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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新三國策 作者:晶晶亮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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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3 | 顯示全部樓層
 「溫侯,曹軍掘沂、泗水灌城了!」魏續一臉血污的狼狽闖進內室,邊跑邊叫喊著。

  貂蟬受魏續這一聲擾,眼睛遂轉頭觀瞧,持劍的手也是一抖,呂布在一旁早看得分明,猛得一個箭步上前,奪下貂蟬手中佩劍,擲之於地。

  呂布虎目圓睜,瞪視著貂蟬,大聲說道:「霸王別姬,此千古憾事也,你我怎可效仿之?」說罷,一雙堅實有力的大手幾乎將貂蟬的柔弱雙肩捏碎。

  「死守既無生活,那何不伺機突圍而出,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貂蟬道。

  呂布長歎道:「突圍?我又不是沒試過,可惜三戰皆北,士卒士氣低靡,再無一戰之力,更何況,就算突出重圍,我等又能往何處去?」

  貂蟬眼中閃過一抹決然與堅毅,她毫不示弱的說道:「將軍既愛惜妾身殘軀,自當發奮圖強,如何能終日沉醉,不思退敵脫困之策?」

  「脫困之策,你且聽聽——,曹軍已掘水灌城,不出三日,這下邳城中將是汪洋一片,我又有什麼辦法?」呂布大聲的狂笑著,他的臉因為激動而變得扭曲,他的聲音嘶啞而無力,他的身軀也是搖搖晃晃。

  「妾一介女流,本不該妄言,然事至於此,將軍難道還沒有一絲一毫的醒悟嗎?公台自隨將軍以來,忠心耿耿,屢諫良策,但將軍採納者又有幾次,高順清白廉潔,甚有威儀,可當大將之才,然將軍卻屢奪其兵,張遼從容沉著,有兵鎮一方的能力,將軍雖用之,卻又制之。夫為君者,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將軍卻數度反覆,致賢者不近己身,奸妄專讒跟前,如此一來,豈能不敗?」貂蟬的聲音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劍,銳利的鋒芒刺破長空,呂布驚異的看著貂蟬,一時間就像不認識了一般。

  這一時,貂蟬臉上神情莊重和肅穆,眼中睫毛閃動,一行清淚滾落臉頰,她續道:「我心目中的溫侯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大英雄,是永遠都不會喪失鬥志的熱血戰士,是能夠用他寬厚的臂膀緊緊呵護我的多情男兒,奉先,我相信我的眼光不會看錯。」

  呂布輕輕用手試去貂蟬臉頰上的淚珠,他有些猶豫著問道:「蟬兒,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貂蟬堅定的點了點頭,得到鼓勵的呂布心中悸動,一把將伊人攬入懷中,不住的低喃道:「蟬兒,在你心中,呂布還一如從前嗎?」

  「誅卓英雄猶在!」貂蟬回答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清亮有力。

  呂布抬起頭,攏了一下散落在額頭的頭髮,目光漸漸的由狂暴轉為清澈,他大聲笑道:「好——,生亦好,死亦好,如果能痛痛快快的殺上一回,也不枉老天給的這一身武藝。蟬兒,我呂布絕不會讓你失望的,這世上沒有人能擋得住我呂布,沒有人。」

  魏續被呂布與貂蟬這一番對答所感動,怔怔的站在門口,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許久以來,因為姑母嚴氏的關係,魏續對於貂蟬始終沒有多少好感,但這一次連魏續也禁不住心中暗暗折服。

  魏續低下頭,青筋暴露的驢臉上掠過一絲慚色。

  正這時,身後腳步聲響,一個高亢的聲音大聲道:「溫侯,吾聞高寵已率軍進抵淮陰,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按二夫人的話冒險一試。」

  魏續覓聲看去,正是陳宮。

  呂布的元配是嚴氏,生有一女,年十三,小名喚作呂姬,對於這個唯一的女兒,呂布愛如掌上明珠,貂蟬也因為沒有自已的孩子,對呂姬十分的疼惜,相比較之下,嚴氏這個生母倒顯得有些不太盡責了。

  「事不宜遲,請溫侯早作定奪。」陳宮聲音急促,現在河水剛剛漫過護城壕溝,突圍還有可能,若是再晚一刻,等河水漫進城內,則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小續子,與我備馬提戟,點兵出戰!」呂布的聲音充滿了自信,恍然間讓魏續與陳宮感覺到以前所向無敵的溫侯又回來了。

  「是!」魏續大聲應道。

  下邳南門,從守城兵卒中挑選出來的一千將士肅然整軍待發,當先一匹火紅色戰馬,馬名赤兔。端坐在這一團紅雲之上的是銀鎧白袍、手持方天畫戟的呂布,在他的左右,侯成、魏續一左一右,持兵刃相隨出戰。

  「溫侯,宮在此別過!」陳宮依舊一身青衫儒袍,在他清瘦的臉上,透著一抹決然。

  呂布訝道:「公台,前番多不用君之計,乃吾之過,今吾已幡悟,汝又何言作別?」

  陳宮苦笑道:「溫侯心意,宮已知曉,然時下敵四面圍城,若無一軍堅守城中迷惑曹賊,突圍之計終無成矣,宮雖自負有謀,然與眾不睦,這一次突圍就當宮為溫侯獻的最後一策,從今往後,宮不在旁,望溫侯保重。」

  說這話時,陳宮一臉的無懼,在呂布突出城垣之後,留守城中的部隊必將遭到曹軍的瘋狂進攻,陳宮的選擇只有一個結果——死亡。

  明知必死,卻依舊神態從容的,陳宮真大丈夫也。

  呂布感激的向陳宮投向一眼,臉有愧色道:「公台,今生布有負於汝,請勿怪!」

  陳宮眼眶一紅,道:「有這一言,宮雖死無憾矣,若有來生,宮再與溫侯並肩而戰!」

  下邳南門,緊閉多日的城門忽然間吱呀呀的開了,這讓正忙碌的開挖溝壕引水的曹軍士卒有些促不及防。

  一桿有些褪了色的「呂」字旌旗獵獵而出,當頭一匹火紅色戰馬,馬上一將銀鎧白袍,頭束狼羽,手持方天畫戟,不是溫侯呂布,更復有誰?

  「快去稟報主公,呂布殺出城了!」正在指軍開挖溝壕的曹軍大將樂進一臉的緊張,忙不迭的差軍士去向曹操稟報。

  「衝過去!」呂布一聲呼嘯,摧馬當先殺出。在他身後,侯成、魏續兩員戰將左右遮護,千餘士卒的正中,是一前一後的兩輛遮蓋的嚴嚴實實的馬車,前面一輛上坐的是嚴氏,後面一輛中是貂蟬與呂姬。

  「莫讓呂布跑了!」樂進見呂布有突圍而出的企圖,立即召攏兵卒圍了過來,樂進這一軍足有五千餘眾,人數上比呂布軍要多了將近五倍。

  「擋我者死!」呂布方天畫戟一擺,赤兔馬當先踏破曹軍設下的營柵,兩名上前接戰的裨將未等遞上兵刃,已被呂布戟尖刺落馬下。

  樂進大驚,若是讓呂布從自己守衛的南門突出去,曹操那裡必定不會輕僥。

  「呂布休狂,樂某這裡沒有路留給你!」樂進說罷,挺槍喝令隨軍將校擺動令旗,頓時四周的曹軍士卒如潮水一般,層層疊疊呈波浪狀將呂布的千餘人馬困在營中。

  赤兔如一團火紅的雲一般,左衝右突,勇不可擋,正面對敵的曹軍將領一旦對上,不死的話算是命大,但是呂布一人再勇,也無法衝破樂進設下的重重包圍圈。

  「侯成,汝還等什麼?」忽然間,曹軍陣中響起一聲大喝,這是曹洪的聲音,得到呂布從南門突圍的消息後,駐防在西門的曹洪第一個趕到,而侯成正是守衛下邳西門的將領。

  倏然間,一直左冀掠陣的侯成拔馬就近搶過一輛馬車,然後與百餘名部曲離開呂布軍陣,放在兵刃向曹軍倒戈,這一輛馬車上坐著的是呂布的夫人嚴氏。

  呂布狂怒,圓睜雙眼瞪視侯成的背影,厲聲大喝:「侯成,汝敢叛我?」

  已接近曹洪軍的侯成又緊行了幾步,在確信安全之後,拔馬回身,一把撕開甲衣,露出佈滿傷疤的胸膛,冷冷一笑道:「我侯成跟著你這麼多年,得到了什麼?除了這一身的傷痕外,我什麼都沒有得到,現在,你已窮途末路,難道我侯成還要為你殉葬不成。」

  侯成話音方落,呂布軍中一陣噪動,顯然侯成的話激起了這些士卒心底最深處的那一份悸動,在面對死亡的時刻,真的能夠凜然不懼的,這世上又有幾個呢?

  「侯成,你這個無恥的傢伙,老子早瞧著你不是什麼好鳥?」眼見全軍崩潰在即,魏續挺刀縱馬直取侯成。

  「小續子,給我退下!」呂布一夾馬腹,赤兔如閃電一般,飛快的擋在魏續面前。

  要是換作從前,一向最恨手下背叛的呂布必然會狂怒,但在這個生死存亡的關健時刻,呂布的眼神卻異常的平靜而清澈。

  「二夫人和姬兒——,我把她們交給你了!」呂布凝眸望了一眼馬車,然後看也不看魏續,持戟縱馬回殺向密密麻麻的敵陣。

  「溫侯——,主公。」魏續此時,臉上已是淚流滿面。

  不遠處,單戟匹馬的呂布如同一頭瘋狂的獨狼,孑然屹立,一次次的趟開曹軍洶湧來襲的洪流,樂進、曹洪眼見呂布如此驍勇,心驚之餘,也徹底打消了上前接戰的勇氣,但又怕被呂布殺出陣去,忙指揮多數的兵卒朝著呂布圍攏過去。

  「殺!」魏續見機不可失,一邊挺刀大喝,一邊向著與呂布相反的方向當先馳下。

  彭城,天剛微明,守衛城池的曹軍縮著身子,不住的打著哈欠。

  與下邳圍城的那些盔甲鮮亮的兵卒相比,彭城的曹軍士卒穿著普通的衣衫,手中拿的是將木棍削尖了的紅纓,這些人的待遇雖然比不上衝鋒陷陣的精銳,但戰死的機會也相應的小了很多。

  城外,齊腰深的荒草被風吹得一起一伏,隱約間,有無數個身影在向城牆根靠近,而在更遠一些的一處荒丘上,高寵與太史慈、徐庶正緊張的注視著前方的一舉一動。

  但任衝鋒陷陣主將的是凌操、凌統父子,能夠在與雷緒等人的競爭中勝出,這讓歸降高寵後一直渴望表現的凌操萬分激動。

  「寵帥,方才太史將軍報來消息,豫州牧劉備正率軍往彭城來?」徐庶從報信的斥侯手中取過書信,急急說道。

  太史慈與高寵是在二天前分的手,他率領一支千餘人的隊伍打著高寵的旗號,繼續大張其鼓的向下邳進發,目的是為了迷惑敵軍的判斷。

  「劉備。可是自稱中山靖王之後的平原劉玄德?」周瑜問道。

  徐庶神情凝重的說道:「寵帥,劉備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我等切不可小視。」

  高寵遠遠的看著朝陽下的彭城,目光熾熱而堅定,他點了點頭,大聲道:「命令凌操,一個時辰之內必須拿下彭城。」

  傳令的小校低聲應著,躬著身飛快的遁入到荒草叢中。

  此時,離彭城七十里的地方,劉備的五千增援部隊正不緊不慢的朝著彭城的方向行進,在隊伍的前頭,劉備輕輕的拉住了馬韁,一個騰身跳下馬背,姿式端是漂亮之極,看得出已接近不惑之年的劉備依然保持著矯健的身手。

  「傳令全軍就地休整!」劉備搓了搓手,大聲吩咐道。

  「大哥,離彭城不遠了,我們直接開過去不就得了,要是高寵真的有膽攻城,我們就正好滅了他,要是他沒來,我們也好進城舒舒服服的休息一番。」騎在烏騅馬上的張飛瞪著一對斗大的牛眼,露出相對來說雪白的牙齒嚷道。

  這時,他身旁的關羽微微一笑,輕撚鬚髯道:「冀德,稍安勿噪,大哥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劉備從容的鬆了鬆緊蹦著的甲衣,將雙股劍掛在馬鞍一側,道:「雲長、冀德,有道是疲憊之師征無功矣,軍隊從下邳一路行軍至此,已勞頓不堪,在到達彭城之前,適時休整一番是必須的。高寵要是不取彭城,那我們早一點晚一點到彭城沒有什麼分別,彭城如果被高寵佔了,我們等會兒就去幫曹操奪回來,也算得上是一件大的功勞。」

  張飛聞言大喜,道:「還是大哥想得周到,不過以俺老張的想法,最好那高寵真的不知死活來攻彭城,這樣一來也正好解解俺的手癮。」

  關羽重棗似的臉上鳳目微合,緩緩說道:「若此番能殺退高寵,也可讓曹軍上下看看,莫要小瞧了你我兄弟!」

  PS: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描繪了呂布、貂蟬,也不知道合不合適,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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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3 | 顯示全部樓層
  戟,戟猶在手中。

  但戟尖處的小牙已被敵卒的肉體折斷。

  馬,神駒赤兔渾身上下汗水淋漓。

  已分不清哪兒是汗、哪兒是血。

  人,人猶在,心不滅。

  但呂布的雙手已麻木的不聽使喚,他已無力再戰。

  「呂布,你已經跑不出去了,還不快快下馬受降!」一名曹軍裨將遠遠的躲在後面,伸著脖子大聲的喊著。

  從黃昏到日暮,呂布已孤身奮戰了將近一個時辰,夕陽的餘輝已完全的消失不見,繼之而起的是曹軍士卒手中閃閃獵動的火把。

  呂布輕輕的將畫戟橫戈馬前,身上的銀鎧白袍此時已完全被鮮血所染紅。

  「呂某大好頭顱在此,汝等有膽的話,儘管來取!」仰首望天,呂布的臉上露出一抹曬笑,這一刻,他的眼神狂傲而無羈。

  「有生擒呂布者,封校尉,賞千金!」曹軍中傳令兵的聲音一次比一次高,封賞的標準也從軍侯、百金加至校尉、千金,但應募者卻是寥寥,僅有的幾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剛湊近呂布跟前,還未等有所動作,就被呂布的氣勢懾住,直嚇得屁滾尿流的逃回本陣。

  震懾於呂布馬前如小山般的屍體,且不說普通的曹營將士,便是樂進、曹洪這等大將也不敢輕易上前懾其鋒芒,戰局在倏然間陷入了一種靜態的僵持之中。

  樂進眼見著這麼多人卻拿不下呂布一人,面色難堪,遂對著一旁的曹洪道:「主公的命令是否有變?」

  曹洪低哼了一聲,對於曹操要生擒呂布的命令,他也甚是不解。

  「把馬車裡的女人給我帶上來!」曹洪冷冷的笑著。

  當初其部將郝萌反叛時,呂布在危急驚惶之際,居然還有心帶著家眷一同逃跑,所以說呂布雖然勇猛,但也不是沒有弱點,女人就是他的軟肋。

  「呂布賊子,汝家眷已落入我等手中,不想見她這麼快死的話,就早早下馬受降!」曹洪臉上掠過一抹殘酷的笑意,在他的默許下,曹軍士卒促擁著嚴氏試圖要脅呂布。

  呂布眼中掠過一抹痛楚,在他的心中,一直以為兩軍征殺,只是男人之間的事情,勝或敗,都沒有什麼可抱怨的,可是現在,曹軍卻將女人也作為了籌碼,這樣的行徑實在是可恥又可鄙。

  黑夜無涯,不遠處,下邳城中的撕殺聲已漸漸平息,呂布知道陳宮最後的抵抗已經終結。

  「公台去了,我呂布的生命也要就此終結了吧!」呂布黑亮的眼睛凝視著火光照耀的西陲,那裡一顆流星劃落天際,它的光亮在瞬間奪目耀眼。

  「你們放開她——!」呂布的聲音中透著一絲無奈。

  曹洪冷笑,呂布的要害已被自已抓住,剩下的就是要活還是要死兩個選擇了,不過照呂布現在的心跡,恐怕後一個結果更大一些。

  就在曹洪躊躇之際,一名曹軍傳令小校飛奔至曹洪、樂進馬前,遞上曹操的親筆書信。

  「若不能生擒,殺之。」曹操的命令簡短而明白。

  「好——,弓箭手準備!」曹洪與樂進相視一笑,臉上皆露出如釋重負的感覺。

  樂進持刀策馬上前,這時的呂布如同一頭被拔了牙齒的猛虎,已失去了戰鬥的毅志,再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

