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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架空歷史] 水煮清王朝 作者:古龍崗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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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二十章 后招
更新時間:2007-12-3 9:48:00 字數:7123

  

  陳谷兒沒有想到自己的運氣會這么差勁兒。

  雖然在原陽縣她跟馬德結過一次不小的怨隙,也想過馬德見到她之后會發飚出招,可是,這回她既然敢來,自然是有著那么幾招殺手锏的。而且,她當初犯了那么一件案子卻能安然無恙,她相信馬德也不敢隨隨便便對她怎么樣。而只要見到馬德,她不僅能報仇雪恨,還能和進去的時候一樣,大大方方的走出巡撫衙門。

  可是,她卻沒有想到自己的口信居然沒能送到馬德那里。這只是一個小的失誤,如果能預先知道的話,想出七八百條方法把來解決這個小問題也不是難事,可正是因為這是個“小”問題,卻讓她倒了霉!……這也怪她自己,有事沒事的去買什么販官家眷,這種新鮮事兒,尤其又是在馬德上任路上遇到的,海六和那日松還能不記得清清楚楚?聽到她的名字,連回憶一下都不用就想起來了。

  “馬上放了我,讓我見馬德。”

  巡撫衙門的地牢條件不太好!雖然寬敞,可是,由于馬德上任之后就沒怎么用過這個地方,所以,里面的味道有些不太“新鮮”!陳谷兒剛一被押進來就受不了了,忍不住大聲呼叫起來。

  “省了你那份力氣兒吧!”海六雖然捂著鼻子,可是從眉眼之間的表情依然能看得出來他此時的得意,他一邊示意抓著陳谷兒的手下逮牢了,一邊朝陳谷兒“嘿嘿”笑道:“等過段日子我們大人把你送到施世綸施大人那里開堂受審,施大人對你用刑的時候,你再叫吧!“

  “施世綸?哼……”陳谷兒冷哼了一聲,“難道馬德不敢來審我不成?想把麻煩推給別人?”

  “還以為你能勾聯到北京城里的達官貴人,能有多厲害呢!原來也是個沒見識的女人!”海六雙手一抱,嗤笑道:“施大人是安徽按察使,專管治安,審你這種罪犯,不讓他出面讓誰出面?”

  “哼,你們最放了我!要不然,到時候出了事情可別怪我沒提醒你!”霉味兒不住的朝鼻子里面沖,就算身上抹了不少名貴香粉,陳谷兒依然覺得胸腹之間陣陣惡心。這種境況之下,她也沒心情去想什么了,只想著趕快離開。

  “喲喝,幾年沒見,你這個娘們兒好像比以前橫了許多啊!難不成是吃螃蟹吃多了?……可惜啊,你吃再多那玩意兒到了我們這兒也不管用!”海六嘻嘻笑著,有一種貓戲耗子的感覺。

  “哼,……”陳谷兒也不再掙扎,強忍著惡心的感覺,翹起嘴角對海六冷冷一笑,又道:“這次我既然敢來你們巡撫衙門,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我勸你還是弄清楚現在是什么情形。別以為倒霉的就是我一個,把我抓起來,你們也未必能有什么便宜可沾!……你最好還是告訴馬德,讓他好好想一想!”

  “呵呵,稀奇,茅坑里的石頭我還沒見過母的呢,你倒是頭一個!……可惜爺我不吃你這一套。”海六笑了兩聲,轉而又毫無憐香惜玉之心的朝地牢里面一指,命令道:“給我押進去!”

  “你們……啊!”

  陳谷兒被推進了地牢。

  ……

  ********

  “大人,糧幫有人求見!”

  馬德正和施世綸、陸瓏琪以及張楷、劉應夏等人分組進行著與鹽商的模擬對戰,那日松進來報道。

  “糧幫?……他們來干什么?”馬德看看身邊的幾個人,又不解地問道。

  “大人,這些人會不會是想來求您饒了他們這一回的?”邢名問道。

  “不會,糧幫的人前天就把鹽賣回來了,大人也沒有再找他們的麻煩……那將軍,你知不知道外面來的是糧幫里的什么人?”張楷朝那日松問道。

  “兩個人,一個姓萬,一個姓呂!”那日松答道。

  “是糧幫的那個大頭子萬硯方!”劉應夏插嘴道。

  “算了,把他們叫進來吧!”馬德想了想,吩咐道。

  “是!”那日松應道。

  ……

  “小人萬硯方(呂一梁)叩見巡撫大人!”

