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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架空歷史] 水煮清王朝 作者:古龍崗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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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5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三百五十一章 清查江南


    「這個於中……」

    可真是會惹麻煩!

    佟國維直起身來揉了揉自己的腰,苦笑著搖了搖頭。

    「怎麼了?」馬齊問道。

    「沒什麼,只是咱們這位於大總督又做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這傢伙在雲南私自任命一個土人作了知州,還有另外一個土人當了守備,你們說,這叫什麼事兒?」佟國維對兩個同僚說道。

    「任命土人為官這事兒他不是早就提請皇上御准了嗎?你們也都清楚,有什麼好驚奇的?」馬齊反問道。於中雖然在地方上行事顯得有些囂張,可是,這並不代表著他就是那種不顧後果的人。別人會寫奏折給康熙,他也會寫。事實上,在處理完哈元生等人之後不久,他就已經向康熙上書詳細闡述了自己對雲南事務的處理方案,這其中,任命各族中人擔任朝廷的官職是一項極為重要的組成部分。康熙一開始的時候對此並沒有同意,甚至於,還在發還的奏折中斥責於中是「妄為」,因為,西南各少數民族中人幾乎就沒有讀過書的,而且,又不懂什麼官場的秩序,怎麼可能做得好官?這種官,朝廷又怎麼能要?尤其是,對西南各族的歧視是由來以久的,現在的官場上是漢人佔絕大多數,這些人一向自視甚高,雖然不敢對滿族或者蒙古族的官員提什麼意見,可又怎麼會允許一向被他們視為蠻夷的雲南各族中人跟他們一樣同朝為官呢?如果於中這麼做了,肯定又會在朝中惹出不小的事來。不過,雖然康熙一開始沒有同意,可在於中和費老頭的通力說服下,他最終還是允許了於中試行這一方案。不過,既然是試行,自然也是有限制的。那就是於中雖然可以任命雲南各族中人為官,但是,這些官職最高不得超過五品。

    也不得在雲南人口較多的地方擔任官職,更加不得調出雲南,同時,人數也不得超過十名!此外,如果在三年之內,這種任職方法沒有取得什麼有效的成果的話,於中必須放棄,並且不得再提此事!

    這是一種嘗試。非常新鮮和有創意,也比較膽大的嘗試。事兒雖然不是很大,不過,卻也不算小,上書房地三名老哥兒都對此留上了心。所以,三人也都瞭解康熙和於中之間約定的內容。

    「我當然知道皇上已經御准了他這麼做。可是,他的這個知州……卻是一個土人奴隸出身啊!」佟國維聽到馬齊的問話,攤著手,苦笑著答道。

    「什麼?是一個奴隸?」本來並不打算插嘴的張廷玉也忍不住叫了一聲。

    「是啊。而且還是一個有罪的奴隸。你們說,這事兒該怎麼辦吧?這如果傳出去。可又是一通風波啊。……」佟國維又苦笑道。

    「他還真是為人之所不為。敢人之所不敢……」馬齊連連搖頭,對於中和馬德這幾個人,他早就已經被磨得沒有脾氣了。

    「我看這事兒還是先壓著吧。要不然。朝中的官員好說,那些好事的學子可就不容易擺弄了!」張廷玉想了想,又說道。

    「呵呵,其實我倒是挺想看看,看看那些學子聽說本應屬於他們地官職卻被一個奴隸給弄走之後會是怎麼個樣子……」佟國維笑道。

    「這些所謂的學子,除了嘴上會說,真正有本事的又有幾人?就算他們為此義憤填贗,激奮難纏。可是,如果於中真把那個知州讓出來給他們做,恐怕他們就會立即跑得無影無蹤了。」馬齊微帶些不滿地說道。

    「不錯。不錯!這奏折上說,於中新建的這個元江州可是在雲南腹地,所處之地,就算還稱不上十萬大山,也差不了許多。如此惡障之地,哼哼,便是薪俸十倍,這些人也只會退避三舍。」佟國維笑道。

    「確也如此。現在的士子,實在是沒幾個有那種吃苦耐勞的心了!太多的人都只知道自己。」張廷玉看到佟國維朝自己瞄了一眼。

    也只好出聲附和說道。

    「話是如此。不過,說回來,這於中三人,真是走到哪裡也不會讓人省心啊。我這裡還有幾道奏章,上面就是說馬德的!你們二位要不要看一看?」佟國維又拿起兩道奏折揚了揚,朝張廷玉和馬齊說道。

    「馬德?馬德這幾年可沒惹什麼事呀!難道……他忍不住了?」馬齊略帶些緊張地問道。

    這幾個惹禍精,好不容易消挺了幾年,如果真的忍不住想再鬧騰鬧騰,他老人家可未必能禁得住折騰,身子骨未必承受得住呀。指不定,他有可能要提前「乞骸骨」了。

    「倒也不是馬德忍不住……只不過,這奏折上面說的,也跟他確實有些關礙。你們還是自己看一看吧!」佟國維笑了笑,一手拿著一道奏折,起身就要送到馬齊兩人面前。

    「佟相你是當朝首輔,有什麼事不能裁斷?而且,我三人各有分工,這奏折還是不看了吧!」

    張廷玉看著佟國維地笑臉,卻沒有伸出手去。他從剛才佟國維看向自己地眼神裡面,已經覺察出了一絲異樣。雖然他並不相信這位佟相爺對自己起了什麼壞心,畢竟,他自進入上書房以來,一不爭權,二不奪利,什麼事都是康熙吩咐下來之後才去做,跟佟國維之間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利害衝突。所以,佟國維哪怕是對馬齊起了壞心,也不可能對他怎麼樣。畢竟,像他這樣的人物,怎麼著都算得上是可遇不可求。不過,同樣地,他也清楚,佟國維這人權力慾極重,對什麼事都喜歡去插上一手,說不準自己什麼時候就得罪了這個老頭。就像這幾年來,康熙因為沒有再重用諸皇子,所以朝政大多都壓在了他們三個人身上,朝中最重要的六部,便分由他們三個人掌管。佟國維掌的就是吏部、工部;馬齊掌的是兵部和禮部;而他掌的卻是戶部和刑部。吏部也就罷了,乃為六部之首,掌管天下官員的陞遷罷黜,可工部卻一向被人視為六部之末,雖然一旦有了工程便是大肥差。可是,肥差是肥差,要錢卻得向戶部伸手。他張某人一向清廉,原在戶部的施世綸、尤明堂也不是善茬兒,所以,與工部之間,難免就產生了許多「誤會」。佟國維一向老謀深算,卻也不是什麼寬大之人。誰知道他是不是有什麼事被戶部給頂過,現在說不定就是借口馬德,想來刺弄刺弄他也不一定。

    「呵可,衡臣你還真是個萬事小心。

    難道我還怕你把這事兒給宣揚出去不成?再說,即便是宣揚出去又如何?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何況,馬德身上的彈劾奏折也不是一封兩封了,他是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啊……」佟國維好像沒有聽出張廷玉話裡地拒絕之意,依然笑嘻嘻地把奏折遞到了他和馬齊面前,又接著說道:「這兩封奏折。一封是有御使彈劾馬德唆使其妻羅欣暗中行商賈之事。不僅與民爭利,還誘使百姓棄農從工,有壞我大清國本之憂。另一封。也不過是不是彈劾咱們這位江南總督結黨營私,蓄意編造江南無事地誑人之語,又與老部下施世綸諸人上下其手,致使滿朝上下皆以為江南這盡出貪墨之輩的地方竟差不多已經是政治清明……呵呵,你們說,這事兒,我敢獨斷麼?就算要向皇上稟報,咱們三個是不是也得先通通氣兒再說?」

    「這是什麼人?……居然這麼大膽!」馬齊倒吸了一口氣。自打馬德跟前太子胤礽在鹽課改革一事以及李毓昌一案上鬥過兩回之後,朝中上下早就沒幾個人敢對這位江南總督橫挑鼻子豎挑眼了。便是他們這三個上書房大臣,也不敢自認能跟這個滾刀肉斗一上鬥。不過。馬德一般不會主動挑起什麼大事來,他們倒也沒什麼太過擔心的。可現在,居然又有愣頭青想出來惹事兒,這些傢伙難道嫌自己命長了?

    「好你個佟國維,你這明著是向馬德出拳,暗裡卻是向我捅刀子啊!」張廷玉可沒有馬齊這麼沒心眼兒。從佟國維提到施世綸的那一句裡,他就明白了對方的居心:這位佟相爺是想對目前由他主持的「整頓吏治」的事情使絆子了呀。要知道,佟國維從祖上開始就是滿洲勳貴,如今更是勝過往昔。論關係。他是康熙地舅舅兼岳父,論地位,他是一等公,又兼當朝首輔,還掌握著天下官員的陞遷之路,已經是實打實地「佟半朝」,門生故吏遍佈天下。雖然張廷玉自己也明白,自從康熙把整頓吏治的前面開頭的事情交給他之後,有朝一日他就有可能要跟佟國維打擂台。可是,他卻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早,沒想到佟國維這個一向表現的老謀深算的傢伙居然會這麼沉不住氣。不過,如果這事兒放在以往,能讓他就也讓了,可現在不行啊……康熙就在後面看著呢!

    「衡臣,你看此事該當如何處置?」

    張廷玉雖然較為年輕,可在上書房裡混了這麼多年,也早就練出了一套宰相城府。再加上他一向沉靜,雖然心思電轉,可臉上卻是一片平靜,甚至連一絲眼神兒也沒有變。佟國維沒有看出什麼,只得又出聲問了一句。

    「我看,此事還是上稟皇上知曉吧。馬德為人如何,你我雖然知道一些,可畢竟還是不熟。再者,長久以來,江南官場就一直比較亂,這些年卻比較平靜,一直沒有什麼大的弊案發生,有人心裡起疑也不過是人之常情。依我的意思,這事兒也確實是應當派人查一查。如果真如這奏折上所說,那裡只是表面風光,內裡卻早已朽壞,那麼,馬德難辭其咎。如果不是如此,也可以為馬德正名,畢竟,他也是封疆大吏,無論是在地方,還是在朝中,地位都是非同小可,總不能為了這些謠言就被纏住手腳不是?」張廷玉想了想,答道。

    「不錯,衡臣所言甚是。馬德在江南日久,難免有人看不過眼,查一查可以辟闢謠,也可以為朝廷減少一些麻煩。不過……」馬齊又插嘴道:「這羅欣的事情,還是不要提了。這滿朝文武,有幾個不在私底下行商賈之事地?那羅欣和莫睛不過是做地大了一些罷了。那些人如果憑此就來誇大其辭,那朝廷還得禁商不成?而且。當年漕運之時,莫睛還暗中助直隸渡過糧荒,有大功於朝廷,雖然皇上沒有進行嘉獎,可是,這些事情大家都心裡清楚。再者,據我所知,羅欣的脾氣極大。

    聽聞她當年就曾在千軍之前手持火槍威逼年羹堯,據說還險些就把年某人給打死,如果這次的事惹得她發火,鬧出什麼不可收拾地事情來,可未必就是能輕易擔得住的呀!」

    「嗯!那……真的就查江南?」佟國維對著馬齊點點頭,他還真沒想過輕易就把莫睛和羅欣給惹上,孔老二曾經說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再者,雖然羅欣這些年一直居住在江南,可是,她地手卻一直都是牽著東蒙古諸王的。這麼一個硬茬兒。就是放在那裡讓他啃也得啃上一段時間。何況旁邊還站著一個一向唯老婆馬首是瞻的馬德呢?莫睛就更加不好惹了!光算算這位「覺羅氏」郡主的功勞吧,哪一次不是頂得比天高?大清朝的國土都有近一半是人家給「吹」來的。康熙可還一直欠著人家好大幾筆帳呢,以這位皇帝爺的脾氣。又豈會讓人輕易得罪了她?可以說,於中惹出那麼多事卻一直沒有受到康熙降罪,有一個厲害老婆也是很有可能地一個原因……可是,張廷玉應了他地這一手,未免顯得太過輕鬆了一些……要知道,刑部一直在張廷玉手裡攥著,這次整頓吏治,目前也是這小子在牽頭,如果要清查江南官場,勢必得由張廷玉出頭。這麼一來,出了事,肯定就會得罪馬德。人所共知,馬德這人並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惹得那小子發了火,天都敢捅個窟窿出來。而所謂清查,無論怎麼說,都肯定會有一些麻煩的,如果他再從中插上一手,張廷玉難道就不怕馬德翻臉嗎?雖然張廷玉聖眷隆重。馬德未必就能將之掀下來,可是,也必定會給張廷玉造成大麻煩,不利於「整頓吏治」之事的進展,這也必定會引起康熙的不滿……

    「要查就得查仔細了。而且,人選也得好生定奪。免得像上一次……」馬齊訥訥地張了張嘴,沒有再往下說。不過,雖然他沒有說完,可佟國維和張廷玉還是明白的。這老頭兒是怕派出的人選不會做事,再像上一次老四胤禛在安徽鬧的那樣,那可就不僅是惹馬德發火地問題了,還要丟朝廷的人。

    「要不……咱們上書皇上,再請四阿哥出馬?」佟國維看了看馬齊,閉上眼睛想了想,說道。

    「四阿哥地脾氣……還是算了吧!」擔心地就是他,你怎麼還提?

    馬齊不滿的瞪了一眼佟國維。真當老子是睜眼瞎嗎?你這老小子的手下最近被尤明堂等人搞下去了不少不錯,可是,這能怪誰呀?皇上雖然沒有明說,可你身為首輔又豈會不知道要整頓吏治了?再者你御下不嚴,又沒有叫手下注意一些,他們就撞到刀口上了又能怪誰?知道你心裡有氣,可你就算要找張廷玉地麻煩,也不能打這麼個主意呀!那四阿哥上一次在安徽失了面子,這一次就算存了小心,也肯定會想著找回來,可他的行事脾氣,又豈能不招人怨恨?馬德又是個愣頭青,如果也犯起渾來,兩個人肯定得掐到死不可。再者,難道你以為馬德和那位四阿哥都是傻子,什麼事都會不知道?就算這清查官場的事情會被蓋在張廷玉那幾個人的頭上,難道到時候你就能洗白乾淨了?

    「我看四阿哥倒是個合適的人選。一來,四阿哥為人剛直,二麼,他和馬德的關係不太好,也可以讓那些有心人無話可說。而且,現在朝中也確實沒有其他人能夠負責此事。四阿哥身為雍郡王,又是朝中最年長的兩位皇子之一,無論身份還是資歷,都足以主持此事!」張廷玉沒有附和馬齊,反而支持起佟國維來。

    「呵呵,我說老馬啊,衡臣與我意見一致,你可就要退避三舍嘍!」聽到張廷玉的話,佟國維狀似歡欣的對馬齊笑道。

    「罷罷罷!怎麼說都好,不過,這事兒還是得先讓皇上點頭同意了才行。」馬齊說道。

    「這個自然!」佟國維笑呵呵地點了點頭,又轉過頭朝張廷玉看去,可是,張廷玉卻早已經俯下頭去處理自己的事去了。

[ 本帖最後由 chuang7718 於 2009-1-31 19:1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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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5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三百五十章 繞


    被兵圍在驛館裡面不許出外活動,土司和頭人們都是心中惶惶,過得十分不安。

    這些接到於中的命令之後就趕到昆明的人們有許多都是跟官府的關係比較密切,或者說是並沒有過什麼大的衝突,面子上也還過得去的。

    所以,雖然不知道於中叫他們是想做什麼,可是,出於長久以來對官府態度的考量,這些人大體上還是比較心安,並不認為來一趟昆明就等於進入了龍潭虎穴,甚至還有一些純粹是因為想到昆明這個雲南首府過幾天舒服日子才來的。

    但是,土司們這種安逸的想法在鄂爾格派兵把驛館給圍起來之後就迅速消失了,雖然還有幾個人依舊抱有這種對官府的「幻想」,可是,大多數到來的土司和頭人們都有了一種名為「驚惶」的感覺。

    不過還好,這些人的驚惶並沒有持續太久。就在官兵包圍了驛館之後沒多久,一條消息迅速地在各個驛館裡面傳播了出去。

    「元江瑪堅贊土司使用一個奴隸冒充自己的兒子,以此來迷惑官府。總督大人得到密報之後,勃然大怒,這才下令將各驛館包圍,並嚴查有無同樣的事件發生……」

    也就是說,眾人都遭了池魚之殃!

    雖然許多土司並不知道什麼叫做「池魚之殃」,不知道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可是,就是因為這個消息,土司和頭人們都暗暗恨起那位瑪堅贊土司來。即便是對官府的信任度不高,認為這只是官府散播的謠言的人,也同樣在心裡存了疑惑。

    而被軟禁在驛館裡面幾天之後,眾土司們又得到了另外一個消息︰

    雲貴總督於中要見他們!地點就是總督衙門!

    於是,眾人又被官軍從驛館帶到了總督府!

    ………………

    總督府的演武場!

    因為地勢還算開闊,於中將這裡暫時選作了自己跟那些土司們的會場。嗯,

    和於中一起來的,還有阿靈阿和楊名時,除此之外。雲南各地官員一個都沒有。當然,會場內外也都有督標營的親兵把守,這些親兵個個都是全副武裝,使得場面顯得有些劍拔弩張,而見到這種陣勢,被帶來的土司和頭人們愈加顯得有些不安起來。

    「大家好!我就是於中……」

    演武場地中央臨時搭起了一個小小的高台,剛夠幾個人坐在上面。

    於中三人居於台上俯視著坐在下面的交頭接耳,1隍惶不安的一干人等。

    首先站起來發話。

    「你們大家現在應該正在心裡罵我,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於中看著台前的土司和頭人們,一臉微笑。

    可是,面對他這種「和煦」的態度,台下的一乾土司頭人卻沒有一個人接話。這倒不是因為這些人不想,而是因為不敢。畢竟,大家都不是傻瓜。這幾天裡,許多人都聽說過了這位於總督地「輝煌」戰績。

    「視人命如草芥」是目前這些土司和頭人們能想出來的最符合於中所作所為的評語了。可是,話雖然可以說,又有誰願意自己就是那根「草芥」呢?

    「罵我。沒關係!如果我被人無緣無故的關起來。也會罵人。這是人之常情!所以,我絕不會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就怪罪大家!」於中又接著往下說道。

    「這叫什麼話?怎麼聽著反而好像是錯在這些土司了似的?」阿靈阿坐在台上聽到這些話,忍不住狂翻白眼。

    「我想。大家應該也已經知道了最近這幾天為什麼會發生那些事情……所以,我也就不再多做什麼解釋了。反正,大家都有眼楮,自己會看!」於中「失望」地歎了口氣,又台下的親兵吩咐道︰「來人,把那個者保帶上來!」

    「喳!」

    隨著於中的命令,台下的那些土司和頭人們紛紛把目光投向來場外。那裡,身型瘦削的者保正被四名親兵圍在裡面,慢慢地朝台前走去。

    「元江是個好地方。那裡有一位瑪堅贊土司!厲害!有謀略!而且……他還吃了熊心豹子膽!」

    眾人的注意力很快又被於中顯得十分憤怒地聲音給吸引了過去。

    「我下令讓雲南各地地土司到昆明來,其實只是想跟大家見見面。

    多瞭解一下,順便調解一下官府與各地土司之間的關係!有人沒來,這沒關係,頂多就是沒有禮貌,或者說不放心官府……這些,我可以理解。畢竟,這些年大家都是怎麼過來的,我心裡也明白。但是,你們不應該騙我!因為。你們這麼做,不僅僅是在不給我面子,而且還是在侮辱我地智商!難道你們以為,我這個堂堂的振遠大將軍和雲貴總督是一個傻子,只能任由你們耍弄嗎?」於中又大聲叫道。

    「好一招以偏蓋全!」楊名時在旁邊暗暗皺眉。於中一句一個「你們」,明顯是在把面前的這些土司和頭人歸結到瑪堅贊一邊,如果那些土司頭人們不趕緊分辯,那就在言語上落在了下風,只能任由於中訓斥他們了。

    「大人,我……我們沒有這麼做!這都是那個瑪堅贊土司惹下的禍!」

    「就是。總督大人,我們跟那個瑪堅贊不是一起的!」

    「我根本就不認識什麼瑪堅贊!……」

    土司中間也有人意識到了於中話裡的意思,他們不像楊名時一樣知道於中不會對他們動手,眼見著這位殺人如麻的於總督聲色俱厲的喊出這麼一段話,自然一個個都嚇得臉色狂變,生怕自己會成為於中洩憤的對象。要知道,這種事情在以往可沒少發生。他們以前有跟官府發生衝突的時候,官府是就很少只追究犯事者地,往往是實行「連座」!所以,惶急之下,眾人紛紛出言辯白!

