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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新三國策 作者:晶晶亮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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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主公——!」呂范望著頹然坐下的孫策,看到孫策從未有過的沮喪神色。

  「子衡,江東本已是我孫家之天下,奈何又出了高寵這般人物!」孫策緊緊的握住腰間的古綻刀,一雙堅實有力的大手因激動而抖動。

  呂范默然無言,孫策此刻複雜的心情不是簡單的一、二句安慰的話就能撫平的,自從在壽春相遇以來,孫策的豪俠仗義、雄才偉略讓呂范折服,以孫策的能力,莫說平定群龍無首的江東,就是爭霸中原也不在話下。

  但現在,強中更有強中手,高寵的突然出現,改變了一切。

  江東由孫策獨霸天下演變為高寵、孫策兩雄相爭,在皖城的初次正面交鋒後,臥薪嘗膽半年之久的孫策好不容易尋覓到一舉破敵的良機,卻不料又突生意外的變故,先是上繚攻城的受阻,現在又是當利口、秣陵的失守,本來穩佔上風的孫策轉眼之間反被高寵逼入了危急的境地中。

  倏然,孫策大喝一聲,猛的拔刀出鞘,奮力劈下,頓時將硬木的錦案斫成兩截。

  隨後,孫策棄刀仰天大笑:「哈—哈—,天不佑我孫策,又能如何?高寵,你要是個英雄,就不要躲躲藏藏,出來堂堂正正的與我鬥上一回。」

  面臨內憂外困的窘境,孫策無愧乃父孫堅的赫赫威名,將門虎子,在氣魄和魅力上猶勝孫堅一籌的孫策很快又恢復了無敵的霸氣。

  呂范的眼中包含崇拜與敬畏,孫策身上這一種寧折不彎的陽剛之氣是他最心儀的,江東的男兒,往往儒雅氣多些、剛烈勁不足,在孫策身上卻正好相反。

  這也許就是孫策能夠領袖群豪的原因之一。

  只不知,那高寵又是何等人物?

  那高寵出身卑賤,起事行伍,聲望與孫策比起來,相差甚多,開始時不過是藉著劉繇的一點殘部起家,實力連嚴白虎、王朗都比不上,想不到短短二、三年間,竟然隱然發展成了能與孫策相抗衡的力量。

  帶著這一股好奇,呂范禁不住有了一種想見識一下高寵這個人的衝動。

  第一次神亭嶺對決時,呂范留在後陣,沒有直接與高寵打上照面,但從陳武、韓當兩人狂怒的神情中,呂范知道他們都沒討到好去,第二次在皖城白崖山的惡鬥,呂范留在海西與陳瑀激戰,也沒有能一睹高寵模樣。

  「子衡,速速傳我將令,讓涇縣的仲謀、幼平盡快出兵搶佔曲阿,防備高寵切斷後路,同時——,全軍回師東進!」孫策臉上青筋突露,艱難的一字一句說道。

  呂范猶豫了一下,躬聲應道:「遵令!」

  面對上繚堅城和高寵的反擊,孫策大軍已沒有選擇的權利了,迅速的退兵是最明智的決定,從理智上講,呂范對於孫策的決定是讚許的,但是同時,他也有一點點的憂慮,就是軍中那些脾氣暴烈的將領是否會心甘情願的執行這個命令。

  經過昨天的彈壓事件後,軍中將領和士卒的精神幾近崩潰,在這個時候,要說服他們放棄不是那麼容易的。

  在攻城力戰無果之後,面對上繚城內弱於已方的高寵守軍,孫策的信心已經動搖,即便是李術渡江的好消息,也無法改變一切。

  既然這樣,早早的退兵擋住高寵的進攻,就是最迫切的事了。否則的話,一旦高寵再次出兵佔據要地曲阿,那麼孫策的二萬西征大軍將完全的陷入窘境。

  陰陵道上。

  一支軍隊星夜狂奔。

  「曲阿,絕不能落到高寵的手裡!」就在孫策作出退兵的決定時,陰陵的孫權已提前一步率麾下四千兵卒日夜兼程回師曲阿。

  擔任先鋒的,是孫權最器重的大將周泰。

  一直以來,曲阿都是承蔽在秣陵之後,沒有成為一處要地的可能,它的城垣幾乎無險可守,但隨著戰局的演變,曾經無足輕重的曲阿卻顯得重要起來。

  與此同時,在秣陵往曲阿的道上,奉了高寵的命令抱有同樣目的的朱桓也在馬不停蹄的趕路中,誰先到達曲阿,誰就佔得了先機。

  戰爭的烽火隨著高寵與孫策的撕殺在江東的土地上漫延,誰都知道這將是一場決定江東今後歸屬的大戰。

  秣陵城內。

  又是另一番不同的景象。

  奪下秣陵的高寵一掃多日的陰霾,興致勃勃的陪著剛剛渡江的廣陵太守陳登敘話。

  陳登穿著一身嶄新的官服,蠟黃消瘦的臉上依舊顯著病態,唯有一雙眼睛靈活的轉動,顯示出主人頑強的生命力。

  「元龍兄臉色不太好,身體是否有恙?」連上豫章那一次,高寵和陳登已算是熟人了,而且又結成了共同對抗孫策的同盟,稱呼上也親熱了不少。

  陳登低下頭,細細的品味著手中的茶,孫策壟斷江東後,陳氏在南方的勢力就一天不如一天,連這產於太湖之中的好茶已經好幾年沒有嘗到了。

  好在這一次,陳登看到了翻盤的希望。

  陳登的父親陳珪曾任沛國相,與趙昱齊名,乃是徐州士族豪門的代表人物之一,自趙昱被笮融殺害後,陳登父子已隱然成為徐州眾士族的領袖。憑著多年在官場上打磨的眼力,陳登看得出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或許沉積在心底的那一個輔佐明君、濟民扶世的夢想會因為這個人而實現。

  陳登的心「卟卟」的跳動著,兩頰也因為激動而顯出一片嫣紅,他抬起頭,答道:「讓將軍掛心了,我這病連名醫華佗先生都說難治,如今也只能拖一時是一時了!」

  高寵的心一動,脫口問道:「華佗,可是沛國譙縣人華元芳?」從陸緹的口中,高寵曾聽到過救太史慈非華佗不可,便暗暗的記在心頭,不想這麼快就有了華佗的消息。

  陳登道:「正是此人。」

  高寵大喜,道:「元龍兄可否代為引見,寵有急事求於華先生!」

  「將軍可是為子義將軍之事相求,前日劉子揚到廣陵時,已和華佗見了面,現在大概已在趕往歷陽的途中了吧!」陳登笑答道。

  聽到太史慈終於有了徹底治痊的希望,高寵的心情如拔開烏雲見到大晴天一般,分外的亮堂和暢快。

  「元龍兄說的可是真的?」高寵問道。

  陳登笑道:「元芳曾受吾父舉孝廉之恩,為治吾病而留駐在府上,寵帥若是不信,可問過廣陵軍中諸人。」

  高寵聽陳登如此一說,自是喜不自禁,連聲道:「元龍兄多慮了,你的話我自然信得過。」

  正說之時,隨軍參謀和洽急急的跑了進來,稟道:「寵帥,據斥候探報,陰陵的孫權、周泰軍現去向不明,以洽之見,恐怕是往曲阿去了。」

  「令梅乾速速探明孫權的去向,另遣人將這一情況報與休穆。」聞知敵情有變,高寵略為一沉吟,吩咐道,朱桓軍現正在趕往曲阿的路上,倘若真與孫權遭遇,結果實難意料。

  秣陵原孫靜的府邸,已臨時被作為了高寵議事的場所,現在,除了劉曄外,軍師徐庶也在旁陪著,魯肅則向高寵暫告了個假,攜著族中的百餘名子弟往東城祭祀祖母去了。

  臨行之時,高寵再度問計於魯肅,魯肅笑了笑,眼望滾滾東下的奔騰江水,道:「上古之時,

  洪水肆虐,帝堯令鯀治伏水患,鯀造堤築壩九年而徒勞無功,後帝舜即位,別遣大禹治水,禹疏河渠入海,十三年乃成。」

  高寵一邊揣摸著魯肅的話,一邊看了鎮定自若的陳登,試探道:「秣陵下後,曲阿為聯繫吳郡、會稽與孫策軍的唯一通道,現敵情有變,我意再遣一軍助朱桓兵取曲阿,切斷孫策的歸路,今我諸軍疲憊,不知元龍兄肯否?」

  陳登乾咳了兩聲,臉上露出一絲摸測的笑意,道:「將軍以為,登之廣陵軍能擔此重任乎?」

  就在高寵與陳登唇劍相向時,站在高寵身後的徐庶擦了一把額上沁出的細汗,詰問道:「「素聞元龍兄結交遍佈五湖四海,見多識廣,名揚徐淮,以兄之見,孫策會如何應對?」

  高寵會意的朝著徐庶點了一下頭,徐庶的這一句話也是高寵要問的,眼下陳登現在雖然已是高寵的盟友,但出於保存實力的目的,陳登的婉拒並不出乎意外。不過,陳登父子能夠經歷徐州三任州牧(陶謙、劉備、呂布)交替而不倒,絕不是浪得虛名之輩,對於眼下的戰事,陳登的意見是值得一聽的。

  陳登聽徐庶相問,乾咳兩聲之後,長身而起,緩緩說道:「吳越兩郡,盛產魚米,民殷府豐,乃孫策之根本也,必不肯失,將軍遣朱桓軍占曲阿,意切斷孫策東歸之路,進而陷其大軍於孤立無助之境地,孫策何許人也,焉不知將軍之企圖。故以登愚見,孫策退兵在即,而決戰則方始。」

  高寵心念一動,陳登見識果然不同反響,聯及魯肅臨別前說的大禹治水的故事,高寵忽然間明白了魯肅話中包含的深意,孫策的西征大軍就好比奔湧的洪水,如果簡單的封堵效果不彰,而最好的辦法是效仿大禹疏流入海。

  當然,這個「疏」字的含義絕不會是讓孫策舒舒服服毫髮無傷的逃回吳郡、會稽,而是以殲滅孫策軍精銳為主的戰役。

  以自已目前的實力,妄想一口吞下孫策是不現實的,在得知秣陵失守的消息後,孫策必然會迅速的回援,而高寵麾下雖有三萬軍,但精銳之師經過逍遙津、當利口、秣陵連續的征戰,已經非常的疲勞,而不諳水戰的淮南新卒要訓練為伍,還需要一段的時間。

  在形勢一片大好的情況下,陳登憑著敏銳的判斷能力,清醒的指出了高寵面臨的危險,單憑著這一份見識,已讓高寵不得不刮目相看。

  想到此處,高寵又轉身對徐庶道:「軍師,傳令甘寧,立即率三千精銳接應朱桓,同時,命令各軍加強秣陵守備,不得稍有鬆懈。」

  陳登看著高寵那張年輕自信、從容鎮定的臉寵,心頭一陣恍惚,身逢亂世之際,陳登知道自已不具備爭霸天下的能力,以公來說,輔佐明主、濟世安民是他的理想,以私來說,保住陳氏在徐州的既得利益,是他的責任。

  而要做到這一切,尋找到一個合適的靠山是必須的,自從陶謙做了徐州牧以來,劉備、呂布先後輪換著掌控徐州的實權,但在陳登的心中,他們充其量不過是一時的豪傑,還當不得真正的王者,唯有許昌的曹操才是最適合投靠對象。

  但現在,高寵的表現動搖了陳登本以為堅定的信心,當豫章、零陵、桂陽三郡被高寵取下時,陳登雖然驚異,但並不以為無權無勢白手起家的高寵會有多大的作為,而時隔不到一年,高寵敗孫策、滅劉勳,破袁術,渡長江,不僅席捲淮南,更是屢屢以弱勝強,就是兵多將廣的孫策也奈何不了他。

  或許有一天,這漢家的天下也會掌握在高寵的手中!

  或許我的選擇應該改變?

  陳登的心頭忽陰忽睛,反覆不定,而在他那張蠟黃的臉上,卻看不到一絲的變化。

  這病成了陳登掩飾內心的偽裝。

  重新踏上江東的土地,聞著夏日裡青澀的稻香,朱桓有一種想要狂喊的衝動,自從建安二年離開江東以來,朱桓無時無刻不掛念著故土家鄉。

  朱桓的胸口被沸騰的慾念所充斥:「這一次順利拿下曲阿後,孫策的數萬兵卒將悉數被兜入包圍之中,命運可想而知。相信此戰過後,江東就再無敵手與寵帥爭鋒了,到時候,再揮師北上,挺進中原——。」

  「將軍,前方離曲阿城已不到三里了,是否先派斥候打探一下城中敵情?」當先開路的兵卒策馬回來稟道。

  朱桓收回狂想的思緒,抬頭看了看西落的斜陽,道:「曲阿不過一空城耳,兵貴神速,令全軍加快速度,務必在天黑之前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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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曲阿,這個地方,對於周泰來說,再熟悉不過。

  每一次來到這裡,周泰總有一種特別的感觸。

  二年前,正是在這裡,周泰率領手下投效到了剛剛渡江的孫策麾下,也是在這裡,周泰與現在孫策最大的對手——高寵結為了異性的兄弟,一個人的命運往往會被無形的手所擺弄,它讓一些人萍水相逢之後,然後卻又天涯相隔,形同陌路。

  周泰與高寵便是如此。

  「當初我的決定難道錯了嗎?」因為與高寵結識的這些介蒂,周泰在孫策軍中一直無法得到重用,就在一年半之前,與他同時投奔孫策的蔣欽已晉陞為校尉,而他周泰卻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典農都尉。

  好幾次夜深無瀾時,周泰都會有這樣的疑問。

  當初看起來似是正確的決定,又究竟在哪一個環節錯誤了呢?也許,錯就錯在自已不該與高寵結識,不該一時衝動的結拜成兄弟。

  兄弟——,不能同生但求同死,情之所在義之所在,現在看來,就像是一個一吹就破的豬尿泡,看著光鮮,其實裡面的東西早已變了味道。

  「幸好老天讓我遇到了二公子——。」終於有一天,周泰的勇武和拚命被比孫策更加年輕的孫權所看中,對於周泰這般人物,正在培植和尋覓親信的孫權當然不會錯過。

  在短短的半年後,周泰從一名都尉飛快的陞遷為裨將軍,加破賊校尉,這樣的待遇歷數孫策軍中,也是獨一無二的。

  即便是軍功卓著,深得孫策信任的陳武,也用了一年的時間才升到周泰現在的位置。

  這一切,周泰知道都是一個人所賜。

  他便是孫權。

  為此,周泰感激泣憐,他清楚的知道,如果沒有孫權的賞識與提拔,自已現在的境遇怕是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二公子是大將軍的親弟弟,除了大將軍本人,沒有人敢對二公子說一個「不」字。

  因為二公子除了得到大將軍的信任外,還有吳太夫人在背後支持著。

  這一年來,在孫權的麾下,周泰如魚得水。士為知已者死,在孫權向周泰出示裨將軍的軍印時,周泰心中已暗下決心,誓死追隨孫權左右。

  為報孫權知遇之恩,周泰在海昌身披數十創,破嚴白虎余寇,救孫權出困,過後又在秣陵城外,把高寵從孫權身前擋下,這一次突襲石印山,周泰隨同孫權一道,在涇水率兵截殺太史慈余部,雖然未能最終將太史慈斬殺,但也盡殲了太史慈部,憑著這一份功績,周泰已足以自傲。

  這一戰後,在孫策諸將中,能與高寵軍數度交手而不敗的,除了周泰外,已不復有其它人,雖然還有許多人對周泰心存疑慮,但已不能影響周泰的陞遷。

  對於這一點,孫權已向周泰許下諾言,「破賊中郎將」的榮耀不日就會落到周泰的頭上,而這只有程普、韓當、黃蓋和周瑜這些獨擋一面的大將才能擁有。

  正所謂:敗也蕭何,成也蕭何。

  與高寵的一次結識帶給周泰的,除了不利的影響外,也有有利的消息。

  而這,都是周泰用鮮血與性命博來的。

  在自已晉陞的路上,任何人都不能阻擋住周泰的腳步,無論是誰擋路,周泰都會毫不猶豫的一腳踢開。

  擊破太史慈後,周泰信心百倍,二年前高寵留在他心底的最後一點影子也隨之磨滅,剩下的除了俾倪一切的狂妄外,已沒有什麼了。

  高寵——,這個匆匆結識的兄弟,將成為周泰建立軍功的一塊最大的墊腳石。

  兄弟是什麼,兄弟就是我需要的時候,做我腳下的一塊石頭。這樣想的時候,周泰心頭湧起一股無法名狀的殘酷快意。

  其它人打不敗你,我周泰能。

  其它人不是你的對手,唯我周泰全師而進,全師而出。

  人的際遇往往會因為一個岐點而變得不同,高寵與周泰,這兩個匆匆相遇的異性兄弟因為一個決定的不同,而從此分道揚鑣,互為敵手。

  「將軍,前面再有二十里便到曲阿了,弟兄們連續幾天幾夜趕路都累壞了,我們是否先歇一歇再走?」打探路況的斥軍候是周泰為江寇時的同伴,他一蹬腳尖,隔著好幾丈遠,飛快的一跳,轉眼已到了周泰的座船上。

  周泰收回索亂的思緒,神情一肅,大聲道:「不行,命令各軍不得拖延,快點劃,慢到了曲阿就都給我下河餵魚去!」

  周泰的催促並不是沒來由的,就在一個時辰前,孫權遣來斥候送信,說是高寵軍大將朱桓現已在趕往曲阿的路上,如果自已這邊慢了,而讓朱桓先一步取下曲阿城的話,那西征的孫策數萬大軍將從此與吳郡、會稽根基斷絕聯繫,增援曲阿的部隊中,除了自已外,沒有其它的隊伍了,周泰深知這一戰之重要性。

