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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架空歷史] 水煮清王朝 作者:古龍崗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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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5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一對仨兒


    被馬德派去廣州和山西去調查泰格·布盧,也就是大騙子賈五的來歷的兩名理藩院官員沒用一個月就各自都從目的地趕了回來。兩人還各自都搬回了大批的資料,可是,首先,賈五是經過改名換姓的,其次,那就是身為一名高級的騙子,賈五也十分清楚地知道不能留給別人什麼線索。所以,馬德和手下一幫人雖然仔細地查看了布爾賽以及納顏帶回來的資料,但是,他們依然沒有得到什麼有力的線索。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這個泰格·布盧,極有可能就是當初跟著「藍面虎」竇爾墩一起從西伯利亞穿行到土爾其,並且加入了土爾其的一隻邊防軍,與俄羅斯的軍隊進行過幾次戰鬥的一群人之一。不過,雖然並沒有得到泰格·布盧的「出身」證明,馬德他們還是從曹家獻上來的資料之中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不過,不管這個人到底是誰,以「泰格·布盧」之名,在短短的數年之內,先是由一名流浪者,獲准去覲見了剛剛建立了才不過幾年的普魯士王國國王腓特烈一世,之後又幫這位當時只是佔有了東普魯士的新晉國王從歐洲強國波蘭手裡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的得到了西普魯士,同時,還讓波蘭對此無可奈何的事跡,足夠讓馬德對此人的重視程度再次上升了好幾級。要知道,那可是普魯士!未來統一了德意志的歐洲軍事強國。雖然不知道這傢伙具體是怎麼做的,但是,光是這一條,就足夠名留世界史了。

    不過,這還不算。最讓馬德感到吃驚的是,這個泰格·布盧居然在腓特烈一世幾乎統一了整個普魯士,國力大幅上漲的時候,選擇了離開,而且。離開之後,這傢伙居然還是去了英國。

    雖然馬德並不知道這傢伙到底是怎麼想的,可是,還是非常佩服這傢伙的眼光。而且,到達英國之後,這傢伙似乎也並沒有閒著。腓特烈一世因為這傢伙的功勞授予了他子爵的頭銜,可到達英國沒多久,英女王安妮就將其晉陞為伯爵。這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除了英國當政地幾名首腦之外,沒有幾個人清楚,只不過,在這小子到達英國之後不久,英普同盟便宣告成立,而且1普魯士和英國之間在此期間也沒有相互派出過什麼有份量的大臣要員進行過談判,只是在最後派出代表簽定了盟約而已。所以,泰格·布盧這傢伙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就不得不讓有心人對之進行一定的探討了。不過,這還不算是最重要的。英普同盟的成立也宣告了歐洲最強大的海軍和陸軍勢力之間的聯合。之後。因為一直沒有統一而沒有參加「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地普魯士,在腓特烈一世的親自率領下,朝法國的領土薩克森發動突襲。並且迅速攻下此地,之後,普軍與法軍展開激戰,數次擊敗法軍的進攻,腓特烈一世的統治不僅沒有戰爭而產生動搖,反而因為這些戰績而變得愈發穩固。而與此同時,與普魯士有國土之仇的波蘭卻在與俄國爭奪烏克蘭的戰爭中,突然受到了來自瑞典的襲擊,首都華沙與重鎮克拉科夫相繼失陷,不得不轉而與俄羅斯簽定和約。然後一起對抗瑞典。

    雖然說,馬德並不知道在這麼一場複雜的政治與戰爭的角逐之中,泰格·布盧到底參予了多少,涉入地有多深,但是,光憑著這傢伙參夠親身經歷這些事件,馬德就不得不說一個「服」字。當然,這些好不容易才打聽來地事件,也讓馬德感到了一點點兒心虛。因為。想要讓這麼一個難纏的傢伙聽自己的使喚,似乎有些困難。

    ………………

    「您好,理查德爵士,多年不見,您可是愈發地年輕了呀!」

    雖然馬德只對英國使團中的其中一個人感興趣,不過,必要的禮貌是不可或缺的。同樣的,雖然理查德早在得知中國人開始進攻印度之後就將馬德歸入了狡猾的東方狐狸系列,卻也不得不強打精神,面帶微笑地問候著這位讓他吃過癟的東方總督。

    「承蒙誇獎!尊敬的總督大人,您也依然是那麼的神采奕奕!」

    「哦,爵士先生,您的漢語水平……這實在是太讓我感到意外了。

    要知道,漢語可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最難學地語言,您居然能學得如此之好,發音也如此準確,嘖嘖,真是了不起。看來,您是一位語言上的天才。我實是在太佩服您了!」神采奕奕?馬德暗暗嘟囔了一聲。

    他記得這個詞好像經常被人用到形容老年人精神好上,難道,他馬大總督的年紀已經很大了嗎?才四十多而已。

    「總督大人過獎了。我上一次來的時候,您的英語水平就已經讓我感到無比的欽佩了。」理查德微笑著答道。

    「尊敬的總督大人,您好。我是拉姆頓,理查德爵士這一次出行的副使!」拉姆頓見到理查德和馬德各自皮笑肉不笑地打完了招呼,便自行躥出來,向馬德做了一下自我介紹。

    「您好!……」對待這位副使先生,馬德並沒有顯得像對待理查德那麼熱情,只是帶著點笑容略微點了一下頭,這讓拉姆頓的心裡微微有些不滿。——「對了,聽說理查德爵士您這一次還帶來了一位泰格·布盧先生,怎麼沒有見到人影呢?」跟拉姆頓見過之後,馬德又朝理查德問道。

    「哦,這個……還請總督大人原諒。雖然泰格·布盧伯爵是跟我們一起來地,可是,他並不是使團的成員。他只不過是出於對家鄉的思念,才跟我們一起回到東方的。我想,他此刻應該正在款待他家鄉的朋友們!」理查德當然知道自己帶回來一個東方人是瞞不住馬德的眼線的,所以,也沒有在這一點兒上進行什麼隱瞞。

    「那可就太可惜了。一位能夠在異國他鄉做出那麼多的成績,並且獲得伯爵之位,還受到各國國王那麼重視的同鄉可是很有吸引力啊。

    說真的,我可是十分佩服那位布盧伯爵啊。」馬德笑道。

    「總督大人過獎了。我想,如果泰格·布盧伯爵聽到您的話,一定會感到非常高興的!」理查德笑道。

    「哈哈,那就好。那我可就等著理查德先生您地引薦嘍!」馬德又笑道。

    「當然。能夠做為兩位傑出人物的介紹人。這是我的榮幸!」理查德微微一躬身,說道。

    「廢話真多!」聽著理查德和馬德你一言我一語,拉姆頓突然覺得自己這次來東方很有可能是一個錯誤,這種沒完沒了的無聊話光是聽一聽就讓人覺得十分頭疼。不過,很快,他就放棄了這種想法,代之而起了另一種更為激烈的意見。事實上,無聊的談話不僅是讓人頭疼。而且還有很大的可能會讓人心裡窩上好大一把子火,就像馬德接下來說的這句話:

    「理查德爵士,我記得您有一位女兒,是嗎?不知道她這一次有沒有跟著您一起來?」

    「呃。真是想不到啊。總督大人您居然還記得我地女兒,如果伊莉莎白知道的話,她一定會感到非常高興的。」理查德微笑著說道。

    「啊,我記得伊莉莎白小姐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士,理查德爵士您可是生了一位好女兒呀!」馬德又笑道。

    「謝謝您的讚美!……」理查德依然是笑嘻嘻的,再一次對馬德的話表示了一下謝意。

    「總督大人,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進行談判了呢?」拉姆頓頭一次來到中國。雖然來之前他曾經向理查德和泰格·布盧進行過深入了瞭解。可是,馬德如此不分輕重,讓人不知道東南西北的無聊談話還是讓他感到了事先準備的不足。但是。他的脾氣卻讓他無法繼續忍受這些沒有營養地話,所以,有些失禮地,他打斷了馬德和理查德的「敘舊」。

    「爵士先生,看來我們的拉姆頓先生有些著急了,啊?哈哈哈……」馬德大笑道。

    「呵呵,拉姆頓先生很少來東方,對於東方地禮節還不太熟悉,還請總督大人您不要見怪!」理查德給了拉姆頓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又朝馬德微笑著說道。

    「好說好說!我怎麼會怪拉姆頓先生呢。我們這一次是來談判的。當然要以正事為主。不過,爵士先生,還有拉姆頓先生,還請你們不要見怪,當然,也不要著急,之所以還不與二位進入正題,主要是因為我們還有幾位客人沒有到。等到那幾位客人都來了,我自然會馬上與二位進行談判!」馬德「嘿嘿」笑了兩聲。一臉的誠懇。

    「客人?」兩國談判的時候還帶什麼客人?拉姆頓的心裡愈發彆扭起來,而理查德的心也微微有些下沉。當初他第一次來的時候,馬德對他用了一招「欲擒故縱」,故意在開始的談判之中顯得生疏淺薄無比,然後趁著他有些得意的時候,突然進行了反擊,讓他在沒有準備好地情況下,不得不在許多條款上屈從了對方的意志。就像是關稅,英國商人可是吃虧不少。要不是因為英國商人遠比中國商人走得路遠,商路也要暢通的多,光是在稅款這一項上面的損失,他們就要被中國商人給擠壓得毫無反擊之力。當然,這一切都比不上馬德的那一招「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他當初代表英國政府來到中國,目的之一就是為了利用英國商人的力量,將中國人的勢力盡可能地堵在馬六甲海峽以東,堵住這個東方大國的視線,讓中國人無法把注意力瞄到印度,而就在他以為自己完成了任務地時候,中國卻突然從陸地上攻入了印度……雖然政府派給他的任務他完成的很好,中國人的突然出兵也並沒有對他的前途造成什麼損害,造成這種後果的主要是政府官員的預料出現了錯誤,那些人光想著海上,卻忘記了中國疆域廣大,從陸地上依然可以到達印度。

    可是,儘管如此,他還是覺得自己是受到了馬德的愚弄,那一次的出使也是他一生中的一個污點。所以,當英國政府再次派他出使中國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因為。這一次英國是受到了在歐洲戰場上連戰連捷的刺激,想要跟清國在印度洋上展開一場戰爭,並且跟清國爭奪印度的所有權。只要有兩年的時間,英國地海陸軍就能恢復到最佳狀態。而他的任務,就是為英國掙得這兩年的緩衝期。在他看來,只要英國能夠在這一場爭奪戰中奪得勝利,他就相當於是報了當初被馬德「愚弄」的一箭之仇。所以,他來了!不過。出於對馬德的忌憚,再一次到達中國,再一次見到馬德之前,理查德也早就做好了各項的心理準備,尤其是告戒自己不能著急,不能被假象給迷惑,要把眼界放寬等等,這也是為什麼他願意一直陪著馬德東拉西扯,卻不主動提起談判的原因。因為他認為馬德這麼做,很有可能是有什麼計謀。所以。他警告自己必須要沉住氣。可是。馬德的話再一次讓他感到了不可理解……兩國談判,還要什麼客人?難道,就像當初和馬德一起跟他談判地九皇子一樣。清國覺得光是一個馬德還不夠,所以另外派遣了一位談判大臣到江寧來?

    「總督大人,不知道您所說的這幾位客人是誰?他們……也是要參加我們兩國的這場談判的嗎?」理查德的腦子轉動飛快,表面上卻依然還是那麼的彬彬有禮。或許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馬德這個詞,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成了他心裡的一個「魔障」!雖然這個人並沒有對他造成什麼實際上的傷害和打擊。

    「哦。爵士先生您弄錯了。這幾位客人並不是來參加我們之間的談判的!」馬德微笑了一下,朝兩個老外賣了一個關子。

    「不是來參加我們之間地談判,那我們還要等他們做什麼?」拉姆頓微微有些不悅地問道。雖然僅僅是這麼一段並不長地功夫,可他已經對這場即將進行的談判產生的些許地抗拒感。原因麼,自然就是馬德太不懂瞅巨了。這就像是在高雅的貴族酒會上。突然出現了那麼一個穿著打扮都與氣氛嚴重不符的下里巴人。怎麼著,都讓人感到不得勁兒。

    「呵呵,拉姆頓先生,我說過,您不用著急。既然來的是客人,自然有讓我們等候的道理。您說呢?」馬德並笑嘻嘻的看著拉姆頓,直到把對方看得渾身都不自在,馬上就要忍不住爆發了之後,才收回了那極具有挑釁性的目光。

    「總督大人。請您寬恕我的直言。東方什麼都好,唯獨一點,就是你們太喜歡賣關子了。您要知道,兩國談判,重要的坦誠!」理查德也被馬德的「挑釁」惹得有些不滿了,雖然他一再警告自己不要衝動,要沉住氣,可是,他更加清楚,拉姆頓在跟中國人地談判上還只是一個初哥!他不知道自己的同伴能不能忍受得住馬德的「無賴行為」,要知道,在歐洲,國家與國家的談判,負責談判的官員們隨時都有可能因為某些原因而離開談判桌,這其中,覺得談判對象的作法不對也是一種理由。雖然這種離開談判桌的作法在歐洲算不得什麼,可是,在中國,在這麼一個要面子地國度,拉姆頓如果這麼做了,就等於是當面拂了馬德的臉!是一種嚴重失禮的行為。那樣地話,拉姆頓也不用再去想施魯斯伯裡公爵的任務了。

    因為,他將會有很大的可能被中國人給擱在一邊,說不定,還會被轟出中國。所以,雖然他跟拉姆頓之間並不算得上是友好,可是,既然是同伴,也同樣的為了英國的國家利益,他只好仗著跟馬德有些「交情」的面兒,搶先在拉姆頓說出什麼不可挽回的話語之前,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先向馬德稍稍表示一下「抗議」。

    「哈哈哈,爵士先生,您說的沒錯。兩國談判確實是需要『坦誠,!我剛才的做法確實有些失禮,對此,我表示抱歉!」外交官說的話比世界是最不講信義的騙子還不值得信賴!坦誠?坦你個大頭鬼!馬德暗暗笑道。

    「總督大人您不必客氣!不過,既然您已經認同了我的觀點……」

    理查德暗暗示意拉姆頓收斂自己的脾氣,又微笑著向馬德問道:「不知道您能不能告訴我們,這即將到來的幾位客人到底是誰嗎?」

    「當然可以!」馬德微微一笑,「我在這裡等候的,除了爵士先生您和拉姆頓先生之外,還有法國的比埃拉候爵,以及葡萄牙的羅傑斯先生!這一次,我需要跟你們三個國家的使節一起進行談判!」

    「法國人!?」理查德瞪著馬德,一時無語。這傢伙的招數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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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5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三百八十七章 無巧不成書


    胤禛的心情非常之不好,甚至可以說是極為糟糕。

    從馬德的總督府裡面出來之後,他已經對康熙佈置的任務沒有了任何的興趣,整整一天的時間,他都在想著怎麼樣才能快一些回到北京,查出到底是哪一個混帳王八蛋洩漏了自己府裡的機密。要知道,無論是先前的四貝勒府,還是現在的雍王府,胤禛所使用的手下都是受過他的恩惠的,在他看來,這些手下就應當為他賣命,為他效死力,為他保守一切的秘密。可是,現在他府中的消息卻傳了出來,這怎麼能不讓他驚恐萬分?

    跟胤禛同樣心情的還有鄔思道。這位一向冷靜自持的落第舉人在這段時間內也是一直沉著一張臉,努力的思索著馬德為什麼會知道雍王府裡的事情的問題。雖然他並不排除這些東西都是馬德派人去打探出來的,可是,胤禛用人一向謹慎,知道他鄔思道在府中作用的人,除了胤禛本人之外,就只有文覺、性音兩個和尚以及管家高福兒這三個人,至於甘鳳池之輩,雖然被胤禛聘作了府中的西席,也知道一些事情,卻也只能算作是外圍人員。這也就是說,如果馬德話裡所表露出來的事情真的是由其派人打探出來的話,那麼,雍王府的核心人員之中,就至少有一個是叛徒。但是,這可能嗎?文覺、性音是因為胤禛喜研佛經才逐漸步入雍王府的謀士圈的,在胤祀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相識了,相交二十多年,情誼豈同尋常?而且,兩人都是和尚,是聞名已久的高僧,他們跟著胤禛一不能圖到財帛,二不能弄到權勢,所求的只有一份憑著高僧的身份與未來帝皇的「親近」。藉機抬高自身在宗教界中的地位而已。

    也就是說,他們地目的,也只有可能在極為信仰佛陀的胤禛身上才有可能實現,所以,這兩個人叛變出賣胤禛的可能性應該是微乎其微。而除了文覺和性音之外,就只有一個高福兒了!但是,胤禛曾經救過這小子的命啊……

    ………………

    「鄔先生,我們該怎麼辦?」

    胤禛的性子急。面對突發事件一向沒有什麼優勢。剛剛從馬德府裡出來的時候,他就想過派人去殺了馬德,以免事情洩漏。不過,他終究還是不笨,知道馬德並不好殺,也知道如果他殺了馬德,後果只會讓他更加承受不起。所以,躲在驛館裡面不吃不喝,思考了整整一天,在想不出什麼應對之法之後。他終於又來找了鄔思道。

    「四爺。

    我記得馬德好像說過一句話,是不是?」鄔思道很顯然也沒有休息好,眼圈黑黑的。比起胤祀來還要顯得憔悴一些。

    「什麼話?」胤祀急問道。

    「馬德在說出那所謂地『京城三大智者,的名號之前,還說過四個字:嘗聽人說!」鄔思道緩緩地說道。

    「先生,你不是真的以為馬德是『嘗聽人說,吧?以他的身份,那種道聽途說的事情怎麼會拿出來現眼?依我看來,他肯定是已經知道了些什麼。」胤祀說道。

    「四爺,您別著急。且聽我說!」鄔思道示意胤祀稍安勿躁,又拄著拐棍站起身來,慢慢地在屋裡走了幾步,深吸了一口氣,才接著說道:「四爺。馬德是有大智之人。早在多年以前,他就敢跟二阿哥那幫人硬對硬的幹,這說明了什麼?依我看,這並不是因為他的脾氣夠硬,而是因為他早就看出了二阿哥的地位不穩,在儲位上呆不下去!」

    「這不可能!當年太子與馬德衝突之時,就連皇阿瑪也還未曾下定決心要廢掉他,馬德當時雖受皇阿瑪看重,卻不過是個外臣。怎麼可能預知此事?此事,絕無可能!」胤禛連連擺手說道。

    「四爺,原本我也以為當初的事情是因為馬德的運氣好,但是,通過這一次地事情,我才明白過來,我們把馬德,或者說是馬德這一夥人,都想得太簡單了!」鄔思道沉聲說道。

    「此話怎講?」胤祀急聲問道。

    「四爺,您可以先想一下。現如今,無論是從眼光、膽略,還是從實力上看,馬德等人如何?」鄔思道反問道。

    「眼光長遠,膽略過人,實力……恐怕不見得比朝中三位上書房大臣低多少!」胤祀長吁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道。

    「四爺,您一句話都沒有說錯!但是……您有沒有想過?皇上為什麼會放任這麼幾個勢力能夠跟上書房大臣相比,眼光、膽略和能力甚至都要超過地人物遠在京城之外?」鄔思道又問道。

    「這幾個人太不安份!」胤禛想了想,說道。

    「沒錯,不安份!這幾個人,無論到了哪裡,都能做出一番事情來。可是,四爺,您說的恐怕只是其中一個原因!」鄔思道先點了點頭,又接著說道。

    「先生請講!」胤祀說道。

    「四爺,這另外一個原因,恐怕是皇上擔心這幾個人到了朝堂上之後,自己再也無法駕御他們啊!」鄔思道苦笑著歎氣道。

    「這不可能!」胤祀猛得站了起來!還會有康熙也駕御不了的人?