  「呂布,我敬你是一條漢子,不想死得太難看的話,就自刎吧!」樂進的眼中露出一絲惋惜之色。

  說罷,樂進從腰間拔出一把利劍,向呂布奮力投去。

  呂布將畫戟交到左手,伸右手接到利劍,然後冷冷的注視著四周持弓瞄準的曹軍士卒,左手一鬆,沉重的畫戟墜落於地,發出一記清脆的聲響。

  「我死之後,請將軍善待內人。」呂布在馬上向著樂進躬身一揖。

  樂進點了點頭,以示應允。

  呂布橫劍,劍光撲面,他仰天大笑,目光中決然之意更甚,身為武者,沙場應該是最好的歸宿了吧,回眸這短促的一生,除了對貂蟬的那一份牽掛猶在外,呂布已無悔。

  「殺呂布者,唯天也——。」說出這最後一句話時,呂布的語氣淡淡,平靜的讓人無法想像這是那個縱橫無敵、俾倪一切的呂布的遺言。

  火光中,冷冷的劍鋒映出血痕一道,呂布的聲音在倏然間沉寂,他那雄壯挺拔的身軀卻依舊端坐在馬上,屹立不倒。

  在數萬曹軍的注視下,呂布自刎而亡。

  這也許是一個武者的宿命。

  下邳城中,蜂擁進城的曹軍士卒在軍侯、司馬的指揮下,開始撲滅被守軍點燃的房屋、民舍,隨著陳宮的被俘,呂布守軍的抵抗也漸漸平息,灌入城中的沂、泗河水在曹軍的疏通下,已開始慢慢消退。

  在得到城中局勢平定之後,司空曹操在荀攸、郭嘉、曹休等一幫文武的促擁下,大搖大擺的進城受降。

  白門樓,曾經高高飄揚了二年多的「平東將軍呂」字旌旗被另一面更大、更奪目的刺有「司空曹」的戰旗替代。

  曹操一身錦袍,面色紅潤,在勝利的消息刺激下,一掃早先的疲乏,此時的他指點著城中的景致,與荀攸、郭嘉談笑風生。

  這時,先期進城的徐晃一手拎著一個血淋淋的首級,一手提著滴血的大刀,率一眾士卒將陳宮五花大綁的推到曹操面前,那個首級正是身受重傷的宋憲頭顱。

  曹操與陳宮並不陌生,當日,曹操獻刀謀刺董卓不成,單身逃出洛陽,行過中弁,陳宮時為中弁令,慕曹操之名相投之,陳宮棄官與曹操行過成皋,宿曹操父親的結義兄弟呂伯奢家,結果兩人聞後院磨刀之聲,誤以為呂家人有意告發,遂持劍殺盡呂家八口,到最後搜至廚下,則發現原是一場誤會,呂家人磨刀原為殺豬款待曹、陳兩人。

  待兩人出莊遁逃之際,遇呂伯奢持酒歸來,曹操揮劍砍伯奢於驢下,並對陳宮「知而故殺、大不義也」的詰問,說出了那句「寧教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的名言。

  由此之後,陳宮不齒曹操為人,遂離開曹操,自投他處,再後來呂布軍至東郡,陳宮遂舉義兵相投之。呂布有勇少謀,之所以這些年來能與曹操鬥個旗鼓相當,甚至於有一次連差一點要了曹操的性命,其中陳宮出力甚多。

  在轉了一大圈之後,曹操與陳宮重又相遇,只不過境遇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也不知道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輪迴,有宿命?

  「公台,別來無恙乎?」曹操見陳宮模樣如此狼狽,臉上露出得意的一笑,他一邊說著,一邊示意左右替陳宮鬆綁。

  陳宮哼了一聲,不發一語,他揉了揉酸痛的雙肩,顯然並不領會曹操的好意。

  這個時候,曹洪、樂進一身甲冑、滿面春風的捧著一個用皂絹包著的布袱急步上城,那布袱的一角已被鮮血染得通紅。

  「主公,呂布已授首,今有頭顱在此。」曹洪大聲道。

  此言一出,不僅是曹操,荀攸、郭嘉眾人臉色也為之一變。

  站在下首的陳宮面色灰暗,雙眼死死的盯著那個布袱,身軀搖晃了好幾下,險險的坐倒。

  曹洪呈上皂絹布袱,解開四角的活結,皂絹四散開後,露出被髮髻蓬亂遮擋的呂布首級,曹洪用手撩開頭髮,卻見呂布臉上猶帶著不甘,一對眼睛猶自怒目圓睜,不屈不僥。

  英雄乎,梟雄乎!

  呂布的一生就像生活在北方草原上的一隻獨狼一樣,孤獨而寂寞,無羈而狂傲。

  他殘暴,他殺人如麻。

  但他對妻兒卻又有萬般的深情。

  在這個唯利益至上、一切都可以交易的亂世,呂布這樣的人太少了。

  他的死,結束了他轟轟烈烈的一生。

  陳宮頹然坐倒於地,他的身軀卻依然挺立不屈,他只喃喃的念著兩個字「溫侯——,溫侯——!」。

  曹操擺了擺手,示意曹洪將呂布首級妥當安置,然後輕撚鬚然,對著陳宮道:「公台,卿平常自謂智計有餘,今竟何如?」

  陳宮冷冷一笑,大聲道:「溫侯已死,多說何益,然若溫侯能早些識悟,孰勝孰敗安能意料?宮一介文弱之士,能以區區之力輔佐溫侯,雖事無成,亦無憾矣。」

  「今日的事當如何?」曹操微微一笑,道。

  對於陳宮的冷淡,曹操不以為意,他素來愛惜人才,又喜有英雄氣概的人物,見陳宮面對死亡凜然無懼,更是喜愛,心中遂存了放陳宮一條生路的意思,只要陳宮敢低頭認錯,俯首為曹操效命,以往恩怨盡可一筆勾銷。

  「為臣不忠,為子不孝,死自分也。」陳宮朗聲答道。對於曹操傳遞過來的好意,死志已瞑的陳宮並不領情。

  曹操一愣,不料想陳宮竟如此剛烈,沉吟一會道:「前番聽說公台的母親尚在,如果公台你不在了,你的母親當如何?」

  陳宮凜然道:「我聽說以孝治天下的人不會害別人的親屬,我的母親將會怎麼樣,自由明公你來決定,不在於我。」

  曹操氣急,臉上一紅,猶有不甘的問道:「那你的妻兒又當如何?」

  陳宮神情堅毅,大笑道:「我聽說施仁政於天下的人不會絕別人的子祠,我的妻兒將會如何,也由明公取決,並不在於我。」

  曹操一時被說得啞然無語,一旁的荀攸、郭嘉兩人臉上也露出敬服之色,古往今來,英雄豪傑無數,能視死如歸者,卻只屈指可數,陳宮當是其中一個。

  「宮告辭了!」陳宮一邊說著,一邊抖了抖身上的塵土,仰首向著城下走去。

  「公台何至於斯!」曹操大呼,本想先羞辱陳宮一番,然後再迫其歸降的他此刻已全無了主意,聽到曹操的呼喊,陳宮的腳步一頓,但轉即繼續拾步下階。

  郯城外,黑夜即將過去,又一天的黎明就快到來。

  經過一夜的撕殺,好不容易突出重圍的魏續遭到了樂進部裨將秦朗的追擊,等退守到郯城時,魏續身邊只剩下了不到三十餘人。

  「二主母,小姐,魏續只能送到這裡了!」魏續策馬來到馬車跟前,朝著車內躬身一揖道,以往囿於嚴氏的關係,魏續見到貂蟬是不稱「主母」的,但現在,在生死存亡的最後時刻,魏續終於改了口。

  車內傳出陣陣的抽泣聲,那是年幼的呂姬禁不住哽咽出聲,聽到魏續的聲音,一直在輕聲安慰著呂姬的貂蟬輕聲回道:「妾身是死是活,早由天注定著,將軍儘管放心的殺敵去。」

  這一聲回答婉囀如鶯語一般,悅耳動聽,讓魏續心頭一熱。

  「那——,魏續去了!」魏續大聲說罷,揚起一鞭打在拉著車子的馬背上,那馬吃痛,揚起四蹄向著前方飛奔而去。

  「溫侯帳下,中護軍魏續在此,殺——!」魏續大喝著,拔轉疲憊之極的戰馬,率最後的三十餘名士卒向秦朗的追兵迎了過去。

  車外,殺聲陣陣,夾雜著只有并州人才有的吆喝,這聲音由整齊到寥落,由近到遠,中間更有一兩聲大噪門罵得粗豪至極,貂蟬聽得清楚,那是魏續的聲音。

  貂蟬一邊撩開車後的布簾,一邊緊緊的抱住呂姬,眼中淚水奪眶而出,藉著天上閃爍不定的星光,貂蟬隱約見到魏續等人被數倍於己的曹軍團團圍住。

  「呃啊——!」一聲淒厲的喊聲傳來,貂蟬心頭一緊,她聽出來了,這是魏續的聲音。

  追兵——。

  追兵的馬蹄又在漸漸迫近。

  這一次貂蟬身邊除了緊縮在她懷中的呂姬和趕車的馬伕外,已沒有了任何人。

  「咚咚」的腳步聲一聲響似一聲,彷彿有成百上千的軍卒正在靠近,對於逃生,貂蟬已不再抱任何希望。

  馬車停了。

  接著無數的身著不一樣甲衣的士卒擁到了貂蟬的面前。

  恍然間,她只看清楚了一面迎風舞動的旌旗上書寫著一個「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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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3 | 顯示全部樓層
  人生有時就像隨風飄落的葉子,倏爾被捲起在半空,倏爾又被棄落到地上。

  貂蟬再一次醒來的時候,聽到的是馬車轆轆的滾動聲,懷中呂姬瞪著一對驚恐的眼睛,緊緊的依偎在貂蟬的身旁,這一天來發生的事情,讓她年幼的心靈經受了太多的震憾。

  人的成熟往往只在一剎那的感受。

  可惜,呂布知道得太遲了。

  在戰場上與呂布分別的那一刻,貂蟬就已經預感到了結果,此時,她的淚已流乾,她的心在滴血。

  「太史將軍,前面不遠就是彭城地界了,我們怎麼辦?」車外,一個男子帶著些許吳儂語音說著。

  「深入敵境,一切都應加倍小心才是,切勿中了敵人的埋伏!」這一聲回答乾淨利落,洪亮有力,足有燕趙遺風。

  貂蟬輕啟車簾,探出一張素色嫣然的絕世驚顏,雙眸望去,只見一員威風凜凜的大將身軀筆直的端坐在高頭大馬之上,紫膛色的臉上充滿了自信。

  「將軍——!」貂蟬輕喚出聲。

  那馬上的武將聞聲轉頭,見到貂蟬的容顏,神情也是一動,稍臾方道:「夫人有什麼事嗎?」

  貂蟬道:「你們是什麼人,這是要去什麼地方?」

  「夫人看見那旗號了嗎?我們是揚州刺史高寵麾下的部隊,我是太史慈,夫人小姐適才遇到曹軍的追趕,正巧被我們救了,現在我們要往彭城去。」

  「彭城——。」貂蟬喃喃道,彭城在西、下邳在東,若是往彭城去的話,豈不是離下邳越來越遠了嗎?

  奉先——,貂蟬的心中低低的呼喚著,那個在洛陽初會時孤傲得不可一世的年輕武將,那個讓自己碰碰心跳不已的堅實胸膛,如今卻是情猶在,人已逝。

  車行轍轍,深深淺淺的一行,從東面來,往西方去。

  建安三年十二月五日,午後。

  彭城,高寵軍的旗幟迎風飄揚。

  攻城戰並沒有預想的激烈。

  凌操、凌統父子幾乎沒有遭到多大的抵抗就登上了城頭,守衛彭城的曹軍千餘士卒多是些老弱,哪裡經得住生龍活虎的高寵軍將士衝擊,戰鬥僅經過了半個時辰,彭城已落入到了高寵的手中。

  「寵帥,這麼容易就拿下彭城了,看來曹操也不過是紙糊的老虎,沒什麼可怕的。」進城的時候,雷緒拍馬行在高寵的前頭,興高采烈的喊道。

  雷緒話音未落,城外一名斥侯急奔而來,滾鞍下馬稟道:「寵帥,城外不遠處發現曹軍蹤跡,看旗號領軍的是豫州牧劉備。」

  劉備——,隨行在高寵左右的雷緒、陳登臉色倏變,面面相覷,剛剛打下城池,又面臨強敵這可怎麼辦?」

  「劉備,來得可真快呀!」雷緒脫口而出。

  「寵帥——!」陳登低呼道。

  高寵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冷冷的風,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只微微一笑,回首大聲道:「有道是開門揖盜,就讓我們擺開陣式,讓所謂的中原雄兵見識一下江東子弟的厲害。」

  城外,關羽、張飛各領著一千五百名士卒慢慢向城牆靠近,劉備自率二千中軍在後面觀陣,城上飄動的旌旗明明白白的告訴劉備,現在彭城的主人已換成了高寵,要想取而代之,必須付出必要的代價。

  「二哥,我們比一比誰殺的敵將多怎麼樣?」張飛拎著蛇矛,黑著臉大喝道。

  關羽傲然一笑,道:「三弟,高寵麾下除了太史慈還算是個人物外,好像也沒什麼出名的了,多殺一個少殺一個又有什麼好比的。」

  「殺!」張飛舉矛狂呼,一馬當先衝向城下。

  「架雲梯,攻城!」已經在城外準備得相當充分的劉備軍豎起扛著的木製雲梯,架靠在並不算太高聳的彭城城牆上,又一場血腥的戰鬥開始。

  經過二個多時辰的激烈的戰鬥,攻守雙方都慘失很大,倉促間守城的高寵軍將士來不及準備滾木檑石,城垣的優勢無從發揮,只能依靠手中的兵刃與登城的敵卒拚殺,關羽、張飛兩部先後二次登上城頭,最後在高寵的督戰下方被擊退。

  劉備見天色已晚,攻城一時受挫,怕關、張二人有所閃失,遂下令停止攻城,以圖後計。

  而在城中,高寵籍著夜色的幫助,也終於挺過了抵達徐州後的第一場硬仗,劉備軍的戰鬥力讓高寵印象深刻,因為即便派出了最精銳的雷緒宿衛守城,也只能堪堪擋下敵軍的第一波攻擊。

  「公謹、元直,劉備果然是來者不善,下一步我軍當如何?」高寵臉色有些難看,不小的傷亡頓讓他感受到了壓力重重。

  一直注視著戰局發展的周瑜玉面從容,好像這一切的結果早在他的預料之中,他沉聲道:「寵帥,有道是入重地當掠,今彭城雖被我軍攻佔,但四周皆是敵軍,我等切不可貪戀一時之浮華,而致全軍以被動。如今,劉備勢在必得,我等不可與之硬拚。」

  這時,一旁的宿衛點起火把,取出隨身攜帶的絹冊地圖,就著城頭的一塊有著少許青苔的大石展開。

  徐庶湊近圖前,邊看邊諫道:「寵帥,公謹言之甚是。彭城雖好卻不可久留,劉備繼陶謙領徐州之後,以仁義忠孝顯名,甚得百姓愛戴,這個時候保不準城中有人為其通報消息,在這種情況下,守城風險太大。」

  高寵臉色凝重,白天還風光無限,現在卻不得不為了生存而考慮,這便是孤師深入敵境所要面臨的局面。

  天時、地利、人和三樣,劉備幾乎全佔了,高寵明白,劉備適才的撤退也並非是膽怯,而是在籌劃更周密更堅決的一次進攻。

  彭城夾在蕭關與下邳之間,本不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高寵攻此,原本也只是想爭取一塊進入徐州的跳板,現在看來,這塊跳塊還不太結實。

  「你們說——,撤出彭城之後,我軍又當如何為之?」高寵問道,為帥者,應當有決斷之能,他知道一絲一毫的猶豫都有可能導致覆亡的結局。

  「寵帥,以庶之見,曹操佈置兵力最多的地方,就是他最薄弱的地方,你看曹操除了下邳攻打呂布的軍隊外,只有在蕭關這一個地方駐留了近萬的人馬,這說明蕭關對於曹操來說相當重要,如果我們能拿下這裡,必能憾動整個戰局。」徐庶挽起衣袖,拼起兩指點向蕭關。

  「前番高順、張遼全力猛攻尚取不下蕭關,我等戰力與之相比,尚有不及,取蕭關更不容易。」陳登搖頭反駁道。

  徐庶大聲道:「元龍所說雖是實話,但此一時彼一時也,據斥侯最新的消息,蕭關守敵夏侯淵部為追趕高順、張遼已移師淮南,夏侯惇眼部中箭回了許都治傷,現在蕭關只剩下了李典、呂虔不到三千人馬,要拿下此關也並非不可能。」

  「不錯,打蛇要打七寸,要讓曹操吃痛並認可我們的存在,就必須先拿下他的命門。」高寵緩緩的點了點頭。

  「蕭關若能拿下,曹操必然震動。寵帥,瑜有一計當可。」周瑜凝視著地圖,忽然間展顏笑答道。

  「公謹且說來!」高寵大喜道。

  周瑜略一沉吟,道:「寵帥你看,我們所處的彭城在蕭關的東面三百里,距下邳有五百里,這個時候如果我們做出被劉備擊潰的假象,向西面的蕭關方向撤退,你們說李典、呂虔得到這個消息,會不會出來搶功。」