  來的確實是萬硯方和他的那個呂師爺,兩人一進來,就對著馬德叩首行禮。

  “不必多禮,兩位還是起來吧!”馬德看著身材高大卻略顯肥碩的萬硯方,又看看留著一對老鼠胡子的呂一梁呂師爺,微微笑了兩聲,說道。

  “多謝大人!”萬硯方和呂師爺又叩了一個頭,這才重新站起來。

  “……坐吧!”見到兩個人站起來后依然垂眉肅目地站在廳堂中央,馬德有些好笑,又一指旁邊的椅子,說道。

  “多謝大人!”萬呂二人再躬身一禮,這才輕手輕腳的走到左側的那排椅子那里,坐了下去……沒敢坐實在,只是屁股稍沾椅子沿兒。

  “兩位求見本撫,不知有何貴干?”馬德又問道。此時陸瓏琪和施世綸等人已經被讓到了后堂,倒不是馬德不愿意他們留下,現在這里就馬德一個巡撫,萬呂二人就已經是大氣都不敢亂喘,何況是一省高官盡集于一處?萬硯方和呂一梁兩人到時候如果能把話說利索了就不錯了。

  “回稟巡撫大人,小人此次求見,實在是有幾件事情想……”聽到馬德問話,萬硯方急忙站起來說道。

  “有什么事就直說,不用吞吞吐吐的!”看到萬硯方欲言又止,馬德說道。

  “是。”看到馬德一直都沒有對自己露出什么嫌惡的表情,萬硯方的心情稍稍安定了一些,再次對馬德拱了拱手,說道:“大人,小人來求見大人,一共是有三件事,這第一件,就是想請大人能夠‘大人不計小人過’,寬恕我們糧幫的過失!”

  “原來是這件事!”馬德又笑了笑,“你們大可放心!其實,我本來就沒想過會把你們糧幫怎么樣。派人去警告你們,無非是想讓你們不要往現在這件事里面摻和罷了。……你們是混江湖的,我是官場上的,這次的事情,也只是本官與兩淮鹽商之間的事情。說句實在話,你們非要往里插一手,本官確實是非常的不高興……本來本撫是想讓臬臺衙門搜集點兒罪名、證據,挨個兒找你們那二十八家糧幫的當家‘喝喝茶’的,后來想了想,還是不要大張其鼓,只是警告一下你們算了。要不然,你們那二十八家糧幫的幫眾早就都成了無頭的蒼蠅了。”

  “小人無知,還請大人恕罪!”萬呂二人急忙又站起來躬身抱拳道。本以為如果不服軟兒馬德就會大動干戈,沒想到原來人家是打的這個算盤。不過,這一招確也夠狠。糧幫再厲害,也不過是群水手、苦力,如果頭目們被抓,恐怕就真的亂了。那時候,還不是任由官府宰割?而且,如果真鬧起來,馬德還有的是方法不用負責任,畢竟糧幫是江湖幫派,當家的哪個身上沒犯著幾件案子?人家按律法辦事,有什么錯?到時候吃虧的還不只是糧幫一個?尤其讓萬硯方心悸的是,如果安徽糧幫的頭目們被抓了,其他省份的糧幫趁機占了第一總幫的位子,他可就沒臉去見糧幫的祖師爺了!

  “無知?哈哈哈,你們既然這么說,那就算是這樣吧!……第二件事是什么?”馬德大笑著問道。

  “多謝大人!……”聽到馬德的話,萬硯方輕輕呼出了一口氣,又小心地說道:“大人,這第二件事就是您派去的那位大人說我們糧幫跟……跟天地會,有……”

  “原來是這件事。”馬德又笑了笑。被人在頭上蓋了一個“意圖謀反”的帽子,任是誰都不會過得安穩的,這個萬硯方這段日子想必過得有些難受,到他這兒看來是想求個安心的。所以,他也不為己甚,對萬硯方說道:“漕運總督索拉旺已經給本撫回了信,他同意給糧幫的幫首授予官職,初步擬定的是游擊將軍,這事兒已經上稟了,應當不會有什么阻礙!”