    這怎麼可能?從小到大,康熙在他們這些皇子,甚至普天下所有人地面前表現出來的,都幾乎是無所不能!又怎麼可能駕御不了馬德、於中這幾個人?論權勢,馬德幾個人比不得索額圖、明珠;論影響力,又比不過李光地、熊賜履;論武力,也及不上當年的吳三桂、葛爾丹之流……

    這些隨便拿出來一個都是響噹噹的人物一個個都在康熙面前乖乖地俯下了身子,區區馬德數人,又怎麼可能會讓康熙也駕御不了?胤祀從小就是聽著、看著康熙的「神話」長大的,怎麼也無法相信這些事情。

    「四爺,您何不聽我接著往下說說,看看是不是有些道理!」鄔思道似乎並沒有看到胤禛驚怒的表情,只是又平和地說道。

    「我,我就聽一聽先生您到底有什麼說法!」胤禛深吸一口氣,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只不過聲音已經有些冷漠。

    「四爺,現今有些眼光的人,都覺得馬德數人,費迪南雖治理過奉天,又曾主持平定太子之亂,也曾為朝廷獻計穩定西疆,但其人不過一介老朽,於朝中威望也不是甚重。不過是倚賴皇上的看重而已;此外,於中雖軍功顯赫,先主持建立滿洲水師,爾後平台灣,收北海道,定日本,交好四川各族,收復西藏,征伐印度,如今又鎮守西南雲貴二省。

    若單只是論及軍功。便是飛揚古也未必比得過他,可是,他手下的武將。除岳鍾麒等少數人外,多為滿洲勳貴出身,如泥泊爾駐守大臣鄂倫岱、還有鎮守印度地隆科多、西寧都統延信之輩,更都是皇親國戚,所以,他也只是被皇上控制的死死地。還有馬德,江南三省總督,封疆大吏,但因其行事一向霸道,與下屬官員多有不和。所以,其也不過是倚賴皇上信任才能勉強鎮守此地而已。……」鄔思道慢慢地說道。

    「事實難道並非如此?」胤祀反問道。

    「當然並非如此。四爺,鄔某苦思良久,才發現,我們一直都弄錯了。事實確實並非如此!」鄔思道點了點頭,又在屋裡慢慢地踱了兩步,才接著說道:「四爺,我們都只是把馬德這一夥人當成了官場中人,把他們當成了朝廷不可或缺的能臣、重臣。只注意到了他們在官場上的作為和實力,自然覺得他們只是被皇上牢牢掌控在手裡,可是,我們卻都忽略了他們其他方面的力量!」

    「其他方面的力量?」胤祀的雙眉本就緊鎖在一起,聽到鄔思道這句話後,更是鎖得緊了一些。

    「沒!錯!」鄔思道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臉上地神情要多凝重就有多凝重。

    ………………

    「國之四民,士農工商,各有其屬,各司其職,如此,則天下太平!可是,四爺,不知道你想過沒有,馬德等人地手,都伸到了哪裡?」

    短暫的寂靜之後,鄔思道又向胤祀問道。

    「先生,您是說……」聽到鄔思道的提醒,胤禛終於想到了一些頭緒。

    「四爺也想到了!」鄔思道看著胤禛,點了點頭:「世人只知道男人是一家之主,所以,大多沒有注意到女人的力量。卻不知道,有時候,女人厲害起來,多少男人聯合起來也不是對手啊。」

    「空有無數財富,又能濟得什麼事?」胤禛暗暗吸了一口氣,嘴上卻是依舊有些不信邪。

    「沒錯,若只是空有財富,再多也是無用。可是,四爺,若是這些財富與費迪南、於中、馬德這三人的力量聯合起來,那就是連皇上也要忌憚三分的實力啊。」鄔思道搖頭歎道。

    「不會的。僅憑區區幾分財富和和一點兒權勢,這些,未必就能讓皇阿瑪心存忌憚!」胤祀面色凝重地說道。

    「沒錯,這些還不夠。可是,四爺,您忘了?馬德他們好像對財富這種東西並不在乎,而且,為了這些財富,已經有太多的人聚集在了他們的身邊!就是他們身邊的這些人,才讓人不得不心存忌憚啊。」鄔思道又苦笑起來,只不過,與別人地苦笑不同地是,他的笑容裡還有著一種名為「無可奈何」的東西。

    「利!……」胤祀怔怔不語,良久,才喃喃地說出了這麼一個字。

    「利與厲!厲者,小道也,不過是馬德諸人所顯現地表象!利者,方為大道!此乃馬德諸人如今之勢的根本啊!」鄔思道又說道。

    「天下之人,豈會全部因其小利而忘忠義大道?難道馬德諸人以為天下人都是喜好銅臭之物的嗎?」胤禛心有不甘地說道。雖然現在看來馬德等人還沒有做出什麼危害到清廷的事情,可是,光是鄔思道的這麼一個推斷,就足以使得胤禛將他們擺在敵對面了。何況,先前馬德還曾經故意刺激過他一下。

    「錢之為體,有乾坤之象,內則其方,外則其圓。其積如山,其流如川。動靜有時。行藏有節,市井便易,不患耗折。難折象壽,不匱象道,故能長久,為世神寶。親之如兄,字曰孔方,失之則貧弱。

    得之則富昌。無翼而飛,無足而走,解嚴毅之顏,開難發之口。錢多者處前,錢少者居後。處前者為君長,在後者為臣僕。君長者豐衍而有餘,臣僕者窮竭而不足。《詩》云:『哿矣富人,哀此煢獨。,……錢之為言泉也,無遠不往,無幽不至。京邑衣冠。疲勞講肄。厭聞清談,對之睡寐,見我家兄。莫不驚視。錢之所祐,吉無不利,何必讀書,然後富貴!……無德而尊,無勢而熱,排金門而入紫闔。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貴可使賤,生可使殺。是故忿爭非錢不勝,幽滯非錢不拔。怨仇非錢不解,令問非錢不發。……凡今之人,惟錢而已。故曰軍無財,士不來;軍無賞,士不往。仕無中人,不如歸田。雖有中人,而無家兄,不異無翼而欲飛,無足而欲行。……魯褒的這篇《錢神論》。可謂一語中的,有錢,當真是可使鬼神啊!……馬德諸人,以利為引,誘使奉天諸王,東蒙古王公,天下商旅巨擘,各地官員百姓,軍中將領士兵皆隨其而動。而此數人行事,向來頗有章程,事事人人,聯結有法,若擅動其中一子,則恐滿盤皆亂啊。……」鄔思道唸唸有辭,滿臉苦色。要不是當初那兩個江南科場的主考官大肆貪污受賄,買賣功名,他又豈會落得今天的下場?這還不都是錢害的?而在想到這些事情地同時,他也徹底地把自己胸中地那股傲氣給收了起來。要知道,他雖然是個殘疾,可是,因為一向自認才學不凡,又因為謀略過人得到了胤祀的重用,雖然嘴上沒說,卻早已經在心裡把自己的定位抬高到了「國士」的階層。可現在呢?看看馬德諸人的作為,他才發現,他的所作所為,根本就是上不得檯面的小家子玩意兒罷了。

    ………………

    「先生,我們該怎麼辦?」胤祀的臉色早就已經白得不能再白了。

    雖然他地心裡還並沒有認為現在馬德等人會對清廷,對他們愛新覺羅氏造成什麼巨大的威脅,可是,以後呢?鄔思道的話裡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馬德幾個人的勢力不在於朝堂,而在於他們掌握了一股幾乎可以與朝廷相抗衡的力量。因為,在馬德這幾個人的周圍,有朝廷視為根本的滿洲貴冑,有實力不可小覷的東蒙古王公,有天下數得著的大商家,有大批的百姓和士兵,還有許多不知名姓地官員……雖然這些人未必與馬德等人同心同德,可是,馬德等人卻一直帶著這些人在獲取著大筆地利益。而為了利益,這些人又能做出什麼事來,誰也難以保證。就算這些人什麼也不做,光是馬德那幾個人自己,若是全力發動,恐怕也足以讓天下的秩序大亂!到了那個時候,有實力、有魄力出來解決這些事情的,能有誰呢?

    「皇上一直將馬德等人放置在朝廷之外,又不讓其處江湖之遠。

    這樣既讓他們為國效力,又不讓他們能夠將朝廷上面地樞要官員聯結起來,無雄才大略斷然不會這麼做。所以,依鄔某看來,他老人家應當是早就已經看出了這幾個人的厲害,必然會有所防範!況且,以馬德等人的聰明,除非萬不得已,恐怕也不會隨意跟朝廷作對。我們現在擔心,還為時過早!」鄔思道自然看得出胤祀的擔心,所以出口勸慰了兩句。

    「可馬德現在已經把手伸到了我的雍王府裡了!」胤祀聽到鄔思道這麼說,才稍稍放下了一點兒擔心,不過,他馬上又想起了非常緊急的正事兒。

    「四爺,雍王府向來少有外人進出,您也一向低調。而且,知曉,些許事情的,無不是受過您莫大恩惠之輩,怎麼可能背叛?而且,府中瞭解鄔某這點兒小能耐的,恐怕也都知道您現在正是有利之時,又豈會為了一個總督而生背叛之心?難道,馬德能在十幾二十多年就安排好人進入您的府中,並且伺機取得您的信任了嗎?這也未免太玄了,就是諸葛亮重生,恐怕也沒這個能耐!所以,鄔某以為,馬德於前次所說地那些話,恐怕確實是『嘗聽人說,!至於他為什麼那麼說,依我看,恐怕不過是想給四爺您敲敲邊鼓,讓您收斂一下昔日的脾氣,免得讓他難做!畢竟,在此之前,四爺您與他之間有些『誤會,。」鄔思道微笑著說道。

    「真的是道聽途說?」胤祀雖然還有些不信,不過,他的眉頭已經略略有些鬆開了。

    「鄔某有九成的把握!」鄔思道小心地說道。越瞭解的深入,他越覺得馬德這幾個人實在是太過深不可測了,所以留了一成做為保險。

    「那……馬德會是聽誰說的呢?」胤祀的臉色又陰了下來。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看不見地敵人!

    「如果我猜得不錯。此人,應該是在北面兒!」鄔思道眨了眨眼,渾不知道自己已經是徹底想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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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三百八十六章 刺激·蠢蠢欲動 (原作者章次編號從此開始就跳成了三百八十六)


    江寧,總督府。

    馬德剛剛把理藩院的幾名官員給打發走不久,就接到手下報告,雍郡王胤祀到訪。

    「有意思,我還以為他不會來找我呢!沒想到,這小子不僅來了,而且還來得這麼快。」

    馬德揮揮手讓前來稟報的親兵下去,又在那裡自言自語地說道。

    胤禛為人極為小氣,略有嫌隙都不會與人客氣,看到不順眼的人更是可以處處都挑出毛病來。所以,他一直以為對方礙於以前在安徽弄出來的那些事情,即使到了江南也不會前來找他。不過,現在看來,那位四爺是有所「長進」了。想到這裡,馬德笑了一笑,又整了整官服,也不叫人,直接就去府門處迎接胤禛去了。雖然他的身份不低,可是,胤禛不僅僅是一個阿哥,現在更是一個郡王,所以,必要的禮儀是要講的。

    ………………

    「奴才江南總督馬德,恭迎四王爺大駕!」

    胤禛正帶著一行人在門廳那裡等著,見到馬德施施然前來迎接,而且一來就要大禮參拜,嚇了一跳,急忙走前兩步,攙住了馬德,不讓對方繼續下拜的,嘴上更是連連說道:

    「馬大人客氣了。胤禛此次只是微服前來,您又何必如此多禮!

    豈不是要讓胤祀愧煞?」

    「四爺這是哪裡話?主是主,臣是臣。奴才雖然忝居江南總督一職,卻不過是蒙皇上錯愛而已,說到底,也只不過是皇家的一個奴才。

    這奴才見到主子,自然需要行覲見之禮!」

    聽了胤祀的客氣話,馬德面容一整,肅然說道。說完,他又後退了兩步,照樣兒對著胤禛躬身行了一個九十度的大禮。

    「好傢伙。這馬德到底是什麼意思。一上來就來了這麼一手,四爺這下可是被頂住了。這個下馬威可真是實在啊。」鄔思道跟在胤禛身後看著馬德的這番舉動,心下微微皺眉。馬德是朝廷的重臣,立有大功,按照滿清的禮節來說,他雖然是皇室的奴才,卻也還是胤禛的長輩,滿朝上下。夠資格當他這麼一個大禮地雖然不是沒有,但光憑今時今日的胤禛,卻還遠遠不夠。要知道,康熙對功臣最是愛護,又一向喜愛謙虛懂禮的人。雖然論與康熙的親近程度,馬德還比不上魏東亭之輩,但他的功勞卻是遠遠大過魏東亭和穆子煦等人。如果今天這事兒被人傳上去,知道的雖然會說這是馬德主動向胤禛施禮,不知道的,那可就有可能會說胤禛狂妄。有意欺壓功臣了。當然。這還不算最嚴重的,如果有人再狠一些,把這件事再跟胤禛地脾氣性格。以及昔日胤禛在安徽做過的那些事情聯繫起來,很難說康熙會不會為此而感到不悅,甚至是撤了胤禛這趟差事也不一定。

    「馬大人,您這不是讓我為難嗎?快快請起!」

    胤禛的才智在康熙的諸皇子之中只能算是中等,不過,雖然沒有鄔思道想得那麼多,可是,他也知道馬德的這個禮不好受。但是,既然馬德堅持行禮,他也沒有辦法。總不能硬攔著不是?一個王爺,一個總督,拉拉扯扯的算什麼事兒?所以,他只能幹搓幾下手,一邊嘴上客氣,一邊在心裡罵娘,不過,暗地裡開罵的同時,他還是微微覺得蠻享受馬德的這一禮的。

    「四爺。您請!」

    馬德又滿面笑容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胤禛是個不好伺候地人,可偏偏這小子現在身上還擎著康熙地大旗,所以,馬德先將放低身份對方擠兌住,免得這傢伙突然犯了什麼脾氣。現在看來,這個做法的效果還不錯。至少,胤禛一副不爽卻又無奈的表情還是讓人覺得滿有意思地。

    「馬大人先請!」

    胤禛暗吸一口氣,馬德的表現有些過份,讓他隱隱覺得面前這個總督府的門兒不好往裡進,不過,事到臨頭,他就是想退縮也不成,因為那樣只會更加失禮。所以,他也只有先跟馬德客氣了一下,然後跟在前面引路的馬德身後,邁步走了進去。鄔思道等人也緊跟著向裡走去。

    ………………

    「不知四爺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進得府中客廳,馬德與胤禛各自在廳前的八仙桌兩旁落座,鄔思道等人也在廳前的兩排椅子上各自坐下之後,馬德又朝胤禛問道。

    「不敢。馬大人,您想必也知道我此次前來是受了皇阿瑪的聖命,只是,這『清查江南官場「無論如何也離不得您這位總督大人的協助。所以,我此次前來拜訪,其實是想向您請教一下該怎麼做!」胤祀朝馬德一抱拳,正色說道。

    「向我請教?呵呵,四爺,您這可是抬舉奴才了!」馬德笑了兩聲,端起桌上了茶碗掃視了一下廳內的諸人,又接著做出一事痛心的樣子說道:「現在地官員啊,讀的是聖賢書,行的是卻大多是齷齪之道。

    奴才受皇上錯愛,署理江南三省,雖不敢有旦夕懈怠,但是,也僅僅能維持到現在的樣子而已。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那些官員一個個都鬼的很,想要將之清查出來,難啊!」

    「江南三省的官場風氣向來不佳,可是,自總督大人到任之後卻大有改善。由此可見,總督大人對吏治一道應該是頗有心得。四爺此次前來,乃是誠心求教,還望總督大人能夠不吝賜教!」聽到馬德的語氣有些推脫的意思,鄔思道笑呵呵地在旁邊說道。

    「這位是……」馬德淡然地看了一眼鄔思道,微笑著問道。剛剛,進來的時候,他並沒有向胤禛詢問鄔思道等人地姓名,胤禛也就沒有主動說明。

    「這位是胤禛府中幕僚,也是胤禛的師友,鄔思道鄔先生!」胤禛鄭重的介紹道。

    「鄔思道?」馬德笑呵呵地看了一眼鄔思道,先做出了一副思考的模樣,又抱拳對其說道:「嘗聽人說,京城有三大智者,我家伯父費迪南費老大人,上書房大臣張廷玉張大人。還有一位就是雍王府的鄔思道鄔靜仁。

    想不到今日能夠見到真人,馬德實是三生有幸。」

    「……」馬德的話音一落,客廳裡面頓時寂靜下來。

    鄔思道入幕雍王府雖然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秘密,可是,眾人從來都只是把這個殘疾人當成雍王府一個普通的幕僚罷了。可他什麼時候成了京城三大智者之一?這個名頭又是什麼意思?尤其還是跟費老頭和張廷玉這兩人齊名,以他一個區區地幕僚,憑什麼?難道雍王府裡的事情有人向外傳播了?能夠讓人把鄔思道的聲名擺到跟費老頭和張廷玉一個水平線上,那麼。這些傳出去的事情,恐怕還不少,而且,恐怕都是一些在雍王府也只有少數人知道的事情。

    胤禛心頭巨震,臉色在這一瞬間也是陰雲密佈,變得極為陰沉,而旁邊的鄔思道也沒有了一向從容的樣子,眉頭緊鎖,眼中精光不住閃爍!至於地位稍差一些的甘鳳池和高福兒兩人,也都是一派緊張之色。

    而造成這一切地始作俑者。卻只是在旁邊悠然地喝著茶水。

    ………………

    良久。還是鄔思道首先打破了這有些壓抑的場面。

    「鄔某些許本領,根本就不值一提,倒是蒙總督大人抬愛了。」

    「呵呵。鄔先生謙虛了。雖然馬德也僅僅是從他處聽到了一些傳聞,可是,能夠讓人將與費老大人和張廷玉相提並論,先生之能,定然是非同小可。有時間,還望先生能多多賜教。」馬德笑道。

    「大人謬讚了。以大人之能,鄔某只有求教的份兒,又哪敢當『賜教,二了?……」鄔思道連連擺手說道。

    「哈哈……今天胤禛是來向馬大人請教該當如何清查江南官場的,怎麼咱們反倒說到鄔先生身上去了,這可是越說越離題了?啊?哈哈哈!」胤禛從剛才開始就感到心裡一陣陣發涼。不願讓馬德和鄔思道再糾纏下去,所以,突然乾笑兩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是啊是啊,真是有些跑題兒了。」馬德也是一副恍然的樣子,拍了拍額頭,又朝胤禛抱拳說道:「四爺不辭勞苦,從京城趕到江南,如此盡心盡力的為皇上辦事。我這個做奴才的,自然也不能落後。四爺您就放心的清查吧。您想做什麼,無論還是要人,還是要其他的什麼,奴才一定會全力協助,不敢有半絲違怠。」

    「哦?馬大人您如此配合,胤禛實是不勝感激!」胤禛地表情有些僵硬,但還是向馬德端端正正地還了一禮。

    「好說好說!大家都是為皇上效力,四爺不必如此客氣!」馬德微笑著說道。

    「都是為皇上效命!馬大人這話說得好。既然如此,胤禛就先告辭了!後會有期!」這個總督府太危險了,還是早些離開為妙。胤禛站起身來,朝馬德拱手說道。

    「奴才在此恭候四爺差遣。您請!」馬德又是微微一笑,躬身將手朝廳外一伸,說道。

    「嗯!……」又朝馬德拱了拱手,胤禛帶著鄔思道等人向外急步走去。行色之匆匆,竟似帶著一絲狼狽。

    ………………

    「呵呵呵,不知道被我刺激了這一下,這位四阿哥會有什麼樣的表現。不過,既然有鄔思道在身邊,這小子應該不會亂髮颶吧?嘿嘿嘿……真是有些期待啊。但願這小子能上演一齣好戲!」

    馬德並沒有為胤禛等人送行,他只是留在原地看著胤禛等人的背影,繼續喝著那碗茶。

    ………………

    遼東新城,大連!