  徐庶一拍掌,大聲道:「公謹好計謀,劉備依附曹操,其猛攻彭城乃是為了彰顯自已的能力,讓曹操不小視於他,他的最終目的伺機奪回徐州,這個時候我們適時撤出彭城,應該正中他的下懷,相信劉備不會不識趣的對我們窮追不捨,如此一來,就為我們單獨對付李典、呂虔創造了條件。」

  高寵點頭道:「取下蕭關的關健在於能否將守敵給吸引出來,不過蕭關守將李典、呂虔雖然比不得夏侯兄弟那般勇猛,但卻穩重的很,要讓他們出來,必須想一個好的計策才是。」

  周瑜道:「寵帥,今晚下半夜時分,先差精幹軍卒將那些被俘的曹軍潰卒集中到西門,然後使兵卒在城中縱火,假言劉備軍殺入城池,這個時候守衛的士卒一哄而散,那些潰卒必然會乘機逃跑,只要他們中有人跑到蕭關,那麼李典、呂虔就會信上七八分了。」

  「李典、呂虔就算不信,他們也一定會派出斥候打探消息,這個時候我們就在彭城往蕭關這一路上多棄些旗旛、兵器、盔甲,並派一些士卒假扮潰卒奔逃,這樣一來,面對唾手可得的功勞,我就不信李、呂兩人不動心。」周瑜娓娓說道。

  「公謹,果然妙計,只要李典、呂虔出關,那麼我軍就可乘隙佔領空虛的關隘。」高寵大笑道。

  正說笑間,高寵忽然想到一事,對著徐庶問道:「子義如今在什麼位置?」

  徐庶稟道:「子義將軍從淮陰分路北上後,過郯城向東去了,按照事先約定的計劃,這個時候誘敵的目的已經達到,應該就在回彭城的途中了。」

  「那豈不是正好和城外的劉備遭遇?」高寵臉色一變。

  周瑜亦動容道:「寵帥,子義兵少,一旦被劉備纏上,後果實難意料,還是趕緊派兵接應才是。」

  「誰可當此重任?」高寵問道。

  「瑜不才,願率一軍往郯城道上接應,寵帥與軍師可率本部謹守城池。」周瑜大聲道。

  「公謹,有勞了,如果在天明之前能接應上子義,那麼就依先前的方案合兵一處退往蕭關,如果天明之前找不到的話,公謹當自回!」高寵急急的吩咐道。

  臨敵分兵是兵家大忌,但太史慈的安危高寵又不能不擔心,彭城這邊高寵身為主帥不能離開,接應太史慈的重任也只能落到周瑜的身上了。

  「寵帥放心!」周瑜應罷,翻身躍上馬背,拔劍一揮率一軍開南門繞過劉備軍而去。

  高寵目送周瑜離去,轉身沉聲說道:「軍師,你去通知全軍謹守城垣,防備敵軍夜晚偷襲,元龍,你率人去將城中的糧草、輜重都集中起來,能帶走的一併帶走,不能帶的盡數燒掉,凌操,曹軍潰卒由你部負責看管,一切照公謹的話去辦!」

  「是!」徐庶、陳登、凌操諸人一一應諾,忙下去準備去了。

  而在這個時候,太史慈與貂蟬正連夜馬不停蹄的趕往彭城。

  已擔驚受怕了一天一夜的貂蟬和呂姬終於熬不過疲累,進入了夢鄉。

  「將軍,快到彭城了!」一名小卒從前頭奔回,低聲對著太史慈道。

  「熄滅火把,先差人去探聽一下動靜。」太史慈吩咐道。經過石印山一戰輕敵之後的教訓,太史慈比以前更加的成熟。

  不一會兒,前去探路的軍卒回來稟報劉備軍正紮營於城外。

  「繞道南門走!」太史慈倒吸了一口涼氣,直慶幸自己多了一個心眼。

  子夜時分,太史慈一行千餘人終與接應的周瑜相遇,兩軍會合一處,順利從南門進得城內。高寵見太史慈安然回來,自是大喜,又聞知呂布已兵敗被殺,心中也不勝噓噓。

  臨近寅時,雷緒開始指揮宿衛開始在城中放火,並四處叫嚷劉備襲城的消息,凌操也假作驚惶,讓曹軍潰兵乘亂逃脫,一切都如高寵與周瑜所安排的一樣,但隨後的局勢卻是大變,蟄伏在城中忠於劉備的大戶麋竺、麋芳兄弟聞知倏變,率家丁出來響應,一時間,彭城火光四起,喊殺聲陣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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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3 | 顯示全部樓層
 十二月初的徐州,呼嘯而來的北風刮跑了最後的一點暖意,然後用嚴寒的孤峭將大地重重覆蓋。

  遠遠的眺望彭城漫天的火光,高寵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這一夜的經歷足可以用驚險兩個字來形容,麋竺、麋芳的發難讓假敗的這一場戲更多了些許逼真的成份,原來劉備在白天攻城受挫之後,就已經與妻兄、大舅子麋氏兄弟約好了晚上裡應外合的計策。

  無巧不巧的是,劉備的這一圖謀與高寵、周瑜連環計的預想正好相合,一場精心設計好了的夜襲破城場面在攻守雙方的合演之下,終於取得了最完美的結果。

  得到麋竺、麋芳亂計成功的消息後,一直蟄伏在城外的劉備率軍突入城池,而早已準備開溜的高寵軍此時正從西門從容不迫的撤退。

  「寵帥,你說劉備現在在想什麼?」周瑜玉面臨風,厚厚的錦袍下笑容燦爛。

  高寵嘿嘿一笑,大聲道:「以五千兵力破八千眾,這樣的勝仗誰打了都會興奮的,附依曹操的劉備當然更不例外,我們不用去管劉備想什麼,現在我們的目標是——蕭關。」

  「凌操和陳登已從小道先行趕往蕭關了,我們也必須加快腳程才行,以免被追擊的劉備軍纏上。」徐庶見高寵、周瑜兩人說得高興,遂提醒道。

  這一次奇襲蕭關,對於高寵來說,是擺脫曹軍四面圍堵的關健一著,若勝,則全軍就能如游龍入海,順利的回歸江東,若敗,則將陷入到曹軍的夾擊之中,八千人的部隊會直接面臨曹操近四萬精銳的圍剿。

  高寵之所以把這般重要的任務交給凌操,原因有二,一是凌操、凌統父子在攻打彭城的戰鬥中顯露出了相當的能力,這讓高寵很是滿意,衝鋒陷陣要的就是這股子不要命的血性。二是凌統這個年輕人讓高寵頓想起以前的自已,當還是一臉稚氣、還透著些許莽撞的凌統站到高寵面前時,高寵再也掩不住心中的喜愛,年輕雖然意味著衝動、盲目,但也意味著進取和無畏。

  從骨子裡來講,其實高寵也是這一種人,只不過現在的他責任更大,再不能和以前一般輕易涉險了。

  而讓陳登隨之同行,則另有原因,主要是陳登曾居徐州經年,對這一帶的地形比較熟悉,況且陳登多謀善決,遇事頭腦冷靜,萬一有意外情況,處置起來也更得力一些。

  「準備出發!」高寵提矟上馬,大聲喝道。

  說罷,他又摧馬緊趕了幾步,對著將甲衣穿戴得歪歪扭扭的太史慈道:「子義,誘敵的重任就交給你了,讓你手底下的弟兄們大方一點,該扔的扔,該棄的棄,盡可能裝的狼狽一點。」

  太史慈一臉的苦相,道:「寵帥,你瞧我這樣子,難道還不狼狽嗎?莫說李典、呂虔見了,就是曹操親來,我也保證他確信無疑。」

  在太史慈的身後,五六百丹楊兵個個聾拉著腦袋,倒拖著旌旗,身上甲衣也是鬆鬆垮垮,看不出一丁點丹楊精銳的樣子。

  高寵一時忍禁不住,哈哈笑道:「充當誘兵,著實委屈了子義,不過這也怪子義的名頭實在響亮,若換過旁人,怕李、呂二人猶有不信。」

  高寵這一句雖有些調愷的意味,但也著是實話,隨行北上的將領中,凌操父子、雷緒都沒有什麼名氣,數來數去,也只有北海箭退管亥、神亭嶺大戰孫策的太史慈可以一用了。

  「寵帥放心,慈一定不會讓曹軍看出破綻來的。」太史慈聲音朗朗,應罷便回身召呼人馬準備去了。

  看著太史慈漸漸遠去的背影,高寵心中一陣欣慰,如今的太史慈已經不再是那個中了祖郎挑唆的太史慈,現在的高寵也不再是僅憑著血性和勇氣闖蕩的輕狂少年了,對於麾下將士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高寵會比以前更加的用心去揣磨,去體會,因為他知道,只有將帥一心,才能軍如一指,令行而敵潰。

  馬蹄輕碎,烈焰的四蹄被厚厚的布給包了起來,這是為了防止發出太大的聲響,對於高寵軍來說,隱蔽的是否妥當是連環計能否順利實施的一個重要步驟。

  天空中,陰沉沉的,一大塊的雲團將四野遮蓋得朦朧一片。

  高寵策馬抬頭,忽然間臉上冰冰涼涼的一下,又一下,透著冬天的陣陣刺冷。

  「寵帥,下雪了!」雷緒抹了一把沾落到鬍鬚上的雪花,說道。

  雪——,上一次遇上雪天行軍是在去年了,那是在皖城,高寵還清清楚楚的記得,那一次為了迎擊孫策大軍的進犯,高寵在皖水設下伏兵,擒殺敵將呂蒙,並將孫權打得落花流水。

  而今,時過境遷。

  高寵的對手換成了曹操。

  人生有時候就是一場競爭和博奕,你好不容易打敗了一個對手,還未來得及鬆口氣,卻發現又一個更可怕的對手已站在你面前。

  「下雪了?」周瑜低低的說道,他的聲音有些異樣。

  高寵轉頭看去,卻見周瑜的臉色凝重,正伸出手,將一片片飄落的雪花接住。

  「寵帥,下雪了。」周瑜將目光投向高寵,又自言自語了一句。

  雪泥鴻爪,高寵心頭忽然間閃過這四個字,周瑜臉色倏變的原因就在於此,這一場突如其然的大雪可能會徹底的喪送高寵之前所有的努力。

  在皚皚白雪過後的地面上,任何一絲一毫的行跡都有可能暴露,凌操和陳登要想瞞過蕭關曹軍的斥侯,難度比下雪之前要大了許多。

  「軍師,命令太史慈趕快向蕭關方向行進,要盡可能的吸引曹軍斥侯的注意力。」高寵定了定神,毫不猶豫的命令道。

  這個命令下達後,意味著太史慈極有可能遭到蕭關曹軍的重兵圍追,原本只需做出潰敗假象的的太史慈在無可選擇之下,將不得不面對數倍曹軍的圍攻。

  十二月的雪,紛紛揚揚,落到乾涸了多日的地上,立即就像鋪上了一層厚厚的毯子一樣。民間有句諺語:瑞雪兆豐年。也不知這一場大雪是不是真的能為飽經戰亂的徐州百姓帶來好的年景。

  下邳城中,曹軍臨時歇息官邸。

  已將天子控制在自己手中的司空曹操披著一件繡著紅色鳳凰圖案的錦袍,頭髮疏理的一絲不苟,此刻的他將有些僵硬的手靠近火爐邊上,一邊取暖,一邊思索著案上筆墨未汗的一卷皂冊。

  在那卷皂冊的正面,赫然寫著四個大字——孟德新書。

  「以十敵一則圍之,是將智勇等而兵利鈍均也。若主弱客強,不用十也,操所以倍兵圍下邳擒呂布也。」曹操提筆伏案疾書,聚精會神的高聲朗誦,不時的在皂冊旁加加點點。

  門外腳步聲傳來,踩在雪上,發出輕微的「吱嚓」聲響,郭嘉輕咳了一聲,推門而入。

  「明公文韜武略,徐州一戰可甚經典,便是昔孫武也不過如此。」郭嘉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撫掌大聲道。

  曹操搖首笑答道:「奉孝過獎了,操不過是些有心得,與孫武子相比,如熒火比之日月也。不過,孫子十三篇兵書雖然博大精深,但所附皆為春秋戰例,以今之戰事論多有出入之處,吾以徐州之戰相附之,當為新書。」

  郭嘉一邊點頭以示贊同,一邊躬身說道:「適才劉豫州差人來報,已於凌晨時分攻克彭城,高寵率余部向西潰退。」

  曹操眼中閃過一絲困惑,道:「高寵這麼快就敗了,簡直是不堪一擊嗎?」

  郭嘉微微一笑,問道:「明公以為如何?」

  曹操似笑非笑,說道:「我之所以讓劉備增援彭城,乃是考慮到高寵在江東的一貫死硬作風,想不到現在高寵一夜便被劉備擊潰,看來所謂江東龍虎,也不過是耳耳!」

  「明公當真以為是!」郭嘉問道。

  「那奉孝以為如何?」曹操道。

  郭嘉道:「明公,以嘉之見,高寵棄守彭城,這一定是另有大的圖謀,我等切不當不可小視。」

  曹操沉聲道:「如奉孝所言,那高寵之所以能在短短四年間稱雄江東,屢破孫策,必有所長,我為之計,原因之一高寵為吳郡人氏,熟諳地形;原因之二在於兵出無形,屢破常規;原因之三在於士卒勇銳,擅長水戰。今高寵棄這三者而遠襲徐州,兵書有云:用兵在勢也,今高寵勢已不在,而我軍剛破呂布,兵勢正盛,兩者相較,高寵焉能不敗。」

  郭嘉見曹操如此自信,神情有些猶豫,欲言又止。

  泗水河邊。

  裸露於野的黃褐色河床被飄飛的雪花覆上,斑斑點點的,一塊兒白,一塊兒黃,凍得瑟瑟發抖的高寵軍士卒一個個縮著脖子,無精打采的跟在太史慈身後,三三兩兩的朝著蕭關方向行進。

  「將軍,這一路扔的可夠曹軍撿的了,再丟下去我們就只剩下光屁股跑了。」一名年輕的士卒操著濃重的丹楊聲音嘟囔道。

  太史慈微微一笑,問道:「你是哪裡人氏?」

  那小卒高聲回道:「涇縣,將軍。」

  「涇縣——,涇縣,好涇縣的子弟個個都是好樣的,這一場誘敵的戲我們一定要演得像模像樣,讓曹軍的斥侯看不出假的來。」太史慈的聲音不大,但卻自信滿滿。

  這個時候,他有理由相信——,凌操、陳登的先頭部隊已埋伏在蕭關城下。

  誘餌已經放下,吃與不吃就看曹軍的胃口了。

  蕭關城上,漫天的雪花將整座關隘點綴得銀裝素裹。

  李典一身厚實的鎧甲,持槍屹立在關城之上,城下一行清晰的馬蹄印跡從茫茫無垠的原野一路延伸到蕭關隘口,這是不斷回報的曹軍斥候留下的痕跡。

  「子恪,為將者,當決斷而行。今劉備已兵進彭城,寵賊正一路朝著蕭關方向潰敗而來,你我若放著眼前的大好機會不取,堅守不戰的話,功勞可就全被劉備佔了,以後見了明公及諸將,豈不是白白讓人笑話。」李典大聲道。

  此刻的他胸中熱血奔騰,猶如一團熱火在燃燒,與外面冰冷的雪形成強烈的對比。

  李典為人持重精細,前番勸諫夏侯兄弟堅守不戰,乃是考慮到高順、張遼矢志救主不惜死拼的原因,與其拚個兩敗俱傷,還不如穩穩當當的守勝來得聰明。但這並不是說李典缺乏建立功業的渴望,初平中年,李典率賓客千餘歸曹操,先是在壽張擊破黃巾賊,後又從征袁術,所立功勞僅次於夏侯淵、夏侯惇、曹仁、曹洪、於禁。

  呂虔緊了緊腰間的束帶,大笑道:「曼成,高寵軍旌旗、兵器散落一路,顯然鬥志已喪,據報高寵大將太史慈率五百餘潰兵已抵達蕭關不遠,你我正可迎頭痛擊。」

  李典、呂虔雖然沉穩,但在軍功受賞的誘惑面前,真正能夠不為所惑的又能有幾個,就算李典、呂虔能壓住心魔,他們麾下的那些將士也會極力勸諫主將出征。

  軍人,只能斬殺敵人的首級才能顯示榮耀,才能封侯拜將,這個規矩自秦以來就是如此。

  「好——,留五百兵卒守關,我們下關殺敵去,等回師時再看看誰的馬後掛的首級多?」李典、呂虔相視哈哈大笑。

  在如林的旌旗促擁下,李典、呂虔各率本部兵馬躍出蕭關,迎接他們的——,是勝利的榮耀,還是失敗的痛楚,沒有人能知道?