  曲阿若失,後果是不甚設想的。

  曲阿城的位置坐落在兩河交匯處的汊口,江東一帶河道縱橫,百姓素以舟楫代步,城池也一般多臨河而成,初時不過是船隻臨時歇腳的小集市,後來隨著來往船隻的增多,而逐漸的發展成了城池。

  當然,有興盛,也會有衰落。

  這一種以河道為依存的集市由於規模小,依賴性強,其興起與沒落往往只因為一個原因,或是河道的變遷、或是人口的流離、或是戰火的肆虐。

  秣陵往曲阿的道路是沿河並行的,這是江東一帶貫常的道路模式,陸路依托於河流存在,並在大多數時候作為輔助的工具;夏日裡茂盛的蘆葦泛著綠油油的青色,正朝上瘋長著,聽到有腳步聲傳來,葦間深處不時撲愣愣的飛起一、二隻野鴨,嘶鳴著沒入更遠的汊子裡。

  朱桓軍士卒興奮的手指著周圍的景色,不住的交談著,對於這些生活在江北的將士來說,江南完全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地方,朱桓卻不一樣,他心頭泛起的是另一種思念故土的情感,眼前的這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在家鄉吳郡,河道灣汊絕對要比曲阿多的多,景色也更加的迷人。

  一個人在心有所鷲的時候,往往也是最疏忽大意之時。

  沉醉於江南景致中的朱桓看得到野鴨驚飛,卻沒有發現深藏在蘆葦深處的重重殺氣。

  等到他驚覺之時,一切都已晚了。

  「咚,咚——咚。」急促的鼓聲傳遍河汊深處的各個角落,短促有力的鼓槌聲是如此的與眾不同,這是一種橫行江中的盜寇貫用的漁鼓。

  鼓聲突兀,從河汊四周的蘆葦叢中更駛出數條戰船,每條船上都各有五六名手持武器的孫策軍兵卒,他們六人操漿,六人迎敵,各條戰船間配合得相當的純熟,船上的軍卒一邊吶喊著,一邊揮動著手中的兵刃,飛快的向朱桓軍包圍過來。

  「是周泰!」朱桓大驚。

  蔣欽不在,其它的孫策軍中將領是不會如此的熟諳水戰的,唯有江賊出身的周泰才有可能想出水汊圍殲的主意來。

  「不錯,正是我來了。」在朱桓軍兵卒的驚惶之中,一臉橫須、坦胸露臍的周泰手持一對大斧,乘坐一條斥候船,從河汊子裡猛然衝出。

  高寵的消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日夜兼程增援的周泰比朱桓搶先一步到了曲阿,並已布好陣形,守在河汊道口等候著朱桓軍的出現。

  朱桓軍進攻曲阿的軍隊一共有六千人,從人數上看,比周泰軍要多了將近三倍,但是補充了大量江北新卒的朱桓軍對於水戰,卻是陌生的。

  過江的滔天巨浪、翻江滔海的陰影還留在這些新卒的心中,面對在河上來去自如的周泰軍兵卒,不習水戰的朱桓軍將士未戰已是膽怯,走在前面的五百名開道兵卒更是被周泰截了後路,困在河道的對岸進退不得。

  「傳令各軍,向中軍靠攏,切不可冒然出擊!」朱桓急切的大聲喝令道。在單兵對戰弱於對手的時候,抱成一團依靠整體的力量相抗,是最好的辦法。

  朱桓明白,周泰是有備而來,敵人的部隊人數雖然和自已比要少許多,但這些人多是追隨周泰劫掠長江的賊寇,水戰的本領無人可及,朱桓軍空有一身的陸上本領,卻施展不出來。

  在周泰的連番衝擊下,苦苦支撐的朱桓前軍五百兵卒只片刻的功夫,就悉數被殲,滯留在後面的朱桓軍近五千眾被圍困在河流中的一塊高地上,進退不能。

  周泰軍的進攻猶在持續,如履平地的周泰軍戰船不斷的叱喝著,將最外圍的朱桓軍兵卒一個個的送上西天。有不少沉不住氣的新卒試圖突出重圍,卻被周泰軍的斥候船快速的追上,很快屍體就被拋入到河流中,殷紅的鮮血染紅了這一段水面,再映襯著天邊落日的晚霞,這一份的悲壯如一把鋒利的刀直刺入朱桓的胸膛。

  經過一天的激戰,從早晨到日落,朱桓軍傷亡已達二千餘人,周泰軍損失卻只不到百人。

  自領軍以來,朱桓還未嘗有此般敗績!

  朱桓頓足長歎,眼見著戰事不利,卻又無計可施,只得頻頻奮力大呼道:「不要驚慌,快一點聚攏過來。」

  軍臨絕境,周泰又已將這裡包圍得嚴嚴實實,要想突出去幾乎沒有可能。

  正在朱桓絕望之際,忽見周泰軍後陣一片大亂,橫行無忌的戰船被撞得翻了天,有一支軍隊正飛速的殺將而來。

  「是甘寧將軍來了!」早有眼尖的兵士大喊道。

  朱桓聞聽,精神大振,忙聚攏眼力順著喊殺聲處瞧去,只見夕陽餘輝下,一面錦繡戰旗奪目舞動。

  「甘寧來也,休穆勿慌!」戰旗下一身錦袍軟甲,威風凜凜的甘寧拉弓如滿月,「嗖——」的一支白翎箭射出。

  「啪——!」的一聲響,周泰座船上的戰旗倏然而斷,折倒的旗旛斜斜的落入河中,沉浮了幾下後就無了蹤影。

  看到甘寧如此神技,困境中的朱桓軍兵卒歡聲雷動,軍心復震。

  正指揮圍殲的周泰卻是臉色大變,旌旗易斷不是一個好的兆頭,甘寧的勇力周泰早有所聞,但卻料不到甘寧一出場便瞬間改變了戰局的走向。

  本來局面大好的周泰現在面臨的是甘寧、朱桓的兩面夾攻,與朱桓軍不諳水戰不同,縱橫長江的錦帆軍的能力是不用質疑的。

  僅是半個時辰的功夫,周泰留在後陣的十餘艘戰船,一百餘名士卒就損失殆盡,再戰下去,恐怕全軍覆沒的不是敵人,而是自已了。

  「撤——!」周泰不甘的命令道。

  既然伏襲無果,那麼明智的選擇撤退是必須的,好在自已還留有一手,現在還可以退守到曲阿城中等候孫權的援兵,按照預先的計劃,這個時候孫權的增援部隊應該已到了曲阿了。能夠爭取到寶貴的一天時間,對於周泰來說,雖然沒有全殲朱桓軍有些不爽,但也可以向孫權交差了。

  救出朱桓的甘寧並沒有展開追擊,並不是他不想追,而是不可追,周泰軍卒地形熟悉,在聽到撤退的命令後分散遁入蘆葦叢中,要想圍殲是相當困難的,況且,朱桓軍傷亡慘重,無力自保,急需要甘寧軍的保護。

  「休穆,有沒有受傷?」甘寧關切道。

  朱桓神色慘然,喟歎道:「多謝興霸關心,這一戰之慘敗,桓身無傷,而心已傷!」

  甘寧見朱桓面露頹色,大聲激勵道:「休穆切不可灰心喪氣,此番小敗也不過是讓敵逞了一時之快意,於大局無礙,我臨來之時,已聽聞寵帥親自點兵來援了,到時我等合力並取曲阿,不愁拿不下曲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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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決戰的時刻終於到了。

  急匆匆東返的孫策與試圖封堵包圍圈的高寵在曲阿城東三十里擺開了戰場,這一次的機會本來是不會有的,但周泰與孫權的全力死守為孫策贏得了最寶貴的時間,在幾度引兵進攻曲阿無果後,高寵率主力向曲阿以東轉進,並擺開陣式對待即將到來的大戰。

  在高寵與孫策之間,或許真有一個永遠也難以解開的結。

  一生糾纏,不死不休。

  棋逢對手,無論這一戰誰勝誰敗,高寵與孫策都是值得尊敬的英雄,而陪伴著他們兩個一同行棋的,也都是縱橫沙場的豪傑。

  周瑜憂心沖沖,那一雙曾經自信的眉宇間流露出的是一份苦楚,戰場上的再險惡的對奕都不曾令他喪失過信心,但現在,越來越加劇的內訌卻讓他感到身心疲憊,一向性情孤傲的他不屑去做一個偽善的謙謙君子,至於那些個流言蠻語在他來說,不過是一群屑小的無恥鼓噪。

  「知我心者伯符也!」這些天來,周瑜一直在用這一句話安慰著自已。孫策與自已是一起讀書的至交好友,他是知道我的脾性的,那些話他是不會信的。

  可是,為什麼伯符看我的眼神是那樣的陌生,在黑黑的眼眸中再看不到曾經閃動的溫情。

  對於東返的決定,周瑜持的是保留意見。

  在他看來,孫策和高寵之間早晚會有一場大戰的,與其落後手的回師,還不如乾脆留軍不返,用敵方之糧食來供應軍需戰備。

  這是一個以身犯險的圖謀,萬一要是稍有不慎,孫策這二萬大軍面臨的將是與劉勳同樣的結局,但是,時不同則運不同,孫策如今有皖城李術這一支援軍,且高寵留守豫章的兵力不足以同孫策軍正面相抗,這是孫策目前破釜沉舟、反敗為勝的唯一謀略。

  可惜,周瑜的意見在孫策軍中絕大多數將領看來,簡直是與「自殺」無異。

  有劉勳的前軍之鑒在前,歸心似箭的孫策軍眾將已喪失了再度拚殺的勇氣。

  如果沒有上繚城的連日血戰,程普、陳武、黃蓋都會同意周瑜的想法。

  但慘烈無比的攻城戰是如此的懾人心魄,軍無鬥志、將無餘勇,這是孫策大軍面臨的實實在在的難題。

  「公謹,我不得不撤——!」當孫策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的時候,周瑜知道許久纏繞在心頭的那一個夢再也不可能實現了。

  夢,終究不過是個夢。

  那個緬想中一舉擊敗高寵的殘夢。

  這個夢對於孫策來說,更如鏡中花、水中月一般,眼見得快要夠到,卻又偏偏抓不到。

  以孫策的才能,如何會看不出周瑜的意見的可行性,但身為一軍之帥,考慮的問題卻不單單是簡單的謀略方面,還有軍隊的士氣、將領的能力、後勤的保障、敵方的應對等等方面。

  破釜沉舟的計謀項羽用過,卻不等於後人都可效仿,萬一用之不慎,如劉勳一般全軍覆沒的結局就會等著孫策了。

  況且,根據二弟孫權的快報,周泰已星夜兼程趕往曲阿,只要能維繫住與吳郡、會稽的一線聯繫,撤退回師緩圖再伐當是上策。

  現在還不是最後關頭,所以孫策不會採納周瑜的意見。

  在經歷了三年的爭鬥與糾纏後,新崛起江東的兩大勢力:孫策與高寵終於不可避免的正面遭遇了,時勢偶然,曲阿城東的一片平原成了兩軍對陣的主戰場。

  這一場大戰的規模雖然比不過中原的諸雄逐鹿,但以江東的根基、人口來說,已是空前的了。

  在孫策一方,由於在上繚城下損失了精銳七千餘人,現在總兵力約有二萬人,程普、黃蓋、周泰、陳武等上將數十員。

  在高寵一方,朱桓的小敗沒有影響到高寵軍的士氣,除去鎮守在秣陵後方的陳蘭、和洽所部五千人外,渡江的主力二萬餘人悉數到了戰場,加之廣陵太守陳登部的六千人,總兵力上高寵軍有約二萬六千人,稍佔優勢。

  單從兵力上看,這一戰無論是對哪一方,都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

  但決定勝負的因素除了兵力,還有謀略、士氣、戰鬥力和足夠的幸運。

  是的,運氣——,沒了運氣,有時再多的謀略也只能徒乎哀歎。

  比如高寵這個傢伙,如果沒有運氣的幫忙,又怎麼可能白手起家佔據這樣一大塊的地盤。

  但是,有了運氣又如何?

  沒有幸運又怎樣?

  雖然身軀因為連日的趕路而有些僵硬,但孫策心中卻似有一團烈火在熊熊燃燒。

  早就渴望與高寵堂堂正正一戰的孫策已迫不急待,自從在神亭嶺與高寵黑夜驚險一戰後,孫策為與高寵的再度交鋒已等待了太久。

  這也是他沒有採納周瑜意見的原因之一。

  建安三年七月二十日,曲阿城東三十里的一條小河畔。

  淺淺潺流的河水拍擊在石頭上,發出了悅耳的聲音,有幾隻蒼鷺在河流邊飲著水,偶爾抬起頭,警惕的掃視下四周。而在小河的旁邊,是一叢密林,夏日的盛裝給它披上的厚重綠色掩蓋了裡面所藏著的一切。

  潛藏在叢林中的是高寵精心挑選出來的二千精銳宿衛,他們由雷緒和獨臂的梅乾統領,這些兵卒的戰鬥力在本來就甚稱全軍之冠的宿衛營中數一數二,無論是單兵作戰還是整體攻防,都足可以一擋十。

  現在,他們正屏住呼吸,緊張著注視著叢林外的一切。

  在他們的左面,高寵軍的旌旗遍佈小河的一側,在稍高一點的山崗上,一臉從容自信的高寵勒馬擒矟,俯視著前方森嚴有序的軍陣,在他的身後,佩劍的魯肅、徐庶、劉曄棄了儒袍,換上錦衣皮甲,騎在馬上的模樣也不輸於甘寧、朱桓這些個武將。

  「寵帥,敵人動了——!」游弋在最前哨的斥候飛快的趕到中軍陣前,喘息著吐出這個重要的消息。

  高寵似不輕意的向側面的叢林看了一眼,很快的又收回目光,然後沉聲吩咐道:「命令朱桓的前軍,堵住敵人的攻勢,同時,讓甘寧率軍從另一側迂迴包抄過去,切斷敵軍先鋒的後路。」

  「是。」斥候沒有猶豫,俯下身軀夾緊馬腹回頭疾馳。

  今日這一戰,高寵勢在必得。

  堵與疏,是相對的。

  雖然還有一些困難,比如江北的新卒不諳水戰,比如有數的大將只有甘寧、朱桓等寥寥幾人,沒有孫策軍中那樣的多,但好在眼下孫策大軍連日趕返,兵卒皆是疲憊不堪,大多數的人無有鬥志,只盼著能早一點回到故鄉。

  敵我易勢,對於這一戰,高寵充滿了信心。

  即便不能全殲孫策大軍,也要給予必要的重創,對於這一次決戰時機的把握,主張以疏為主的魯肅也深表贊同。

  在河的對岸。

  有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同樣在注視著。

  那是孫策的眼睛。

  「主公,只要衝過這一陣,前面就不會有任何的阻擋了!請讓我打頭一陣。」程普臉色蒼老,那一對銳利的雙眼已然渾濁。

  孫策眼望敵方黑壓壓的戰陣,一股快意淋漓的戰意從心底升起,時隔三年,高寵已成為了一個可怕的對手。

  這樣的對手才是孫策渴望的。

  而王朗、嚴白虎之流的,根本就提不起孫策一絲一毫的興趣。

  「程老將軍,這將打先鋒的任務讓給我!」周泰策馬持斧而出,裸露的背上一道道傷疤奪目。

  孫策點了點頭,這頭一仗關係重大,若勝則軍心大震,若敗則士氣急落,對於處在困境中的孫策兵卒來說,初戰只許勝不許敗。

  所以,屢挫高寵的周泰是更合適的人選。

  周泰興奮的吶喊一聲,揮動手中戰斧衝過小河,向著高寵軍的戰前殺將過去,在他身後,是孫權所部的五千吳郡健兒。

  與他對陣的是朱桓。

  在幾天前剛剛敗給周泰一陣的朱桓顯然心有不甘,阻擊周泰的進攻對他來說,是一雪前恥的大好機會。

  「水戰不敵,並不等於陸上也輸給你!」朱桓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快速靠近的周泰軍旗,握著彎弓的手心沁出了汗珠。

  「弟兄們,小心防禦!」朱桓大喊了一聲。

  「殺——!」幾乎在朱桓出聲的同時,周泰軍已越過不深的河水,飛濺的泥漿遮幕了半邊的天際,五千人的衝鋒如同洶湧翻騰的波浪急速向高寵陣前捲來。

  「放箭!」朱桓高喊了一聲,幾乎沒有瞄準,他緊扣著弓弦的手一鬆,箭矢急掠而出,直沒進衝在前面的一名周泰軍士卒的喉嚨裡。

  一股血箭噴出,那名士卒悶哼一聲,仰天倒下,屍體剛落地,就被後續的人流踩進泥漿中,混進一片粘滿血色的土地。

  無數的箭矢,雨點般落進衝鋒的人群中,在最前列的士卒紛紛中箭栽倒,但這一切都無法阻止周泰軍的前進。

  就是死再多的人,周泰也不在乎。

  只要能順利衝破高寵軍布下的防線,周泰可以不計損失。

  站在山岡上,高寵看到的是如波濤般捲來的人浪不斷的撞擊著朱桓樹立的人牆,面對瘋狂的周泰軍,朱桓在經受了不間斷的攻擊後,只稍稍從最前沿的陣地後撤了三十丈。

  這讓高寵感到相當的滿意,朱桓能迅速的從失敗中走出來,這對於缺少大將的高寵來說,是一個好消息。

  「寵帥,快看——!」忽然間,站在背後的劉曄一聲驚呼。

  高寵尋聲看去,卻見敵軍中閃出一支三百餘人的隊伍,在一員赤胸坦腹持著利斧的大將率領下,奮力切開朱桓軍布下的陣形,向著自已的停駐之地而來。

  「是周泰!」高寵暗叫了一聲。

  為什麼會是周泰?