  “游擊將軍?……小人多謝撫臺大人!”萬硯方初始還不明白為什么馬德答非所問,被呂師爺拉了拉袖子才醒悟過來。既然會授予官職,自然就不會再隨便提起什么“跟天地會有關聯”的事情。

  “不用謝了。第三件事呢?”馬德又問道。

  “這個……”萬硯方這回沒有說話,轉而瞧向了呂一梁。

  “撫臺大人,……我們糧幫有一位朋友,她今天說要來巡撫衙門求見撫臺大人,可……可據手下兄弟回報,說她被大人您的親兵給抓……抓進衙門里來了!”呂一梁斷斷續續地說道。為了打探陳谷兒的遭遇,這才是他們來求見馬德的真正原因。這并不是因為他們跟陳谷兒有多么深的交情,而是生怕陳谷兒在撫臺衙門里說了什么話再牽聯到糧幫。

  “抓進來了?你們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馬德眼皮一翻,皺眉問道。

  “撫臺大人,我們這位故交姓陳,她說她跟您以前見過面,所以才來求見的……”呂一梁看著馬德有些不太相信的表情,急忙又說道。

  “姓陳?……”

  “是啊,她叫陳……陳谷兒!”呂一梁猛地鼓起一口丹田氣說道。他怕!為什么?陳谷兒是什么人?老鴇!一個老鴇跟一個巡撫是舊交,這事兒在巡撫衙門里面能亂說嗎?馬德的氣量但凡小些,他和萬硯方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陳-谷-兒?”馬德的記憶力并不比海六兩人差,相反的還好很多,所以,一聽到這個名字他就跳了起來,盯著萬呂兩人又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們說的是陳谷兒?”

  “回,回大人,確實是陳谷兒!”看到馬德的反應,呂一梁乍著頭皮答道。

  “好啊,想不到她居然還敢再來找我!好膽,真是好膽量!……那日松!”馬德冷笑兩聲,朝廳外叫道。

  “主子!”那日松進來肅身應道。

  “陳谷兒是不是被你們抓起來了?”馬德問道。

  “是!”那日松答道。

  “為什么不稟報給我知道?”馬德又問道。

  “回主子話,您剛才正忙著,奴才和海六又覺得那陳谷兒不好對付,便想著先把她關到地牢里殺殺氣焰再說。”那日松答道。

  “關到地牢里了?真虧了你們……去,把人給我帶到這兒來!”馬德下令道。

  “喳!”

  ……

  *******

  那日松好不容易才把陳谷兒從地牢里面弄出來。因為海六把這個女人關到地牢里之后就被羅欣派人抓去出了公差,地牢的鑰匙偏偏又在他的手里,所以,那日松只好把門給撬開。

  “巡撫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風啊!”

  見到馬德,陳谷兒忍不住冷嘲熱諷道。離被抓的時候并沒有過去多久,所以,她除了被地牢里的氣味薰地臉色比較差,被海六一伙推進地牢的時候摔了一跤弄得身上的衣服有點兒臟,頭發有些亂之外,并沒有什么其他什么地方改變的比較大。當然了,她現在的心情也實在是不怎么樣,要不是憚于馬德的身份,她可能就要先沖過去對著馬德的臉上先來一記“五指煽”!也算是呼風喚雨好些年了,她何曾受過這個苦?

  “不好意思。這都怪你自己,誰叫你今天走黑來著?……”馬德看著陳谷兒的樣子,無所謂地笑了笑,又問道:“你來找我有什么事?”

  “告狀!”陳谷兒心中憋氣,也懶得跟馬德再嚼舌頭,更不看旁邊的萬硯方和呂一梁兩人,張口就說道。

  “告狀?本撫總算見識到什么叫‘賊喊捉賊’了……可是,我記得你是在秦淮河上開畫舫的,告狀的話應當去找江蘇的官府,怎么突然跑到我安徽來告起狀了?”馬德譏諷地看著陳谷兒說道。

  “哼,我要告的是你們安徽的人,不來安徽又能去哪兒?”陳谷兒冷笑道。

  “你要告誰?難不成是我這個巡撫不成?”馬德又看著陳谷兒,嗤笑道。

  “我要告安徽學政王心蘭、安慶總兵趙恒生、安徽糧道劉應夏、鳳陽知府李鱗、池州知府陳以剛、廣德知州吳同春、泗州知州金鼎盛、宣城知縣、蕪湖知縣、定遠知縣、當涂知縣、太和知縣……大大不小總共三十七名官員!”回應著馬德,陳谷兒冷笑連連。