    城外地某處海灘上。

    幾個人正在站在岸邊的礁石上面垂釣。

    「哈哈,我又釣了一條。費師傅,您老人家可要加把油啊。」

    一直被康熙放在奉天休養的八阿哥,如今的廉郡互胤祀,提著一條大約半斤重的海魚,對身邊不遠處的費老頭大聲笑道。

    「年輕人,你這條魚才多大點兒?得意莫猖狂啊!這姜,還是老的辣!看我給你釣一條大的!」費老頭揮舞著手裡的釣桿,也是大聲笑道。

    「那我可就恭候師傅您老人家的大魚了。哈哈哈……」胤祀大聲笑道。

    「等著瞧!」費老頭呵呵一笑,使勁把漁線扔了出去。

    「喂,馬大人,您可要加把勁啊。費師傅最起碼都釣上兩條了,你可是到現在一直片尾未得啊!」胤祀又朝站在不遠處地另一塊礁石上的人叫道。

    「王爺,奴才這輩子還是頭一次釣魚呢!」奉天巡撫馬武苦笑兩聲,無奈地捏著手裡的漁桿,回答道。

    「頭一次?哈哈哈。那我們可就幫不了你了。馬大人,祝你好運了!哈哈哈……」胤祀大笑道。

    「一老一少,兩個莫名其妙的傢伙!……娘的,這死魚居然也敢跟老子做對,讓老子丟了面子,信不信過兩天老子派人來把這裡給填了?」馬武見胤祀轉過頭去又跟費老頭有說有笑起來,心中忍不住有些鬱悶,只好把氣兒撒在了海裡那些無辜的魚兒們身上。

    ……

    三個人的聚會有些讓人費解。

    為什麼胤祀和馬武會一起來找費老頭呢?

    原因非常簡單。因為,馬武不願意平白就被費老頭一聲侗嚇就給嚇退了,那樣實在是太丟面子。而且。他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來。那麼大一堆鐵疙瘩,怎麼可能拉得起費老頭所說的甚至可以以十萬石計地貨物。所以,他覺得自己必須制止費老頭地這種勞民傷財的無益行為。

    可是。很明顯,他自己一個人還不太夠份量。但是,把奉天的事情捅到朝堂又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耽誤許多事情,所以,他只好把事情寫信告訴了他在北京的大哥:馬齊。不過,馬齊很顯然也明白自己不太夠資格讓費老頭停下手裡的活計,而且他也覺得費老頭似乎有些過份了,因為,他也同樣想像不出一輛鐵車能有厲害。在耗費了無數的腦細胞之後。他也僅僅是想到了一輛勉強能夠跟蝸牛比比速度的東西。所以,他便好把這件事在私底下稟告給了康熙。而康熙呢,並沒有在費老頭要做的事情上進行糾纏,而是讓人出面去調解費老頭和馬武地矛盾。

    而這個出面調解地人,康熙選擇的就是一直在奉天休養的八阿哥胤祀。

    而得到康熙賜予地這個任務之後,胤祀的心立即就活泛了起來。

    這位八阿哥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雖然康熙當初果斷的「流放」

    讓他瞭解清楚了自己的地位,可是,經過這幾年的「修身養性」,他的那顆野心卻並沒有熄滅。反而在經過一段時間的冷卻之後,又漸漸的有些旺盛起來。

    因為,在奉天的這段時間內,這位聰明的皇子冷靜了下來,而在經過不斷地自我反省之後,他也已經想明白了自己到底是錯在什麼地方。

    聯結的官員再多又有什麼用?康熙登基數十年,威勢之隆重,便是天下的官員都被他給收買了,也未必頂得上皇帝的一句話。當年索額圖和明珠手下的官員門生夠多了吧?可康熙還不是說收拾就收拾了?所以,皇位歸誰,百官說了根本就沒有用,畢竟,康熙不是那種沒有主見的皇帝!

    所以,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只有讓康熙看重自己。而京城沒有留下一個有份量的皇子的情形也讓胤祀意識到了機會。於是,在完成調解日本東山天皇和幕府將軍德川綱吉地任務之後,胤祀一面在奉天休養,一面就不斷的寫信跟康熙「聯絡」。在這些信裡面,胤祀先從自己出使日本的事情說起,然後逐步深入,一步步加入他自己對時局和朝政的看法,同時,也不忘藉機從字面兒上緩和跟康熙的父子之情,並且逐步將自己以前所犯的錯誤一步步列出來給康熙看看,讓康熙知道他的改過之心,意圖逐漸改變康熙對他的看法。

    可以說,胤祀獲得了一定的成功。因為,從不斷的書信交流中,康熙對他的態度確實是漸漸的有所緩和了。而他所提出的一些對朝政和時局的意見,也有很多獲得了康熙的首肯。

    不過,這些還不算是讓胤祀最高興的。讓他最高興的是,康熙終於再一次給他事情做了。雖然這件事情並不是什麼正式的任務,可是,負責調解奉天巡撫馬武和費老頭這兩名朝廷重臣之間的矛盾,足以看得出康熙對他的信任和某些認同。

    所以,胤祀先去拜訪了一下馬武,然後,就帶著這位老兄來到了大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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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5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三百五十八章 騙子的雄心壯志


    在費老頭、於中、馬德、莫睛和羅欣五個人到達清朝之後,就先由莫睛以三寸不爛之舌在俄國手裡撬下了大片的土地,之後,於中搶了北海道,又「挾持」了日本,費老頭又用各種手段將朝鮮整治的不得不唯清廷之令是眾,再後來,施世膘出兵淡馬錫,與西班牙的呂宋艦隊進行了幾場海戰,將西班牙和荷蘭的勢力趕出了太平洋,之後,大阿哥胤褆為了避開皇權之爭,請兵進軍北美,再接著,於中藉著出兵西藏的機會挺進印度,佔領了印度北部,飛揚古和薩布素等人又放縱土爾扈特部和准葛爾殘部互鬥,逐步將俄羅斯的勢力給擠出了亞洲,同時,年羹堯也藉著地利之便,憑藉著超過英國印度洋艦隊不止一籌的實力將這個海上霸主的勢力給轟到了印度洋西半部。

    二十年,清朝的疆域擴大了不止一倍,除了雖然尊奉康熙為主,實際卻為半獨立狀態的北美胤褆勢力之外,有大半個亞洲都被清廷囊括進了自己的勢力範圍。

    可是,這並不夠!

    在馬德他們的眼裡,雖然現在的大清國已經讓太多的人目瞪口呆,但是,這個國家其實只是變胖了一些,並沒有怎麼變得壯實,整體實力並沒有什麼顯著的增長,較諸於西方各國,這個國家依然沒有太強的競爭力。而清朝比西方各國不如的地方,又主要有兩點。

    一,清朝現在依舊是儒學當家,而且這種儒學還是以理學等毫不實際的學問為主,而此時西方卻已經具有了幾乎完整的科學體系。也就是說,清朝比之西方各國,缺少了可持續發展的動力。

    二,清廷缺乏進取心。這二十年來,它的每一次擴張,都是在不得己的情況下才發生的。就像是被趕鴨子上架。而這個時候的西方各國呢?根本就不用多說。

    有了這兩點,如果任由現在的情況發展下去,在馬德他們看來,依然有超過八成地可能會使「鴉片戰爭」再現。

    那怎麼樣才能改變這一點?

    沒有辦法。

    至少,目前沒有辦法。除非……他們的預想和謀劃成為現實。

    而要想讓他們的預想成為現實,加強與西方的交流又是一個極好的辦法。

    所以,馬德才會對這個叫做泰格·布盧的傢伙那麼有興趣。要知道,自從年羹堯把英國艦隊給轟到印度洋另一邊之後。英國人雖然還在跟中國做著生意,卻逐漸斷絕了與中國的科技及人員的交流。要不是被馬德和費老頭攥在手裡不放,再加上英國政府並不清楚此時中國真正地科技力量,也不清楚自己派出的那些技術人員在東方起著什麼樣的作用,恐怕早就會將這些技術人員給召回去了。

    不過,儘管將那些「交流」人員給留了下來,馬德和費老頭還是覺得這股技術力量太過單薄了。誰叫他們掌握著未來的發展發向,卻對那些基礎的東西幾乎一竅不通呢?每一項重要的技術改進或者發明,其中所要牽扯的東西都不少,他們除了費老頭曾經是一名研究「地磁」這種偏門學科的專家之外。也就是莫睛還曾經在商場上做出過點兒成績。

    其他人不是寫八卦新聞的,要麼就是市場上賣西瓜的,羅欣做過警察。

    對火器有點兒研究,在大多數地時候卻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而想要改變這種情況,就只有向西方取經。

    可是,要想取經也得讓別人同意才成。雖然還只是起步沒多久,可歐洲現在畢竟代表了世界自然科學與幾乎各種實用科學技術地最高水平,但是,這裡的國家幾乎都被他們給「得罪」了。俄羅斯的科技一向落後,可以不算,英國這個工業革命地第一個超跑者卻跟中國在印度和海洋問題上起了矛盾,荷蘭、西班牙被清廷的南海水師給打出了太平洋。除此之外。意大利和德意志正處於分裂的境地,普魯士剛剛才建立沒多久,北歐各國可以不算,奧地利雖然也算是強國,卻一向不入馬德等人的法眼,就只剩下一個法國還剛剛戰敗……

    尤其是讓馬德等人感到為難的是,清廷一向自認為是「天朝上國」,讓他們無法跟這些國家建立平等的外交關係,雖然西方各國更加注重實利。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派出人員到西方搜索什麼科技人才可謂是於蜀道之上前行……一個字:難!

    但是,這個泰格·布盧的出現卻讓馬德感到了一絲希望。

    中國人,卻是英國的伯爵!真真舉世難尋的稀罕貨色!價值連城啊……

    所以,馬德才會讓人南下廣州,北上山西去搜尋一下此人的來歷。

    因為,從先前地接觸來看,這個泰格·布盧不僅漢語口音是極為正宗的京片子,而且還對清朝前些年的事情頗有瞭解,所以,此人是已經逃離大陸一百多年的前明後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在這些年中,離開清廷範圍的人就算不在淡馬錫的出入境記錄裡面,也必定能在曹家對外國事物的記載裡面有蹤跡。何況這傢伙還是一個能在英國當上伯爵的東方人,肯定更加無法掩蓋自身地來歷。而只要找到這個人的出身來歷,馬德就能想辦法將其籠入自己的袖中,讓其為自己效力。至於調查可能要耗費不少時間,馬德卻並沒有放在心上。這年頭一沒飛機二沒輪船,歐洲各國到中國的使節哪一個不是要出來個一年半載的?一兩個月而己,他拖得起。

    ………………

    「爵士先生,你上一次到達中國也是受到的這種待遇嗎?只見了一面,就被擱置起來不再過問,甚至連一名接待人員也沒有,這是在對待一個國家的使節嗎?」

    英國駐江寧的領事館內,那位與理查德一起來到中國的使者頗為不悅的找到了自己的同伴詢問道。

    「我尊敬的拉姆頓先生,中國的官員一向都是自認高人一等地。

    就算是我們的首相大人來了,受到的待遇恐怕也不會比您更加高級。所以,我覺得您沒有必要為此感到生氣。而且,您現在是在領事館。又何必還要什麼接待人員?」

    唐森德,上一次理查德跟馬德談判過後,被英國政府派到江寧擔任了這個歐洲第一名到達中國的領事之職,在英國也有一個子爵的頭銜。

    本來,熟讀《馬可.波羅行紀》全文的子爵大人是夢想著到中國發財的,為了奪得這個職位,他可以說是耗盡了全部的力量,連家財也幾乎全都填了進去。可是。實際地結果卻是,財雖然發了,在中國卻過得有些窩囊,尤其是讓這位還夢想過到東方獵艷的子爵先生感到不能接受的是,居然沒有一個中國女人願意與他親近,就連他去妓院都要被那裡的人給轟出來。雖然這種現象以另一種方法直接促進了他與妻子的感情,但是,身為一名男性,他還是覺得屈辱的很。可在東方他又能賺到大量的金錢,其數量甚至遠遠超乎他在倫敦剛得到這個任命時的想像。所以。對於這種「屈辱」,他只好憋在心裡。

    「我開始懷疑那些人鼓吹的這個東方國度是世界上最文明國度的說法了。」聽了唐森德地話,拉姆頓地臉頓時拉了下來。

    「拉姆頓先生。我瞭解您的感受,可是,我覺得,您的懷疑並不能成立。」唐森德看了一下坐在旁邊地理查德,笑了笑說道。

    「為什麼?連如何對待另外一個國家的使節都不懂得,連國與國之間最基本的禮儀也不清楚,這個國家怎麼能稱得上文明?」拉姆頓反問道。

    「我親愛的先生,一個國家是不是屬於文明世界並不是靠它懂不懂得如何接待另外一個國家的使節來衡量的,靠的是它的實力是不是足夠強大。而無可置疑的是,我們現在的這個國家。它地強大,甚至超過了整個歐洲的總和!」唐森德攤了攤手,苦笑道。

    「沒錯,拉姆頓先生,我建議您最好調解一下自己的情緒。不要忘記施魯斯伯裡公爵賦予您的重任。您這一次,是為了交好清國來的。」理查德也說道。

    「好吧。我會注意的!」拉姆頓抹了一把臉,無奈地說道。

    「對了,領事大人,我們尊敬的伯爵大人哪裡去了?我今天沒有見到他!」理查德又向唐森德問道。

    「哦。僕人告訴我,伯爵大人出去了。他讓僕人給我們留下的話是:他去找一個朋友!」唐森德聳聳肩,說道。

    「朋友?」理查德和拉姆頓竟然都是一怔。

    「怎麼了?伯爵大人原本就是清國人,在江寧有兩個朋友難道有什麼不對嗎?」唐森德看著兩個使者的表情,詫異地問道。

    「不,這並沒有什麼不對。我只是覺得有些好奇罷了。布盧伯爵雖然為人平和,卻一向不怎麼喜歡與人交往。在倫敦地時候,連女王的宴會也無法邀請到他,國務大臣博林布洛克子爵想要向他請教問題也得親自登門。我還以為他只是性格有些孤僻,現在看來,恐怕是因為他對倫敦沒有歸屬感罷了。」理查德說道。

    「我雖然一直在東方,可也聽說過這位伯爵大人的名聲,聽說他非常狡猾?」唐森德問道。

    「不不不!領事大人,你不能這麼說。布盧伯爵是一位卓越的參謀和軍事顧問。要不是他,普魯士的腓特烈一世就算得到了神聖羅馬帝國的國王封號,也無法從波蘭手裡搶走西普魯士,而且是幾乎不費吹灰之力。這一次要不是他對家鄉有些思念,博林布洛克大人就算是國務大臣,恐怕也無法邀請到他來擔任我此次出使中國的顧問。所以,他必須獲得我們的尊敬,你明白了嗎?我的領事大人!」理查德說道。

    「當然。可是……」唐森德又聳了聳肩,又接著朝理查德兩人問道:「泰格.布盧伯爵是清國人,他會不會因為對祖國情感而在談判中放水呢?或者,不盡心盡力的去做一個顧問應該做的事?」

    「這一點你放心,泰格·布盧伯爵雖然很少提及故鄉,可是,從他的支言片語之中,我可以看得出來,他對統治自己家鄉的那個『滿,族並沒有什麼好感。所以。連帶著,他對清國的好感也不是很強。」理查德說道。

    「我相信您的判斷!爵士!」唐森德說道。

    「兩位,你們說,布盧伯爵要找的朋友會是什麼人?」拉姆頓向另外兩個人看了看,突然問道。

    「布盧伯爵除了是一位優秀的戰略家之外,還是是一位卓越地鑒賞家、畫家、雕刻家和園林設計師。他的朋友,我想絕對也是一位非常有才學且高雅的人。」理查德想了一下,說道。

    「唐森德領事。你的意見呢?」拉姆頓又朝唐森德問道。

    「我怎麼會知道?我才剛剛認識這位伯爵大人!」唐森德搖頭笑道。

    ………………

    「領事大人,伯爵大人回來了!」

    理查德三人不知道馬德什麼時候才會接見他們,但是,面對當今的世界第一強國,他們雖然有著英國人固有的驕傲,卻也沒興趣去做那些自找沒趣的事情。所以,也不著急。而正當他們在談論著關於那位泰格·布盧伯爵的時候,僕人也來報道,當事人回來了。

    「哦?伯爵大人找到他地朋友了嗎?」理查德三人一起站了起來,一邊向屋外走去迎接那位布盧伯爵。一邊向僕人問道。

    「找到了。不過……」領事館裡雖然也有不少從江寧本地僱傭的傭人。可是,這名領事館的僕人卻是唐森德從西方帶來的,屬於親信一級。在聽到理查德的問話後。這名僕人苦笑了一下,沒有回答,卻示意理查德三人自己去看。

    ……

    「伯爵大人,這位是……您的朋友?」

    這就是泰格.布盧的朋友?他雖然是清國人,可他也是「紳士之國」

    的伯爵,在身為一名優秀的戰略家的同時,他還是一位優雅地藝術家,可是,他怎麼可能會有這麼一個朋友?

    理查德三人都是英國貴族,一向處於上流社會之中。對某些貴族風度和其他一些東西都比較有講究,所以,對於泰格·布盧這位伯爵地朋友,他們都有一種先天性的排斥感。因為,泰格.布盧帶來的這個人……身上一件滿是補丁地裌衣,腰裡一根破草繩,腳下髒不溜丟的一雙爛布鞋,臉色發黃,眼神漠然。顯得很有滄桑感,頭髮亂蓬蓬的,上面還有插著一根長長的枯草,怎麼看,都像是一個乞丐!

