這一線,倘若被高寵軍攻擊,那真是防不勝防。

  「你先下去吧,這件事我自有主張。」蒯越說道。

  蒯越雖然知道諸葛亮的話有道理,但他也有他的顧慮。

  蒯越是蒯氏家族的主心骨,他和兄長蒯良曾幫助劉表一舉傳檄平定了當時紛亂四起的荊州,也從而一舉奠定了自己在劉表身邊第一謀士的地位,這些年來,蒯越為劉表積極獻計獻策,並積極推行有利於流民安置、人才招攬的一系列措施,荊州能為今天的繁榮,蒯越在其中功不可沒。

  但這兩年來,蒯越的地位受到了蔡瑁的挑戰,蔡瑁不僅在荊南問題上與蒯越觀點相反,而且在涉及到兩個家族利益的官員安排、賦稅徵收、田地墾荒等事務上,蒯、蔡兩族都是勢同水火。

  同為襄陽豪族的蒯、蔡兩家也曾同心協力過,但那是在七、八年前,那時荊州刺史王叡被孫堅所殺,境內蘇代、貝羽等賊寇割據,荊州是一片動盪紛亂的局面,而在荊州安定之後,出於各自家族的利益,蒯、蔡兩家不可避免的走上了對抗的道路。

  這一次增兵江夏,劉表命蔡瑁為前軍統帥,督兩路五萬精兵取漢陽,令蒯越為後軍都督,負責糧草輜重的接濟,也許在劉表看來,一下子派上身邊最可信賴的兩個人應該是萬無一失了,但他卻不知道矛盾有時會抵消人的能力。

  雖然對劉表的安排心有不滿,蒯越還是接受了任命,領部曲來到沔陽擔負起運送供給五萬大軍糧草的繁瑣之事,冬季正是沔水的枯水期,船隻通行時斷時續,要完全保證前方將士的消耗著實難度很大。

  也就是蒯越有這個能力,要是換成旁人,恐怕蔡瑁的兵士有一小半人要餓肚子去打仗。

  劉表不是無能之輩,他自然看到了這一點。

  諸葛亮聽罷,簡短的向蒯越施禮之後,就隨著親兵下去換過衣服,這一次投奔蒯越,他作好了長期隨軍的準備,看蒯越的態度,雖然對自己很是賞識,但年輕也注定了蒯越不會一下子重視自己的意見。

  竟陵道上,冬日的第一場初雪將沔水流域的這一帶丘陵裝點得分外妖嬈,時不時的有風吹來,抖落枝頭積壓的殘雪,頓時化作雪雨紛紛落下,這美景怡人讓匆匆行路的高寵軍卒個個心境大好。

  「雪覆路兮伴吾行,旌旗指兮軍威盛!」周瑜輕勒住蹄上裹了厚厚枯草的戰馬,心潮澎湃,起伏難遏。

  「都督,那蔡瑁只顧著在漢陽打得緊,怎麼也不會想到我們會出奇不意,抄了他的後路!」徐盛策馬行在周瑜的身旁,習慣了在舟楫間縱橫的他對於跨下的戰馬還有些生疏,駕御起來彼多不順。

  正說話時,前方一騎飛來,丁奉將刀縛在背後,行近周瑜、徐盛跟前,道:「都督、文響,方才斥候稟報,竟陵城中只有蔡瑁的輜重部隊不到千人,現在正是進攻的好時候。」

  周瑜神色不動,問道:「沔陽方向是什麼變化?」

  丁奉道:「我已命斥候沿沔水視探,目前並沒有發現劉表軍有什麼不尋常的變動。」

  「好——,文響、承淵,迅速拿下竟陵,然後繼續沿沔水而上,朝襄陽疾進!」周瑜微微一笑,似是對一切都胸有成竹。

  「朝襄陽推進,都督是想以奇兵抄襲劉表的後路?」徐盛道。

  周瑜點了點頭,道:「襄陽一帶物產豐饒,是劉表的根本,我等以奇兵側擊襄陽,劉表必然震動,而一旦他倉促回師,則必露破綻,如此則我等再與寵帥前後夾擊,則可一舉大敗劉表軍。」

  「都督好計謀,奉當以先鋒擊破阻路之敵!」丁奉興奮的大聲道。

  「都督之謀大膽之至,可這樣一來,我偏師入敵境過深,一旦受阻則後續乏力,萬一被劉表識破——。」徐盛臉上掠過一絲憂慮,屢經大戰的他看到了周瑜這個計劃中蓄含的巨大風險。

  周瑜執韁眺望起伏的丘陵,道:「瑜臨行之時,寵帥囑咐於我,為將者,當隨機應變,不可僵化應敵,今整個戰場態勢敵眾我寡,若不能出奇不意,則我軍將不可避免陷入與劉表的惡戰中,荊州之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敵手,我軍所能倚仗者,唯軍心也,所以,當乘新破夏口的這個機會,伺機調動劉表,施以重創之。」

  「都督深謀遠慮,非盛所能及也。今襲襄陽,劉表一旦察覺,必以重兵沿沔水尾追之,盛願領本部為後隊,擔任阻敵之重任。」徐盛敬服的說道。

  「好——,有兩位將軍相佐,瑜心定矣,現在,全軍兵指竟陵!」周瑜信心十足,大聲說道。

  戰場上的變化永遠都像一團無法破解的謎,只要戰事一天不結束,就隨時都會有出奇不意的結果出現。

  就在周瑜一步步展開對竟陵的攻勢時,沔陽的蒯越也在加緊做著一切可能的準備。

  對於諸葛亮的諫議蒯越雖一時沒有表態,但他還是有所警覺,高寵是怎麼樣一個人物,蒯越在長沙之時就領教過了,這一次,他不會再犯輕敵的錯誤。

  蒯越一面派出多路斥候刺探高寵的兵力部置,一面開始逐步收縮兵力,並將屬下最得力的將領魏延從麥城一帶調回。

  「蒯公,漢陽戰事膠著,這樣消耗下去,補給恐不能為繼。」說話的是一員面色金黃的將領,身長七尺,甲衣下身軀壯實有力,看樣子年紀也不過是二十五、六上下,此人正是與高寵在薺州口惡戰的魏延。

  在薺州口重創高寵的魏延這些年來過得並不如意,因為有箭殺頂頭上司韓玄的嫌疑,遭到荊州從事祭酒韓嵩的排擠,一度連裨將的官職都丟了,後來好在蒯越看中魏延的才能,在離任江陵之時,將其帶至章陵為都尉,方使魏延稍稍擺脫了不利的困境。

  不過,與風光無限的文聘相比,武勇並不遜色的魏延卻只能繼續默默無聞的等待機會的再一次來臨。

  而這樣的機會唯有在戰場上才能顯現。

  這對於一直處於平靜安寧的荊州來說,卻並不容易出現。

  現在,高寵的再一次進攻終又讓沉寂的魏延看到了希望,對於這個一等就是四年的機會,他當然不能放棄。

  蒯越臉色凝重,歎了口氣,附身緊緊的盯著案幾上攤開的荊州地圖,頭也不抬的說道:「我也正有此憂慮。這一次兵發漢陽,戰線拉得過長不說,單以近五萬兵力聚集在漢陽這麼一個三面臨水的死地,進攻時不能一次投入,只能逐次添加,明顯有兵力堆積過多的弊端。文長,以你對高寵的瞭解,他會不會選擇在漢陽擺重兵與蔡瑁進行大戰?」

  魏延傲然道:「蒯公,高寵是什麼人物,你我都曾領教過,以延之見,在漢陽的敵軍不會是其全部的兵力,否則的話,蔡瑁絕不會佔得上風。」

  對於自己的判斷,魏延有十足的自信,在荊州軍中唯一與高寵有過直接交戰記錄的只有他魏延一個,雖然那一戰讓魏延丟了官職,但它也是最讓魏延感到自豪的一戰。

  「文長的意思也是——高寵還留著後手?」蒯越道。

  魏延點頭道:「正是!蒯公如此說,莫非還有人這麼認為?」

  蒯越笑道:「文長猜得甚是,來——,我與你引見一人。」蒯越說罷,著親兵叫來諸葛亮,與魏延相見。

  「就他?」魏延瞥了諸葛亮一眼,目光中掠過一絲不屑的神情。

  在他看來,諸葛亮不僅年紀太輕,而且身板顯得弱不禁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怎麼可能有與自己一樣精闢的見解。

  諸葛亮進門,朝著蒯越一揖,看也不看旁邊的魏延,道:「蒯公喚我,不知有什麼事?」

  蒯越道:「孔明來了,適才我正與文長商議戰事,據斥候送回的消息,高寵在漢陽派上了陸遜、黃忠兩部近一萬三千人,同時,烏林一帶也有甘寧一萬餘水軍駐紮著,再除去留守在夏口的太史慈一部,還有周瑜、徐盛、丁奉三部約五千餘人不知去向。」

  魏延道:「蒯公可還記得薺州口一戰的起因嗎?那一次我們揮師攻打長沙城,而高寵卻率一軍繞道武陵,斜插到我軍的後方,這一次,我想以高寵的一慣戰法,極有可能他會再遣一支偏師襲我後路,那麼周瑜、徐盛、丁奉現在的去處——。」

  這一次說到高寵兩個字時,魏延的眼神忽然間泛起一絲異樣的光彩,就好像他的生命與這個名字緊緊相連似的。

  而他的這些變化被站在蒯越身後的諸葛亮一一看在眼裡,這一時,諸葛亮的嘴角彎起一抹誰也無法猜透的笑意。

  蒯越道:「那文長以為高寵的這個後手就是周瑜、徐盛的五千兵卒?」

  魏延沉聲道:「不錯。延請令率一軍沿沔水機動,以防範高寵的偷襲。」

  「孔明以為,當務之急應該迅速向劉荊州稟報情況,爭取抽調兵力回防,同時,徵召沿岸精壯民眾,募軍重點防禦。」諸葛亮道。

  蒯越眼神一亮,諸葛亮的這個建議比魏延說得要更加的高明,尤其是募軍防禦的想法,既可解決兵力不足的難題,又能最大限度的防止高寵軍可能的奇襲。

  「好計策!」蒯越大聲讚許道。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荊楚情 第一百三十四章 四渡沔水



    竟陵城頭,丁奉一腳踢倒蔡瑁的旌旗,狠狠的將自己的“丁”字的戰旗插到城樓上,在丁奉疾如閃電的進攻下,驚慌失措的竟陵守卒甚至沒有組織起一點象樣的抵抗。

  不過,象這般輕松的就拿下了敵城,倒讓丁奉感覺有些不過癮起來。

  “奶奶的,一個個都是些孬種,老子都還沒到就尿褲子了!”丁奉提著刀,一邊罵罵咧咧的走下城垣,一邊倪眼看著兩廂垂首而立的俘虜,不禁氣上心頭。

  “承淵,是不是覺得不過癮呀,要不我們兩個練練!”一臉輕松的徐盛蹬蹬蹬迎面過來,老遠就听見丁奉的罵聲,便取笑道。

  丁奉傲然道︰“這竟陵城中,最大的官只不過是個都尉,方才被我一刀跺了,難不成劉表麾下就沒有能人了嗎?”

  “承淵,你小子剛得意一番,就忘了疼是吧,一旦輕敵,鸚鵡洲的失利就會再次發生,而你也不可能再有那樣的幸運。”徐盛這時神色一肅,沉聲說道。

  徐盛與丁奉同在高寵帳下,平日里丁奉對徐盛也很是敬重,不想今日徐盛這一句話卻是不顧情面,說得很重。

  丁奉被說得臉通紅,支吾道︰“奉記下了!”

  丁奉的優點與缺點一樣的鮮明,用得好了是一員不可多得的將領,而一旦放任則也可能帶來無法估量的結果,高寵的越級晉升就象一柄雙刃劍,往好處想是極大的激發了丁奉的潛能,並由此帶起了一大批下級軍官的信心;往壞處想則使得丁奉的內心欲望膨脹,輕敵已成為丁奉最致命的弱點,從這一點上來看,丁奉需要更漫長的時間來打磨自已。

  就在徐盛、丁奉說話之際,擔任偏師統帥的周瑜此刻正眉頭緊鎖,剛剛斥候送來新的消息,蒯越征發沿河百姓三萬眾,在沔水的各個重要渡口警戒護衛,並設立烽火台,這些蒼促間征募的民眾雖然戰斗力很弱,但要解決起來也是挺麻煩的事。

  烽火一旦被點燃,十里一送,很快就會被劉表、蒯越知道己軍的動向。

  “蒯越之計毒矣,以百姓為肉盾,我軍若是屠戳太重,勢必激起荊州民眾的忿怒,而若是存一時的仁慈,則行軍轉輾速度就會拖延,這就會給劉表布防的充分時間。”周瑜的目光忽憂忽喜,口中不住的喃喃自語道。

  此次穿插至敵後的目的是為了襲擾切斷荊州軍的補給線,現在,敵人設烽火台,並征募民眾護衛的嚴峻形勢逼使周瑜不得不改變計劃。

  在來回沉思了一刻之後,周瑜的眼神逐漸清澈,他的神色也更加堅毅起來︰“傳令,速命徐盛、丁奉兩位將軍來見我。”

  “是!”傳令的小校應聲催馬向竟陵城中奔去。

  片刻,徐盛、丁奉相繼趕到,周瑜沉聲道︰“你們兩個領本部沿沔水以東疾進,搶渡葫蘆谷口,然後迅速向襄陽方向突進,遇敵阻擊,破之。”

  “都督,要是沔陽之敵出兵截我後路,怎麼辦?”丁奉道。

  周瑜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我們本來就不需要後路,劉表要奪去,就由他去好了,不過,等他來時,竟陵城中的一草一木我都不會留給他的。”

  徐盛、丁奉皆臉色凝重,雖然周瑜的話說得很是輕松,但他們已听出了戰局必然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不然的話,周瑜不會作出這樣的決斷。

  “葫蘆谷口一戰事關重大,必須速戰速決,我給你們一個時辰的時間拿下那里。”周瑜朗聲道。

  同時派上徐盛、丁奉,可見周瑜對這一戰的重視,因為他知道萬一久攻不下,全軍就有可能被迅速趕來的荊州軍團團圍住。

  “都督,襄陽是劉表的老巢,我們真的要打那里,太好了,我丁奉到時要第一個登上城頭,將劉表老小子的破旗掀下來。”丁奉咧著嘴笑道。

  周瑜搖了搖頭,道︰“如果我料想沒錯的話,蒯越的兵力不足,他的手上真正能打仗的部隊不會超過三千人,現在,我軍還沒有拿下襄陽的實力,這一次遠襲襄陽的目的,就是為了調動蒯越的這一支部隊向北增援,因為只有奇襲襄陽,才有可能讓劉表驚惶失措,所以你們二個要不惜一切代價,造成一種強攻襄陽的聲勢,而我們在達到這一目的之後,再行揮師南下,直逼沔陽。”

  “都督放心,我二人決不辜負你的信任。”徐盛、丁奉大聲答道。

  “好——,你二人可听清楚了,這搶渡葫蘆谷口一戰哪個延誤戰機,瑜絕不輕僥!”周瑜說罷,一面催馬揚鞭,一面奮力拔劍出鞘,在他身後,二千丹楊精兵如疾奔的狼群一般,緊緊相隨。

  這一時,周瑜的神情肅穆而凝重,就如同一尊屹立在寒風中的傲梅,雖經風霜吹打,卻始終能無懼的面對。

  徐盛和丁奉二人對視一望,齊聲斷喝道︰“兒郎們,出發!”