    「嗯!」

    見到台下因為土司頭人們的辯白而變得有些亂糟糟的,於中的嘴角微微上翹,雙手微微虛按了一下,讓場面又靜了下來。

    「我知道大家沒有人跟瑪堅贊搞到一塊兒去,這很好!我很高興!

    大家也不必擔心。我不會對你們怎麼樣的。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不會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就怪罪大家,何況你們又沒有什麼錯,我就更加沒有什麼好怪罪的地方了!……不過,想必大家也都清楚,我這個人的脾氣不太好……」

    本來,聽到於中地語氣放緩,還有一點兒下保證的意思,眾土司都暗暗鬆了一口氣。可他們沒想到於中會突然又來上一轉,頓時,一個個又把心提了起來。

    「莫不是想讓我們出些財物補償他?」有地土司甚至已經想道。

    ………………

    「者保帶來了嗎?」

    於中並沒有繼續往下述說,把台下眾人的心都吊起來之後,他就轉而朝身邊的親兵問了起來。

    「回總督大人,奴隸者保已經帶到!」看著者保的四個親兵中站出一個人向於中抱拳答道。

    「嗯!」於中點了點頭,又指了指被四名親兵夾在中間的者保,「去給他搬一個座位!」

    「喳!」

    一名親兵向場外跑去,場上的其他人卻都有些愣了。

    那些土司、頭人,甚至包括阿靈阿和楊名時兩人。本都以為於中會重重懲治這個者保以儆傚尤。畢竟,者保是欺騙於中地主犯之一,雖然是受人指使。可這條罪名是無論如何也摘不掉的。於中怎麼處置他,其他人都無話可說。可是,於中卻突然讓人給這個奴隸少年搬個座位來……

    者保也有些不敢相信。

    那一天,鄂爾格親自帶人把他從驛館裡面抓了起來,還把他狠揍了一頓。現在,他的臉上還留有不少的淤痕。他本以為這一次是死定了,畢竟,他欺騙了比土司還要高貴不知道多少倍的一位總督。可現在這情形……

    ………………

    「坐吧!」

    沒有人想到,於中會把者保安排到台上!而且就坐在阿靈阿的身邊!雖然阿靈阿對這種安排感到十分不滿兼不舒服,可是。在於中的注視下,這位雲南巡撫終究還是忍住了。因為,來之前於中就對他和楊名時說過,今天是整頓雲南事務的關鍵一天,不許出任何漏子,要不然,後果自負。而很顯然的,這個後果並不是那麼好擔的。當然了,他阿靈阿並不是怕了於中。只不過,他覺得這還不是時候發話罷了。就算不能捅出什麼大漏子,也要攪上一攪,絕不能讓這傢伙過得太舒坦了。

    「我……我……」

    雖然阿靈阿沒有說什麼,可者保哪裡敢坐?跟總督大人在一個高度,在一個檯子上,旁邊也是兩位高貴地大人,台下又有那麼多地土司和頭人……年輕的奴隸已經忘記了自己有可能會受到嚴厲的懲罰甚至是死刑,他只知道自己已經被於中地安排搞得有些暈暈忽忽了。

    「讓你坐,你就坐!」於中的話明顯不許違背,所以,者保在猶豫了一陣兒之後,只得戰戰兢兢的坐了下去。

    「聽說在來昆明之前,瑪堅贊收你做了義子!是不是?」見者保坐好,於中又開口朝這個奴隸少年問道。

    「是,是……」者保只知道點頭。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你跟他是親戚?」於中又問道。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一個奴隸!」雖然者保已經知道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他還是不自覺的低下了頭。

    「很好!……」於中點了點頭,又轉朝台下問道︰「有沒有人認識瑪堅贊家的人?」

    「我認識!」在眾土司的陣營之中,一個大約二十出頭的青年站了起來。

    「你是誰?」於中問道。

    「尊敬地總督大人,我是孟連土司家的成祿!祝您萬安!」青年躬身說道。

    「你就是成祿?我知道你!你也是代替你父親孟連土司來的昆明,是嗎?」於中問道。

    「回大人,我確實是代替我父親來昆明的。不過,我是貨真價實的土司之子,不是什麼人假冒的!」成祿答道。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你放心,沒人會懷疑你!」於中笑了一下,又朝這個成祿問道︰「既然你認識瑪堅贊家的人,那你就給在座的諸位土司、頭人們說一說。這個者保是瑪堅讚的兒子嗎?」

    「當然不是!」成祿不屑地看了高坐在台上地者保一眼,又冷哼一聲,對於中說道︰「瑪堅讚那個老傢伙跟我們孟連家是世代為仇。他有幾個兒子,幾個女兒,我們都十分清楚。這老傢伙最小的兒子都已經快三十歲了,從來就沒有聽說過他還有這麼年少的一個兒子!總督大人,我父親孟連土司本來是想親自來昆明來拜見您的,就是因為聽說了這麼一件荒唐的事情。

    擔心瑪堅讚那個老傢伙是想搞什麼陰謀詭計才不得不留在寨子裡面主持大局,反而派我來昆明向您揭穿他的陰謀。只是,總督大人英明過人,瑪堅讚的那點兒小伎倆又豈能瞞得了您去?果然,您早早地就發現了瑪堅讚的陰謀,反而是我們有些自尋煩惱了!」

    「哈哈,很好!你很會說話。坐吧!」於中大笑,揮手示意成祿重新坐下。

    「楊大人,想不到這些土老帽裡也有這種『人才,啊!」阿靈阿悄悄伸長了腦袋對楊名時笑道。

    「賣巧罷了。不過有些小聰明,算不得什麼人物!」楊名時小聲答道。他可看不上成祿這種人。眼見著老仇家瑪堅讚得罪了總督。便馬上跳出來。一方面敲實對方地罪過,另一方面卻向於中示好,這種人。只能算得上是得了便宜賣乖的貨色。而且,成祿連自己的定位都沒弄清楚,話裡更是漏洞百出,雖然有些急智,卻算不上什麼有見識的人物。

    「嗯!」阿靈阿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贊同楊名時的觀點,不過,跟楊名時對答完後,他卻並沒有停下,反而是揚聲朝於中問了起來︰「總督大人。既然這個者保是個貨真價實的奴隸,又有成祿少土司為證,你打算怎麼處置他啊?」

    「阿大人你身為雲南巡撫,主理一省政務。不知道您以為該當怎麼處置?」於中反問道。

    「哼!假冒土司之子,又欺瞞上峰,自然應當重懲。不過……」

    阿靈阿轉過臉,貌似關心地看了看就坐在他身邊的者保,「這少年年紀還小,又沒什麼見識。不懂事,如果處治的太嚴,又似乎讓人覺得我們太不近人情了。不如這樣,就判個『流刑,如何?」

    「流放?呵呵,阿大人,虧你想得出來呀!」於中並沒有因為阿靈阿的蓄意插嘴而感到不悅,他看得出來,阿靈阿只是不甘心被他壓住風頭,無法在眾人面前表現一下才故意插嘴的罷了。可是,事情該怎麼處理他早就打算好了,又怎麼可能讓阿靈阿在這裡攪局?

    「那不知道總督大人您又打算如何處置這麼一個『孩子,呢?」阿靈阿又問道。他故意在「孩子」兩個字上加重了音,純心想給於中找點兒麻煩。

    「處置?我說過要處置這個『孩子,嗎?」於中朗聲笑道︰「阿大人你剛才都說了,這個孩子雖然犯了事兒,可終究年紀還小,而且,又沒什麼見識,不懂事兒,我堂堂兩省總督,總不能跟他一般見識吧?」

    「大人您是想饒了這孩子?那您地尊嚴何在?體面又何在?」被繞進去了?阿靈阿眉頭一緊,緊接著又出聲問道。

    「我地尊嚴?哈哈,不錯,我的尊嚴!阿大人提醒的是!……那個瑪堅贊既然敢跟我玩兒這一手,我自然不能輕易放過他。所以,我不僅要剝奪了他地土司之位,還要讓他後悔一輩子!」於中陰陰笑道。

    「那不知總督大人您打算怎麼處置瑪堅贊?」一聽到老仇家要倒霉,成祿又急呼呼地站起來問道。

    「哈哈,玩兒嘛,當然是怎麼有趣怎麼來了!……來人,把本官新任命的元江守備叫來!」於中嘿嘿一笑,對著親兵叫道。

    「喳!」

    「元江守備?」

    又是一陣議論紛紛!」守備」是什麼東西,在場的人大多都還是明白的。可元江一帶大多都是各地土司的地盤兒,朝廷的官員又要「守備」哪裡?難道這位總督大人又想效仿前任雲南提督哈元生,來一個借題發揮,派大軍進剿元江一帶各族百姓?

    「神明在上,為什麼我們總是這麼多災多難?」台下眾人之中有人開始暗暗向自己信奉的神明祈禱。

    ………………

    「末將參見總督大人!」

    很快,於中嘴裡的那位「元江守備」到了!一身嶄新的五品地武官朝服。顯得十分精神!

    「想必在座地諸位也有人認識這位守備,沒錯。他叫艾火龍,原先是瑪堅贊手下的一個頭人,對瑪堅贊可謂是忠心耿耿,可惜啊,瑪堅贊卻讓他到昆明來,這明擺著是讓他來送死的呀。所以,艾火龍頭人便棄暗投明。向本官出首,告發了瑪堅讚的陰謀,讓本官免於丟人!所以,本官便賞了他一個元江守備的官職……以資鼓勵!」

    「……」

    頭人!--守備!?

    於中的話說完了。可是,台下的人們又議論開了。艾火龍身為頭人卻出賣了自己地土司,這讓許多土司都感到十分不滿,對艾火龍極為鄙視。可是,這並不是主要的。人們更關心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艾火龍一不是旗人,二不是漢人。卻擔任起了朝廷地官職。而且還是比許多土司都高上一級的守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這種事在以前可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呀。

    「艾火龍!」沒有理會台下的紛亂,於中又大聲叫道。

    「末將在!」艾火龍跪在地上,只覺得背上一陣陣都是虛汗。少數民族對叛徒是最為不齒的。場上諸人的目光讓他十分難受。本來,他出賣瑪堅贊不過是想為自己掙條寬敞的大道,如果幸運的話,最好能繼承瑪堅贊地土司之位。可是,他沒有想到於中卻讓他做了守備。要知道,瑪堅贊只不過是個六品地專官司,可守備卻是五品。可是,雖然得到了比預料中還要高的官位,但他也明白,於中這麼做等於是把他的歸途給掐斷了。

    如果沒有於中所賜地官職。他還能狡辯一番,把事情洩漏的原因推到別人,諸如孟連土司身上,而他依然可以繼續做自己的勇士,說不定,在於中收拾了瑪堅贊之後,他還能順勢奪取瑪堅讚的勢力。可是,有了守備這麼一個官職,再加上於中這麼一宣傳。所有人都會覺得他的官位是靠出賣以前的主人得來的,而事實上也正是如此,這樣一來,樸實同樣也剛烈的族人們是不會再把他當自己人的,以後,他就只能跟在於中身邊做事,為朝廷做事。要不然,無論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光一個「叛徒」地名字,就足以讓他從此受人唾棄。

    「艾火龍,瑪堅贊明知道老對頭孟連家的人也在,卻還是送你來昆明,這無異於是讓你來送死。所以,我准許你替自己報仇。我給你五百精兵,你去把瑪堅贊給我抓來!」於中並不知道艾火龍此時在想著什麼,而且,就算知道了恐怕也不會放在心上。他只是大聲地下達了命令。

    「末將遵命!末將一定把瑪堅贊全家送到總督大人的面前。」艾火龍咬牙答道。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已經只能順著於中的安排走下去了。好在自己也是個守備,比許多土司還要高上一等,不能算是一無所獲。艾火龍一面自我安慰,一面想著如何對付瑪堅贊。在他的心裡,他落到如今的地步,一切都只能怪瑪堅贊,所以,他要狠狠的報復。雖然於中只給了他五百精兵,比不上瑪堅讚的人多,可是,身為原先瑪堅贊手下的第一大將,他自有辦法收拾對方。

    「艾火龍,你是元江守備。只要抓到了瑪堅贊,他地地盤兒,就由你帶領官兵駐守。聽到了嗎?」於中又吩咐道。

    「末將明白!」這豈不是變相的讓我做了土司?聽到於中的話,艾火龍心裡又是一動。不過,他還沒來得及高興,於中又接著問了一句話︰

    「駐守的時候,要跟知州好好相處,明白了嗎?」

    「知州……?」艾火龍一愣。

    「是啊!瑪堅讚的土司廢了,我打算在他的地盤兒上建一個元江州,知州的人選嘛,就由者保擔任!」於中微笑著說道。

    「什麼?」

    這一下。台上台下幾乎一起叫了起來。

    讓一個奴隸去擔任知州?

    開玩笑的嗎?

    「瑪堅贊自從對我耍心眼兒開始,就已比不再配做士司,那麼,他手下的奴隸,也就不再是奴隸。我身為總督,任命一個平民擔任知州,雖說有些不太合乎規矩,可這雲南之事不比他處。本官又有便宜行事之權,想來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在場諸人地心裡都滿是疑問,口頭上也儘是責難,沒有一個人贊同讓一名奴隸去擔任知州這以一個正式的朝廷官職,但是,於中卻僅僅是微微一笑,聊聊說了幾句便算做了回答。

    「大人,您要便宜行事,卑職無話可說。可是,這個者保他能做好知州嗎?」見於中漫不在乎的樣子。楊名時有些不甘心地問道。他倒是不怎麼在乎者保的身份。他只是覺得,讓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少年來做知州,實在是太過於隨便。也太過於兒戲了。

    「呵呵,甘羅十二為相,少年人也不能隨便小看吶!何況,楊大人,你以為這個未來的元江州會有多少事?何況,瑪堅讚的土司被廢之後,那裡的局勢肯定會有些亂,者保出身當地,豈不是正好可以處理?」於中答道。

    「大人,您未免說得太容易了吧?就算是當地人。

    難道就能處理好當地地事了嗎?」楊名時叫道。

    『沒錯,這個者保出身奴隸,他又懂得什麼?」阿靈阿緊接著說道。

    「是啊,總督大人,元江一帶勢力交錯,地形複雜,並不適合官府直轄呀!」台下也有人叫道。

    「沒錯。奴隸怎麼能當知州?」又有人喊道。

    「不行……」

    ………………

    「都說完了沒有?」

    局面有些亂,不過,於中的臉陰了下去。在他冷哼一聲之後,場面又很快來靜了。

    「我怎麼做事,用不著別人來教!者保不懂事,我可以派人去幫他。他也可以自己找人幫忙!本官這一次這麼做,難道是為了好玩兒嗎?雲南歷來各族衝突嚴重,官民不合,連帶著各地的土司也不安穩,時常有亂事發生。你們都說是因為官員只知道袒護滿人、袒護漢人!可我不相信這個。我這一次這麼做,就是想來一個試點,看一看選用你們各自的族人擔當地方官員能不能把事情做好。如果做得好,本官自然還會接著任用各族中人為官,如果做得不好,這事自然也就不用再提。不過,我想告訴你們,這一次,我完全是為了你們和你們族人日後的生活考慮,所以,我不希望再聽到任何的反對聲音。如果你們執意反對,那麼,好!元江州的知州人選我就請吏部派人前往,到時候如果派了讓你們不滿意的人選,你們可不要後悔……現在,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總督大人,那您為什麼一定要選一個奴隸?別人不成嗎?」

    台下一個土司小聲問道。

    「那你說我該選誰?選你們?哼,做了朝廷的官員,你們以為朝廷還會再讓你們繼續做土司?如果你們想做這個元江知州,可以,先交出土司的官位來!你們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朝廷官員是有許多規矩地。

    而且,還要時常調動!」於中冷冷地說道。

    「大人,成祿少土司不成嗎?他雖然有一個土司父親,可他不是土司!」又有人說道。

    「成祿少土司,你願意嗎?」聽到這麼一聲問,於中朝坐在那裡地成祿問了過去。

    「這……」元江州是瑪堅讚的地盤兒,雖說這老傢伙已經被廢了土司之位,可是,他的人還在,勢力也還在,我如果去了,豈不是小命懸懸?而且,那艾火龍是什麼成色?如果自己過去,一定會被視為威脅,到時候,不是成為傀儡,恐怕也要……成祿想了想,連連搖頭。

    「既然成祿少土司不願意。那麼,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不容別人再提意見,於中又接著大聲說道︰「今天地事情就到此為止。在場的土司和頭人,各自去昆明知府衙門去領取鑰匙和契約……好了,都散了吧!」

    ………………

    「鑰匙和契約?什麼鑰匙、契約?」

    虎頭蛇尾!這個於中做事太虎頭蛇尾了!怎麼突然一下子就來了個急轉彎兒呢?一乾土司和頭人們還沒有暈過頭來,就已經出了總督衙門。他們沒有發現,從進入這總督衙門開始,一直到散會,他們都在順著於中的手勢走,到最後,他們甚至已經忘了自己是為了什麼到的總督衙門。直到出了總督府,也依然還在為於中的最後一句話而莫名其妙。

    不過,還好,很快,他們就弄明白了於中這最後一句話的意思。

    總督府為到場的每一個土司和頭人都準備了一套房子和相應畝數的良田。據說是算做為此次督標營所作所為的賠償。不過,這些房子和良田卻並不是送給他們的,而且東西都在昆明。房子是算做他們在昆明地永久性住處,歸官府管轄,他們只有使用權,同樣的,良田也差不多,他們也沒有擁有權,只不過,這些良田每年的收成有一半歸他們所有。當然了,這些東西都屬於愛要不要的性質。如果不要就沒有了,如果要,就把鑰匙和那些良田的收入分成契約拿好,每年到時候來收帳。

    「這算什麼?豈不是讓我們都得常常到昆明來了?」

    眾土司自然明白收了鑰匙和契約之後意味著什麼。可是,一個跟自己的官寨住處差不多甚至還要好的院子,尤其是這裡還是省城昆明,此外再加上一筆不菲的土地收入,又實在是讓這些只能在自己的窩裡顯富地土司和頭人們難以割捨……

    「或許,應該派人常駐昆明!只是,這人一定得信得過才行!」

    很快,有人就想出了辦法!

    ………………

    「我做官了,我居然做官了……」

    土司們在想著派什麼人到昆明來守著這不拿白不拿的財富,總督府內,一個不惹人注意房間內,在被於中當眾點出將被任命為元江知州後便一言不發、狀如癡呆的者保,也終於可以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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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5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三百四十九章 獨斷專橫


    「胡鬧,胡鬧……」

    阿靈阿在於中面前大肆咆哮!

    總督府的標兵居然把來到昆明的三十六家土司和五十七家頭人全都給看押了起來,這得是多大的事兒?難道於中還嫌雲南太安靜了怎麼著?……尤其是事前居然連一點兒風聲也沒有給他透漏一點兒!這是什麼?這是藐視,這是無視,這是徹徹底底的不把他這個雲南巡撫看在眼裡!