  蕭關側後,積雪下覆蓋的是荒蕪的枯草,軟軟的、柔柔的,正可隱藏無數士卒,當曹軍的腳步聲漸漸的遠去時,蓋在地上的厚厚積雪開始有了動靜。

  「陳大人,父親,敵軍主力已出了關隘,現在正是大好的機會。」凌統從雪地裡探出半個身子,一臉興奮的說道,稚氣的鬍鬚微微的翹動。

  陳登抖了抖身上的積雪,沒有立即應答,而是抬頭觀察關隘上曹軍的一舉一動,這一次奇襲蕭關能否成功的關健在於隱蔽,只有瞞過曹軍斥候的偵察,才能達到奇襲的目的。

  好在這一路行進,運氣還算不錯,天寒地凍下雖然不時有士卒掉隊落伍,甚至於凍死路旁,但也因為這惡劣的氣侯讓曹軍斥候減小了搜索的範圍。

  現在,終於到了最關健的時候。

  陳登的目光穿透皚皚白雪,思度了良久,方自神情一喜,手指著關隘一側說道:「凌操將軍,你看——,在關隘的正面,敵人守衛甚嚴,要強奪的話,傷亡必然很大,萬一奪之不下,則我軍全盤計劃都將付之東流。而在側冀,囿於坡陡攀爬不易,加之下雪,敵人的守衛必定不會太嚴,我們正可乘隙而上,打守關曹軍一個措手不及。」

  凌操順著陳登的手勢看去,果見這一側曹軍稀稀拉拉,巡哨也不如正面來得頻繁,遂大喜道:「統兒,你率一支精銳從側冀翻上關口,伺機打開關門,引領全軍入關。」

  凌統點頭道:「父親放心,統一定不負期望。」

  說罷,凌統長身而起,用牙齒將刀咬在嘴裡,然後低哼一聲,向著陡峭的山崖攀爬過去,在他身後,是百餘名同樣銜刀急進的精壯士卒,這些人多為會稽人氏,是凌操招募的忠勇之士,每戰陷陣,都為首銳。

  會稽多山,這些貫行山路的會稽勁卒對於攀爬山崖並沒有多少的懼怕,相反而言,一望平坦的原野倒更會讓他們感到不安與忐忑。

  「接住繩子!」凌統不住的用眼神指揮著身後的士卒,身手矯健靈活的他只用了一會兒的功夫,就順利攀到了關隘的一半高度。

  忽然間,一名跟隨著的士卒踩落了一塊浮石,石塊滾落的聲響驚動了巡哨的曹軍。

  「有敵人——啊!」這名曹軍剛探出半截身軀叫了這一聲,便被眼疾手快的凌操扔出一刀刺入胸膛,失去支撐的屍體如斷線的風箏一般,筆直的朝下墜落,在不斷飛墜的過程中,這名倒霉的曹軍士卒腦袋不時的碰到突兀的岩石,殷紅的鮮血一次次的噴濺,在被白雪覆蓋的山崖上留下一串串醒目的血紅。

  「快上去!」凌操大聲怒喝。

  雙手撐住一塊巨石,騰身而起,一躍跳上曹軍隘口。

  「只有一個傢伙,跺了他。」聽到動靜的曹軍從緊關著的住所跑了出來,紛紛持兵器朝著孤身一人的凌統逼來。

  關下,心急凌統安危的凌操對於戰況早看得真切,心知不妙的他已然點齊餘下的兵卒,朝著蕭關的正面強攻,以期減輕一點凌統所受的壓力。

  一時間,蕭關戰火倏起,喊殺聲陣陣。

  「殺——!」凌統身被數創,卻依舊鬥志高昂。

  在他身前,已躺倒了將近五六具曹軍屍體,在他的手中,持著的是一把從曹軍手中奪過來的大刀。

  殘酷的奪關之戰從日暮時分一直撕殺到傍晚,在凌統凜然無懼的氣概感召下,攀爬而上的百餘名死士不顧曹軍扔下的石塊檑木,冒死向隘口突進,在付出了傷亡過半的代價後,終於有四十餘名士卒搶上隘口,與凌統並肩而戰。

  這個時候,蕭關正面,凌操和陳登指揮著千餘名士卒輪番衝擊曹軍布下的營壘,曹軍兵力上的劣勢開始時尚不明顯,隨著戰鬥的深入,尤其在凌統部登上側冀隘口之後,曹軍不得不陷入到兩線作戰的困難局面。

  這是守關的裨將所力不能及的。

  「隨我上!」凌操不住的大喝。

  心急不已的他將指揮權交給了陳登,自率一軍搶上關口。

  當天漸漸黑下來的時候,蕭關的最高處,已插上了高寵軍的旗幟,而曹軍儘管猶在垂死的抵抗,但隘口的失落已不可避免。

  泗水河邊,激烈的戰鬥一點也不遜色於蕭關隘口,一路從彭城追趕及此的關羽與誘敵的太史慈遭遇,兩人皆是不世之虎將,這一番撕殺端是天昏地暗。

  遵照高寵的囑咐,太史慈沒有多與關羽纏鬥,在奮力殺開一條血路之後,太史慈率軍繼續向西向蕭關靠近,而關羽見追趕到此不見高寵主力影子,心中頓生疑惑,在勝勢已定的情況下,遂召令兵卒收攏太史慈丟下的戰甲、旌旗,然後得意洋洋的回彭城向劉備稟報去了。

  且說太史慈行不多遠,正遇上李典、呂虔出關約戰,兩軍相遇,數量上佔了優勢的曹軍豈能放過弱肉強食的這個機會。

  太史慈見李典、呂虔兵出,頓時大喜過望,遂抖擻精神,獨鬥李、呂二將,並率領剩下的二百士卒一改一路的頹微與沮喪,牢牢的將曹軍的二千人馬吸引住。

  「太史慈,若識趣的就早早下馬歸降,免得等會兒受皮肉之苦。」李典雖然心驚太史慈的武藝,但在兵力上佔盡優勢的情況下,倒也不太心慌。

  太史慈鐵戟上下翻飛,從容不迫,說到李典勸降,哈哈大笑道:「這句話該是我來問你才對,汝等下關搦戰,已中了我家寵帥之計了。」

  李典大驚,眼見太史慈軍突然變得這般勇銳,心中已信了幾分,但嘴上猶道:「天降大雪,蕭關易守難攻,豈是那般容易下的。」

  太史慈笑道:「容易不容易,不是僅憑一張嘴說的,汝若不信,自管回兵去看個究竟。」

  李典大怒,道:「汝兵臨困境,這番話不過是詭言誘我撤退耳,我豈能信?」說罷,李典與呂虔打了個招呼,摧馬迎槍向太史慈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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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3 | 顯示全部樓層
太史慈冷冷一笑,李典、呂虔這樣的對手雖然足可鎮守一方,但還算不得真正的高手,若是換了夏侯淵、夏侯惇,當可一戰。

  「惜哉夏侯元讓傷歸許都、夏侯妙才兵進下蔡,這仗打得實是無趣得緊!」太史慈鐵戟一翻,從容架開李典、呂虔的刀槍,沉聲大喝道。

  太史慈這話實是托大得緊,李典、呂虔武藝雖比不上夏侯兄弟及許諸、典韋,但也算曹軍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不想今日被人輕視如廝,這一口氣就算李呂二人再是穩重,也是嚥不下去。不過太史慈這樣一說,拖住曹軍的目的倒是完全達到了。

  李典大怒,持槍喝道:「太史慈休要張狂,看李典前來戰汝!」

  那廂呂虔也是並起大刀,與李典一道雙戰太史慈。

  三人縱馬盤旋,二十合後,不分勝負。

  正撕殺間,曹軍後陣忽然間大亂,三人不明情況,遂各自打馬觀看,卻見不遠處的旌旗指處,揚州刺史「高」的大字招展醒目,原是得到斥侯稟報的高寵親率宿衛趕來接應。

  高寵一身玄甲、周瑜銀鎧白袍,兩人各領一軍分左右向曹軍包抄過來,烈焰奔踏,馬矟過處,曹軍哀嚎之聲不斷。

  「公謹,且看你我誰先會合子義?」高寵舉矟疾刺,一名曹軍裨將被他刺穿咽喉,翻落馬下。

  周瑜看著縱情殺戳中的高寵,一時心馳神往,這般無羈無束的豪邁、這般快意恩仇的暢然,許久以前也曾有過,伯符——,周瑜心頭隱隱一痛。

  「好——!」周瑜大呼,縱馬穿行曹軍陣中,如入無人之境。

  高寵大笑道:「李典、呂虔,蕭關已落入我手,汝等還想回去嗎?」

  李典、呂虔對視了一眼,神情將信將疑,李典上下打量了高寵一眼,問道:「汝莫非就是那吳郡高寵?」

  高寵微微一笑,馬矟高高的揚起,指著李典傲然道:「汝等敗回,只管告訴曹操,就說高寵特到徐州拜會司空大人,有失禮之處還請多多體諒!」

  李典、呂虔臉色一變,手中刀槍緊握,眼前這員敵將的神態、舉止、氣勢讓他們一下子相信了高寵的話,若非有非凡的氣質,又怎麼可能統領象太史慈這樣的勇將。

  「你們若是想不自量力的話,就把命留下!」高寵冷冷的道,他的目光掃過李典、呂虔握緊兵刃的雙手。

  「快撤回關隘!」李典、呂虔不約而同的命令道。

  突然間遭到兩路奇襲的曹軍這時已士氣不再,李典、呂虔見勢不妙,各自領部曲向蕭關退去,在他們身後,太史慈、雷緒引兵急追。

  待到蕭關隘下,關上殘存的曹軍早被凌操、凌統、陳登剿滅,凌操登高遠望,見曹軍敗歸,遂令弓箭手準備箭枝、滾木檑石,等曹軍一到,便即要李典、呂虔好看。也算得李典、呂虔眼尖,遠遠瞧見蕭關隘口已經易幟,知大勢已去,忙返身復戰,兩人並力撕殺出一條血路,投奔彭城而去。

  那廂高寵見李典、呂虔兵潰,怕遭遇曹軍援兵也不追趕,逕率主力進駐蕭關。

  蕭關是連接曹軍糧草接濟的要衝,又是從淮南通往泰山的必經之道,高寵拿下這裡,可以說基本上突破了曹軍的圍堵,只要轉道南下,就可以安然的回到淮南了。

  一場關係重大的硬戰之後,足夠用一場盛大的酒宴來慶賀。

  蕭關上,高寵軍的所有士卒都在歡呼,柳暗花明的戰局,讓人人都興奮不已。

  「公謹連環計成,當記首功!」高寵站起身,親自為周瑜滿上一酒樽,然後誠摯的舉起自己的酒樽,一飲而盡。

  周瑜見高寵當著眾將的面如此厚待自己,不禁心潮澎湃,動容道:「寵帥指揮若定,諸將拚死苦戰,方能如此,此非瑜一人之功也。」

  高寵見周瑜如此大度,並不爭功,心中更是歡喜,待回歸座中,又道:「太史慈誘敵負重,一路連遭敵將關羽、李典、呂虔圍攻,能不辱命,此非尋常之士所能及也,今當復其破虜將軍之官位,繼為丹楊兵之統領。」

  太史慈在石印山一戰後,被高寵剝奪了將軍位,同時新組建的丹楊兵也由雷緒代領著,直到這一次北上徐州,太史慈方從雷緒手中接過指揮權,這一回立功雖不能完全洗刷前辱,但也足可令太史慈出一口惡氣的了。

  「雪中奇襲,破關之頭功歸凌操、凌統,升凌操為越騎校尉,督二千軍,升凌統為牙門將兼軍侯,領五百軍。」高寵繼續說道。

  凌操拉著凌統躬身道:「謝過寵帥!」

  凌操父子作為降歸不久的將領,能隨軍出戰已是幸運,更想不到先後在攻彭城、攻蕭關兩戰中擔任先鋒,高寵如此重用凌操、凌統更是感激泣泠,在年輕的將領中,如凌統一般快速陞遷的,也只丁奉一人而已。

  「寵帥,這一次拿下蕭關,曹操必然震動,我軍出師北上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一半,真是可喜可賀。」徐庶大聲道。

  高寵點了點頭,雖然救援呂布的目的沒有成功,但蕭關一戰也打出了江東子弟的氣勢,相信吃了此番苦頭後,曹操再不會輕視江東,而有了戰場上的顯赫之後,高寵在朝中才會有更大的發言權。

  勢力兩個字的解釋:有了勢才有力,沒有勢也就沒有力,對於這一點,高寵從一開始就看得很清楚,所以,他要排除萬難北上徐州,目的就是要贏得朝廷的尊重。

  高寵目光掃過眾人,胸口一股子火熾的熱流湧過,熱血男兒從不懼任何風雨,江東子弟一貫被人輕視,被人鄙夷,但這一次這一群江東的英豪卻用實際行動回敬了所有投來輕視目光的人。

  「寵帥,曹操在得知蕭關失守的消息後,必然會惱羞成怒,極有可能率重兵來奪,我等應早加防犯才是。」周瑜諫道。

  徐庶也道:「在蕭關的佐近,曹軍在彭城有五千兵馬,在下蔡一帶還有夏侯淵的四千精騎,我軍面臨的形勢還相當的惡劣。」

  陳登這時道:「寵帥,呂布舊部高順、張遼兩軍在壽春一帶駐紮,臧霸、孫觀等在泰山郡一帶活動,我軍若能及時與之聯合起來,則可南北一體,變不利為有利。」

  「元龍好主意。不過與呂布舊部聯合也並非易事,若彼等置我軍誠意以不顧,又當如何?」高寵問道。

  陳登不急不忙,道:「寵帥忘了,呂布的夫人和小姐都在蕭關,我等只需差人帶上信物,就一定能讓高順、張遼之輩聽命。」

  「何人能當此任?」高寵道。

  陳登朗聲而答:「登自薦之。」

  「元龍為使,當無往而不利。」高寵大笑道,陳登是朝廷授予的廣陵太守,與高寵這個刺史相比,也小不了多少,這一次北上,陳登的功勞也是不小,不過以陳登的才智機謀,當不會貪圖區區小利,真正能讓陳登樂意聽命的原因,還在於肯定和鼓勵。

  蕭關議事堂上,一幫男子高談闊論,縱橫俾閶,而在議事堂外,卻有一個絕世的女子在為世事的無常而黯然神傷。

  夜空中,有無數顆星星在閃爍。

  傳說中,天上有一顆星,地上便對應有一個人。

  若是一個人死去後,他的靈魂就會升到天上,成為一顆永恆奪目的星星。而那些關注他的親人,只要用心去看,就一定能發現他的存在。

  貂蟬抬起臻首,目光飄渺而淒迷,一旁議事堂內的說笑聲不時的傳來,呂布——,他們是在談論奉先嗎?