  可是,也只有周泰才佩當衝鋒陷陣的先鋒角色。

  高寵慢慢的挺起馬矟,矟尖閃動的光芒映亮著他的眼睛,在他身後的徐庶飛快的上前幾步,抓住高寵的馬韁,道:「寵帥,沉住氣,休穆不會甘心這樣輕易放棄的。」

  果然,山崗下的戰局轉眼間又變。

  突入陣中的周泰被朱桓切斷了與本隊的聯繫,雖然依舊在左衝右突,卻不能順暢的將四周圍攻的朱桓兵卒擊潰,看來,朱桓已吸取了上一次敗給周泰的教訓,這一回他在佈防的時候,還留了一支預備部隊。

  現在,困住周泰的正是這一支精銳。

  「甘寧那裡有沒有新的情況?」看到戰局得到控制,高寵臉色稍緩,重又放下提起的馬矟。

  「從這裡迂迴到周泰軍的後面,需要半個時辰,按行軍的腳程,再過片刻甘將軍就會到達預定地點了。」徐庶說道。

  「德謀、子烈,你們率部去增援幼平!」戰況膠著,對於孫策來說不是一個好消息。

  「遵令!」程普大吼一聲,呼嘯著衝出本陣。

  「伯符,你看——,高寵軍中沒有甘寧的旌旗!」一直默然不語的周瑜指了指河對岸的高寵軍戰陣,說道。

  孫策依言觀瞧,果然不見甘寧的旗幟,變色道:「公謹,你說甘寧在什麼地方?」

  周瑜略一沉吟,諫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甘寧正在迂迴的路上,伯符,如果讓甘寧切斷了周泰的後路,那結果實難預料!」

  聽周瑜如此一說,孫策提刀而起,大喝道:「公覆、義公,你們兩個率部跟在德謀、子烈的左右兩冀,發現甘寧的蹤跡,堅決堵死他,絕不能讓他切斷周泰的後路!」

  「遵令!」黃蓋、韓當也自領命而出,誓死突圍的孫策現在除了衝破高寵戰陣後,已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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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一望無垠的平崗遮擋不住錦帆軍將士前進的腳步,從側冀迂迴的甘寧和丁奉終於趕到了激戰中的沙場。

  銀白與金黃相間的戰甲披在甘寧的身上,透著一股無人可以比擬的威風與殺氣,跨下烏雲踏雪般锃亮皮毛的戰馬昂首長嘶,在他的身旁,丁奉拎著寒光閃閃的大刀,目不轉睛的瞪視著前方。

  在離錦帆軍約半里外的正前方,一支打著「韓」字旗號的孫策軍正在慢慢靠近。

  孫策軍中,姓韓的大將,除了韓當外,沒有其它人。

  甘寧神色冷峻,道:「承淵,等一會我率五百將士去引開韓當,你率五千將士沿著河岸一側衝過去,一定要截斷孫策軍的前後聯繫!」

  丁奉略一遲疑,大聲請令道:「都督,引開韓當的任務讓我去吧!」

  甘寧搖了搖頭,手指著前方,說道:「承淵,你看——,韓當軍的行進速度緩慢,顯然不是想過來與我們決戰,他們真正的目的應該是阻擋我軍突入戰場的中心,所以,我的旌旗一動,韓當也必然會隨之而動,乘著這個機會,你率主力從扯開的空隙處插進去。」

  丁奉向前望去,果然見韓當軍的戰旗只游弋在半里外的地方,很明顯沒有繼續衝過來的企圖。

  丁奉向甘寧投去敬佩的目光,大聲應道:「都督放心,奉一定不負重托!」

  說完,丁奉催馬從身後持旗的兵士手裡奪過旌旗,迎風一展,一面「丁」字的刺繡戰旗騰空而起,在甘寧的指引下,冠軍侯丁奉第一次開始了獨立領兵作戰。

  眺望著殺聲四起的戰場,甘寧的臉上湧過一抹紅暈,他的嘴角稍稍的彎起,帶著一種自信和驕傲。

  「兄弟們,磨好的利刃要出鞘了!」甘寧放聲大笑。

  隨後,甘寧策馬擒戟,向著韓當旗旛升起的地方殺將過去。在他的身後,是五百精銳護眾緊緊相隨,同時還伴隨著五千錦帆軍兵卒的齊聲高呼。

  丁奉崇敬的凝視著甘寧遠去的背影,振臂高呼:「隨我出擊!」

  韓當麾下,只剩下了不到二千兵卒。

  曾經風光無限的韓義公因為丟失當利口,被孫策削去了破虜將軍的官職,現在的他只不過是一個校尉。

  就是這個校尉,還是程普、黃蓋等老友幫著求情,孫策現大敵當前,尚是用人之際,才允許他戴罪立功,繼續領兵作戰。

  這個時候,韓當狠狠的踢了一下馬腹,緊趕幾步後,揚起一鞭劈頭打在一個縮著頭的兵士臉上,頓時一道血痕突現,那個挨打的兵士一個踉蹌,趴伏倒在地上。

  「**,裝什麼死,快起來!」韓當怒罵道。

  一向對普通兵卒看不上眼的韓當自從當利口戰敗後,脾氣更加的暴噪,本來收攏起來的殘兵還有千餘人,結果這些天被他打跑了將近一半,幸爾孫策顧著情面,將孫靜、祖郎的潰部交與他統領,不然的話,韓當可真要成為孤將了。

  正在韓當罵罵咧咧之時,一名韓當軍斥候飛奔而來。

  「將軍,甘——甘寧上來了!」報信的士卒舌頭有些打顫,當利口被甘寧殺了個落花流水、潰不成軍的場面還留在韓當屬下士卒的心頭。

  韓當一聽,臉色一下子由紅轉白,他強自鎮定,喝斥道:「怕個球,甘寧有什麼了不起,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被無端斥罵的斥候低低的應了一聲,有些不情願的退了下去,甘寧的厲害韓當不是不知道,在當利口他就吃過很大的苦頭,但現在別無選擇,也只好硬著頭皮充英雄了。

  「這年頭,***倒霉的事怎麼都輪到老子頭上了!」韓當心中暗罵。

  就在韓當猶豫的功夫,疾衝過來的甘寧已如臨空而降的殺神一般,率五百兵卒殺到。

  「韓當何在?」驚惶失措的韓當軍兵卒只聽得憑空一聲大喝。

  這個聲音是如此的鎮定從容,在上萬軍中,能有如此自信的,除了甘寧,江東不復有他人。

  「逃吧?」一瞬那間那些經歷當利口夜戰的韓當軍兵士下意識的轉身欲跑。

  韓當雖然心中也一樣驚懼,但他尚能應對,如果這一次不戰而逃,那麼孫策那裡肯定沒有自已的好果子吃,到時候連命能不能保住也說不定。

  「**,後退者斬!」韓當揮刀連斬身旁數名欲逃的兵卒,這才阻止住了崩潰的勢頭。

  「韓當,殺自已的兵卒算什麼英雄?」甘寧遠遠的瞧見韓當軍中的混亂,久經戰陣的他自然一猜就明白發生了什麼情況。

  韓當拍馬提刀,硬著頭皮大呼道:「甘寧,韓爺爺是英雄是狗熊,輪不到你來說?」

  甘寧哈哈大笑,道:「好,韓義公不愧是當年追隨孫文台的五虎將,今天我甘寧就陪你戰在一回!」

  兩將對圓。

  韓當的刀掛著凌厲的風聲,呼呼的向著甘寧劈落,在韓當的一輪猛攻之下,甘寧雖然未呈敗相,但也是守多攻少。

  就在韓當為纏住甘寧的洋洋自得之際,丁奉已率五千錦帆軍將士突破孫策軍側冀,深插到孫策本陣與周泰、程普、陳武三軍之間。

  「甘寧身邊的兵卒怎麼這麼少?」當韓當再度回過神來時,戰局已經發生了變化。

  年輕的丁奉將戰刀高高的舉起,不斷的屠戳著沒有防備的孫策軍士卒,面對斜刺裡突然殺到的敵人,孫策軍兵卒的單個抵抗毫無章法,不成氣候。

  「伯符!」觀戰的周瑜倏然見丁奉從側方殺出,已知不妙,忙急聲呼喝。

  孫策手中槍纓微微的顫動,戰局的變化孫策也看在眼裡,與周瑜一樣,孫策也看出了丁奉此舉的真實意圖。

  「全軍出擊,包圍突入的敵人!」孫策猛催戰馬,擰槍大喝道。高寵既以分隔包圍的戰法對付自已,那麼何不乾脆來一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在已方的本陣還有呂范、孫翎兩路人馬,加上護衛自已的親卒,共計有八千兵卒,對付突入陣中的敵軍五千人,應該是綽綽有餘了。

  隨著孫策的一聲呼喝,一直駐足觀陣的孫策軍主陣終於開始快速的向河畔移動,在象山一般壓過來的孫策大軍面前,縱橫衝殺的丁奉所部很快就淹沒在撕殺的戰陣中。

  混戰開始。

  在最接近高寵主陣的山崗下,掙扎在朱桓軍陣中的周泰雖然猶在不停的呼喝,喪命在他斧下的朱桓軍兵卒也越來越多,飛濺的鮮血甚至已經塗滿了他整個的身軀。

  從遠處觀望,周泰一人一馬像一團紅影一般,在灰暗色的朱桓軍中捲來捲去,隨著時間的推移,紅影移動的速度越來越慢。

  朱桓總是適時的出現在紅影的側前方,他不停的揚起手,命令換上強弩的兵卒瞄準紅影後面的士卒。

  「放!」朱桓的聲音一次比一次有力沉著。

  「砰——」的一聲,數百支弩箭刺破長空,在發出尖利哨音後,直沒進敵人的頭盔裡。

  任何人都能看出,周泰軍已到了強弩之末。

  如果沒有程普、陳武的及時增援,虎膽周泰很快就會被朱桓射成一個箭靶。

  好在程普、陳武趕到了。

  孫策作出的及時增援的決定暫時救了周泰一條命,也使得本來佔盡優勢的朱桓突然間要面對程普、陳武、周泰三員孫策軍大將的進攻。

  形勢急轉直下。

  在朱桓、周泰等人撕殺的後面,錦帆軍主力被孫策大軍團團包圍,丁奉的奇襲在孫策親自指揮的阻擊下,已失去了靈活自如的機動能力。

  這樣的場面讓丁奉感到了絕望與無助!

  幸虧在這個時候,甘寧及時趕到,重新與陷入重圍的錦帆軍將士會合,一直有所保留的甘寧見吸引韓當的目的達到,抖擻精神,奮戟反攻,韓當只架了幾合,便倒拖大刀落荒而逃。

  錦帆軍將士的鬥志重又燃起,只有甘寧才是這支軍隊的靈魂!

  與之相比,丁奉的肩膀還稍顯稚嫩。

  好在,他還年輕。

  山崗上。

  看到戰況不利,高寵的嘴角反常的露出一絲笑容,那笑容裡流露出的意思像是一個漁翁看到釣鉤上的魚兒。

  「刺史大人,是時候了!」魯肅的語氣淡淡而平靜,彷彿眼前的一切都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

  高寵點了點頭,沉聲道:「軍師,命令梅乾、雷緒穿插攻擊孫策軍的後方,其它部隊,隨我一起衝鋒!」

  說罷,高寵一揮馬矟,策動跨下烈焰當先衝下山崗,身後護衛的宿衛如奔湧的一道洪流,滔滔而下。

  反擊開始。

  突然出現的梅乾、雷緒二千人馬從叢林一側出現,這讓與甘寧、丁奉撕殺的孫策軍兵卒毫無防備,背部赤裸裸的呈現在梅、雷兩部伏兵的面前,這樣的大好機會,梅乾和雷緒當然不會錯過。

  先是一頓密不透風的箭矢!

  然後是可以斬斷任何東西的銳利刀槍!

  中箭的孫策軍士卒不住的有血水從甲衣下淌下,在搖晃了片刻後,這些垂死的兵卒終於頹然倒地,剩下的一部分沒有中箭的也被隨後跟進的敵人刀鋒連著甲衣斷成兩截,血噴湧而出,將周圍的士兵塗上一層殘紅!

  「不好,中計了!」在孫策身旁的孫權聽到背後士卒的慘呼,急忙回頭觀瞧。

  「公謹,怎麼辦?」生死攸關之際,孫策的心已亂了方寸,一向自信的他只得向身旁的周瑜求援。

  但他不知,周瑜的心在戰事之初就已亂了。

  在陣陣的吶喊聲中,周瑜拔劍四顧,除了混戰中的雙方兵卒,再看不到其它任何人,突起於後陣的喊殺聲讓他心驚不已,小喬留在後陣,萬一有敵兵殺到,不知會發生什麼?

  「嬙兒——!」周瑜的心一緊。

  殺戳奪命的戰場,女人是不該來的。

  當初,讓小喬跟著自已,是一個錯的不能再錯的決定!

  可是,如果不是如此,自已又怎能與她心心相映,共結同心。

  現在,已經殺紅了眼的士卒是絕不會憐香惜玉的。

  「我該怎麼辦?」周瑜大呼道。

  就在孫策回身呼喝的同時,周瑜也一般的仰天大叫著。

  他們一個是為了危急的戰局。

  一個是為了陷入戰局中的一個女人。

  在撕殺最激烈的最前沿,被程普、陳武救出重圍的周泰此時已緩過勁來,眼見後陣戰況緊急,他重又提斧上馬,與程普、陳武一道掉頭殺回,迎頭撞上的丁奉無力擋住三人的凌厲攻擊,只得暫作退避。

  「主公、二公子,我來斷後,你們從右前方衝出去!」周泰此時的神情恐怖無比,一道道血水從他的臉上、身上流下,已不知是他的,還是敵人的了。

  右前方,是朱桓與梅乾兩軍的結合部,這兩人都不是以勇力著稱的將領,周泰知道若是要想突圍出去,這是唯一正確的方向。

  陳武持刀大呼道:「我也留下!」

  周泰怒道:「陳武,你留下誰替主公開道?不要多說了,快些保護主公、二公子離開!」

  「幼平——!」孫策瞪視著周泰,已然無語。

  陳武朝著周泰一抱拳,道:「來世——,子烈再與幼平共撕殺!」

  周泰一抱拳也不答話,揮動手中的大斧迎著衝上來的甘寧、丁奉、雷緒而去。這一刻他的眼前再次浮現出請命擔當先鋒時的場景。

  「我一定會突破敵軍的陣地,保護主公和二公子離開的,大丈夫一諾千金,我周泰說到做到!」周泰啊的大叫一聲,率領殘存的二百死士回頭殺入高寵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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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血河奔流。

  天邊捲起一塊烏雲,遮擋住了落日的鮮血晚霞。

  夏日的風雷壓陣,似是要為戰場上死去的遊魂送行。

  經過一天的撕殺,無數孫策軍士卒的殘碎軀體在馬蹄下被踐踏成泥,傷重垂死將士的哀嚎之聲被無情的刀鋒一次次切斷,這一場鏊戰終於接近了尾聲。

  周泰的雙臂已經僵硬無比,力竭的他再已提不動手中沉重的鐵斧,而跨下的戰馬則早已倒斃,在他的身後,二百死士已損失殆盡。

  而在他的周圍,高寵軍兵卒還在像潮水一般的湧上前來,周泰回首看了一眼,在他的後面,孫策、孫權一行的影子已經越來越遠,模糊的看不清了。

  周泰仰天長歎:「二公子,周泰在此別過了!」

  說罷,周泰棄斧艱難的迎向湧來的高寵軍將士,在他那張粗豪虯鬚的臉上掛著無悔的笑容,身為一個武將,能夠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乃是最好的歸宿。

  高寵冷眼瞧著前方孤零零站立的周泰,心頭不禁生出一種造物弄人的感歎,周泰與自已還是結拜的異性兄弟,想不到只在三年之後,兄弟再見時竟會是這樣一種結果。

  「寵帥,我去宰了他!」雷緒一聲暴喝。

  「等等——!」高寵的聲音疲憊而無力。

  「寵帥,周泰與你曾是結義的兄弟,此人勇力過人,有萬夫不當之勇,若是死了,實在可惜,莫如待我前去勸降於他!」劉曄看出了高寵內心的矛盾,諫道。

  「那周泰連殺我軍中數員大將,有此等血海深仇,他豈會歸降我軍!」徐庶慮道。

  高寵緩緩的點了點頭,對劉曄道:「子揚,你去告訴周泰,若是他肯降我,前番恩怨悉數不咎!」

  劉曄應了一聲,催馬朝著周泰而去。

  劉曄的利舌曾經說動過孫策與高寵暫休戰事,曾經說動過隱居臨淮的魯肅來投,但此刻他卻說不動周泰那一顆充盈了死意的心。

  聽罷劉曄勸降的話,周泰哈哈大笑數聲,厲聲道:「我與高寵雖為兄弟,但論及恩情,二公子待我卻更是深厚,泰乃粗人,尚懂得捨生取義之道。」

  周泰的聲音激昂刺耳,在他的聲聲長嘶中,烏雲壓陣的天際間一道閃電豎直的劈下,如白煉般擊中了周泰。

  瞬時,周泰形神俱滅!