    所以,事發之後沒多會兒,他就帶著人衝到了總督衙門,而且是氣勢洶洶,頗有人擋殺人,佛擋殺佛之勢。

    「我說阿大人,你這是怎麼回事兒?想跟我火並怎麼著?」

    於中狂皺眉頭。他縱然不喜歡那些俗禮,也從來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可是,如果有人在他面前毫無顧忌的大吵大鬧,尤其是這個人還是帶著兵馬來的,他也是不會有什麼好心情的。所以,語氣之中,對阿靈阿也有些不客氣起來。

    「於中,我知道你厲害!不過,你這一次也太過份了吧?既然你把人家請來了,就應該拿出點兒氣度來,再怎麼著也不能一下子全都抓起來吧?你想逼得雲南所有的土司都造反嗎?我可先把話說到前頭,到時候,可沒人能幫你說什麼話!」阿靈阿叫道。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別人幫我說話了?」於中斜了一眼阿靈阿,「這件事我自有分寸,阿大人你儘管放心好了!」

    「我放心?我是雲南巡撫!」阿靈阿顯得有些氣急敗壞,「在雲南這一畝三分地兒,所有的事情都得歸我管!於中,於大帥!……我勸你最好立刻把人都給我撤回來。要不然,可別怪兄弟我沒給你打招呼!」

    「阿靈阿,我的阿巡撫!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又怎麼可能只是放人這麼簡單?放了人,那些土司、頭人什麼的難道就會原諒我們了?就會把這事兒隨隨便便的拋到一邊兒去了?你把他們當成是三歲小孩子了?」於中反問道。

    「那也總比就這麼一直押著強吧?難道你還想殺了這些人不成?」

    阿靈阿憤憤地問道。

    「當然不會殺!不過。在想出辦法來之前,我也不會輕易的放了他們。同時,還得封鎖消息,不能讓消息傳播出去!」於中說道。

    「你也知道不能讓消息傳出去。可你的督標營剛才已經把事情鬧得滿城風雨!現在,恐怕早就傳出昆明城了!你說,這消息怎麼封鎖?」阿靈阿氣呼呼地問道。

    「那就請你阿大人說,我們該怎麼辦?」於中反問道。

    「……哼!」阿靈阿看了於中一眼,略微遲疑了一下。道︰「辦法自然是有。

    不過,就不知道你於大帥是不是捨得了!」

    「哦?看來這事兒還挺難做呀!不過,如果能解決這件事,麻煩一點兒也無妨!……就先請阿大人先把話說出來,讓我思量思量如何?」

    於中問道。

    「好!……」阿靈阿面無表情地翻了翻眼皮,沉聲說道︰「給那些土司一個交待--殺鄂爾格!」

    「殺鄂爾格?」於中並沒有發怒,只是有些好笑地看著阿靈阿,「阿大人,你這不是辦法,你這是在開玩笑!別說是鄂爾格。哪怕就是隨隨便便的一個親兵。我也不會輕易的殺了。何況是我地親兵參將?」

    「總督大人,不殺鄂爾格,您又如何給那些土司一個交待?又如何讓他們心服口服?又如何才能讓雲南各族不對官府反感愈甚?」沒有人通報。楊名時也從外面走進了大廳。他得到消息較晚,所以趕來的有些遲了。不過,他焦急的心情卻不比阿靈阿差多少,相反,他比阿靈阿還要急上一些。畢竟,阿靈阿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的政績,而他心裡還有不少是為了雲南百姓的。

    「鄂爾格只是一個大老粗,平時做事就是手腳快過腦袋!這一次擅自出兵抓人,確實有錯。不過,這裡面也有我督導不嚴之罪!所以,他的罪還不至於要了命。在我看來,頂多也就是削去一級品秩罷了。」

    於中好似沒有看到阿靈阿和楊名時,自顧自地說道。

    「削去一級品秩?哼!這未免也太便宜了吧?於大人,你的這個手下這回闖的可不是小禍!而是大禍!這件事,我看你最好不要擅自主張。要不然,朝廷上面地諸們大人可沒有我們這麼好說話!」阿靈阿冷笑道。

    「沒錯。大人,就算你不想殺鄂爾格以慰眾土司之心。可是,至少也應當重重降罪,這樣才能顯示出誠意來。要是死不認錯,又如何讓各族百姓對你心服?」楊名時又說道。

    「恐怕不只是各族百姓不服,便是咱們這昆明城中,不服的恐怕也會是大有人在呀!」阿靈阿又接上來陰陽怪氣地說道。

    「哼!如果我非說『不行,呢?」於中漫不在意地反問道。

    「如果大人執意不願降罪屬下,那麼,卑職倒還有一個辦法。只不過,這個辦法有沒有效力,卑職也不敢保證!」楊名時又說道。他在馬德麾下的時日不短。雖然跟馬德實際上並不是很熟,可是,也知道一些馬德的脾氣。那就是一旦認準了,就絕不會放棄!而在這幾天的交往中,他發現,於中跟馬德的脾氣頗為相似。所以,看到於中就是不願採用降罪給鄂爾格的方式給那些土司賠罪之後,為了能夠緩解目前的形勢便立即採取了折中之策。

    「楊大人有什麼辦法不妨說出來。本官倒是想聽一聽!」不待於中開口,阿靈阿就搶先說道。本來,於中挾軍功強勢入主雲貴,而且來了之後就收拾了一幫人,很快就確立了自己的權威。可他這個雲南巡撫卻因為是「追隨」著於中一起來的,所以被蓋住了風頭,無論做什麼,在無形中都要受到於中地影響。這可不是他想要地。所以,看到楊名時這個出身「馬派」的傢伙跟於中好似不是一條線之後,便想拉攏一下對方。以此增強自身的實力,以期日後能跟於中抗衡。

    「卑職地這個辦法其實也沒什麼出奇之處,就是由總督大人自行出面向這些土司、頭人認錯,同時,厚以財帛金銀,以結其心!」楊名時朝兩人抱拳說道。

    「嗯!這也是個辦法!我看,就應該這麼辦!不過……雲南府庫吃緊,恐怕是拿不出什麼東西來。再得。闖禍的也是總督府地人!所以,這些財帛便由總督大人先行墊付如何?反正於大人你身家豐厚,也不在乎這一點兒兩點兒的小錢。」阿靈阿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怒色,代之而起的,是一種名為「幸災樂禍」的表情。

    「不知總督大人意下如何?」聽到阿靈阿的話,楊名時忍不住一陣皺眉。哪有這麼說話的?現在最緊要的是勸說於中答應按照他們地方法來處理這件事。可阿靈阿這話也未免太刺耳了!如果因此引得於中不悅而拒絕了他們,那又該怎麼辦?畢竟,得到阿靈阿的支持並沒有多大的作用,現在雲南說話管用的只有一個於中!而且,這事兒也只有由於中出面才成。

    「不行!」楊名時的擔心並沒有持續多久。同樣也是想都沒想。

    於中就揮手拒絕了他的話。

    「我說老於……」阿靈阿冷笑了一聲,「你可不要為了一點兒面子上的小事兒就犯了執拗啊。這件事可拖延不得!如果等到朝廷知道了,那可就是什麼都晚了。到時候。

    莫說你的面子保不住,恐怕連鄂爾格也是小命難保啊。」

    「阿大人……」這阿靈阿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怎麼老是拿話刺激人?不是說是於中和這傢伙合力收拾的哈元生一夥,兩人地關係向來是很和諧地嗎?楊名時對阿靈阿地話在大為不滿,忍不住暗暗嘀咕起來。

    他才剛來沒多久,而且一來就碰到了「土司入昆明」這件大事,忙得腳不沾地,自然還不曉得於中跟阿靈阿之間的真正關係。

    「我於中並不是一個愛面子的人。如果只是損失一點兒面子就能挽回現在地形勢,我自然是無可推脫。可是,楊大人的辦法雖好,卻並不適合現在的情形。所以。我不能同意。同樣的,鄂爾格不能殺,也不能重重降罪,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看著楊名時和阿靈阿兩人臉上不同的表情,於中終於又開口了,不過,他還是否決了這兩個人的提議。

    「為什麼?楊大人的話裡有什麼地方不對了?」阿靈阿不滿道。

    在他看來,楊名時的辦法不僅可以緩和當前因為鄂爾格擅自抓人而造成的他們跟眾土司勢力之間的緊張形勢,還能大大地削了於中的面子。墮了這位「振遠大將軍」的威勢。對他來說,這可是大大有利的一招。

    自然就對於中的反對而感到不爽了。

    「楊大人在他的這個辦法裡面……忘記了一件事!一件並不顯眼,卻極為緊要的事情。」於中淡淡地說道。

    「請總督大人指點!」楊名時躬身問道。

    「楊大人,無論是你讓我殺了鄂爾格或者重重降罪給他,還是你讓我去給那些土司道歉,如果單只從人情方面來講,這絕對是無可厚非的。因為,錯在我方,我們當然應該表示歉意,如果沒有別的,我即便是向他們下跪認錯也無不可!可是,你忘記了……我是誰?我是雲貴總督!我代表著官府,代表著朝廷,代表著大清王朝在雲南地尊嚴!你說,朝廷能向這些土司認錯嗎?能向這些人低頭嗎?」於中森然問道。

    「這……這不是一碼事啊!」楊名時瞪著眼楮說道。

    「沒錯,這根本就不是一碼事兒。於大人,你可不要牽強附會!」阿靈阿也叫了起來。

    「你們都錯了。這就是一碼事兒!」於中冷冷一笑,「阿大人,楊大人,你們都是有大見識的。尤其是阿大人你還做過理藩院侍郎。

    我問你們,這些土司雖然表面上歸順了朝廷,說自己是朝廷的屬下,可是,他們私底下,承認自己是大清子民了嗎?」

    「這……」楊名時和阿靈阿都不說話了。

    雖然他們可以狡辯。可是,事實是什麼樣子的大家都清楚。雖然,這些土司都是接受的朝廷的賜封,可是,在各自的轄下,這些人都是土皇帝。

    他們各自的轄區,就是一個獨立的小王國。而且,這些小王國還不時地跟朝廷鬧出些事情出來。雖然這裡面並不是一定就錯在對方。可是,不得不承認的是,這些土司,還有這些土司轄下的各族人,到目前為止,還並沒有真真正正的把自己當成是大清的子民。或許,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把作為「大清子民」當成是一種光榮,可是,身為大清朝廷轄下的雲貴首腦,他們確實沒有理由讓自己所代表的朝廷在這裡被人看輕。

    更加不能向這些人低頭。就像於中剛才說地。此事關係著朝廷的尊嚴。……

    「可是……」於中這話怎麼就聽著那麼彆扭呢?阿靈阿當過理藩院侍郎。所以,對民族事務瞭解的也更多。雖然於中說得好像有些道理,可是。他總覺得這裡面有什麼地方是錯誤的。只是,一時之間他卻想不起來於中到底是錯在哪裡。

    「既然這些土司跟朝廷並不是一條心,而我們又在謀劃著如何才能將這種土司割據的形勢消除掉,那我們就更加不能向這些土司低頭。因為,如果我們認錯,就少了理由。有道是『理直氣壯「可一旦少了理由,就算日後強行動手,我們也只會是『理屈,的一方!」

    「我來雲南,就是想消除這種土司割據的態勢。本來。我是想的利用平和的手段,逐步分離這些土司和他們轄下各族百姓,爾後再稟明朝廷,強行廢除土司制度。可是,如果我們向這些土司認錯,必然會讓這些人得意忘形,認為官府也不過如此,從而對朝廷少了敬畏之心。如果他們再把今日之事大肆宣揚給各族百姓去聽,那麼。官府在各族百姓的心裡也必然會威望大落,那樣一來,我們又如何吸引百姓歸附,又如何消除土司這一制度?就算可以,也必然要耗費更多地時間和精力!我想問一問二位,你們有這個空閒嗎?」

    於中一句接著一句地朝楊名時和阿靈阿問道。

    「那依大人之見……我們應該怎麼處理這件麻煩事?」楊名時有些鬱悶地問道。

    「既然剛才阿大人說封鎖消息已經有些不太可能,那麼我們就不必封鎖了。免得讓人覺得我們做賊心虛!同樣,既然兵已經派出去了,就先不要收回來,先把這些土司看著再說!至於其他地事情,我自有辦法解決。……我不但要讓這些土司心裡生不出怨恨,還要讓他們歡歡喜喜的離開。」於中微笑著說道。

    「於大人,你未免太自信了吧?可不要只是拿大話唬人啊!」阿靈阿不信地問道。

    「阿大人,人,就應該自信一點兒!光憑臆測,你又怎麼知道我是在說大話呢?」於中反問道。

    「既然大人有如此信心,那卑職就先告辭了!不過,卑職還是會把此事寫奏折上呈朝廷,望大人莫怪!」楊名時抱拳說道。

    「無妨!該怎麼說就怎麼說,賓實你不必有所顧忌!」於中笑道。

    「謝大人……那卑職就先告退了!」楊名時又朝於中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

    「我也等著於大人的好消息!只希望於大人別讓大家等得太久了!」見於中已經把話撂下,楊名時又離開了,阿靈阿知道今天自己是不可能從於中這裡佔到什麼便宜了,便也拱了拱手,跟著楊名時離開了總督衙門。不過,他卻已經在心裡打算好了,回去先給康熙寫密折打於中地「私縱屬下、獨斷專橫」的小報告,然後派人隨時注意總督府的每一個動靜。他還偏偏就不信了,於中真就能打了人,還能讓人歡歡喜喜!

    ………………

    「這個楊名時恐怕已經聽出我的錯處了。呵呵,哪有打了人還有理的?就算是國家也不行啊!何況,這些土司就算不認為自己是清國子民,至少也是明打明的朝廷藩屬!……不過,這傢伙倒是識大體,知道不能強來,免得引起上下不和把事情弄得更糟!很好!……可惜啊,阿靈阿,你這個混帳東西,居然想趁機給老子上眼藥!行,就憑你今天的作為,你在雲南一天,老子就憋你一天!咱們看誰狠!」

    看著楊名時和阿靈阿先後離開,於中也在心裡開始思量起來。他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當然知道這一回的事情是錯在鄂爾格,錯在總督府。可是,他不能認錯。因為,如果他認了錯,就會授人以柄,就算不會有什麼明面兒上的損失,可日後對付那些土司,處理雲南事務,他必然再難以像現在這樣搞「一言堂」。雖然他不是那種獨斷專橫地人物,可是,現在這當口,他又怎麼能讓別人插手這些事情來打亂他的計劃?那些人軟的軟,硬的硬,笨的笨,貪的貪,哪能把事情做好?

    「來人!」,想著想著,於中突然向外大吼了一聲。

    「大人!」

    「去把鄂爾格給老子找來!老子要扒了他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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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5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三百四十八章 出賣


    艾火龍左思右想,都覺得自己此行是吃了大虧!

    從瑪堅贊派他隨著者保來昆明開始,他就知道那個老傢伙已經看他不順眼了,極有可能是想利用此行的機會對他下什麼黑手。所以,此行他帶上了自己最得利的一些手下,以此來預防瑪堅贊有可能的暗害。並且,在來之前他還特地派人聯絡了孟連家,希望能得到對方的配合,讓自己順順利利的從昆明走出去。

    不過,現在艾火龍卻不想這麼輕易的離開昆明瞭。

    原因嘛,自然就不用多說了。

    在楊名時走後,他就把者保扔在一邊,自己躲回房裡生悶氣。要知道,雖然雲南各族對朝廷並沒有什麼好感,可是,這就像是一個男人跟一個很漂亮的女人,那個漂亮的女人屢屢傷害了男人,雖然男人對這個女人恨之入骨,可在心裡來說,他還是有很大的可能是想得到這個女人的青睞的,原因麼,就是因為這個女人很漂亮,得到一個漂亮的女人,會讓這個男人在某種程度上的虛榮心得到滿足。何況,各族與官府之間也並不只是這種簡單的男女關係。……可以說,擁有一個朝廷正式任命的官職是十分有面子,並且能夠增加聲望的。就像瑪堅贊家,早在數十年前就已經擁有了跟現在差不多的勢力,可是,就因為一直沒有一個朝廷正式任命的土司之名,一直無法得到各族的承認,並且還經常因此而被別的土司嘲笑。而如今,如果者保得到了官府授予的官職,那麼,無論這個小子是不是奴隸出身,瑪堅贊都勢必會將其牢牢的鎖在身邊,以此來充實自己的實力,畢竟。者保還只是一個沒什麼主見的小小少年,又是瑪堅贊名義上的「義子」。而情況一旦變成這樣,擁有了兩個朝廷命官地瑪堅贊家,必然會高出許多土司一等。尤其是者保又是總督於中親自授予的官職,身份又要有些不同。那樣的話,他艾火龍這輩子就永遠也別想再有出頭之日了。他就算再厲害,哪怕他是雲南各族公認的第一勇士又能怎麼樣?難道他還敢上去拂了總督大人的面子不成?

    不過,不能出頭還不算最嚴重的。從瑪堅贊派他到昆明這一招來看。

    如果感覺不會再受到威脅,那麼,那傢伙還會留著他嗎?

    艾火龍的眼睛又紅了!他捏緊了拳頭,下定了決心。

    ……

    第二天!

    雲貴總督府的演武場上!

    「嗖!」

    鄂爾格一箭射出,一百二十步外地箭靶上,一枝箭正中紅心。

    「好!」圍觀的眾親兵都是一陣喝彩。

    「不行啦,好久沒練過了,手都生了!」鄂爾格臉上得意洋洋,嘴上卻是謙虛的很。

    「鄂爺,您真不愧是咱們軍中第一神箭啊!這一手。咱們這些人再過三十年那也練不來呀!哪裡有什麼『不行,的?」一名親兵諂笑道。

    「你小子就知道拍馬屁!娘的。真當老子是被人一拍就犯暈的?

    老子這兩年換手使槍,這一手箭技雖然還在,也早就比不上當年了。這張硬弓……」鄂爾格拍了拍手裡拿著的那張弓。搖了搖頭說道:「這張弓比起老子當初那把來,連一半的力都沒有。要不然,這箭靶早就讓老子給一箭貫穿了。哪還用得著你們在這兒給老子幫忙吹氣兒!」

    「我說鄂爺!您還不知足呀?聽說您憑著這一手箭技,入藏做戰的時候搶了不少人的軍功,差點兒被人堵在大帥地中軍大帳裡面不敢出來,是不是有這回事呀?」又一名親兵笑道。

    「你們他娘地懂個屁!什麼叫搶?老子看見敵人就放箭,哪顧得到自己人是不是高興?姥姥的,想起來就生氣!……當年老子跟著馬爺在寧古塔收拾了一幫海盜,不就是射死了幾個頭目麼?那旭日干就像是死了親娘似的,差點兒就追著老子砍了三天。還什麼『草原刀王,呢。

    一點兒氣度都沒有!」鄂爾格撇嘴說道。

    「旭日干?就是那位現在跟在夫人身邊當護衛統領地那個傢伙?」

    剛才那名親兵問道。

    「除了那傢伙還有誰?」鄂爾格翻了翻白眼,說道。

    「那鄂爺您幹嗎不給他點兒顏色瞧瞧?再怎麼說您也是咱們大帥的親信,怎麼著也不能墮了氣勢不是?」又一名親兵笑道。

    「滾滾滾……你小子懂不懂事兒?趁早該幹嗎幹嗎去!……成心想讓老子倒霉是不是?」鄂爾格笑罵道。於家的規矩誰不知道?夫人的地位要高過大帥,得罪了大帥可以,但絕對不能得罪夫人。這是於家的鐵律!要不然,就算夫人不找你麻煩,別人也會找上門兒來給你提醒提醒。至於讓他去找旭日干……雖說現在那位老兄已經算不上「草原刀王「了,可身手還是不減當年啊。先別說他能不能打得過,就算打得過了。這為了十幾年前的一件小事無故尋釁,跟夫人身邊的護衛統領鬧起來,他的「好日子」恐怕也就要來了。

    他先後跟過馬德和於中,自然知道這兩位老大最煩的就是窩裡鬥。

    「鄂爺,有個土人要見大帥!」一幫人正笑鬧間,有人來向鄂爾格報道。——「土人?哪來的?」鄂爾格收起笑臉,問道。

    「說是跟著什麼土司一起來地,還是個頭人,叫艾火龍!」那報信的親兵答道。

    「哼,一個小小的頭人就想來見咱們大帥?娘的,當咱們大帥是什麼人了?想見就見?當初在印度,就是那裡的土王想見大帥都得預先約好……你去告訴那個傢伙,就說大帥正忙著,沒功夫見他!讓他走吧!」鄂爾格皺眉說道。

    「喳!」報信的親兵轉身走開了,可沒過多會兒,他又跑了回來:

    「鄂爺,那個艾火龍說他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稟報大帥!今天非見不可!」

    「非見不可?哼!」鄂爾格的嘴角咧了咧,冷笑了兩聲,「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娘的,他們這幫土司頭人。躲在自己地地盤兒上稱王稱霸不說,還不聽朝廷號令。害得咱們大帥還得想轍收拾他們……今天老子倒要看看,這幫傢伙到底是長了幾隻眼!」