  「溫侯——,奉先,這天上的星星有無數顆,讓妾身如何能辨出那一顆才是你的化身?」貂蟬低呼出聲,珠淚盈盈,她伸手欲抓向空中,卻又哪裡夠得著。

  陸緹牽著呂姬的手,定定的看著眼前風華絕代的伊人,心中一股子憐惜頓湧上來,她情不自禁的說道:「夫人,深夜露寒,我們還是回房歇息吧。」陸緹跟隨著高寵北上,一直在後軍兼著醫官的職務,直到貂蟬、呂姬到來後,方被高寵差遣來照應。

  「聽說這人死之後,會在黃泉路上喝下一碗孟婆湯,這湯能讓人遺忘塵世間的一切事物,奉先,你會忘嗎?」貂蟬恍如沒有聽見陸緹的話,繼續自語自言的喃道。

  這些天來的奔波顛沛,已讓她的身心都接近崩潰,對於以後的一切,貂蟬已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因為她的心已隨著呂布去了,留下的不過是一具軀殼而已。

  對於呂布與貂蟬的事跡,陸緹曾聽到過無數種說法,有人說貂蟬憑著美貌得到董卓的寵幸,而後又移情別戀看上了更年輕雄壯的呂布,最後誘惑呂布誅殺了殘暴一時的董卓;有人說這些都是司徒王允的美人計,一女二嫁,讓董卓、呂布父子反目成仇。

  呂布與貂蟬之間是否真的相愛,這已不需要任何的答案,因為貂蟬的神態已告訴了陸緹一切。

  「生死相契,與子攜老。」這世上最美好的祝福聽來是這般的打動人心,但卻又有幾人能有如此的幸福。

  「夫人,小姐年幼,你若身子垮了,她又可依靠何人?」陸緹緊緊的握過呂姬的手,將她放到貂蟬的手心。

  貂蟬回過神,向陸緹投來感激的目光,她擦去眼角的淚花,輕聲道:「奉先只剩下這唯一的骨血了,我明白,所以,在這一次哭過之後,我再不會哭泣。」

  建安三年十二月十七日。

  曹操留樂進守下邳,自率精兵三萬餘人進抵彭城。

  軍帳之中,敗歸的李典、呂虔一臉的沮喪,與一旁傲然挺立的關羽、張飛形成鮮明的對比。

  「汝兩人說說,這一次因何而敗?」曹操瞇起眼睛,面沉如水,不怒自威,一雙凌厲的眼神直視李典、呂虔二人。

  李典老老實實的回道:「稟明公,典一時不察,中了高寵小兒的連環奸計,致關隘失守,此失職之罪,請明公責罰。」

  李典素知曹操脾氣,若是拍案大怒,則可保無虞,若是鎮定自若,則暗藏殺機,此刻應對稍有不當,就將召來殺身之禍,與其慌言推脫被揭穿,還不如誠懇的承認失誤來得結果好。

  曹操悶哼了一聲,李典輕敵固然不可原諒,但當日郭嘉諫議自已注意高寵軍的可疑之處時,處在興奮之中的曹操也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

  「杖責五十軍棍。」曹操冷冷的拋下這一句。

  「多謝明公開恩。」李典、呂虔兩人伏地大呼,五十軍棍的責罰與丟失關隘相比,已經算是曹操念在舊情開恩了。

  「高寵取了蕭關,切斷我軍歸路,豎子如此可惡,吾意與之一決雌雄,諸公以為如何?」曹操拍案而起,大聲道。

  荀攸道:「明公,高寵在取了蕭關之後,極可能與呂布舊部高順、張遼、臧霸同氣連枝,我軍當慎重行事,切不可再犯輕敵之失。」

  「公達之言甚是,好在夏侯將軍兵駐下蔡,正好切斷了高寵與高順、張遼之間的聯繫,泰山一帶,有程昱牽制著,臧霸、孫觀也不足慮,我軍只須全力猛攻蕭關,定能戰而勝之,一掃前戰失利的陰影。」郭嘉出列,大聲諫道。

  「好——,這一次我要親自督陣,曹洪、曹仁,汝兩人為先鋒將,率虎賁營明日出戰。」曹操大聲命令道。以三萬精銳對八千眾,蕭關就是再險,也不足以填下曹軍這麼多人的屍體。

  聽到曹操的命令,曹仁、曹洪、於禁諸將個個勇躍爭先,而陪座在一旁的豫州牧劉備和他的兩個結義兄弟關羽、張飛,卻只是客客氣氣的坐著,不發一語。

  「玄德以為有何不妥?」曹操轉首問道。

  劉備見曹操發問,遂禮貌的一揖說道:「備志陋才疏,於軍機謀略所知甚淺,今日之事一時尚思索不透,不敢妄言矣。」

  見劉備如此回答,曹軍諸將臉上皆露出不屑的神色,唯有曹操臉上淡淡一笑,似乎對劉備的回答早已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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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3 | 顯示全部樓層
  建安三年十二月末,司空曹操在得知蕭關被高寵偷襲佔據之後,勃然大怒,一面起徐州精銳之師三萬餘人兵進蕭關,另一面令夏侯淵、程昱各領兵從南北兩路對高寵實施夾擊。

  蕭關即便是生地,但在曹軍三路並進,共四萬餘眾的圍堵下,高寵還是無路可尋。

  與曹操的傾力報復相比,高寵不僅在兵力上遠遠不及,而且綜合士卒戰鬥力、天時、地利諸方面因素,高寵都處於絕對的劣勢。

  彭城——蕭關的道上。

  一支軍隊正迎著寒風行進。

  旌旗上漢司空「曹」字的刺繡大字被風席捲,嘩嘩的作響。

  中軍,淡黃色傘蓋下的曹操神態安詳,在華麗堂皇的錦袍下,古色古香的青虹劍鞘透著懾人的寒光,為了得到這一把舉世難求的寶劍,曹操曾密令許褚領著親衛掘開中弁附近的數座漢墓,終獲此劍。

  「高寵,你一定要玩的話,那我就陪你玩一回大的。」曹操瞇起眼睛,聆聽著身旁士卒整齊有序的行軍腳步聲,心中一陣快意。

  曹操早年任俠放蕩,好飛鷹走狗,自從挾天子令諸侯以來,權傾位重,遊蕩之心漸去,這一次遇上高寵這樣的對手,卻讓曹操憑空生出一股好勇鬥狠的勁來。

  高寵,這是一個怎樣的對手呢?

  令人無限猜測卻又捉摸不透,即被是河北袁紹、荊州劉表這般人物都沒有讓曹操這麼有興趣過!

  而迄今為止,能讓曹操感興趣的人物只有兩個,一個是隨軍在不遠處的豫州牧劉備,另一個就是從未見過面的高寵。

  劉備雖然將雄心壯志掩飾得很好,但曹操還是能看出些端倪來,不過,這一次劉備協助拿下了宿敵呂布,也算得上為朝廷出了大力,只要劉備能安心聽命,曹操一時也不想為難他,畢竟與袁紹、劉表擁有的雄厚實力相比,劉備還排不上號。

  曹操將身軀稍稍往前傾了一點,對著在左前方護衛的曹休問道:「「文烈,子廉、子孝現在到了什麼地方?」

  文烈是曹休的字,曹休本是曹操的族子,早年喪父,曾攜老母渡江至吳,後聞曹操舉義兵,易名北上投靠,此後曹操每遇征伐,必遣曹休領虎豹騎宿衛隨行,有一次,曹操酒後暢言:此吾家之千里駒也,足見厚待。

  子廉是曹洪的字,子孝是曹仁的字,兩人皆是曹操的從弟,也是這一次征討高寵的先鋒。

  曹休在馬上一揖道:「仁叔、洪叔已兵至蕭關,只等一聲令下攻城了。」

  「好——,傳令安營紮寨。」曹操說道。

  在領教了高寵的招數後,吃一塹長一智的曹操當然不會再犯輕敵的失誤,這一次重兵圍剿若勝,則東征戰役便算取得了圓滿的結果,若不勝,那就像有一根魚刺卡在喉嚨間,讓曹操倍感不快。

  「是!」曹休領令,摧馬向著前軍奔去。

  血為淮瀆,貫經徐揚兩州交界的淮水由眾多的支流彙集而成,在淮水的南面一側,有淝水、洛澗等支流,在淮水的北面一側,最大的一條河流是穎水。

  就在曹操重兵進犯蕭關的時候,高寵卻已神不知鬼不覺的率軍撤出蕭關,向穎水一帶轉移。對於高寵來說,作出放棄險地蕭關的決定是艱難的,又是必然的。

  因為陳登與泰山臧霸、孫觀等的聯繫十餘天來沒有任何的進展,曹操麾下振威將軍程昱和破虜將軍徐晃在泰山一帶加大了清剿的力度,臧霸、孫觀、吳敦、尹禮接戰不利,被迫潛入深山,以避曹軍。

  而與高順、張遼的聯繫也因為夏侯淵在下蔡一帶駐紮,需要繞過曹軍的防線才有可能,為了保證聯絡的通暢,陳登決定親自趕赴壽春,去見高順、張遼一次。

  佔領蕭關,是為了離開死地;放棄蕭關,是為了死中求活。

  當敵人從四面八方向你撲過來的時候,最好的方法就是隱遁你的蹤跡,讓敵人無從發現你的落腳點,對於這一點,高寵、周瑜、徐庶的見解是一致的。

  而離開蕭關之後,該何去何從,高寵的第一直覺告訴他,只有向南回家才是正途——,因為只要突破夏侯淵這一道防線,曹操就鞭長莫及了。

  「公謹、元直,你們說要是曹操發現蕭關已是一座空城,會不會暴跳如雷?」一身戎裝的高寵摧馬涉水趟過不深的穎水,對著早在南岸迎候的周瑜、徐庶問道。

  身處險地,高寵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周瑜、徐庶兩人原本緊蹦的神經也為高寵這一句話而放鬆了下來。

  「嗯,曹公會說,豎子真是可惡之至!」周瑜冠巾白袍,風度翩翩。

  徐庶說道:「公謹說笑了,以我看曹操在狂怒之後,必會命令精銳展開追擊,我們面臨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周瑜見徐庶說得正經,也止住笑意,鄭重的說道:「寵帥,這十多天來,我們在蕭關故佈疑陣,擺出一付要與曹操決戰的架式,達到了滯緩曹軍進攻的目的,可惜與泰山臧霸、壽春高順、張遼的聯繫都沒有結果,這個時候,安然的撤退就成了我們頭等的大事,瑜贊同元直的意見,曹操連番蒙羞,是不會善罷干休的。」

  高寵勒馬駐足,回首瞧向蕭關的方向,不禁感慨萬千,豪情滿懷,自北上以來,破彭城、奪蕭關、走穎水,這一路轉進如同懸走在崖邊,稍有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曹操,曹孟德果然是絕世的梟雄,僅在這短短的十多天內,就展開了迅捷無比的反擊,調重兵圍堵、切斷高寵與臧霸、高順、張遼的聯絡,這一手與高寵奇襲蕭關相比,也絲毫不遜色,有這樣的對手存在,仗打得才是過癮。

  高寵浮想連翩,大聲說道:「曹操不干休又能怎樣?我高寵既能安然的來到徐州,也一定能安然的回到江東。這淮北原野廣闊,我們何妨做一回聰明的獵物,讓夏侯淵這個獵人按我們的計劃行事。」

  年輕與自信寫在高寵的臉上,彷彿困難永遠都無法將他嚇倒,周瑜與徐庶被高寵這一股豪邁的沖天氣概所感染,一時間也是心潮起伏,難以平靜。

  「寵帥已有了好主意?」徐庶喜道。

  高寵狡黠的笑了笑,點頭道:「兵不厭詐。曹操想要通過圍堵消滅我們,沒那麼容易。」

  蕭關下,曹仁、曹洪並馬打量著旌旗飄飄的險關,林立的旗旛召示著關上守衛森嚴,高寵看來是試圖憑著有利的地勢一戰了。

  曹仁冷冷一笑,打馬盤旋道:「子廉,陷關奪寨我虎賁營向來不落人後,這一次明公將重任交到你我手中,此般恩寵,我等當不惜以死相報。」

  「不悄子孝多說,洪豈能負我曹氏之威名!」曹洪傲然道。

  次日晨,四萬兵卒構建的連錦營帳讓曾經無垠的平原也顯得擠了,主帥誓奪蕭關的決心讓曹軍上下鼓足了勇氣。

  「公達,你看這關隘上旗幟飄揚,顯然高寵小兒自不量力,想倚仗地勢與我軍一戰,也好,我們就讓他看看真正的中原雄兵的厲害。」曹操大笑道。

  荀攸將目光掃向關上,沉聲說道:「這關上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說面對我們擺開的陣式,高寵就能如此鎮定?」

  「哈哈——,公達,是真的鎮定還是故作鎮定,讓子廉、子孝試一下如何?」曹操凝神看著聚集在一起整裝待發的精銳,胸中豪情萬丈。

  「陷關!」曹操短短的這一句話出口,早已蓄勁待發的曹仁、曹洪如利箭般飛射而出。

  二百步——。

  一百步——。

  二十步——。

  曹軍前鋒已經迫近了守衛第一道隘口的高寵軍營壘,按理說這個時候反擊是最佳的時機,但奇怪的是關上卻只有旗幟在獵獵而動,不見有一個守卒。

  「關上無人?」持刀突進衝在最前面的曹仁驚異出聲。

  曹洪聽見前面曹仁的呼喊,忙搶過來道:「子孝,莫非這些旗旛都是高寵在故佈疑陣,這整個蕭關隘上其實並沒有一個人。」

  「高寵——!」曹仁一邊帶著兵卒逐階搜索,一邊在心裡恨恨的罵道。

  除了驚飛的雀鳥之外,蕭關上下早已是空無一人,曹仁、曹洪一圈巡查下來,除了繳獲了數百面高寵軍棄下的旗旛外,一無所得。

  「快下關稟報明公,就說我軍已拿下蕭關,敵已被我擊潰。」曹仁大聲喝令道。

  「可是曹將軍,我們並沒有——。」小校遲疑的目光投向曹仁,慌報軍情可是殺頭的大罪,小校那半句還未說完的話其實是我們並沒有碰到敵軍的抵抗。

  曹仁虎目一瞪,厲聲喝道:「蕭關隘上已遍插我軍旗幟,你還在這囉唆什麼?」

  不折一兵一卒唾手而得的關隘,曹仁和曹洪雖然感到驚訝,但在功勳與榮耀面前,他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誇大戰果,表彰自己,與李典、呂虔失關的恥辱相比,高寵這一逃倒生生讓曹仁、曹洪平添了許多威風。以往有夏侯淵、夏侯惇在,頭功一般論不到曹仁、曹洪,這一次東征徐州,夏侯惇早早的與高順、張遼鬥了個兩敗俱傷,夏侯淵又偏師遠在下蔡,這倒給了曹仁曹洪一個機會。

  一直在關下觀望戰局的曹操聽到小校的稟報,先是一喜,然後卻是一驚。喜的是蕭關這般容易就攻下了,驚的是高寵若非有意棄守,曹仁、曹洪怎可能這麼順利?聞風而逃——,高寵跑得可真快。

  以高寵先前表現出來的強勢,曹操本料定高寵一定會選擇在蕭關與自己打上一仗,想不到高寵居然會不戰而逃。

  「豎子可惡?」曹操越想越火,忍不住破口大罵道。

  這世上最不爽的事情就是本來是棋逢對手的博奕機會,一方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而另一方說也不說的臨陣棄戰,為了蕭關一戰,曹操經過了精心的準備,先是命令夏侯淵、程昱從南北兩路圍堵住高寵與呂布舊部的聯繫,然後又徵調三萬大軍重兵力壓蕭關,卻不曾想撲了個空。

  其實,曹操在說罷豎子可惡的話後,心中還有另外四個字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後生可畏」。

  郭嘉看著曹操盛怒的表情,勸諫道:「明公休怒,那高寵丟守蕭關也不過是晚一時敗亡罷了,眼下我軍從南、北、東三面對敵圍堵,就算高寵生出雙翼來,也是插翅難逃。」

  荀攸也道:「明公,高寵三面受敵,只能繼續向西逃竄,這樣一來我們就能趕著他往豫、兗方向去了,試想離開江東越遠的話,高寵那八千多人還能幹什麼?」

  曹操聽郭嘉、荀攸兩人這般一說,轉怒為喜,哈哈大笑道:「奉孝、公達,真吾之張良、陳平也,可笑可歎高寵徒有江東,卻輕犯險地,不死又奈何?」

  下蔡。

  典軍校尉夏侯淵軍帳。

  接到曹操快馬傳書的他早己迫不及待,早些時候在聽到高寵偷襲了蕭關的消息後,夏侯淵就有意北上馳援,只是礙於命令一直不得出戰。現在,大好的立功機會擺在夏侯淵面前。就算高寵和自己還算是名義上的親戚,夏侯淵也要大義滅「親」。

  「夏侯將軍,三千三百名精騎已整裝待發,只等你一聲令下。」偏將路昭掀帳簾進來,高聲稟道。

  「好——,派出去的斥侯探清楚高寵的去向了嗎?」夏侯淵頂盔貫甲,持起放在帳旁的大刀,快步出帳。

  路昭道:「一個時辰前,斥侯飛報,敵軍正沿著穎水向南推進。」

  「穎水——,離下蔡不過百里之距,高寵,這一回你的死期到了!」夏侯淵冷冷一笑。

  在曹軍之中,比起行軍的速度,是沒有人比得上夏侯淵的,故軍中有傳語:典軍校尉夏侯淵,三日五百、六日一千。現在區區一百多里的路程,對於夏侯淵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

  「路昭,你為先鋒,率三百騎先行,遇到敵軍先不要靠近,只管死死咬住,等我大軍趕至,一併殲之。」夏侯淵大聲吩咐道。

  「是!」路昭高聲應和,跨上戰馬率眾飛掠而去。

  穎水南岸,一支打著高寵軍旗號的軍隊大搖大擺的一路南行,他們的行軍速度與夏侯淵急疾如閃電的飛騎相比,猶如烏龜和兔子賽跑一般,根本就沒法比。

  「父親,你說寵帥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怎麼要我們先慢慢的往南走,等遇上敵人後再快速向西疾進,然後跑出老遠去,又讓我們再轉頭向南走,這忽南忽北、忽東忽西的,直讓人摸不著頭緒。」凌統穿著一身從曹軍處繳獲的锃亮鎧甲,顯得精神抖擻。

  凌操憨憨一笑,道:「寵帥讓我們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你我多想這麼幹什麼,只管照著執行就是了。」

  凌統不甘的歎了口氣,道:「唉——,我要是能想出其中的緣由來就好了!」

  凌操愛憐的看了一眼兒子,笑答道:「要是你也能想出為什麼,那你豈不是也能成為統兵的帥才了?」

  「主意都是人想的,別人能,我凌統也一定能。」凌統低聲的嘟囔道。年輕是凌統的資本,年輕的凌統沒有什麼不敢想,沒有什麼不能做。

  「報將軍——,前方發現曹軍的斥侯兵。」一名小卒飛奔著大聲叫喊道。

  凌操一驚,這麼快就有曹軍咬上了,速度還真是快。他略定了一下神,吩咐道:「命令全軍,迅速渡過穎水,向西挺進,不得遲疑。」

  「是!」小卒應聲飛快的傳令下去。

  凌操與凌統緊夾馬腹,策馬向穎水淺灘處涉水而過,在他們身後,一千五百名江東士卒健步如飛,一改先前的緩慢懶散,片刻間就洇渡過了穎水。

  這個時候,高寵與周瑜、徐庶正悄無聲息的駐軍於細陽。

  細陽,位於豫、徐、揚三州之交界,軍事位置相當的重要,素為兵家必爭之地,「陽」的意思,乃為水之北山之南,細陽城位於細水的北面,因此而得名,在秦時這裡名為新陽、後曾改名了巨陽,待漢末時方更名為細陽。