    「是不是我的這位朋友讓大家感到有些驚訝?」泰格·布盧看著理查德三個人好像吞了大便的表情,微笑著問道。

    「呃,這個,是有些驚訝!伯爵大人,看來,您的朋友好像是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對嗎?」理查德小心地問道。他可不願意泰格.布盧這麼一位伯爵級的人物會跟面前這個有著超現實主義作派的「乞丐」

    有太大地聯繫,這實在是太不給紳士們面子了。再怎麼說,泰格·布盧也是跟他們一起來的呀。

    「或許是吧。不過,我的這位朋友一向喜歡打扮,我寧願相信他是自己把自己打扮成這樣的。您知道,理查德爵士,有些人就是有些這樣那樣一些與眾不同的癖好,不是嗎?」泰格.布盧一面伸手拔掉了他那位朋友頭上的枯草,一面微笑著向理查德說道。

    「啊?這個……伯爵閣下,我想,您的這位朋友現在需要的是一大桶熱水,是嗎?」理查德被泰格·布盧的話噎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吶吶地說道。

    「**——*(),……(……***¥¥((!」理查德三人正說著話,那泰格·布盧地朋友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話,結果,惹得三人再次皺眉。因為,就連已經將江蘇話和京片子修煉到高段位的唐森德,也沒有聽明白這傢伙說的是什麼。不過,如果唐森德在中國多跑一些地方,或許就能知道,在剛才的這句話裡,泰格·布盧的這位朋友居然一連用出了廣東話,閩南話和四川話三種方言。

    「我朋友想跟我單獨聊聊,不好意思,三位。我先失陪了!」泰格·布盧聽到他那位朋友的話後,笑了一下,然後向著理查德三人微微彎了一下腰,拉著人就走開了,渾在不意理查德三人是什麼表情。

    「我好像記起了中國人的一句話!」看到泰格·布盧拉著人消失在走廊裡,唐森德突然說道。

    「什麼話?」拉姆頓問道。

    「非常人,必行非常之事!現在我相信了,這位伯爵大人確實不是普通人!」唐森德說道。

    ……

    泰格·布盧的房間不小。因為他雖然只是理查德此行的顧問,但在英國本土,理查德地地位根本就無法跟他相提並論,所以,領事館內最好的房間就歸他了。

    「你他娘混的不錯啊。還是個伯爵?姥姥,你這個假貨,兄弟我是服了!」

    被帶到房間裡面以後,泰格·布盧的那個朋友突然就變了,而且,他只是抹了一把臉。整個人的氣勢就由一個似乎看不到未來的乞丐變成了一個讓人難以忽視的精明人。

    「行了。你會服我?還是少跟我來這一套吧。我找你可是有正事要說!」泰格·布盧哼了一聲,看了一眼正在打量自己房間的這個朋友,用閩南話說道。

    「正事兒?你如今可是個伯爵。雖說那國家小了點兒,可也是人上人了。難道還干老行當?……行啊!我正愁最近手頭緊呢!不知道你老兄有什麼好生意可以介紹介紹?」那個朋友站在房間正中央,倒背著手笑道。

    「……謀國!」泰格·布盧陰陰一笑,說道。

    「姓賈地,你開什麼玩笑?」「朋友」臉色一肅,說道。

    「老兄,我的謀國,不是要謀別人的國,是謀咱們自己的國,而且我保證。絕不會有什麼危險。

    你到底幹不幹?我可告訴你,我已經準備了好幾年。要不是你我有過命的交情,我才不來請你呢!」泰格·布盧說道。

    「少來這一套。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麼貨色?要不是急需,你會來找我?唉……說起來,你當年在京城混不下去,跟著竇爾墩跑了,留下老子一個人,怪孤單的。不過,我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那英吉利國雖小,可實力不差。我從那些西洋人那裡聽說,歐羅巴諸國都不願意招惹它。你能在那裡混到伯爵,也不容易。何苦再鬧騰什麼?安安穩穩的過完下半輩子不好嗎?」「朋友」肅然問道。

    「哼!我賈某人跟著竇老大穿過萬里雪原,從西伯利亞到了俄國,又到了土爾其,為的就是能闖出一番局面,像『風塵三俠,裡的虯髯客一樣。可惜竇老大戰死之後,兄弟們在那裡混不下去,都散了。我就孤身一人又到了波蘭,後來又去了普魯士,再之後,我還去了法蘭西,最後才到了英吉利。這些年,我吃過苦,流過血,心裡只有一個願望,就是為自己弄一片土地!現在,這個願望只要再努一把力就能實現了,我怎麼能安得下心來?」泰格·布盧說道。

    「我聽那些西洋商人說,英吉利國一向都比較貪婪,四處攻國掠土,想來,你這個謀國,應該是想借他們地東風吧?」「朋友」問道。

    「你我知己,我就知道瞞不了你!」泰格·布盧答道。

    「你想用人家地兵,為自己開一片土地出來……這已經超出了咱們騙子的境界了!」「朋友」

    突然歎道。

    「長吁短歎個屁!你少他娘的在這兒給老子裝什麼大瓣蒜!這事兒雖然看起來難,可咱們兄弟什麼時候怕過?當年老子敢把康熙賜給戶部尚書梁清標地紅寶石頂戴在午門口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給弄走,你敢把江南總督葛禮的家財給訛去一半,哪個不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事情?

    你還當我不知道?你個王八蛋入過天地會……」泰格·布盧突然又說道。

    「你小子想幹什麼?掀老底兒,逼虎上山怎麼著?」「朋友」突然變色道。

    「逼虎上山?少他娘往自己臉上貼金!你還以為自己是殺手不成?

    你一個騙子頭兒,老子頂多就是『逼狐上山,。……現在歐洲那邊兒有點兒事,我需要你幫忙!你到底幹不幹?」泰格·布盧平靜地說道。

    「你***,幹什麼干?老子又不懂歐羅巴的事兒!能幫你個屁忙!」「朋友」叫道。

    「我教你!我當初從一無所知到現在用了七八年,你如果願意,再有我教著,兩年的時間都嫌長了。」泰格·布盧說道。

    「不幹!」「朋友」斷然說道。

    「不干也行。我就揭你老底兒!」泰格·布盧淡然地說道。

    「你賈五爺的名頭不見得比我『插天飛,差多少,咱們一南一北兩大騙子都在刑部掛了號。誰怕誰呀?你以為當了什麼狗屁英吉利的伯爵,朝廷就拿你沒辦法了?那些當官的可沒什麼人會把你放在眼裡。」

    「朋友」冷笑道。

    「咱們哥倆兒做事從來不留證據,苦主也大都是有苦說不出。可我再怎麼說也是外國地使節,你說朝廷是先拿我,還是先找你呢?而且,只要有我在,你連跑也跑不了。」泰格·布盧,也就是賈五。依然還是一副淡然的表情。

    「你……」「插天飛」被噎了一下,說不出話來。

    「好了,你也別演戲了。大家兄弟一場,誰還不知道誰?我又不是那種過河拆橋地人,自己一個人在歐羅巴過得怪悶的,你去陪陪我難道不行?非得一輩子就當這個騙子了?」賈五又說道。

    「哼!」「插天飛」冷哼了一聲,隨便找了個地方重重地坐了下去,「咱們騙東西一向都是有規矩的,你這次玩兒的太大,讓我怎麼敢跟你走?再說了。你用人家的兵謀自己的利。那英吉利人裡難道就沒有聰明人了?就算朝廷,如果聽說你在外面立了櫃,恐怕也不會覺得你是給他們漲臉呀。到時候。如果朝廷裡面有人說你幾句壞話,他們再向英人施壓,咱們又該怎麼辦?」

    「你放心。先不說清廷的那些官員會不會知道我,就算知道了,也像你說地那樣看我不順眼,我也有辦法——我這一次幫英吉利人出了一個計策。只要他們做到了,到時候,朝廷就有地玩兒了。咱們也就沒了這層顧忌!」賈五說道。

    「什麼計策?」「插天飛」問道。

    「阿非利加洲與亞細亞洲之間,有一聯接之地,屬古國埃及。極短!只須在那裡修一運河將之貫通。就可將地中海與紅海聯起來……英吉利海軍稱霸歐羅巴,戰勝法蘭西後,地中海便為其所控制。而此國野心極大,早有窺視印度之意。其國貴冑就曾預謀與清廷水師開戰,將其趕回南洋,同時奪回印度。我的這條計策,可助其大大縮短補給線,漲其戰意。到時只須運河建成,兩國海戰必然不可避免。到那時。便是清廷看我不順眼,英吉利人也不會為難我!就算到時候勝的是清廷,我遠在西方,他們又能奈我何?英人雖然重利,可我身為他們的功臣,他們也絕不會將我給賣了。我也會讓他們不敢起這個心思。」賈五說道。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不過,我卻聽得出來,你小子這一招絕對夠狠!難道你就不怕別人罵你『漢奸,?」「插天飛」問道。

    「罵我又如何?兄弟,你沒去過歐羅巴,不知道那裡現在正是建功立業之時。諸侯你方唱罷我登場,根本就是一個戰國。像我這點兒本事都能闖出偌大的名頭,若是你我聯手,還怕什麼?」賈五慨然說道。

    「兄弟,咱們是什麼人?就是倆騙子!你能混到了個伯爵,已經是祖上燒高香了。別不知足。」「插天飛」搖頭說道。

    「沒錯,咱們是騙子。可是,這世上的人有幾個不是騙子?皇帝騙百姓,官員騙皇帝……我賈五雖然出身不堪,卻熟讀經史子集,諸子百家,一身學問,自問不比什麼人低。連李光地我也跟他鬥過文章,比過見識。

    既然人家能當上直隸總督,做了天下督撫之首,我憑什麼就不能有野心,憑什麼不能闖出一番事業來?至少,我比那些只會說大話的草寇,只會燒香騙那些愚夫愚婦錢的白蓮教強上不知道多少倍。這些人連造反都敢,為什麼我連在海外弄個小國都不敢?兄弟,你的本事只比我強,可你不出去闖蕩一番,又怎麼知道自己這身本事到底有多大?」賈五說道。

    「你還真會說!不過,可別怪兄弟打擊你。歐羅巴人跟咱們一不同根,二不同種,你拿什麼去建功立業?那裡地人會跟著你?」「插天飛」苦笑著看了賈五一眼,問道。

    「誰說我要在歐羅巴闖蕩地?兄弟,我要去的地方,是阿非利加!」賈五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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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5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三百五十七章 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人


    「泰格.布盧?」

    總督府衙門,馬德正在和幾個理藩院來的京官坐在一起思考著如何應對西方來的那幾個使節。其實,這段時間內到達上海的西方使者並不只是英國的理查德等人,還有法國和葡萄牙兩國的使節。而康熙依然還是沒有興趣親自接見這三個西方國家的使者,在費老頭留在大連研究他的蒸汽火車而不願意南下的情況下,這件事情自然就只有勞煩馬德這個江南總督了。

    這幾個理藩院的官員,就是帶著康熙的聖旨,任命馬德為「總理西洋各國事務大臣」的。

    「此人既為我大清人氏,卻屈身為洋夷使節,簡直可惡之極。馬大人,下官以為,此事應當上稟朝廷將之嚴懲才是。」

    能在英國當上伯爵,而且還被允許隨著政府使者一同來到中國,那個泰格.布盧的來歷讓馬德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他正在努力思考著那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卻不想,理藩院的一位官員首先就叫了起來。

    「我大清是泱泱大國,自當有大國氣度。陳大人,你難道沒聽說過『兩國交兵,不斬來使,麼?」不待馬德發話,另一名理藩院的官員便插嘴說道。

    「觀大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兩國交兵?我朝除卻與那俄羅斯有過兩次交兵之外,哪裡還與西洋他國有過交手?再者,那什麼泰格無父無母,連祖宗都不要了,此等所為,大違忠孝之道。朝廷若是不與嚴懲,豈非要讓人人傚法?那我名教還有何用?朝廷還要不要教化百姓了?」那「陳大人」反問道。

    「陳大人說得沒錯,兩國交兵尚且還不斬來使,何況我們現在並未與那英夷交戰?若是依你所為,傳了出去,讓天下都知道我朝居然連一個小國的使節都容不下。朝廷還有什麼臉面?」那「觀大人」又笑問道。

    「觀大人既然這麼說,想來一定有辦法處理此事嘍?既如此,在下就拭目以待,看看觀大人您如何給朝廷,給天下百姓士子一個交待!」

    那「陳大人」冷冷一笑,朝「觀大人」抱拳說道。

    「陳大人,您果然不愧是進士出身啊。這無論什麼事情,哪怕是地裡的一個土珂拉,您都能隨口一繞給繞到泰山的『五嶽獨尊,上去。

    嘖嘖。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啊!」那「觀大人」冷笑著回擊道。

    「好了!你們都很有精神是不是?不懂就都給我閉嘴!」馬德不耐煩的斥道。

    「……」兩個開口的理藩院官員正鬥嘴鬥得興起,卻沒想到馬德會這麼不客氣,受到斥責之後,都是一臉怒氣,但是,猶豫了一下,兩人終究還是沒敢犯 ,老老實實重新坐好,不過。兩人臉上卻都是一臉的不服。

    「觀音保!」馬德淡淡地看了兩人一眼。首先向那個「觀大人」

    叫道。

    「不知制台大人有何吩咐?」「觀大人」懶洋洋地答道。

    「你明天回京城去吧!」馬德說道。

    「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我是奉皇命前來的……」馬德話音一落,觀音保就跳了起來。

    「我知道。不過。聖旨裡面說的是這裡地事情一切都由我自己做主。而現在,我要說的是,這裡不需要你!所以,你可以先回去了!」

    馬德說道。

    「制台大人,我可是……」觀音保氣血上湧,急急地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你是科爾沁出來的官員,而且還是蒙古貴冑出身,跟皇室也有親戚關係!可那又怎麼樣?就算是科爾沁烏日更達賴親王在我面前,也從來沒像你這麼隨便無禮!……你走吧!」馬德揮手說道。

    「你……,亨!」觀音保指著馬德,手指不住哆嗦。他沒想到馬德這麼不給面子。不過,他也確實清楚,馬德和現任的科爾沁親王烏日更達賴頗有交情,自己的出身並不能幫到什麼忙,所以,見馬德表情堅決,他唯有怒哼一聲,一甩袖子,轉身離開。

    「大人。這如何處理洋夷之事,還請您指教!」一直在旁觀觀音保兩人鬥嘴的另外兩名理藩院官員見到馬德問也不問地就轟走了觀音保,都是心虛了幾分,其中一個急忙示好地向馬德抱拳問道。

    「陳世耀!」馬德沒理會那個問話的官員,又朝那個「陳大人」叫了一聲。

    「制台大人!」「陳大人」見馬德轟走了觀音保,心裡正高興。

    他在朝中也是有些後台。之所以跟觀音保產生爭執,就是因為自從阿靈阿離開理藩院之後,這清廷第七部的侍郎之位就一直空缺。雖然一向以來,這個位子都是由蒙古人或者滿人擔任,但隨著清廷勢力地擴張,以及理藩院要管轄的範圍的擴大,朝中已經有康熙有意任命一位漢人出任理藩院侍郎的消息傳出來了。陳世耀又是由佟國維薦到理藩院任職的官員,本身就是開了漢人任職理藩院的先例,加上他又自認為後台和學識都高人一等,便以為康熙允了佟國維的推薦就是看中了他,極有可能是想讓自己做理藩院侍郎,所以,便跟科爾沁貴冑出身的觀音保展開了爭奪。但是,如今聽到馬德語氣不善,他的心也開始發起虛來。--「聽說你是陝西巡撫陳錫嘉的族弟?」見陳世耀地臉色有些緊張,馬德依舊沒什麼表情,只是淡然地問了一句。

    「回制台大人,陳錫嘉陳大人確實是下官地族兄,不過,下官……」陳世耀正想表明一下自己並非是靠著親戚的關係才走到今天的地位,但是,馬德卻隨意地揮揮手阻止了他下面地話。

    「陳錫嘉是個能人,我聽說他在陝西做得非常不錯,大有重複關中漢唐盛況之勢,聽說下一任的陝甘總督極有可能就會是他。你們既然是一家人,有沒有興趣去幫幫忙?」

    「大人,……」見馬德果然是要發落自己,陳世耀心裡頓時急了起來,急忙朝馬德拱了拱手,就要解釋。

    「好了!我知道你不想去陝西!既然這樣。不知道南洋你有沒有興趣?你既然是理藩院的官員,想必也知道那裡雖然已經是我大清領土,卻一直缺少官員去教化百姓。我聽你剛才話中的意思,好像是對這方面很有一套,說不定真能做出一番成績也不一定。真要是到了那個時候,南洋百姓肯定會給你豎碑立傳,你也可以名傳千古,流芳百世了!」馬德打斷了陳世耀的話。又接著說道。

    「請大人恕罪。下官剛才……妄言了!」南洋?陳世耀一聽到這個名字就頭皮發麻。雖然南洋物產富饒,近幾年來大陸從那裡得到了極多的財富,可是,如果讓他到那種地方做官,他倒寧願去死。君不見,現今的南洋依舊是南海水師的地盤兒?壓根兒就沒有幾個文官到過那裡,而且,聽說到過那裡分封當地土王地官員有好幾個還染過病,病得一塌糊塗,險些就是小命不保。好不容易才緩過氣兒來。他還有大好前途。哪捨得去那種地方受苦?至於流芳百世,他倒是也想,可是。

    如果要付出這種代價,他寧願默默無聞。

    「你也知道你妄言了?國家大事,你和觀音保居然拿來當鬥氣的玩具?虧得還敢說自己是朝廷地官員!……要不是念在我伯父費老爺子還擔著理藩院尚書的名頭,就憑你們兩個今天的表現,就得給我扒了這身官袍,滾回家抱孩子去!」馬德厲聲說道。

    「是!大人教訓的是,下……下官謹受教了!」陳世耀站在一邊,戰戰兢兢的躬身說道。

    「哼,謹受教?你現在給我回住處去,好好想想自己到底錯在哪兒!」馬德又斥道。

    「下官告退!」陳世耀雖然心頭有氣。可是,馬德位高權重,就是佟國維也不敢輕易開罪,他又算得了老幾?如今人家既然不願意跟他客氣,他又能如何?自然就只有聽令離開了。

    ………………

    「制台大人……」

    一連轟走了兩個,而且是有可能會擔任理藩院侍郎的兩名「高幹子弟」,剩下地兩名理藩院官員頓時小心翼翼起來,生怕惹得馬德不高興,再把自己兩人也趕回去。這不僅丟人。而且極有可能還會丟掉前途的,畢竟,他們可不像觀音保和陳世耀,要麼自己就是蒙古貴冑,要麼就是上頭有人,他們只是普通的官員,前途本就沒那麼廣大,損失不起。

    「納顏,給你一個任務!」馬德聽到這兩名官員地聲音,卻沒有在意,反而指著其中一名官員吩咐起來。

    「下官聽令!」聽到馬德叫自己,那名叫做納顏的官員立即就站了起來。

    「你馬上跑一趟廣州,到南海水師提督府,讓他們把這些年來所有從淡馬錫出入境的人事記錄都給我調來!」馬德說道。

    「下官領命!」納顏躬身答道。

    「布爾賽!」馬德又朝最後一名理藩院官員叫道。

    「下官在!」

    「你知不知道晉商中的曹家?」馬德問道。

    「曹氏為山西巨富,下官知道!」布爾賽抱拳答道。

    「這就好。你也馬上離開江寧,北上去山西,以理藩院的名義,去向曹家搜集他們這些年在西方的見聞。記著,我要全部!他們所有的記錄,哪怕就是隨隨便便從哪裡聽到地消息,都要一字不落地給我要來!」馬德說道。

    「大人,這……下官能不能問一個問題?」布爾賽猶豫了一下,朝馬德問道。

    「說吧!」馬德隨口答道。

    「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背祖忘宗之徒,我們有必要這麼又往南又向北的大張旗鼓嗎?」布爾賽問道。

    「你們說呢?」馬德看著面前地兩名官員,反問了一句。

    「這……下官以為,此事似乎沒有必要!」納顏答道。

    「呵呵,你說的其實也不錯。可是,那只是在我們沒有其他目的的情況下才應該有的想法,可我馬德一向愛佔便宜,尤其是愛占外國人的便宜。別看這英吉利只是一個彈丸小國,國土比之日本還要小得多,可是。你們也應該清楚,這個國家到底佔據了多少的地盤兒,上面又有多少的油水。這個泰格.布盧雖然來歷不明,可他是從我大清走出去地,而且還混到了伯爵,這一點已經勿庸置疑。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此人既然能混到今天的地位,對西方地事情恐怕已經不僅僅是一個『知,字能概括得了的。如果能把他的來歷弄清楚。我們就可以較為容易的將之收服,到時候,得利的,又豈只是你我三人?」馬德笑道。

    「你我三人?」馬德雖然說得有些隱諱,可是,對在官場上混的人來說,他說得已經是很露骨了。這是表明了要趁著這次西方使節到來地機會,既為國家取得利益,也為自己多爭些功勳。而在納顏和布爾賽聽來,馬德為自己多爭功勳很顯然又是要靠前於為國家取得利益這一條的。

    「大人果然是一片為國之心。只是。下官還有一點兒疑惑,還請大人賜教!」聽馬德「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布爾賽兩人都是有些興奮。陳世耀和觀音保被轟走。他們兩人卻有可能要跟著立功,這日後地日子想來必然要好過不少。所以,在問問題之前,布爾賽先對馬德對國家的「赤誠」很是誇讚了一番。

    「你們有什麼問題就說!」馬德說道。

    「大人,山西曹氏雖為巨富,但終究只是一介商賈,我們卻是朝廷專管藩屬與外事的理藩院,地位等同於六部,這直接去商賈家打探消息,這是不是……」布爾賽面色略顯為難。

    「怕丟了面子?」馬德笑了一下。」曹家這些年,從尼布楚,到庫倫,到烏里雅蘇臺,到科布多,再到莫斯科,到布哈拉,甚至連伊斯坦布爾他們也有店面。他們的手,是我大清國伸得最長。也是最遠的一隻。雖然他們只是做生意,可是,做生意做到這種地步,已經不再是尋常的商人能概括的了地。所以,我們不能只是把他們當成是普通地商賈,要是那樣的話,我們不僅是瞧不起人,也是瞧不起我們自己!」

    「下官明白了。下官這就出發!」如果是別的人,或許不會對馬德地話有多麼的吃驚,可布爾賽和納顏卻是理藩院出來的。而且,能被派到江寧協助馬德跟洋人談判,他們兩人也是因為成績突出才會被選中,所以,他們也被馬德的描述給唬得不輕。莫斯科有多遠?伊斯坦布爾在哪裡?放在以前,兩人或許可以不清楚,可現在不行了,他們不僅清楚,而且還是不同一般的清楚。誰叫那個土爾扈特和准葛爾正在這大清朝的家門口鬥得歡呢?要想維持這兩方勢力保持現在的狀況,理藩院自然要對其周邊的勢力進行一些摸底,而這一番摸底又是在費老頭的指示下進行的,所以,一摸就摸到了歐洲地另一邊兒,直到大西洋,並且,還越過地中海,觸到了那片黑大陸,「阿非利加洲」的地面兒上!