  “……你告他們什么?”一怔之后,馬德沉下了臉。

  “王心蘭收受賄賂,買賣舉人名額;趙恒生吃空餉,縱兵搶掠;劉應夏虧空朝廷糧款;其余的,有的貪贓、有的枉法、有的徇私,有的欺壓良民百姓……反正,都夠這些官老爺們好好喝上一壺的。只是不知道巡撫大人打不打算接下這個案子呢?”陳谷兒稍顯得意地看著馬德,說道。

  “……佩服,佩服!你想必也是受命而來吧?”馬德陰沉著臉,看著陳谷兒問道。

  “有些事根本無須明說出來,撫臺大人,您又何必非要探根究底呢?那樣的話,事情可就更加難辦嘍!”一通“亂拳”打出之后,陳谷兒又恢復了平時的氣勢,朝著馬德微微一笑,自顧自的整理起頭發來。

  “好大一個難題!……”馬德呼出了一口氣,有些不解地朝陳谷兒問道:“陳谷兒,我真不明白,你不是蠢人,為什么非要自投羅網呢?”

  “自投羅網?大人這是什么意思?奴家可不太清楚呢!”陳谷兒笑道。

  “陳老板,按律法所定,平民出首告官,無論對錯,都應先杖責一百,案件了結之后,就算你告的是對的,也要流放三千里……你這不是自投羅網又是什么?…… 你如果執意要告,撫臺大人現在就可以先讓人打你一百杖,哪怕是把你當場打死了,你也是活該!就算打不死,你能不能活著走到流放地也還不一定呢!”呂一梁突然盯著陳谷兒說道。

  “你……”這一次輪到陳谷兒臉上變色了!

  “陳老板,你不用看我。事實如此,就算我不說,你以為就沒人知道這一條律規了嗎?”呂一梁看到陳谷兒死死地盯著自己,仿佛想用眼神給自己來個三刀六洞一樣,忍不住說道。其實他也是有苦難言。他和萬硯方好不容易跟馬德搭上了話,可被他們說成是“朋友”的陳谷兒居然跟馬德對著杠上了,這種情形會讓馬德怎么想?不馬上跟這個女人切割開,糧幫就算過得了今天,日后肯定也有的受的。

  “陳谷兒,話已經都對你說明白了,要不要本撫給你開開公堂啊?”呂一梁對陳谷兒說完,馬德又說道。

  “撫臺大人不用麻煩,奴家只是因為與撫臺大人有過一面之緣,特地前來拜見一下而已,可沒說過還要做別的事啊!”陳谷兒聽到馬德的話,急忙強笑著說道。

  “你決定不告了?”

  “從來沒打算過,哪有什么決不決定?”陳谷兒笑道。

  “你還真有本事。光這變臉的功夫就是一絕!”馬德有些嘲諷的又看了陳谷兒一眼,又道:“可惜啊,說出來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去了。你一會兒告,一會兒又不告,想拿我這個安徽巡撫當猴耍么?哼,戲弄朝廷官員,你罪無可恕!……來人!”

  “在!”那日松帶著兩個親兵立即就跑了進來。

  “把這個女人給我押回地牢關起來。明天送到臬臺衙門,交給施大人審訊!”馬德下令道。

  “喳!”

  “馬德你敢……”看到幾個獰笑著沖過來的士兵,陳谷兒面色再次狂變,可是,尖叫聲再大,她又能怎么樣?

  ……

  “大人,這肯定又是兩淮鹽商的手段!”

  陳谷兒被重新關了起來,萬硯方和呂一梁也告辭走了。在后堂一直聽著的施世綸、陸瓏琪等人又重新回到了前廳。

  “當然跑不了他們。只是這一回的事情可不好應對啊!”馬德嘆了口氣說道。他覺得這一回純屬是運氣。在他的印象中,陳谷兒并不是這么容易對付的,以這個女人的智力,當然也不可能只是自己冒出來告狀,肯定還有后招,只是她一時被氣昏了頭才沒有想到,結果,又被自己和那個呂一梁莫名其妙的配合給繞了進去。可是,抓了陳谷兒并不代表著這事就完了,這才只是個開始罷了。

  “這可是一招正宗的‘黑虎掏心’!此次與兩淮鹽商對陣,咱們安徽的官員們雖然未必是上下一心,卻也沒出什么狀況,可是,現在這個叫陳谷兒的女人突然冒出來亂攪一通,可就容易出問題了!”陸瓏琪概嘆道。