  他的整個龐大的身軀都被這閃電熾燒殆盡。

  「周泰——!」高寵的叫喊聲是如此的虛弱無力。

  曾經風光一時的孫策軍中第一流的大將——虎膽周泰死了,他的死是如此的震憾,他死在了兩軍交戰的沙場,卻沒有死在敵人的手中,他是被閃電劈中而死。

  周泰之死終結了戰場上孫策軍殘卒的抵抗,面對著老天狂怒的譴責,所有人都放下了武器,在這些投降的俘虜中,小喬劫後餘生,僥倖生還。

  與那些死去的士兵相比,她是幸運的。

  而與那些在香閨裡學著刺繡、憧想著如意郎君的千金小姐相比,她的命運要坎坷的多。

  在東返撤退的途中,小喬主動的暴露了自已女兒的身份,雖然有驚無險的躲過了軍中的流言中傷,但她知道這件事如不澄清,周瑜被一輩子背上「孿童」的惡名。

  這是性情孤傲的周瑜所不能忍受的,也是小喬不能容忍的。

  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男人因為自已而受到不公的對待。

  番陽到了。

  過了石印山了——。

  到了曲阿城了——。

  這些天來,小喬在一天天的期盼著漫長的行軍路程早日的結束,對於她這樣一個弱女子來說,跟隨遠征的軍隊一道行軍困難實在太多,也有著太多的不方便。

  那些知道了她身份後的孫策軍士卒眼神開始異樣,久離故土、每天掙扎在生死邊緣的士兵對於女人有著一種摧毀的瘋狂。

  更何況,這個女人是如此的美麗動人,不可方物。

  在不打仗的時候,有周瑜罩著,小喬周圍的這些兵卒有賊心沒賊膽,但現在,兩軍撕殺正烈,周瑜已不能顧及到後陣的小喬了。

  「小美人,過來讓老子瞧瞧你那張小臉!」一個什長模樣的兵痞率先發難。

  在他的身後,是四五個赤著上身,僅穿著褲頭的孫策軍兵卒,他們的臉上個個掛著淫笑,他們的眼睛裡露出的是一種獸性的凶狠。

  小喬面色剎白,她緊緊的將一把短刀握在手心,這一把刀是她好多天以前就已備下的,為的就是防備不測。

  「你們幹什麼?」小喬的聲音驚恐而無助。

  為首的什長一邊伸手解開褲頭,一邊狂笑道:「幹什麼?小美人,就干你天天和周瑜做的那檔子事!怎麼了,瞧弟兄們粗俗是不是,放心,等一會我會輕一點的。」

  說罷,作勢一個猛撲,便欲將小喬壓在身下。

  小喬急急的後退了幾步,將短刀抵在胸口,嘶聲道:「你們再過來,我就自戳給你們看!」

  「小娘子,何必要輕生呢,讓兄弟們玩玩不會缺你什麼的,看看我們比那風流倜儻的周郎如何?」一個孫策軍士卒毫無羞恥的笑道。

  小喬怒形於色,厲聲道:「你們這些無恥之徒,不怕遭到軍法的懲處嗎?」這些人想要污辱自已還不算,竟又出口中傷周瑜,實在是可惡之極。

  那撲空了的什長一個翻身從地上爬起來,獰笑道:「軍法——。狗屁,現在高寵軍都快打到這裡來了,誰還管什麼軍紀不軍紀,弟兄們,你們說是不是?」

  「就是!」

  「和俏娘子風流一會——,等會兒就是死了,也算是不枉這一生了!」

  「啥,這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幾個逞兇的惡徒一邊七嘴八舌的說著,一邊圍成一個包圍圈,將小喬困在中央。

  「我先上——!」一個淫賊全身脫得赤條條的,猛撲上前。

  「還輪不到你,在後面排著——。」適才那個為首的什長手上一使勁,將急不可耐的同伴直貫出老遠。

  小喬目睹這幾個人的醜態,心神俱哀,她知道今日要想保全女兒清白之身已不可能了。

  「公謹,嬙兒永別了!」小喬手一緊,抵住心口的短刀用力一扎。

  「小喬姑娘,且慢!」正在小喬即將受辱之際,一聲大喝憑空而降。

  等小喬睜開眼時,只見一支打著高寵軍旗號的軍隊殺到,為首一員將領,身材魁梧,面色黝黑,手中提的是一把血淋淋的大刀,那刀上滴落的血正是方才試圖逞兇的幾個孫策軍惡徒所流,只顧著圖一時之快的他們沒有想到會有敵兵殺到。

  「小喬姑娘,還識不識得我雷緒?」這將領摘下頭盔,露出一張濃眉大眼的臉龐,在那張臉上流露出的是一份親切和隨和。

  小喬眼睛一亮,驚喜道:「你是白崖山上的雷緒將軍?」

  雷緒一眨大眼,笑道:「如假包換!」

  「雷將軍,你怎麼在這裡的?」小喬手中的刀「嗆啷」丟落到地上,她一直緊崩著的神經此時終於完全的放鬆了下來。

  雷緒有些傻傻的一笑,道:「寵帥帶我們在這裡伏襲來著,孫策現在已經敗逃了,對了,小喬姑娘,你怎麼會落到孫策軍的手裡?」

  面對雷緒的這一問,小喬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的回答,自已和周瑜的相遇相愛就如同是一個巧得不能再巧、俗得不能再俗的故事,說出來有幾個人會信,幾個人會明白?

  「雷——雷將軍,我姐姐你最近有沒有見到過?」小喬有意的避開話題,問道。

  雷緒是個直性子,一時倒沒想到小喬心裡想的這些東西,聽到小喬問起大喬的消息,忙道:「噢,小喬姑娘放心,你家姐姐現在正在豫章太守府呢,等會我去稟報寵帥,讓你們姐妹相聚!」

  曲阿城東的這一場大戰,在撕殺了整整一天後,終於結束了!

  余煙散盡。

  梅乾、雷緒的突然出現徹底擊垮了孫策軍的信心,在大潰敗的戰局中,除了孫策、孫權、周瑜等中軍約二千人得益於周泰的阻擋而突圍外,程普、呂范、孫翎等諸將也各率殘兵遁逃,孫策諸將中,僅有韓當突圍無果,戰沒於陣中,這樣一個結果對於他來說,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孫策在戰陣之初的二萬餘西征大軍,至此戰後,僅剩下約五千殘兵逃回吳郡,其聲勢從此一落千丈。

  在高寵一方,損失也同樣不小,擔負阻敵重任的朱桓軍四千人能活到戰後的,只有八百餘人,而最精銳的甘寧錦帆軍由於遭到了孫策主力的圍攻,也有近一半將士傷亡,殺敵一千,自傷八百,在這一戰中,高寵最為倚重的兩支精銳都被打廢,失去再戰的能力。

  經過殘酷無比的撕殺之後,高寵和其它的將士一樣,已經疲憊不堪,只想著一屁股躺倒在地上。

  但他知道,現在他還不能。

  劫後的戰場,堆積成山的屍體正等著掩埋和焚燒,七月的天氣悶濕而炎熱,這些死卒是蚊蠅滋生的最佳場所,而它們是傳播疾病和瘟疫的禍手,經歷過長沙城慘象的高寵比誰都明白及時清掃戰場的重要性。

  魯肅、徐庶、劉曄和陳登陪伴在高寵的左右。

  「寵帥,有士卒在戰死者中找到了韓當的屍體!」經過這一戰,魯肅對於高寵在戰場上所表現出來的氣魄和能力已由衷的折服,從他稱呼上的改變,高寵已明白了魯肅現在的心思。

  以他原先的估計,高寵與孫策這一戰的勝率應該是四六分,高寵佔六,孫策居四,兵力上稍佔優勢但缺少大將的高寵是不太可能取得完全意義上的主動的,最有可能的結果莫過於擊破孫策西征軍約一半的兵力,也就是萬餘人左右,而現在,孫策軍能逃回去的只有五千餘人。

  「寵帥英明神武,神機妙算,登佩服不已,今孫策兵敗曲阿,損兵折將,將軍何不再接再厲,揮師直取吳郡、會稽,從而一舉平定江東!」陳登用袖口掩住飄來的血腥之氣,說道。

  在高寵一方的各軍中,唯一完好無損的是陳登的廣陵軍,他的六千兵卒自始至終守禦在高寵軍的後陣,沒有直接參與到戰陣之中。

  正是明哲保身,保存實力的想法讓陳登勢力得到了益處,他從戰前最弱的一方躍升為可以和高寵、孫策一較長短的第三方力量,這樣的結果讓陳登感到有些自鳴得意。

  高寵淡淡笑了笑,緩緩說道:「戰國縱橫家蘇秦之弟蘇代曾有一則有名的故事,不知元龍兄是否聽說過?」

  陳登道:「願聞其詳!」

  高寵道:「這個故事是這樣的:蘇代過易水,見蚌方出曝,而鷸啄其肉,蚌合而鉗其噱。鷸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蚌亦謂鷸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即有死鷸。兩者不肯相捨,漁人得而並擒之。」

  陳登臉上倏然一紅,他沒想到高寵一眼看破了他的心思,只得支支吾吾道:「寵帥,登之所圖只在徐揚兩州,而將軍之志卻在天下,以將軍之胸襟氣量,難道容不下登之所願?」

  高寵聞聽,哈哈大笑,道:「元龍兄與許昌曹公交好,那曹孟德雖有雄才偉略,但其麾下能人志士甚多,元龍兄即便相投恐也不能為之重用。寵久聞兄台乃五湖四海之士,胸藏萬千機謀,今何不與子敬一道,為我所用,一展心中抱負!」

  陳登被高寵一語道破久積中心底的痛處,清瘦的臉頰上頓時抹過一圈激動的紅暈,他大聲道:「如果寵帥看得起,登願以平生之所學,為之驅使!」

  高寵凝視著陳登的眼睛,正色道:「元龍兄言重了,得兄相助,寵若又添數萬甲兵!」

  「寵帥的話甚是,這一次能得到元龍兄的加入,我軍將是如虎添冀,只要能稍加生息,及時休整,擊破孫策將指日可待。」劉曄恭喜道。

  魯肅也笑道:「到時的話,江東又豈是寵帥之願,問鼎中原才是我輩英雄之志!」說罷,徐庶、劉曄幾人哈哈大笑,彼此心照不宣。

  籍著這一場大勝,魯肅終於下定決心輔佐高寵了,而對於高寵來說,更意外的驚喜來自陳登,這個在徐、揚兩州都相當有實力的地方士族豪強的加入,無疑會極大的提升高寵在江東的聲望,也能使他盡快的在江東站穩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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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建安三年的上半年,對於高寵來說,是記憶深刻艱苦卓絕的七個月。

  對於剛剛從劉勳襲擾中恢復過來的豫章百姓來說,也是如此。

  戰禍連綿。

  生靈塗炭。

  從年初的皖城大戰,到六、七月間孫策大軍的入侵,在這中間和平的日子只維持了二個來月,而在那些孫策大軍的經過的地方,曾經深挖淘空的河渠又再度的淤積,灌溉的生機無限的耕田也因為百姓的逃離而長滿了蒿草,豫章的繁榮得益於和平安定的環境,一旦戰亂頻頻,曾經繁榮鼎碾的一切都將不復存在。

  現在,戰事停歇,擺在高寵面前的,是盡快的組織百姓回歸家園,復耕田地,恢復生產。沒有了仰以為食的稻穀,那些收攏逃難來的百姓又會淪為流民,軍隊的糧草補給也將出現困難。

  農乃安定之根本也。

  一縣如此,一郡如此,一國亦如此。

  無農為基而奢談經商、冶工、理想、開拓,實若浮沙建塔,未成已先塌。

  對於這一點,經歷過少年時流離顛沛生活的高寵深有體會,所以,這三年來,他在治理豫章時化最大力氣做的一件事就是:開壑建渠,復墾荒地,移民屯田。

  屯田舉措看似不起眼,卻最能讓百姓感受到實實在在的好處,相對於其它地方朝不保夕的動盪生活,高寵的豫章給予了最底層普通百姓一個活命的機會,對於這個機會,從兩淮豪強袁術和劉勳盤削下逃難來的民眾莫不感激泣憐。

  這也就是豫章在經過幾次戰火肆虐後還能重新煥發生機的原因所在。

  這一次,也是如此。

  在顧雍、倉慈、劉基、杜襲等良吏不辭辛苦的奔走下,遭受到戰火的番陽等地慢慢的恢復了生產,逃離的百姓也紛紛回歸家園,而在廬陵一帶,由於一直生活安定,少有動盪,大賢者管寧的私學辦得有聲有色,吸引了大批從中原慕名而來的士族子弟,其中更有象清河崔琰、沛國劉馥這般知名的人士。

  在軍事上,七月的曲阿決戰之後,孫策退守吳郡、會稽兩郡,留在石印山的徐琨部在阻擊陸遜追兵一個月後,終因糧草告盡、孤軍無援而降。叛變的李術在得知孫策東返之後,試圖重回皖城老巢,結果在彭澤遭到徐盛的攻擊,一戰過後,李術兵敗被殺,余部盡降。

  廬陵方面,李通率軍從零陵東歸,乘著孫策兵敗的有利時機,大舉對依附孫策的諸個越族部落發動進攻,盤踞嶺南一帶的費棧餘黨在失去了孫策的軍事支持後,終被高寵殲滅,至八月中旬,除了在建安一帶有孫策的賀齊部尚在抵抗外,二年多來高寵、孫策在嶺南對峙的局面已不復存在。

  至此,高寵在付出巨大代價後,佔據丹陽郡,將孫策勢力徹底封鎖在臨海的吳郡、會稽一帶,取得了戰略上的主動權。

  與柳暗花明的高寵相反,等待著孫策的,則是窮途末路的窘境。

  這是一向心高氣傲的孫策所不堪忍受的。

  狼狽不堪敗回吳郡的孫策這一個多月來幾乎沒有下過病榻,多日的操勞加上兵敗的打擊,孫策終於病倒了,經醫師的診斷,乃是急火攻心之症,需耐心調養才是。

  「仲謀,我讓你叫的子布、子綱、公謹、君理、德謀、子烈眾人可來了?」孫策強睜開一對鷹目,疲憊的問道。

  「伯符,外面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吧,還是安心養病要緊!」病榻前,吳老夫人一臉的愁容,望著出征時生龍活虎的兒子,回來後卻成了如此模樣,做母親的心中如何不痛。

  孫策強顏一笑,安慰道:「母親放心,策兒不礙事的。」說罷,向一旁的孫權使了個眼色。

  孫權會意,扶起吳老夫人道:「母親,適才尚香妹妹在院中舞劍時不慎傷了手臂,聽醫師說血流不止呢,也不知道嚴不嚴重!」

  孫權說的尚香妹妹是吳老夫人妹妹家的小女,自小生得伶俐可愛,乖巧討人喜歡,吳老夫人屬下有四子無一女,大概是煩了男孩子的喧噪,始見得妹子家的女兒後,甚是疼愛,這孫尚香一年中倒有大半年是陪著吳老夫人過的,平日裡,孫尚香若是哪裡跌倒或者弄痛了,吳老夫人都急得不知什麼似的。

  這一回,孫權將這個不愛紅妝愛武裝的妹妹傷情誇大著說,吳老夫人關心心切,忙急沖沖的囑咐了孫策幾句,隨後同著侍女往後院去了。

  孫策聽得母親腳步聲去遠了,遂披衣起床,由孫權扶著,趕到前廳議事,那廂張昭、張紘、朱治、周瑜、程普、陳武等眾文武已等候多時了。

  「吳侯,斥候昨日來報,困守在石印山的徐琨降敵了!」程普一臉的無奈道。徐琨這一支軍是孫策為阻擋陸遜追兵而留下的,在孫策兵敗曲阿之後,徐琨孤軍被高寵、陸遜圍在石印山已有一個月之久,等待他的除了投降,只有戰死。

  而徐琨顯然沒有周泰那般剛烈的節氣。

  「**,懦夫一個!」陳武忍不住怒罵道。

  程普平日與徐琨交好,聽見陳武辱罵,駁道:「徐琨孤軍苦守,歷時月餘,已屬不易,子烈之話,有失公允?」

  孫策見程普、陳武兩將爭吵,臉色一沉,喝道:「你們兩個,都給我退下!」程普、陳武見孫策動怒,只得悻悻然互相瞪了一眼,退回到自已的位置。

  孫權見眾人皆低首無語,說道:「大哥,這樣下去,我們遲早都會被高寵所滅,不如乾脆拼一個魚死網破來得痛快!」孫權紫黑色的臉上有了一份堅毅和果敢,這是以前沒有過的,在經歷了數度殘酷的戰鬥後,年輕的孫權在漸漸成熟。

  「不行——,現在還不是拚命的時候,以老臣看,高寵也並非強大到無懈可擊的地步,我們只要能聯合周圍其它的勢力,還有翻盤取勝的機會。」被孫策敬為智囊的長史張昭此時說道。

  孫策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問道:「子布,不知誰可倚為同盟?」

  張昭略一沉吟,大聲說道:「高寵舉全師渡江南進,淮南空虛,而淮北之袁術、徐州之呂布皆坐擁精兵,虎視眈眈,有誘餌在側,豈不上前,主公何不各修書一封與袁公路、呂奉先,俱陳前情,援結為盟,共抗高寵!」

  聽到張昭此話,一直無語的周瑜出言駁道:「子布此言差矣。那袁術乃篡位無義之徒,早為擁漢之士所棄,我等若是與之結援,豈不被世人認為是同流合污。而那呂布素來狼子野心、性情反覆無常,與之相謀無異是與虎謀皮,不可取也。」