  高寵隱伏於此,目的就是要以凌操這一支兵吸引夏侯淵的注意力,讓夏侯淵一路隨著凌操渡穎水往西去,這樣高寵就可從細陽兵指下蔡、穎上,從而達到脫困南歸的目的。

  這個戰略企圖成功與否,一是要看凌操、凌統是否能扮演好誘兵的角色;二是要看夏侯淵會不會上當中計;三要看曹操還有沒有殺手鑭拿出來。

  命懸一線,只有這樣的感覺才能激發起高寵無窮的鬥志,因為只有與強者對話,才能讓你自己越來越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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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3 | 顯示全部樓層
  建安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夏侯淵追擊凌操、凌統過穎水,一日一夜疾行二百餘里,凌操、凌統在引誘過程中,若即若離,忽隱忽現,讓夏侯淵在不知不覺間離下蔡越來越遠。

  戰局的演變開始朝著高寵預想的方向發展,一切都似乎掌握在他的控制之下。

  預伏在穎水西岸的斥侯不斷的將曹軍的動向報告過來,使得隱匿在細陽一帶的高寵軍上下都非常的興奮,但是,從東北方向傳來的另一個消息卻讓高寵又皺起了眉頭。

  曹操在拿下空無一人的蕭關後,馬不停蹄的率軍尾追而來,其先鋒曹仁部已與昨日下靈壁,如果曹仁再往西進,則正可將細陽的高寵團團包圍。

  細陽城內,高寵召集所有的北征將領、謀士商討下一步的戰略。

  「寵帥,機不可失,若坐等曹仁、夏侯淵會合,則我軍危矣!」周瑜急諫道。

  高寵眼睛通紅,佈滿了血絲,他緊緊的盯著地圖,沒有應答,北上徐州的決定,從政治角度來說,沒有什麼過錯,通過這一次與曹操的較量,高寵讓中原的俊才見識了自己的能力與抱負,也讓那些輕視江東的人再不敢小覷。

  但回過頭來從軍事上而言,北上的戰略實在有些過於冒險了,擊敗強敵孫策讓高寵不知不覺間有了自驕和輕敵的思想。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

  任何一點疏忽都將產生無法估量的嚴重後果。

  呂布在下邳的潰敗讓高寵突然間陷入到曹軍的重重包圍之中,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高寵採納周瑜的連環計奇襲蕭關成功,方險險的擺脫了曹軍的圍困,此後,被驚出一身冷汗的高寵才醒悟到危險。

  以八千眾和一股子血性去挑戰士氣正旺的近四萬曹軍精銳,是極不理智的。

  南下突破曹軍封鎖,回歸江東才是高寵當然的選擇。

  地圖上,一道水線彎彎曲曲,由西北向東南伸展,這便是穎水,作為淮水北岸最大的支流,它首先從豫州譙郡一帶流出,經細陽、汝陰、穎上,最後在安風津匯入滔滔淮水。

  水,對於出生在南方的將士來說,是一種親切和激勵。

  也是處於艱難困苦中的高寵軍將士最需要的。

  「寵帥,下蔡、穎上方向的曹軍不過千餘,我軍現在可沿著穎水南下,如此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一舉渡淮。」徐庶諫道。

  沉吟良久,高寵猛然抬頭,眼神中又恢復了固有的那份自信與從容。

  高寵的眼神掃視侍立一旁的眾將,手中握住令箭,道:「好——,回歸江東,在此一戰。子義,你率部擔任先鋒,沿穎水南下,擊潰夏侯淵的留守部隊。」

  太史慈激動的接過令箭,感受著高寵投過來的信任與期盼,大聲應道:「遵令,慈當不負寵帥期望。」

  高寵取過第二支令箭,將目光轉向周瑜,道:「公謹,汝陰為穎水西岸之要衝,夏侯淵若得知我軍兵進下蔡,極有可能疾追而來,你率右路軍擔當護翼,以防不測。」

  周瑜撩開銀鎧,跨步上前,道:「傳聞夏侯淵行軍疾如閃電,曾有過三日六百、六日一千的記錄,寵帥有此顧慮當是,有瑜在,定讓夏侯淵無法越汝陰一步。」

  「其餘諸軍,趕緊收拾行裝,隨軍一同兵發下蔡!」高寵又大聲吩咐道。

  「是!」雷緒眾將齊聲應道。

  臨出門時周瑜神色有些異樣,單獨的留在後面,待眾人一併散去,周瑜急道:「寵帥,凌操、凌統遠走譙郡,一旦我軍主力渡淮,他們將陷入敵重重包圍之中,困難實是難以想像呀!」周瑜與凌操父子曾同為孫策屬將,相比其它人來說,自有一份別樣的感情在。

  高寵心頭一重,這三日來,凌操父子的命運一直索繞著他,也是他遲遲下不了決心的原因所在,因為一旦主力南下,就意味著凌操、凌統一軍將深陷敵後,一支孤軍生存的機會幾乎不存在。

  「公謹,如果我們把進攻下蔡的勢頭鬧大,也許——!」高寵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沒有把下半句話說出來。

  周瑜明白,下蔡拿下之後,夏侯淵若能回師的話,凌操、凌統就會有脫身的機會,但若是夏侯淵不回師呢?

  這個問題,周瑜無法回答,高寵同樣也無法回答。

  兩人一時皆黯然無語。

  建安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二十五日,太史慈率丹楊精銳沿穎水南下,在夏侯淵走後,守城的曹軍多是些老羸士卒,那裡又能與善戰驍勇的丹楊兵抗衡,這兩日間,太史慈幾乎是勢如破竹,連克汝陰、穎上、下蔡三城。

  淮水南岸,壽春。

  籠罩在一片暮色中的城池顯得死氣沉沉,街上除了來回巡邏的兵卒外,幾乎看不到一個行人,在經過袁術、高寵、呂布三輪更替之後,曾經繁華一時的揚州治所——壽春已經風光不在,只剩下片片殘磚破瓦猶在回憶過去。

  張遼一人一馬屹立在北山之上,高大的身軀顯得是那般的孤單寂寥,那一天,突然聽到主公呂布戰敗覆亡的消息,張遼大驚之餘,一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許久以來,呂布在張遼的眼中,已成為了不可戰勝的象徵,那個武藝蓋世的呂布、俾倪天下諸侯的溫侯、風流瀟灑的呂奉先死了。

  儘管幾路派到徐州打探的斥侯都這麼回報,但張遼不信,直到二天前,陳登的到來。

  陳登是來為高寵作說客的,他不僅帶來了呂佈陣亡的確切消息,而且也帶來了二主母貂蟬和呂姬小姐的信物。

  那是一把小巧玲瓏的胡刀,刀鞘上還嵌著璀璨奪目的寶石,張遼識得這把刀,那是呂布當年在洛陽贈給貂蟬的,只有在北方的并州,才能打造出這樣一把刀。

  器物不會說慌,那一時張遼虎目中噙滿了淚水,刀還在、人已亡,重傷的高順還不知道這個惡耗,如果他知道了,會怎麼樣?

  張遼不敢想,卻又不得不想。

  北風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一如呂布其人一樣,像一道暴烈無比的旋風,無可阻擋的席捲一切,只可惜來得快、去得也快。遠眺北方,一時風雲際會。隨著呂布的魂歸,屬於他的那個時代已經過去,而下一步將何去何從,張遼一時還拿不定主意。

  身後,馬蹄聲響,張遼尋聲看去,卻是陳登正疾步上山而來。

  「元龍怎麼也來了?」張遼問道。

  陳登近得跟前,大聲說道:「文遠剛毅果敢、沉謀有略,有古之名將遺風,我家寵帥傾慕久矣,昔一直無緣得見,今溫侯已逝,文遠孤軍駐守壽春,苦也,莫如就此依了江東。」

  這二日來,陳登心急如焚,張遼的複雜心情他雖能理解,但眼下高寵主力尚滯留在豫徐揚三州交界處,曹軍三面圍堵形勢嚴峻,如果張遼能明確態度歸附,那麼對處在困境中的高寵軍來說,也算得上是一個不錯的安慰。

  孤軍之苦,陳登說得沒錯,自從蕭關兵敗之後,高順受傷不起,領軍的擔子一下子都壓到了自己的身上,面對夏侯淵咄咄逼人的猛攻,張遼幾乎使盡了全部的本事,才險險的保住了淮水南面這一小塊的立足之地。現在,溫侯不在了,一支無依無靠的敗軍要想生存下去,也只能依附於周圍的強大勢力了。

  「我家主母與小姐可安好?」張遼心有所動,嘴上依舊淡淡。

  陳登急道:「將軍若有不放心的,待與我軍會合之處一見便知。」

  「這件事情,我還需與高順將軍商量,待再過幾日一定給先生回復。」張遼遠眺北方,緩緩說道,他的目光投向滔滔奔流的淮水北岸。

  高順秉性忠烈,對於這樣一個關係前途命運的重大決定,張遼知道必須經得高順同意後方可,這也是他一直遲疑的原因之一。

  「登臨走之時,我家寵帥特意囑咐告兩位將軍一聲,溫侯夫人與小姐他一定會加以厚待,絕不會讓她們流離失所,孤苦無依。」陳登見張遼語氣已有所鬆動,遂趁熱打鐵道。

  「遼替溫侯謝過!」張遼遙遙一揖,神情莊重。

  古之義士,重情重義,高寵素知高順、張遼兩人與呂布的交情,要想感動高順、張遼,感情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陳登見張遼還有些猶豫,臉上掠過一抹失望的神情,情急之下,憤然大聲道:「文遠,這漢家衰微亂世激流,面對大好山河,你我當一展心中抱負,以求青史留名,如此方不負堂堂七尺之軀!」

  陳登這一句說得慷慨激昂,言詞鏗鏘有力,直抒胸臆,讓聽者無不精神一振,張遼臉上也不禁動容。

  「好——,就依元龍之言。」張遼長歎一聲,道。在躊躇再三之後,張遼終於被陳登說動。

  武平,是譙郡東面的一座小城。

  由於並非處在要道之上,這座城的規模和人口一直增長不大,不過也正是由於這一點,頻頻的戰亂才沒有過多的波及到這裡,這給了城中的百姓勉強活下去的可能。

  凌操一路西退至此,麾下近千人的隊伍,只剩下了不到五百人,另外那一半人在夏侯淵勢如瘋狂的窮追下,多數戰死,還有一部分則失散。

  更不利的是在最近的一次接觸戰中,凌操大腿中了流矢,血流不止,行動甚是不便。

  敵軍進逼,主將又負傷,這是最困難的局面。

  「父親,夏侯淵這瘋狗一直死咬我們不放,怎麼辦?」凌統擔心的瞧著凌操臉上的焦慮和疲憊,輕聲問道。

  凌操支起包紮好的傷腿,眼中悲壯之色一閃而過,他沉聲道:「統兒,你說寵帥待我們如何?」

  凌統不解凌操緣何突然問起這話,不解道:「那還用說——!彭城、蕭關兩戰顯名,莫說剛剛歸降的將領,就算是雷緒那般追隨寵帥許久的,都沒有獲得過這樣的機會。」

  凌操輕笑了一下,大聲道:「士為知己者死,也算值了。統兒,曹軍兵困武平,以你我手上這五百士卒,要想突出去,根本沒有可能,留在這裡,就只有等死的機會,所以,我令你趕緊去換過一身百姓的裝束,然後趁著天黑時分,混出城去。」

  「父親,你說什麼?我若走了,你怎麼辦?」凌統大呼道。

  凌操淒然一笑,道:「統兒,眼下的情況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夏侯淵一路窮追猛打,顯然是要置我們於死地,如果再不走,就真的沒有機會了,你年輕,還有更多的時間去證明自己,不能把命丟在這彈丸小城,至於我——,腿上受了傷已走不了了,夏侯淵要來,就讓他來好了,人這一生誰不一死,身為武將,能夠戰死沙場,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凌統大慟,眼中熱淚盈眶,拉住凌操哽咽說道:「父親——!」

  凌操愛惜的撫著凌統的臉龐,勉強一笑道:「快去吧,晚了就真的走不了了,記住——,我們會稽凌家的子孫個個都是好樣的。」

  「嗯!」凌統站起身,抹去臉上的淚水,應道。

  「來年的這個時候,記得帶上幾罈子好酒,灑到地上,我便能喝到了。」凌操聲音沙啞,面對生離死別的悲痛,即便是再堅強的男兒,也不禁黯然神傷。

  凌統狠狠的點了點頭,轉頭疾步向外面跑去,這一刻他沒有再回頭,他怕一回頭看到凌操的樣子,就再也鼓不起離開的勇氣。

  建安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就在高寵兵取下蔡的同一天,武平城陷,凌操皆同願意留守的二百名死士無一人降,全部英勇戰死,其子凌統則下落不明。

  二十六日,得知下蔡被高寵攻佔的夏侯淵率軍星夜馳回,在汝陰城下遇到周瑜的抵抗,攻城無果,在氣急敗壞之下,夏侯淵將斫下的凌操首級用匣子裝著,派使者送到高寵軍中,以示聲威。

  臘月時節,凌操面容栩栩如生,猶帶著一絲笑容,高寵一見,心愧不已,一時氣血翻湧,「哇」的噴出一口淤血,差一點昏死過去。

  周瑜、徐庶見高寵如此,忙差人叫來陸緹醫治,然高寵這一病乃是連日操勞加之氣急迸發所致,一時間哪裡好得了,無奈之下,周瑜、徐庶只得率軍渡過淮水,與張遼會合,淮水以北的諸城,遂又被夏侯淵所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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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3 | 顯示全部樓層
 建安四年的正月,雖然時令已到了春時,但氣候卻依舊寒冷,淮水的水線已降到了有記載來的最低點。

  淮水南岸,壽春,北山麓。

  一道巨大的靈幡在寒風中飛舞,時爾高高飄揚,時爾又緩緩落下。

  高寵一身白衣,孑然站在淮水畔,連日的酷寒讓打著白幡的士卒一個個縮緊了脖子,而高寵卻像沒有絲毫知覺似的,他站在河畔最高處,久久沉默無語。

  凌操的死讓高寵遭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在江東與孫策的連番激戰都不曾洩氣的他在看到凌操的首級時,終於崩潰。

  北上徐州這一仗之所以失敗,主要原因在於高寵過高的估計了自己的實力,同時,又過於輕視曹軍在平原地帶的機動作戰能力。

  與曹操相比,高寵經歷的挫折還不夠多。年輕的他還沒有學會如何運用計謀和詭略來達到目的,持勇剛強是他的長處,但一味持強又是他的短處。

  「寵帥,節哀保重!」周瑜上前,低低的說道。

  高寵轉身,瞥見周瑜臉上也帶著悲慼之色,身為高寵身邊倚為左右手的周瑜,對於凌操的陣亡也是自責不已。

  「公謹,公績有下落嗎?」高寵問道。

  公績是凌統的字,在武平一戰中凌統易服逃脫,但終究是生是死一直沒有確實的消息,在凌操陣亡之後,這也成了高寵最牽掛的一件事。

  高寵大聲道:「再多派人手去尋找,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一定要找到公績,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合身——,下葬!」主持葬禮儀式的老卒聲調蒼涼,略帶著些南方會稽郡特有的渾音,在古怪之中更透著一種無法形容的悲愴。

  隨著懸著棺木的繩子慢慢落下,裝著凌操屍體的棺木被安安穩穩的放到挖好的黃土坑中,在紅漆的棺內,只有凌操的頭顱,軀幹部分則是工匠用上好的木材雕刻的假身,這假身栩栩如生,貫甲持刀,一如凌操生前的樣子。

  高寵緊緊的閉上疲憊失神的眼睛,這一刻,心頭索繞的是凌操那一對死不瞑目的眼睛,那有這一座孤墳荒瑩,獨立於北山與淮水之間。

  在數千江東士卒的注視中,高寵朝向凌操的墓瑩雙膝跪倒,俯身一拜而畢,他大聲道:「寵在此立誓,他日必提夏侯淵賊子首級,來為將軍復仇。」

  說罷,高寵又轉身朝著淮水一面而拜,道:「寵無能,累諸兄弟們戰死沙場、埋骨他鄉,不過,請你們在於的英靈放心,你們的父母妻兒我一定善待憮恤,不會讓他們受一點的苦、遭一點罪。」

  待高寵說到這裡時,他的臉頰已為淚水沾濕,往昔如昨日一般,一幕一幕從他心頭閃過,人的生命都是一樣的,哪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將軍是一條命,小卒也是一條命,當年的高寵也曾是一個低微的小卒,那一種希望被人重視的渴求他明白。