    而他們「摸」出來的那份地圖,按照費老頭的意思,一直掛在理藩院的大堂上。

    ……

    「你這可是給曹家惹麻煩呢!」

    把理藩院的幾個官員都打發走之後,馬德回到了自家的後院,向家中最高領導人羅欣「匯報」了一下剛才的情況。

    「凡事都有兩面性。曹家也不是小孩子。他們能走到今天,又豈是僥倖?我把他們捅出來,或許會使得他們遇到一些麻煩,可是,最後的結果會是怎麼樣,還不一定呢!說不定,那曹三喜反而會順手又從這大清朝廷身上賺上一筆呢!」聽到羅欣對自己地「指責」,馬德笑著回答道。

    「話是這麼說,可麻煩終究還是麻煩。而且」,羅欣隨手拂了一下額前的髮絲,又接著說道︰「為了一個不知道名姓的『泰格.布盧」

    有必要搞這麼大的陣仗麼?南海水師到晉商曹家,虧你想得出來!」

    「能在英國混到一個伯爵,又豈能是尋常之輩?這些年歐洲戰火連綿,到那裡發戰爭財的人可是不少,但是我們卻很少有具體的信息。可如果能收服一個從歐洲歸來的伯爵大人,我們做很多事也都會方便不少,不是嗎?」馬德笑道。

    「泰格.布盧……泰格是『老虎「布盧應當就是Blue,也就是『藍,!藍老虎……呵呵,我好像想起這個人是誰了!」羅欣突然笑道。

    「這個我也想到了。

    可是,你說這可能嗎?」馬德笑著說道︰「竇爾墩當年被官府抓住,發到了黑龍江,雖然又被他的那些江湖朋友給救跑了,可是,那一年楮姐不是說過了,這傢伙到土爾其參軍,跟俄國人開戰,結果被人家用大炮給炸死了,屍體還是曹家的人看在『老鄉,的面子上幫忙收的呢……」

    「啊?楮姐說過嗎?我怎麼不記得了?」羅欣問道。

    「這又不是什麼大事,你當然懶得記。不過,這竇爾墩可是我當年的偶像。我上初中的時候,為了兩塊雪糕,可是跟同學辯論,硬生生的讓他從馬賊改行當獸醫去了……」馬德不無得意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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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5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三百五十六章 玲瓏人


    「揚州之繁華可謂是天下難得。上一次我到這裡,還是隨皇阿瑪南巡時路過的,當時雖然只是勿勿看了一眼,卻已覺得非比尋常。今日走在這街頭之上,才知道這裡確實不比北京差,甚至是猶有過之啊!」

    從京城出發到抵達揚州,胤禛已經走了大半個月。之所以走得這麼慢,是因為在這一路上,這位雍郡王並沒有像以前那樣急呼呼的,反而擺出了一副悠閒的派頭,一路緩行的原因。

    兩名上書房大臣共同舉薦,百官附和,受命清查江南官場,胤祀下一步可能的行動牽扯了朝野上下不少的注意力,可就是他這麼慢悠悠的動作,尤其是進入江蘇境內之後依舊一副不急不躁的樣子,卻讓朝野之中的緊張氣氛略略緩和了一些。

    「四爺是少出來走動。京城是首善之地,那裡的繁華景象才是天下第一。這揚州雖然也是不錯,又怎麼能跟京城相比?何況,依鄔某看來,這裡已經似乎也比不上以前了。」鄔思道雖然腿瘸,但有手杖代步,卻也走得可以,再加上胤禛一行只是慢慢的逛悠,他倒也跟得上。

    「比不上以前了?不是說江南三省這些年是愈加繁榮了嗎?鄔先生怎麼說這裡比不上以前了呢?」高福兒撇了撇嘴,探頭說道。

    「高總管不是江南人,來揚州的次數少,自然難以看得出這裡的景像有何不同。不過,江南人就不同了。尤其是常到揚州的人,必然能感覺得到這裡有些不同往常。鄔先生以前想必就是常至揚州,才會有剛,才的話。」鄔思道左側的一名中年人說道。而看此人的身形容貌,竟然就是多年前與人在街上比武的甘鳳池。

    「甘師傅,不知揚州有哪一處比不上以前了?這市面上的人不見得少嘛!」胤祀朝街上左右看了看,指著街上的人群,對甘鳳池說道。

    「四爺,揚州比起以往。似乎就是缺了一點兒人氣!」鄔思道說道。

    「人氣?沒了人氣,難道還會是多了鬼氣不成?」高福兒嗤笑一聲,卻沒敢把話說出來。誰叫胤禛天生不喜歡調侃呢?

    「缺了人氣?此話何解?」胤祀聽了鄔思道地話,開口問道。

    「揚州之富庶繁榮,主要是因為此地乃為運河流經之地,又有大批鹽商聚集……昔日,朝廷行綱鹽法之時,每到出鹽之季。天下商旅便齊集於此,再加上此地又是漕運樞紐,各種原因相加,自然就造就了那句『生在揚州,了。可惜,自從朝廷廢除綱鹽法,又逐漸廢除漕運開始,運河之能便已失去了原本的地位。再加上馬德令李紱建上海港,匯長江、黃河、運河,天下泰半之物品於一地集散,奪去了揚州的繁華根本。此地自然也就再難有昔日之盛了。」鄔思道說道。

    「原來如此。」胤祀微微搖了一下頭。說道。

    「鄔先生說得雖然不錯,可是,揚州之盛。卻並非僅僅緣於商旅。便如今日,商旅雖然多已別有他顧,可揚州卻還是一個享福的好地方。『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早在六朝之時,揚州便已是繁華之地,今日便是有所退步,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甘鳳池又說道。他雖然是武人出身,卻並非只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雖然學識遠遠無法跟鄔思道這等人相比,倒也能說上兩句。這也是為什麼他能夠被胤禛帶來做護衛的原因之一。

    「還是甘師傅說得有理。四爺,奴才就聽說過這揚州的瘦西湖風景挺美的,不在杭州西湖之下。要不,咱們一起過去瞧一瞧?」高福兒又湊到胤祀身邊說道。

    「揚州的美景自然極多,可不只是一個瘦西湖。那五亭橋、二十四橋、棲靈塔……哪一個不是留傳甚廣地美景?可惜啊,四爺這一次不光是出來玩兒的,咱們還有別的事情要去做啊!」鄔思道對著市高福兒笑道。

    「不錯。還是辦正事吧。到江蘇這麼久,要是再不做點兒事情。

    恐怕就有人要等急了!」胤祀也笑了一下,說道。

    ………………

    張楷,原是四品的安慶知府,因為在馬德到達安徽之後,做事積極,表現突出,被康熙下旨改任為江南道御使。不過,這並不代表著張楷的地位就降低了。雖然江南道御使只是一個五品官,可是,這個職位卻是有著監察整個江蘇省官僚體系的大權,與主管治安的按察使也相差不了多少。尤其是張楷身後又有馬德撐腰,所以,在這個位子是做了多年之後,他已經是江蘇省裡最不可招惹的人物之一。

    不過,今天,張楷可就沒有以往那麼舒服了。

    因為,他接到了一張名刺,而且這張名刺上面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只是有一行字:雍郡王,愛新覺羅.胤禛!

    「找誰不好?偏偏找到了我的頭上?」

    張楷地為官準則一向就是趨吉避凶,多抱大腿,現在有一位王爺要來見他,他自然不敢怠慢。一接到名刺,立即就穿戴上自己地官服頂戴,然後帶著幾個家人急呼呼的就往大門那裡去迎接貴客。不過,胤禛這一次到江南是為了什麼,早就已經傳得滿天下都知曉了,面對這麼一位來找他頂頭上司兼靠山的麻煩,同時又是傳說中脾氣極壞地一位王爺,饒是張楷一向圓滑適度,懂得做人做事,卻也心中惴惴不安。

    ………………

    「這座府邸雖然不大,卻是精緻的很,於細微之處,可見匠心。

    張大人能住在這裡,想必是十分自在!」被張楷迎進府中,胤禛看著路上的園景,對張楷笑道。

    「讓王爺見笑了。這園子本就原揚州知府車銘的別院,因其貪污受賄被人揭發,朝廷沒其家產,此園也就歸了官府。後來,官府發賣此園,臣便將其買下當做了府邸!」一邊將胤祀一行人引到客廳坐下,張楷一邊說道。

    「這麼一座園子。如果在京城,恐怕怎麼著也得有個幾萬兩銀子,御使大人真是有錢啊!」高福兒是奴才,不像鄔思道和甘鳳池兩人都是胤禛的客卿,所以只能站在胤禛身後,聽到張楷的話後,略帶些譏諷地說道。

    「此園佔地三畝,官府將其發賣之時。售價為八千兩!」張楷微微一笑,說道。

    「八千兩?這倒是不貴!」胤禛稍點了一下頭。以張楷的官職和權力,在其他的地方,便是不貪贓,只靠那什麼火耗以及官員們的冰敬和炭敬,隨手拿出個萬把兩銀子也並不是什麼難事。買一座八千兩的宅子,自然算不上什麼過份地事情。

    「聽聞王爺此次要來江南,三省官員莫不翹首以待。只是不知王爺為何一聲不響的就到了揚州?而且,您不去見一見穆子煦大人,怎麼反而來找微臣呢?」張楷又朝胤禛問道。有一個王爺在那裡。他只能在自己家裡的客位上就座。而且還只能用屁股沾著一點兒椅子沿兒。

    「孤王自然要去拜望一下穆子煦大人!……」胤祀看了一眼張楷,心頭微微有氣。穆子煦與康熙之間的情份自然不用別人說,他即便已經封了王。也要以晚輩禮拜見。只是,他不知道張楷說這話只是想問一問他此來的目的,還以為對方是在諷刺他不分主次,同時警告他揚州有穆子煦坐鎮,他最好不要亂來呢。

    「呵呵,張大人,王爺此次前來江南所為何事,想必大人您也已經知道了。雖然穆老大人是王爺的長輩,不過,萬事終究還是需以皇上的旨意為重。所以。王爺就只好先來找一下大人您了!」鄔思道見胤禛不悅,便在旁邊接口說道。

    「這位先生是……」張楷飛快地掃了一眼鄔思道地瘸腿,又向胤禛問道。

    「這位是孤王地師友,鄔思道先生!」胤禛說道。

    「鄔思道?」張楷的表情明顯是十分吃驚,胤禛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他站起來朝鄔思道行了一禮,「鄔靜仁大鬧江南貢院之名早已如雷灌耳,張某更是聽聞先生風骨才學都是當世絕佳。卻不想竟大駕光臨,張某實在是失禮。」

    「張大人聽說過鄔先生的名字?」看到張楷居然對鄔思道這麼有禮貌。胤祀感到頗為意外。

    「呵呵,『趙子龍一身是膽,左丘明有眼無珠!,當年,這副對聯可謂是傳遍了天下啊。鄔先生帶領江南學子抬著財神像闖進貢院,這份膽量,這份剛骨,天下誰人敢不說一個『服,字?張某不才,只因當年得中榜尾,心中有愧,這才沒敢跟著鄔先生一起去闖貢院,如今想起來,實實有些羞人啊!」張楷看著鄔思道,笑咪咪地說道。

    「呵呵,年輕時不懂事,讓張大人笑話了!」鄔思道眼中掠過一絲疑惑。張楷說的是二十多年前江南科考弊案的事情。當年,主考官趙某人和左某人大肆貪污受賄,買賣功名,最終使得江南士子憤怒,他當時因為正等著功名好回家成親,又是一副才子脾氣,所以鬧得最凶。可沒想到,鬧到最後,雖然那兩個主考官被罷官問罪,但最終的中榜名單卻沒有變,而且,他這個帶頭鬧事者還成了欽犯,要不是跑得快,早就不知道要被發到哪裡去了。可是,他雖然不也說是過目不忘,卻也算得上是博聞強識,當年的榜單他也曾經從頭到尾仔細看過,怎麼就沒記得有一個叫做張楷的?不過,雖然這麼想,鄔思道卻也不敢肯定。畢竟,雖然當年那件事是一件讓他記憶極深的事件,可是,再怎麼說也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了。

    「原來張大人也是與鄔先生一期地。那就是同年了!這倒真是幸會!」鄔思道並沒有對別人仔細說過當年地事情,胤禛自然就以為張楷真的是跟鄔思道是同一期參加江南貢試的士子,便順口說了一句。

    「是啊。微臣也是頗為榮幸啊。」張楷也笑著回了一句。

    「呵呵,張大人說笑了。大人是朝廷官員,鄔某如今卻只是個閒散幕僚,你我之間,當是鄔某感到榮幸才是!」鄔思道笑道。

    「唉,是張某榮幸才對!」聽到鄔思道「謙虛」,張楷又急忙說道。

    「哈哈,兩位都是人才。還是不要再這麼客氣來客氣去了。」胤禛看到鄔思道朝自己看了一眼,大笑兩聲打斷了身邊兩人地話,「是是是,王爺說的對。是微臣失禮了!」張楷朝胤禛抱拳行了一禮,又開口問道:「不知此次王爺大駕光臨,有何教誨?」

    「張大人負責監察江蘇官員,為朝廷要員。孤王又哪裡有什麼好教你的?這一次來,主要是想向你打聽一下江蘇官場的情況罷了!」胤祀正色說道。

    「王爺要問江南官場的情況。何不去按察使衙門?張伯行清名著於天下,必然會全力協助的呀!」張楷反問道。

    「按察使是負責通省治安,雖也有審判之權,又怎麼及得上張大人你對江蘇官場的瞭解呢?江南道御使,可正是監察江蘇百官地呀!」鄔思道笑道。

    「微臣自然知道王爺的意思。王爺前來,是給微臣面子,是信得過臣。只是,王爺……」張楷眼色淡然的看著胤禛,又問道:「臣從安慶知府職上一直到如今,官場諸人無不知曉臣乃總督大人一手提拔地親信。王爺您這一次前來。是為了清查江南官場。自然需要總督大人避嫌。微臣雖然職權所在,卻也不好隨意插嘴。要不然,豈非是為王爺惹來非議?」

    「張大人的話。孤王心裡也清楚。不過,既然孤王來找你,自然是有所打算。所以,你該怎麼說,就怎麼說,無須擔心什麼!」胤禛說道。

    「王爺……」張楷的臉色依然有些為難。

    「張大人,你是朝廷命官,自然當遵從朝廷的意思。難道你有什麼難言之隱,亦或是覺得朝廷的任務比不得提拔你地人重要?」高福兒插嘴說道。

    「不敢!」張楷翻翻眼皮,漫不在意地看了高福兒一眼。又對已經有些冷臉的胤禛拱手說道:「臣只是覺得,臣一向與總督大人過於親近,王爺奉命清查江南官場卻前來向臣問詢,會惹人多心罷了。不過,既然王爺不在乎,臣自然也勿須晦言。」

    「張大人能如此想就好。」胤禛點了一下頭,示意張楷接著往下說。

    「王爺,您此次前來清查江南官場,這可是個吃力的活計。因為。江南雖有貪官,雖有墨吏,不過,卻罕有枉法之徒!您如果拿其他地方的標準來衡量這裡地官場,那可就要惹大麻煩了!」張楷沉吟了一下,微笑著說道。

    「此話怎講?」胤祀問道。

    「微臣自安徽之時,便跟隨馬德總督為官。我們這位總督大人,做官只信奉一個道理,那就是:能讓百姓越過越好,不枉法,就是好官。……」張楷說道。

    「好一個難題。如此標準,天下官員,又有幾人能夠做到?難怪最近幾年,地方官陞遷者,多為江南所出!」鄔思道說道。

    「難題?鄔先生,這怎麼難兒了?這天下雖然有不少惡官,可好官、清官也不少呀。難道這些人不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高福兒不明所以地問了一句。

    「這條標準,不枉法好做,可讓百姓越過越好,這就是大難了。

    當今天下官員,幾乎全都是讀四書五經出身,你讓他們砌詞造句,那是沒有什麼問題,可是,讓他們去經營地方,而且還要讓百姓越過越好,豈不是要讓他們難死?現今天下的清官、好官,譬如於成龍之輩,也只不過是能清廉自守,不使百姓受屈而已,又有誰敢說讓治下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過?」鄔思道說道。

    「不錯。不枉法不難,難就難在這『越來越好,上。這一條,不知道讓多少江南官員愁白了頭呀。不過,也幸好有馬總督在上總籌,才使得江南三省的形勢越來越好,各地官員順風搭車,也各有收穫。至於除卻餉銀之外,地方官員們的收入,呵呵……」張楷笑了一下,搖搖頭沒有再說。

    「張大人,按你的意思,就是說在江蘇這裡貪贓地官員,未見得就是該整治地官員嘍?」胤禛聽了張楷的話。皺眉問道。

    「王爺誤會了。貪『贓,的官員,無論是在哪裡,都該整治。只是,江蘇官員貪贓地很少而已。」張楷答道。

    「難道不貪贓的貪官就不該整治?」胤禛地語氣有些不悅。

    「王爺,我朝官員俸祿不高,官員又要養家餬口,還要維持朝廷體面,所以每年都要收取火耗。這也是朝廷默許的。不過,『貪」終究是人的本性之一!『千里做官只為財「現在,有多少讀書人還是為了什麼大志願才刻苦攻讀的?若是強求,反而不美!」張楷說道。

    「孤王明白你的意思了。」胤禛面無表情地看了張楷一眼,說道。

    「呵呵,微臣的話還沒有說完,王爺您恐怕還沒有完全明白!」張楷笑道。

    「張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甘鳳池一直沒有說話。此時聽到張楷這麼說。以為對方是有意戲耍,忍不住質問道。