  判斷一個將領是否優秀的標準,就是在面對突如其來的變化時,能否及時作出最準確的改變,所謂的臨敵機變就是這個意思。而這一種改變對于將領的考驗是平日演練時沒有的,當麾下數千乃至上萬士卒的性命都取決于你的一句話時,沒有哪一個將領會感到輕松自在。

  建安四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清晨,周瑜率軍突破蒯越設在葫蘆谷口的防線,一舉搶佔了這個沔水中游的渡口,守衛在這個渡口的是一百余名荊州士卒和一千多個民眾,對于徐盛、丁奉來說,解決這樣的對手當然不在話下。

  但是,狼煙突起,在被攻破的一剎那,守兵點燃了設在高處山崖上的烽火,隨著一柱狼煙沖天而起,很快就有接二連三的煙柱騰空而起。

  在半個時辰之內,沔陽的劉表就會知道葫蘆口發生的突變。

  “焚毀一切輜重,全軍向襄陽方向攻擊前進!”周瑜冷峻的目光掃視著那一行狼煙,大聲命令道。

  沔陽,年過五旬的荊州牧、鎮南大將軍劉表被突如其來的軍情氣得惱羞成怒,建安四年的這個冬天,對于他來說,過得並不安穩,自匹馬入宜城平定荊州以來,一直以來都是春風得意的他開始感到了明顯的不安。

  而這一種不安和危險只能來自于一個人︰高寵。

  揚州牧——,漢室宗親的劉表對于高寵剛剛獲得的這個官職極為不以為然,就憑一個卑賤的小卒,居然也混到了與自己平起平坐的位子,這實在丟盡了大漢的威儀。

  哼——,許都的哪個朝廷,已經完全淪為了曹操任意擺布的工具。

  “敵于二十四日晨襲破葫蘆谷口,現正向襄陽疾進!”這樣一個消息讓劉表坐立不安,他沒有料想到調動這麼多兵卒親征高寵,竟然還會被一支五千人的偏師搞得頭昏腦漲。

  “異度,你不過已征募民眾守衛各處渡口了嗎,怎麼還會讓周瑜鑽了空子。”劉表大聲質問道。

  蒯越低首無語,臉上唯剩下苦笑,且不說他手上兵力不足,單這沔水連綿七百余里,現在又是枯水時節,周瑜要想找一、二個守衛薄弱的渡口突破,易如反掌,而要不是諸葛亮的計策,現在連這個情報都不可能獲得。

  “主公,為了襄陽的安全計,是否能先調宜城太守向朗部曲增援襄陽。”蒯越道。

  劉表哼了一聲,點頭道︰“這個我已著人往宜城去傳令了,你麾下不是還有三千部曲嗎?現在,你趕緊率軍尾追周瑜,一定要在敵到達襄陽之前截住它們。”

  蒯越稍一猶豫,忽然間他心頭閃過一種直覺,也許周瑜的目的並不是要攻下襄陽,而是要——,正思索時,劉表卻以為蒯越舍不得派上自己的部曲,遂怒斥道︰“異度,這是什麼時候了,襄陽,你我立足之根本也,這些年辛苦創下的基業,萬一被周瑜毀了,再要想重建可就難了。”

  “是!”蒯越不敢再想下去,應了一聲躬身下去。

  建安四年十一月二十五日至二十六日,周瑜軍向襄陽方向全力疾進,一日一夜間,連破沿岸營壘十余座,斃傷敵卒千余,驅散民眾上萬人。

  二十七日凌晨,前鋒丁奉部已行至距襄陽七十余里的荊山畔,襄陽城中風聞敵軍突然到來,人心大怖,而此時,增援的宜城太守向朗尚在路上,主持城內事務的韓嵩又是一介文官,于軍事方面一無所知,在請示了劉表夫人蔡氏之後,官員及豪族大戶開始向宜城方向遷逃,而這些變化襄陽的百姓都看在眼里,他們中間許多人都經歷過三輔戰亂,深知戰亂之苦,城內一時間謠言四起,百姓紛紛收拾財物,跟在豪族大戶之後,逃往宜城。

  沮水,是注入襄水的一條小河流,襄水其實同沔水是同一條河流,只不過在沔陽一段被喚作沔水,在襄陽一段又被喚作襄水而已。

  同日,蒯越率領著三千章陵子弟從沔陽一路猛趕,行至當陽縣沮水畔,而在他們身後,還有征募的二萬精壯之士跟隨著。

  蒯越坐在一輛四輪馬車上,閉著眼楮,臉上的神情略有些疲憊,在他的身旁,坐著隨軍參謀諸葛亮。

  “蒯公,襄陽城堅壕深,又有宜城向太守增援,亮以為憑周瑜的那一點兵力,尚憾不動襄陽城,這個時候,我們應該穩步前進,加固沔水沿岸的營壘,這樣就可以逐步縮小敵人的活動範圍,待等時機成熟,則可一舉殲滅。”諸葛亮道。

  蒯越搖了搖頭,道︰“你不知道襄陽的重要性,就算周瑜進不了城,在襄宜一帶劫掠一番也夠我們受的。”

  諸葛亮臉上掠過一絲失望,蒯越雖然稱得上是荊州第一智囊,但在個人的得失心上,還是看得太重了些。

  漳水,是沮水以北的一條河流,源出于荊山,後匯入襄水。

  在傍晚的夜色下,水面波光粼粼,經過一天日頭的照射,漳水上的冰有些已經化了,巨大的冰塊在水流的沖擊下,不時擠壓出“吱吱”的聲響。

  作為蒯越軍前鋒的魏延正狠狠的鞭打著跑得渾身是汗的戰馬,不住的催促著前行,在他身後,一千余名士卒。

  “這里離荊山還有多少里?”魏延頭也不回的問道。

  身後,一臉苦相的參謀取出地圖,答道︰“報魏將軍,還有三十余里。”

  “好——,命令斥候,在周圍警戒,其余部卒,原地休息一個時辰。”魏延道。

  “將軍,敵人就在眼前,我們為何不乘勝追擊——。”參謀不解道。

  魏延冷冷一笑,解開系在頜下的盔帶,道︰“我們這個樣子追過去,連刀槍都提不起來,更莫說是與敵作戰了,況且,現在敵眾我寡,冒然行進只會召來失敗。”

  對于襄陽城的得與失,魏延其實並不放在心上,那一座繁華的城市對于劉表和其它豪族大戶來說,意味的是全部,而對于出身行伍的魏延,有的只是厭惡。

  那里住著的都是些所謂自命清高的士族豪門、名士顯要,他們知道的除了搖頭晃腦作所謂的學問外,還有什麼?

  是平定戰亂的方法嗎?不是。

  是治國安邦的良策嗎?也沒有。

  荊山,是拱衛襄陽的一處門戶,周瑜攻到這里,方始遇上象樣的抵抗,在蔡氏、韓嵩等一干官員離開後,留守的襄陽校尉王威組織起守卒二千余人在荊山一帶據險布防,有效的遏止了周瑜軍的前進步伐。

  丁奉幾度嘗試拿下荊山,都被王威擊退,而在這個時候,宜城太守向朗抵達襄陽和蒯越尾追至沮漳水的消息先後傳至周瑜帳中。

  “都督,我等若是久滯此間,恐有為敵兩面夾擊的危險!”徐盛諫道。

  “我立馬再率軍去攻打荊山,我就不信拿不下來。”丁奉忿忿道。

  周瑜卻是不慌不忙,他擦了擦劍鞘,說道︰“襄陽現在已不重要了,文響、承淵,我們調動敵人兵力的目的已經達到,下一步我們要渡過襄水,避過尾追的蒯越,回師直逼空虛的沔陽,劉表不是還在那里嗎,我們就去會會他如何?”

  “都督用兵神出鬼沒,盛服矣!”徐盛笑道。

  “那還等什麼,我們這一次就讓蒯越撲個空!”丁奉臉上露出一絲頑皮的惡意。

  十一月二十八日夜,魏延在休整過後,開始沿著襄水向荊山方向行進,而此時,他卻不知道,周瑜正在他的對岸向相反的方向進軍。

  “你說什麼,周瑜再度渡過葫蘆谷口,現正朝沔陽而來!”劉表狠狠的瞪著面如土色的報信親卒,氣得胡須發顫。

  “蒯越他在干什麼?”劉表“啪”的將案幾上的筆墨書簡掃落于地,怒道。

  “主公,沔陽留守的兵卒不到一千人,我們不可能是那周瑜的對手,還是趕緊離開吧!”在劉表身旁的傅巽諫道。

  “我哪里也不去,你去傳令,讓蔡瑁、蒯越、還有巴陵的文聘都趕過來增援,我就在這里等著周瑜。”空有幾萬精兵,卻被周瑜區區五千人搞得團團轉,劉表這一口氣實在出不來。

  傅巽面有難色,道︰“敵人轉眼即到,就算三位將軍日夜兼程,也趕之不及,主公,還是先避一避,等大軍都會合之處,再作定奪不遲。”

  在怒氣發泄過後,劉表終于平靜下來,他道︰“先前我們都小瞧了這個周瑜,讓他這樣鑽來鑽去,勢必極大的降低我軍的士氣,這樣,除了讓蒯越、向朗兩軍向南壓迫外,你去傳我命令,從蔡瑁那里抽回一支精兵,我要看看周瑜究竟還能不能跑得出去。”

  建安四年十二月一日,對于轉戰千里的周瑜軍卒來說,是一個絕對值得記念的日子,因為他們佔領了劉表的後方輜重基地——沔陽。

  不過在經過這千里的轉戰後,雖然沿途的數度戰斗規模皆不大,但疲憊又成了擊垮周瑜將卒的最大對手,這一路馬不停蹄的奔波,出發時的五千士卒現在只剩下了三千余人。

  其中戰死者倒是不多,而掉隊、病倒者佔了大多數,這些士卒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性,他們能夠等到的除了死亡,就是被俘。

  勝利的榮耀永遠是建立在血淋淋的基礎之上的,或許這就是戰爭的殘酷。

  劉表在一天前已率文武官員向江陵方向撤退,由于倉促離開,沒有準備的荊州軍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將堆積在渡口的大量輜重轉移,除了一部分被撤退的士卒焚毀外,大部分落到了周瑜軍的手里,這對于急需輜重糧草補充的周瑜軍來說,就象是天賜的禮物一般。

  “都督,你看我這把刀如何?”丁奉興沖沖的提著一把 亮的刀過來,他原先的刀在荊山砍得卷刃了,這一次繳獲荊州軍的輜重,便第一個沖進庫房,搶了一把好刀出來,在他身後,徐盛穿了一身嶄新的鎧甲,臉上也是興高采烈。

  “不錯。荊州工匠的手藝相當精湛,這刀口幾可吹毛斷發!”周瑜接過刀,仔細打量了一番,說道。

  “都督,什麼時候我江東也能造出這樣的刀就好了!”丁奉寶貝似的捧起周瑜回拋過來的刀,說道。

  周瑜道︰“這可不是一樣簡單的事,光是熟練技藝高超的工匠就不好找,而且,還必須找到質地優良的鐵礦開采才行,這些都需要時間。”

  “都督,現在我們襲擾荊州軍糧道,並伺機調動其兵力的目的已經達到,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如何安然脫身了!”徐盛笑道。

  周瑜卻是苦笑了一下,道︰“沒有那麼容易,現在我們還沒有時間去慶祝,因為劉表是絕不會善罷干休的,你們看——,這是剛剛得到的情報,漢陽的蔡瑁軍分兵七千,由族弟蔡中指揮,正朝著沔陽殺來,而在我們背後,蒯越、向朗的追兵已撲過麥城。”

  徐盛、丁奉剛剛燦爛的笑容瞬時消失,他們都明白,這一次劉表是下定決心要圍剿他們這一支偏師了。

  歸心似箭!現在用這四個字來形容身處敵方包圍之中的周瑜軍卒再恰當不過,與剛開始時銳氣風發的軍心相比,無論是將領,還是士卒,都有了一種想回家的強烈感覺。

  而這個家,雖然不過百余里,但卻又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竟陵至石陽的道路已完全被蔡中切斷,我們已沒有退路可尋了!”周瑜沉聲說道。

  徐盛、丁奉都默然無語,以三千疲憊之師對抗超過萬余人的荊州敵卒,無論如何謀奪,都將是一場殊死的較量。

  “所以,文響、承淵,你們來看——,沔陽的南、北、西三面都有敵兵圍堵,我們要想有一線生機,就只能渡過沔水,向東面的竟陵前進。”周瑜攤開一張荊州地圖,手指著竟陵方向道。

  徐盛道︰“可是,竟陵以東盡是連綿起伏的深山密林,根本就沒有道路可尋,我們這三千人鑽入深山,恐怕凶多吉少,都督,我們拼了,回去一個是一個,這一次,我和承淵護送你出去。”徐盛決然道。

  周瑜道︰“文響說的什麼話,我豈能拋下你們獨生。”

  丁奉這時大聲道︰“都督,江東不能沒有你,我丁奉就算豁出這一條命,也要保你回到江夏去。”

  丁奉說罷,眼中蓄滿了熱淚。

  周瑜此時也是眼眶通紅,他道︰“若瑜只身逃回,他日寵帥問我,文響、承淵何在,我如何回答,兩位將軍這是要陷瑜于不仁不義嗎?”