  送行的眾士卒中已有人忍不住抽泣起來,男兒不會輕易的流淚,但若是真的無法遏制內心的激動,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又何妨。

  「等我再一次踏過淮水的時候,你們還願不願意一起去?」高寵轉過身,朝著穿著白衣的數千江東子弟大聲道。

  「願意!」人群中不知是誰第一個喊道。

  隨之而來的,是此起彼伏的吶喊聲,這喊聲雖然還不夠整齊、不夠雄壯,但卻透著江東子弟不屈的毅志。

  張遼定定的站在送葬隊伍的最後面,他沒有穿上白色的葬衣,雖然基本上接受了陳登的建議,但在沒有與高寵見面詳談之前,張遼的身份還只是呂布的部屬。前日,貂蟬和呂姬安然隨高寵的部隊南撤到了壽春,張遼從貂蟬那裡終於知道了呂布在下邳時的最後那一刻以及在突圍路上遇到的種種困難。

  「溫侯已不在了,你們應該好好活下去。」當張遼離開時,一直如同古雕美人一般淡淡敘述回憶的貂蟬露出了一絲關切。

  在確知呂布已不在人世的這些天裡,貂蟬就如同失去了靈魂的殭屍一般,除了與陸緹的那一次交談外,她就整天守著呂姬,直到再一次見過張遼,她才又一次有了說話的念頭。

  當聽到高寵孤軍北上徐州破彭城、下蕭關、過穎水的消息,張遼一直以為高寵應該是一個和主公呂布一樣勇武過人、於萬軍之中取上將之首級的英雄,現在一見,張遼方知道高寵與呂布有著天壤之別。

  呂布雖勇,但不會對麾下將士如此重視。

  而高寵雖然不可能有呂布般的神縱英武,但他卻時時刻刻都把自己當作了軍隊中的一份子,從高寵軍士卒的眼中,張遼看到了一種無法改變的狂熱與信任。

  同樣的血性男兒,呂布的反覆猜疑讓張遼感到無奈,而高寵不一樣,高寵讓張遼感到的是一股「士為知已者死」的理解與感動。

  午時過後,祭拜完凌操,高寵率周瑜、徐庶、陳登、太史慈諸將一道回到軍營,與他們一起同行的,還有張遼。

  壽春,高寵軍營帳,退回到淮水南岸的高寵召集眾將商量今後的方針策略,而在經過了浮噪與失敗之後,高寵也需要重新清醒的謀劃一下未來的發展,另外,對張遼、高順這些呂布的舊部,也需要有一個合適的安排。

  陳登首先站出,拉過張遼稟道:「寵帥,這位便是守衛壽春的張遼將軍!」

  「張遼見過大人!」張遼不卑不亢,出列一揖道。

  高寵打量了張遼一眼,只見張遼二十七八上下,一對大眼,面如棗玉,身軀壯碩挺拔,在不大的帳中一站,顯得威風凜凜,渾身上下更有一股懾人的氣勢,與身邊的太史慈相比,也絲毫不遜色多少。

  高寵心喜,道:「雁門張遼,并州八騎,果然名不虛傳!」

  張遼聽高寵提到并州八騎,臉色一黯,呂布麾下曾經創下赫赫威名的八騎如今已不復存在,活的是除了自己外,就剩下一個叛徒侯成了。

  高寵見張遼神情落寞,知其為呂布而痛,遂起身過來,握住張遼的手道:「時逢亂世,將軍一身武藝,正是施展抱負之時,今寵不才,欲邀將軍共攘大業,不知可否應允?」

  張遼抬頭,見高寵一臉的誠摯,雙手更是緊拉著不放,便是呂布先前也不曾如此不苟禮節的相待器重,在感動之餘,張遼道:「寵帥在淮水邊拜別時的情景,遼看在眼中,記在心裡,從今往後,我與雁北騎所有弟兄唯寵帥是從。」

  高寵見張遼允諾,大喜道:「有文遠相助,他日踏足中原必當無堅不摧。」

  周瑜、徐庶、太史慈諸將見張遼正式歸順,紛紛上前道喜,其實這一次見面的結果大家都有預料,高寵北上救援雖然未能挽回呂布失敗的命運,但也安然救出了貂蟬、呂姬,身為呂布部屬,張遼心中感激自不待言。

  況且,張遼、高順孤軍守著淮水以南、合肥以北的這一小塊地方,若不依靠高寵,遲早會被曹軍滅掉,在形勢逼迫之下,張遼也只能南就高寵。

  「高順將軍的傷情如何?」待喜悅的勁頭過去之後,高寵朝著張遼問道。

  張遼神色一緊,道:「稟寵帥,本來傷已大有好轉,但前日在突然聽到主公,呂布的死訊後,悲痛之下傷情又有了惡化?」

  這時在一旁的陳登道:「寵帥,陸姑娘方纔已趕過去看了,但結果尚不太清楚?」

  「走——,我們去看看!」高寵道。

  高順養傷的地方就在壽春城中,原先這裡是袁術長史楊弘的府邸,後來壽春連遭戰火,這一座宅子也荒廢了許多,不過相比於一般的百姓房子,卻還要好上不少。

  病榻上的高順兩頰深陷,一對顴骨高高的突起,兩隻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躺在床上的他顯得神形俱瘦,讓人無法想像出他以前是何等的威風神武。

  高寵在張遼的陪伴下,跨步進門,然後向床邊的陸緹使了個眼色,陸緹會意,支退服侍的小卒,掩上房門退了出去。

  「這位是揚州刺史高寵大人,我適才已決定領雁北騎歸附江東了,現在——,就剩下陷陣營了,不知道你是什麼個意見?」張遼低聲說道。

  高順緊閉了一下眼睛,沉默著沒有答話,就像沒有聽到張遼說什麼似的。

  高寵上前,坐到榻前,道:「溫侯是在戰場上死去的,身為一個武人,他此生已經可以無憾了,若說有什麼掛念的話,就只剩下妻女了,將軍是溫侯生前最可倚重的臂膀,保護他們自然責無旁貸。」

  聽到高寵這一句話,高順微微睜開雙眼,緊盯著高寵看著,許久說道:「自古忠臣良將不事二主,溫侯死了,我的心也死了,你休要企圖用這些話來打動我。」

  高寵微微一笑,道:「這一次,我只是來看望一下你的傷情,不是來勸你的,陷陣營的將士們都在眼巴巴的等著你回去,我相信你是不會讓他們希望的。」

  「陷陣營——完了!」高順喃喃道。在蕭關大敗之中,七百陷陣營精銳只剩下了不到百人,裨將曹性及隊率、屯長、什長等下級帶兵將領大多陣亡,陷陣營已經元氣大傷,再不可能恢復從前的戰力了。

  「如果你都失去了鬥志,那麼陷陣營就真的完了!」高寵大聲道。

  張遼接道:「是呀,我的雁北騎一樣損失慘重,但是只要我還活著,就一定能再帶出一支戰無不勝的隊伍來,陷陣營也是一樣。」

  「可惜我已老了!」高順歎息一聲道。與正當壯年的張遼相比,年過四十的高順明顯感到了有些力不從心。

  高寵道:「一個人老還是不老,並不在年齡,而在於心。我軍中大將黃忠已經年過五旬,但卻依然寶刀不老,雄姿英發,將軍比之,尚差了十餘歲,何言老矣!」

  高順聽罷,一時無語。黃忠的本領高順在初渡淮水之時就領教過,當年陷陣營與黃忠一場大戰,若不是張遼及時馳援,郭勝郭敗還很難意料?

  「將軍是并州那裡人氏?」高寵並不著急相逼,只要高順打消了死志,說服歸順就有機會,所以他支出話題問道。

  高順道:「順陽曲人氏也。」

  「湊巧的是,將軍姓高,我也姓高,我二人雖然出生一北一南,但若推算至前五百年,安不是同出一宗?」高寵笑道。

  高姓,起源於西周姜子牙,相傳炎帝神農氏因居住在姜水,所以以姜為姓。至西周時姜子牙輔佐周武王滅商有功,被封於齊有太公之稱,俗稱姜太公。傳至六世孫文公呂赤,有子受封於高邑,稱公子高,公子高的孫子傒在齊國為上卿時,迎立公子小白為君,就是齊。

  高順道:「順卑苦之人,出身行伍,怎敢奢望與大人同宗?」高順在呂布軍中並非一開始就是大將,而是一步步從伍卒升上來的,這與魏續、侯成等人有所不同。

  高寵微微一笑,道:「寵初入軍中,也不過是一小卒耳,將軍與我境遇相似,怎能說奢望?」

  「大人——!」高順還待有所言語,卻一時又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

  此時,高寵站起身,道:「將軍且把心放好了,好生在此養傷,待痊癒之後再與我爭辨不遲,至於到時何去何從,我想將軍會做出自己的決斷,不管怎樣,我都會欣然接受。」說罷,高寵舉步出門。

  從高順最後流露出的眼神中,高寵看出高順已漸漸打消了以死相酬的想法,這是他所期望的,他知道高順會好好活下去,因為時間既能痊癒傷病,也能痊癒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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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四年正月末,在成功將高寵勢力逼回揚州之後,曹操率軍掃清呂布在徐州的殘餘勢力,臧霸、孫觀、吳敦、尹禮等人先後歸降,臧霸屢襲曹操後路,是曹操最為頭疼的一員將領,素來看才的曹操對臧霸相當的看重,任命其為琅琊相,孫觀為北海相,吳敦為利城相,尹禮為東莞相,任命呂布舊屬東平人畢諶為魯相。

  二月春,為救呂布出兵東市的大司馬晉陽侯張楊被其部將楊丑所殺,不久之後,張楊偏將白兔眭固又殺楊丑,準備與河北的袁紹結成同盟,而一旦并州落入袁紹之手,那麼曹操北境受到的壓力將空前加大。

  這個時候,曹操只有立即揮兵北上,將眭固一舉殲滅,方能避免全局性的被動,因為一旦袁紹從與公孫瓚的對峙中完全騰出手來,那麼曹操就只能坐以待斃了。

  中原,雖是人人都想得到的中心,但也是一塊四面受敵的地方,曹操即便是挾天子領諸侯取得了政治上的優勢,一時也無法改變捉襟見肘的困境。

  基於這樣一種情況,對峙於淮水的高寵與曹操互遣使者試探罷戰可能,曹操方面開始從下蔡一帶適度後撤,夏侯淵也被曹操調往臨河,高寵一方也遣王朗、張溫為使者,持著玉璽獻與朝廷。

  自從董卓火燒洛陽之後,傳國玉璽就流落民間,先後經過孫堅、袁術、呂布、高寵之手,現在才終於回到了天子的手中。玉璽的回歸讓許都滿朝文武和天子都喜不自禁,雖然玉璽不過是一個象徵,但對於漢王室來說,它還是有著不可替代的意義。

  不僅是皇帝高興,那些忠於漢室的老臣也一個個老淚縱橫。

  對此,曹操也感到心情很好,因為玉璽的回朝更增加了他一手扶持的這個朝廷的合法性,袁紹即便是勢力再強也不好否認這一點。所以,當眾人一致提議拜高寵為揚州牧時,曹操便來了個順手推舟,不作阻攔的點頭認可了。

  最後,在朝廷遣出的使者調停下,曹操、高寵兩家正式罷兵休戰,為表誠意,曹操任命左將軍豫州牧劉備和徐州刺史車冑屯兵於彭城,與臧霸一道鎮守徐州一線,而高寵也留下張遼鎮守壽春,自率大軍南歸秣陵,徐州戰事隨之而告一段落。

  在高寵揮師北上的同時,在東陽、建興一帶抵抗的黃蓋、蔣欽部開始離開踞守的山區,向會稽北部的平原地帶進軍,但陸遜對此早有準備,黃蓋、蔣欽在到達查瀆後,落入到了陸遜早已布好的圈套中,一戰過後,黃蓋死戰突圍,蔣欽兵敗被擒歸降,至此,在歷經四年多艱苦卓絕的惡戰後,高寵穩穩的鞏固了在江東的基礎,並基本上肅清了孫權余部的較大規模的抵抗。

  建安四年的夏天,對於高寵和江東的百姓來說,是從未有過的平靜與安寧,雖然境內的東陽、建興、富春一帶還有零星的抵抗,但總體來說,揚州各郡都顯現出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在魯肅的調配下,派往各郡、縣的官員已基本到位,流離的百姓又重新回到了故土,因為戰亂而荒廢的田地重新得到開墾,在人口密集的吳郡、會稽、丹楊三郡,是南遷民眾最多的三個郡,那裡也是經濟最先得到恢復的地方。

  民以食為天。

  江東水患連年,要想有一個好的收成,治澇是關健,在典農中郎將倉慈的主持下,一段造福於後世的灌溉疏浚塘堰在吳郡動工,它一旦建成,將能使那些排水不暢的窪地改造成良田,這樣一來,吳郡一帶的稻穀種植範圍就能有大的發展。

  這段塘堰幾乎動用了高寵府庫中僅剩的最後一點積蓄,以至於到了九月份的時候,揚州府庫連郡、縣官吏當月的俸祿都無法兌現,只能以白條而代替。

  九月,是高寵最坐臥不寧的一個月。

  捱過這個月,江東就能走上一條順利發展的道路,而一旦挺不過去,民眾的怨氣就會突然間爆發出來,這股力量將足以摧殘一切。

  豫章方向,甘寧與徐盛兩軍重兵嚴防,終於遏制住了黃祖進犯的企圖,高寵抽著這個相對平靜的時候,也回歸了豫章一趟。

  自從建安三年北伐袁術之後,高寵已有一年多的時間沒有踏上豫章這片故土,豫章郡——,這裡雖然群山環繞、人丁不旺,但卻是高寵最先起家的地方,對於這裡,高寵心中自有它的一片地方。

  更何況,慕沙在這裡。

  豫章,高寵府邸。

  紅燈高挑,閃著誘人的火花。

  一年的分別讓高寵與慕沙多了些不自然,畢竟這一次分別實在太久了。

  房內,一對久別重逢的夫妻緊緊相擁,慕沙緊緊的摟住高寵的胸膛,臻首深埋入高寵的臂彎中,雙眸緊閉,幸福與滿足掛在她的臉上。

  許久,慕沙忽然輕輕歎了一口氣。

  高寵道:「怎麼了?」

  「我——,我好想也要一個自己的寶寶。」慕沙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絲遺憾,她的手輕撫過高寵的臉頰。

  慕沙與高寵成婚已經有三年了,但卻一直聚少離多,加上慕沙的病情一直不見好,這生兒育女的大事在不經意間便耽誤下來了,以前慕沙倒不著急,因為兩人都還年輕,但當大喬懷著身孕的消息傳來時,慕沙心中不禁有些失落起來。

  說著說著,慕沙眼中珠淚滾落,一下沾濕了高寵裸露的胸口。

  「好了,這一次我就是來接你到秣陵去的,臨來的時候,你的好姐姐、好妹妹叮囑了好幾次,我要是做不到,怎敢回去?」高寵擦去慕沙眼角的淚花,取笑道。

  慕沙一下跳起來,道:「真的?」

  這一跳錦被頓從身上滑落,無限春光盡收高寵眼底。

  高寵再也按捺不住衝動,一下將慕沙拉入懷中,嘸喃道:「是不是真的,我們試試不就知道了嗎?」說罷,雄碩的身軀一下將慕沙壓於身下,壓抑在兩人心中多日的慾火被完全的點燃,這個時候,已不需要任何的言語。

  一夜溫存,其中美妙自不待言。

  豎日,高寵在慕沙的陪同下,以揚州牧的身份開始對豫章、廬陵、廬江三郡所屬各縣、亭進行巡察。

  建安四年九月二十日,高寵與慕沙一行來到彭澤,經過徐盛的大力整修,彭澤已經發展為一個在軍事上屯兵堅守的要塞,而在經濟上,隨著江北移民的湧入,彭澤一帶人口稠密,交易活躍,街市也比豫章的其它地方要繁榮了許多。

  徐盛在經過上繚血戰之後,已逐漸成長為高寵可以信賴的一員統兵一方的大將,若沒有他在彭澤堅守著,江夏的黃祖恐怕早就兵掠豫章了。

  九月二十二日,高寵與慕沙在徐盛的陪同下,過江到達皖城,皖城自李術叛亂平息之後,太守之位由徐盛兼著,不過徐盛主管軍事,具體的事務多由郡吏負責,前來皖水接迎的是一個叫焦仲卿的年輕主薄。

  皖城相比彭澤要顯得蕭條了很多,戰亂早已將這個江邊的重鎮摧殘得只剩了一具軀殼,高寵剛剛乘船從皖水上岸,便碰上了一件淒絕哀婉的事情。

  「哥,嫂子投井了!」高寵剛至皖城城門口,便見前面慌慌張張的跑來一名年輕的少女,一把拉住焦仲卿的衣袖說道。

  焦仲卿臉色大變,本就白皙的臉上更是剎白,他急道:「在哪裡?快帶我去。」說罷,便匆匆的隨著那少女趕去。

  待走了幾步,才省起高寵就在身旁,遂又往回跑過來,朝高寵一揖道:「寵帥,家中有急事,不能相陪請勿怪罪!」說罷也不等高寵答應,便急急的離開了。

  高寵訝然的看著焦仲卿遠去的背影,不禁暗生奇怪,一般來說見到有大官來郡中巡視,郡中官員無不畢恭畢敬,一路作陪,唯有這皖城主薄焦仲卿顯得特別。

  「他家中究竟出了什麼大事?」慕沙比高寵更奈不住好奇,忍不住向一旁的小吏問道。

  小吏噓吁道:「寵帥、夫人有所不知,焦主薄與夫人劉蘭芝本是夫妻,後因焦母嫌棄劉氏,不得不休妻遣歸,想不到僅隔了一個多月,竟然會發生這等慘事?」

  母命為天。

  當董仲舒正式為武帝劉徹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主張時,儒家的倫理綱常也隨之佔據了諸種學說的主導地位,在婚娶這一方面,更有「七出」、「天下無不是之父母」的說法,於是乎婚姻大事但憑父母作主的事例比比皆是,一旦父母看不中,那即便是兩情相悅也只能勞燕分飛。

  焦仲卿與劉蘭芝的故事就是其中之一。

  在這一點上,自幼喪失父母的高寵倒是要幸運得多,至少他不必擔心有焦劉這等事情發生,當然,以高寵的血性與強悍,也不會把那些愚腐不化的清規戒律放到心上。

  但是,像焦仲卿這樣的小吏卻不能,也無力對抗這些明顯不合理的所謂正統學說。

  「我想——,去看看那個敢於以死相抗的劉蘭芝。」慕沙輕聲道。

  慕沙的骨子裡同樣也透著狂野與不羈,當初她就是冒著背叛全族的風險與高寵訂立的婚約,慶幸的是她這一賭成功了,而劉蘭芝的這一賭雖然沒有慕沙一般驚天動地,但從根本上來說,卻是一樣的。

  慕沙賭的是廬陵全族的將來,劉蘭芝賭的是自己的一條性命,這是她唯一可以用來作賭注的東西。

  劉蘭芝的娘家就在皖城城中的一條小巷裡,這是一戶再尋常不過的人家,不大的有些紅漆脫落的正門,顯示著主家的日子過得並不寬裕。

  方近門前,就聽得裡面哭喊聲一片,更有來來往往的人奔進奔出忙著端水洗滌,院井裡的青石板上,劉蘭芝一身精心得體的紅裳,襯著一張秀美蒼白的俏臉,她剛剛被鄉人從井中救了上來,但究竟是死是活還不得而知?