  張昭見素來與自已意見不和的周瑜出來反駁,不由的譏道:「公謹既如此說,那定是有上佳之策了,何不說來聽聽,要是真是好計策,說不定還可以避免犯上繚失敗的錯誤呢?」

  張昭為人忠謇方直,與眾文武之間的聯繫也還算可以,但唯獨與周瑜不睦,兩人之間,數度政見不合,也不知明爭暗鬥了多少回,不過,像明天這般赤裸裸的譏諷的話,張昭還是頭一次說。

  周瑜臉色一變,上繚,這兩個字是如此的觸動人心,自從曲阿潰敗與小喬失散後,周瑜多方打聽也未能打探到小喬的下落,在亂軍之中一個孤女子是沒有活下去的機會的。在上繚城外琴瑟相合,妾彈郎顧的溫柔濃情這些天來一直索繞在周瑜的心頭,面對可以已香消玉損的小喬,周瑜只感到有萬般的愧欠。

  「袁術、呂布不可為明援,並不表示再沒有其它可倚重的力量了,我想許昌的曹司空知道江東的戰局後,一定會有所行動的,畢竟高寵獨霸江東的局面曹操是不願見到的。」周瑜大聲說道。

  與張昭關係不錯的正議校尉張紘點頭說道:「公謹所言甚是。紘願再往許昌一趟,遊說朝廷派使者調停江東戰事,只要能有一年左右的喘息時間,主公就可以利用吳郡、會稽兩郡的富庶東山再起。」

  「太好了,那高寵雖佔了丹陽、豫章、廬陵等幾郡,但那些地方又怎比得上吳郡、會稽的富庶,只要假以時日,我軍必能重振旗鼓!」孫權大聲道。

  見諸將個個精神振奮,孫策慘白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他咬牙道:「公謹、子布、子綱之見甚合我意,往許昌去的話,陸路要過高寵、陳登的地盤,還是走海路來得方便,事不宜遲,明日子綱就出發吧。另外,袁術、呂布處仲謀你遣兩個能言善辨之士,多備些金銀珠寶,去遊說兩人襲擾淮南,我要讓高寵日日夜夜都不得安寧!」

  就在孫策與眾謀士商討對付高寵的良策時,佔據了丹陽郡的高寵則正式將刺史治所從豫章遷到了秣陵。

  得到陳登相助的高寵實力大漲,陳登的歸附表明徐州地方士族中的中堅力量在經歷了陶謙、劉備、呂布、孫策多個權力更替的過程後,最終把寶壓到了高寵的頭上,這倒並不表明選擇高寵就是現階段最好的選擇,不過陳登相信唯有投靠高寵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證自已的利益,寒門出身的高寵雖然得到了魯肅、徐庶、甘寧、太史慈、顧雍等人的相助,但他最缺乏的還是士族大夫的支持。

  在這個重視門弟出身的時代,高寵曾經淪落為家奴的那一段經歷在許多自命清高的士大夫看來,是不能忍受的,所以,他們是不會選擇這樣一個毫無背景的寒門主子作為依靠的,即便這個人的能力是如何的強大。

  在高寵取得大勝後的第二天,已心屬高寵的陳登提出了這一個重要的提議,之所以選擇秣陵,而不是曲阿,也是源於陳登的一段話:「秣陵北接長江,南有小江百餘里,可以安大船,而我錦帆水軍,可移而據之,秣陵並蕪湖近濡須,寵帥他日欲圖徐淮,宜近下也,故此地乃屯兵之上佳所在也。」

  但遷移治所不是那麼容易的,且不說高寵對豫章的感情,單是如何面對數萬豫章百姓的質問就夠高寵受的了。

  在那些百姓的心中,高寵天生就是他們的父母官、守護神。

  而神是絕對不能離開屬於自已的地方的。

  而真正讓高寵下定決心的,是魯肅。

  「寵帥,你是揚州刺史,不是豫章太守?」對於治所遷移,具有戰略眼光魯肅面對高寵的猶豫不決,諫言是如此的毫不客氣。

  在他看來,高寵身為揚州刺史,統轄的應該是揚州下屬的九江、丹陽、豫章、廬江、會稽、吳六郡,而位於這六郡中心的是丹陽,只有把治所搬到秣陵,才能向朝廷和世人表明,高寵才是揚州真正的擁有者。

  當然,把治所從豫章城搬遷到秣陵的這一舉措,除了上面的這個原因外,還出於兩個基本的考慮:一是出於軍事上的目的,主要是為了縮短訊息傳送的行程,現在高寵的大敵是孫策,前線有什麼異動等斥候到達千里之外的豫章,極容易誤了戰機;二是出於進一步團結和融合徐揚兩州士族勢力的目的,陳登的歸附雖然可以保證大多數士族豪強轉向了高寵這一邊,但保不證另有一些人會被孫策所說動,另外,淮南現在僅有黃忠一部守著,高寵駐守秣陵的話,增援也會更加的方便。

  建安三年九月,初秋。

  在高寵忙著遷移治所的時候,廣陵太守陳登卻在為如何接待朝廷來的使者而大費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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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讓陳登大傷腦筋的這個朝廷特使不是旁人,正是將作大匠、加謁者僕射孔融。

  孔融,字文舉,魯國人,乃孔宙第三子,孔子二十世代孫。在靈帝時,曾辟司徒楊賜府。中平初年,舉高第,為侍御史,與當時的中丞不合,托病辭歸。後辟司空府為僚屬,拜中軍候,遷虎賁中郎將。

  獻帝初平元年,孔融因為得罪了當時掌權的太師董卓,險些被砍掉了腦袋,好在當時董卓進京不久,若殺了孔融這樣有名的人物對已不利,加上大學者蔡邕幫著求情,孔融才得已保住性命,但被貶作議郎,不久後又被貶至黃巾賊最盛的青州北海郡為相。

  董卓此舉,目的很明顯,意在借刀殺人,如果能藉著黃巾賊之手除去孔融這個礙事的傢伙,無疑是最好的一個結果。

  事情的發展也正如董卓如料,初平二年,黃巾賊管亥率眾大舉進攻北海,孔融一介文士率軍迎戰,大敗而回,不得已退守城內,被困月餘後,孔融遣東萊人太史慈出城求援,太史慈匹馬引弓射賊數人而出,賊皆驚異不敢前。

  太史慈突出重圍後,就近趕往平原相劉備處求救,劉備兵少,遂向北平太守公孫瓚借兵數千,合瓚將常山趙雲擊破管亥,解北海圍。

  興平二年,陶謙死,劉備領徐州牧,表薦孔融為青州刺史,建安元年,袁紹遣長子袁譚攻青州,北破田楷,南敗孔融,北海城陷後,孔融隻身出奔,妻子皆被俘。

  而正因為孔融曾出任過北海太守的這一段經歷,世人謂孔融時多以「孔北海」相稱,孔融樂而受之。

  同年秋,曹操遷獻帝於許昌,征孔融為將作大匠,遷少府,一年後,加謁者僕射。

  孔融素有才氣,兼好士待客,結交廣泛,詩文豪氣盛極一時,被眾多文人雅士所推崇,在初到許昌之時,孔融和曹操的關係還是相當的不錯,為彰曹操迎立獻帝的功績,孔融更是作詩贊賦:從洛到許巍巍。曹公憂國無私。減去廚膳甘肥。群僚率從祁祁。雖得俸祿常饑。念我苦寒心悲。

  但是在到許昌的一年後,孔融骨子裡沉積的文人習氣顯露無疑,他的狂放不羈,恃才傲物、縱情妄意的脾氣終於給他惹來了麻煩,在這一年裡,孔融不僅多次在公開場合以文人之領袖自居,有時甚至連曹操的政令也敢說三道四,其中尤以禁酒令被孔融大加鞭笞。

  酒對於孔融來說,是缺不得的命根子。

  在孔融的心中,命可以不要,但節操和美酒卻不能棄。

  孔融的這一種自負和狂傲,讓雄才偉略的曹操甚是不滿,曹操文武皆備,於政治、軍事、文學各方面皆有涉獵,其中《嵩裡行》一首名作更是傳頌廣泛,志在統一天下的曹操對於自已在文壇上的地位同樣有著強烈的渴望,他不允許有任何人威脅到他的地位。

  孔融與曹操之間的這一層微妙關係陳登看在眼裡,精於世故的陳登在上一次到許昌進謁曹操時就已察覺,對於孔融的所作所為,世人多有稱道,但在陳登看來,卻是打心眼裡的瞧之不起。孔融一味追求標新立異,靠著打擊別人來換取自已的名聲和地位,這樣做的結果雖然會讓一個人迅速的成名,但同時,你得罪的人也會更多。

  更何況,孔融雖然是堅決的擁漢人物,但也是士大夫階層中最自詡清高、瞧不起南人的一個。自黃巾亂起以來,朝廷的威望一天比一天的衰微,割據一方的豪強勢力膨脹,像袁術這般明目張膽自立為皇的雖然是極個別,但從內心裡真正尊重漢室威儀的,也是不多。對於長江以南的這一片吳楚之地,在眾多出身中原的朝廷士大夫看來,總以為不過是蠻夷之邦,與輝煌燦爛的中原文化相比,就如螢火與日月一般不能相提並論。

  基於以上幾點,孔融這一次出使南來實在是出人意料。

  事先,陳登布在許昌的暗線已報知了司空曹操向皇帝建議派使節調停高寵與孫策兩家爭鬥的消息,但他沒有想到,這個特使會是孔融。

  如果單單從背景來講,孔融一介文人,空有一身聲望,沒有什麼有實力的靠山,但從另一方面來看,孔融的聲望就是他驕傲的資本,任何人只要不小心得罪了孔融,就有可能會召致與孔融同道的廣大知名之士的唾棄。

  「眾口爍金、其利斷金」的典故陳登自然是知道的,所以,要與孔融為難的話,除非這個人已經掌握了絕對的權力,不然就會像權傾一時的董卓一般,落得個暴屍街頭的下場。高寵現在還遠沒有得罪孔融的實力,僅憑著戰場上一刀一槍拚殺出來的一塊地盤和一個揚州刺史的官銜在孔融眼裡,實在是微不足道。

  對於這一點,在官場上打拼多年的陳登比高寵看的更加的透徹,既然已下定決心歸附高寵了,那麼就要盡力去幫助高寵贏得最大的利益。

  所以,陳登要為如何接迎孔融的車駕費盡心思。

  八月底的廣陵,炎炎的日頭還有點毒,陳登一行人站在裸露的道上已有約一個時辰了,孔融的車駕卻還沒有出現。

  「大哥,這孔融架子也太大了點吧,早上他就差了使者到廣陵,自已卻到現在還不來?」說話的是陳登的二弟陳應,他撐著一把遮陽的綢傘,嘴裡嘟噥道。

  「再等一會吧!」陳登的臉色蠟黃,儘管在烈日下等著許久,他卻還未有一絲的汗,倒是旁邊的陳應眾人個個汗流夾背,狼狽不堪的,對於孔融特立獨行的作派,陳登早有耳聞,這一次他已有了心理準備。

  日近響午,皇家的儀仗才姍姍來遲,果然不出陳登之所料,孔融這一次南行的排場絕對稱得上奢侈,甚至比上一次夏侯衡送親的隊伍都來得壯大,而護衛在孔融身側的,竟是從曹操的精銳虎豹騎中抽選出來的兵士,這些從中原的豪爽健兒想是從來沒見到過江南的風光,一個個伸長了脖頸,直著眼睛四處張望。

  曹操讓虎豹騎跟隨南來,是為了炫耀自已的實力,還是另有目的?

  陳登的心中「咯噔」一跳,對於曹操的心思,一向精明過人的陳登也感覺到了高深莫測。

  正想著,車駕已到了陳登面前,侍從捲起車簾,孔融頭束高冠,身著錦緞朝服端坐其中,其身材挺拔,皮膚白皙,正自閉目養神,儘管年逾四旬,精神勁頭卻比不到四十的陳登要好得多。

  陳登躬迎道:「廣陵太守陳登見到特使大人!」

  孔融聞言,睜眼笑道:「元龍,別來無恙乎?你們兩人自許昌一別,不意已是經年了。」

  陳登抬頭,挽了一下垂落的袖口,亦笑道:「座上客恆滿,樽中酒不空。孔大人之名盛譽許都,世人多有稱頌,登便是遠在千里之外,也聞得大人如此之佳作,端是氣魄非凡,令我輩俗人不禁心馳神往。」

  聽陳登讚譽,孔融笑意盈盈的舉步下車,哈哈大笑道:「元龍過謙了!我這一次來乃是奉了天子的御詔,往江東調停高寵、孫策之戰事,臨來之時,司空大人關照說元龍與高寵最近相熟,不知是否當真?」

  孔融口中說的司空大人,就是曹操,在迎立天子之後曹操本被封為大將軍,但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姿態卻惹惱了一個人:佔據冀、青、幽燕大片地方的袁紹。袁紹與公孫瓚之間為爭奪河北之地的戰鬥已近尾聲,公孫瓚困守易京,已成籠中之鳥,袁紹一統河北的局面已只是時間問題。

  面對袁紹的咄咄相逼,實力不及的曹操不得已,只得讓出大將軍之位以袁紹。

  陳登心頭一驚,臉上神色不動。許昌與廣陵之間,足有千餘里的距離,況且曹操在上半年正率兵征討宛城張繡,在戰事恍惚之際他竟然還能騰出心思來關注江東的情況,陳登與高寵明著交往也不過是七月以後的事,曹操竟然這麼快就知道了。

  陳登道:「揚州刺史治所現在搬到了南岸的秣陵,寵帥正在那裡躬候貴使的到來呢,這不,方纔還差人來問車駕到了沒有呢?今日天色不早了,大人且在廣陵歇息一晚,明日再渡江到秣陵也不遲。」

  既然曹操已知道了自已的決定,也就不必要再隱瞞下去了,「寵帥「的稱呼已表明陳登的心志。

  「如此甚好!」孔融大大咧咧道。

  兩人客套了幾句後,便相隨著往廣陵城中而去,陳登冷眼瞧著孔融說話的口氣,每一句都擺足了皇家特使的架子,一開口便有些將事情大包大攬的意圖,似乎只要他孔融一出馬,事情就沒有辦不成的一般,陳登猜測孔融這一次定是在天子面前誇下了海口。

  待安頓好孔融一行,陳登忙將孔融到來的消息一併自已的判斷修書一封寫好,然後叫過陳應叮囑道:「二弟,你連夜趕往秣陵一趟,將這一封書信親手交與寵帥,切記不得遲疑!」

  相比於焦頭爛額的陳登,沉浸在搬遷新所喜悅中的高寵卻是難得的意氣風發,八月初,高寵留一萬勁卒由徐庶、朱桓指揮,鎮守神亭嶺,自已率親衛班師回豫章,這一路之上,得勝之師更是受到了豫章百姓的夾道歡迎。

  豫章,高寵府邸。

  藉著接見留守的幾日時間,高寵召集顧雍、劉基、倉慈等一干官員商討大事,同時闡明瞭遷所的想法,原是吳郡人氏的顧雍對此倒是沒什麼意見,只有劉基表示了自已的一點憂慮。

  「豫章百姓追隨寵帥日久,一時情難捨棄,在大劫之後,若是搬遷治所,恐百姓人心動盪。」經過這幾年來在主薄任上的歷煉,劉基已不是那個怯怯的公子哥了。

  高寵讚許的點了點頭,問道:「主薄說的是,安撫人心的確是緊迫之事,需仔細周詳方為妥當,不知大家有何良策?」

  劉基遲疑了一下,說道:「此次抗擊孫策軍,公主威鼓助戰,巾幗不讓鬚眉,民眾爭相傳頌,引為佳話,如果現在公主能繼續留在豫章城一段時間,豫章民眾之心可定!」

  劉基的話言詞切切,高寵知道說出這番話需要很大的勇氣,久別勝似新婚,在與慕沙分別了好幾個月之後,高寵心中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和慕沙長相廝守一塊。

  是夜,激情纏綿的溫存過後,慕沙倦縮在高寵的懷裡,如小鳥依人般的垂下臻首,閉上眼睛,聆聽著高寵膨勃有力的心跳。

  高寵汗如雨下,剛才的衝刺讓面對著千軍萬馬也不曾皺一下眉頭的他感到了疲憊,而在疲憊之中又透著無比的暢意,慕沙的身體如大海般的廣闊無垠,無論高寵如何的掀起巨浪,結果卻如泥牛入海般,消失在慕沙的身體裡。

  「少衝,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慕沙抬首,仔細的凝視著高寵眉宇間的憂結,向來不愛紅妝愛戎裝的慕沙微微一笑,語氣灑脫的說道。

  高寵一愣,問道:「你知道了——!」

  慕沙用手輕撫過高寵起伏不定的胸膛,輕聲道:「白天劉基的話我都聽到了,若是豫章的百姓需要我,我就留下來,反正,一年半載的時間也不長,到時你再來接我好了!」

  懷中人兒如此的善解心意,高寵的心像是被一根紅繩牽住了一般,已被死死的繫緊了,而那個持著情繩的人,只有一個——就是慕沙。

  高寵的手滑過慕沙赤裸的背,低喃道:「你說——,讓我這一生怎麼來疼你才好!」

  在這個軟香浮動的夜晚,憋悶了許久的高寵重振雄風,梅開二度,他的激情感染了慕沙,床上的錦被轉眼到了地上,隨之滾落的是兩個緊緊擁抱、粗重喘急的妙人。

  情到濃處,性與靈的交融才是人生的全部。這一刻,彼此深愛著的高寵與慕沙已不需用任何的言語,每一次激情的付出就是最好的回答。

  建安三年八月十五日,已酉,月圓中桂。

  在取得曲阿大捷之後,高寵一方面積極的陳重兵東扼神亭嶺,阻孫策西犯;另一方面遣使者西往襄陽,固高劉之好,這一系列的舉措為遷移治所贏得了時間。

  而刺史治所遷移的意義正如魯肅所說,帶來的是高寵軍整個軍事格局的變化,原本採取守禦策略的高寵在取得了戰場上的主動權後,軍事態勢一躍轉守為攻,反而將孫策死死的壓制在吳郡、會稽這一隅之地。