  徐盛也為周瑜的話感動,他大聲道︰“都督說得好,我徐盛敬服的就是熱血衷腸的漢子,這一次,我們就並肩作戰,殺他一個痛快!”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荊楚情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月大捷(上)



    建安四年(199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巳時,漢陽以北三里,月城。

  初升的朝陽透過濃濃密密的雲層,間隙灑落幾點陽光,給死氣沉沉的戰場添抹著一絲生機,在陽光照射到的地面上,殘留的血跡清晰猶在,而在靠近城牆根腳的地方,被城頭檑石箭矢不幸擊中亡命的攻城士卒猶自爬伏著,面對時刻森嚴守衛的高寵軍卒,沒有一個荊州士兵敢冒險替戰死的同伴收尸。

  從十一月中旬至月底,漢陽之戰經歷時間之長讓交戰雙方都感到疲憊不堪,兵力上處于劣勢的高寵軍要時時防備敵人在各個可能方向的突襲,而進攻的荊州軍,顯然在事先並沒有作長久戰斗的準備。

  在戰事之初,蔡瑁倚仗兵力上五比一的優勢,逐次掃蕩漢陽郡的外圍,壓縮高寵守軍的回旋地盤,這時荊州軍剛抵前線,士氣甚高,糧草充足,陸遜、黃忠經過幾番接觸,都沒有佔得便宜,遂收攏兵力向沔水與荊江結合的死角——月城撤退。

  二十九日辰時,蔡瑁在得知周瑜向襄陽突襲的消息後,心知戰事危殆,一旦糧道受阻,荊州軍的士氣就會大打折扣,而要想改變越發不利的局面,最好就是速戰速決,拿下漢陽。于是蔡瑁集中水陸兩路精兵二萬人,對高寵軍發動了一次猛烈的攻勢,這一次進攻的規模是前所未有的,蔡瑁為了這一戰,可以說出動了自己的最精銳的部卒。

  當日,蔡瑁親率一萬五千名精銳進攻月北城,同時,命部將張允以一部水軍為先鋒,從沔水一側登岸,側應主力攻城。

  月之名,又稱隙月,因此城形如彎月而名,這一座城池周回一百八十步,高六尺,並不算大,此城依山傍水、居高臨下、易守難攻,是極為理想的一處要塞。退守到這里的陸遜、黃忠部能戰者還剩下九千余人,在先前的戰斗中陣亡了約一千人,其余受傷的約三千士卒已在二日前由錦帆軍派船接送到夏口去了。

  當然,蔡瑁在這半個月里也沒討到好去,雖然有輪番上陣的好處,但主攻的一方比守衛的一方往往都要損失大一些,五萬荊州士卒有近一萬余人失去了戰斗力。

  就在蔡瑁準備殊死一博的同時,他的對手——陸遜正站在高六尺的城垣上,冷冷的注視著城外驚飛的食尸鷹鷲,這些鷹鷲生性殘暴,慣食死去的尸體,一般二、三個人靠近,都不能驅散餓極了的它們,因此能驚起鷹鷲的,除了龐大的軍隊,沒有其它可能。

  戰鼓聲由近即近,然後是漫天卷起的塵沙,這塵沙升騰在半空中,被強勁的北風一吹,竟先于攻城的荊州士卒到達月城頭。

  “傳令守城兵士,睜大眼珠子,敵人馬上要攻來了!”陸遜嘶聲喝道。

  听得起來,陸遜的聲音已經沙啞,經過了近半個月的連續防御之後,即便是年輕的陸遜也無法抹消疲勞帶來的影響,好在他的斗志依舊高昂。

  “伯言,是蔡瑁這龜兒子又來送死了嗎?”一個洪亮的蒼老聲音響起。

  陸遜轉頭看去,只見塵沙之中一員身著玄葉鐵甲的大將跨步登城,那腳步聲“咚咚咚”的給人一種踏實厚重的質感。

  “漢升,你怎麼來了?”陸遜眼中閃過一絲欣喜。

  為防備蔡瑁在晚間偷襲,陸遜與黃忠一直是輪流值守,黃忠雖然年長,但好勇斗狠的勁頭卻一點也不輸于他人,昨晚在爭執了一番之後,陸遜爭不過黃忠,只好先回帳歇息去了。

  今日一早,陸遜起了個大早,換下已熬了一夜的黃忠,至午時,昨夜是黃忠巡營,早上才剛剛由陸遜接班,這僅過了一個時辰,黃忠卻又登上了月城頭。

  “一听到敵人的戰鼓,我這心里就不自在,就干脆上城來看看,不知戰況如何!”黃忠挽須然,臉上露出會意的笑容。

  陸遜轉頭望向城外,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橙黃,那是荊州軍卒甲衣的顏色。

  “蔡瑁這一次要豁出全部的家當了!”陸遜目光嚴峻,他的手緊緊的將槍抓在手中。

  黃忠一個跨步踏上垛口,向城外看去,只見荊州軍士卒在身後督戰將校的催促下,各發出一聲聲吶喊,持著刀槍向城下涌來,就如同一片排山滔海的橙色巨潮,要將阻住去路的城垣沖塌。

  面對這樣的聲勢,守城的兵卒皆臉色倏變。

  “怕什麼,比這更厲害的沖鋒我都見過,有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奶奶的,準備箭矢滾木,好好招待他們。”黃忠大喝道,說罷,他撩起戰袍,解下腰間的養由弓,然後取箭在手,搭上弓弦瞄向城外靠近的敵人。

  陸遜向黃忠投去崇敬的目光,黃忠行伍出身,說話喜歡直來直去,有時雖然沖了些,但在士卒中威信卻是甚高,只要他一句話,那些士卒不消說的都會照他說的去做,在這一點上,素來自信的陸遜也是自嘆弗如。

  在敵軍大兵壓境的關健時候,有黃忠的一句話,就是一劑振奮軍心的良藥!

  “弓箭手都听好了,等敵人靠城牆百步時再拋射!”陸遜來回招呼著守城的將士,經過這些天的激戰,城頭的箭矢已消耗了接近一半。

  這一天戰斗的進程無論對于交戰的哪一方,都是一場不堪回首的惡夢。

  一名縮在城垛背後的高寵軍年輕士卒將身軀緊緊的貼在厚實的城牆上,他的雙腿不住的顫抖,經過剛剛一輪暴風驟雨般的戰斗,他唯一還能夠慶幸的是︰他還活著。而在他的身旁,早晨還一起談笑說話的伍長已經永遠的緊上了嘴巴,一把短刀劃過他的咽喉,鮮血順著頸間滴落到城垣上,將青石的城磚染成一片通紅。

  “敵人上來了!”不知是誰,低低的吼了一聲。

  剎時,一片沉寂的城頭重新有了動靜,精疲力竭的將士們掙扎著爬起,摸索著剛才丟棄在一旁的兵刃。

  “滾木!都給我砸下去。”不遠處,傳來一聲蒼老的大喝,這是黃忠的聲音。

  “嗚——!”那名年輕的士卒伸手一摸,卻正好抓到了同伴血肉模糊的尸體,未經過如此慘烈戰事的他再也禁不住心頭的重壓,低低的哭泣起來。

  “哭什麼,是男人的話,就拎著敵人的首級去哭!”一聲厲聲大喝在耳邊響起,一雙大手抓起哭泣士卒的衣襟。

  身軀魁梧的黃忠如一尊屹立不倒的神像,挽弓如滿月,箭出似流星,強勁的臂力讓疾射而出的箭枝發出尖銳的破空聲響,這一箭直奔城下掣旗的敵軍將校。

  旌旗應聲而折!

  那名掣旗的蔡瑁軍小校慘叫一聲,被黃忠一箭貫穿身軀,從馬上跌落地上,頓被後面的士卒踩成肉泥一堆,而那面書著“蔡“字的旌旗也覆卷在他的尸身上,沁出的血將刺繡的大字染成一朵奪目的紅花。

  黃忠這一箭射出的正是荊州軍士卒攻城最猛烈的時候,突出于戰陣之上的旌旗既是引導主攻方向的目標,又是鼓舞士氣的信號,旌旗現在突然折斷,對于攻城士卒的士氣是一個極大的打擊。

  “好箭法!”陸遜脫口贊道。

  黃忠哈哈一笑,道︰“可惜蔡瑁是個縮頭烏龜,他要是敢冒出頭來,我非一箭釘住他的龜頭不可!”

  戰至日暮,月城上高寵軍旌旗依舊飄揚,蔡瑁瘋狂的全力一擊被黃忠、陸遜合力擊退,一天激戰下來,守城的九千將士能完好無傷者不足千人,戰死的士卒竟有二千七百余眾,而進攻的荊州軍則損失更大,二萬精銳有近五千人長眠于城下,此外受傷不能再戰者接近半數,而這些都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荊州軍的信心已喪!

  面對守城兵卒頑強的防御,一天之內丟內五千具尸體的荊州軍卒的內心接近崩潰。

  十二月二日,周瑜軍襲佔沔陽的消息傳至漢陽蔡瑁軍中,本就信心動搖的荊州軍卒更是連象征性的攻擊都懶得派出,而當劉表分兵的命令到達時,身為一軍統帥的蔡瑁竟然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分兵,只能進一步削弱攻城的力量,對于形勢逐漸不利的攻城部隊來說,不是一個好的消息,但蔡瑁心里卻另有一番心思。

  分兵——,如果漢陽最終攻不下來,也只好有一個交待。

  在接到劉表命令的剎那,蔡瑁心頭閃過這個念頭。

  當日午時,蔡瑁分兵七千,交由族弟蔡中指揮,渡沔水向竟陵方向圍剿,而這樣一來,漢陽之戰對敵雙方兵力上此消彼長,與攻城部隊越來越低沉的士氣相比,陸遜、黃忠的守軍卻是斗志高昂。

  夏口,十二月二日一早。

  這些天來高寵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兩個地方,一個是陸遜、黃蓋固守的漢陽;另一個就是周瑜偏師突進的沔水方向。

  書房內,高寵神情嚴肅,這半個月的時間里,他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漢陽方向有陸遜、黃忠支撐著,總算擊退了荊州軍在二十九日的強攻,戰局開始向有利于己軍的方向發展;而沔水方向,周瑜卻一直沒有確切的消息,前幾天斥候來報說在葫蘆谷口發現周瑜、徐盛、丁奉的旗號,後來又說是在荊山一帶,現在,則是不知所蹤。

  “寵帥,你看誰來了?”太史慈興沖沖的沖入高寵房內,一臉的興奮,在他身後,還跟著一人。

  “是軍師。”高寵驚叫起來。

  “寵帥可好,元直有禮了。”徐庶從太史慈身後閃出,從容的上前朝高寵躬身施禮道。

  高寵連忙拉過徐庶,道︰“我臨行之時,東陽一帶賊患復起,軍師與休穆率軍平叛未歸,今不知情況如何?怎麼又突然間到了夏口。”

  徐庶道︰“江東境內在子敬、元嘆等人的治理下,百姓安定,孫權余部雖有不甘,也掀不起什麼大的風浪,我臨來之前,已著休穆加緊搜捕孫氏余黨,寵帥盡可放心,夏口戰事膠著,我身為軍師,留在江東心也不安,故借運送糧草之名,趕來助寵帥一臂之力,還望寵帥勿怪庶擅奪之錯。”

  高寵笑道︰“軍師此來正是時候,我謝猶不及,豈能怪罪!”

  “此次來除押送些糧草之外,還有數百具鎧甲,二千條甲衣,二千付刀盾,以及工匠特別趕制的三十具霹靂戰車,請寵帥過目。”徐庶遞過一份清單,說道。

  “太好了。”太史慈大聲道。

  “公謹,為何不見?”徐庶打量房中,不見周瑜身影,遂問道。

  高寵道︰“不瞞元直,公謹率偏師深入沔水,陷敵重圍,如今生死未卜。”

  “前方戰況究竟如何?”徐庶問道。

  正敘話之時,劉曄從外頭急急忙忙跨入房內,興沖沖的喊道︰“寵帥,有好消息,公謹率軍襲破沔陽了。”

  “當真?”高寵一下跳起,抱住劉曄問道。

  “千真萬確,是梅乾親自潛入敵境獲得的情報。”劉曄回答道。

  高寵激動的掃視案幾上的地圖,拍案道︰“軍師、子義、子揚你們來看,公謹這一次揮師沔陽,那劉表定是嚇得不輕,襲取沔陽除焚毀荊州軍的後方輜重外,又能誘使其從別處調兵圍剿,我軍反攻的時機到了!”