    說罷,鄂爾格從旁邊親兵的手裡接過了自己的官帽,帶著兩個人就朝外面走去。

    ………………

    艾火龍坐在總督府的門房裡,不時地朝外面看上一眼……他有些忐忑不安。

    不管他有著怎麼樣的理由,「背叛」這個詞都會扣在他的頭上。

    這種名頭,對於一向愛憎分明的雲南各族中人來說。必然會讓他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可是,同樣的,他如果不這麼做,後果也肯定會極為不妙。……

    者保如果真的被授予了官職,瑪堅贊氣勢必然大漲,而且到時候他引以為援的孟連家也肯定不敢輕易再下手對付瑪堅贊,那樣地話,就算他能從昆明順利的趕回去,也必然只能一人獨自面對瑪堅讚的土司勢力。他雖然一向自認勇猛,可這種明顯寡不敵眾的態勢卻並不是他想要的。他正值壯年。可還沒活夠呢!就算死不了。他也不想過那種顛沛流離的日子。所以,他只有這麼做了。

    「怎麼還沒有人來呢?難道總督大人真的不願意見我?那我該怎麼辦?」又朝門房外看了一眼,外面的空曠讓艾火龍越發感到不安起來。

    ………………

    「你叫艾火龍?」

    或許是信奉的神明體會到了艾火龍焦急的心情。一個穿著官服地人很快就出現在了他地面前。

    「啊?小……小人就是艾火龍!見過總督大人!」

    在總督府穿著官服的人還會有誰?而且還長得這麼彪悍,一看就像是個大將軍!艾火龍想當然的按照自己地想法,朝著面前這個面容粗擴得跟他有一拼的傢伙跪了下去。

    「什麼總督大人,這是我們鄂將軍!」鄂爾格身後的一名親兵笑道。

    「鄂將軍?」艾火龍的臉上頓時發起了燒!跪在地上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當如何是好。

    「行了,不知者不罪!……你找我們大帥有什麼事嗎?」鄂爾格也不看艾火龍一眼,逕自找了一個座位坐下,又狀似漫不以心地問道。

    「這……」艾火龍的臉依然有些發燒。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起來。這個什麼鄂將軍肯定是總督的部下,可既然身上裹著官服,又能代表總督出面,這身份肯定不同尋常……可是。

    同樣的,如果他猜的不對,這個鄂將軍只是一個小人物,堂堂的艾火龍頭人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我們將軍在問你話呢?沒聽到嗎?」剛才那名親兵又開口說道。

    「我……我的這件事是件機密地大事,必須直……直接稟告總督大人!」艾火龍有些吃力的說道。

    「稟告我們大帥?呵呵……你一個小小的頭人,能有什麼大事稟告我們大帥?」鄂爾格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艾火龍,「你放心吧。我是大帥屬下的督標參將,雖然不是什麼大人物,可也是跟著大帥平西藏、征印度的親信。頭上戴的三品的頂戴!你把話告訴我,如果這事兒真的很重要,沒人會污了你的功勞。不過,我同樣告訴你,說話之前要謹慎,如果你敢拿些雞毛蒜皮地小事來煩我們大帥,別說你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頭人,就算你是吳三桂轉世,本將軍和我的這幫兄弟們也饒不了你!」

    「你,你是三……三品?」艾火龍略略有些不信地打量了一下鄂爾格,「我以前聽到過的一句漢人的話,『宰相門前七品官,!總督大人雖然很厲害,可是,難道他的地位比宰相還高不成?門下一下子就出來一個三品的大官兒?」

    「娘的,老子跟著大帥征戰沙場,立了多少功勞才混到今天這份兒上?把老子跟那些仗著主人勢力狐假虎威的門子相提並論?……行!你不信就拉倒!本將軍也沒多少功夫陪你磨牙!不說就算!反正,我看你也弄不出什麼大事兒來!」鄂爾格冷哼了一聲,做勢就站了起來。

    「來人,送客!」見到鄂爾格做勢,他身後的一名親兵立即就喊了起來。

    「將軍且慢!」看到對方要把自己趕出去,艾火龍急忙叫道。

    「怎麼著?你還想留在咱們總督衙門撮一頓兒怎麼著?」

    鄂爾格的另一名親兵開口問道。

    「不不不……」狗官!要不是本頭人如今形勢不利,又豈會向你們低頭?艾火龍心中鬱悶生氣。可是,他也只能把這股氣留在心裡。

    「什麼『不不不,?有話就說,沒事兒就走……我們沒功夫陪你!」親兵叫道。

    「這……將軍大人,我,我說!」艾火龍拿不住架勢,終於服軟兒了。他剛才堅持要見於中,無非就是想通過出賣瑪堅贊來給自己謀個好位置罷了。於中的總督權限極大,他如果運氣好。投中了對方的脾氣,說不定連瑪堅讚的土司之位也能弄到手,連日後的奮鬥都用不著了。可是,他沒有想到會遇到鄂爾格,又會被對方毫不客氣地把他地這個想法給拍回去。但是,他卻不能因此而改變主意。畢竟,瑪堅贊既,然把他派來了昆明,就肯定已經對他存了壞心,他如果不提前把對方給賣了,就必然會受到瑪堅讚的攻擊。而他與瑪堅贊雙方目前的實力對比。又讓他很沒有信心。

    ………………

    「這就是你說的,必須稟告我們大帥的『機密,大事?」

    艾火龍很快地把事情對鄂爾格說了一遍,而且說得是十分清楚。

    好像生怕鄂爾格不明白其中的原委一樣。當然,他說的這些話,在某些地方也是經過更改的。但是,與想像中地不同,鄂爾格的表現卻是不溫不火,甚至於,在他說完之後,鄂爾格還給了他一個白眼。甚至連那兩個跟著一起進來的親兵也是同樣的表情。

    「將軍!這可不是小事!」如果自己帶來的消息不能讓對方心動,那麼,一切的作為。出賣自己所屬的土司將會面臨的後果……艾火龍不敢往下想,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告訴自己要鎮靜。

    「這怎麼不是小事了?」鄂爾格看著艾火龍一臉緊張的樣子,眼中掠過一絲不屑,又慢調斯理地問道。

    「將軍!被下轄的一個土司給騙了,而且是還是被人用一個身份卑微地奴隸給騙了……將軍,您想,別人會怎麼想?他們會把總督大人當成是傻子地!這樣的話,以後總督大人還能再號令其他人嗎?號令其他的土司?」鄂爾格越是表現地不急不躁。越是沉穩,艾火龍的心裡就越是發虛,緊張之餘,他甚至已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不錯,你說的很有道理!……」鄂爾格笑了起來,笑容很有些燦爛的意思,可是,艾火龍同時發現,這位將軍大人是在咬著牙笑的。

    「將軍大人……」艾火龍本以為要想說服鄂爾格把他的話轉告給於中還要再耗費許多口舌,這對他這麼一個武人來說,必然是一個艱難的工程。可是,他卻沒想到,就當他開始在心裡準備的時候,鄂爾格卻突然認同了他的意思。對方轉變的太快,讓他一時有些難以確定這傢伙是不是真和他是一個想法了。

    「敢騙我們大帥?媽地,一群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傢伙!」沒有再管艾火龍,鄂爾格突然冷笑起來。不過,雖然在笑,可任是誰人都聽得出他是真的火了!

    要知道,鄂爾格雖然滿人出身,可他本不過是寧古塔邊兒上的一個小小獵人,生活並不好。後來,他更是冒犯了大阿哥胤褆,當著幾十個隨從的面,愣是拿刀架在了那位大阿哥的脖子上,把康熙皇帝的大皇子給脅持了一次。雖然那件事也是事出有因,可是,如果當時馬德和羅欣為了息事寧人把他交給胤褆,也沒有人會說什麼,而他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條。但是,馬德和羅欣卻只是憑著當初一個小小的寧古塔都統的位子替他扛下了那件事。這件事,隨著他經歷地越多,就越瞭解其中的艱難。而之後,馬德和羅欣就一直對他青眼有加,先是留在身邊做親兵,後來又給他在於中麾下謀了差事,如今,在於中的關照下,他已經是三品的參將。這可是跟一省布政使相當的武將之位!許多人一輩子恐怕都無法達到。可他卻在不到十年的時間裡就混出來了。……他沒讀過書,可他卻知道,人,應該知恩圖報!只是一直以來,於中和馬德都算是順風順水,即便是有事他也幫不上什麼忙。所以,這份感激他只能存在心裡。而同樣的,也正是因為心裡有了這麼一份感激,鄂爾格分外不能容忍別人對不起於中等人。可是,這次卻有一個小小的土司,一個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傢伙蓄意欺騙他的恩公……

    「來人!」冷笑過後,鄂爾格又猛地叫了一聲。

    「將軍!」

    「點撥兵馬!去把昆明城內所有住人的驛館都給老子圍起來!媽的,敢蒙我們大帥,老子不好好收拾他們,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呢!」鄂爾格森然說道。

    「將軍!您是說……所有的驛館?」一名親兵問道。

    「沒錯!老子得替大帥給這些傢伙一個教訓!讓他們知道知道,這世上,可不是只有好臉留給他們!」鄂爾格冷森森地說道。

[ 本帖最後由 chuang7718 於 2009-1-31 19:0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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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5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三百四十七章 許官


    雖說於中費盡口舌的說了一大通話,可是,楊名時依舊覺得他的話有些不太實在!雖然楊名時到最後也贊同於中所說的,如果能讓雲南各族的百姓生活過得好一些,會大大減輕各族之間,以及各族與官府之間的矛盾。可是,他卻並不認為這個目標能夠輕易實現。支持他這麼想的原因,就是雲南的環境!

    「彩雲之南」,乍一聽起來,確實給人一種頗似仙境的感覺。楊名時也承認,這裡的環境,如果只是用來遊覽,絕對是天下一等一的勝境之所。可是,就是這種美麗的風景,使得雲南一直都難以獲得真正的發展!

    這裡的地形一般以元江谷地和雲嶺山脈南段的寬谷為界,分為東、西兩大區。東部的地形雖然較為平坦,可是,地形依舊是波狀起伏,儘是起起伏伏的低山和渾圓丘陵,平地的面積僅佔一成左右。西部為橫斷山脈縱谷區,高山深谷相間,相對高差極大,地勢險峻。而且,雲南各地的氣候因為地勢高低的變化,相差也是極大。

    再加上雲南的人口較少,雖然多年來內地百姓遷居於此的不少,可是,各族百姓依然佔人口總數將近一半,如果把全省的戶籍再重新完整的編排一遍,這個比例說不定還更多。而在這種前提下,想要對付勢力早就根深蒂固的土司們,實在是過於艱難,所以,楊名時對於中的做法並沒有抱著多少希望。

    不過話又說回來。楊名時也放下了一直以來的擔心。

    僅憑傳言,楊名時一直以為於中是一個喜歡憑借武力解決問題的人,如果有人敢跟他對著幹,這位總督就會動用大軍將之徹底剿滅。再加上這一次雲南大部分的土司都沒有賣於中的面子,楊名時更是擔心於中會因此而惱羞成怒。要知道,於中身上還有一個振遠大將軍的名號。

    雖然這個職位如果沒有皇帝授權的旨意在一般情況下就只是一個榮譽名稱,可是,於中身為雲貴總督卻有總督兩省軍政的權力。兩種職餃加起來,除非康熙親旨,要不然,朝廷上下,絕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讓於中聽話。不過,與預料中不同地是,於中卻是打算用加強聯繫的方法來解決各地土司與官府之間的爭端,並且對各地土司不奉他的總督召令也並沒有任何不悅的表現。對此,楊名時終於鬆了一口氣。

    能不用武力最好!

    雖然楊名時相信自己並不是迂腐之人,在必要的時候也會想到這一招,可是,他知道,現在,尤其是哈元生事件才過去沒多久的時候,如果強自動武,恐怕有可能會將大部分的土司逼到官府地對立面去。那樣的話,想要再恢復到現在的狀況。又不知道要耗費多少時間和精力了。

    不過。楊名時並不知道,在昆明之外的某一個地方,在於中的督標親兵的「看押」之下。雲南的那些綠營兵們正在接受著嚴酷的訓練。

    就連駐守昆明的八旗將軍,在接到於中的信後,也不敢再出來尋花問柳,享受生活,而是跑到了八旗軍地駐地,可了勁兒地「壓搾」那些八旗兵丁去了。

    ………………

    昆明某處,驛館之內。

    者保躲在房子裡面,心中惴惴地看著窗外。

    「艾火龍頭人,孟連土司家的成祿少爺昨天看到我了,我看到他盯著我看了好幾眼……他一定認出我是假的了。如果他把這事告訴了官家。我們會不會被抓起來,吊在樹上讓人打呀?」少年地聲音有些顫抖。

    「我說過,不許叫我頭人,叫我大哥!」雖然在來之前瑪堅贊已經將者保認做了是自己的兒子,可是,那種隨口一說的做法怎麼也不可能將者保的身份提高多少。再加上現在少年的表現實在是不怎麼樣,一向自詡勇猛的艾火龍自然是越看他越不順眼。

    「我……」者保有些怯懦的看了艾火龍一眼,不敢再說什麼。

    「再過兩天,我們陪著這裡的這些土司一起去見過那個什麼總督之後就會離開。你不用擔心!」艾火龍見者保不說話,又放緩了語氣說道。雖然看這個「一步登天」的奴隸不順眼,可是,身為此行的一員,艾火龍也清楚地知道,如果在這裡出了事,他就算再厲害,也只有被官軍剁成肉糜地份兒。

    所以,身為此行的「首領」,者保絕不能出什麼紕漏。不過話又說回來,只要沒有人洩秘,到時候躲在眾多土司頭人的中間,出事的可能性應該是非常非常小才對。

    「艾火龍頭……大哥!」看著艾火龍朝自己瞪了一眼,者保急忙改口,暗地裡伸了一下舌頭之後,又朝對方問道︰「成祿少爺那邊該怎麼辦?他如果把我們給告了,那怎麼辦?」

    「你怕什麼?成祿不會告你的!」艾火龍不耐煩地說道。

    「可他是瑪堅贊士司的仇人!」者保不相信地說道。--「仇人又怎麼樣?他又不是你的仇人!」艾火龍沒好氣的瞪了一眼者保,站起身來,「我出去看看,你呆在屋裡別隨便走動!知道嗎?」

    「噢!」者保無奈地應了一聲,看著艾火龍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兒!雖然只是個奴隸,可是,這並不代表著他就是傻瓜。被人利用來做替死鬼,他的心裡當然不會感到有多麼地「光榮」。

    但是,也正因為一直以來都只是個奴隸,驟然得到了這麼一個「少爺」

    的身份,者保也依舊無法對族中的上位者產生抗拒的念頭。哪怕是某一刻突然有了這種念頭,也很快就被他以「奴隸應對對主人忠誠」的思想給重新壓下去。

    「算了,過一天是一天!這幾天好累,還是先睡一覺好了!」者保搖了搖頭,把那些胡思亂想的念頭都拋在了一邊,看了一眼床上的錦被,突然上前兩步,一下子撲了上去。

    ……這輩子還沒睡過這麼舒服的床呢。即便是瑪堅贊土司恐怕也沒有睡過這麼好的屋子,用過這麼好的被褥吧?趴在床上。少年這麼想道。

    ………………

    「篤篤……」

    者保把外衣脫掉,剛剛想鑽進被窩,一陣敲門聲突然響了起來。

    「誰啊?」少年有些心虛的朝外問道。

    「少爺,是我!」是艾火龍的聲音。

    「您稍等,我馬上就來!」艾火龍怎麼不自己進來?者保看到房門才想起自己沒有拉上門栓。可是,艾火龍怎麼突然對自己這麼有禮貌了?想著來時地路上艾火龍對自己吆五喝六的情景八五八書房,剛邁出沒兩步的者保又停了下來。不過,這種想法並沒有讓少年遲疑多久。畢竟。他現在還只是一個沒有多少見識的少年。所以,很快,他就走過去把門打開了。

    「少爺,這裡有位大人想見您!」

    門外有兩個人。不過,者保只注意到了艾火龍。這位號稱瑪堅贊土司手下第一勇士的頭人正對著他點頭哈腰,讓他一時頗感難以適應。

    如果不是又適時的看到了那立在艾火龍身後的官員,者保可以肯定自己肯定會馬上一步跳開,絕對不敢接受艾火龍對自己行禮。

    「這位想必就是者保少爺了,是嗎?」

    楊名時站在那裡,看著面前的這個少年。心裡越發覺得想要把雲南各族之間地事情處理好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因為他看到這位土司家的少爺看到他之後一瞬間就變了臉色。好像是有些懼怕。因為這少年本來微黑的面孔已經是煞白一片了。……這可不是他想要的吏民關係。

    「我……我就是者保!」

    官員!是官府的官員!……者保暗暗叫苦。肯定是成祿那個該被扔過山洞讓野豬吃掉的傢伙把他的身份給洩漏了出去,孟連家的人把他給出賣了!

    「少爺,您還不請大人進去坐一坐?」艾火龍同樣也是在心裡打鼓。瑪堅贊家的人已經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手下也沒有什麼傑出地人才。他艾火龍身為第一勇士,理應乘機而起,取瑪堅贊家而代之,成為新地土司。不過,瑪堅贊家經過百多年的發展,本身的實力不小。他地勢力雖然是瑪堅贊家所有頭人中最強大的,可依然還嫌不夠。所以,他暗地裡跟瑪堅贊家的老對頭孟連土司交好,想要借助對方的力量來成就自己的野心。而他的打算也得到了孟連土司的贊同,並且。為了鞏固雙方的同盟,孟連土司甚至還答應跟他結親。這也是他為什麼會認為成祿不會出賣者保的原因。因為成祿如果出賣了者保,官府的憤怒之下,他這個孟連家地未來女婿豈不是也要完蛋了?可現在,楊名時卻突然造訪,這讓他感到了一陣恐懼。難道孟連土司真的反悔了,打算放棄跟他結盟對付瑪堅贊土司?難道孟連家不想要自己這麼一個強援了嗎?

    「哦……請!請進……」

    者保自然不知道艾火龍的想法,身為「山野之民」,又是奴隸出身。他對官員有著一種本能的祟敬與懼怕。而現在,因為心裡有鬼,他的心裡就只剩下害怕了。所以,雖然他還能夠勉力鎮靜下來請楊名時進入自己的房間,可他的雙腿已經開始禁不住有些發軟了。……這個時候,一個不好可就是要死人的。

    「者保少爺不必客氣,您也請坐吧。」

    雖然者保的表現有些出格,可楊名時卻並沒有由此而懷疑什麼。

    者保雖然名義上是一個土司地少爺,可是,在他的心裡,依舊還是一個沒怎麼見過世面的小老百姓。見到官員就害怕只是這些小老百姓的通病。何況他的地位也不低,可是一省布政使,方面大員呢!

    「謝謝……」者保看了看艾火龍,卻看到對方也是一副緊張的神色,不知道怎麼搞的,心中竟掠過一絲不屑。「者保少爺,你知道本官今天來找你是為了什麼嗎?」見到者保兩人好不容易落座之後,楊名時才開口說道。

    「我,我不知道!」者保的回答很簡單,顯得有些不夠禮貌,不過,配上他此時的表情。楊名時只看到了緊張。

    「呵可,者保少爺,你不必害怕。我這次來並不是想對你們怎麼樣,也沒有什麼目的,主要是……我們總督大人想見見你!」楊名時微笑著說道。

    「您說什麼?」搶在者保之前,艾火龍驚叫了一聲。他剛才正在想,是不是孟連土司怕他日後得到土司之位比瑪堅贊更加難以對付,所以才想藉著官府的手除去他。因為沒有了他,瑪堅贊家就相當於少了一個大將,實力大損之下,肯定會被孟連土司壓在下風。可現在,楊名時卻說什麼並不是來找他們麻煩的,而是總督想見他們……不像是者保對官場一無所知,艾火龍可明白總督是什麼身份!幾百個土司加起來也比不上一個總督厲害呀!