  焦仲卿愣愣的站在劉蘭芝的身邊,神情恍然,兩隻眼睛直直的,宛如死去了一般,他的手中拿著一疊書稿,那上面是墨跡未乾的數行娟秀的字跡。

  「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十七為君婦,心中常苦悲;君既為府吏,守節情不移;賤妾留空房,相見常日稀——!」焦仲卿一字一句的念著書稿,淚流滿面。

  這書稿是劉蘭芝的最後絕筆,當焦仲卿悲憤的吵啞聲音響起時,這如血似淚般的控斥一句句撞擊著聽者的心頭,令人無不深感震憾。

  「——出門登車去,涕落百餘行;府吏馬在前,新婦車在後;隱隱何甸甸,俱會大通口;下馬入車中,低頭共耳語;誓不相隔卿,且暫還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當還歸;誓天不相負——!」待念到這裡時,焦仲卿語聲哽咽,一下撲倒在劉蘭芝的身上,再也讀不下去。

  高寵與慕沙看著這一幕生離死別的人間悲劇,心頭也是沉重。

  慕沙見焦仲卿完全失了心神,周圍的人又都亂哄哄的,只是哭得哭,喊得喊,卻沒有一個去關注劉蘭芝的生死,遂一步跨出氣惱道:「人還沒死絕呢,哭什麼哭?」

  說罷,扶起躺著的劉蘭芝,一邊按著她的腹部,一邊又將她翻過來俯身向著地面,以便吐出腹中的積水。

  越族聚居的地方多山多水,慕沙雖然貴為公主,但從小生活在贛水邊上,對於溺水急救的法子倒還知道一二。

  這時的焦仲卿卻像癡呆了一般,木木的怔在當地,氣得慕沙怒道:「還不過來幫忙?」被慕沙這一罵,焦仲卿這才回過神來,與慕沙一道一下又一下將劉蘭芝腹內的積水壓出。

  待過了約半個時辰,就在慕沙都已快絕望的光景,劉蘭芝的口中終於發出了極微弱的一聲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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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3 | 顯示全部樓層
  「蘭芝醒了——,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呀!」焦仲卿大喜而呼,狂喜的表情顯露無疑,這一刻他的臉上已看不到絕望。

  聽到呼喚,劉蘭芝眉宇微顰,微微睜開星亮的雙眸,眼神祇瞧著近在只尺的焦仲卿,稍臾方自低低的呼了一聲:「焦郎,我們這是在黃泉地府裡嗎?」

  奄奄黃昏後,寂寂人定初,結髮同枕席,黃泉共為友,自當在焦母的干涉下被休回娘家之後,劉蘭芝一面要忍受冷言冷語的譏諷,一面又要獨自抵擋住父母讓其改嫁的壓力,身為一介女流,她除了一死瞑志之外,無力反抗,也無法抵抗。

  這種壓力是焦仲卿體會不到的。

  從古至今,能為愛而以身相殉的烈女屈指可數,面對著無法抗拒的世俗壓力,劉蘭芝只得把與焦仲卿相聚的地方想像到死後的地府。劉蘭芝的一句話又將眾人臉上的喜色沖得沒了行蹤,雖然好不容易救活了劉蘭芝,但他們兩個往後的命運卻依然坎坷,要想相廝相守幾乎沒有可能。

  焦仲卿卻根本沒有考慮這些,他只癡癡的抱住劉蘭芝喚道:「不是——,蘭芝,我們活著,我們都好好的活著!」

  一邊說著,焦仲卿已經淚流滿面。

  活著——,活著就好,這一剎間旁邊的所有人都為這一句話而感動噓噓,因為對於焦仲卿和劉蘭芝來說,相廝相守真是太不容易了。

  「少衝!」慕沙將頭倚靠在高寵的胸口,低語道。

  眼前的情景讓一向爽朗自信的慕沙也不由自主的感傷起來,回想起這四年多來的風風雨雨,這一路的艱辛又豈是一句話能概括的。高寵沒有說話,他用一雙堅實有力的大手將慕沙緊緊的摟在懷中。

  「蘭芝,是這一位——,是寵帥和公主救了我們。」焦仲卿扶起劉蘭芝,一邊說著一邊向高寵和慕沙身邊走來,直到這時,他才恍然發現剛剛救了劉蘭芝的不是別人,正是慕沙。

  說罷,焦仲卿與劉蘭芝一擠跪倒,欲謝過高寵與慕沙的救命之恩,左右的鄉人聽得是新任揚州牧、名冠江東的高寵在此,頓時齊刷刷的跪倒了一大片。

  「你們都快快起來!好不容易救過來,要是再有個閃失就麻煩了。」慕沙見狀,忙掙脫開高寵的懷抱,伸手扶住虛弱的劉蘭芝。

  「寵帥,你救救我們吧。」焦仲卿泣道。

  這時,周圍的鄉人鄰居也一個個七嘴八舌的向高寵與慕沙講述焦劉兩人的故事,他們的言語自然比方纔的小吏要豐富的多。

  「想不到這世上還有這麼狠毒無情的母親!你們兩個放心,有寵帥和我在,沒有人能動你們一根毫毛。」慕沙柳眉含剎,輕咬貝齒怒嗔道。

  個性爽直鮮明的慕沙自小失了母親,她一直以為世上的母親都是極疼子女的,但眼前焦母棒拆鴛鴦的例子卻讓她改變了這一種絕對的想法。

  「慕沙——!」高寵張口欲勸住慕沙已自不及,要想成全焦劉兩人,不僅僅是保護這麼簡單,也不止是要對抗焦母一個人,而是要面對焦母身後代表著的一種勢力,自從武帝獨尊儒術以來已有近二百餘年的時間了,天下士人學者無一不將「忠、廉、禮、義、誠、信」這一套倫理綱常奉作信條,以高寵的地位,要對付焦母自是不難,而要對抗長久以來形成的這一種習俗卻並不是易事。

  高寵略一沉吟,朝焦劉二人緩緩道:「我這一次來皖城,是為了考察政務而來,你們二個的事情我還要多作瞭解,不如先與我一道回驛館吧。」

  焦仲卿見高寵沒有拒絕不管,臉上現出一抹喜色,忙不迭的扶起劉蘭芝,再差人到屋內取過幾件乾淨衣服,披在劉蘭芝身上。

  當夜,高寵召見焦仲卿瞭解皖城的政務,發現焦仲卿在治理郡務上還甚有才幹,雖然皖城屢遭戰火,城中薄冊多已毀損,但焦仲卿卻能觸類旁通,將一般事務都處理得井井有條,高寵心下不覺歡喜,遂更添了幾分成全焦劉二人的意思。

  那廂的慕沙也沒有閒著,個性鮮明的她與溫柔嬌弱的劉蘭芝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女子,但在一談之下,卻宛如是相見恨晚的密友,二人切切私語一夜,幾至天明方歇。

  經過一夜的謀奪,高寵終於拿定主意,處理焦劉二人之事宜密,不宜過大的聲張,因為鬧騰大了,就會有一些無聊的所謂清高大夫、士人辯論這一件事,在儒學還佔據著主導地位的情況下,一旦事情發展超過了高寵強力所能控制的範圍,那麼結果將無法料想。

  因為有時候,思想的禁錮比行動的禁錮更加的可怕。所以,最好的結果是讓焦母能主動的重新接納劉蘭芝。

  這件事雖然要費些工夫,但以高寵的身份來說,對付一個焦氏可以用的手段實在太多。

  次日,心中已有定數的高寵將焦母傳喚至皖城太守府堂。高寵坐定中央,前面的案几上擺放著一卷大漢刑律,在他的左首,是威然持刀站立的親隨宿衛,在他的右首,焦仲卿與劉蘭芝兩人攜手侍立一旁。

  焦母年近五旬,頭髮斑白,一張四方稜角分明的臉龐,一對三角倒立的眼睛,顯出一股子凶悍,看她的身子板倒也硬朗,走起路來「蹭蹭蹭」作響,一看便知是個潑辣的婆娘,怪不得劉蘭芝會被逼成這樣。

  「老身焦氏見過大人!」焦母雖是初上府堂,倒也並不驚慌,相反還狠狠的盯了一旁的劉蘭芝一下,目光中透著一股無比的怨毒。

  「焦氏,你可知罪?」高寵頭也不抬,厲聲大喝道。

  焦氏一驚,辯解道:「大人,老婦不知犯有何罪?」

  高寵冷冷一笑,曬道:「逼人致死,這是不是死罪中的一條?」

  焦氏臉色一變,跪倒說道:「求大人明辯,那劉蘭芝投井與老婦並無關係,那——,那是她自己投的井,與我無關哪。」

  高寵一拍案幾,大聲喝問道:「如果你不存惡念,將焦仲卿與劉蘭芝生生拆散,她又如何會投井,究其原由,此事為你而起,怎可狡言推脫,來人——,與我拖到門外,杖打三十。」

  高寵話音方落,兩廂侍立的宿衛一擁而上,將口中猶在喊著「冤枉」的焦母拖了出去,不一會兒,噼噼啪啪的責杖落到屁股上的聲音清晰傳了進來,待打到十餘下時,焦母已是皮開肉綻,口中更是不住的求僥。

  焦仲卿是孝子,看到母親受罪,神色間便有些不忍,他掙開劉蘭芝的手,上前道:「寵帥,家母雖是有錯,但念其年歲已高,仲卿願替母親受餘下的二十杖。」

  高寵一擺手,探身道:「仲卿心念母親,其心可嘉,不過若是這三十杖不打,焦母又怎會甘心服輸放過你們兩個,來人,與我狠狠的打,切不可輕僥。」

  外面的宿衛聽到高寵的吩咐,遂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頓時杖棒如雨點般的落下,直將焦氏打得殺豬般哭喊。

  忽然間,焦仲卿「卟」的跪下,用膝蓋緊走了幾步,連聲說道:「仲卿願代母受過,懇請寵帥成全。」

  這時,劉蘭芝也走過來跪下道:「蘭芝也求寵帥念在薄面,放過了婆婆!」

  一直在堂後旁聽的慕沙這時再也按耐不住,一揭垂下的簾帳,對著劉蘭芝大聲道:「你還當她是婆婆,她又什麼時候把你當過媳婦?」

  劉蘭芝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種堅定與執著,她幽幽道:「蘭芝這一生一世,生是焦家人,死是焦家鬼,無論仲卿母親待我怎樣,她始終是我的婆婆。」

  劉蘭芝這一句話聲音雖然不大,卻讓堂下眾人無一不為之動容,這短短的話語從她的口中吐出,顯得質樸而真誠,一份真情、一份真愛,也許真的可以包容一切,出於對焦仲卿的愛,劉蘭芝竟能寬恕之前焦母對她做下的種種惡行,這不是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看得到的。

  高寵面色凝重,沉聲道:「將焦氏帶回來。」

  待焦氏再被拖回堂上時,原本神氣活現的她已癱成了一堆肉泥,臉上也呈現出死狗般的灰白,平日裡慣氣頤指的她現在徹底喪失了不可一世的派頭。

  「謝大人不打之恩!」焦氏強自起身,兩條腿已是抖抖擻擻,站立不穩。

  高寵冷冷道:「你不要謝我,要謝的話,就謝過你的兒子和蘭芝姑娘,沒有他們的求情,這三十杖我是絕不會輕僥的。」

  焦母臉上掠過一絲難堪,顯然方才劉蘭芝、焦仲卿的話她都聽在耳中,古人言: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想不到這一次劉蘭芝竟以德報怨,焦母縱是再不識趣,也知曉自已理虧了。

  「蘭芝,以前是我錯了——。」焦母支吾道,雖然話說得有些勉強,聲音也很低,不過堂上眾人卻還都能聽得清楚。

  「母親,你肯重新接納蘭芝了?」焦仲卿喜道。

  焦母朝著兒子點了點頭,對於讓劉蘭芝重回焦家,她雖然從心情上還不能完全接受,但為了免受皮肉的苦痛,眼下她也只得答應。

  高寵微微一笑,對於焦母態度的轉變他早有預料,焦母這是施的緩兵之計,如果不從心理上上壓制住她,等到自己走後,她就又會騎到劉蘭芝頭上作威作福。

  想到這裡,高寵道:「既然焦氏已經認錯,那麼餘下的責杖就先記下,不用打了,不過——,以後倘若再有之前的劣跡,則前後罪相加,依法重責,決不輕僥,焦氏,你可聽清楚了。」說罷,高寵向焦氏威嚴凌厲的目光,這一句話既是警告,又是威懾,目的就是要告訴焦氏,劉蘭芝的靠山就是揚州牧高寵。

  「是!老身記下了。」焦氏戰戰兢兢,方纔那十餘下殺威棒早將她的氣焰打著全無。

  高寵見焦氏屈服,又道:「焦仲卿,我見你長於文筆,治理郡務又甚是得當,留在皖城作個主薄屈才了,這樣,你去收拾一下行裝,明日隨我一道回轉秣陵,到時我會另行安排你的任命。」

  高寵此舉一舉兩得,一可以進一步發揮焦仲卿的才幹,使得他能夠在更大的舞台上施展才能,二讓焦仲卿離開皖城,也可以適當避開人們對這件事的議論,像這些單純的個人私事,一旦離開了生存的土壤,也就失去了擴散流傳的可能,這就是高寵的目的。

  「謝寵帥!」焦仲卿回道,他的神情先喜後憂,喜的是高寵能嘗識自己,這是一種陞遷的大好機會,憂的是剛剛與劉蘭芝復合,卻又要不得不分離。

  「蘭芝與仲卿剛剛聚首,我們不如成人之美,讓他們二人一道走!」慕沙笑道,她聰慧伶瓏,又與高寵心意相通,故一下猜出高寵調任焦仲卿的用意,在她看來,讓劉蘭芝與焦母分開,有利於避免矛盾,緩解長久以來積緩的隔閡。

  「這樣也好!」高寵點頭道。

  建安四年十月,高寵在以揚州牧的身份巡視豫章、廬江之後,順利回到治所秣陵,這個時候,新一年的江東稻穀開始收割,人們等待了多日的豐收場景終於到來了。

  在基本上解決了民眾的溫飽之後,江東的安定帶來了經濟上的繁榮,而經濟的寬裕也讓學校有了更多的生源,在崔琰的努力下,縣學、郡學召收的學子人數已恢復到動盪前的水平,這些年輕人也許以後會成為奠定江東發展基礎的保證。

  與此同時,第一年的科舉考試已確定被安排在今年的冬天進行,介時揚州各郡的學子將聚集秣陵,揮筆潑墨,一展自己的才華抱負。

  這些是高寵渴望已久的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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