  徐庶點頭道︰“寵帥,為防公謹南歸,劉表有很大可能從漢陽的蔡瑁軍中調兵圍堵,如此就為我軍圍殲蔡瑁創造了條件,不過這樣一來,公謹面臨的壓力將是前所未有的,我很擔心——。”

  高寵挺直了身軀,目光炯炯,沉聲道︰“所以,為早一步讓公謹擺脫困境,明日的午時,我軍將對漢陽之敵展開反攻,這一次,即便不能全殲荊州軍,我也要打的他大傷元氣,讓劉表從此怕了我們。”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荊楚情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月大捷(下)


    建安四年十二月四日,丑時,沔水畔張允水營。

  烏漆漆的江面上,除了水寨營門前的兩盞松火外,就再也看不到一點東西,可能是疲憊困頓的緣故,今夜張允營外居然沒有巡哨船的影子。

  水聲嘩嘩,在寂靜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晰。

  黑夜里,一個低低的聲音說道︰“都听好了,待會兒靠近營寨時,左軍隨我從直沖中營,右軍抄到敵人的後營,切斷敵歸路。”

  “甦督放心,弟兄們都準備好了。”幾個同樣低沉的聲音回答道。

  借著松火的僅有一點光亮,可以看到江面上正悄然駛來數艘蒙沖戰船,船頭打的旗號是一個“甦”字。

  帶領這支夜襲的隊伍不是旁人,正是在龜山投降高寵的故江夏水軍都督甦飛。

  甦飛在降歸之後,一直是留在沙羨一帶整訓隊伍,按當初甦飛歸降時的意願,盡管高寵兵力不足,他還是信守承諾沒有強迫甦飛參與到與荊州軍的戰斗中,這讓甦飛很是感動。

  這一次,在得知反攻即將開始的消息後,甦飛連夜趕至夏口求見高寵,並主動請纓要求攻擊在沔水的張允水軍。

  在經歷過剛開始時的不適應之後,甦飛的心結逐漸解開,他明白只有在高寵面前證明自己,才會受到重用,甘寧滯于烏林,徐盛、丁奉遠在沔陽,太史慈不習水戰,要想擊破漢陽之敵,當先擊敗張允的水師,而這個任務正是甦飛最擅長的。

  喊殺聲突然響起在靜寥的半夜,由于這半個多月月城中的高寵守軍並沒有力量組織反擊,因此,正沉睡在夢中的荊州士卒對于突然來臨的襲擊根本沒有防備。

  甦飛的夜襲十分的順利,當他接近張允中軍時,甚至還沒有一支象樣的隊伍擋住他的去路,最後,還是張允的親卒發覺到了情況的不妙。

  “敵人襲營了!”有士卒不停的叫嚷道。

  而隨之而來更可怕的是,在黑夜中鋪天蓋地的巨石砸向營帳,許多士卒未等起來,就被連帳帶人砸翻于地,這是三十具霹靂車發威的效果。

  在渡過了最初的恐慌之後,張允士卒又被霹靂車的威力所驚懼,一時間,張允營寨之中人人皆驚惶失措,一些急忙中披衣而起的士卒有的甚至連兵器都沒有拿就沖了出來,當然,這樣的結果除了逃跑外,就只能成為甦飛軍將卒的手下亡魂。

  “哪個敢逃,我先要了他的命!”張允拔出佩劍,有氣無力的叫嚷著,可惜,戰局的糜爛早已不是他吆喝幾句就可以改變的了。

  對荊州軍布陣戰法一清二楚的甦飛沒有給張允一點機會,在激戰了約半個時辰後,絕望的張允在親卒的護衛下,狼狽不堪的撤退到岸上,他準備向蔡瑁軍靠攏尋求支援,這一刻,他的心里或多或少還存了點重奪營寨的希望。

  “點火為號!”佔領張允中軍營壘的甦飛大聲命令道。

  黑夜中,晨星點點,與火把燃燒處的點點火光相映,讓人不禁有一種置身于仙境的暇思。對于這樣的美景,高寵卻沒有進一步欣賞的心情,甦飛的夜襲成功之後,對岸上蔡瑁軍的圍殲就成了決定戰役成敗的關健。

  “子義,看你的了!”在上半夜就早早的來到月城中的高寵此刻正站在城頭,與陸遜、黃忠、太史慈、徐庶一道觀望戰局。

  太史慈見高寵第一個點將就提到他,興奮的說道︰“三千丹楊精甲,都與我沖出去!”

  未等太史慈下城,黃忠、陸遜請令道︰“寵帥,子義將軍此去勢單力孤,若有我二人在左右相佐,定當能大破蔡瑁。”

  高寵與徐庶會心一笑,道︰“漢升、伯言今夜只管放手大殺,我若不是身系全軍安危,定也當上馬持去擒下蔡瑁的首級。”

  城門大開,听不到威武的戰鼓,也沒有沖鋒時的吶喊聲,在漆黑的夜里,蓄勢待發多日的高寵軍卒如同猛然下泄的洪水一般涌出城門,又如在淺淺溪流中揮舞巨掌的餓熊,急不可待地

  俯身撲向游弋的獵物,三彪人馬如三道無堅不摧的洪流一般,向著蔡瑁的營寨而去。

  淺埋的鹿角和陷坑根本不能擋住矢志反擊的高寵軍將士前進的步伐,太史慈縱馬當先踏過 齊腰高的柵欄,戰馬強勁的後腿一蹬,便將粗如兒臂的木欄齊齊踢斷。

  高寵站在城頭,不遠處三條火龍正在敵營中來回跳躍,從中央突入的太史慈軍行不多遠,就遇上了得訊出戰的蔡瑁,兩人各自指揮將士拼死壓上,一時間喊殺聲響徹夜空。

  蔡瑁是在得到張允的稟報後才恍然大悟高寵已將進攻的目標指向了自己,在此之前,他還一直以為高寵拿文聘下手的可能性要大得多,畢竟擊敗文聘後荊南就唾手可得了,但現在,高寵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擇了貌似強大的蔡瑁軍作為突破口。

  蔡瑁的親卒多是他從流亡到荊宜一帶的關東子弟中挑選出來的,這些士卒精干剽悍,果勇性烈,對蔡瑁忠心耿耿,是蔡瑁一直引以為傲的部隊,這些年他能在與蒯越的較量中佔得上風,這支軍隊的份量不可小視。

  “沖過去!生擒蔡瑁者重賞。”太史慈持戟狂呼。

  蔡瑁軍的拼死抵抗讓太史慈感到一種由衷的快意,這才是一場他渴望已久的戰斗,而象攻打夏口那樣一邊倒的戰事即便勝了也是無趣。

  “太史慈,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吧。”蔡瑁听到對面軍中的疾呼,心中冷笑連連。

  沖天的大火將營帳燒得只剩了一個框架,黃忠揮刀疾進,兩名敵軍裨將催馬上來阻擋,被黃忠左右各一刀,撇翻在地。陸遜那邊也不示弱,剛剛被甦飛殺敗的張允還沒有緩過勁來,又被陸遜遇上,長纓在陸遜手中微微顫動,無心戀戰的張允被陸遜一槍刺中大腿,翻鞍滾落馬背,幸好一旁士卒相救,才保住了一條性命,點點滴落的血珠灑在他的身後,留下一道猙獰的血道。

  借著漫天的火光,高寵看到三路人馬的突然襲擊將倉促迎敵的敵兵沖得七零八落,凶悍的攻勢使得拿著武器的敵兵紛紛丟下兵刃掉頭逃走,蔡瑁營中左右兩冀均開始崩潰,唯有其中軍還在拼命撕殺中,而兩冀的潰敗讓蔡瑁陷入到了太史慈、陸遜、黃忠的包圍之中,一旦後營也被攻佔,蔡瑁將無路可逃。

  “將軍,不能再戰下去了,我們趕緊撤退吧。”一名親卒提醒殺紅了眼的蔡瑁道。

  “你敢惑亂軍心!”蔡瑁面帶盛怒,一劍刺翻好意勸諫的親卒。

  不管怎麼說,荊州兵的人數比高寵都要多得多,只要能堅持到天亮,混亂的局面就能被控制,到那個時候,孰勝孰敗還不得而知?

  月城頭,高寵心頭涌起一股快意,他大聲道︰“軍師,你來守城,蔡瑁這廝還不死心,那我去給他最後一擊。”

  “寵帥——!”徐庶伸手欲阻,卻見高寵早已轉身邁下城垣。

  烈焰嘶鳴,高寵緊緊的伏在馬背上,一手持,一手緊緊的抓住馬鬃,披在身上的大氅迎風舞起,裹卷起一團火紅的雲團,在他身後,五百宿衛一律玄甲持矛,就象一群來自地獄的索命雄兵,來得悄無聲息,卻令人不寒而悚。

  當高寵催馬到達蔡瑁營前時,天色開始微明,一輪朝陽從山崗的盡頭慢慢爬出,日光照射到撕殺的戰場上,一切都猶如被抹上了厚重的濃彩一樣。

  “隨我挑了蔡瑁的中軍旌旗!”高寵一夾馬腹,當先殺入,旗若倒下,蔡瑁就算再是頑強,也無法阻扼頹敗的戰局。

  伴隨著所有高寵軍將士的歡呼吶喊,蔡瑁絕望的望著飛速靠近的那桿繡著“揚州牧高”字的大 ,他退縮了!這一刻,蔡瑁心頭只閃過一念,荊州終有一天會被眼前的這面火紅旌 覆蓋。

  “別讓蔡瑁跑了!”周圍吶喊聲此起彼伏。

  蔡瑁已撤下中軍旌旗,為了逃命,這個時候已顧不得什麼尊嚴和身份了,只要能遁入到潰敗的亂軍之中,高寵要尋找起來並不容易。

  戰至辰巳時相交,漢陽大戰最終接近了尾聲,荊州殘兵被太史慈、黃忠、陸遜、甦飛四路人馬徹底分割開來,分成了四塊,這四塊殘兵既不能逃跑,又無法與其它殘敵取得聯系,只能孤零零的獨自戰斗,覆亡對于他們來說,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首先被殲滅的是退往岸上的張允水軍余部,不擅陸戰的他們在登岸之後即遭到黃忠的當頭一擊,加之主將張允率先逃得不知去向,這一部殘兵被黃忠一通殺戳,只剩下幾十個傷兵躺倒在地上呻吟,其余的盡數被殲。

  其後的戰局已經沒有了一點懸念,盡管心有不甘的荊州士卒還在垂死反擊,但他們無意義的徒勞已不能改變整個戰役的反敗了。

  高寵伸手輕撫向烈焰的頸項,奔跑過後的戰馬通體是汗,摸上去滑膩膩的,這匹火紅的坐騎曾背著高寵在薺州口一戰中逃出生天,而今時過境遷,高寵也迎來了揚眉吐氣的這一天。

  到了午時的時候,戰場上零星的抵抗也告不再,一路潰敗的荊州兵從漢陽往沔陽方向逃竄,黃忠、陸遜、太史慈等合力追殺,最終以損失一千人馬的代價,取得了斬獲敵首三千八百余,俘虜敵卒過萬的輝煌戰果。

  此時,重新進駐沔陽的劉表正指揮諸軍圍剿向東而去的周瑜軍,听到蔡瑁大敗的消息,幾乎儺倒于地,幸有蒯越、傅巽、向朗等將領勸解,才鎮定下心神。

  十二月六日,劉表將指揮權交與蒯越,以養病為由回歸襄陽,時荊州軍雖遭慘敗,但除蔡瑁一軍外,其余蒯越、向朗、蔡中諸部實力未損,聚合起來沔陽守軍也有近二萬余人,與此同時,從襄陽、宜城等地緊急征調的援軍正向沔陽趕來,高寵見敵勢猶存,遂命追擊的諸軍回師漢陽,暫作休整。

  震懾于高寵摧枯拉朽般的攻勢,巴陵的文聘于十二月七日率軍退往江陵,從而為甘寧南入雲夢澤讓開了通道。

  漢陽大戰是高寵與劉表繼江夏之戰後的又一次較量,高寵在相當不利的情況下,戰事初期以低姿態防御為主,並出奇不意以偏師分兵擾敵後路,從而得以將佔盡優勢的荊州軍拖住,直至最後拖垮,而在這個過程中,無論是作為偏師的周瑜軍,還是擔負正面抵御重任的陸遜、黃忠,都表現出了對高寵無比的信心。

  這一種信任既出自他們內心的擁戴,又有一份真摯敬重的情誼。

  盡管高寵在實地上沒有取得多大的利益,但潛在的收益卻是不足忽視的,首先,劉表在這一戰後從戰略進攻轉為戰略防御,對重奪入荊要沖——江夏他已沒有信心;其次,文聘棄守巴陵,使得江夏、荊南兩塊戰場上作戰的高寵軍有可能連成一片,也為長沙以南的呂範、李通部揮師北上掃清了道路;再次,高寵通過佔領江夏郡,可以逐步收攏荊州民心,招募荊州有志之士為己所用,從而為下一步擴張打下堅實基礎。

  然而,在高寵收到所有這些期望的好處的同時,他還不得不面對一個無法接受的事實——周瑜偏師在竟陵以東遭到敵將魏延、蔡中的聯合追剿,在苦戰無路的情況下,周瑜率部遁入衡山(今大別山),至今無有音訊。

  “若公謹、文響、承淵有失,我即便空得江夏,復有何用?”得到這個消息時,高寵不禁仰天長嘆。

  得一地易,謀一將難,而求一帥才則難上加難。當日周瑜謀劃偏師奇襲時,行軍以險聞名的高寵心頭就隱隱有過憂慮,可是,他當時沒有別的選擇,而私底下他也存著一絲僥幸。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荊楚情 第一百三十七章 轉戰千里



    竟陵東,巍然聳立的衡山象一道深不可知的巨壑,沒有人能預知到接近它的後果是什麼,而當這一種未安的焦噪與不安在軍中蔓延時,即便是周瑜也無法有一個完美的解釋。

  因為,遁入深山的結局是什麼?他也不能肯定的回復。

  “都督,那蔡中本事不及蔡瑁一二,我們怕他作甚?”徐盛跺腳踩倒道邊的一棵薺草,對著周瑜說道。

  對于周瑜提出的遠遁深山的計劃,徐盛心里一直不很贊同,在他看來,與其冒險去一個從未預知的地方,還不如轟轟烈烈的與敵拼殺來得痛快,死也好,活也好,只要還有一點的力氣,徐盛的刀就永遠不會停下。

  “都督不用擔心,我與文響打這頭陣,不突破荊州軍防線,我們就不回來見你。”丁奉大聲道。

  周瑜白皙的臉龐上顯出一些疲憊,他緩緩說道︰“文響、承淵,蔡中雖然能力有限,但他麾下是七千荊州精銳,我們這不到三千的疲憊之師,一旦被蔡中纏上,則尾追在後的魏延、向朗諸軍立即會形成圍殲之勢。”

  無論是武藝還是謀略,蔡中與周瑜都不能相提並論,甚至于同徐盛、丁奉相比,他都要差了一個檔次,但戰場上的強與弱卻不能單以將領的能力作為判別依據,此刻,面對蔡中七千荊州精銳,周瑜知道自己決不能沖動的去硬踫硬交鋒。

  前有敵兵堵路,後有追兵相隨,在這個時候遁入深山暫作潛藏其實不失為一個好的方法,作為統帥,周瑜身上的壓力比徐盛、丁奉要大得多,徐盛、丁奉可以不去考慮全軍將士的生死,只管呼喝痛快,而周瑜不能。

  周瑜知道,前面攔路的蔡中其實不過是一個幌子,真正的殺手是那個象瘋狗一樣咬著不放的魏延。

  “可是都督,隨軍干糧只夠三日之需,這進了荒山,萬一不能及時找到出路,我們這些人豈不要活活餓死。”徐盛又道。

  周瑜沉吟一會,堅定的說道︰“如果留在這里,那只能是坐以待斃,傳令將士,帶上全部可以收集到的干糧和飲水,向衡山行進!”