  在大好局面的渲染下,一直過著緊巴巴日子的高寵難得的在秣陵擺下慶功的歡宴,在慶祝刺史治所的搬遷的同時,高寵也要向跟隨自已多年的將士謀臣進行封賞。

  當一個人付出的時候,總會或多或少的期望能得到一個滿意的結果。

  現在,雖然還不到瓜熟蒂落的時候,但也應該有所表示了。

  人心是需要適當的籠絡的。

  只有恩威並施,才能使人甘心效力。

  高寵明白,屬下的這些文臣武將這些年跟著自已東奔西走,也吃了不少的苦頭,就是他們本人沒有想法,那些跟著的部曲和家眷也會有想法的。

  現在,封賞與獎勵是刺激將士奮發的最好手段。

  慶功宴連著擺了三天,一向彼為克制難得飲酒的高寵也是一醉方休。

  「飲醇酒,炙肥牛,請呼心所歡,可用解憂愁。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而夜長,何不秉燭游。」席間,不羈的徐庶彈劍而歌。

  徐庶所吟唱的是漢樂府中的一首名篇《西門行》,它的前後還各有一段,這首樂府詩語出新裁,格調明快,乃是樂府諸篇中難得的賀喜佳作,用在慶功這樣的場合,正是合適。

  「孫策這小子龜縮在吳郡不出,真不過癮,莫如讓老子領一軍殺將過去,拎了孫策的首級再說!」雷緒一口喝完樽中的烈酒,已有了七八分的醉意。

  高寵環視眾人,雷緒的話雖然粗俗了點,但也道出了高寵麾下一部分將領的心思,在休養了近一個多月後,眾多負了輕傷的將士逐漸痊癒,一鼓作氣拿下吳郡、會稽,擊潰孫策的殘餘成為了眾多盼望再建功勳將士的願望。

  朱桓、丁奉等幾個年輕的將領見雷緒挑起了話頭,也是躍躍欲試,言語上更是爭相著比拚,誰也不肯將先鋒的位置讓與他人。

  唯有同樣年輕的陸遜依舊眼神清澈,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只是沉著的慢慢飲著酒。

  「伯言,有何良策?」高寵笑問道。

  陸遜站起,躬身道:「寵帥,遜以為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敗退到吳郡的孫策現在得到了留守吳郡、會稽的朱治、凌操兩部的支援,加上先行撤退的蔣欽三千人,四家合兵一處後,聚集的兵力約有二萬眾,雖然戰鬥力上比不過損失的精銳,但也足以自守了,我軍若要一口吃下他,暫時還不太可能。」

  陸遜說到這裡,頓了一頓,見高寵眼中有讚許之色,方接道:「兵法有曰:窮寇莫追。孫策雖然吃了虧,但實力尚在,我等若是輕敵,必遭到與孫策同樣的結果,所以,即便在實力佔優的情況下,也要審時度勢,切不可持強而為。」

  陸遜這一席話說得有理有節、頭頭是道,便是魯肅、徐庶、劉曄三人也對陸遜刮目相看。

  劉曄由衷道:「伯言真乃少年英雄也!」

  徐庶笑道:「恭賀寵帥得此良將!」

  魯肅亦笑道:「有伯言助,江東之事無憂矣!」

  「這一次能取得勝利,伯言當是首功,若非上繚堅城不破,孫策如今已盡佔豫章全境了,而我等將惶惶無家矣!」面對兩廂陪座的諸將,高寵毫不掩飾自已對陸遜的喜愛。

  「故此,升伯言為虎威中郎將,領部曲二千,並統御我主力一萬人,鎮守神亭嶺一線!」高寵的聲音堅定而有力。

  在太史慈失關傷重之後,選派何人擔當東線的守將成為了高寵心頭的一個心病,環顧諸將中,甘寧雖勇冠三軍,但其更擅長於水戰,徐盛、朱桓皆有守鎮一方的能力,惜應變能力稍有不足,丁奉、雷緒、梅乾衝鋒陷陣綽綽有餘,指揮一軍則經驗尚缺。

  這一次陸遜在上繚的表現,頓時讓高寵眼前一亮,年輕的陸遜經過這一年多來的磨煉,作戰的經驗和見識都有了長足的進步,正是擔任一軍之將的上上人選。

  陸遜聽到高寵破格提拔,站起說道:「遜雖立有薄功,然東線毗鄰孫策,戰局凶險,乃是系我軍安危之所在,非智勇雙全之將不能御之,遜年輕氣盛,恐有負寵帥之期望!」

  高寵正色道:「古人有云:舉賢不避親。伯言與我雖親如一家,但關係到此等全軍生死之大事,寵縱是統帥,也不敢專斷而為,命伯言出鎮神亭嶺,元直、子敬、子揚諸將皆有此意,伯言不必有所顧慮!」

  這時甘寧上前道:「寵帥說得不假,伯言前有千里馳援荊南,後有上繚守城不破,這一攻一守之間,看似尋常,卻是非上上之將不能為之,鎮守神亭嶺,非伯言不能當此重任。」

  聽到武將之首的甘寧也挺身力諫,陸遜方自領命退回座席,有太史慈大意失石印山的教訓在前,誰都知道陸遜接的這個擔子不輕,面對絕不甘心失敗的孫策,年輕的陸遜將會面臨更多的考驗。

  除了陸遜之外,甘寧、徐盛、丁奉、雷緒、梅乾諸將也各自因為立下的戰功,受到高寵的加獎,而朱桓一敗一勝,攻過相抵,另外,太史慈疏忽大意失了石印山關隘,高寵自感其中有大部分的責任應歸咎於自已,遂自罰俸三百石。

  「顧公在大敵當利,尤能處變不驚,足見有丞相之材,授比一千石。」在武將的封賞之後,是對留守豫章的文官的表彰。

  在說這句話時,高寵銳利的目光掃過許靖、許邵,不怒自威,更有一種讓人不寒而立的威嚴,許靖、許邵自感慚愧,皆面紅耳赤、低首不語。

  實際上,依著漢朝的律條,州郡官員的陞遷都應該由郡守、州刺史、州牧報請朝廷擬詔來決定,像高寵不過是個揚州刺史,按例秩才六百石,是沒有權力封賞比它俸祿高的官員的,但在諸雄割據的情況下,一切所謂的規矩都已變得可有可無了。

  高寵這樣做,沒有人會表示不同的意見。因為,在高寵之前,像袁紹、袁術、劉表、曹操等許多割據一方的強豪已這樣做過了。

  朝廷的威儀早已被亂世所踐踏,剩下的也只有無奈了。

  也許,只有在許昌深宮中的皇帝還在做著「中興」的美夢。

  而同樣做著這個夢的,還有死抱著擁漢想法的將作大匠,朝廷特使——孔融。

  孔融到達廣陵的日子是八月十六日,也是高寵慶功宴開完的第二天,接受了新的任命的陸遜一早就出發了,年輕的他終於憑著努力有了自已的舞台。

  「你說是孔融到了廣陵!」一清早被侍女叫醒時,高寵的頭還有些痛,在看完陳應送來的書信後,高寵面色更加的難看。

  陳應點頭道:「大哥說——,今天響午陪孔大人渡江過來。」

  「更衣!」高寵揉了揉額頭,無奈的吩咐道。

  瓜州渡。

  長江的風浪是如此的驚人,足足有將乘坐著百餘人的大船掀翻的架式,平日裡坐慣了車駕的孔融開始還有些心喜,待到了江心時,卻是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腹中翻江倒海,「哇——」的一口污物噴湧而出。

  這一下一發而不可收拾,跟隨著孔融的親隨本就強忍著,被這口污物一激,便再也抑制不住,一個個撲到船舷上,朝著江中吐了起來。

  這一吐好不痛快淋漓,待孔融將腹中污物悉數出清,船隻已到了南岸,兩腿發軟的孔融這時已有些站立不住,只得由侍從攜扶著下了船,而他身後本來威武昂揚的隨從也和他一般,一個個委頓著垂下高傲的頭顱。

  「孔大人,這位便是揚州刺史高寵。」陳登看著狼狽不堪的孔融,心中一陣發笑。孔融華麗的朝袍上,沾上了些許吐出的污物,僥是孔融用小巾仔細的擦試,一時也無法抹得乾淨。

  孔融尷尬的抬起頭,只見身前一人,中等身材,年輕只在二十一、二左右,面色略黑,劍眉朗目,一套銀白色的戎裝穿在身上,黑白相間,甚得益彰,腰佩一把長劍,正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已。

  「大人可是詩文名滿天下的孔北海!」高寵問道。

  孔融想不到名震江東的高寵會這般的年輕,不由得一愣,聽高寵相問,方自回神答道:「正是某家。」

  高寵笑道:「寵慕大人之名久矣,昔年少時,曾聽家母言:大人七歲之時,得梨七枚遺大予兄,自取小梨,拳拳謙讓之心世人可鑒!」

  「區區頑劣之事,不想勞得刺史大人掛念!」孔融聽到高寵對已如此的推崇讚譽,心中一陣的舒服,過江時那股子難受的勁也像是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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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一陣寒暄過後,高寵將孔融一行讓進秣陵城中,安頓在驛館之中,待孔融沐浴更衣之後,擺下酒宴歡迎孔融及其隨從。

  孔融也不客氣,酒過三巡,即向高寵宣讀了天子的御詔:「詔命:揚州刺史高寵在豫章屬郡收攏流民、廣墾屯田、甚有功績,本應予以嘉獎,然近一年來,江東戰亂不斷,百姓多遭殺戳,前有監天官觀天象,乃白虎沖日之卦象,若再行圖戳,必有天譴,故使將作大匠孔融南行,期息江東之爭戈,還蒼生之活路。欽旨!」

  孔融宣旨的聲音抑揚頓挫,如生生之重錘,一字一句直撞在聽者的胸口。

  這個御旨雖然冠冕堂皇,但在高寵聽來,與其說是皇帝的意思,還不如說更體現了曹操的想法,當初,在高寵勢力不及之時,曹操藉著朝廷的名頭,扶植高寵、力壓孫策,現在形勢逆轉,曹操又使出了同樣的方法,出面調停,壓強扶弱。

  這一切的目的只是一個:就是曹操希望能在江東維持兩強爭霸的局面,只要高寵與孫策相互敵對,勢均力敵,對中原的威脅就可以忽略。

  高寵面無表情的聽著帝詔中的每一個字,心頭卻是暗自冷笑,亂世爭雄——,只有擁有實力才有更大的支配權,至於皇命御詔,環視天下諸豪,又有幾人還放在心上?

  在御詔的字裡行間充斥著憂國憂民的感懷,而身在局中的高寵感受到的卻是另一種心情,皇帝——,本是至高無上、權力最大的唯一一個人,現在卻不得不淪落到聽從權臣曹操擺佈的角色。

  江東百姓要想安定生活,唯有統一一途,而孔融宣的帝詔中卻口口聲聲的要高寵與孫策擺戰休兵,這種暫且將矛盾轉移的做法,雖然暫時能贏得和平,但隨後帶來的卻是更大的爭鬥,秦皇漢武,王者霸業,只有在經歷了流血死亡之後,和平才會真正來臨。

  對於這一點,高寵從來沒有懷疑過。

  「皇上在我臨走之時,特意囑咐要多為江東的黎民蒼生計,大人與吳侯相互爭鬥不休,苦的可是江東的百姓呀!」孔融一臉的沉重模樣,語重心長道。

  高寵不動聲色道:「這一次多謝大人辛勞了!」

  孔融聽高寵言語平和,似有一點為聖意說動的意思,遂展顏道:「帝聽聞江東之事後,每日為之憂心,大人身為人臣,當為國分憂才是。」

  孔融是擁漢派的代表人物,曹操諫議讓孔融出使,手段相當的高明,一方面可以堵死那些危言他「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人,另一方面也可將高寵推到了一個兩難的境地,若高寵抗旨不遵,必然會得罪以孔融為首的擁漢人物,若高寵依旨停戰,那麼曹操的維持江東兩強爭霸的目的就達到了。

  曹操的如意算盤打得相當精,也許是高寵的迅速崛起讓他感受到了壓力,在半年前還結盟共抗劉表的曹操對高寵已起了戒心。

  孔融身後,虎豹營的隨從與其說是護送,莫如說是監視,相信在這群人中,定是布下了曹操的暗探,自已現在的一舉一動,曹操都會知道。

  高寵的臉上露出一絲譏諷之色,要想夾縫求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曹操生性多疑,要想粉碎曹操的企圖,瞞過遠在許昌的那一對利眼,必須行非常手段方可。

  想到這裡,高寵忽然臉色一變,對著孔融沉聲道:「前些日,寵聽聞孫策遣正議校尉張紘帶了大量的綢布金銀往許昌,不知大人可曾見著?」

  「汝是在質疑融之為人嗎?」沉浸在宣詔得意中的孔融臉色大變,勃然動怒道。

  高寵這一句實是突兀,隱隱中似有懷疑孔融也收了禮金的意思,這讓一向自詡廉潔心高氣傲的孔融如何不怒,正如高寵所說,張紘的確是帶著禮物去的許昌,朝中的那些所謂大夫議郎也大都不同程度的得到了好處。

  畢竟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戰爭年月,連皇帝都免不了挨餓逃亡的命運,更何況官員,在有好處受的時候,自然誰都不會落下,在收授好處的官員中,不乏有名望之士,華歆也是其一。

  但,孔融不在其中。

  不止孔融感到驚詫,在高寵身後的魯肅、徐庶、劉曄、陳登諸人也為高寵這一句突然的問話驚異不已。

  眼見著局面鬧僵,陳登連忙向高寵急使眼色,劉曄則是直搓手,高寵卻像沒有看見一般,繼續大聲道:「孫策已為我困守在吳郡、會稽,破之只在稍臾,待滅了孫策之後,寵自當會還江東百姓清平安寧的生活,但在此之前,調停之事免談!」

  孔融料不到方纔還一臉平靜的高寵會如此的不買帳,白皙的臉一下子漲的通紅,僵了好一會,方道:「汝這是抗旨不遵?」

  高寵大笑道:「這個御詔若真是皇上的意思,寵自當依旨而行,但若是旁人的謀度,述寵不能為陰謀之徒而左右。」

  孔融一聽,頓時氣得捲起詔書拂袖而去,任劉曄、陳登如何的挽留,也是留之不住,而高寵卻只是似笑非笑,只冷眼瞧著孔融氣沖沖遠去的背景,若有所思。

  「寵帥,得罪了朝廷和孔融,於我們有諸多不利——。」徐庶雖然沒有象陳登、劉曄一般情急,但高寵突然間的所在所為也讓他感到困惑不已,不向冷靜沉著的高寵突然間怎麼會變了模樣。

  高寵沒有立即答話,而是用眼睛掃視了四周,見孔融一眾已經離去,只剩下了魯肅、徐庶、劉曄、陳登等幾個謀士,才對著陳登說道:「今夜子時,元龍想辦法將孔融單獨的約出來,我有事要與他詳談!」

  陳登略一沉吟,應道:「寵帥放心,登定不負所托!」以陳登的才幹,只需稍一思索便能明白高寵的想法,魯肅、劉曄、徐庶幾人皆是聰明絕頂之人,自然也與陳登同一般的心思。

  是夜。渾圓的月光被浮起的霧氣遮住,將秣陵驛館的白色外牆映得朦朧一片,從館驛的後門悄悄的閃進一人,在稍臾之後,又從門內出來二人,即刻悄失在夜色之中,而此時,跟隨孔融的隨從正一個個呼呼大睡,白天乘船時的一頓翻吐,讓這些身強體壯的虎豹營士卒也自禁受不住。

  這個悄悄閃出驛館後門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孔融。

  「孔大人,這邊請!」陪同孔融的陳登領著七彎八拐,來到一處府邸前。

  孔融問道:「這是什麼地方?」若不是與陳登有舊,被高寵氣得差一點吐血的孔融是絕不會買這個面子的。

  陳登笑答道:「這是新造的揚州刺史府邸!」

  孔融臉色一變,轉身欲走,陳登忙一把拉住,道:「大人可是還在為白天之事動怒,你看——,我家寵帥已在府門前迎接了!」

  「孔大人,慢走。寵實有不得已的苦衷,在此特為白日之事致歉,還請大人不咎既往!」高寵早瞧見孔融、陳登而來,忙迎上前去道。

  陳登解圍道:「大人身邊虎豹營隨從多為曹操屬下,我家寵帥此舉,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孔融聽陳登一說,這才臉色稍霽,道:「不知刺史大人深夜相邀,有何要事?」

  高寵一邊將孔融迎進府內,一邊道:「寵雖在野,亦偶聞朝中之事,太尉楊彪四世清德,聲名遠播,然遭司空曹操所妒,誣其私通袁術收監入獄,不知可有此事?」高寵這一句正觸到了孔融的痛處,與楊彪一向交好的孔融為了此事,差一點與曹操當朝翻臉。

  孔融道:「確有其事。」

  「不知司空大人有何說法?」高寵其實早從華歆處得知了曹操的托辭,這時要親近孔融,故再問了一次。

  孔融被高寵勾起積壓在心頭的怒氣,應道:「司空曰:此朝廷之意也,其實使成王殺召公,周公可得言不知耶?」

  一路說著,高寵將孔融讓進府廳,魯肅、徐庶、劉曄三人早在裡面候著,待分賓主落座,高寵鄭重道:「正如大人適才所說,今日詔書之事也是如此,非寵有意抗旨不遵,實乃以寵之愚見,擬此御詔之人非皇上,而是曹司空耳!」