    「我們總督大人想見一見你們這位者保少爺!」楊名時並沒有因為艾火龍的肆意插嘴而感到不悅,雖然在這個場合艾火龍就只是一個下人。

    「為……為什麼?」者保戰戰兢兢地問道。難道官老爺想親自揭穿自己,然後……少年越往深入想,頭上地汗越多。

    「不為什麼!者保少爺。我說過。你不必害怕。不會有人想對你怎麼樣的!……」楊名時微笑著看了者保一眼,少年頭上那麼大的汗珠,他要是再看得出對方心中的恐懼。

    這雙眼楮就算是白長了。

    「那不知道大人您能不能先給我們說一說?」艾火龍此時也是額頭微微起汗。官家的話不可信!這是他多年以來養成了認知。可是,堂堂的雲貴總督有必要跟一個土司耍什麼計謀嗎?而且,者保又怎麼能去見那什麼總督?這小子就只是一個奴隸罷了。

    「我們總督大人知道他召集各地土司齊集昆明有些過於莽撞,不過,對於者保少爺能替父前來,總督大人也是甚為歡喜。所以,他想見一見者保少爺,並且,他還打算授予者保少爺一份官職!」楊名時知道各地土司和他們的手下對官府有著一份防範的心思,所以。為了能夠祛除對方地疑心,對艾火龍的提問回答的很是爽快。只是,他並沒有想到,他的這句話會有什麼樣的震撼力!

    「授予官職???」

    艾火龍的嘴巴張得大大的,足夠一口吞下一個西瓜!

    「讓我做官……那……那我豈不是要比土司老爺還要……」者保覺得自己突然變得輕飄飄的,有一種想飛起來的衝動。

    「沒錯。我們總督大人就是想授予者保少爺一個官職。雖然這個官啊的品秩可能不會太高,不過,既然是總督大人親授,想必應該不會低於七品。說不定,還會更高呢!」楊名時又說道。

    「艾……艾火龍頭人,我,……七品有多大?」者保有些癡癡呆呆地看向了他們此行地實際頭目,可是,他只在艾火龍那裡看到了一雙發紅地眼楮……艾大頭人此刻的心中可謂是妒火中燒。七品官!雖然土司之中有三品的宣慰使司,有四品地宣撫司和安撫司,可是,絕大多數的土司都只是六品的專官司。瑪堅贊和孟連兩家雖然勢力不小,可是,也一樣只有六品。可這個小奴隸憑什麼這麼走運,一下子就蹦到了七品的位子上?那他艾火龍又算什麼?尤其是……按照楊名時的話說,者保的品級有可能還會更高。那豈不是說,11「如果把那個總督逗得高興了,這個小奴隸有可能會跟瑪堅贊和孟連他們同級或者更高?

    「神明在上,我艾火龍到底有什麼地方讓您感到不滿意了?為什麼這種好運沒有降臨到我的身上,反而把它給了一個卑賤的奴隸?為什麼啊?……如果我艾火龍有了官職在身,那我就可以脫離瑪堅讚那個老傢伙,自己獨自發展。到時候,憑著我的威名,肯定能夠另立一部,用不了多久,我肯定就會成為新的土司,新地土司啊!」艾火龍在心裡狂嚎。他真的為自己感到不平,而且是極度的憤憤不平!者保只是一個小小的奴隸呀!憑什麼就能……他怨,他嫉妒!

    「哼!這都怪瑪堅贊,都怪這個可惡的奴隸!……對了,穹波那個老傢伙不是說過什麼火龍會守護這個奴隸!肯定是因為有我的存在,才會讓這個奴隸有了這樣的好運,肯定是了……哼哼,想佔我艾火龍的便宜,沒那麼容易!……我不會讓你們好過的。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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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5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三百四十六章 於中的計


    「大人,此次奉命趕來昆明的土司總共有三十六名,此外,還有五十七名頭人,流官二十三名……」

    楊名時端著一本名冊,對坐在上首的於中稟報道。

    康熙在北京開始整頓吏治,目的自然是為了他們愛新覺羅氏的天下。但是,通過多年的觀察瞭解,康熙也深知他大清朝官員的腐敗情況十分嚴重。一旦開始整治,很有可能就會有不少高官從此離開崗位。

    那麼,為了讓官府的工作能照常運轉,他必須,也不能不提前準備一些官員來做好準備接班的工作。而且,這些準備接班的官員還得是比較清廉的才行,要不然,走了一個再走一個,來往反覆,依然還會讓朝廷的運轉失常。

    馬德在先前的時候向朝廷舉薦了一批人才,雖然朝廷中的許多人都覺得馬德是想籍此提拔自己的手下,順便擴大自己在官場上的勢力。可康熙也從中看到了另外一點,那就是馬德舉薦上來的這批官員之中,大多數是為官較為清廉,同時也比較有能力的。也就是說,馬德所舉薦的這些官員恰好符合他目前對所需官員的要求。

    所以,康熙才會在召見馬德聊了聊,下旨提拔了趙申喬任左都御使之後,又接連任命原安徽布政使楊名時為雲南布政使,南昌知府范時繹任湖北布政使。雖說提拔的人並不多,可都是用在了點兒上。而且,這才只是個開始。

    而楊名時雖然在馬德的手下做了多年,可馬德除了交待任務或者有什麼大的動作之外,也很少跟官員們見面。所以,楊名時跟馬德雖然有點兒熟,但交情卻並不深。更加不可能跟他與李光地之間的師生情誼相比。再加上馬德也從來不在外人面前談及自己那伙子人,所以,楊名時對於中的認知也就僅限於外界的傳說了。

    雖然這種認知因為中間在馬德那裡多多少少繞了幾個***而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刻薄,可是。在接到康熙調他前往雲南的聖旨之後,楊名時還是著急起來。哈元生的那場亂子在短短地時間內就已經傳遍了,楊名時擔心於中因為這件事而跟雲南的土司們鬧生分,更怕於中真的發起火來在西南再大幹一場。所以,很快,他就從安徽抽身趕到了昆明。

    然而,楊名時還是來晚了。

    於中居然下令雲南全境的土司和流官都要到昆明向他報道。結果,在途中聽到這條突兀的命令之後。本就因為著急趕路而累得不輕的楊名時險些被氣得病倒。

    哈元生剛剛帶著八千人在那些土司的地盤兒上轉了一圈,殺人放火的事情也做了不少,在這個時候,那些土司、頭人之類地人物會相信官府的誠信嗎?於中這到底是蠢……還是腦子裡面進水了?難道他當那些土司都是無畏生死的勇者嗎?即便如此,勇者也不會無緣無故的赴一場看起來絕對不會友好的鴻門宴吧?

    可惜,楊名時雖然加急趕到了昆明,可要想讓於中改變自己的決定,他的資格還嫌差了點兒。最後,楊名時不僅沒能勸動於中,還被於中分派去負責接待那些土司、流官去了。

    「三十六個土司?呵呵。六六大順。挺吉利的嘛!看來,我這個總督的名頭還是管點兒用的!」於中好像並沒有看到楊名時臉上不滿地神色,聽完對方地稟報之後。反而悠然地笑了起來。

    「制台大人,雲南的土司何止百名?而且,這來的三十六名土司不是一些小勢力,就是因為離著我們太近而不敢不來……他們根本就無法代表整個雲南地土司勢力。那些大土司根本就沒有幾個人買我們的帳!」楊名時淡然地說道。

    「不買就不買吧……反正,早晚有他們買的時候!」於中「嘿嘿」

    笑了兩聲,「把名冊給我瞧瞧,我倒要看看都有誰來了!」

    「……」楊名時把自己手裡的名冊遞給於中,自行退到一邊坐下。

    雖然跟於中意見相悖,可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楊名時發現。於中跟馬德一樣,在平時都是比較平和的人,很少計較什麼虛頭巴腦的禮節之類的東西。這是目前他在於中身上發現的唯一的一個優點。

    「小楊啊,這個瑪堅贊只派了一個兒子和手下地一個頭人,你怎麼也算他來了?還有這個孟連土司,也只是派了一個兒子……」逮著名冊瞧了一陣兒,於中抬頭朝楊名時問道。

    「大人,下官草字賓實,您可以叫我楊名時。或者賓實!」楊名時被於中這一聲「小楊」叫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急忙站起來抱拳說道。

    「哈哈哈,還不都是叫你這個人嗎?哪有那麼多道道……行行行,『賓實,是不是?那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啊?」於中見楊名時的臉色有些不豫,乾笑兩聲,不再開玩笑。

    「大人,據下官調查,瑪堅贊和孟連是元江一帶比較有勢力的兩個大土司,各自的家族傳承也都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上一次哈元生就是在他們所居住的地區縱兵亂為。如今,此事過去還沒有多久,他們對官府想必是十分忌憚。此次,便是他們不派人來,依下官地看法,我們恐怕也不能說什麼。

    而瑪堅贊和孟連最終還是派出了自己的兒子,所以下官認為,這兩個人還是有些誠意的。便將他們都算進了聽從官府命令的一邊。」楊名時答道。

    「有些道理。」於中砸摸了一下嘴,考慮了一下,又指著名冊上地名字向楊名時問道︰「這個者保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這個……下官不太清楚。」楊名時答道。

    「你沒見過他本人?」於中又問道。

    「下官見過者保。不過,下官當時忙著接待其他土司,還要處理一些布政使衙門的事情,又見那個者保的年紀也不大,便沒怎麼注意!」楊名時答道。

    「哦……年紀大不?那就是說長得還挺年輕嘍?那小子大約多大年紀?」於中的眼珠子轉了一轉,突然又問道。

    「好像十六七歲吧,不過,絕對不會超過二十!」楊名時想了想,答道。他對自己的記憶力很有信心。雖然只是馬馬虎虎的見了幾面,可者保是替父「出征」,他又豈能不多加注意一些?

    「那這個孟連土司的兒子成祿呢?」於中指著另一個名字又問道。

    「二十歲左右吧,年紀也不是很大……」楊名時答道。

    「這麼說,來的都是年輕人……你調查過沒有?他們上面還有沒有什麼兄長之類的人物?」於中又問道。

    「請大人恕罪!下官沒有仔細調查過,對這些事情不太清楚!」楊名時站起身來,抱拳答道。

    「沒事兒!反正還有時間,你查完再告訴我就是了。」於中擺擺手。示意楊名時不用自責。

    「下官一定盡快查清,只是……大人,您查這些做什麼?」楊名時又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呵呵,小……賓實啊,你覺得,如果讓這個者保,還有這個成祿去做瑪堅贊和孟連兩個土司轄區內地流官,會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呢?」於中笑嘻嘻的問道。

    「大人,您想任命這些土司的家人擔任各地的流官?那……那您還改土歸流做什麼?一切保持原樣不就成了?」楊名時詫異地問道。

    「呵呵,土司本就是朝廷任命的一種官職。只不過這種官職可以一代傳一代。到現在已經有些不太合時宜罷了。而流官卻不一樣!流官雖然也可以管理各族,卻不能傳承。你說,如果先讓這些土司的家人擔任流官。會有什麼結果?」

    「他們會以為你是傻子!」楊名時低頭翻了一下白眼,在心裡暗暗說道。不過,心裡雖然這麼想,可於中既然已經問出來了,又憚於這位總督大人比老上司馬德的名頭還要響上一些,楊名時也不認為對方這是在胡亂說話,所以,他按照於中地提示又接著往下思考起來。只是,想了好一陣兒,他依然還是想不通於中這麼做除了會進一步加強那些土司家族的勢力之外。還能有什麼用處。

    「呵呵,賓實啊,你還是太正直了一點兒!」想不通就問,楊名時把自己的疑問說出來之後,於中笑了︰「其實,我之所以任命這些土司家族的人擔任流官,不外乎就是想拉攏一批,打擊一批罷了。」

    「打擊一批?大人,雲南地勢複雜。山高林密,而且相較於其他省份而言也一向頗為窮困,您可不能擅動刀兵啊!」楊名時又有些急了。於中的前科雖然不多,可每一次都夠人記上個幾年的。這回的話還說得這麼「明顯」,他豈能不朝戰事方面想?

    「嘖嘖嘖,誰說我要動什麼刀兵了?」於中拿手指著楊名時,一副很好笑的樣子,「我任命這些土司的家人或者手下擔任流官,不過就是一個信號罷了。我還會專門再下幾道命令,那就是本督會從雲南境內各族之中選拔優秀人才擔任流官,專門管理他們本族的事務。」

    「大人,您是想在雲南設立自治衙門?」楊名時好像有些聽明白了。這幾年,康熙以設立「自治衙門」地方法迅速確立了朝廷在准葛爾,也就是現在地新疆,以及青海等地的統治地位。而且,這種方法還很好的消彌了當地人地反抗情緒,使得朝廷在西北等地的軍事壓力減輕了不少。可以說,「自治衙門」是一個在處理民族事務方面相當好用的制度。只是,西北是西北,西南是西南,這兩個地方的情況並不一樣。

    尤其是西南各族的勢力都很小,之間的關係也是相當複雜,朝廷會允許他們「自治」嗎?而且,就算自治了,雲南的情況又能有什麼改變呢?

    「誰說我要設什麼『自治衙門,了?設自治衙門,首先得有一個各族都得認可的官府才行!可現在那些土司連我這個總督都不認,再設一個自治衙門有什麼用?而且,就算咱們不插手,雲南境內的這些土司分分合合,打打殺殺的事兒就少了?」於中向楊名時反問道。

    「那大人您選拔各族官員又是為了什麼?」楊名時問道。

    「呵呵,這個官兒可不好當啊!做了官兒,有很多人就容易變了……」於中笑了笑,又接著說道︰「而且。什麼是官員?……官員就是朝廷地屬員!有朝廷,有官府,才有官員!無論是哪一個族的人當官,他的背後都得有一個官府。也就是說,這些從各族選拔出來的流官,將會成為昆明與雲南各地的聯繫紐帶!」

    「大人是想讓各族自己出人來加強官府與他們之間地聯繫?」楊名時抓住了其中的一點兒。

    「呵呵,一點兒都沒錯。」於中笑道。

    「那又如何?」楊名時反問道。

    「什麼又如何?」於中一時沒聽明白。

    「大人,您想從咱們雲南境內各族之中選拔流官。然後,以這些流官為線,讓各族加強與官府之間的聯繫,是不是?……」楊名時說到這裡看了於中一眼,看到對方點頭之後,他又接著問道︰「大人,我想請問您︰以雲南的地勢,即便是有了這些流官,又能讓各族與官府之間地聯繫增強多少?況且,即便是加強了聯繫又怎麼樣?那些流官既然是出自各族。而且還有可能是土司的家人或者親朋之類。

    自然會為土司或者本族謀利,到時,他們彼此之間肯定還會有爭搶之為。那與不設流官又有什麼不同?再者,即便是設了流官,這些人又怎麼可能與官府同心同德?」

    「說得好!」於中拍了拍巴掌,「賓實啊,你說得非常不錯。不過,我想你可能是弄錯了一點!」

    「我弄錯了?」楊名時一怔。

    「沒錯。」於中點了點頭,「你剛才聽我說要讓那個什麼者保當流官,便以為我只會提拔那些土司的親朋。這個你可就弄錯了。我之所以想提拔這個者保,還有那個成祿,並不是因為他是土司的兒子。而是因為他們是目前來到昆明地各族中人當中,僅有的兩個身上沒有什麼正式的身份的人物。按照我們的話說,他們雖然是土司的親人,可依然還是『白身,!我就是要借這一次的機會,告訴雲南境內所有的土司,我於中,可以給他們很多。……」

    「就像這種流官的名份?」楊名時一向覺得自己還算是比較聰明的,可是,現在他卻越來越弄不懂於中地到底是什麼意思了。按照先前地話來看。他的這位總督大人應當是想廢除土司制度,代之以流官,可聽聽剛才於中說的那些話,他又覺得於中好像是想給那些土司更大地權力似的,這明顯前後不搭調嘛!

    「賓實啊。你一直在江南為官,或許並不知道朝廷正式誥封的官職對這些少數民族的人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嗎?雖然許多土司都是在割據自治,不買朝廷的帳,可是,擁有一個朝廷正式冊封的官位,對那些土司來說,往往就意味著身份更加高上一等!雖然我不會給這些土司什麼官職,可是,能讓家裡人或者手下出現了一名朝廷的官員,對這些土司來說,依然會有很大的吸引力。何況,我又幾乎是白送?而為了得到一個能顯示身份的官職,我相信,有許多土司勢必會加強與官府的聯繫……」於中又說道。

    「大人,您說來說去,還是在原地打轉!就算這些土司加強了與官府地聯繫,您難道就能廢除土司制度了嗎?」楊名時不耐煩的問道。

    「能!」

    「能?」

    於中答案過於簡單,也過於自信,楊名時有些不太相信。

    「當然能!只要這些土司願意加強與官府的聯繫,那麼,我必然會讓他們得到更多的實惠,進而,讓他們轄下的百姓得到更多的實惠!如此一來,廢除土司制度又有何難?」於中笑道。

    「大人,請恕屬下愚鈍!」楊名時的自信開始動搖!而在動搖之前,他最想做的就是寫一道奏折到北京,請康熙派一個御醫來為於中看一看,看看這位總督大人有沒有患上什麼失心瘋之類的毛病。讓百姓得到實惠就能廢除土司制度?這怎麼可能?這樣做,只能讓那些土司更加得人心!百姓淳樸,他們怎麼能不信服讓自己過上好日子地人,反而轉過來推翻這些人呢?連馬德那麼凶名昭著的人,就因為在這些年讓江南三省的百姓的日子過得好了許多,老百姓們都打心裡不希望他調離,難道那些土司治下的百姓都是白眼狼?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過上好日子以後,誰還願再去過艱難的日子?何況,這裡還有我在!」於中看著楊名時,微笑著指了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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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5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三百四十五章 土司的戲


    「改土歸流……」

    沒多會兒,阿靈阿就被於中打發走了。在離開之前,於中向他簡單的解釋了一下什麼叫什麼「改土歸流」。不過,於中的這個做法只能算是多此一舉。」改土歸流」並不是他的原創,早在前明的時候,朝廷就開始在西南一帶用流官代替土司來改善對少數民族的管理,雖然這種做法並沒有得到進一步的推廣,可阿靈阿終究是當過理藩院侍郎的人,對這個事情還是知道一些的。不過,知道歸知道,對于于中的打算,阿靈阿的表現卻是完全的不敢同。沒錯,誰都知道用流官比用土司強,可前明的「改土歸流」沒能深入下去,就是因為遇到了強大的阻力。這種阻力使得前明朝廷也不得不最終放棄了自己的目標。於中不過只是一個總督,又怎麼能做成這麼一件大事?……可惜,同樣的,面對笑嘻嘻的於中,阿靈阿也知道自己是無法改變對方的決定。連軍國大事於中都敢擅自「亂來」,何況只是對付一群土司?

    只是,事情會有那麼容易麼?