  “大人,下官有罪,請大人處置!”糧道道臺劉應夏突然朝馬德跪下說道。

  “……算啦,你還是先起來吧!”陳谷兒剛才所說的官員姓名之中就有劉應夏的罪名,馬德還記得陳谷兒說他是虧空糧款,不過,現在卻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大人,下官……”

  “劉大人,你如果真的犯了案子,也得等到跟兩淮鹽商較量完再說。你現在這樣只會給撫臺大人添麻煩!”劉應夏依然跪在地上,還想再說些什么,施世綸突然在他身邊說道。

  “是啊!有什么事等到咱們把事情都了結清楚了之后再談。是‘有功’還是‘有過’,到時候再一起清算!”馬德也順著施世綸的話說道。

  “……下官謝過二位大人!”劉應夏大喜叩頭。馬德和施世綸的話說得都很明白,兩人這是擺明了告訴他,他的罪不會勾銷,可是,兩人現在卻不會管他有沒有犯罪,更不會對他怎么樣;而如果他能在跟兩淮鹽商的對抗中立下功勞,到最后自然可以功過相抵,甚至于安然無恙。

  “這家伙還真是運氣!”張楷在旁邊看著劉應夏重新站起來,心中暗暗撇嘴道。越是有事的時候,越是官員立功的時機。現在安徽除了馬、陸、施三人,就只有他能趁著身為安慶知府的地利之便和劉應夏一爭這立功的機會,現在劉應夏好不容易遇到了麻煩卻又從容脫逃,雖然他也知道馬德和施世綸也是不得不這么做,可他又不是什么君子,又豈能不感到失望?

  “這個陳谷兒本事不小,這次既然敢來告狀,手上肯定有不少證據,如果這些證據被投到了臬臺衙門或者其他的地方,咱們可就被動了!到時候安徽官場亂成一團,還談什么跟兩淮鹽商斗法?”邢名插嘴道。

  “恐怕還不止是一些證據這么簡單。陳谷兒不可能只是扮演一個告狀的小卒子,她關系眾多,這次來到安徽,焉知不是想做些其他的什么事?”馬德又說道。

  “大人的意思是說這個陳谷兒她說不定還會勾結我們安徽的一些官員……”張楷估摸道。

  “……有可能!”馬德點頭道。

  “……”

  凡事最怕內鬼!聽到馬德的猜測,在場的諸人一時都陷入了沉默。

  ……

  “大人!湖北六百里加急文書!”

  一干人還在想著如何解決遇到的難題,那日松再次走了進來,手里還捏著一封公文。

  “湖北?”

  馬德心中一驚,急忙搶過公文撕開看了起來。

  “大人,什么事?”張楷問道。

  “湖南湖北鹽價暴漲!……兩淮鹽商也到那里去買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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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十九章 服軟兒
更新時間:2007-11-19 12:59:00 字數:5199

  

  “你胡說八道什么?”

  萬硯方首先叫了起來。

  太過份了,實在是太過份了,居然搞這一套!

  跟天地會有關聯?別說一百二十八家糧幫,就是一千兩百八十家也撐不起這個罪名啊。天地會可是正在造反呢!他們有那個本事,有那個膽子,可糧幫沒有。

  萬硯方一口氣噎著,差點兒就想當場把這個巡檢給捏死!可是……他不敢!

  “怎么著?萬大當家不高興?那本官就不問了,回去請知府大人派人來請您到衙門去走一趟就是了。”對萬硯方的態度,這個巡檢很顯然并不在乎。

  “混帳東西,你他媽的想訛我們?當老子這些人是嚇大的?”池州糧幫的劉玉堅站起來走到這個巡檢面前,惡狠狠的問道。

  “呵,這位當家倒是威風。你想威嚇朝廷官員么?”巡檢整整官服,臉色發青地問道。

  “威嚇?我他媽的還揍你呢!……一個小小的九品官,拿粒芝麻也比你大上兩號,你他娘的充什么大頭鬼?”劉玉堅揪住這個巡檢的前襟,揮舞著拳頭叫道。

  “這位當家的好厲害,有本事留個姓名!”巡檢好不容易掙脫了劉玉堅的拉扯,后退兩步,眼睛游離,嘴巴卻依舊不服軟兒。

  “讓我留姓名?呵呵,你還想報仇怎么著?媽的,別說打你,老子就是整死你又怎么樣?老子那么多兄弟,你官府也拿我沒轍。”劉玉堅拿手推了巡檢兩下,冷笑道。

  “沒錯。想訛人,你他娘的找錯了地方!”又有幾名當家聲援劉玉堅,也惡狠狠地對這個巡檢說道。

  “這……這個,萬大當家,本官還有些事情,今天的事情就算了,我先走了!”