  周瑜在柴桑口練兵近一年的效果在這一時刻得到了充分的體現,依著以往徐盛、丁奉的脾氣,除了高寵外,沒有其它人能命令他們干不願意干的事情,而現在,周瑜在軍中樹立起的威信已讓他贏得了大多數將士的信任。

  衡山,峰巒疊嶂,連綿起伏的山峰阻隔了人們通行的道路,這一段的原始密林人跡無蹤,除了凶猛的野獸外,就是自詡最聰明的人也無法將其征服。

  在進入叢林的最初二天,周瑜軍還能依靠強拉來的竟陵當地的獵人指引,沿著模糊可尋的小路行進,但到了第三日,連經驗豐富的獵人都無法判別方向了,結果在繞了一個大圈之後,周瑜軍卒發現他們竟然又回到了剛開始進入叢林的地方。

  “這鬼地方真他媽的邪門,我不走去了,弟兄們,隨我殺出去!”丁奉一聲大吼。

  在這個時候,士卒們的理智與鎮靜漸漸失去,丁奉的一句話得到了絕望無助的將士的轟然響應,盡管周瑜再三勸阻,也不能讓他們這一種狂噪的情緒得到渲泄,最後在丁奉、徐盛的帶領下,一千余士卒率先鑽出叢林,試圖向竟陵前進。

  然而,他們卻不知道,一場滅頂之災正在向慢慢臨近。

  天空中,叢林中的迷霧開始消散,當徐盛步出密林的一刻,他驚異的發現前面有一道新築起的土壕擋住了去路。

  土壕上,一面瓖黃的“魏”字旌旗獵獵飛揚。

  這是蒯越手下得力大將魏延的旗幟,自周瑜遁入山林以後,魏延並沒有絲毫放松追剿的努力,他相信周瑜是絕沒有可能穿過茫茫森林到達另一頭的,所以,他決定深挖溝壕,在叢林的邊上等待獵物的出現。

  “將軍,敵人出現了!”一名荊州軍隊率躬身躍過溝壕,向魏延稟報道。

  魏延紫膛色的臉上掠過一絲得意,他沉聲問道︰“有多少人?”

  “大約一千余眾。”

  魏延大笑道︰“看來這深山密林比強弓硬弩要厲害多了,僅二天時間,周瑜就損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傳我命令,弓弩手瞄準敵卒,射擊!”

  一輪密不透風的箭雨射下。

  無遮無擋。

  一瞬間,猶如被鋒利的鐮刀割過一般,沖出叢林的徐盛、丁奉軍被疾射來的箭矢放倒了一大片,沖在最前的徐盛剛剛躲過幾枝亂箭,突然間,正前方又有一箭急速而來。徐盛想要格擋,但此時四肢卻已疲乏脫力,在經過二天的艱苦行軍後,不論是徐盛、丁奉,還是他們手下的這些勇士,反應和身手都有些遲鈍了。

  “鏗!”徐盛勉強抬刀將箭枝斬成兩截,但鋒利的箭頭去勢未衰,仍然朝著徐盛的腹部射來,徐盛此時再無力躲避,只能任其箭頭刺穿甲衣,鑽入自己的身體。

  血染征衣!

  “文響!”在徐盛身邊的丁奉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徐盛,急急的大聲道。

  “快撤!”徐盛臉上顯出痛苦的表情,腹部傳來的劇痛讓這個剛直性烈的漢子也皺緊了眉頭。

  第一輪射擊過後,沖在最前面的二百士卒沒有一個還站著。

  而隨之而來的第二波箭矢更讓徐盛、丁奉絕望,除了還未步出密林的三百余名士卒外,魏延僅以強弓硬弩就讓徐盛、丁奉的七百將士失去了戰斗的能力。

  如果再不撤退,這最後的三百人也將命殞這里。

  丁奉不再猶豫,他一手揮刀護住要害,一手拖著受傷的徐盛退回叢林。

  守株待兔,久伏于此的魏延似乎早已知道周瑜軍是突不出去的,死等這個法子雖然笨了些,但卻一定會有所收獲,果不其然,徐盛、丁奉撞上了槍口。

  剛剛鑽出叢林,希望透一口氣的徐盛、丁奉的士卒轉眼間就被割草般的倒下。

  就連在戰場上一向驍勇善戰的徐盛這一次也受了傷,過多的失血讓徐盛的神智接近昏迷,而那些來不及撤退的傷兵面對一步步靠近的魏延軍卒,只能眼睜睜的等待死亡的來臨,不時有慘叫聲傳來,丁奉已是淚流滿面,他听得出這是敵軍在殘殺受傷的俘虜。

  叢林中,周瑜默不作聲的靠在一株三人合抱的大樹下,他的心情就如眼前的迷霧一般,面對這樣的慘敗,去責備徐盛、丁奉的不听勸阻又有何用?

  當再一次站在周瑜面前時,懊悔之情充盈于丁奉的心頭,如果自己不那麼沖動,如果自己能好好想一想,理智的听周瑜的勸,那些在戰場上隨自己出生入死、曾經勇不可擋的將士就不會這般慘死。

  “都督,這次失敗都是我們的錯。”丁奉痛聲道。

  周瑜長嘆一聲,緩緩說道︰“承淵,我不怪你,這是我這個統帥沒有很好的說服你們,文響的傷勢怎麼樣?”

  丁奉低首道︰“流血太多,一直昏迷著。都督,現在我們怎麼辦?”

  周瑜站起身,道︰“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放棄,往回走大家都看到了,是死路一條,所以,我們唯一的選擇就是——向前走,走到密林的另一頭去。”

  另一頭是怎樣一個地方?周瑜不知道,他也無法回答。

  但是,他有信心走下去。

  眾人都默然無語,在這個時候,沒有人再對周瑜的話提出半點質疑,包括丁奉,在所有人都感到絕望的時候,他們將決定權交付給了最信賴的人,這個人就是周瑜。

  向東,向東——。

  帶著一抹悲壯,帶著一絲無奈,剩下的二千將士踏上了一條死亡之途。

  這一路山巒起伏,衡山的雄偉險峻逐漸展現,在將士行進的道路兩旁,或是蒼青的山林,或是深邃的峽谷。

  “都跟上,不要掉隊!”周瑜的喊聲不斷的在空曠的山野里回蕩。

  一旦與大隊脫離,就很可能迷路,這叢林深山之中是凶猛的熊、豹、虎與蛇的樂園,這里不是人所能左右的……。

  四周的森林稠密無隙,一棵大樹緊挨著一棵,粗的細的藤條纏著樹身四處垂掛,周瑜領著一部丹楊部卒當先開路,劈開擋路的藤蔓,躍過潺流的小溪,有的時方,甚至只能排隊從大樹枝葉間的縫隙中鑽過。

  在這叢林深處,有一種比小指還要細小的螞蝗,特別善于叮吸人畜的血,在吸滿了人血後,可以腫脹得比人的拳頭還大,而螞蝗爬進去的那個傷口就極有可能會奪去人的性命。

  在那些沒有人走過的地上,鋪就的是一層厚厚的潮濕落葉,走上去很松軟,這落葉吸滿了朝晨的霧氣,稍微踩重些就會冒出充滿腐爛落葉氣息的黃綠色積水來,這種水是一種有毒的,一旦被灑落到傷口上,就極有可能引起傷口的潰爛,進而奪走人的生命。

  同時,枯枝爛葉和野獸遺留的糞便,一年又一年積聚,腐爛發酵,散發著難聞的氣體,越往深山叢林深處走,有毒氣息更濃厚,有些人進入森林一去難復返,並不完全是迷路而是中毒後窒息死亡。

  徐盛被抬在用兩根樹枝做成的架子上,丁奉將甲衣系在樹枝上並固定住,然後讓幾個健壯的士卒輪流抬著,而其它的傷兵卻沒有徐盛的待遇,他們的傷口由于得不到及時的治療,傷勢正在一天天的惡化。

  行軍至第四天,儲備的干糧告盡,掉隊的士卒也越來越多,有時候,丁奉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在第二天睜開眼楮。

  徐盛時爾清醒時爾昏睡,隨軍的醫師盡最大可能的找了一些止血的藥草,給徐盛受傷的腹部熬上,這些藥草是在行軍途中臨時采集的,連醫師都沒有把握是不是有用,一切都只能靠徐盛的運氣了。

  又一日的清晨,當丁奉醒來時,身旁的一名士兵因為勞累過度,已經沒有了呼吸,象這樣的情況幾乎每天都要發生,而且一天天增多。

  “都督,我們這樣走下去,何時是個盡頭呀?”丁奉嘆息道,這時的他就像一個乞丐,穿著破爛的衣衫,臉上髒亂不堪,唯一能證明他身份的,只有手中的一把瓖著名字的戰刀。

  周瑜伸手摘下一片沾著露水的樹葉,含在嘴里,道︰“承淵,你看這天上的星辰!”

  丁奉聞聲向天上望去,只見夜空繁星點點,這雖然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但他瞧了半天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看,那里是北斗七星的方向,順著這條線看去,那一顆閃閃發光的星星代表的就是北方。”周瑜興奮的說道。

  日月星辰——,都是按照一定的規律在周而復始的運行著,這些帶著巫術色彩的神秘事物丁奉以前雖然听說過,卻從不曾去留心。

  丁奉疑惑道︰“都督,你是說我們順著星辰指引的方向走,就能走出去。”

  周瑜點了點頭,道︰“這五天來我們一直是對應著天上的星星走的,如果我沒有算錯的話,現在我們就快要走出叢山密林了,也許只需要一二天的時間。”

  一、二天,丁奉臉上掠起一絲興奮,但隨即又黯然下去,他道︰“都督,軍中將士攜帶的干糧都吃完了,軍中戰馬也殺完了,這一二天雖然不長,但若是餓著肚子,路就是再近我們也無力走下去。”

  周瑜沉吟了好一會,道︰“這個我自有辦法,你不用多想,到時自然會有吃的。”

  丁奉看著周瑜的臉龐,猶自不信,但也只能悻悻然的去照看徐盛去了。看著丁奉遠去的背影,周瑜臉上露出一絲決然,他揮手召過幾名親隨,低低的吩咐了幾句,這幾個親隨有些猶豫,但在周瑜的嚴厲催促下,還是低頭退了下去。

  至中午時,一陣誘人的香味從密林深處傳來,對于餓著肚子行軍的將士來說,這是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

  “這是什麼野味?”丁奉掀開行軍的鍋蓋,只見里面的肉已經沌得熟爛。

  周瑜不知怎的,眼眶通紅,他強笑道︰“把這些都分給大家吧。”

  丁奉道︰“都督,你也吃一點。”說罷,伸手抓起一塊肉多的骨頭,欲遞給周瑜。

  周瑜背過身,聲音哽咽道︰“我不餓,你們分了吧。”

  丁奉听得周瑜聲音有異,抬頭看向周瑜身後的幾名親卒,只見他們個個默不作聲,眼中皆蓄滿淚水,一雙雙看著丁奉的眼楮里幾乎要噴出火來。

  “都督,你的馬在哪里?”看著這個場景,丁奉若有所悟,急問道。

  “都督的馬——,都督把馬殺了!”一名年輕的親卒再也遏制不住淚水,大聲的哭泣起來。

  周瑜的這匹戰馬有一個很好听的名字——“白龍”,這個名字是周瑜起的,當年跟隨孫策渡江南下時,這匹馬就伴在周瑜左右,可以說是一道出生入死,後來周瑜攜小喬出走,也是這匹馬駝著他們從烏程,然後一路到達舒城。

  這匹馬曾是周瑜與小喬結識的見證,正是基于這一點,周瑜平素只要一有空,就要親自幫白龍梳理打扮一番,給它準備的草料也是選了又選。

  而現在,周瑜卻毅然將馬殺了!

  “都督,你不該把那樣一匹好馬也殺了呀!”丁奉頓足道。

  周瑜擦去眼角的淚水,緩緩道︰“若沒有食物充饑,我們這千余人就一個都走不出去,若能救得大家出去,我這馬就是死了也值了。”

  建安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艱苦卓絕的十九日行軍終于結束,最後活著走出這茫茫深山叢林的只有八百三十六人,在這次行軍途中,有一千五百余名士卒失蹤、死亡,他們最終沒能征服這片荒無人煙的森林。

  但是,在周瑜、丁奉這些活著的人心里,他們同樣是英雄。

  受傷的徐盛最終憑著自己頑強的生命力活了下來,那些藥草也不知道是真有成效,還是歪打正著,他的傷口竟奇跡般的愈合了。

  周瑜率著這支部隊從竟陵先是往東,然後又往北走,最後又往東去,在走出原始叢林的時候,他們所處的地方已是在廬江郡的光州地界,從這里順著淮水往下游走,行百余里就能到達壽春,而從光州往北,則是豫州汝南郡地界。

  到了這里,周瑜一顆提著的心才安心放下,壽春現在由張遼、高順守衛著,周瑜是廬江郡舒城人,對這一帶的地形情況相當熟悉,他知道最艱難的日子終于過去了。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荊楚情 第一百三十八章 子龍南歸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沒有人會願意鑽進虎狼出沒、毒蟲遍布的深山老林,繁華城市中的酒肆歡歌,人潮涌動的大街小巷,即便那里的人偶爾會發發牢騷,但真要是讓他們離開時,卻一個都不肯走的。

  葛坡只不過是一座汝南山野間的小村落,莫說繁華,就是找一點糊口的東西都難,把易京和鄴城的繁榮與這里相比,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所以,盡管凌統極力勸諫趙雲南投江東,但趙雲卻始終不為所動,當然,除了江東遠離中原這個政治中心之外,趙雲心中還有一份對皇叔劉備的牽掛。

  界橋初遇,趙雲眼中的劉備是一個和藹可親的忠厚長者。

  遠赴徐州,劉備的急公好義、泱泱氣度又讓趙雲為之折服。

  “子龍,我若得汝相助,此生之幸也!”辭別之際,劉備更是拉住趙雲的手,眼眶通紅,隱隱似有淚水涌出。

  如果不是先投了公孫瓚,趙雲真的打算留在劉備身邊不走了。

  所以,在公孫瓚死後,趙雲沒有選擇去投雄據河北的袁紹,或是挾天子佔據中原的曹操,他決定南下投奔賞識自己的左將軍,皇叔劉備。

  但是現在,關山隔阻,好不容易到了汝南,再往東去,卻已是寸步難行。

  “不管怎麼樣,我都要去徐州一次,你們去不去我不強求。”寨門口,趙雲伸手取過銀槍,一躍跨上馬背,姿式灑脫美妙之極。

  凌統拉住馬韁,道︰“子龍將軍,徐州激戰正緊,這一路上處處都是曹兵,你單人獨騎前往,就算能過了第一關,也過不了曹兵布下的層層障礙。”