    阿靈阿知道,於中一夥人的辦事能力都很強,再加上這幾個人一向膽大如斗,手段也多,總是能做出一些讓人感到難以相信的事情來,而且成功率一向很高。不過,身為雲南巡撫,阿靈阿通過這幾個月的瞭解,也已經知道這裡的情況極為複雜,如果只是依靠蠻力硬來,很容易造成混亂的局面。所以,回到他的巡撫衙門之後,他就立即手書了一份奏折,派人上呈了北京。

    但是,阿靈阿並沒有從京城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康熙只是在他的奏折上批了三個字︰「知道了」,然後。就發了回來。

    而這之後沒多久,於中就以雲貴總督的名義下令︰雲南省轄下所有土司必須在接到官府的通知之後,全部趕到昆明。

    這道命令就像是一塊石頭,投進了雲南才剛剛恢復平靜沒多久的湖面。

    ………………

    「 !」

    聽到響動,剛剛幸運地由奴隸被選為土司護衛地十六歲少年者保把目光朝廳內斜了進去。他看到,土司瑪堅讚的那個銀製酒爵已經被撥到了地上。

    「發這麼大火,難道又要打仗了嗎?」者保低下頭,握了握手裡的刀把……這把刀是他在一片林子裡面撿到的。據說。那個帶兵亂殺無辜的滿人提督的大軍就是在那個林子裡被新來的大人派兵給打敗了的。

    只是者保不明白,瑪堅贊土司帶著他們躲到山裡地時候,不是說過那個滿人提督是帶著足以遮天蔽日的軍隊來的嗎?那座山上的林子雖然很大,也應該放不下那麼多人才對。難道真像寨子裡的巫師說的一樣,那些官軍都會邪惡的法術?想到這裡,者保暗暗打了個冷戰。他清楚的記得,就在他撿到這把刀的那一天,天氣很好,可是,山林裡卻出現了好幾聲雷鳴一樣的聲音。那聲音經過山谷地迴盪。連綿不斷,震耳欲聾!而當官軍離開,當他大著膽子到那裡去撿東西地時候。他還在林子裡看到了幾個巨大的坑洞。

    「土司大人!」

    看到自己所屬的「主人」突然發火,坐在大廳兩旁地一干頭人們紛紛低下了腦袋。

    「那個官員還說了什麼?」

    者保停下了沒什麼意義的回憶,轉而又注意起廳內的狀況。他聽得出來,瑪堅贊土司說這話的時候應該是很生氣。看來,又不知道哪個傢伙要倒霉了。者保暗暗心道。身為是元江一帶勢力最大的土司之一,瑪堅贊土司手下有好幾十個寨子,只要他一聲令下,就能立即召集到一千多人的隊伍。在這方圓兩百多里的地方,除了孟連土司,還從沒有誰敢跟瑪堅贊鬥氣呢。

    「土司大人。那個官員還說,只要您願意去昆明去見過他們的總督大人,就會得到豐富的賞賜和更高的官位!」一名顯得有些精瘦地頭人走到廳內躬身說道。

    「豐富的賞賜?更高的官位?哼,漢人最不可靠!土司大人,您可千萬不能上了他們的當啊。」另一名身材高大,面容粗擴,年紀大約三十歲的頭人站起來叫道。者保認得這個傢伙,他叫艾火龍,據說是瑪堅贊土司手下最勇猛的大將。就連他那兩百名手下也都是非常厲害的傢伙。幾個月前,者保還聽說這位艾火龍頭人帶著幾個手下就殺死了那個滿人提督手下的三十多個士兵,其中一半以上都是由他親手殺死的。不過,者保卻不像別人那樣認為艾火龍是面對面殺死那些官兵地,雖然他知道艾火龍很厲害,可他也知道,艾火龍最厲害的本領是箭術,他曾經親眼看到這位艾火龍頭人在一百步外射穿了一條垂在空中的樹籐。

    「艾火龍頭人,這位新來的總督大人是滿人,不是漢人!」先前那個精瘦的頭人見到艾火龍出面搶話,有些不悅的說道。

    「滿人?滿人比漢人更加不能相信。你們忘了,就是那個哈什麼的傢伙,無緣無故滅了咱們三個寨子!那可是一百多戶人家啊!」艾火龍叫道。

    「夠了!」瑪堅贊揮手制止了艾火龍繼續在那裡咆哮,「我當然知道,無論是滿人還是漢人,都不能相信。可是,人家是總督!而且,據我得到的消息,這個新來的總督是朝廷最能打仗的大將軍,而且還殺人如麻。我聽說,曾經有一次,這個大將軍一下子就屠殺了幾十萬人。

    你們知道這是多麼大的數目嗎?」

    「土司大人,難道您怕了?」艾火龍的聲音有些不滿。

    「哼,我怕?我什麼時候怕過?只是,我們這一次要面對的對手並不是普通人,更加不是哈元生那種眼楮長在樹冠頂上,手卻比樹根埋得還要深的蠢貨。所以,我們不能就這麼直接的拒絕!要是再引來一次官軍,我們難道再往山林裡面躲?」者保的眼尖,他遠遠的看到瑪堅贊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已經攥成了拳頭,好像還攥得很緊。

    「哼。躲到山林裡面又怎麼樣?那些官軍在我眼裡,跟一群兔子根本就沒有什麼分別。在別處能打仗,到了咱們這裡,什麼都不是!我就不信,他們再厲害,難道還能躲得過我的箭?」艾火龍冷哼道。

    「艾火龍,土司大人是你地主人,在土司大人面前。不得放肆!」

    一個讓者保渾身發寒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大驚之下,少年立即把頭垂得低低的,不敢再朝大廳裡面窺視一下,不過,他的耳朵依然立得高高的。

    「穹波祭祀!您能給我一些建議嗎?」大廳裡面很靜,者保聽到了瑪堅贊恭敬的聲音。

    「土司大人,請您稍等……」

    穹波祭祀要做法了?者保的好奇心蠢蠢欲動,終於,他又把眼楮斜向了廳內,偷偷地把目光放在了土司身邊那個拿著一根雕著蛇頭的木杖地老人身上。

    穹波祭祀是法力高強的巫師。寨子裡一直流傳著這位他與人鬥法的故事。傳說。在幾十年前。

    瑪堅贊土司家供奉的祭祀並不是穹波,而是另外一個叫做扎昆的巫師。兩人為了爭奪祭祀之位展開了一場激烈的爭鬥。兩人先比誰飛得更高,穹波一躍就躥到了一棵最高的古樹的樹尖上。可扎昆一跳就扎進了天上的白雲之中。穹波見自己輸了,便提出誰能變得最小。結果,扎昆渾身發出了一陣煙霧,就變成了一粒小小的樹籽,可穹波馬上就拿出了一個石磨,把這粒菜子趕到石磨裡不住碾壓。結果,扎昆受不住,在石磨裡痛苦地叫喚,俯首認輸。最後,扎昆提出比最後一盤。看誰能吞吃掉對方。穹波化身成了一條大蛇,扎昆就變身成了一隻花豹。

    花豹一口就把蛇吞到了肚子裡。可是,蛇卻在豹子地肚子裡把它的腸子咬得千瘡百孔。最後,扎昆遠遁他鄉,穹波嬴得了勝利,成為了瑪堅贊家族的巫師祭祀。

    者保想像著傳說中地場景,眼楮也一直盯著廳裡面正舉著蛇杖、嘴裡唸唸有詞的穹波祭祀。可突然,者保看到穹波的眼楮睜開了,而且。

    那仿若可以洞穿人心的目光正直直的朝他射來。

    「……」一時間,者保感覺自己好像被一條巨大的蟒蛇給盯上了一樣,渾身僵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土司大人,神明已經有了旨意!」

    讓者保難過得要死的注視只有一瞬,穹波很快又閉上了眼楮。不過,他好像很累,對瑪堅贊說話的時候顯得有些氣喘。

    「神明有什麼旨意?穹波祭祀,請您告訴我!」瑪堅贊帶領著手下的頭人們站了起來,對著穹波鞠躬行禮。

    「土司大人,神說,你需要再添一個孩子!」穹波微閉著雙眼坐在那裡,悠悠然的姿態顯得有些詭異。

    「嗯!?」

    彷彿突然吞下了一個死蛤蟆,瑪堅贊地嘴巴張得大大的,很顯然,他無法理解「神明」這道旨意的意思,同樣的,他手下的那些頭人們也是如此。

    「您的這個孩子將代替您前去昆明拜見那位新來的總督!土司大人,這就是神明的旨意。」穹波沒有理人支瑪堅贊等人的詫異表情,只是不緊不慢地說道。

    「那……神明讓我地哪個兒子去昆明?」瑪堅讚的聲音有些顫抖。

    雖然還不知道那位新來的總督為什麼會下令讓全雲南所有的土司都到昆明去,可是,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在那位總督大人的命令下達之後,昆明已經跟龍潭虎穴其實沒有什麼區別。他怎麼捨得讓自己的孩子去那裡受難?可是,穹波祭祀在寨子裡做幾十年的老巫師,「法力」強大,話又是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來的話,他怎麼能不相信?

    「……他!」穹波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向外指了過去。瑪堅贊等人循著望去,只看到正手足無措的者保。

    「穹波祭祀,你的不是弄錯了?這小子只是一個奴隸!怎麼可能是土司大人的兒子?」艾火龍大聲叫道。

    「神明的旨意,無論是誰,都不能有所質疑!」穹波的眼神很冷。

    「穹波祭祀,您的意思是說,按照神明的旨意,這個小奴隸將成為土司大人的孩子?」一個者保叫不出名字來地頭人開口問道。

    「可以這麼說……」穹波微微點頭答道。

    「穹波祭祀。我們不明白!就算是按照神明的旨意,土司大人把這個小奴隸認做是自己的孩子……可如果派他去昆明,讓那位新到的總督知道了內情,豈不是照樣還會引出很大的麻煩?說不定,那位總督大人一發怒,官軍又要開到咱們的寨子裡來了。穹波祭祀,如果發生了這種事,我們該怎麼辦?」另一個頭人說道。

    「神明並沒有只讓這個孩子一個人去昆明。」穹波依然閉著眼楮。表那也還是那樣神神道道的,「神早就為我們派下了一條火龍,這條火龍可以幫助這個孩子,跟這個孩子一起完成土司大人交付的任務!」

    「火龍!?」所有人地目光都瞄向了那位艾火龍頭人。

    「為什麼讓我去昆明?」艾火龍死死地瞪著穹波祭祀,可是,穹波閉著眼楮,什麼也沒有再說。

    「艾火龍!」

    「土司大人,我不去昆明!」聽到瑪堅贊叫自己,艾火龍大聲叫道。

    「艾火龍頭人,你剛才不還是無所畏懼嗎?無論來多少官軍都不怕。怎麼現在連去昆明走一趟都不敢了呢?」者保看到剛才發言的那個長得很瘦的頭人又站了出來。

    「你敢誣蔑我?」艾火龍猛得一步朝那個瘦瘦的頭人逼了過去。

    可是。才沒走兩步,他就又被瑪堅贊叫住了。

    「艾火龍,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不想派你去昆明。別忘了,你艾火龍可是我最勇猛的手下!可是,這畢竟是神的旨意……」瑪堅讚的表情很為難,不過,很快,他又做出了一副決絕的姿態,對艾火龍說道︰「你先不要著急。等穹波祭祀恢復了法力,我會再向他請求一下,請他再向神明問一問,看能不能讓你留下。派別人去!現在……你還是先下去休息一下,等有了消息,我會告訴你的!」說完,瑪堅贊又朝其他地頭人們揮了揮手,說道︰「大家一趕到寨子就跟我議事,想必都累了,都去休息吧。」

    「是,土司大人!」

    聽到瑪堅贊地命令,眾土司都躬身退下。艾火龍雖然不願,可在幾名相熟的頭人的勸解下,也不得不跟著一起走出了大廳。只是,這些頭人們在邁出大廳地時候,沒有一個人看者保一眼,雖然按照穹波的話,神明已經指定者保成為瑪堅讚的孩子……

    ………………

    「土司大人,您覺得這樣做好嗎?這樣就算能除去艾火龍,可如果引起了官府的不滿,我們依然還是要受到打擊的呀!而且,艾火龍也是難得的人才……」

    在一干頭人們離開之後,瑪堅贊和穹波祭祀也起身朝大廳後面走去。他們同樣也沒有理會正在那裡發呆的者保。一邊走,穹波一邊向瑪堅贊問著話。只是,此時的穹波已經沒有了剛才神明代言人的姿態,在瑪堅贊面前,他的腰彎得很厲害。

    「哼。官府不滿又怎麼樣?艾火龍這個傢伙,枉我對他那麼信任,明明知道我瑪堅贊家跟孟連家是幾十年地死對頭,居然還敢背著我跟孟連土司的女兒眉來眼去。他剛才勸我不聽官府的命令,恐怕就是故意想讓我得罪那個新來的總督……所以,遲早有一天,他會背叛我!與其等著有一天他和孟連土司聯起手來,我還不如先下手為強,除去這個心頭大患!至於官府不滿……哼,等我除去了內奸,就算官軍來了,又有什麼好怕的?我們又不是沒有跟官軍衝突過,大不了再躲起來就是了!何況,官軍想要到我這兒,還得先越過孟連土司那傢伙的地盤兒。

    到時候,我只要派幾個人做嚮導暗助官軍,哼哼,說不定還可以借官軍的手除去這個老對頭呢。哈哈哈……」瑪堅贊大笑道。

    「土司大人英明!」穹波低下了頭,暗暗歎了一口氣。先前哈元生帶軍前來,他們不敢硬敵,只得躲進了深山,現在好不容易回到家園,如果這一次官軍再被召來,他們就算能再躲進深山,一年的生計恐怕也要毀得七七八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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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5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三百四十四章 改土歸流


    在康熙的一連串安排下,整頓吏治的事情終於開始了。

    沒有大張旗鼓,也沒有什麼事先的鼓吹,整件事情從一開始就很低調……康熙的打算很明白:現今朝廷的吏治已經到了不整頓不行的地步,如果在事情一開始的時候就大肆鼓吹,像當初清理虧空那樣叫囂的滿天下都知道了,那非得讓絕大多數的官員心亂不可。如此一來,朝局必然會產生動盪。身為皇帝,他當然不願意看到這個場面。所以,他打算在一開始的時候,採用「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方法,一聲不吭的動手。而且,他還指示了張廷玉、施世綸等人不要馬上一齊出面,而是先由趙申喬和尤明堂兩人出馬,讓兩人從各自的本職出發,由單個官員開始處理,漸漸的由小到大,由淺入深。這樣的話,即使有官員看出了不對,等到整個朝廷都知道消息也會有一段時間了,而且,得不到準確消息的官員們也難以形成巨大的反對力量。

    當然,康熙也知道自己提起來的這個「反腐」陣營裡面有一個不太值得信任的因素——趙申喬。不過,他更加明白,趙申喬不會、也不敢給他找不痛快。因為他是皇帝!趙申喬既然能在馬德的麾下幹了那麼多年而沒有受到馬德的責難,說明他知道怎麼才能配合得好上峰的意思,知道如何取捨。莫忘了,馬德這個上司可遠比他這個皇帝要難伺候的多。除此之外,他任用趙申喬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京城裡面夠份量的官員雖多,卻都是牽聯太廣,很容易因私壞事。雖然趙申喬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可是,這傢伙是一個清醒的人,這一點很重要。他相信。趙申喬絕對不會願意跟自身的前途過不去。並且,還有一點,那就是趙申喬是在江蘇布政使的任職上升上來的,同時又不是馬德地人!

    雖然出身江南使得許多官員會在他身上打上馬德的印記,但他卻不會受到馬德的驅使。而馬德給官場上留下的印象是為人蠻橫且無所顧忌!這種形象有時候比他這個在絕大數場合必須中正持平的皇帝還要有威懾力。只要到時候他再在旁邊提點馬德出幾次面為趙申喬撐撐腰,敢乍著膽子找麻煩的人應該也不會很多。

    而只要趙申喬的都察院不出什麼問題,到時候,再加上尤明堂接掌刑部。施世綸接掌大理寺,三法司在手,行事也就會順利許多。至少,那些有心人想使絆子就難得多了。

    不過,雖然考慮的比較周全,並且事情已經開始,尤明堂也以「新官上任三把火」地姿態開始整理刑部的案卷,打算由此先清查一部分官員。可康熙依然有煩惱。……他是皇帝,事情太多,而且年紀也大了。想要主持這件大事有些力不從心。可是,到現在為止,他卻依然無法找到一個能夠合適的主事者。留在京城的幾個皇子。除了老三和老四,其餘眾人不是過於平庸,就是年紀太小。而老三胤祉耽於清談,而且耳根子容易發軟,性格也不是那種足夠堅毅的人,老四胤祀雖然有一往不回的脾氣性格,可是,就像張廷玉說的,他的這個兒子太過剛直了!而且性情刻薄!整頓吏治是要「整頓」,而不是單單只要一個「整」。兩者雖然只是多一個字、少一個字的差別,可其中所代表的意思卻是天差地遠。而如果用了胤禛,他很難肯定自己地這個四兒子會把那個「頓」字放在心上。

    「算啦!反正事情才開始,朕還有段時間等!……」

    康熙在想了一段時間之後,終於還是放棄了繼續思考,打算再過一段時間,等到尤明堂和趙申喬把事情開完頭再說。不過,他卻並沒有什麼事也沒做。一道聖旨很快就被送了出去,而且。很快,朝臣們就知道了其中地內容:

    「聖上有旨,召十三阿哥怡貝勒胤祥、十四阿哥謹貝勒胤禵回京!」

    ………………

    轉了一圈兒,再回到雲南。

    自從扣了甘國壁,拿了哈元生,又讓自己的三千督標親兵把八千綠營兵給繳了械之後,雲貴二省的官員都知道自己呆地這片地盤兒上來的是一位真正敢動刀子的主兒。而哈元生被抓了之後,他後面那位的鐵帽子順承郡王到現在都是連一點兒聲響都沒見出,更是讓一向地處偏遠,跟朝廷的聯繫也相對要疏遠一些的兩省官員們曉得了於中的勢力。於是,在短短的一個月內,於中就豎立起了別人幾十年都未必能擁有的威嚴。當然,這些威嚴目前還只是表面上的,不過,至少,於中目前在雲貴算是立住了腳。再加上貴州巡撫劉應夏本是出自馬德地麾下,跟他也有幾分香火情,所以,他在兩省已經基本上可以說得上是令行禁止。

    但是,於中現在要擔憂的卻不是官員們會不會聽他的話,而是應該怎麼整頓雲南這個爛攤子。這個爛攤子倒不是甘國壁或者是哈無生留下的,而是歷任的積累,更加確切的說,應當是歷史的積累。

    明朝的時候,在大將沐英率軍平定了雲南之後,就根據雲南少數民族較多的特點,在廣大少數民族地區實行了土司制度,並不斷地使之完善。可是隨著社會的不斷發展和進步,以及雲南與內地的聯繫越來越緊密,土司制度的弊端越來越明顯,已經不再適合邊疆少數民族地區的發展和中央對這裡的統治了。雖然這項制度在歷史上起過有益的作用,使得明朝在平定雲南之後很快不穩定了當地的局勢,但是,這一制度本身就有不少的弊端。在土司的統治下,土司世官其土,世有其民,對轄下所屬人民有生殺予奪的權力,合成一句,就是「主僕之分,百世不移」。

    可以說,土司,就是土皇帝。並且在自己的轄區內可以比皇帝還要為所欲為。在這些土司的統治下,人民生活艱難,財富都讓土司們給弄走了,百姓們困苦不堪,除了維持生活所需,根本就拿不出什麼東西來,自然也就嚴重阻礙了當地經濟的發展。而除此之外,土司之間。

    土司內部也時常鬥爭,相互搶劫村寨,濫殺無辜,使百姓遭殃,嚴重影響了這一地區的穩定。尤其是在邊疆地區,更是如此。還有就是土司都擁有自己的武裝,他們利用自己地兵丁鎮壓當地人民,甚至抗命朝廷,叛亂不絕。

    於中早在奉命接掌四川提督一職的時候就將土司制度瞭解了個通透,也對這種制度的弊端知曉的十分清楚。只是他當時已經得到了康熙的密令。

    要抓緊時間準備出兵西藏。所以,不得不用了較為方便快捷的辦法,也就是財帛利益加武力威逼等手段來跟那裡的土司頭人們交好。卻沒有向土司制度下手。而他佔領西藏之後,也依然沒有動手的原因卻是西藏目前只是名義上歸屬中央,卻不是屬於中央直轄,再加上那裡宗教盛行,擁有兩個全藏都認同地宗教領袖,一旦動手,就會牽一髮而動全身,再加上他當時的目光瞞准的是富庶的印度,所以,並沒有在西藏動手的打算。不過。他卻十分清楚,土司制度的長期存在,極度不利於國家的統一。尤其是現在,土司制度的落後性與弊端日益突出。在他所轄屬的這兩個省份內,絕對會嚴重阻礙他將要做的一些事情。所以,廢除土司制度已經成為一種必然。

    ………………

    「於兄,這個月又有六起漢夷衝突地案子……加上上個月地,咱們這才到了不到三個月,就已經見識了將近三十起這種案子了!」

    阿靈阿撓著頭皮找到了總督衙門。自打正式接任了巡撫一職之後。他表現的倒也是盡心盡力,對於雲南本省的事務,每每都要搶在於中之前表現上一把。他這麼做地目的於中很明白,不外乎就是想牢牢抓住了手中的權力,可惜,於中還沒有打算跟他搶,他就不得不重新找上了總督府的大門兒。

    「有那麼嚴重嗎?這麼愁眉苦臉的……如果被底下的官員知道,豈不是對你阿大人的臉面有損?」見到阿靈阿滿臉鬱悶地找上門來,於中一臉輕鬆的笑問道。

    「這還不嚴重?捅到我這巡撫衙門的案子每個月都有差不多十來宗,你說到嚴不嚴重?我說於大帥,麻煩您快想些辦法吧!」阿靈阿並沒有因為於中的調侃而生氣,只是在不住地歎氣:「雖然哈元生那傢伙只是弄了一點兒小麻煩,可這漢夷衝突,也被他們攪得是越來越多。如果再這麼下去,指不定哪一天你於大將軍又得再披掛上陣了!」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難道你讓我這個總督每天都追著案子跑,一個個的審判,然後再弄個『於青天,的名頭?」於中笑問道。

    「於青天?哼,我看你倒是個『於紅天,!」阿靈阿撇了撇嘴說道。由於跟於中一向沒什麼衝突,再加上一起任職以來於中也沒有跟他搶過權,爭過利,態度也和氣,他也稍稍的放開了自己的態度。

    「呵呵,於紅天?這名字倒還不錯。我也想率軍直接碾過去,把所有的麻煩,所有的稜稜角角都碾平了了事兒。那樣多痛快?可不是不成嗎?這打來打去的,都是自己人,有什麼意思?我可對跟自家人打架沒什麼興趣!」於中笑道。

    「那你倒是趕緊想想辦法把這事情解決了呀!當初你在四川的時候,不是只用了兩三年地功夫就讓那裡的彝族、羌族,還有藏族都老老實實的聽話了嗎?現在怎麼不動手?難道你是想看我笑話?」阿靈阿怒聲問道。

    「呵呵,我說阿大人,你別生氣嘛!我哪敢看你的笑話?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嗎?」於中見阿靈阿面帶不悅,知道對方已經是真的急了。

    這也難怪。新官上任,誰不想先做成幾件事來長長臉?可這位阿老兄卻是迎頭碰了一鼻子的灰。平均每個月差不多十起,而且是都能捅到巡撫衙門的案子,這些案子雖然並不是所有的都很嚴重,可是,這麼頻繁的發生,已經是一件十分嚴重的事件了。只是,阿靈阿不是還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理藩院侍郎嗎?怎麼表現的還這麼急躁,好像對這種事情沒什麼經驗似的?