  看著一干顯露出兇相的糧幫當家,巡檢的臉色由青轉白,轉身邁步就要走。

  “大人請留步!”

  哪能讓你這么就走了?萬硯方急急地叫了一聲,然后,三兩步走到這個巡檢身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萬……萬大當家,你想干什么?”巡檢倉惶退了兩步,臉色顯得更加煞白。

  “不不不,在下不想干什么!大人您別擔心……”萬硯方連連擺手道。

  “那,那你是……”

  “哦!在下這幾位兄弟都是粗人,弄錯了大人的來意,失禮冒犯,實在是不對。還請大人不要怪罪!”萬硯方抓起了巡檢的手,順便有些肉疼地塞進去了一張銀票。……他沒帶現銀,這張銀票可是五百兩的。

  “這……這個,怎么好意思?”巡檢嘿嘿地笑了兩聲,臉色迅速由白轉紅。一個巡檢,平常能收個一二兩就不錯了,現在這么大一張銀票,哪能不高興?別說只是威嚇兩句,現在就是打他一頓都行了。

  “大人,我們糧幫行船,吃的是漕飯,跟天地會那幫亂臣賊子可是沒有任何關聯的呀。還請您回去一定要稟明知府大人!”萬硯方又說道。

  “啊……這個好說,好說!”巡檢笑嘻嘻地說道。

  “大人,在下能不能冒昧的問一句,是什么人告的我們糧幫的黑狀?這可會要了咱們好幾萬條人命啊。”萬硯方又問道。他心里已經有答案了,這么問只是想確定一下。

  “哦,沒什么人告狀。只是我們大人聽街上有人說,你們每一家糧幫門口都掛著一副對聯,叫做什么‘紅花白藕青荷葉,叁教原來是一家’,說的就是洪門、白蓮教、還有你們‘清幫’都是出自一家。當然了,萬大當家你放心,我回去會跟知府大人稟告,說這些都是胡說八道,是那些無聊的人瞎編亂造的。”巡檢笑嘻嘻地說道。

  “那就謝謝大人了!”萬硯方陪笑道。

  “好說好說!”巡檢笑了笑,又問道:“萬大當家,你們糧幫是不是不收剃頭匠啊?”

  “這……這個又怎么了?”

  “哦!還是那些無聊人說的,說什么你們糧幫不收剃頭匠,就是因為不想剃發!還有什么你們糧幫行船的時候,船上插的旗號都是以葫蘆為標記,為的就是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是在為‘胡虜’運糧。”巡檢笑道。

  “沒有沒有,大人您可萬萬不要聽信這些謠言啊!”萬硯方和一干糧幫當家互視一眼,只覺得背后已經濕透了。

  “無聊人的無聊話,我當然不會聽信。萬大當家你就放心吧!我會跟知府大人說的。”巡檢輕輕拍了拍萬硯方的肩膀,笑道。

  “如此就多謝大人了。”萬硯方滿臉感激地朝這個巡檢拱了拱手。

  ……

  “哦,對了,我差點兒忘了還有兩件事忘記告訴諸位當家了。”

  客氣了一陣兒,又從萬硯方手里撈到一張銀票之后,巡檢終于要離開了。可是,就在他剛要走出大堂的時候,又突然一拍腦袋叫了起來。

  “你又有什么事?”劉玉堅沒敢發火,只是不耐煩地問道。剛才這個巡檢所說的那些對聯、不收剃頭匠、葫蘆旗的事情,已經足以讓他收斂脾氣了。

  “哦!也沒什么大事。我們大人讓我告訴一下諸位當家,現在省里缺鹽,聽說諸位剛剛買進了一批,希望大家能夠平價發賣,也算是為百姓解憂。另外一件呢,就是巡撫大人剛剛向漕運總督寫了信,說是糧幫為助朝廷漕運,多有辛苦,所以,想啟奏朝廷,奏請為各省糧幫幫首謀個官職。”

  “……如此,那,那就多謝撫臺大人了!”萬硯方無奈的對巡檢拱了拱手。

  “好說好說,告辭!”