  這十來天,裴元紹、凌統天天遣出斥候去探听汝南至小沛道上的消息,得到的回復卻是失望之極。

  而這些消息還是沒能打消趙雲東奔徐州的念頭,他最終決定冒險東行。

  “公績,你不要再勸我了,劉使君與我交情深厚,今他有難,我若不救,豈不與無義之輩等同?”趙雲掙脫開凌統緊抓馬韁的手,大聲道。

  凌統見無法說服趙雲,只得說道︰“子龍若執意前去,統願與之同往。”

  “元紹也去。”裴元紹大聲道。

  性子單純的他這些天來在趙雲、凌統的關照下,安心舒意的做著他的第三把交椅,凡事自有趙、凌二人擔著,輪不到他裴元紹操心,這時一听二人都要離開,不禁慌了心神。

  “那好,多些人手總是好的,傳令眾將士,備好干糧兵器,立即出發!”趙雲喝道。

  葛坡的這些黃巾士卒雖然穿戴裝備看起來不怎麼樣,但在趙雲的整訓之下,打起仗來都有了一股不要命的硬骨氣,論及戰斗力甚至比劉闢、龔都兩部還要強些,真若是到了劉備那里,也算是一股可以倚靠的力量。

  而且,凌統、裴元紹都信服自己,有這樣的部曲相幫,總比孤零零的一個人要好,一旦沒有實力,也就沒有說話的資格,這是趙雲在公孫瓚處得到的教訓,當然,劉備不是公孫瓚,但他明白,劉備看重自己是一回事,而讓其它人重視自己是另一回事。

  建安四年十二月十六日,趙雲率一千士卒行至蔡城,卻突然听到劉備在小沛被曹操擊潰的消息。

  “子龍將軍,我們不能再往東走了,這個消息若是真的話,曹操很快就會回師許都,那樣一來我們正處在敵人的對面。”凌統諫道。

  “再探。劉使君擁一州之地,怎麼可能在短短二、三天內就失敗?”趙雲猶有些不信。

  其實,在很多時候勝利的天平往往會傾向于更有準備的一方,高寵與劉表之間的爭斗是如此,曹操與劉備在徐州的激戰也是如此。

  建安四年十二月十四日,曹操親自率兵掩襲小沛,沒有作好準備的劉備倉促應戰,結果大敗,劉備慌不懌路,只身投往青州袁譚處,在此之後,群龍無首本就軍心不穩的劉備軍更無斗志,至十七日,彭城、下邳先後落入曹操之手。

  這一仗其實對于曹操來說,是冒了很大的風險,劉備本來斷定曹操不可能從袁紹重兵施壓的北線調精兵來打自己,卻不料曹操這個兵法大家竟然豪賭了一把,他賭的是袁紹現在還沒有決斷南下的勇氣。

  曹操與袁紹昔日同為西園八校尉之一,少年時交情非同一般,對于袁紹的性情曹操了如直掌,袁紹雖然依仗著四世三公的家世發跡,並擊破公孫瓚獨佔河北,但袁紹為人優柔寡斷,只要適時的放出截然相反的消息,在袁紹的眾謀臣中形成不同的意見,就能讓袁紹在猶豫中喪失戰機。

  讓曹操下定東征決心的還有一個原因,派遣到鄴城的暗探適時送回了一個重要的消息,袁紹的幼子袁尚受寒病重,袁紹終日愁眉不展,根本無心听取謀臣的建議。

  曹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橫掃徐州,劉備麾下兵卒除了急募的民眾外,就是車冑舊部,與剽悍的曹兵相比,戰斗力差距甚大,結果在下邳一戰中,劉備結義二弟關羽被曹操團團圍困,曹操素來愛才,壯羽為人,遂遣軍卒前往說降,關羽見事無可回,只得無奈應允投曹操麾下。

  十二月十八日,曹操憂急北境安危,急率精銳回師許都,與此同時,震懾于曹操摧枯拉朽般的攻勢,宛城侯張繡在手下謀士賈詡的說服下,率軍北歸曹操,隨後,在荀攸的安排下,張繡部被緊急調往陳留,填充空虛的北境,宛城由曹仁接防,以防範劉表的異動。

  擊破劉備,消除了來自東面的威脅,張繡一軍的歸順又讓曹操去了最靠近許都的一塊心腹之患,曹操自然是心情大好,這樣以後他就能從容面對袁紹的咄咄攻勢了。

  軍駐譙郡。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來自汝南的消息讓曹操剛剛興奮起來的心情又惡劣了起來。

  “汝南黃巾亂黨復出,兵至頂城、南頓、蔡城一線,守軍數番接戰,皆不利潰敗。”看著這個緊急的軍奏,曹操怒不可遏。

  “連蔡陽死了,區區一幫烏合之眾,難道你們都收拾不了。”曹操顧不得身份,對著屬下眾將怒斥道。

  “曹公,據報說殺蔡陽的是一個騎著白馬,手持銀槍,說一口北地口音的黃巾小將,逃回來的士卒言蔡陽在他的手底下還沒有走上一合。”荀攸道。

  蔡陽並非是酒囊飯蛋,雖然比不上名聲顯赫的夏侯兄弟、曹洪、曹仁、徐晃諸大將,在裨將軍中也算得上是皎皎者,不想被敵一合殺敗,此人莫非有神鬼莫測之能,若是這樣,數曹軍眾將中何人能擋?汝南郡是袁紹的故鄉,其門生賓客散布各縣,擁兵拒守,這員敵將听口音是燕趙一帶的人,那麼說不定是袁紹派來襲擾自己後路的,曹操越想越是心驚。

  “曹公,不必憂心,我猜蔡陽之敗多半是輕敵所致,若真的對打起來,蔡陽不至于這般不堪。不過,這汝南郡一直賊亂頻頻,我們正可借著剿滅黃巾亂黨的機會,將那些擁兵自立的割據勢力一網打盡。”荀攸看出了曹操的心思,笑著諫道。

  曹操略一沉吟,道︰“嗯,知我者公達也,命曹洪、曹休率五千精銳迅速奔襲汝南,徹底將這股黃巾賊寇殲滅,同時,命許都令滿寵接任汝南太守,在對付袁紹大軍的時候,我不希望背後被人插上一刀子。”

  滿寵,字伯寧,乃山陽昌邑人氏。年十八時為郡督郵,當時郡中強豪李朔等人各自擁有兵眾,迫害百姓,滿寵負責前去糾察,僅在三五日內就迫使李朔請罪散眾,立下保證不再騷擾百姓,後來曹操佔據兗州,征闢滿寵為許都令,足見曹操對滿寵的賞識,這一次,面對汝南這個爛攤子,曹操第一個想到的還是滿寵。

  蔡城外。

  正向東行進的趙雲軍與迅速殺到的虎豹騎相遇,結果可想而知。盡管趙雲使出了渾身解數,但在驍勇善戰的平原虎師——虎豹騎面前,還是顯得不堪一擊。

  “向葛坡撤退!”趙雲親自斷後,掩護靠著兩條腿奔跑的士卒逃跑。

  在騎兵迅猛的追擊面前,如果不是趙雲阻扼曹兵的靠近,這一千余士卒只能還未逃回葛坡就失了性命。趙雲邊走邊退,凡是接近的曹兵盡被其所殺,待屠戳百人之後,平日如狼似虎的曹兵再也不敢靠近,只能遠遠的跟著。

  這時,得到風聲的劉闢、龔都已率余部逃入深山,面對曹軍的追擊,好不容易逃到葛坡的趙雲軍死傷過半,只剩下不到三百人得以活命。

  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趙雲最終接納了凌統的建議,南下光州,投奔江東。

  建安四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在葛坡以南的密林中,一支不及三百人的隊伍正在蹣跚南行,他們的目的地是淮水的源頭——光州。

  在這支隊伍最前面,負責開道的是一個壯實的年輕將領,臉頰上的傷疤讓人一眼就能認出他來,這個人正是凌統。

  在他的身旁,瘦了一大圈的裴元紹伸手摘下枯枝上的一個野果,使勁咬了一口,然後“呸”的又全部吐了出來。

  “公績,你看哪是什麼?”苦澀的漿果讓裴元紹的肚子更加覺得饑餓,他不禁四下張望起來。

  凌統順著裴元紹指的方向打量,卻見遠處山粱上一縷炊煙裊裊,凌統見此大喜道︰“按路程算,前面應該就是光州地界了,這炊煙必是獵人家的,我們過去瞧瞧。”

  裴元紹一听,狂喜道︰“太好了,公績你先去打探,我回去稟報將軍。”說罷,裴元紹一貓腰,向著隊伍的後面跑去。

  這時,一路輾轉的士卒听到前方有人跡活動,個個興奮的叫了起來,前面隨凌統開道的幾個士卒緊跟在凌統後面,一陣猛趕之後,終于步出叢林。

  “什麼人?”未等凌統緩過氣來,身畔即傳來一聲大喝。

  隨即,擁上幾十個手持兵器的精壯漢子,將凌統這幾個人圍了起來。

  凌統以為遇上了賊寇,急忙拔刀護衛,這時,就听得一個操著江東方音的聲音驚問道︰“你可是凌公績?”

  江東吳越儂語,盡管凌統是會稽人氏,但這近一年在汝南的生活幾乎讓他忘了自己還是一個南方人,現在,倏然間听到有人喊出自己的名字,凌統不禁心頭一震,這一年來除了裴元紹、趙雲外,還沒有其它的人喊過自己的字。

  凌統慢慢抬起頭,忽然間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眼際,凌統猶自不信,使勁擦了擦眼楮,道︰“是周——!”

  未等他話說完,問話之人已是一下猛撲過來,將凌統抱住,連聲說道︰“是公績,真是你嗎?”

  “都督!”凌統認出抱著自己的人正是周瑜。

  只不過,一年不見,周瑜也變了模樣,曾經的那個英俊瀟灑的美周郎多了幾分成熟,少了一點輕狂。

  “都督,你怎麼在此地?”凌統喜極而泣。

  “我也要問你此話,公績怎麼到了這里?”周瑜狠狠的拍打了幾下凌統的後背,大笑道,他的眼中這一時也是濕濕的。

  這時,趙雲、裴元紹、丁奉相繼趕到,大家都歡喜不已,在光州這個潛藏在深山里的小地方,周瑜和凌統這兩支軍隊能夠不期而遇,若不是上天的安排,誰也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在凌統的引見下,周瑜與趙雲一見如故,相見恨晚,這兩人皆是不世的俊秀,趙雲佩服的是周瑜的智略,周瑜傾慕的是趙雲的武藝。

  他們兩個,一個出身河北,一個出身江東,若沒有這亂世紛爭,恐怕這輩子都走不到一塊,而今,命運使然,讓他們相聚在一處。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荊楚情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會師陽泉



    建安四年(199年),對于淮南一帶的百姓來說,是一個難以忘懷的年月,從年初的頻頻戰亂到年末的安寧詳和,其中的變化如不親身體會,是很難有真實的感觸的。

  笑聲重新在壽春的街頭響起,這是叫賣的小販與客人在說笑著,他們臉上皆洋溢著幸福的笑意,這一種發自內心的笑容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壽春,這座荒廢多時的城池在九江郡守劉馥、破虜中郎將張遼的治理下,正逐漸開始恢復昔日的繁華,最近的這二個月,因為徐州的戰亂,從北方逃荒來的百姓越來越多,精壯勞力的增多為劉馥在冬季休整芍陂渠提供了人力保證。

  淮水源出于綿綿群山之間,依靠的是股股山泉的匯流滋潤,而它的支流則沒有這麼幸運,淝水依靠的是芍陂這座湖泊的接濟,而一旦遭遇天荒年景,芍陂或是干涸,或是澇災,使得淮南一帶的收成都會大打折扣。

  高寵用劉馥來擔任九江郡守這個要職看重的是劉馥治理地方的能力,一年前,劉馥任合肥太守時,政績突著,他一面集中民力修建堅城,一面讓屯田軍民開挖溝渠,把施水與淝水兩條不同的水系溝通,從而在枯水期能使巢湖的水北流到缺水的淮水流域,而在豐水期也能讓排泄不暢的淮水多了一條入海的通道。

  這些措施的實行為淮南一帶的豐收打下了堅實的基礎,而今,他把這一套成功的經驗運到了芍陂,目的就是要把淮水以南建成繼吳郡、丹楊之後的又一個糧倉。

  與劉馥一道治理淮南的還有一批年輕有為的官員,他們都是在揚州首次州試中涌現出來的俊秀,其中最優秀的幾個被慧眼識人的魯肅選派到了揚州屏障——九江郡,他們中能力最強的有二個,一個是陳郡陽夏人何夔,另一個是東莞人徐奕,這二人一到壽春,就被劉馥任命為臨淮令和曲陽令,擔負起治理一方的重任。

  論及貢獻,劉馥、何夔、徐奕這些人並不比那些在前方領兵打仗的將領差多少,正是劉馥等一大批地方官吏的共同努力,才使得原本底子薄弱的江東有足夠的糧草和給養維持一波又一波的戰事。

  這些年來,文武並重一直是高寵選用人才的尺度標準,武能護土,文能興邦,兩者缺一不可,與根基雄厚的中原、河北、荊州相比,江東被視為偏僻的不毛之地,高寵立足這里,除了墾荒種谷發展經濟外,還必須有包容萬物的氣度和胸襟。

  何夔是科考第一期的頭名,當初在討論誰為第一時,有人指出何夔與袁家有姻親關系,取之不妥,對此,高寵听罷一笑了之,何夔是何夔,袁氏是袁氏,若僅為這個原因而放棄一個良才,高寵覺得太過荒唐可笑。

  破虜中郎將是高寵升任揚州牧後加封張遼的官職,在太史慈、徐盛等將領先後被調往江夏一線後,張遼已成為了高寵軍在淮南的最大的軍事將領。

  面對空虛的淮水平原,張遼知道自已肩上的擔子。

  他與高順一起重新招募了二千兵士補充了陷陣營、雁北騎的損失兵力,這些新兵在高順嚴格的訓練下,戰斗力和陣法熟煉程度都有了很大的提高,他們唯一缺少的就是實戰的鍛煉。

  高順的傷勢已基本痊愈,與身體上的外傷相比,他心理的瘡傷則需要更長的時間來恢復,與正當壯年的張遼不同,年近四旬的高順對于官場上的名利已經看得很淡,年輕時的渴望和沖動消褪後,高順追求的只是一份忠義和責任。

  對于這個人人瘋狂的亂世,他早已沒有什麼留巒,即便是交情深厚的張遼來勸諫,高順都沒有改變心志。

  但是,那一天,揚州牧高寵來到病榻前,卻說了這麼一句話︰“將軍執意赴死,寵不相攔,只不過將軍死後見著溫侯,待問起︰吾之妻女何人照應,將軍該如何回答?”