    「估計這傢伙也就是個二道茬子。在任地時候恐怕也只是光顧著混日子了!要不然康熙為什麼把他扔出北京城來?」於中一面勸解阿靈阿,一面在心裡有些戲謔地想道。

    「於兄,既然你也知道這些事你也有份兒,那你倒是給我出個主意啊。咱們新官到任,剛到的時候又立了那麼大的一個威,不知多少人都盯著咱們呢。總不能就這麼毫無建樹下去,讓人看笑話吧?」阿靈阿又說道。

    「毫無建樹?娘的,你小子倒是心急!人家都是為官一任才敢說留點兒建樹。你倒好,剛到就要栽樹,你是超人啊?」於中在突然很想對阿靈阿破口大罵,這小子拿他當苦力了?初到的時候立威關這小子什麼事兒?沒建樹?哼,估計這傢伙是看到他於大將軍一到雲南就豎起了威風,心裡頭癢癢才會這麼著急想做出點兒事情的。哼哼,這傢伙當以為別人不知道他是什麼心思怎麼著?康熙派這傢伙來是做什麼的?肯定是制約他這個於大帥的員唄!只可惜他於某人如今煞氣太重,名頭太響,一到地頭就是殺人放火,這傢伙可能是怕雲南地那些官員震於他這個總督的威風而忘記了自己那個巡撫。難以完成康熙的任務這才急著想冒頭的!說不定。現在每個月將近十起的案子裡面就有這傢伙舉止失措弄出來的麻煩。要不然,為什麼明知道處理少數民族事務他有經驗也不過來問一問?

    「阿大人,不是於某人不想幫你。這雲南的事情,咱們可不能心急啊!你沒聽說過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於中心裡雖然有些生氣,可他也不想跟阿靈阿鬧出什麼矛盾。畢竟,阿靈阿不是那什麼哈元生之輩可比,真如果跟他鬧起來,那他也就什麼事都不用做了。

    「不急?我說於大人,現在還不急啊?那你要等到什麼時候?一個月鬧事一百次的時候?」阿靈阿聽到於中口氣已經略有鬆動,心裡也稍稍有了點兒底氣。於中料得沒錯,這幾個月的案子裡面還真就有他舉措失當而引出來的,這也是為什麼他著急過來找於中地原因。他可不想讓康熙知道他地表現這麼差!何況。在他到出京之前,康熙就曾經吩咐過他多聽於中的,沒有讓他自作主張。現在如果不趁著事情才剛剛露頭就把於中拉過來,等到捅上京城的時候可就晚了。他已經被從就城貶到地方了,可不想再被扔到哪裡。

    「呵呵,阿大人,凡事嘛,在動手之前都要先弄清枝與干!哪一樣緊要,哪一樣次要。哪一樣可以先做,哪一樣可以緩來……這主理雲南事務我看也應該是這樣。先理清條理,再想下一步地動作。」於中說道。

    「那你認為雲南的事情該怎麼做?哪樣是干,哪樣又是枝?」阿靈阿問道。

    「呵呵,這個確實有些難說。不過,依我看來,在我們做事之前,首先就要整頓一下這雲南的官場,等到我們自己這方面沒什麼問題了,再去管別的也不遲!」於中笑道。

    「整頓雲南官場?於兄,你開什麼玩笑?你知道這得用多長時間?」阿靈阿一聽就急了,立即就有些質問似的叫道。

    「呵呵,阿大人你別急。我並沒有打算怎麼深入的整頓,其實,我這一次與其說是整頓官場,可除了一些真的不能繼續留任的,其他的官員,我也沒打算過要動他們。我的意思,其實也就是想給這些官員上一堂課罷了!」於中笑道。

    「上課?」阿靈阿怔道。

    「沒錯!」於中收起笑臉,正色說道:「地方官是百姓跟朝廷地交集之處。雲南之所以會有這麼多的事情,這些官員也有很大的責任,這些責任他們脫不了。所以,在真正動手處理雲南的事務之前,我得告訴他們我行事的標準,也要讓他們明白我的規矩。免得有人日後說我太過蠻橫。」

    「那之後呢?這事兒可不光是一廂情願的約束好官員們就行了呀!」怕人說你蠻橫?哼,如果你老先生不蠻橫,那天下人都是謙謙君子了。阿靈阿暗暗心道。

    「是啊!不能光約束咱們手下的官員!所以,在整頓好官場之後,我接著要做的,就是——改土歸流!」於中微笑著說道。

[ 本帖最後由 chuang7718 於 2009-1-31 19:0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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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5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三百四十三章 準備動手


    「這整頓吏治可不是一個小文章啊!」

    康熙面對著手下的幾個臣僚,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道。

    此刻,他們這一群人不是在上書房裡,也不是紫禁城,而是在海澱的暢春園,康熙這座地處北就城郊的離宮裡面。

    自從結束了登基五十年的慶賀之後,康熙就從紫禁城搬到了這裡。

    按照他自己的話說,就是紫禁城雖然看上去雄偉壯麗,可這座宏偉的宮殿實際上並不適合居住。宮殿大多是巨大的木製結構,很容易著火,進而發生火災,雖然高大的宮牆能夠阻擋火災的蔓延,可是,卻也阻擋了空氣的流通,使得氣流不暢。他已經老了,住在那裡不舒服,所以,乾脆,就搬到了氣候宜人的暢春園。

    「皇上,這篇文章雖大,雖難,可是,紙筆既然已經鋪開,無論如何,都得寫上一篇才是!」

    能被康熙叫來商議整頓吏治這麼一件大事的人並沒有很多。身為皇帝,登基主掌朝廷這麼多年,經歷的大事也那麼多,沒有人會比康熙更加明白人多嘴雜是什麼樣的情形了。雖說有句話叫做「人心齊,泰山移」。可是,康熙卻明白,官員聚集的越多,只會是鬼胎越多,往往很難真正做成什麼大事。」齊心」這兩個字,在官場上來說,永遠都只是奢侈的代名詞。所以,康熙這一次召集來的,只是那麼幾個人。而這個發言的官員,就是較為年輕一代官員中的代表人物,施世綸。

    「沒錯。皇上,朝廷的吏治再不整頓,如果放到以後,恐怕就越加難以整治了呀。」坐在施世綸旁邊的就是施世綸原先在戶部的搭檔,在不久前已經調到刑部擔任侍郎的尤明堂。

    「衡臣啊,你覺得呢?」康熙又向素有朝堂第一悶葫蘆之稱的張廷玉問道。

    「皇上。微臣覺得,朝廷地吏治……也確實該整治一番了!」張廷玉的眼睛盯著地面,朝康熙拱手說道。今天被康熙召來,他其實是有一些心裡打鼓的。因為,自打他過來之後,除了施世綸、尤明堂以及新任左都御使趙申喬之外,就再沒有看到過其他人。這也就是說,康熙並沒有把佟國維和馬齊一起叫過來。這也就是說。康熙是很有可能不打算讓他的另外兩位同僚插手整頓吏治的事情了。皇帝的葫蘆裡面是什麼意思,他又焉能不明白?他的這位大老闆是不信任另外兩位老兄的清廉啊。可是,佟國維也就罷了,馬齊平時還是挺節身自好地,怎麼康熙也不叫他來呢?而且,趙申喬這個新任的左都御使怎麼又來了?這傢伙難道也這麼得康熙信任嗎?

    「吏治是歷朝歷代的一個大難題。

    越是承平日久,官員就越容易腐敗。……朕知道,這裡面也是朕的錯。朕對這些人太過於寬容了。」康熙沒有按照順序再去問趙申喬,而是突然自責道。

    「皇上……」老規塗巨,皇上是天子。是沒有也不可能有錯的。一旦開始自責。罪肯定就是出自臣下。所以,張廷玉帶著另外三個人趕緊跪了下去。

    「本來,刑部有個王漁洋。人還算是清慎。膽氣也有幾分。可惜啊……」康熙又歎道。

    「皇上,臣願承王尚書之志,為澄清吏治盡吾所能!」尤明堂叫道。

    「好,尤愛卿其志可嘉。朕心甚慰。」康熙點了點頭,笑道。先前的王漁洋為官清廉,雖然某些事情上顯得有些狡猾,卻從不跟朝堂上的什麼勢力相靠近,大致上還是一個難得的好官。不過,早在康熙四十五年的時候,王漁洋就因為身體不適而告老了。這幾年。刑部的尚書連續換了兩任。可是,沒有一個能讓康熙滿意。本來,去年地時候康熙還打算再把這個老臣子再召回來繼續使用,仍拜刑部尚書。可是,傳旨地人卻回來告訴他,王漁洋年老多病未能成行只有讓兒子扶掖跪拜謝恩了事。今年年初,康熙又得到消息,王漁洋去世了。對此,感歎之餘。在考慮了一陣子之後,康熙才把尤明堂從戶部調了過來。本來,施世綸是應該是更加合適的人選,不過,清理虧欠的事情還沒有收尾,此時如果換將,恐怕會鎮不住局面,如果發生倒退豈不是壞了大局?在這個時候,康熙可不敢掉以輕心。畢竟,相比起尤明堂來,施世綸地後面除了他這個皇帝,還有不少人。他這個皇帝如果是閻王,那些人就是小鬼。閻王好過,可那些小鬼卻不是那些官員願意招惹的,就算這些小鬼們不會為了施世綸而出面,呆在那裡也是一種鎮攝。再者,整頓吏治跟刑部之間的關係還不是很大,這時候真正重要的是有審理官員之權的大理寺,施世綸正是他打算放到大理寺的人選。

    「皇上,不知您打算如何開始整頓吏治?又讓何人主持此事?」張廷玉又開口問道。他在康熙身邊多年,對這位皇帝十分瞭解。既然把他們這幾個人召來,就肯定已經打定了主意。剛才的話,其實也就是想看看他們這些人都是什麼態度罷,開個話頭罷了。

    「本來,這整頓吏治的事情一直憋在朕的心裡,還在考慮,並沒怎麼對人說過。只是,前段日子,出了雲南提督哈元生那件事,胤禛就向朕提了起來。朕也是覺得這事情不能再拖延了。要不然,再出幾個哈元生,朕這大清天下恐怕就要亂了……畢竟,滿天下就只有一兩個人敢像於中那樣放手做事啊。」康熙歎道。

    「皇上您打算讓四阿哥主持此事?」張廷玉並沒有順著康熙的話往下說,依然堅持著自己地問題。

    「朕確實有這個打算。衡臣你覺得呢?」康熙問道。

    「這……回皇上。依微臣看來,四阿哥似乎略嫌剛直!」張廷玉、略微遲疑了一下,答道。

    「張相,卑職不明白您這話的意思。雍郡王剛直無私,豈不是正好主持整頓吏治!難道,您還想讓一個只會和稀泥的人來主持不成?那還怎麼整頓?」尤明堂開口問道。清理虧空的時候,他跟那位四阿哥一起處理過幾件事情,有一點兒交情。對其頗有好感。

    「尤大人,張某並不是這個意思!」張廷玉看了尤明堂一眼,淡淡地說道。雖然一直只是在上書房大臣裡面排老末,可是,張廷玉終究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雖然一直比較沉默,可多年來的高高在上,依舊讓他的身上帶上了一種無名的威嚴。這句話語氣雖淡。

    卻讓尤明堂感到了一種深深地壓迫感,也讓近年來因為堅決主張清理虧空而頗得康熙聖眷,一直比較順風順水地尤某人沉默了下去。

    「施世綸不說了,初入官場就敢在安徽唱那麼一台大戲,自然是膽大如斗的人物。聽說這尤明堂也曾經在朝堂上跟許多人對頂過,據說連先前的廢太子胤礽也鎮不住。想不到居然會被這位一向低調的張相爺一句話就給壓了下來。看來,這上書房大臣雖然只是一個沒品沒級的稱號,可是,能得到這個名號的人,終究都不是普通人啊。」一直沒有發話的趙申喬暗暗在心裡打鼓。他也十分詫異自己會被康熙召見。面對眼前這些人。他覺得這一次自己似乎是進入了一個儘是凶神惡煞地地方。

    「皇上,如今天下整治雖然沒有前明之時那麼腐爛,可是。也已經到了不整不行的地步。不過,整頓吏治並非一朝一夕之功,而是需要很長的時間。這個時間有可能是十年,甚至是二十年……所以,臣覺得,主持這件事的人,必須是有恆心、有毅力的才行。」張廷玉自然不知道趙申喬在那裡是什麼心思,見尤明堂不再說話,便又向康熙說道。

    「衡臣啊,難道你認為胤祀沒有毅力。亦或是恆心不夠?」康熙捋了捋鬍子,問道。

    「微臣不敢如此認為。四阿哥性格一向做事認真,無論是毅力還是恆心,都足夠了!」張廷玉垂首答道。

    「既然如此,那張相你又為何反對由雍郡王主持整頓之事?」尤明堂或許是覺得剛才被張廷玉壓得說不出話來有些失了面子,又開口問道。

    「尤大人,我說過……雍郡王的性子略嫌剛直了!」張廷玉還是那種淡淡的語氣,讓尤明堂頗覺難受,因為。他覺得張廷玉的語氣如此淡漠,似乎是有些瞧不起自己。

    「朕明白了!還是衡臣你考慮的周全啊!」康熙突然歎道。

    「微臣不敢。皇上聖聰,自然是早就有了謀算。臣不過是替您把話明說出來罷了。」張廷玉躬身說道。

    「呵呵,你就不用謙虛了。」康熙對張廷玉笑了笑,又說道:

    「朕這次之所以叫你來,本就是因為你思慮周密,行事謹慎,可以為朕拾遺補缺。畢竟,這整頓吏治的事情涉及朝廷和天下地安穩,不能輕易動手。要不然,亂了局那可就壞了。」

    「皇上考慮地極是!」張廷玉點頭道。他知道康熙確實是明白他的意思了。沒錯,現在的大清國貪污腐敗非常嚴重。雖然他前面說還比不上前明那麼厲害,可是,那只是說給康熙聽地。實際情況恐怕也差不了多少!只不過現在的大清國還有個明君當家,秩序沒有前時的時候那麼混亂罷了。可是……吏!什麼是吏?吏就是官員!負責替皇帝管理國家的人!大清國大了去了,這滿天下得有多少官員?那麼多的人中,清廉的有多少,貪污的又有多少?……這麼多的官員,而且絕大多數都是有過貪墨的行徑的,如果任用胤祀那樣地眼裡不揉沙子的人去負責整頓,後果會是什麼樣子?根本就不用問,肯定會人心大亂!……官員管理著國家的秩序,雖然目前這些官員很多都不稱職,可是,如果官員們的心亂了,那麼,他們就會不安心做事,而官員們不安心做事,國家的秩序就會產生波動,到時候,吃虧的還不依然是國家,是老百姓?

    「衡臣啊,那你覺得此事交由誰來主持的好?」康熙又開口問道。

    「皇上。臣愚鈍,想不出合適的人選!」張廷玉垂首答道。就像是康熙說的,整頓吏治是一篇大文章,不是那麼好寫地。一旦下筆,就必須堅持下去。一旦中途停下來,就有很大的可能會前功盡棄。而康熙如今已經年近六旬,還不知道能在皇位上再呆多少年。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在康熙駕崩之前。有很大的可能是完不成這一篇大作地。所以,為了使得這件事能繼續下去,這個主持人,也極有可能就會是康熙的繼承人,下一任的皇帝。這麼一個人選,以他張廷玉的聰明,自然是打死也不能說出來的。何況,到目前為止,他真的是想不到哪一個皇子比較合適。而剛才反對老四出面主持此事,則是因為他十分明白康熙的心思。以那位雍郡王的性子。雖然是此次整頓吏治地事情的提議者。卻絕無可能獨挑大樑,畢竟,安徽的那次就是前車之鑒。無論是康熙還是誰人。都不會放心放出這麼一個猛人。

    「看來,朕這一回要多費一番腦筋了!」康熙自然知道張廷玉的顧慮,所以只是笑了笑,沒有再朝繼續追問。不過,他也有些苦惱。因為,跟張廷玉一樣,自從那三個兒子各自離開北京城之後,他的日子雖然過得舒心了許多,卻也陷入了尋找接班人的困局。尋常的家庭找不出一個能繼承門庭的都要為難幾分,何況他還是個皇帝。

    「……」

    沒有誰再說話。

    在座的人都知道。自己這一次被康熙叫來,有很大的可能是充做此次整頓吏治地主力地。對此,無論是張廷玉,還是施世綸和尤明堂都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張廷玉是經歷的多了,施世綸和尤明堂也是有過了清理虧空地經驗,所以都是處之泰然。可是,三人之外卻還有一個趙申喬。

    「這到底叫什麼事兒?」

    趙申喬偷眼看著身邊幾個正在沉思的人,暗暗嘀咕道。他被康熙從江蘇布政使的任上調來京城,沒多久就當上都察院的一把手左都御使。本還挺興奮的。今天又受到康熙召見,更是喜得不知道該當如何是好。還以為是自己從馬德那片烏雲下面衝出來之後,紅日當頭,馬上就要再次平步青雲,說不定過幾年連上書房大臣都有機會了……可是現在,他已經沒有了那份心思。他才剛來沒多久呀!可卻被拉過來一起議事,而且議的還是整頓吏治這麼一個敏感的話題——他有這麼受康熙寵信麼?事實上,他跟這位皇帝根本就不熟的呀!自打考上了進士見過一回之後,他就一直在外地做官,幾十年裡,加上近些日子跟康熙見過面的次數,恐怕還不夠十指之數!……他當然知道,如果能加入進來,並且一起把這件整頓吏治的大事做好,他肯定會得到康熙地讚賞,並且官運亨通,可是,他更加知道,官場險惡!尤其是他自己就不是什麼清廉的人,雖然這些年在馬德的強力監察下,包括他在內的江南三省官員很少敢做出什麼貪贓枉法的事情,可是,很少並不代表沒有。那江南道御使張楷不還察出了三十多個人嗎?只不過他做的那些事情還不至於讓馬德把他給轟下布政使的位子罷了。而且,在馬德擔任江南總督以前呢?