    「甘師傅不必著急。張大人,您有話。何不一起說出來?」鄔思道微笑著朝張楷問道。

    「張某賣弄了。」張楷對著鄔思道笑了一笑,又朝胤禛抱拳說道:「王爺,其實,微臣剛才的話,只是想告訴您一個字罷了。」

    「一個字?什麼字?」胤禛問道。

    「利!」張楷說道。

    「利?」胤禛若有所思。

    「馬總督自為安徽巡撫開始,就與各地官員多有不合之處。不過,十數年來,他卻一直能讓三省官員大多唯其馬首是瞻,這其中奧妙,除卻皇上信重之外。其實就只有兩個字而已。」張楷又接著說道。

    「兩個字?想來,其中一個就是這個『利,字了,那不知另一個又是什麼?」胤禛問道。

    「厲!」張楷笑道。

    「嗯?」胤禛一皺眉。

    「『利,者,利益耳;『厲,者,嚴厲也!」張楷又說道。

    「原來是『厲,與『利,!」胤禛面無表情,沒有再說話。

    ………………

    「不知四爺以為咱們這位江南道御使為人如何?」從張楷的府邸裡面出來,鄔思道向胤禛問道。

    「還不錯吧。

    雖然有些傾向於馬德,卻也是人之常情。說地那些話,也還算得上是有理有據。並非全是空洞之言!」胤禛低頭想了想,答道。

    「呵呵,四爺,您可知道,您已經中計了。」鄔思道看著胤禛,突然笑了起來。

    「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這個張楷有什麼陰謀詭計不成?」胤禛皺眉問道。

    「四爺您不用著急。並不是這個張楷有什麼詭計要施展,只是鄔某覺得,您有些看錯了這位江南道御使罷了!」鄔思道搖頭笑道。

    「難道先生覺出什麼不對的地方了?」胤禛問道。

    「不對的地方?呵呵,難怪馬德一直將這個張揩留在身邊,十多年來也沒有讓他陞遷……此人確實是有些門道啊!」鄔思道笑道。

    「鄔先生想到了什麼,還請明言。」胤禛問道。

    「慚愧。四爺莫怪,其實鄔某也是剛剛才想到而已。」鄔思道自嘲地笑了一下,又對胤禛幾人說道:「剛進門時,這位張大人雖然對王爺謙卑有禮,但進退之間卻也是不卑不亢,然而,他接著卻又趁著談及與鄔某乃為同年之機,一面大張其鼓地訴說自己與馬德的關係,一面卻又不動聲色的向王爺介紹了江南的情況。手段當真是高妙呀!」

    「先生,難道這張楷還有什麼圖謀不成?我怎麼沒看出來?」高福兒問道。

    「呵呵,這張楷自然沒有什麼圖謀。依我看,他這樣做只不過是為了自保!」鄔思道笑道。

    「自保?」

    「沒錯。王爺帶著鄔某出行江南,自然是因為王爺待鄔某親重。

    他大肆表示與鄔某乃為同年,而且還佩服我年輕時的舉動,這就不知不覺之間,拉近了與我等的關係,之後,他又表現得很合作,使得我們與他雙方之間的關係又緩和了一步。可是,他到底對王爺說了什麼呢?除了說出了馬德地御下之道,其實也就是為許多江南收受金銀地官員說了幾句實在話罷了。這樣,他也沒有得罪馬德和本地地官員。而王爺此來,人人都是以為是要找馬德麻煩的,他這般表現,縱然不會有什麼實際的好處,總也能掙得一些王爺、馬德和本地一些官員地好感。到時,就算真的出了什麼事,他也不會受到直接的衝擊。真可謂是八面得宜的玲瓏人啊。」鄔思道笑道。

    「鄔先生以為,這個張楷是個滑頭?」甘鳳池問道。

    「非也非也。若只是個滑頭就好了。此人在任多年,曾連續彈劾三十多名官員,而且證據確鑿。可整個江蘇一共有多少品級上得了檯面的官員?由此可見,這個張楷是一個極有魄力和能力的人。再加上此人極善處理與他人的關係,趨吉避凶的手段可見一般。所以,日後若是此人上位,必然是個不得了的人物。弄得好,可能就是個能臣!弄不好,可能就是權奸啊。」鄔思道說道。

    「先生未免太瞧得起這個人了吧?一個小小的五品……」高福兒不屑道。

    「當年高士奇以明珠幕僚地身份直入上書房,張廷玉也不過是以六品南書房行走而為上書房大臣!……嘿嘿,人不可貌相啊!」鄔思道搖頭說道。

    「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胤禛又問道。

    「我想,那張楷恐怕已經派人去向馬德稟報王爺找過他的事情了,既然如此,王爺何不直接去找馬德?這位馬總督既然對屬下嚴厲,又常為百姓謀福,想來也不應該對王爺此行有所刁難才對!……」鄔思道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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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5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三百五十五章 西方歸來的東方人


    上海!

    自從馬德讓李紱從這裡建造海港開始,經過數年的發展,再加上長江河道運輸和長江三角洲經濟發達的優勢,天時、地利、人和樣樣俱全,所以,已經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大港。同時,由於馬德較為「開明」的地方貿易政策,這裡也是整個長江流域以及京杭大運河流域的商品總集散地。每天進出港的船隻都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而李紱走後,接替其位任松江知府的田文鏡已經為自己定下了目標。那就是盡可能的多干兩任,並且,在任內爭取讓上海的各項稅金總額超過一千萬兩。這個計劃不可以不說是膽大,當馬德聽人說起過這個消息的時候,險些以為田文鏡犯了什麼「左傾冒進主義路線」錯誤,急呼呼的把人找來就是一頓訓斥。可是,田文鏡卻並沒有對一手提拔起自己來的總督大人買帳,反而從各個方面陳述解釋了自己計劃的可行性。

    而光一個「上海通過長江和運河聯通著大半個天下」,就差不多把馬德所有的話給打回了肚子裡去。

    不過,最近一段時間,田文鏡卻沒有為自己的計劃忙活。因為,總督府派人傳來了消息,西洋人又要來了,讓他做好迎接準備。雖然田文鏡對此並不覺得有什麼重要的,可是,目前西洋人也算得上是朝他松江府庫裡扔錢的財神爺,再加上馬德的面子,他也只好照辦。

    ………………

    「十多年沒有回來了,真是想家啊!」

    正當田文鏡在岸上忙的時候,距離上海港口還有一段不小距離的海上,幾艘帆船正在全力的向北航行著,而其中一艘船上掛著的,正是赫赫有名的「米」字旗。

    「回家的感覺確實非常美妙。這一點我感同身受!伯爵閣下,我想……做為一名在遙遠的國度做出了巨大成績地成功人士。您的家鄉一定會為您感到驕傲,這裡的官員也一定會對您的到來表示出足夠誠意的歡迎!」

    掛「米」字旗的帆船上,兩個人正在交談。從形貌外表上看,兩人一個是典型的東方人,另一個卻是正宗的西洋人,不過,很有趣地是,他們說話用的卻都是漢語。而且是地道的北京官話。

    「歡迎?爵士,您未免太高瞧我了。而且,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會受到歡迎呢?」被稱為「伯爵」的那名東方人聽到同伴西洋人的話後,竟然大笑起來。

    「難道不是嗎?難夠穿越亞歐大陸,到達大不列顛,並且在路途之中還做成了那麼多的大事……像您這樣的英雄,就算不是回到家鄉,而是到達其他的地方,也應當受到熱烈的歡迎才對!」西洋人對東方人的大笑感到不解。

    「哈哈哈……爵士先生,您真是一個風趣地人。不過。這應當怪我。你跟著我學了幾年地東方文化。看來我還沒有把你教好。而且,你也不知道我在東方的身份……」東方人大笑道。

    「那您現在能告訴我,您在東方的身份是什麼嗎?」西洋人順著東方人地話問道。

    「NO!」東方人回答的很「爽快」。

    「伯爵閣下。您總是這麼忌諱說出自己的往事,難道你以前的出身不好?……這根本就沒有什麼。在我們大不列顛,連海盜也能成為海軍大臣,我不會因為這一點就取笑你的。何況,我們還是朋友!不是嗎?」西洋人說道。

    「沒錯。我們是朋友。可是,朋友之間也要有一些秘密才成。要不然,很容易出事的!」東方人笑了笑,拍了拍西洋人的肩膀,「我這是為了你好。我親愛的理查德爵士!」

    「好吧。你不願意說,我也不勉強!不過。我希望你能夠在這一次的出使中多幫幫我的忙!」爵士理查德,英國人,曾經到中國跟馬德進行過外交活動地一個傢伙。不過,從現在的表現來看,這位老兄很顯然對來東方出使有些忌憚。

    「我會幫忙的。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只能略盡人事。在中國,擅於謀略的人多如牛毛。我……只不過是一個略具水平的小人物罷了!」東方人比劃了一小段距離示意道。

    「不,伯爵。不要這麼說。你這是在打擊我的信心!」理查德不滿的對東方人叫道。

    「呵呵,那好吧。我說幾句好聽的……祝您好運。爵士!」東方人笑道。

    「嗯……」理查德重重的在鼻孔裡面出了一口氣。

    「好了,我去休息了。你還是好生想想該如何面對接下來地談判吧。對了,在淡馬錫的時候,我就打聽過了,你這一次的談判對手,還是那位馬德!」東方人呵呵一笑,不待理查德有所反映,便轉身向船艙走去。

    「嗨!等等,伯爵!我想問你一件事!」理查德突然開口叫住了對方。

    「什麼事?」東方人站住身形,轉過頭來問道。

    「在倫敦的時候你是短髮,現在為什麼又要留起長髮,不僅把前額的頭髮剃了,還編起了辮子?難道這很漂亮嗎?或者,是為了不讓家鄉的人認不出來?」理查德問道。

    「這個……怎麼說呢?」東方人猶疑了一下,又微笑著答道︰「確實,我也不覺得這種髮型漂亮。不過,我這麼做……或許,是為了安全吧!我可不想剛下船就被人抓起來砍去腦袋。」

    「砍去腦袋?為什麼?你現在是我們大不列顛王國的公民!而且還是一位尊貴的伯爵!有誰會這麼殘忍?」理查德問道。

    「有些事說起來沒什麼意思,所以我一直都沒有告訴過你。不過,爵士,你不要忘記,我是一名中國人!雖然我並不認同現在的政府,可是,這並不能改變我是一名中國人的事實!所以,在回家的時候,我得恢復原樣才成。」東方人答道。

    「不不不。我的伯爵。你現在是大不列顛王國的貴族,一位伯爵!而且,您還是女王陛下親自授予的爵位!」理查德搖頭說道。

    「爵士!一名中國人,無論他走到哪裡,都還是中國人。無論他有沒有加入其他的國籍!這一點,並不只是一個貴族的頭餃就能改變地!」東方人笑了一下,轉身走了。

    「走到哪裡都還是中國人?可你現在確確實實是一名英國貴族……

    真是一個奇怪的傢伙!」看著同伴的背影,理查德搖了搖頭。小聲地嘀咕道。

    「爵士!看來我們尊敬的泰格.布盧伯爵是不會在這一次的談判中幫您什麼忙的了。對此,不知道您有什麼樣的打算?」那名東方人消失在船艙中後,從另一側的船舷上,又走出來一名西洋人。

    「我們尊敬地國務大臣博林布洛克子爵在臨行之前曾經單獨找到過我,他告訴我,海軍只需要爭取兩年的時間就夠了!」理查德略帶些不屑的看了一眼來人,淡淡地說道。

    「兩年?呵呵,清國的艦隊已經打敗了荷蘭人,佔據了錫蘭島(今斯里蘭卡),而他們的那位年將軍又是一位能征善戰。並且充滿了征服欲的軍人……我尊敬的爵士。您認為,他會給你們兩年的時間嗎?」來人對理查德的冷淡似若未見,又微笑著說道︰「雖然我們的海軍趁火打劫。在荷蘭人被清國人打敗地時候又奪下了馬爾代夫,使之淪為王國地保護國,可是,清國人已經牢牢佔據了印度北部,他們擁有便利的後勤和強大的後盾,而我們呢?在印度,我們地勢力沒有任何的發展,只能繞過非洲,然後越過半個印度洋來支援我們的艦隊……」

    「我們的皇家海軍是戰無不勝的。如今歐洲的戰事已經停止,路易十四已經徹底認輸。只要等到帝國皇家海軍恢復過來。到時候,印度洋就是我們的,印度,也將會是我們的!」理查德有些憤懣的說道。

    「但願如你所說。不過,爵士,身為一名優秀的外交家,我希望你這一回不要再被狹隘地目光所局限,再中了別人的詭計!」來人又微笑著說道。

    「世界就這麼大,我的朋友!同樣的事情也不會再次發生在我的身上。」理查德的臉有些發紅。語氣也是愈加不善。上一次他來中國,跟馬德和老九胤禟進行談判,一切都很順利,他代表英國政府以同意派出技術人員和學者的條件換取了跟中國通商的機會,可是,他卻沒有想到,中國人居然會突然從西藏殺到印度去!這簡直就是攔腰一刀。印度是英國人到東方的中轉站,更是英國既定地殖民目標,可中國人這一手卻讓英國政府打了好些年的算盤落空了。本來,在得知這個情況之後,英國的上下議院也有人建議趁著中國人只是剛開始入侵印度,還沒有站穩腳跟的時候全力跟中國搶奪印度。這不能不說是一個救急的主意,許多人也都能想得到,可是,事實總是那麼地讓人無法如願。路易十四那個狂人,居然挑起了戰爭,為了一個西班牙的王位就膽敢跟幾乎整個歐洲開戰,而且,誰也沒有想到,這一打,居然就是十三年!(歷史上是十二年)要不是因為先前法國和聯合俄羅斯跟土爾其打了幾場大仗,恐怕這個時間還要更久!整個歐洲又一次佈滿的硝煙。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大不列顛王國又哪裡敢隨意的派出一支主力海軍遠赴印度洋?要知道,雖然路易十四先斯的盟友荷蘭和西班牙等國都先後退出了戰爭,可是,法國這個歐洲大陸的霸主並不是好對付的。所以,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本應該屬於自己的肥肉被中國人給搶去了。本來,英國政府還想著中國人的嘴不要太快,在歐洲戰爭結束的時候,印度還能剩下不少……但是,中國人的手段實在是太厲害了。居然在侵入印度手沒用幾個月就站住了腳,接著,一年之後就將印度皇室給送進了歷史的長河,再之後,吞下了一半印度國土!而且,這一半還是最富饒的那一半。

    不過,這還不算!

    最可恨的,就是中國人居然趁著英法兩國交戰的時候,侵入了北美洲的加拿大!當然。這本來還算不得什麼,因為,加拿大是法國人的殖民地。可是,現在就不行了。路易十四戰敗之後,將尼德蘭割讓給了奧地利,卻把直布羅陀和加拿大都割讓給了他們大不列顛王國。這是典型的陷害。是想讓他們與中國人在北美開戰!難以想像如果真的打起來會是一番什麼樣地景象。聽說現在在北美的中國軍隊就有好幾萬,還有收偏的大批印第安人!天曉得那些野蠻而且還沒有開化的印第安人怎麼可能被收服……但是,不得不承認。北美的這股敵人,實在是太不能讓人樂觀了。

    「總算還好,我們還沒有俄羅斯那麼倒霉!」理查德看著那個依然對自己笑咪咪的不速之客,暗暗安慰了自己一句。雖然俄羅斯因為十多年來的表現已經是歐洲公認的強國,可是,不得不承認,為了這麼一個強國地名號,這個國家失去的太多了。尤其讓理查德也看不過眼的就是,俄羅斯也被中國人給算計了。准葛爾人和土爾扈特人已經差不多截斷了俄羅斯跟遠東領土的聯繫,相信。再過一些年。整個西伯利亞都將被中國吞入腹中。那可是俄羅斯人耗時兩百多年才探索出來的領土,那麼的龐大……中國人居然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之奪走了,這實在是太可恨了!而更加讓理查德感到更加可恨的是。俄羅斯的索菲婭女沙皇到現在為止也沒有意思去搶回本應屬於自己的國土,這個女人好像只對英俊強壯的男人和西部、南部周邊地國家領土有興趣。就像現在,趁著土爾耳剛剛跟法國結束了那一場持續了十多年地戰爭,國力枯竭的時候,哥薩克騎兵已經衝入了奧斯曼的領土。

    「爵士,您在想什麼呢?」一聲呼喚把理查德從沉思中叫醒,不過,面對眼前地那個人,他並沒有答話。

    「感到很為難,是嗎?朋友。我們的王國雖然是世界強國,可是,與清國這麼一個龐然大物相比,它實在是太小了。而且,清國正處在巔峰時期,雖然我們從來不懼怕任何強敵,可是,我們剛剛經歷了十三年的大戰!所以,戰爭。不應當是我們的選擇。至少,目前不行,這兩年不行,在我們恢復實力並且又取得重大的提高之前不行!」那個人又說道。

    「我知道你想的是什麼。不錯,清國確實很大,但是,這一次我們要爭奪的是海洋!身為施魯斯伯裡公爵財政大臣的特使,您的任務是跟清國進行貿易談判,而我的任務則是在未來兩年內將清國和我國在印度洋上勢力範圍地分界線確定在錫蘭島和馬爾代夫之間。我想,我們之間沒有矛盾!」理查德不悅地說道。

    「您的那位中文老師,也就是我們尊敬的泰格.布盧伯爵曾經說過,中國,是一個講面子的國家。我的朋友,就算你能嬴得這一場談判,兩年之後,如果兩國開戰,那麼,你就等於掐斷了我們大不列顛王國與清國之間的所有貿易。這會讓我們損失巨大的!你也會受到議員們的責難!」那人說道。

    「這一點,我非常清楚。」理查德輕輕抹了一下眼皮,「但是,根據我的研究,中國,同樣也是一個大度地國家。就像布盧伯爵曾經講過的,這裡奉行一句話,『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打完之後,無論是勝還是敗,只要我們擺低自己的位置,依然還是有機會恢復跟中國的關係的。說不定,我們還能得到更多!」

    「您很頑固!不過,既然您堅持,那就祝您好運了!」見勸說理查德無效,那人只有歎氣認輸。

    「謝謝!」理查德微微一笑,朝對方點了點頭。

    ………………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沒錯,是有這句話,可惜,有時候,我們這裡還講另外一句話︰『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理查德,可別怪我這個做老師的沒提醒你,因為,我也不知道清廷到底會給你什麼路走。這些年,這個國家好像變了!變得有些……吃人不吐骨頭了。」

    船艙內,那名東方人輕輕從艙門後面邁步走了開去,邊走,還邊在嘴裡嘟囔,「這拉丁語真他媽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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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三百五十四章 只能順走,不能逆來


    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別人給「暗算」了一計,胤祀正在為朝中許多人支持他去江南清查吏治而感到十分發愁。這麼多人主動支持,甚至還有佟國維這當朝首輔出面。他當然不會以為佟國維是出於什麼好心,對於這個「外公」,他早就摸透了,實實在在的那種「無利不起早」的人物。可即便如此,對他這麼一個有著「刻薄」之名的皇子來說,現在這種幾乎百官擁戴的情形也實在是讓他有些受寵若驚。可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感到有些不敢接招,甚至是覺得心裡憋屈的很。

    要知道,他四阿哥可從來沒有跟什麼人結過黨,拉過派,這麼多人一下子都出面支持他,如果讓康熙想歪了,以為他在走前幾名皇子的老路的話,他豈不是比那竇娥還要冤上三分?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他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人望了?可偏偏這種事他又不能去找康熙說個清楚,因為如果去了,只會越抹越黑,讓康熙以為他是作賊心虛。