  孔融的心這時已被高寵感同,只應道:「刺史大人猜得不假!」

  這時,一旁的劉曄道:「究江東戰事,實非我家寵帥所願,乃是孫策蓄意偷襲而起,自建安元年以來,寵帥治豫章歷三年餘,風調雨順、百姓安定,四周流民多附之,廬陵、桂陽、零陵、廬江諸郡多歸附,此世之有目共睹耳!」

  劉曄乃是漢室宗親,說話的份量自比其它人要大一些,孔融在朝中,也曾聽得高寵的業績,當下心有所動。

  高寵見孔融神色緩和,又道:「寵有意報效朝廷,昔屬郡地處偏遠,故一直無緣面見聖上,這一次的事情還望大人能多加體諒,回許昌之後能在皇上面前多加美言。」

  孔融本是狂放之人,適才聽高寵說隨從中有曹操的暗探,心中已是不爽,這時聽得劉曄、高寵之言,心中已自相信。

  他道:「汝等境況融雖明瞭,然抗旨不從,亦是欺君之罪?」

  高寵道:「御詔之事寵當不會為難大人,時下江東稻穀將收,與孫策之恩怨寵會先置一旁,待稻穀盡收之後,再舉兵討伐。」

  孔融聽得高寵言語間處處在為已著想,展顏大笑道:「世聞江東有鮫龍出海,今日一窺真面,果不假矣。刺史大人放心,聖上、司空兩處融自會妥為說辭。」

  「來——,請飲了此酒為孔大人接風!」高寵端起酒樽,一飲而盡。

  孔融素來好酒,此時早聞著陣陣酒香,當下也是一飲而乾。

  孔融喝罷,笑問道:「此酒勁道綿長,入口醇香,至腹中似有江南絲竹一般聲聲繞樑,餘音不絕,但不知是何釀製而成?」

  高寵與身旁的魯肅相視一笑,道:「不知大人可曾聽說江南的美酒:桂花七里香。」

  「桂花七里香?」孔融細品問道。

  魯肅笑道:「八月桂花飄香,這酒的釀製方法是:把那些開滿枝頭的花朵摘下,放到日頭底下曬乾,然後和著用泉水釀製經年的甜酒,泡製到一處,再加上若干的輔料,就成了這桂花酒,而這酒據說開壇後,酒香能飄出七里之遠,故因此而得名。」

  高寵見孔融聽得入神,又指著旁邊的好幾罐封口的酒,道:「這邊的酒是送與大人的,待明日一早我便差人與大人送去。」

  「如此就不客氣了!」孔融正暗自歎息一小樽不過癮,倏然聽到高寵有意相送幾罐,自是大喜過望。

  第二天,熱熱鬧鬧大張其鼓的朝廷特使孔融在驛館收拾行裝之後,便匆匆起身返回許昌,而白日與孔融言語不睦的高寵甚至沒有前來送行,只遣了陳登和劉曄相陪著。

  建安三年九月初,許昌,司空曹府。

  剛從宛城征戰回來的曹操瞧著案几上的一份上書,瞇起一對陰沉的利眼,一根一根的捻著頜下的短鬚,他的臉上黑鬱鬱的,看不到是喜是憂。

  在他身旁,坐著的是曹操倚為智囊的謀士郭嘉。年紀在二十五六上下、白面無鬚的郭嘉看上去有些疲憊,在兩頰處的陣陣潮紅更是顯示出一種病態來。

  關於孔融這一次出使江東的遭遇,曹操身邊的程昱等眾多謀士都認為高寵只是一個草莽匹夫,充其量也不過和呂布一般,徒有勇力而無甚謀略。

  唯有曹操和郭嘉不這麼認為。

  「孔融晚上曾離開驛館二個時辰。」對於孔融晚上暫時的失蹤,曹操已接到暗探的密報,但孔融到底去了哪裡,又和什麼人見了面,曹操從暗探那裡卻再已得不到更多的消息。

  孔融究竟去了哪裡?現在,除非孔融自已講出來,曹操已無法知曉。

  「奉孝,依你之見,高寵執意抗旨不從,是真是假?」曹操若有所問。

  「以明公之智,當不至於被高寵的瞞天過海之計蒙了眼睛!」郭嘉看著曹操,輕咳了兩聲,微笑著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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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許昌,司空府。

  八月天,剛過盛夏,樹上的葉子已泛起了點點的黃色。

  曹操俯身撿起一片飄落進窗台的落葉,對著郭嘉笑道:「再過幾日,又是秋高馬肥,鐵蹄奔踏的大好光景了,奉孝,你我坐擁中原的大好河山,正愁寂寞,那高寵小兒若有意來取,豈不更加的熱鬧有趣。」

  曹操身材矮短,站在窗前本不威武,但這一句話一出口,卻讓郭嘉感受到了一種獨有的豪情壯志,英雄也好,梟雄也好,勝也罷,敗也罷,勿論盛名,勿論罵名,在面對擋在眼前的一切阻礙時,曹操好像都不曾喪失過那份自信。

  「這才是讓我郭嘉甘心效命的主公!」郭嘉凝視著曹操並不高大的身影,心頭浮想連翩。

  曹操緩緩的轉過身,拿起案几上的一個皂囊,道:「上月間,豫州牧劉備遣使求援,言呂布復與袁術相通,呂布素來驍勇,若讓他稱霸徐泗,則兗州恐有憂矣,今我意親率大軍擊布,奉孝以為如何?」

  郭嘉沉吟不語一會,問道:「文若、公達如何說法?」

  「公達曰:呂布驍勇兇猛,狼子野心,今與袁術同流,若待與在淮水、泗水間立穩腳跟,則天下豪士必然群起歸附,我軍可乘其民心未附之際,往而破之。」曹操道。

  郭嘉道:「明公何不稍等半月發兵?」

  曹操驚異道:「為何?呂布現有泰山屯帥臧霸、孫觀、吳敦、尹禮相助,兼下邳新城城深堅固,若候其羽冀豐滿,恐不易圖也。」

  郭嘉笑道:「呂布,貪慾無度之徒也,明公現有一大好誘餌可用,何需煩擾?」

  「奉孝是說——,淮南。」曹操眼睛一亮,伏下身軀緊緊的盯住案几上的地圖。

  郭嘉道:「不錯。淮南雖為高寵所下,但留守兵力僅黃忠一部二三千人,守禦薄弱,正有可乘之機,那袁術自退守淮北後,必思恢復,此番與呂布相謀,定是為此,以嘉之見,呂布出兵小沛,乃是為進攻淮南掃清障礙耳!」

  曹操哈哈大笑,道:「呂布若是興兵淮南,徐州必定空虛,到時我等可不費吹灰之力,攻而下之。」

  郭嘉亦笑道:「明公所言甚是,我們且等一等,待看了一場好戲後再出兵不遲。」

  「子敬,你說曹操會相信孔融的話嗎?」在曹操與郭嘉一問一答之際,遠在長江邊上的秣陵城,高寵也在與重要的謀士魯肅商議著。

  魯肅搖頭道:「孔融自負才高,此番回去必形跡狂妄,恐瞞不過曹操。」

  高寵點頭道:「子敬說的是,孔融不過是一介狂士,怎能是曹操的對手?我所慮者,乃是朝廷對江東戰事的態度。」

  魯肅道:「寵帥,以肅之見,眼下強攻吳郡、會稽的話,且不談軍事上能否戰而勝之,單是朝中士大夫多受孫策鼓惑恩惠,必會追究寵帥抗旨之罪,故不可取也。」

  魯肅的分析至情至理,高寵衡量再三,還是決定暫時不對孫策發動攻勢,但以孫策的能力,若假於時日,讓他恢復過底氣來,只怕免不了又是一場惡戰。

  「寵帥,伯言的急信。」正說話間,徐庶手中持著一個皂囊,邊走邊喊道。

  「神亭嶺有什麼情況嗎?」高寵一邊接過皂書,一邊問道。

  徐庶笑答道:「不是。是好消息,聽伯言說,敵人陣中有人願意做內應。」

  高寵一聽,大喜道:「噢,還有這等事情,不知是何人肯叛孫策?」

  高寵一邊問著,一邊打開皂囊,展開觀看,臉上神情先陰後睛,待看到最後,方自若有所悟的說道:「原來是他。」

  魯肅取過陸遜的皂信看去,原來在陸遜的信下還附著另一封綢書,上面寫著「吳郡太守許貢敬呈」的字樣。

  「許貢,可是驅逐了高孔文的那個許貢?」魯肅驚異道。

  高寵沉聲說道:「不錯。子敬,我軍要破孫策,當在此人身上。」

  對於許貢,高寵再是熟悉不過,當初在陸遜府上養傷時,正是在許貢的苦苦逼迫之下,為救出被困的四姓家兵,高寵孤身前往朱治營中,上演了一出臨陣反戈的好戲。

  「吳郡太守——許貢,看來這些年許貢混的到也不差!」高寵不禁在心中暗忖。許貢是一個十足的小人,見利忘義,反覆無常,但這樣一個人也會有其利用的價值,這一點孫策看得到,高寵也看得到。

  許貢的書信來得適好,它讓高寵又重新燃起了爭奪吳郡、會稽的信心。

  許貢在嚴白虎破敗之後,見風使舵,率家客歸附了孫策,急需安定後方的孫策對許貢沒有追究,而是加以重用,讓他代替朱治作了吳郡太守。

  按理說,許貢應該對孫策感恩戴德才是。

  但事情卻並不如此。

  在孫策的嚴密監控下,許貢的這個太守位置坐得很不安穩,原先擁有大片良田和房宅的許貢現在除了府中的幾個親隨家客外,已沒有了自已的力量。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在嚴白虎餘黨敗於海西之後,許貢心頭的這一塊陰影越來越大,憑著直覺和孫策對自已的態度,許貢知道孫策剷除自已的日子越來越近,就在許貢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高寵擊敗孫策的消息傳來,這讓急於尋找靠山的許貢眼前一亮。

  「寵帥,許貢兩面三刀,乃是一有奶便是娘的傢伙,這樣的人——!」徐庶諫道。

  「元直,小人也有小人的用處,有些事唯有小人才能做得出來,比如祖郎!」高寵微微笑了笑,他知道急公好義的徐庶對於許貢這類小人向來沒有好感,要說服他,用祖郎這個眼前的例子是最好的辦法。

  徐庶沉默不語,祖郎的叛敵對高寵軍的打擊是如此的慘重,身為軍師的徐庶自然心知肚明。

  「子敬、元直,與許貢聯絡之事,就交由梅乾負責接洽好了,這一次,如果許貢信中所說能實現的話,擊破孫策就有希望了!」高寵精神一振,說道。

  「聽從寵帥吩咐!」魯肅與徐庶同時應道。

  徐庶轉身欲出,走到一半又回首說道:「對了,方纔我進門時,見那個號稱神醫的華佗站在門口,我一問之下,他說有要事要稟告寵帥!」

  高寵一驚,道:「子義出了什麼事?」這些天來,自已忙著搬遷治所的事情,對太史慈的病情關切的少了,華佗求見,難道說太史慈的病情又有了反覆。

  「看華佗的神情好像又不太像!」徐庶道。

  「不管怎麼說,來人,將華佗請到前廳,就說我馬上就去。」高寵吩咐道。

  高寵身旁的一名親隨宿衛遲疑了一下,支吾道:「夫人在後院傳話了,請寵帥忙完公事後回去呢!」

  宿衛口中的夫人不是慕沙,而是假冒「夏侯雲」的大喬,自當日高寵與大喬的豫章府中再度相遇後,大喬楚楚動人、嬌柔可親的樣子又一次闖入高寵的心裡,溫柔賢慧的她沒有去和慕沙爭奪什麼地位、身份,每次見到慕沙,都是恭恭敬敬的喊一聲「姐姐」。

  這一份溫順與慕沙的火烈性格相比,乃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不一樣的女子,總有著不一樣的動人之處。

  大喬這樣的性情,不只是高寵心動,連慕沙也「妹妹、妹妹」的叫個不停,恍如大喬就是她的親妹子一般,這一次搬遷治所,慕沙更是主動的提出讓大喬相跟著去。

  自古英雄愛美人,美人更是愛英雄!

  雖然年紀輕輕就成了一州的刺史,但年輕的高寵和許多同齡的人一樣,有著七情六慾,有著佔有和欣賞美貌女子的慾望,陰差陽錯,大喬竟成了高寵的夫人,對於這樣的結果,高寵心頭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興奮。

  「你先去告知夫人,就說我知道了。」高寵邊步出書房的門,邊答道。

  揚州刺史府,前廳,是用來接見各地趕來稟報情況的官員的。

  華佗坐立不安的喝著案幾上剛沏好的茶,一雙眼睛不住的打量著前廳的擺設,在華佗的眼中,高寵這個揚州刺史府的陳設實在有點寒酸,不少的家俱和案幾都已舊了,許多地方都褪了顏色,甚至露出一、二塊斑駁的雜色來。

  「這難道就是刺史的府邸!」一瞬間華佗差一點要以為自已走錯了門口。

  「天下紛爭,蒼生流離無所,寵今有此屋安其身,已足矣,安敢奢望其它!」當日,在搬遷進「新府」的時候,高寵對著魯肅、徐庶諸人說道。

  高寵這一句著實有些言過其實了,若真按話中的意思解釋,只要有民眾沒有住處,高寵就一輩子住舊房子,這顯然不可能。

  辭舊迎新,本是人之常理。

  但高寵知道,現在他還不能那樣做。

  現在的這一座府邸是原先孫靜的舊宅,只是在原來的基礎上稍稍作了一些改建,本來顧雍、徐庶、魯肅幾個張羅著要重新建一所新宅子,以顯示出高寵「不同與往」的氣度,但被高寵執意給阻止了,在經歷了艱苦卓絕的大戰之後,高寵知道,自已積蓄的那一點財力已經揮霍殆盡,如果再為一已之私而大興土木,百姓必定怨聲載道。

  這不是志在天下的高寵所期望的。

  正在華佗感到驚異之時,只聽得腳步聲響,一人朗聲說道:「可是華先生?」

  華佗轉身看去,卻見一個膚色有點黝黑,著一身平常的葛布儒袍的年輕人正上下打量著自已。華佗雖曾多次聽聞高寵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但卻沒有料想到高寵會這樣的年輕。

  當下一愣神,道:「正是。」

  華佗之名高寵早在陸緹口中聽到,前些日與孫策大戰之際,陳登曾提過一句,劉曄陪著華佗往歷陽給太史慈治病去了,故一直不得相見。

  高寵仔細的打量眼前的這個人,華佗倒也不負他「神醫」的名頭,容貌壯碩,身材高大,往面前一站,端是很有氣勢,平常人與他並肩而站,直直的矮了一個頭,不過華佗的那一雙翻捲的魚泡眼睛,卻讓高寵感到了一陣陣的不舒服。

  這樣一副好身材,怎麼會有如此世俗的眼睛?

  不過厭惡歸厭惡,禮節上高寵沒有怠慢,一邊示意親隨為華佗沏上茶後,一邊問道:「「先生此次前來,可是為子義的病情,若是錢物或是藥草上有什麼難題,儘管但說無妨,寵一定竭盡全力照辦!」

  華佗見高寵說話如此客氣,有些受寵若驚,忙道:「多謝大人,孝廉華佗從廣陵太守陳登處得知,寵帥新遷治所,特來道賀。」

  「噢——,以先生的意思,不知子義何時才能痊癒?」與華佗交談,太史慈的傷勢始終是高寵關心的重點。

  華佗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含糊道:「太史將軍的傷勢已好的差不多了,性命應該無大礙了,但這一次傷及內腑,若要完全的痊癒,還需要加以精心的調養,具體什麼時候好,佗也判斷不出。」

  聽到華佗磨稜兩可的回答,高寵一顆期待以久的心又被打落到地上,除了太史慈之外,他真不知道華佗找自已來是為何事。

  「昨日佗聽元龍說起,揚州治下議曹從事位上尚有空缺,佗不才,有意自薦之。」華佗期期艾艾的說出了此來的目的。

  「先生有意棄醫為官乎?」高寵驚訝道。華佗的醫術可以說是出類拔粹,與張機一起被譽為當世的「神醫」,在醫道一行中已經甚有名望的華佗現在居然想要放棄成名的行業,這讓高寵著實費解。

  華佗答道:「佗本乃士人,今以醫見業,意常自悔,若蒙寵帥提攜,不咎感激之。」

  舉秀才不知書,察孝廉父別居;寒素清白濁如泥,高第良將怯如雞。華佗的孝廉身份是陳登在接任廣陵太守之後幫忙謀得的,在此之前,華佗曾到洛陽去考過孝廉,但由於出身較低,又沒有錢財疏通,故年近四十尤一介白丁。

  高寵道:「不知先生有何擅長之處?」

  華佗聽高寵語氣有些鬆動,上前一步,從懷中拿出一本薄薄的綢冊,低聲道:「佗年少時,曾遊學徐土,兼通數經,曉一些養性之術、御女之道,今著書一冊,曰:洞玄經。特來獻於寵帥。」

  高寵見華佗說得神神秘秘,不覺有些驚奇,待接過華佗手中的綢冊打開幾頁一看,竟全是畫的裸體男女,或兩股交接,或上下翻騰,華佗更在旁作註:一式曰虎搏、一式曰龍翻、一式曰蟬俯、一式曰兔接唇——,種種色誘,花樣繁多,將男女之事悉數書於冊上,令高寵不禁面紅耳赤。