    他不照樣有劣跡?他才不信如果那些官員被逼急了還會放著他的這些劣跡當作沒看見。

    「要不要推薦三爺來主持此事?」

    趙申喬胡思亂想了一陣兒之後,又暗暗想道。雖然現在阿哥們的黨爭隨著老大胤褆,老二胤礽和老八胤祀地紛紛出局已經有些消失的跡象,可是,身為三阿哥禮郡王胤祉的門人,趙申喬卻十分清楚,留在京城的阿哥們依然在暗地裡較著勁兒。胤祉也曾派人去聯絡過他……畢竟,「正大光明」匾下面的那個座位是那麼的吸引人。

    ………………

    「趙愛卿!」

    「臣……臣在!」

    康熙的聲音突然再一次響起,把正在走神的趙申喬給嚇了一跳。

    慌亂之中,他急忙站起來朝康熙躬身行了一禮。

    「趙愛卿,你剛才在想什麼?怎麼好像有些緊張啊?」康熙的臉上略略帶有一絲不悅的神色。

    「臣……」趙申喬又是一陣慌張。剛才想的什麼能說嗎?如果說出來,恐怕立即就得滾回老家了吧!

    「趙大人,你如果有話,那就說出來,這次皇上召見,就是讓我們各抒己見的。不必有所顧慮!」張廷玉見趙申喬表現不佳,微微皺眉的同時,也開口為其開脫了一下。

    「是啊!趙愛卿,你有話就說。朕不會怪罪你的。」康熙也開口說道。他喜歡在他面前表現的坦坦蕩蕩的臣子,就像是原先的熊賜履,現在的馬齊,這樣的人,就算有錯,他也願意包容。不能像這兩個人,像高士奇或者張廷玉這樣的也可以。雖然各自有各自的小算盤,可在任何方面上都是以他這個皇帝為重。可趙申喬的表現卻讓他有些不高興。

    因為,很顯然,趙申喬剛才在想著什麼事情,而且恐怕不是什麼好事,要不然被他叫了一聲也不應該這麼慌張。

    「臣……臣剛才只是在想,皇上您、您怎麼會把臣也叫到這裡來……」趙申喬的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被康熙幾人一齊注視並不是什麼讓人愉悅的事情,緊張之下,趙申喬也來不及想什麼別的理由,乾脆把自己藏在心裡的疑問給問了出來。

    「哈哈哈……原來是這件事情。朕還當你在想什麼呢!真是有意思……」康熙大笑了兩聲,說道。

    「趙大人,皇上不叫你來又該叫誰來?你可是左都御使,負責糾察百官的!這整頓吏治的事情,少了誰,也不能少了你呀!」尤明堂也笑道。

    「可我才剛剛入京不久……」趙申喬分辯道。

    「正因為入京不久,所以趙大人你也就少了許多的關聯。」施世綸接口說道:「少了關聯,自然可以放開手腳,為整頓吏治出一份力!」

    「而且,趙大人你在江蘇的時日不短。江南三省近些年對吏治抓得很緊,雖然不能那裡已經是一片清明,可比起以前卻是好了許多倍。

    這整頓吏治,自然要防著歪風邪氣死灰復燃,所以,叫你來,也是想讓你傳授一下江蘇的經驗。這,自然也是為了朝廷好!」張廷玉又接著說道。自從見到趙申喬也被召來開始,他就一直在心裡相著康熙這麼做的原因,已經略有所得。

    「原來如此……」那你們為什麼不乾脆把馬德或者張伯行那兩個傢伙叫來?比起來,這兩個傢伙恐怕比我更加適合參予這件事吧?再者說了,江南官風有所轉變,還不是因為有那個「馬大刀」鎮著?那傢伙可是誰都不怕,對誰都不會留情的,我哪能跟人家比?趙申喬雖然嘴是應著,可心裡卻是暗暗叫苦。不過,儘管如此,他也知道自己的這個想法是一廂情願。張伯行是清官,而且是有名的清官,可是,這位兄弟是當初康熙簡拔到江蘇任按察使的,論資歷,恐怕還不夠進入中央,至於馬德,那就更加不能動了。如果把那個傢伙調到京城來,那非得炸窩不可!滿天下的官員如果只有一半死在那傢伙的手上,那都能算得上是人家手下留情了。同事這麼多年,他又豈會不瞭解馬德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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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5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三百四十二章 教訓
  

    馬武的身份非常不凡。出身上三旗的瓖黃旗,其父米思翰,是康熙初期的戶部尚書,主張裁撤三藩的主力之一,康熙的得力臂助,極得康熙看重;到了他這一代,兄長馬齊更是已經做到了上書房大臣,可說是位極人臣;而他自己,也是康熙親命的瓖白旗漢軍副都統,如今更是受到重用,擔任了奉天的第一任巡撫,若是做得好,進入朝廷中樞也不是什麼難事。

    可是,仕途雖然是春風得意,馬武的心情卻是非常鬱悶。尤其是擔任奉天巡撫的這兩年,更是讓他覺得自己沒有受到應有的尊重。

    讓他有這種感覺的源頭自然就是那位費迪南費老頭。

    沒錯。費迪南在許多人看來確實是極得康熙寵信的臣子,雖說沒能進入上書房,可也是身兼御前大臣的名頭,爵位也不比他兄長馬齊低,而且功勳極大。可是,他馬武才是奉天巡撫呀。

    ………………

    自打受康熙指派來到奉天主持建省事宜,馬武自認是全力以赴。

    各項事務,無論大小都是事必親躬,頭髮都累白了一半兒。可是,當真正建省,他才剛想著大展宏圖一番的時候,費老頭卻又從北京趕回來了。

    馬武非常不想讓費老頭回到奉天……不,確切地說,應該是不想讓費老頭回到滿洲。因為從現在的情形來看,很顯然,這個老傢伙的影響力是覆蓋整個滿洲甚至還有附近的許多地方的。

    越是離得近,馬武越能感受得到費老頭對是奉天的親王貴冑,東蒙古的諸位王公,黑龍江的那些將領的影響力。他這個康熙親任的巡撫能起到地作用,在許多時候甚至連對方的一句話都比不過。

    這叫什麼事兒?

    本來,費老頭從天津衛坐船回到遼東之後就沒有再回奉天,而是在那裡搞什麼蒸汽機的研究,還要造什麼鐵甲船,馬武還以為對方真的是起了做學問的心思。因為費老頭在奉天的十多年時間裡。一直就有這種「前科」。而且,現在朝廷官軍之中用的許多武器,從火炮到已經開始大規模裝備的燧發槍,幾乎都是出自這位費老大人。所以,對費老頭又在搞什麼別地古怪東西,馬武並不在意,頂多是對那什麼「鐵甲船」

    之類的東西感到有些可笑罷了。鐵遇水即沉,那玩意兒怎麼可能做船呢?……可是。馬武卻沒有想到,他才剛剛放下對這老傢伙的注意力,對方突然就要修什麼「鐵路」。

    天方夜譚啊!

    難道這老傢伙吃豬油太多蒙了心?修「……鐵路」?

    對,他承認,在鐵甲船的事情上他確實有些太過輕佻了,可費老頭帶人造了那一條鐵船之後他不是已經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了嗎?可這鐵路就不一樣了。

    憑什麼呀?

    上好的精鋼就非得拿出來鋪在地上任由風吹日曬雨淋?這得消耗多少資財?而且,修一條鐵路得佔用多少土地?再者,你修鐵路做什麼呀?難道真的就像是費老頭所說的,造什麼鐵車出來在上面走,好運東西?

    蒙誰呢?

    到現在。費老頭造的那艘鐵船不還停在大連碼頭挪不了窩嗎?因為開不動。……在水裡都那樣了。到了地上那豈不是更加麻煩?鐵車?哼哼,就算跟鐵船一樣能造得出來,一大堆鐵疙瘩堆在那裡。恐怕還沒走出三尺就先把地上犁出幾條深溝了吧?與其這樣,還不如直接找幾個犁頭算了,至少還方便點兒。

    勞民傷財!不知所謂!

    可是,費老頭弄的這些東西明明都是些子虛烏有地玩意兒,怎麼就有這麼多人願意跟在他後面一起干呢?

    馬武想不明白!

    可是,雖然想不明白,身為奉天巡撫,他卻得為地方負責!再者,如果讓別人知道這麼無聊可笑地事情出自奉天,他這個巡撫可擔不起別人的譏笑。要知道,他如果丟了面子,那丟的可不光是自己地臉面。

    所以,他必須阻止費老頭這麼做。

    這也是為什麼他不呆在奉天而是趕到大連的原因。馬武十分清楚自己在滿洲的影響力遠遠無法跟費老頭多年的努力相提並論,朝廷的任命也絕對壓不住這裡的那些親王貴冑,要想阻止費老頭所做的這些「糊塗」事,阻止那幫人跟著這老傢伙胡來,就必須由根本入手,讓對方自己主動放棄。

    ………………

    「馬大人。您請坐。您喝什麼茶?」

    阿古達木一直是費老頭的貼身侍衛,如今更已經是費老頭的管家。

    不過,費老頭一向很少用下人,所以,費府的家人並不是很多。再加上馬武地身份不低,所以,阿古達木便親自迎了出來。

    「來杯龍井吧!」馬武也不客套。他來的次數已經不少了,自然已經是熟門熟路。

    「您稍等!」阿古達木渾不覺自己的表現就像是一個茶館的店小二,給馬武安排在客廳裡坐好之後便去吩咐人準備茶水去了。

    ………………

    「呵呵,馬大人你又來了!這兩天過得可好?」下人把茶端上來之後費老頭也出來了。一見到馬武,費老頭便笑呵呵地問道。

    「承蒙費老大人關心,下官這兩天過得還不錯。」馬武咬咬了自己的後槽牙,站起來朝費老頭微一躬身,笑著答道。

    「那就好!坐!」費老頭自己找了個座位坐下,又對馬武說道。

    「謝費大人賜座!」馬武又朝費老頭拱了拱手,便自行坐下。

    場面陷入寂靜。

    費老頭在那裡悠然自得地喝著茶,也懶得多說話。馬武也不知道到底是存了什麼心思,他老人家不顧年紀大了,還在為國家的未來努力,可面前這小子居然整天下煩他,真是不知所謂。他老人家時間寶貴,哪有這個閒功夫在這裡跟人磨牙?好在經過多年的培養,現在他的手下已經有了一些人才。再加上兩年前英國在東印度洋的勢力受到了年羹堯地打擊,損失不小,又無法糾集兵力來跟清廷算帳,同時也難以去印度去多佔地盤,為了利益,不得不好生的執行跟清廷簽定的條約,同時派人送來了一些技師和學者。而正好,六年前。英國鐵匠紐可門在前人的基礎上已經製成了第一台較為實用地蒸汽機,並且在礦山、城市供水和農田灌溉等方面得到普遍地推廣。這些被英國政府選派來的技師中正好有懂得製造這玩意兒的,幫了他的大忙。雖然紐可門蒸汽機效率低、耗媒量大,有「煤老虎」之稱。而且又是活塞式往復運動,不能作為其它機器的動力機。但是,有了這麼一個基礎在,再加上他費迪南的見識,自然一切水到渠成。在造出諸如分離式冷凝器、汽缸外設置絕熱層、用油潤滑活塞、行星式齒輪、平行運動連桿機構、離心式調速器、節氣閥、壓力計等物品後,他們終於將新式的蒸汽機的效率提高到原來紐科門機地五倍多,最終發明了那種現代意義上的蒸汽機。而且。在他的提醒和帶動下。這種新造出來的蒸汽機經歷了許多的失敗後,也終於開始可以與一些工業掛鉤,可以當作動力裝置了。而除了發明這種真正意義上的蒸汽機之外。因為有了專業的人才,再加上有他的較為正確的指導,相信用不了多久,火車也會出現。不過,他卻並不打算這麼早地把輪船造出來。一麼,是煉鋼煉鐵的技術跟不上,造出地船在海水地侵蝕之下恐怕用不了多久;二,造出的那條鐵船因為目前還沒有焊接技術,只能採用鉚接,而且技術也不成熟。就算裝上了蒸汽機也很難進行遠航。再加上一些私底下的原因,他才決定過段日子先將蒸汽機裝到帆船上試用,其他地以後再說。

    只是,馬武只是個封建官僚!即使有些話都說得很明白了,這個沒什麼見識的傢伙也只是將其當成是耳旁風不予理睬。所以,費老頭也懶得再跟這傢伙多做解釋。只是陪著座座,讓馬武自己覺得無聊,然後滾蛋。

    ………………

    「費老大人!」

    沒防備費老頭居然會用「干晾」這一招,馬武確實有些尷尬。再怎麼說也是一介巡撫。先前來的時候,雖然雙方有些爭執,可費老頭對他還是很客氣的,現在這麼連話都不說,豈不是讓他很沒有面子?

    「唔!馬大人您有話就請說!」費老頭聽到馬武開口,微微一笑,說道。

    「費大人,其實下官此次前來,主要是有一件事想請教您!」你這老傢伙敢晾我,那咱們看誰晾得過誰!雖然知道費老頭是有些煩惡自己這麼頻繁的前來「騷擾」,可馬武依然對費老頭的態度感到心裡十分不爽。生下來都幾十年了,他還沒遇到過誰對他這麼無禮的呢。所以,他也不打算客氣了。

    「請教不敢當。馬大人您如果有什麼難解之處,咱們一起商討一下就是了。」費老頭答道。

    「那多謝費大人了……」馬武聽到費老頭這麼說,心裡微微一笑,緊接著又拱手問道︰「費大人,下官知道,現在奉天的人口其實有許多都是在您擔當奉天府尹之時,由關內移居過來的。當時您也是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將這些人安置下來,沒有使得奉天出現什麼亂子,說起來,這也是一樁大功勞……」

    「呵呵,馬大人過獎了。老頭子我當時也只是職責所在,算不得什麼地。」費老頭聽到馬武這回沒有一上來就提什麼鐵路,而是提起了以前關內移民的事,就知道對方有可能是要糾纏以往的事情,立時就存上了心。

    「呵呵,……」馬武也是笑了笑,「功勞就是功勞,費老大人勞苦功高,這是任誰也無法抹去的。只是費老大人您卻給下官留下了一個難題呀!」

    「哦?難題?什麼難題?」費老頭笑咪咪地問道。馬武也是半百中人了,可他卻覺得面前這個奉天巡撫此時的表現有些像小孩子好不容易得到了什麼玩具之後的那種得意。難道這小子真的弄到了什麼東西或者找到了什麼理由能阻止他修鐵路麼?要知道,先前馬武曾經為此事上書給康熙,可康熙卻是什麼話也沒說的呀。

    不是他老頭子自誇,既然康熙沒什麼表示,他還真就想不出現在還能有什麼人或者什麼事能讓他把現在的工程停下來。

    「其實這本也算不得是什麼太大地難題。主要就是土地的問題!」馬武面作為難,可無論是什麼人都能看得出他臉上此時真正地表情其實是「得意」。

    「土地?」費老頭一怔。

    「費大人。滿洲的每一塊土地都是咱們老祖宗留下的。從來沒有傳給過任何人,也從來沒有交給誰過。

    也就是說,在您任奉天府尹的時候,分配給那些關內移民耕種的土地,其實並不屬於那些移民所有,真正的所有權,其實是歸朝廷,是歸咱們滿洲八旗。是歸皇上的!」馬武笑呵呵地說道。一說完,他便笑嘻嘻地看著費老頭不再說話。

    「……哈哈哈!原來馬大人你這次是有備而來呀!」費老頭突然大笑出聲。馬武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他費老頭要從大連修鐵路到奉天,再到寧古塔或者其他地方,必然要佔用不少地土地。雖說以他費老頭的聲望,再加上有一定的財物補償,沿途的百姓肯定不太會為難,可是,就算百姓肯把土地讓出來又怎麼樣?因為那些土地並不是歸他們所有的,就算讓了出來也沒有用。而馬武如今擔著奉天巡撫的職餃,就是朝廷派在奉天的代言人。只要此人不同意。他費老頭就休想修成一尺的鐵路。如今馬武把話當著他的面說出來而不是派人去阻擋工程,其實也是看在他功勳卓著的面子上才這麼做地,要不然。恐怕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呢。

    「呵呵。彫蟲小計!不入老大人法眼。只是還請老大人能念在下官地為難之處,多多海涵!」馬武看到費老頭不僅沒有愁容,反而放聲大笑,心裡有些沒底,不過,無論心裡怎麼想,這客氣話總還是要說的。

    「呵呵,好說……也難為馬大人你想了這麼一招絕戶計。」費老頭笑道。想修路卻被人告知沒有土地使用權,馬武這一招也確實是夠絕的。很顯然,這位巡撫大人是因為前幾天地勸說不管用。想改用威逼了!可惜,這一招對付別人還行,想對付他費迪南就顯得有些太嫩了。

    來硬的,誰不會呀?雖說他可以等到把火車造出來讓馬武看看再造鐵路,可是,那是浪費時間呀。他是有計劃的。現在,時間勝過一切!

    所以,既然要鬥,他就陪著。反正到現在為止。除了康熙,還沒誰能比他費老爺子更硬呢!即便就是康熙擋在前面,真要發起狠來,他老人家也能硬碰硬的磕下對方兩顆門牙來。當下,費老頭長笑了兩聲,直到笑得馬武本來笑嘻嘻的神情變得僵硬起來之後,才又接著說道︰「馬大人,如果你真的打算不讓我老頭子修這條鐵路,其實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老大人您願意把這工程停下來?」馬武本來還擔心把自己的打算說出來後會引得費老頭不悅,雖說心裡並不害怕,可費老頭畢竟不是什麼普通貨色,真要是惹得對方不高興也不是什麼好事。如果日後老是給自己找麻煩可就不妙了。畢竟,這老傢伙在奉天經營多年而豎起的威望不是吃素的。不過現在看到費老頭這麼好說話,他心裡卻禁不住一寬。

    「如果你馬大人非要這麼要求,停下來也沒有什麼。不過……」

    費老頭突然朝馬武微微一笑,「馬大人,你知道費某為什麼從京城回到奉天來嗎?」

    「這個……略知一二!」不就是為了躲避朝中權爭才從京城跑出來地嗎?馬武臉上笑著,心裡嘀咕,不知道費老頭突然提起這件事做什麼。

    「呵呵,滿朝文武都知道我費某人喜歡弄些所謂奇技淫巧的東西。」費老頭的臉上依然是笑咪咪地︰「不過,他們卻只是把這些東西當成是我費某人的愛好,卻不知道,我費某人重視這些東西甚至超過我本身的權位。所以,馬大人,你如果非要我停下來,那可就是逼得我離開奉天呀!」

    「這……」這是好事呀!老子早就巴不得你走呢!馬武心中雖喜,臉上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表現出來的,一時頗為難受。

    「只是,費某人年紀大了,這一走,恐怕就再難以回來一趟了。

    所以,那些留在這裡的事務,恐怕也要一併停了!」不等馬武假情假意地說幾句挽留的話,費老頭又說道。

    「一併停了?這老傢伙……」

    馬武愣了!一併停了?開什麼玩笑?以費老頭在奉天的那些產業,如果都停了,奉天今年地稅收最起碼要減去兩三成。如果這老傢伙做得再絕一點兒,那些跟他有合作關係的親王貴冑們恐怕立時就要聯合起來爆發了。而更加重要的一點就是……遼東鹽場!經過幾年的發展,這個鹽場如今可是經營著整個滿洲的食鹽啊。不過,當年建這鹽場的時候,雖然費老頭分了許多干股給別人,可是,那些干股只是分紅用的,整個鹽場的擁有權其實都是歸費老頭的。就算地權歸朝廷,歸他奉天巡撫衙門管。可是,如果費老頭把這鹽場給毀了。那麼,至少,今年滿洲和東蒙古的那些老兄們就不用吃鹽了!如果真是這樣,他這個奉天巡撫還不如乾脆辭了算了。

    「老傢伙,你狠!……咱們沒完!」馬武心中暗恨,可卻無可奈何,唯有氣哼哼地離開。不過,馬武卻沒有想到,正是因為這麼一件事,在以後的日子裡,他對商務的事情愈加注意起來。因為他以前並沒有想到,不用權勢硬抗,而是僅僅憑著手裡掌握的商務,居然也能做成許多事情。……這是一個教訓,他記住了。

[ 本帖最後由 chuang7718 於 2009-1-31 19:5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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