  若真有生死輪回,見著溫侯該如何作答,高順不知道,這個叫同是姓高的年輕人用他敏銳的目光洞察著一切,他只用短短一句話就擊中了高順的弱點。

  是的,主公呂布雖然不在了,但貂蟬和呂姬還在,所以,高順能做的就是好好的活著,用自己的余生來呵護歷經坎呵的貂蟬母女。

  劉馥治政、張遼治軍,這樣的配備在高寵西征江夏之後是必須的,而在他們的後方,廣陵太守陳登可倚之為援,因此,雖然淮南的軍隊不是很多,但這也足以震懾住那些心有圖謀的人,這中間乘亂而起的草寇,還有虎視眈眈的劉備、曹操。

  曹操對徐州的用兵就在張遼、高順的眼皮子底下,在听到曹操迅速擊破劉備的消息後,張遼、高順著實緊張了一陣,他們擔心的是曹操出一支軍隊南下,要是曹操真有這個想法,單憑壽春的一點兵力是很難堅守的,而這個時候,高寵又遠在江夏作戰,所謂遠水難解近渴,高順、張遼唯一能做的就是加緊戰備,多派斥候打探消息。

  好在曹操現在還無暇顧及淮南,他必須及時的趕回許都,白馬、延津一線的劉延、于禁兩將受到袁紹近十萬大軍的壓迫,形勢相當急迫。

  建安四年的十二月末,臘月的天,在屋子外面寒氣迫人,呼出一口氣立即就會結成霧冰,躲在溫暖窩里睡覺,這可不是張遼的作風,一清早,他便跨上戰馬,領著親隨向城外的演軍場而去。

  “文遠,你來遲了!”聞得馬蹄聲響,額上沁著細汗的高順迎上前來,重建陷陣營,這是高順的一個期望,在蕭關城下被夏侯@卮吹木 黴咚騁恢輩荒蓯突場br /)
  張遼正欲答話,突然間,一名報信的士卒飛奔而來,急道︰“稟兩位將軍,從淮水上游光州方向來了一支軍隊,現在正朝著陽泉而來。”

  陽泉是位于壽春以西的一座城池,它的存在牢牢的把住了進入壽春這座九江郡首府的西大門,張遼听到有一支軍隊往陽泉而來,心里不禁一緊。

  難道會是曹操派出的偏師,在這個時候,曹操自顧不暇,應該不會再有閑心關注淮南?而且,就算是偏師來襲的話,就千把來人也太少了些,而更重要的是,曹操有心襲取淮南的話,只需堂堂正正順著穎水來攻就是了,根本沒有必要繞道淮水上游去。

  而如果不是曹軍,又會是什麼人呢?

  莫不成是周瑜軍千里轉戰到了陽泉附近,張遼心里陡然閃過一念,在十二月初的時候,高寵就專門派人趕到壽春,傳令張遼留意淮水上游有無軍隊出入的動向,當時,由于摸不清楚周瑜實際的行軍方向,高寵這一道命令下得也是模稜兩可,張遼當時也沒有多放在心上,因為要安然穿過數千里人跡難至的茫茫原始叢林,難度實在是太大了。

  “文遠,我率陷陣營去陽泉,如果是敵人,我自會應付,要是周瑜、徐盛他們,我再派士卒來通知你。”高順看出了張遼的猶豫,道。

  “也好。”張遼點頭應道。

  高順的能力無需置疑,有他在,張遼心下大定。

  “陷陣營,出發!”高順轉頭大喝道,這一刻,以前的那個堅毅果敢、從不畏懼的高順仿佛又回來了。

  就在張遼、高順猜測著上游來的這支人馬是誰的時候,周瑜和趙雲已經進抵到了陽泉的郊外,在經過了難以想象的死亡行軍之後,這支軍隊看上去更象一支乞丐隊伍。

  “承淵,你去城中通報,好讓文遠知道是我們來了!”周瑜吩咐道。

  “是!”丁奉應了一聲,正欲轉身離去,突然間陽泉方向塵頭大起,一支軍隊正向著這邊開來。

  周瑜抬頭看去,卻見旗幟上一個“高”字斗大醒目,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周瑜再也抑制不住心頭的激動,他振臂大呼道︰“前面是高順將軍的陷陣營,弟兄們,展旗列隊相迎!”

  從進入深山的那一刻起,周瑜就夢想著有朝一日能帶著部卒出現在淮南平原上,如今,這一切都將實現,在周瑜身後,剛剛傷好的徐盛和丁奉將兩面已破爛不堪的戰旗迎風升起,在戰旗上依稀可見血跡猶存,左側的一面上繡著“揚州牧高”,另一面是“征西都督周”。

  看著身後的士卒也跟著一個個驕傲的揚起頭,趙雲和凌統對視一眼,會意一笑,在光州與周瑜相遇之後,趙雲統領的三百將士正式加入到了周瑜軍中,雖然沒有參加堪稱死亡行軍的東進,但他們心中同樣有一份榮耀存在。

  首先映入高順眼簾的,是一支穿著破破爛爛,形同乞丐的隊伍,站在隊伍最前面的是一員年輕白皙面孔的將領,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高順怎麼也不會相信這樣的軍隊能穿過茫茫上千余里的荒野叢林。

  會師的時刻激動已難以用語言來形容,周瑜、丁奉、徐盛皆熱淚盈眶,在高順的安排下,周瑜這些疲憊的士卒在陽泉城內休整了三日,張遼在得到高順的稟報後,也與會師後第二日到達陽泉。

  第四日,張遼、劉馥引一眾郡中官員設宴為周瑜、趙雲諸將接風。與此同時,張遼迅速派士卒前往夏口,將這個好消息告訴高寵。

  夏口,順利取得漢陽一戰勝利的高寵在建安四年的最後一個月里,采納徐庶的諫議,沒有對拼命固守在沔陽、江陵兩處要沖的荊州軍展開強有力的攻勢,而是開始逐步消化和鞏固已佔領的土地。

  江夏郡是荊州屬地,許多亭、縣的豪族與襄陽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如果不對這些人進行分化拉攏,那麼高寵辛苦攻取的戰果也將徒勞無功。

  同時,荊南戰事也隨著錦帆軍進入雲夢澤而有了轉機,按照甘寧的設想,他本想徑取武陵,切斷南面荊州軍的退路,從而一舉全殲長沙之敵,然而,五溪蠻的頑強卻讓甘寧頓感棘手,加之武陵道路險阻,甘寧幾度進攻都受阻,最後,還是在李通、呂範的夾擊下,才迫使長沙、武陵一帶的荊州軍朝江陵方向潰退,至十二月底,荊南四郡全部落入到了高寵的手中。

  此一戰讓荊州軍從設好的包圍圈里逃脫,甘寧著實有些氣惱,江陵的文聘本來就很難對付,若又添上這一支軍隊守衛,短時間內拿下江陵已沒有了希望。

  在遭受到重創之後,劉表依靠蒯越、文聘在沔陽、江陵構築的新防線,逐漸穩定了潰敗中的戰局,只要能保住人口密集、經濟繁榮的荊北,劉表就還有卷土重來的可能。

  不過,有一個人卻並不這麼想。

  沔陽城外,驛道。

  剛剛離開蒯越大營的諸葛亮臉色蒼白,神情落寞,他已脫下了那一身隨軍參謀的衣衫,裝扮又恢復了以前布衣書生模樣。

  對于劉表,諸葛亮不再抱一點希望。

  募民設置烽火狼煙守護糧道,這本是一個一舉兩得的計謀,以諸葛亮的猜想,高寵就算是偏師來襲,只要能在沔水沿岸布下一支機動部隊,一見狼煙就趕往接應,相信就能較好的完成保護糧道的重任;另外,一旦高寵軍對征募的民眾下手,則必然會激起民憤,這樣一來,孤懸于敵境之內的軍隊是絕不可能有生存的機會的。

  然而,劉表在軍事上的拙劣表現卻讓這一切都化為了泡影。

  周瑜突襲襄陽,只要稍具軍事常識的人就能看出,這不過是一個幌子而已,目的是攪亂荊州軍的視線,從而打亂已布防好整個圍剿計劃,襄陽雖然是荊州的政治經濟中心,不容有失,但單憑周瑜的五千士卒,是沒有拿下襄陽的可能的。

  在襄陽周圍,豪族大戶遍布,只要能將這些大戶家中的私兵組織起來,人數起碼能有萬余人,加上宜城太守向朗就在臨近,劉表只需一個命令就能將周瑜阻于城外,而事實上,在向朗未到之前,周瑜雖然讓丁奉對荊山方向攻了幾次,但看不出周瑜沒有使出全力,這就足以證明自己判斷的正確。

  可惜,劉表和蒯越把襄陽看得太重,他們已失去了分析戰局應有的冷靜。

  “周瑜——,我們還會有較量的機會的,不過,下一次你就沒這麼幸運了!”諸葛亮抬頭看了看剛剛褪開雲層的夕陽,目光深遂而凝重,他大踏步的向著北方行去,在下定決心的這一刻,他沒有回頭。

  若無可以甘心輔佐的明主,還不如干脆隱居來得舒意。

  峴山之南,洄湖畔,一株寒梅在臘月里傲然開放,黃色的花蕊包裹在兩瓣嬌嫩的花片里面,顫顫微微的,有一點羞湄,有一種孤芳自賞的絕然。

  諸葛亮輕輕的解開背上的衣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里是恩師龐德公隱居的地方,談壚壺酒,對酬以歡,在這里,諸葛亮相信他能夠找到一份心靈的慰籍。

  四年前,劉表剛被朝廷任命為荊州牧,許多有名望的士族高士都往襄陽投奔,為延攬人才,劉表也是表現得相當謙遜,對龐德公幾度相請,但龐德公都沒有答應,也許是老師看出了劉表充其量不過是一守戶之犬,實際並無平定亂世之能。

  “老師,我來了!”當諸葛亮推門而入時,龐德公正閉著眼楮,手里拿著一卷春秋書簡。

  龐德公似听非听,沒有作答,諸葛亮在躬身施禮後,退出門外,正遇上龐山民從另一屋中出來。

  “孔明兄,你怎麼來了!”龐山民驚喜道。

  “山民,士元可在?”諸葛亮點了點頭,問道。

  “士元兄已于昨日起身往江夏去了,听他的語氣似乎有投揚州牧高寵的意思。”龐山民答道。

  諸葛亮驚道︰“士元真是這麼說的?”

  龐山民搖了搖頭,道︰“昨日士元兄在向父親辭別時我剛好路過,就听得一二句話,具體的沒有听清楚。”

  諸葛亮長嘆了一聲,龐統和自己二個人是龐德公最器重的弟子,在鄉里有舊語雲︰諸葛孔明為臥龍,龐士元為鳳雛,如今龐統要投江東,而自己則已下定決心要找尋其它的明主,也許以後一龍一鳳可能會分飛兩處,各為其主。

  人生就象一出正在上演的戲,只要拉開的大幕還不曾落下,就會有無法預知的結果發生。

  夏口,議事廳。

  “軍師和伯言來了沒有?”高寵來回踱著步,他的心頭此時欣喜若狂。

  得到張遼報來的消息,高寵幾乎一夜未睡,這些天來的期盼在這一刻終于變成了事實,周瑜不僅安然脫險,而且還帶回了一個凌統,不僅如此,更有來自幽燕的驍勇戰將趙雲來投,這為一直苦于沒有擅長馬戰將領的高寵找到了最中意的人選。

  能夠擔任白馬義從的統領,趙雲的能力自然不錯,而且張遼在信中對趙雲相當的推崇,為示敬重起見,高寵決定親往淮南一趟,一則為周瑜、凌統等人壓驚洗塵,二則親自去迎趙雲,方顯自己的看重;三則荊南這邊戰局已經穩定下來了,只要有合適的人選坐鎮就可以了。

  這個人選遍數高寵軍中眾將,周瑜自是第一選擇,只不過周瑜遠在淮南,在經過了長途的跋涉之後,身體和心力都需要時間來恢復,在這段日子里,必須有另外的人來代替他出鎮剛剛佔領的這些地方。

  對此,高寵心中已有定數,就是以年輕的陸遜為荊南都督,輔以徐庶相佐,陸遜在漢陽之戰中表現出來的鎮定和從容讓高寵更有了底氣,他相信只要不斷的加以錘煉,陸遜終有一天能成長為與周瑜一樣獨立統領一方的帥才。

  而具體到留下哪幾員將領的事情,高寵還未作出最後的決定,他想在此之前,先听一听陸遜和徐庶的建議。

  “寵帥,我們來了!”陸遜與徐庶一前一後,步入大廳。

  高寵道︰“軍師,伯言你們來得正好,荊州這邊戰事已趨穩定,我欲回江東一趟,一則為公謹、公績諸將壓驚祝賀,二則子敬、元嘆治理州治也相當辛苦,前方大捷離不開他們的幫助,有過必罰、有勞需賞,只有這樣才能鼓舞銳氣!”

  陸遜道︰“寵帥要走,荊州這邊必須要留有合適的人選才好!遜以為公謹兄用兵如神,又得眾將的信任,正可倚為重任!”

  高寵與徐庶對視一笑,道︰“伯言,公謹剛至淮南,又怎麼可能一下子來到江夏,我意命你行代都督職,與軍師一道守御荊南、江夏諸郡,你意如何?”