  華佗見此情狀,湊近一步道:「除此冊所書外,佗最近鑽研藥理玄機,更煉製成數顆重振雄風的丹藥,寵帥若有需要,只需吩咐一聲,佗定將如數捧上!」

  高寵深吸一口氣,強按下心頭的衝動,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被人尊稱為「神醫」的華佗竟會是個鑽研房中術的高手,這個洞玄經中的姿式與黃帝內經、淮南子中描述得大同小異,所不同的就在於華佗在每一式的旁邊,另加了自已的小注,這些小注言語淫移,乃是些延長時間的要訣。

  「先生且先回去,關於議曹從事是否有空缺的事情,我前些天為遷所之事忙得無暇相顧,等明日我問過顧公再說,三天後給先生一個消息。」高寵收起綢冊,道。

  華佗見高寵收起綢冊,面上露出一絲喜色,躬身道:「如此多謝寵帥了,佗告退,寵帥若有事相請,佗一定隨叫隨到。」

  看著華佗那一雙因為欣喜而混濁不定的眼睛,高寵心頭湧起一陣鄙夷,原本在高寵的心目中,醫術清湛的人就像張機一樣,仙風道骨,飄然物外,不問俗事,不求利祿。

  但眼前的這個華佗,雖然從外表容貌上看,還像是那麼回事,但這一番交談下來,高寵方知華佗空有神醫之名,而無神醫之德,對功名和利祿有著極度的渴望,像他這般以進獻房中術來謀求官職的手段,與王朝末代時的那些讒臣是一個德性。

  對於華佗的為人,高寵相當的不齒,但現在太史慈的傷情正在緊要關頭,若是華佗撒手不管,太史慈斷不可能痊癒,從這個角度講,安撫住華佗,也就保住了太史慈。

  更何況,對於華佗獻上的那一本《洞玄經》,高寵雖只粗粗看了一眼,但其中華佗小注的要訣雖只寥寥幾行,卻相當的精闢,這讓初嘗男女之事的高寵無法遏制看下去的慾念。

  華佗「雙管齊下」的要挾雖然卑鄙,卻讓高寵無從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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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peach1004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2 | 顯示全部樓層
秣陵高寵府邸,內宅。

  大喬端坐在窗前的梳妝台前,手中拿著一根銀釵,呆呆的望著窗外,臨窗正有一汪淺影倒垂的水潭,有一輪朦朧的白月映在潭心,旁邊更有幾根瘦竹迎風而動。

  她的眼神迷離而憂鬱,凝結的眉心正聚攏起萬千的思念。

  「姐姐,你說寵帥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一個清脆利落的聲音自大喬的身後響起,說話的女子身著細紗的羅裙,年紀在十六、七歲,俏麗清秀的臉寵上,一對玲瓏活潑的眼睛轉動著,纖手靈活的上下翻轉,不悄片刻便將大喬滿頭的青絲盤起。

  這個少女不是旁人,正是雷緒從亂兵的虎口中救出的小喬。那日被雷緒救下後,小喬便被高寵送到了秣陵後方,這一次大喬剛好從豫章過來,正好姐妹兩人得以團聚。

  對於這一次與小喬的重逢,大喬著實感到意外,她原本以為小喬被夏候衡擄了去,多方打探沒有消息,恐怕已遭了毒手,想不到機緣湊巧,讓他們姐妹又再度相見。更讓她驚喜的是,從小喬的口中,她還得知老父喬玄也身體安好,現正寄住在吳郡周瑜的府中。

  聽到小喬的問話,大喬憂鬱的臉上倏的飛起一朵紅霞,只幽幽怨怨的說道:「他——,他是一個無情無義的薄情郎!」

  大喬說話時的神態倒映在妝台前的銅鏡中,一瞥一笑皆被身後站著的小喬瞧得清清楚楚,小喬終於一下子明白,大喬也同樣深陷在情網之中不能自拔。

  而大喬日思夜想的這個人,居然已經是她的夫婿。高寵,這個人人稱頌的英雄,竟然只顧著戎身征戰、豪情撕殺,而讓家中的如花美眷獨守空閨。

  想到這裡,小喬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我的周郎,周郎他風流倜儻、善解人意,不會像高寵對姐姐這樣的!」

  「嬙兒,你笑什麼?」大喬問道。

  小喬輕輕的吁了一口氣,說道:「姐姐真是這麼想的嗎?姐姐心裡是在氣寵帥眼裡只有公主一個人吧。」

  「嬙兒,你再胡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大喬被說中心事,有些惱怒的嬌嗔道。

  大喬嘴上說得凶,心裡卻被小喬的話刺得好痛。是啊!自已的夫君,究竟又是怎樣的一個人呢?在百姓的眼中,他是一個人人敬慕愛戴的大英雄,在部下的眼中,他是一個頂天立地、值得付出生命的好主公,而在自已的心裡,他又是那麼的可愛可恨。

  只是這愛與恨,其實又如何才能分得清楚!也不知道,在他的心裡,有沒有留下我的影子。這樣想著,大喬的眼神更加的迷離不定。

  「姐姐,你這麼美貌漂亮,溫柔聰慧,很多男人看一眼就挪不開步子了。」小喬看出了大喬的心思,安慰道。

  如果他不喜歡,再多的男人盯著也不會令我開心的,大喬暗暗的想道,慕沙——,在他的心裡,也許只有公主才是他真正掛念著的女人。

  與英姿颯爽、能文能武的慕沙公主相比,自已唯一比得過的就是美貌,可美貌又是否真的能換到男人的一顆心呢?

  自被陰差陽錯的嫁進豫章的刺史府,開始時的冷落大喬沒有怨言,畢竟那時的自已還只是「夏侯雲」的替身,高寵若是像個急色鬼一般捨了慕沙迎合自已,那就不是高寵了。

  但在知道了自已的身份後,雖說軍務繁忙,有好幾個月征戰在外,但留在豫章的那些日子,高寵晚上留宿的地方,卻一次也不是自已的住處。

  每一晚,大喬看著正房中亮起的一片燈火時,心裡都有一種莫名的痛,這痛如針一般直刺入大喬的胸口,讓她感到了幾乎要窒息的痛楚。

  在這痛裡,更有一絲的妒意,有一份的自憐,有一抹孤芳自賞的哀怨!

  好在這一次,慕沙的身影已遠在千里之外,好在臨離開豫章之時,大喬以她的溫柔賢德博得了慕沙的信任。大喬知道,慕沙需要的是一個不與她爭奪第一又能體貼照顧高寵的人,要想贏得高寵的心,首先就要讓慕沙信賴自已。

  畢竟慕沙與高寵的那一段感情,是同生死、共患難過來的,大喬知道也許不論自已怎樣的努力,也比不過慕沙在高寵心中的地位。

  但所有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他的心裡有我。

  迴廊上的燈光越發的明亮,順著曲折彎延的廊道,折照出一條通路,這是大喬讓身邊的侍婢們點起的燈火,只為照亮那一個躊躇著回家的人。

  只是,他會來嗎?

  大喬沒有一點的把握。

  「只有慕沙姐姐,才配得上他!」天際間星星在一下一下的眨著眼睛,大喬不住的低喃道,她的心正在被慢慢的撕裂。

  「嬙兒,你說他——,他會來嗎?」窗外除了廊道上的燈光,已看不到水潭中的倒影了,大喬的信心在一點點的崩潰。

  聽到大喬的低語,小喬明白姐姐剛才儘管嘴巴說的凶,但一顆心卻早就牽到高寵的身上了,想到這裡,小喬輕笑了一聲,說道:「姐姐放心,剛才宿衛已經傳話去了,不用多久,寵帥就到了!」

  說這話時,小喬那一張清純略逞羞澀的臉上,閃過一絲憂鬱,她的眼睛眺望向窗外的夜空,那裡只有一、二顆星星在眨著眼睛,其餘的都被籠起的霧氣遮住了看不真切。周郎,我的周郎在哪裡?姐姐的郎君近在只尺,想見就能見著,而周郎——,不知道他受傷了沒有,他好不好,他想我了嗎?他在擔心我嗎?

  在小喬的心裡,有著無數個問題要問。

  但她又不知該問誰去。

  情到濃處淚沾襟,小喬只覺得眼眶一紅,在眼睫處有一顆珠淚滾落,濕濕的打到大喬的臉上,伴著這一滴淚水滑落的,是那個曾經開朗活潑的無暇少女,是那個曾經嬌笑可人的小喬。

  大喬試去淚珠,抬起頭,說道:「「嬙兒,這一次重聚後,我總覺得快不認識你了!」

  小喬艱難的擠出一點笑容,道:「我沒事,姐,真的,你放心好了!」

  迴廊上,高寵的身影被燈光照得很長很長,顯得高大無比。

  好不容易打發掉華佗,天色早已漆黑了,迴廊上宿衛早早的掛起了紅燈籠,跳動的燈光被紅紅的糊紙遮擋著,顯出一明一暗的亮光,這燈火在高寵的眼中,彷彿現在的時局一般,忽爾是一片坦途,忽爾是艱難險阻,要想披荊斬棘,又談何得容易?

  就這般邊走邊想,高寵不注意一個踉蹌差點跌倒,一本薄薄的綢冊從襟內掉了出來,高寵拾起一看,正是華佗獻於自已的那本《洞玄經》。

  在昏暗的燈光映射下,畫冊上的男女一個個若從綢上飛起,競相擺出各種妖艷的姿式,把情慾的誘惑渲染到了極致,翻開綢冊的第一頁,乃是房中術九法之一的第一式龍翻:在第二頁上是虎步,第三頁上則是猿博——。

  除《洞玄經》的前半部分記載的以上九式之外,華佗更在後半部分自創了十三式新法,其中的縱慾渲情之法更是別出心裁,惹人心動。

  正當高寵看得目炫神迷之際,忽聽得前頭一人喊道:「寵帥回來了!」

  高寵擰神一看,卻是一名侍婢站在旁邊的內院偏房門口,面帶驚喜的叫著,原來在高寵翻看之際,尤在不知不覺的往前走,現在他站著的地方已是內院的偏房外,這裡是大喬的住處。

  方纔出聲叫喊的正是大喬的隨身侍婢。

  高寵臉上一紅,將綢冊合上放回懷中,雖說已是刺史的身份,但實際算起來,高寵比這些侍婢也大不了幾歲。

  七情六慾的感覺,高寵也同樣擁有。

  高寵微一頜首,抬足跨步走進大喬的閨房,眼睛從撩起的門簾處朝裡面望去,卻正好與大喬投來的眼神相撞。

  「呃——,前頭公務繁忙,來得晚了!」在大喬清澈焦慮的眼神注視下,被綢冊上的縱情之法勾起慾念的高寵有些心虛。

  「小喬見過姐夫!」在大喬身後的小喬躬身說道。

  高寵臉上露出一絲疲憊的倦意,長吁了一口氣,笑道:「原來小喬也在呀!」幸好有小喬在,不然的話,單獨面對大喬高寵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姐,我先回去了!」小喬低聲道,她知道對於大喬和高寵來說,這樣的機會實在太少了。就在高寵走進門的那一刻,小喬從大喬的眼神中看到了無限的驚喜,在經歷過無數次難熬的期盼之後,大喬終於等到了苦苦相守的那個人。

  大喬默默的點了一下頭,她的眼睛緊緊的盯著高寵,從高寵進門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沒有離開過。

  「這些天來,你好嗎?」高寵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大喬的淚水一下子奪眶而出,哽咽道:「你回來了,就什麼都好!」

  話未說完,大喬從妝台前緩緩站起身,然後飛快的撲進高寵的懷中,她的兩隻手一下子緊緊的抱住了高寵結實的身軀,只怕一鬆手,眼前的這個日思夜想的人就會倏的不見。

  「我的心——,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大喬不住的低喃道。

  大喬溫軟嬌柔的身軀依靠在高寵的肩膀上,一股女性獨有的氣息直浸入高寵的腦際,高寵只覺得一股熱力從腹部升騰而起,他再也遏制不住衝動。

  《洞玄經》中那些個赤裸的畫面在他的心頭倏閃,那一對對擁抱在一起的男女神態撩人,大喬這一抱更是徹底點燃了高寵許久以來壓制在心底的慾火,他猛然返身將大喬嬌小的身體緊緊的攏住。

  這一刻,已不需要說再多的話,即便是再多的話也不能表達高寵的心意。

  情與欲的火焰就在眼神交接的瞬間點燃,在充盈相思的一抱間升騰。

  「呃——!」高寵的喉間一聲低吼。

  大喬緊閉著雙眼,任由著高寵的雙手在身上來回遊走,隨著高寵的手的一步步的深入,大喬的呼吸也日漸急促,渾身更是似被抽掉了骨頭一般,癱於高寵的懷中。

  羅衫輕解,大喬胸前的那一段雪膩光滑的肌膚已暴露無限,高寵埋首於大喬處乳的芳香之中,不禁留連忘返。

  「少衝,輕一點!」大喬的聲音嚶啼婉囀。

  方纔被高寵一口咬在乳尖敏感的地方,讓大喬既有一絲的痛楚,又有一絲的興奮。

  得到身下伊人的鼓勵,高寵更是精神振奮,已到了忍耐極限的他一把將懷中伊人抱起,放倒在錦被鋪陳的床榻之上。

  那一段紅色的綿被與裸露的雪白玉體相交映,使大喬除了美艷之外,更添了幾分誘惑的嫵媚。

  這不是高寵能抗拒得了的。

  況且,高寵也根本不想抗拒。

  他只想將自已整個融化到大喬溫暖濕潤的身體中。

  「要我——吧!」在高寵的輕撫之下,大喬已摒除了所有的羞澀。

  本已迫不及待的高寵得到佳人的許可,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慾火,連忙褪去衣衫,將火熱滾燙的身體向大喬靠去,錦被凌亂,嬌喘鶯啼,床榻已成戰場。

  當高寵刺入大喬身體的那一瞬,大喬發出「哎呀」一聲嬌呼,雙臂不由自主的摟住了高寵的腰,嬌軀更是一陣顫抖。

  初經人事的大喬感到了一陣鑽心的疼痛,她知道高寵的玉莖已完全突破了身下的防線。督見大喬慘白的面容,高寵識趣的緊緊抱住伊人,只待這一陣痛楚過去,再行征伐。

  這一番慾火交融是如此的激烈,大喬埋首在高寵的胸膛上,含羞帶媚的凝望著臉寵,咬唇苦忍了一會,終於嬌嚀出聲。

  高寵呼著火燙的氣息,與成熟豐腴的慕沙相比,大喬儘管在外表上已顯出了成熟,但在初次與高寵交合之時,還是顯出了青澀和稚嫩。

  這一份青澀是獨一無二的。

  不由得高寵不加珍惜。

  「可以動了嗎?」高寵在大喬的臉頰上吻了一口,低聲道。

  大喬略含羞澀的點了一下頭,高寵得到佳人的許諾,更添精神,遂按照《洞玄經》中九式的要訣,輕抽慢送,忽緩忽急,待到不能自制之時,即變換式樣,再行插入,這一式式演變開來,直讓初經人事的大喬美目迷離,滿臉酡紅,如癡如醉。

  「不——不行了!」大喬緊咬雙唇嬌喘吁吁道。此時的她雲發散落,香汗淋漓,只得抓住錦被拚命死撐著。

  話還未說完,大喬又自「嗯呀」一聲顫呼,嬌軀倏的直抖,雪白的肌膚不住的顫動,已至強弩之末,面對高寵的全力猛攻,初嘗禁果的大喬如何能是對手,在一番拚死抗爭之後,終於丟了身子。

  「等一下!」望著大喬潔白如雪的頸項,感受著大喬處子之門不停收縮的強烈刺激,高寵也終於把持不住。

  清晨,已是日上三竿。

  高寵摟抱著嬌人,尤在夢中。

  窗外的枝頭上,每日早起鳴叫的鳥兒已被識趣的侍婢趕了開去。

  大喬把頭緊緊的貼靠在高寵的胸口,感受著強而有力的心跳,臉上無限的嬌羞,在錦被覆蓋著的地方,是戰後的一片狼籍,而大喬的玉股則緊緊與高寵交接著,尤自不肯鬆開。

  昨一夜,對於大喬來說,既歡暢又痛楚,歡暢的是高寵終於要了自已,苦苦等待了約半年的時間後,大喬第一次感受到了男女之欲的美妙,痛楚的是初經人事的她,在高寵壓抑許久的狂攻面前,終於從一個少女成了一個女人。

  正在大喬胡思亂想之際,忽然櫻唇上被重重的吻了一下,隨後一個聲音溫溫柔柔道:「在想什麼呢?」

  大喬一驚,她沒料到高寵會突然醒來,一想到昨夜的瘋狂,大喬頓時兩霞飛紅,嬌羞無限道:「沒——沒想什麼?」

  高寵的手輕撫過大喬曲線婀娜的背部,感受著身畔佳人的嚶嚶嬌喘,只覺得下腹部一陣的火熱,似是經過短暫的恢復後又要雄風振起。

  大喬感受到了高寵的異樣,昨夜的縱慾無度幾乎令她花容失色,初嘗禁果的她軟語低呼出聲央求道:「少衝——!」

  高寵低頭看了看臉色剎白的大喬,知道佳人青澀,禁受不住《洞玄經》中九式的狂攻,至於後半部分那些招式,則更是不甚。

  高寵心中一憐,安慰道:「昨夜,累了嗎?等會兒我去叫服侍的丫環端了點心來,你就躺著好好休息吧!」

  大喬見夫君如此的體貼,心中更是感動,手上更是抱緊高寵,嚶嚀道:「不礙事的!」

  高寵見大喬如此的溫順可人,善解人意,甚是喜歡,道:「日頭都快照進房中了,我要是再不出去,等會兒恐怕要被人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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