    「幾位,麻煩你們幫我出出主意,看看我到底該當如何!」事情來得太突然,而胤禛恰恰就不適合來處理突發事件,他知道自己的急脾氣是一個軟肋,所以,唯有向自己的幾個謀士請求支援。

    「四爺,此事其實您大可不必擔憂。您向來不結交官員,就算有人懷疑您,也無法對您造成什麼傷害。」文覺和尚一向在心裡認為自己是胤禛最親信的謀士,所以,看到大家都不發話之後,便首先開口寬慰了一下自己的老闆。

    「話是如此。可是,我總覺得此事太過反常。」胤禛沉聲說道。

    他為人陰沉,喜歡將一切掌握在手中的感覺。以前因為有幾個厲害兄弟在前面,他只能躲在後面,可現在,他已經差不多站到了檯面上。卻也失去了某種優勢。

    「不錯。此事確實反常。」鄔思道也終於說了一句。

    「鄔先生有什麼話請儘管講!」胤祀急忙說道。論起鬥心眼兒的功夫,他雖然自詡不必什麼人差,可是,鄔思道卻是讓他在心裡服氣的。

    「猜不透!」鄔思道搖頭說了三個字。

    「先生這是何意?」大覺寺主持性音不滿地問道。

    「百官的反應可以忽略,他們大多是看佟國維和張廷玉二人的臉色行事,可是,佟國維與四爺一向不怎麼往來,以他的為人。向四爺主動示好地可能性實在是太低,而且,讓四爺去江南,看似付予重任,實際上卻是很有可能會讓四爺您跟馬德這掌著大清稅賦重地的實權派產生矛盾。可是,現在這種情形,佟國維在官場上做了幾十年,也應該能看得出來並不是一個適合挑起事情的時機……所以,此事來得太過蹊蹺,實在是有些反常啊!」鄔思道歎氣說道。

    「此事當然反常。自從三名上書房大臣和費迪南聯合上書請求皇上立儲被駁回之後。朝中就沒有人敢再隨意親近某位皇子。就算有意。也只是私下往來,不敢拿到朝堂上面說事兒。如今佟國維這麼做,表面上雖然只是想讓四爺去江南清查吏治。可他實際上卻是違反了皇上當日的旨意!」性音說道。

    「何處違反?皇上只是不許百官請立皇儲,卻沒有不許舉薦皇子出來做事……何況,以佟國維的地位,便是知曉了他的心思,皇上難道還會對他如何不成?」文覺說道。

    「二位大師……」看到鄔思道在旁邊沉思,兩個和尚卻有開始爭吵的意思,胤祀急忙不滿的說了一聲。

    「……」見老闆不高興,文覺和性音急忙各自住嘴,又和胤祀一起盯著鄔思道。

    「四爺這一次恐怕還是要走一趟江南!」鄔思道一直閉著眼睛,良久。才吶吶地說道。

    「真地要去江南?那……如果在這段時間內,朝廷有了變動怎麼辦?四爺處江湖之遠,以朝中又無聲援之人,到時豈非鞭長莫及?」性音急道。當年鄔思道在京城遭難,是被他救回的大覺寺,後來,又是他把鄔思道引薦給的胤禛,所以,雖然鄔思道已經是胤禛手下的頭號謀士。他卻沒有像文覺和尚那樣總是以禮相待。

    「看不見的對手才是最難纏的!四爺一向不顯山不露水,卻能為人所重視,可我們卻不知道此人是誰!而從佟國維一貫的表現來看,他這一次這麼做,極有可能是這個人在暗中做了些什麼。不過,鄔某卻很是佩服這個暗中出招的人。能在這個時候想到支走四爺,極有可能是因為此人看出了四爺就是最有可能得到皇上首肯的繼承人選。現在滿朝文武都在盯著十三爺,也有不少在盯著三爺,卻很少有人能看得出四爺才是最佳的皇儲人選。此人能有如此眼光,確屬難得。不過,此人既然如此出招,就必定會有所圖謀。支走四爺,也定然是為了想做些什麼事。所以,我們與其留在這裡漫無目地地瞎猜,倒是不如如其所願地前往江南。到時候,只要他一動手,我們就可以從某些跡象來推斷出此人到底是誰!」鄔思道說道。

    「引蛇出洞固然是好,可是,朝中怎麼辦?我們等了這麼久,也沒見皇上下令由四爺主持整頓吏治一事,說不定結果就在近日。可如果四爺走了,皇上又找了其他人,我們該怎麼辦?豈非要竹籃打水一場空?」性音問道。

    「佟國維和張廷玉一為滿官魁首,一為漢官頭領,兩人都出面主張由四爺去江南,恐怕皇上也不會再有其他的意思。何況,就算四爺不想去,恐怕也難有什麼借口!而且,強自推脫,也會失了四爺一向當仁不讓、毫不退縮的行事風格,反而讓皇上感到四爺前後表現不一……如果這樣,對四爺更加不利。所以,四爺現在只有順著走,而不能逆著來!

    至於皇上會不會選擇他人主持整頓之事,我看應當還有一段時間,所以。大家還不用著急。」鄔思道說道。

    「只能順著走,不能逆著來……」胤禛眼中掠過一絲凶狠,雖然他一向表現地就是聽康熙的話,順康熙的意,可是,現在有人利用他在康熙面前一貫的表現來對付他,卻讓他感到了一種發自心底的怒意。

    「既然要走,京城總得有些安排!……」文覺和尚左右看了一眼。

    又接著說道。

    「京城只需留幾個人看守門戶,順便打聽些朝中的消息便可以了。」鄔思道說道。

    「鄔先生,你不是說四爺如果南下,那暗中謀劃之人極有可能便會浮出水面麼?可以此人的表現來看,我們如果不在京城詳加佈置,又豈能得到什麼消息?」文覺和尚反問道。

    「佟國維此次舉薦四爺,確實應當是有人暗中出手,可是,此人用地卻是堂堂正正的陽謀,因此不怕我們不聽他的安排。這一招可謂高明至極。所以。此人本事必然不凡。也正是因為如此。我覺得,此人絕不可能只有這一個手段,說不定還會有什麼後手。如果我們安排地太過仔細。說不定反會中招,徒露行跡,若是傳揚出去,只會引人懷疑。

    所以,京城只能簡單安排一下!」鄔思道說道。

    「這人到底會是誰?」胤禛本就心裡有些憋氣,如今聽得鄔思道說得驚險,終於忍不住恨恨問了一句。

    「猜不到!人選實在是太多了……」鄔思道的表情有些無奈。他突然覺得康熙實在是太過份了,弄那麼多兒子出來幹嗎?尤其是這些兒子還大都不怎麼安份……這不是擺明了是難為人嘛!

    「京城既然只能如此,那麼,江南那邊又該怎麼辦?四爺與馬德本就有些嫌隙。這次又是奉旨清查,可偏偏馬德又是那裡的地頭蛇……」

    文覺和尚有些為難地問道。他雖然讀遍佛輕,卻是一個最注重實際的人。所以,當別人還在想著前面的問題地時候,他就已經開始考慮眼前需要準備的事情了。

    「鄔先生,此行胤禛該當如何行事,請您賜教!」胤禛對鄔思道拱手說道。

    「馬德為人,一不貪財,二不好色。三不吃軟,四不怕硬,五不懼謗,六不喜譽,而且見識長遠,有大氣魄……可謂方今天下督撫之中最為難纏之人。與此等人相處,非是事先安排可以奏效。所以,此次,鄔某願陪四爺一行!」鄔思道抬頭掃視了一眼幾個人,對胤禛抱拳說道。

    「有鄔先生相伴左右,胤禛便放心了!」聽到鄔思道要陪自己走上一遭,胤祀頓時喜出望外,心裡也總算有了些底氣。

    「四爺您可不要高興的太早,馬德可不是好應付的人,何況,您這一次又是要去找他地麻煩,如果他真的心存不滿,鄔某也沒什麼把握能化解此事啊!」鄔思道見胤禛喜形於色,急忙又加了一句。他經歷坎珂,又才智過人,自謂看人通透,可對馬德這等人卻是一直想不明白。

    不求財,不求色,不好名,不好利,可謂是官場之中最大的異類。不過他卻知道,正是這種看似沒什麼欲求的人,才是最最難以對付的。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馬德有什麼弱點!

    不過,鄔思道也並沒有太過擔心此次的南下之舉。因為,雖然表面上這一次地事情有些突然,可是,事情總是有兩面性地。如果能把江南的事情處理好,讓康熙和馬德兩方都感到滿意,那胤禛的前途就將更加平坦地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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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三百五十三章 皇位歸誰?


    「還能是誰?不就是我嘍!」

    大連,臨時府邸內,費老頭指指自己的鼻子,微笑著對剛剛回來的莫睛說道。

    「費老,您沒搞錯吧?這個時候何必招惹上那個老四,而且,您還是利用的佟國維?你就不怕被他們知道?這兩個人雖然看上去不怎麼樣,可實際上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呀!如果讓他們發現了什麼蛛絲螞跡,咱們可別想再這麼逍遙了。」莫睛剛剛從黑龍江回來,跟晉商中的曹家轉讓了一下手裡的生意。而在她回到大連之前,就聽到了北京傳來的朝廷要「清查江南」的事情,疑惑之下,她趕回大連就向費老頭問了起來。可是沒想到,她從費老頭那裡聽到的卻是:就是這老頭暗地裡給佟國維通風報信,把老四胤祀的底給透了出去才引出的這麼一場風波。

    「正因為他們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所以我才不用擔心他們會查到我!雖然這事發生之後,他們可能會朝我們身上想一想,不過,如果他們足夠聰明的話,就應該能總結得出來,我,於中還有馬德這些年雖然做過不少事,可從來沒有跟什麼爭過權,奪過利,每一次,都是被迫的防禦和反擊,所以,絕對不可能會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所以,丫頭你就不用擔心什麼!所以,可以放心地喝杯榮,等會兒再去好好休息休息了。……」費老頭笑道。

    「您倒是算得精細。可是,您現在就把這位四阿哥的底細給捅了出去,那康熙豈不是要活活氣死?他現在可正愁著沒有合適的繼承人呢!本來這位四皇子還馬馬虎虎湊和,雖然氣度差了他不少,可至少也算得上是一位『正直,的人。可您現在這麼一出手,立即就把那層偽裝給剝去了……康熙著急之下,會有什麼樣的行動,可就很難預料了。」

    莫睛說道,她對費老頭的做法有些不太支持。

    「這個我自然想到了。不過。這算不得什麼。對了,我剛剛接到胤祥的一封信,你知道嗎?你的這個干外甥一回到京城,康熙就告訴他,讓他去主持刑部,反而讓那位十四阿哥去主持兵部……這小子急了,跟康熙求了幾句情,結果被訓了一頓。現在要我出面幫著說幾句話呢!」費老頭沒有接著莫睛的話,而是轉移了話題笑道。

    「這小子倒是有眼光,知道費老你雖然人在大連,可在康熙面前說話管用地程度卻不見得比上書房大臣差……只可惜,他難道沒看出來,康熙這是在有意培養他出來主持大局?這可是別人想要也要不到的機會呀。」莫睛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無論是哪一個都不是傻子。可惜啊,你這個干外甥自己沒興趣,只想著有朝一日能領兵出征!要不然,這小子這些年跟那位十四阿哥好得一個人似的。又怎麼會為了一個兵部的位子大打出手。還在皇宮幹了一架?」費老頭笑道。

    「還有這事兒?費老你不會蒙我吧?胤祥這小子還不至於這麼不懂事吧?」莫睛笑問道。

    「我可沒蒙你!只不過,這是那小子自己在信裡寫的,至於是真的還是假的。那就只能去問他自己了!」費老頭笑道。

    「呵呵,這就算了。皇家的事情,讓他們自己鬧去,咱們還是少插手地好!」莫睛搖頭笑道。

    「是啊,皇家的事情……我們以前就是忽略了皇家的事情啊。」

    費老頭突然歎道。

    「怎麼了,費老?難道有什麼感想?」莫睛笑問道。

    「以前,我們以為,如果我們能夠漸漸的播下種子,就可以萬世大吉。康熙的那幾個兒子,無論是老大、老二。亦或是老四、老八,甚至是胤祥和那位十四阿哥,無論是哪一個最終繼位,都會因為他們性格以及一向行事的差缺,而無法坐定朝局……尤其是老四,因為性格的原因,如果繼位,必然會跟整個官吏階層和士子階層產生深刻的矛盾,而且這傢伙又是一個不怎麼擅長經營的人物。

    剛愎自用,自以為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將會成為一個真正的孤家寡人。這麼一個皇帝,必然難以整合整個國家機器地力量來撲滅有可能出現地變革,甚至還會主動推進一些對他的統治有利的改革。可是,我前段日子突然想起了一句話——唯有偏執狂才能成功!結果,你知道嗎?我發現,現在地大清王朝,恰恰就有這麼一個極度偏執的人物!而且,這個人,雖然有這樣那樣的缺點,卻還是滿有本事的。」費老頭緩緩地歎氣道。

    「極度偏執?或許還沒有這麼厲害,可想來也差不多吧。」莫睛對費老頭給胤禛下的批語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可是,她還是有一些疑問:「費老,據我所知,這位未來的雍正皇帝之所以會跟官吏階層和士子階層鬧出那麼大的矛盾,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他的那些兄弟不服他,各自帶動勢力反對他才造成的。而現在地情形,他雖然還是那麼『默默無聞「可是,老大去了北美,老二去了呂宋,老三隻是個文人,沒多大本事,老八一直被閒置,胤祥和老十四也只對帶兵打仗有興趣,他如果繼承了皇位,也不會再有人能起來跟他做對才是!這種情況下,他就算是個偏執狂,也未必會做出什麼能惹翻全國的事情來吧?」

    「嘿嘿……正因為如此,我才覺得必須把雍正這小子給扼殺在搖籃裡面!」費老頭伸手點了點,「一朝天子一朝臣。康熙是一座大山,無論是誰繼承了他的位子,都必然會受到他遺留下來的人或者物的影響。

    尤其是這個四阿哥,一直只是在暗中組建勢力,可在明面兒上,在朝堂之上,除了年羹堯和那個戴鐸這兩個根本就說不上話的小人物之外,根本就沒有什麼根基。他如果想坐穩皇位,想表現一下,就必定會對康熙所留下來的人或者是制度動手。而且,雖然康熙現在已經開始整頓吏治。可這個老皇帝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為了朝局的穩定,他居然採用了不動聲色,默默下手的方法……這可是一大失招啊!」

    「失招?怎麼失招了?我倒是覺得康熙這是老成持重!雖然現在四周地反對勢力已經滅得差不多了,這個大清國也是國運昌隆,可是,也不能因此就能大肆揮霍這種『平靜,啊。」莫睛說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理。可是,康熙這麼做雖然能讓朝局地動盪保持在能夠不影響國家穩定的限制之內。可他忘記了,他的步的是整頓吏治,是清除官場的腐敗!嘿嘿,腐敗啊!這年頭,讀書人讀書是為了什麼?做官!做官是為了什麼?千里做官——只為財!不求財,在許多人的眼裡,哪怕就是老百姓的眼裡,這都是傻子!而現在的社會是個什麼樣地情形呢?資訊不發達,民智未開!而且,康熙只是任用了施世綸、尤明堂這區區幾個所謂的清官來做事!這意味著什麼?人力有限啊!所以。就算他清除了一千、甚至是一萬名貪官污吏。可在事情沒有大範圍傳開的情況下,以及負責的官員人數太少等原因,這場整頓吏治的事情必然會隨著大批候補的貪官污吏的出現而最終夭折。你說。

    以那位四阿哥的智力,如果繼承皇位,他能不能看到這一點?而如果他看到這一點,又會有什麼樣的舉動呢?」費老頭連連冷笑地問道。

    「想不到費老您居然還會有這種推論。不過,滿有道理的。至於那位四阿哥會有什麼樣地舉動……這根本就不用什麼智力,過一段時間,就是個平常人,恐怕也能看出康熙手法地失誤了。至於那位未來的雍正皇帝……」莫睛苦笑了一下,「恐怕只會用一個『殺,字來整治這個官場了吧!」

    「雖然說得有些過了,卻也差不了太多。清朝對文字傳承有著極為嚴厲的措施。在這種情況下,雍正也難逃一個『暴君,地名號,可見他當初把人得罪的是多麼的慘。……」費老頭點頭道。

    「那我們豈不是更應該讓他上位才對嗎?一個皇帝不得人心,豈不是更加有利於改革的進行?如果最後有人造起反來,恐怕也是事半功倍呀!」莫睛笑道。

    「丫頭你想得太簡單了!」費老頭搖頭說道。

    「哦?我想的怎麼簡單了……難道不是這樣嗎?就像我們先前預料的,雍正如果跟官吏和士子鬧出了矛盾,成了孤家寡人,必然就得聯合一切可能的力量來跟這些目前代表了整個社會主力階層的傢伙鬥爭才對……」莫睛反問道。

    「丫頭,你忘了我的那句話?這個老四。他是一個偏執狂!是一名真正的孤客!而且,一向自視清高,又豈會聯合什麼別地勢力?再者,沒有了他那一干兄弟在旁掣肘,清廷的君主集權又是這麼的強,他又怕什麼官吏和士子?要知道,在這種年代,這些人都只有靠著皇帝才能算得上是一介人物,如果離開了皇權,他們可連自己都養活不了,又能做出什麼事來?」費老頭答道。

    「我明白了!費老你是說……如果老四登基當上皇帝,成了雍正,必然會因為官場的腐敗而進行整治。然而,以他陰狠刻薄的性格,一旦動手,就必定會引起官吏和士子們的不滿。可他偏偏是一個偏執的人,又掌握著強大的君權,自然不會向這些士子、官吏們低頭,於是,他定然會成為最後的嬴家。只是,這位未來地雍正皇帝又不善經營,而且,從其一貫的表現來看,恐怕也不屑於進行什麼資本的運作,所以,他有很大的可能是小農經濟的代言人。

    這麼一來,挾制服了士子和官吏這當前兩大主流階層之威,咱們扶持的勢力在他面前,恐怕比一隻風箏也強不了多少,是不是?」莫睛思考了一下,朝費老頭問道。

    「沒錯!」費老頭點了兩個頭,「清廷本就是一個倒退的政府。

    他們從皇帝到官吏,所作的一切都只會為了一件事服務,那就是:穩定滿人,或者說是八旗對整個中國的統治,絕不能讓漢人勢力抬起頭來。

    其他的,都只是細枝末節。這一點。無論是對見識和眼光都超人一籌的康熙,還是其他哪一個皇帝,都是通用的。」

    「而我們,正是因為一直頂著一個『滿人,的帽子,才能在康熙手底下混得這麼光鮮。要不然,恐怕也早就……喀嚓!」莫睛輕輕伸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說道。

    「是啊。我們正因為是出身『滿人」而且還是滿人中地高門大姓。所以才能混到今天這個地步。可即便如此,康熙也對我們一刻也沒有放鬆。要不是我們這二十年來一直沒有什麼太過過格的表現,再加上對滿洲的貢獻也不小,嘿嘿……恐怕康熙早就拿下咱們了!」費老頭冷笑道。

    「唉,世道艱難,日子不好混呀!……」莫睛突然仰面自嘲似地笑了一下,又接著對費老頭說道:「費老,如果按你的安排,老四登上不皇位,那麼。康熙剩餘的兒子之中。誰的機會最大?會不會是胤祥?」