  陸遜心頭一陣激動,以弱冠之年得高寵如此信任,即便是遍數各路諸侯屬下,也不復有此厚遇。

  “遜定當嘔心瀝血,不復重托!”

  徐庶這時道︰“庶以為,荊州戰局之穩定,源于雙方力量的均衡,寵帥這一走,敵必以為有機可乘,荊州留駐的軍隊不能減少,相反還應該有所增加。”

  高寵點頭道︰“除伯言一軍外,我意留甘寧、黃忠兩軍分駐在巴陵、漢陽兩地,協助鎮守。”

  “江夏位置重要,是聯系江東和荊南的跳板,太守之位不知寵帥可有考慮?”徐庶道。

  高寵听徐庶如此一說,知道他必有所謀慮,遂問道︰“軍師以為何人可用?”

  徐庶笑道︰“寵帥以為李通如何?”

  李通,字文達,乃江夏郡平春人氏,在投奔高寵之後,轉戰荊南一帶,功績雖沒有徐盛那般引人注目,但在黃忠北上之後,荊南二郡在相當不利的局面下能苦撐得住,李通功不可沒。

  高寵低首略一沉吟,然後抬頭道︰“軍師考慮的是,今我軍荊南、江夏兩處已連成一片,甘寧的錦帆軍又佔據了雲夢澤這一要沖,荊南四郡已不再象先前那樣道遠孤窮,有呂範一軍鎮守即可,李通本是江夏郡人氏,由他擔任江夏太守,正是合適!”

  作為最早追隨高寵的幾名將領之一,李通的忠心和能力都不需懷疑,有他鎮守江夏,再加上陸遜、徐庶的調度,又有甘寧、黃忠、呂範這三支軍隊駐扎,就算是劉表傾荊北的軍隊全力猛攻,高寵也有信心守住。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荊楚情 第一百四十章 旋風精騎


    巨大的樓船上,船帆揚起,被強勁的西北風吹拂,高寵的坐船順流而下,僅用了一天時間,就到了豫章郡內的重鎮——彭澤。

  與之隨行回轉江東的,還有太史慈和劉曄,太史慈五千丹楊兵經歷了這一戰的洗禮後,已逐漸成了高寵手中一支精銳之師,但隨周瑜偏師出北的二千兵卒傷亡慘重,丹楊步卒的榮耀必須有新鮮的血液才行,這一次回師,太史慈準備再到丹楊募兵,又補充損失的兵員。

  而劉曄由于身負司金校尉的要職,加之這一次霹靂車在戰場上的神勇表現,高寵希望在下一次作戰中派上更大的用場,也希望劉曄能回秣陵主持霹靂車的改進工作,對于這個任務,劉曄很高興的接受了,因為霹靂車的風光就是給他劉曄臉上增添光彩。

  急不可待的太史慈自率著三艘斗艦行在頭里,陪同高寵的是劉曄,眼下他們兩個難得的擺下棋局,兩耳不聞窗外事,只觀眼前一方天。

  “少沖,除了與元直說的二個原因外,促成這次回師江東的應該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劉曄道。他端坐在高寵的對面,手上拈著一枚黑白棋子,神情似笑非笑。

  少沖——,許久都不曾听到有人這麼稱呼自己了,忽然听得,高寵感到了是一份別樣的親切,而更難得劉曄能毫無顧慮的放下平素在身份上的思量。

  猶記得,四年前初見劉曄之時,微風徐徐,草榭飛花,一番感慨之言,幾句激蕩話語,更有奮飛九天之外的雄心壯志,而今,當年的心願正在一步步的實現,聚結在高寵周圍的有識之士也越來越多,劉曄的地位從最初的頭等謀士下降到現在的第二等級,心中的失落自然難免。

  不過,當劉曄再一次喊出“少沖”之際,高寵知道劉曄心結已解。

  “子揚以為還有什麼?”高寵微微一笑,啪得一下落子如飛,與劉曄對奕必須以快制勝,若是等劉曄把棋勢都研究透了,就只能投子認輸了。

  劉曄笑道︰“少沖與陸緹姑娘好不容易相廝相守,正是新婚燕爾之際,這謀攻江夏的戰事一結束,少沖若還滯留不歸,陸姑娘要是怪罪下來的話——!”在夏口囑咐徐庶、陸遜之時,高寵說了二個原因,這第三個原因他沒有說出來,現在卻被劉曄一語道破心事。

  高寵禁不住臉色一紅,連忙說道︰“子揚再不下子,這一盤就沒有翻本的機會了。”

  良宵衾暖,在出征江夏的前夕,高寵終于得嘗所願,與陸緹喜結連理,雖然已有了慕沙、喬妤二位夫人,但對于陸緹,高寵心中更有了與眾不同的相思情結。正所謂好事多磨,高寵與陸緹最早相識,卻因為兩個人一次次的錯失機會而誤了緣分,如今,一切都已瓜熟蒂落,不由得高寵不加珍惜。

  建安四年十二月二十八日,高寵與太史慈、劉曄在水陽江口分別,然後率宿衛乘船入巢湖,進施水,經合肥、再沿淝水北上,于三十日抵達壽春。

  得到消息的周瑜、趙雲、劉馥、張遼、高順、凌統等一干文武官員都來到了碼頭接迎,高寵甫一登岸,便見周瑜與一個同樣玉樹臨風,氣宇不凡的將領並肩而立,在他們的身後,留著三縷黑須文士打扮的太守劉馥,一身戎裝的張遼、高順,還有眼中含著激動的淚水的凌統、丁奉、徐盛眾人。

  “寵帥——。”周瑜上前一步,大聲道。

  高寵使勁錘了周瑜一下,假作怒狀道︰“公謹你要嚇死我嗎,這萬一鑽入山林出不來,那我又到哪里去找你這樣的帥才?”

  周瑜目光熾熱,心神激蕩道︰“瑜得寵帥相知,此生足矣!”

  高寵的重用讓周瑜感到了由衷的欣慰,雖說周瑜離開烏程是孫權的不信任造成的,其中有諸多的迫不得已,但在許多不知道真相的所謂崇尚愚忠的儒學之士眼中,周瑜卻是一個背棄舊主的不義之徒。

  在很久的一段時間內,周瑜都頂負著世俗的重重壓力,在這種情況下,高寵的信任和激勵就顯得彌足珍貴。

  “寵帥,凌統回來了!”伴著這一聲嘶啞的呼喊,已不是往日模樣的凌統大步而出,雙膝跪倒,眼中有點點晶瑩的光芒閃動。

  高寵瞧見凌統,也是一樣激動萬分,忙上前扶起道︰“公績,你還能安全無恙的回來,真是太好了,當日得到汝父不幸的消息——!”

  “父志子承,統雖落草汝南,也時時不忘江東!”凌統咽聲道。

  “明日一早,我欲為凌操將軍周年祭,諸位與我同往淮水上!”高寵掃視眾人,大聲說道。

  建安四年正月春,也是在這個寒冷的季節,從徐州撤退到壽春的高寵親自為凌操主持了下葬儀式,現在,一年過去了,凌統也終于脫困,重新為凌操祭祀既是對亡者的一份追思,也是對生者的一份安慰。

  將軍難免陣前亡,戰仗雖然能帶來榮耀,卻也能讓死亡相伴,只有讓活著的人親身體味死者的哀痛,才能使每一個人更加慎重的對待將來。

  高寵回首,一一與諸將見過,待見到趙雲時,只見銀白色的鎧甲下,征袍一縷被風吹起,襯著一張俊朗豐腴的面容,兩道劍眉斜插入鬢,更顯得英氣逼人。

  “常山趙雲,白馬銀槍,一身是膽,高寵傾慕久矣,今得一見更勝聞名!”高寵握住趙雲的手,不住口的贊道。

  “大人于何處知吾之名?”趙雲初見高寵,言語中還有些生澀。

  高寵笑道︰“公孫帳下,白馬義從的聲威不是吹噓出來的,是一仗仗打出來的,今將軍來到江東,寵希望將軍能再現往日之崢嶸。”

  “大人過譽了,雲不過一勇武之輩,不敢當此盛譽!”趙雲道。

  “適才听公績說,子龍將軍獨擋虎豹騎數千追兵,若非一身膽氣,怎能如此英雄,寵最喜豪杰之士,今得將軍效命,實乃平生之幸!”

  在說罷這一句話後,高寵又轉身拉過張遼的手,道︰“文遠與子龍都來自北地,寵希望你們兩個能同心協力,為江東鍛造出一支超越夏侯鐵騎的精銳之師。”

  夏侯淵的飛騎——,正是它讓高寵首度北伐遭遇挫折,通過一年前的試探,高寵明白僅憑籍著水軍,只能縱橫江東,而不能馳聘中原。

  只有騎兵,才是爭霸中原的保證。

  張遼和趙雲的先後到來讓高寵一直苦尋的疾風戰將有了著落,張遼沉穩善守,趙雲迅猛果銳,只要給予他們足夠的時間,加上配備可作戰的馬匹和精卒,與曹操的夏侯虎豹、袁紹的河北四將相比,高寵也有信心一戰。

  當夜,九江太守劉馥在府中擺下寢宴,召待聚集在淮南的大小官員。

  宴上首先談及的是下一步的荊州戰略,同時,對于盤踞在荊北的劉表是應該立即進攻,還是該穩中求勝,眾人中也是意見不一。

  “寵帥,我軍既然已拿下了江夏和荊南四郡,何不一鼓作氣,將襄陽、江陵一並攻取,只要覆亡了劉表勢力,荊揚兩州盡歸我有,到時視天下何人可懼哉!”曲陽令徐奕諫道。

  徐奕之話頓使座中眾人議論紛紛,剛剛被委以重任,年輕的徐奕自是意氣風發,究竟是科舉文場上“殺”出來的,在談及縱橫之術時口鋒甚健。

  高寵微微一笑,徐奕的話代表著一部分急以渴求勝利的人的心思,他們的出發點雖好,但卻不知道戰場上的變化是無形的,一但強求,就意味著失敗,劉表之敗,不是實力比不上高寵,而是在戰術上犯了錯誤,如果他能穩扎穩打,步步緊逼,高寵當不會這麼快的拿下江夏和荊南。

  “季才之言大謬,劉表在退守荊北之後,以重兵固守江陵、沔陽,其補給線大大縮短,我軍再不可能以偏師襲擾,而與之相反,我軍的補給線從荊南到江夏,有數百里之遙,一旦舉兵相攻,必然會露出兵力不足的隱患,到時荊州兵效計相擾,我軍必潰。況且,荊州之民眾依劉表日久,非一朝一夕就能懾服,基此兩點,寵帥作出穩守為上的決定,當無錯也。”周瑜大聲駁道。

  周瑜說的這二點正是高寵所想到的原因,另外的一點則是江東的兵力和財力不可能支撐高寵連續不斷的對外用兵,所謂窮兵黜武,適當的收斂也是為了以後更好的發展。

  有時,心急不一定就能取得好的效果,相反卻會帶來失敗,這一方面的教訓,高寵在與孫策的數度惡戰中已體味過了。

  “嗯,都督分析的是,劉表帳下也不都是些無能之輩,這一次與我們對敵的魏延狠勇異常,假以時日,必當是一個心腹大患!”徐盛恨恨的說道,他的手還摸在腿上的箭傷處,不過對于魏延,徐盛在矢志報仇的同時,也存了一絲敬佩。

  “還有那個文聘——!”丁奉道。

  同樣在文聘手上吃了暗虧的丁奉可沒有徐盛那般的寬宏,只要一想起鸚鵡洲畔的慘敗,他就不禁氣上心頭。

  高寵點頭道︰“文聘、魏延是荊州二員不可多得的虎將,我軍他日要謀攻劉表,須當先想辦法敲掉這兩顆虎牙。不過,現在我們的當務之急是先自強,唯有實力的增強,才能設想下一步的方向。”

  听得高寵如此一說,一直沉默無語的張遼道︰“寵帥,我們要爭霸中原,就須籌建騎兵,而組建騎兵又必須先有上好的馬匹,這江東雖然地域廣闊,卻不是出產良馬的地方,而若想從北方購得戰馬,又要通過重重關卡——!”

  馬的重要性在趙武靈王胡服騎射之際就受到重視,待到高祖劉邦討伐匈奴時,數萬步卒被圍白登七天七夜,後買通敵方部族首領方始突圍,原因就是步卒對騎兵在機動性要差了太多,高寵的水軍在江南可以依靠河流作快速的移動,而一旦到了寬廣平坦的北方,水軍就完全沒有了用武之地。

  “若以重金向商販收購如何?”高寵問道。

  “昔日溫侯在徐州時。為求馬匹,不得不以重金從商販手中收購,即便這樣,也是所購無多,況且,北方戰事緊急,曹操與袁紹兩方正厲兵秣馬大戰,這個時候商販即是有馬,也不敢冒險通行。”張遼答道。

  “不管如何困難,組建騎兵的計劃一定要實施,子龍、文遠,你們兩個自今日起,授命籌建騎兵部隊,所需錢糧我會專門拔給,至于戰馬來源,先集中江東的全部馬匹應急再說,親兵,將我的烈焰牽來交與子龍將軍!”高寵大聲吩咐道。

  “寵帥——,這如何可以?”趙雲道。

  “烈焰這家伙性子烈些,子龍你多擔待,好料好草時刻接濟著,不要讓它餓著了!”高寵搖了搖頭,不理會趙雲的勸阻,自顧自的說道。

  高寵此番舉動不是做了樣子,他明白只有自己先帶了頭,其它的將領才會服貼的上繳坐騎,只有集中江東有限的戰馬,才能搭起騎兵的框架來。

  建安五年正月初十,高寵令趙雲為偏將軍,廣陵校尉,裴元紹為副將,駐軍江北籌建騎兵;張遼、高順繼續在壽春募兵操練,並刺探徐州樂進部的動靜,與此同時,周瑜、徐盛、丁奉凌統諸將隨高寵回師秣陵。

  隨著荊州戰事的告一段落,高寵基本上穩固了自己在長江中下游的勢力範圍,下一步的戰略重點是要抓住曹操、袁紹這些更強大的諸侯相互角力的時機,先發展江東的經濟、固土強兵,不然的話,高寵就會一直飽受兵源和糧草的制約,每一仗打來都是以少敵多,萬分辛苦。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返回頂部上一主題下一主題返回列表
快速回覆 返回頂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