    「現在斷言老四登不上皇位還為時過早。不過,胤祥的機會應當也不是很大。你這個干外甥的性格決定了他有可能會成為一名合適地大將軍,或者說是一個俠王。卻並不適合做一個君主,再者,胤祥年輕,又沒有經歷過什麼大事,很容易受權臣左右,這些都會使得康熙對他極不放心。而且,如果是胤祥,那咱們的好日子也到頭了。胤祥雖然一向跟咱們來往不多,可他從小就受到你和羅欣的影響,又嚮往於中的武功戰績。如果康熙看中了他,就勢必不會留下咱們這五個對他影響力極大的人物。那樣的話,在胤祥登基之前,我們就要先一步『離開,了!」費老頭指了指天上,笑咪咪地說道。

    「那還會有誰?那個十四阿哥?」莫睛又問道。

    「這個恐怕也不太容易。這位十四阿哥從小就和胤祥玩在一起,一直就沒顯出什麼特別的來。而且,他就算跟你們並不熟,也必然受到胤祥不小的影響,而且。他也有跟胤祥差不多的硬傷,都沒經歷過什麼大事,性子也有些飛揚跳脫,或許他會被康熙寵愛,卻很難被康熙真正選為皇位的接班人。」費老頭搖頭說道。

    「我知道康熙一向最寵也最看重地,其實還是他地前兩個兒子。

    這兩個,老大文武雙全,文治武功方面都有建樹;老二在沒顯出劣跡之前,也是難得的人物,費老,你說康熙會不會在看到無法選出合適的接班人之後,把他們兩個又叫回來?」莫睛問道。

    「可能性也是不大。北美地勢力已經形成,老大是不會隨隨便便放棄那麼一片基業的,康熙恐怕也不會允許。老二曾經意圖逼宮,康熙雖然可能會原諒這個兒子,可感情上已經有了裂痕是很難彌補的,何況那位前太子還是在康熙對他極度寵愛的情況下犯的這種事?他那傷的可是心呀!再者,老二的性格不穩,耳根子軟,康熙應當不會選他。」費老頭答道。

    「那還能有誰?難道是一直在奉天養病的那個老八不成?」莫睛問道。

    「康熙一向自詡光明正大,可那位八阿哥卻未免行事『小人,了一些。所作所為,難入康熙法眼呀!」費老頭笑道。

    「這也不合適,那也不對勁……費老,您到底打的是什麼算盤?是想逼瘋了我,還是想逼瘋康熙?」莫睛不滿地說道。

    「我誰也不想逼!我只想……嘿嘿!讓這個懸疑再持續上一段時間!只要這個皇位繼承人在康熙駕崩之前越不明顯,那麼,新君登基之後就越難以在短時間內控制局勢。那時候,什麼牛鬼蛇神都會有可能出來鬧事的!」費老頭笑道。

    「牛鬼蛇神?哼,我這裡還有一句,您要不要:要掃除一切害人蟲,全無敵!……費老,你剛才這話,可別是連咱們一起也給牽連上了!」莫睛不滿地說道。

    「差不多差不多,反正,咱們也沒對這愛新覺羅一家子存什麼好心,可咱們吃地卻是人家的飯,這麼做叫什麼來著?對了,反骨仔!還能有什麼好稱呼?」費老頭「嘿嘿」笑道。

    「鄙視你!」莫睛擺了一下手勢,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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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三百五十二章 暗信


    有三名上書房大臣出面,康熙下旨清查江南事務的事情也基本上就算定了下來。而這件事一傳出風聲,立即便引起了不少人的猜疑。馬德一向是非常受康熙重視的,可現在卻突然無緣無故的要搞什麼「清查」,這是為了什麼?難道馬德突然間不再受康熙寵信或者是哪裡犯了事兒,康熙要敲打敲打這位封疆大吏?

    朝中的官員們紛紛做出了自以為是的推論,並且,在此事傳出的三天之內,就有數十名官員彈劾馬德的奏折飛到了上書房。不過,這些官員或許並沒有想到,就在他們的彈劾奏折呈上去沒有多久,另一批保馬德的奏章也出現了,而且,數量高達上百!

    ……

    「東翁,果然不出您所料。現在兩方已經有趨斗的意思了。而且,保馬德的一方好似佔優……」

    京城同福夾道,佟國維的府上,已經瘦得像只老猴子一樣的汪銘道找到了佟國維,一見面就笑呵呵地說道。

    「馬德經營江南近十五年,辛辛苦苦,兢兢業業,可謂勞苦功高啊!如今保他的人多,看來,咱們朝廷上還是有良心的佔大多數呀!

    啊?哈哈哈……」佟國維大笑道。

    「東翁,您可高看了朝中的諸位大臣,這一次,如果不是李光地、於成龍、陳潢這三位帶頭,恐怕也不會有幾個人為馬德說話啊!」汪銘道搖頭笑道。

    「呵呵!李光地居然也跑來湊熱鬧?……難怪!於成龍和陳潢這兩人雖然是皇上看重的人物,可惜他們在朝中的勢力卻也並不怎麼樣,何況於成龍早已經告老,陳潢也要退下來了,倒是這個李光地掛著一個『理學宗師,的名頭,還有點兒力氣!」佟國維不在意地笑道。

    「東翁,您這下一步打算怎麼辦?真的把雍郡王給送到江南去?」

    汪銘道又問道。

    「送,當然要送!」佟國維搖頭笑了笑,「我這個外孫啊……其實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太臭!如果沒個人把他頂住,恐怕會不安生。尤其是現在皇上還沒有定下到底是不是由他主持這整頓吏治的事情,我如果不趁機把他送走,到時候,誰知道會是個什麼情況?」

    「嗯。確實如此。這位四阿哥雖然現在還沒有做成過什麼大事,可是,誰又能想得到,他卻是一頭臥虎啊!」汪銘道搖頭歎了口氣。彷彿並沒有聽到佟國維直稱胤祀為「外孫」的話。要知道,按滿清的規矩,胤禛身為皇子,是主,佟國維是臣子,為奴。雖然胤禛曾被佟國維的女兒從生母那裡要過來收養過一段時間,可兩人之間還沒有這麼親近。尤其是胤禛成年之後,兩家更是幾乎就沒再有過來往。

    「臥虎!?汪先生,你弄錯了。這小子,他是一隻狼!一隻躲在暗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咬人一口地惡狼!哼。那老八雖然夠狠,手也夠黑,可比起咱們這位四爺來。還是差了不止一籌啊。

    難怪其他人都被皇上轟走了,可這位卻是越混越好!我以前還真是小看了他!如果不是有人告密,我恐怕還真就要被這小子一直蒙下去……可偏偏這麼一個人又是目前京城皇子中最有份量的幾個之一!」

    佟國維冷笑道。

    「如果皇上不答應讓雍王去江南怎麼辦?」汪銘道聽著佟國維一會兒「外孫」,一會兒「小子」,又一會兒「四爺」的稱呼,心裡微微有些緊張,不敢再跟佟國維接著議論胤禛,便把話題轉移到了別處。

    「皇上不答應?呵呵,汪先生,如果皇上不答應。那你說,朝中有誰還能去江南走上那麼一趟呢?」佟國維反問道。

    「這……施世綸雖然不行,那尤明堂卻未必會賣馬德的面子吧?再者,六部尚書,各殿的大學士,總該有一二可擔此任才對……」汪銘道說道。

    「尤明堂?哈哈,尤明堂不過是個趁勢而起的暴發戶而已,你別看他表面上誰也不賣帳,可是。那不過是他的手段罷了。他本不過是戶部的一名小官,風雲際會得居高位,雖有權,卻無勢,清理國庫虧空之時又得罪了不少人,如果不跟著皇上地步子走,早就死得連渣都剩不下了。你別看他現在跟施世綸關係不錯,依我看,他恐怕只是想藉著施世綸這棵大樹好乘涼罷了。」佟國維連連笑道。

    「真有此事?不是說此人是個『忠直之臣,嗎?」汪銘道奇道。

    「忠直?哼!汪先生你不在朝堂,對些許事情自然不太清楚。這尤明堂是憑著當年清理虧空的東風而起的,可你恐怕不知道,自從施世綸入主戶部之後,這位老兄便再無出彩之處了,凡是大事,幾乎都是由施世綸出頭!你以為他這是什麼意思?不願跟施世綸爭功麼?非也!其實他只不過是想退後一些,免的成為眾官的標靶!像他這種一無根基,二無勢力,在地方上又無聲望,除了皇上的寵信便一無所有的官員,真到了哪一天,便一無是處了!」佟國維微笑著說道。

    「原來如此!這尤明堂倒是真會選人!施世綸出身顯赫,上有皇上聖眷,其兄施世膘又是當朝水師大將,有大功於國,地方上又有馬德這棵大柱頂著,而且在民間聲望極隆,……此等人物,除非是無可救藥,不然,無論是何人繼承皇位,都是必然要重用的。東翁看得果然透徹!……」汪銘道連連點頭說道。

    「唉!可惜啊!這施世綸太老了一些。要不然,過個二十年,等張廷玉退下去,他說不定又是一個上書房大臣呢!」佟國維又說道。

    「二十年?東翁是不是太瞧得起張廷玉了?他還能再做二十年宰相?」汪銘道顯然對佟國維的推斷感到十分震驚,要知道,明珠下台之後沒多久,張廷玉就以六品南書房行走的身份,緊跟著佟國維地步子頂了上去,到現在也差不多二十年了,如果再做二十年,那豈不是說……

    「張衡臣會做人,也會做官。便是我和馬齊都被轟出上書房,他也不會挪動一下!」佟國維緩緩地點頭說道。

    「姥姥,這小子地命也太好了。祖上肯定積了十八輩子的陰德!」汪銘道閉目吸了一口氣,暗暗罵道。雖然他並沒有進入官場,而是選擇做一個幕僚,可是,同是讀書人出身,對於像張廷玉這樣二十多歲便入閣為相。而且極有可能會為相四十年甚至更久的傢伙,除了「嫉妒」這一種情緒之外,實在是起不了別地念頭了。他也並不懷疑佟國維的斷言是不是正確。給人做幕僚已經有十幾將近二十年了,他非常清楚這位貌似沒多少能力地當朝首輔實際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人物。雖然處理事情的能力還差了些,比不上張廷玉之輩,可是,見識和眼光卻是非常的毒,每每都能一語中的。

    「好了,先不說這些沒用的了!汪先生,你幫我起草一封書信……」佟國維又說道。

    「東翁您請說!」聽到佟國維的吩咐。汪銘道立即叫人找來了筆墨紙硯。

    「這封信就派人送到印度。交給隆科多……告訴他,要注意那個年羹堯這幾年都做了些什麼,最好能再多收集一些證據。然後派人馬上給我送回來!」佟國維面無表情地說道。

    「東翁。年羹堯雖然是雍王的門人,可他畢竟是於中地老部下。

    您如果收拾了他,會不會讓於中誤會?再者,印度在萬里之外,年羹堯又是在海上,三爺(隆科多行三)就是有心,恐怕也難以找到什麼有利的東西啊。」汪銘道捏著筆遲疑了一下,又轉頭向佟國維地問道。

    「我可沒說現在就要收拾那小子,我只不過是想將之收為己用!至於於中那裡……」佟國維冷笑了兩聲,「年羹堯當年讓於中背下了十幾萬條人命的偌大一個黑鍋。我才不信於中真就那麼大度,一點兒也不怪他!何況,他們之間還有大仇……」

    「我朝年輕一代將領之中,首位自然是岳鍾麒。可這年羹堯畢竟也是不凡,當年在於中麾下,地位尚在岳鍾麒之上。後來於中將之留在了台灣,恐怕就是覺得他不好收服……如今我們更是與之相隔萬里,東翁,這事兒可不好辦!說不定。還會弄巧成拙呀!」汪銘道說道。

    「哼,這年羹堯生性貪婪凶殘,卻是個識時務的。要不然,他又豈能在於中麾下混得那麼好?汪先生你不懂武事,以為於中把他留在台灣是流放,這可就錯了。於中可是實實在在的在重用他。

    要不然,滿洲水師之中那麼多人,為什麼獨獨留年羹堯獨當一面?

    以於中之能,又豈會看不出台灣北制日本,南扼大洋,地處要衝,乃是立功之地?當時於中又豈會知道皇上會把他派到四川,繼而出征西藏?

    這是在人盡其用啊!只是於中沒有想到,這年羹堯在當上台灣總兵之後會給自己惹出這麼大的一個麻煩罷了。要不是太子無能,利用日本使者,行事不顧我天朝顏面,舉措失當,皇上又一直念著他和馬德當年運糧救駕的情分,他就算想替年羹堯背這個黑鍋,恐怕也背不起!」佟國維說道。

    「如果真如東翁所言,那麼,我們收服了年羹堯,就等於是斷了雍王的一根臂膀。沒有了得力武將支撐,他便是準備的再充分,也只能是鏡花水月!不過,東翁,您何不假意收服此人,再讓人將此事洩漏給雍王知道?」汪銘道突然眼珠子一轉,說道。

    「哦?此話怎講?」佟國維問道。

    「雍王此人隱忍不發,又秘密組織勢力,如果不是有人告密,我們恐怕還不得而知。只是,此次您出面主張讓他去江南清查吏治,已經是人盡皆知。如果雍王將這事兒做好了,自然一切無礙,可如果又弄出事兒來,以這位爺地性子,必然會對您不滿。尤其是雍王已經是躊躇滿志地想要接手整頓吏治這件大事,如果在他到江南地這段時間裡,皇上把任務交給了別人,他恐怕就要更加恨您了。就像您先前所說,這位四爺雖然表面剛直。可內心卻是十分堅忍,而且頗有所圖,極難對付。若是被他惦記上,您縱然不懼,恐怕也要多了不少麻煩呀……所以,與其如此,您還不如來個虛而實之,實而虛之……」汪銘道說道。

    「什麼虛虛實實地?汪先生。你還是直說吧!」佟國維皺了皺眉,他最煩的就是文人搞這種虛頭,可汪銘道終究是他的親信幕僚,他也不好明著斥責,只得出聲催促。

    「東翁,愚以為,您最好一面命三爺暗中收集年羹堯地各項事跡證據,一面再讓三爺在印度做出一副與年羹堯交好的表相,而您在京城再向皇上上表,替年羹堯請求嘉獎。做出一副收攏的架勢。這樣。手下本就沒有多少實力,又擔心年羹堯會歸順於您,雍王必定心急。再加上他地暴躁脾氣,必然會跟年羹堯鬧出矛盾來,即便是沒有,您也可以找幾個人上書阻撓晉陞年羹堯之事。年羹堯遠在萬里之外,不明京城具體事宜,我們便可以使人造出流言,讓其將不能晉陞的事情怪在雍王頭上,使兩人生出嫌隙。而到時候,東翁您就可以適時收手,做出放棄之態。而暗中。

    以三爺所掌握的證據和東翁的權勢,我們又可以讓年羹堯不得不從,可他表面上卻依然是雍王的門人……這樣,東翁您既可以暗中控制年羹堯,也可以不與雍王直接面對。等找到機會,您再把年羹堯從印度調回來,那時,年羹堯表面上是雍王的勢力,可實際上卻是聽命於您……一切還不盡在您的掌握中?」汪銘道簡單地說道。

    「有些道理!只是實行起來有些麻煩……」佟國維想了想。微微搖了一下頭,「我要收服年羹堯,不外乎是想制約老四地力量。而且,年羹堯頗為精於戰事,如今印度尚未全部平定,皇上也定然不會允許我輕易就調回這麼一個能打地將領。所以,此事還是算了。只讓隆科多牽制住這小子就成了!反正,就算這小子回來,也掀不起什麼大浪。」

    「東翁,我覺得這還是有些不太好。如果三爺意圖挾制年羹堯的事情傳回京城來,豈不就讓您和雍王直接面對了嗎?雖然雍王能上得了檯面的實力並不怎麼樣,可他經營多年的潛勢力卻是不小啊!」汪銘道說道。

    「哼!京城是天子腳下,就算他有什麼潛勢力,也不敢大張其鼓的亂來。他弄的那些人,鼠竊狗偷,殺人越貨還可以,如果敢跟官府鬥,豈非是自尋死路?鬧得大了,惹出皇上,他更得吃不了兜著走。而且,胤祀既然能隱忍這麼多年,也必定不會一時衝動跟我硬來的。何況,如果他敢硬來,我就有辦法讓他自亂陣腳,到時候,他就什麼也休想再瞞下去。」佟國維說道。

    「東翁,我一直不明白。您為什麼要幫雍王包著這把火,把這事兒捅給皇上豈不是最好?」汪銘道問道。

    「哪有那麼容易?皇上趕走了三個兒子,雖然嘴上一直沒說,可心裡還不知道有多後悔呢。就算我把這事兒捅上去,到時候恐怕也傷不得胤祀幾根毫毛,何況,我們雖然已經知道了這些事,可證據呢?胤祀既然忍了這麼多年,又豈會輕易讓人給抓住把柄?這一次我們能知道他的這些事情還不知道走了什麼大運呢!」佟國維說道。

    「既然這樣,便都按東翁地安排吧……」汪銘道沒有再說什麼,開始按照佟國維的意思給隆科多寫信。

    ………………

    「這到底是誰呢?」

    看著汪銘道在那裡寫信,佟國維又開始沉思起來。他這一次提出「清查江南」地建議,其實只能算是事出偶然。而原因,卻是出自一封信。這封按照正常地驛道途逕寄來的信是由陝西巡撫陳錫嘉手裡轉過來的。而在此之前,也已經不知道轉了多少道彎,出處早就已經不可查。

    只是,這封信裡面卻記載了太多地事情。裡面儘是康熙諸皇子的所作所為,各自的勢力,以及各自具有的優勢等等。他本來倒也並不覺得這些有什麼出奇,因為這些東西他也能弄出來,關鍵是,這裡面關於一個人的記錄卻跟他所知的大相逕庭。這便是四阿哥胤禛!他萬萬沒有想到,平時頂多就是有些脾氣暴躁,眼裡不揉沙子的人居然會在暗中做了這麼多的事情。尤其是那個什麼刺客殺手武林高手集中的粘竿處,居然已經存在了近二十年!……而這裡面最讓他吃驚的,卻是對這位四阿哥是諸皇子中最有可能登上皇位地推斷!他身為皇親,又是輔臣,對康熙較為瞭解,知道的也多,所以對上面的分析根本就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可是,知道了這些之後,不用看信上的分析他也能明白,這位四阿哥如果登上皇位,他佟國維的好日子就到頭了。因為胤祀一向表現低調,在朝中沒有什麼勢力,在登基之後,為了避免被動或者被權臣架空,他佟某人就只有從上書房裡面退出來。哪怕他是那小子的「外公」

    也不行。誰叫他在朝中的勢力比馬齊和張廷玉加起來還要大上許多,而且一向行事跋扈呢?而他主持朝政這麼多年,做過多少事,結過多少怨,連自己都不清楚,一旦倒下,誰知道佟佳氏還有沒有復起之日?所以,為了佟佳氏的未來,為了佟氏後人地富貴,他必須盡量找一個合適的皇子繼承皇位。而在此之前,他不能讓胤祀有出彩的機會。所以,他只有將其「趕出」京城。而他所用的清查江南這一招,既可以把老四調開,避免對方接手整頓吏治之事,又可以以「清查」之名轉移百官的注意力,利於張廷玉等人在京城不露聲色整頓官場,順皇上的心意,而且,還可以順便打擊一下因為手下多名官員晉陞而勢力上漲的馬德,可以說是一舉三得,想來也應該能得到康熙的歡心。

    只是,佟國維卻是始終想不明白,向他告密的到底是誰。居然把事情弄得這麼通透。諸皇子中誰有多少勢力,又各有什麼優勢,居然一點兒也沒能逃脫寫信人的法眼。這得是多麼大的一個勢力才能做到的事情?而且,還得是一個冷眼旁觀全局者是才能做得到的!

    「到底是誰?」佟國維苦思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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