  ……

  “萬老哥,官府這是……”那個巡檢走后,王懷志首先蹦了出來。

  “能是什么?這是告訴咱們糧幫,老實點兒的話,有好處;不老實,就等著砍頭!而且,這還不是光警告的我們安徽一省的兄弟,這是在同時警告一百二十八家糧幫所有的人啊。”萬硯方倒背著雙手,嘆了一口氣。

  “老哥,咱們怎么辦?……官府這純粹是造謠,難道咱們就服軟兒了?”劉玉堅又緊接著問道。

  “服軟兒?不服軟兒還能怎么辦?哼!人家這是擺明了,如果咱們老老實實的不惹事,就給咱們弄個官家的名號,如果還不老實,那就把咱們當反賊給辦了,你們選哪一條?”萬硯方用手掌比劃著自己的脖子反問道。

  “老哥,咱們糧幫可是挺著八省漕運呢!他區區一個馬德就真敢胡來?”王懷志不信道。

  “是啊,王大當家說得有理。咱們可不能被人給嚇住啊,這要是傳出去,在江湖上還有什么臉子?以后見著其他一百家糧幫的兄弟,也抬不起頭來啊。”一個當家附和王懷志道。

  “來人,去把師爺請來!”萬硯方抓著頭皮,想了想,朝手下叫道。糧幫是江湖幫會,難免要犯些案子,連平常行船的時候也要跟官府打交道,所以,一般都請著一位或者幾位師爺。

  ……

  “萬爺,我早就說過,這事不能亂來。你就是不聽,唉……”師爺這種職業,向來以浙江紹興的平均質量最高,所以,萬硯方請的也是那里來的高價“貨”。姓呂,四十來歲。

  “呂師爺,我們不是要聽你抱怨的,現在這當口,你趕快想個辦法啊。咱們該怎么辦?”劉玉堅催道。

  “怎么辦?呵呵,”這位呂師爺輕輕笑了笑,“還能怎么辦?諸位難道就真敢跟官府對著干?”

  “怎么著?我還就不信他們敢亂來!”劉玉堅叫道。

  “劉當家果然霸氣。可是,你知道咱們大清國有多少人?咱們安徽一省又有多少人?”呂師爺微笑著問道。

  “呂師爺,你什么意思?這大清國、安徽省有多少人關咱們什么事?”

  “安徽一省有上千萬人,整個大清國就更別說了。可咱們一百多家糧幫才多少人?這是芝麻和西瓜!”呂師爺盯著劉玉堅,又接著說道:“天地會厲害吧?他們造反!……可現在呢?整天東躲西藏,喪家犬似的。咱們糧幫能跟他們比嗎?別看咱們糧幫的人不少,可是,分散在八省,上萬里的地方,這能頂什么事?……我說過,光安徽一省就上千萬人,窮人有多少大家也能想一想!這么多人,難道官府還怕沒人運糧?大家伙這次要是來硬的,官府也不用把造反的帽子往咱們腦袋上扣,光一個‘查案’,就能把咱們全都抓起來,關一輩子都沒事兒,而且,朝廷上還不會有人說什么。因為這事干系重大,天地會還在四川鬧騰著,朝廷也肯定是‘寧可錯抓一千,不可放過一個’。……大家伙可別以為身后有兄弟們撐著就沒什么怕的。誰沒有個妻兒老小的?可不是所有人為了兄弟義氣就敢擔這個罪名!就算有真講義氣的,他家里的妻兒老小也不會讓他亂來!何況,幫里的兄弟們都還得混飯吃!而且,官府不是說了嗎?給各省幫首授官!……諸位當家,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官帽子一蓋,多少兄弟就不再是兄弟了?就算諸位當家能從牢里出來,那時候恐怕就沒有人認你們了!”

  “媽的,難道咱們就這么算了?”劉玉堅又叫道。

  “劉當家,這回可是咱們先惹的事兒。你想算了就算了?那還得要看官府怎么想!”呂師爺又說道。

  “呂師爺,你看官府會怎么辦咱們?”萬硯方問道。

  “從那個巡檢的話來看,還是有些學問的。”呂師爺說道:“如果官府決定先查案,后授官,那么,諸位當家還是提前打算一下的好;如果官府先授官,那么,也就不會查案了。而且,那個所謂的傳聞也就算不得什么了,連先前那登記造冊的命令也不會有事。因為諸位當家也都是官家了!”

  “授官?那老子回去請季大老板和幾位官場上的朋友幫忙打點一下,他們也不見得不能給咱們求來一頂官帽子。大不了,多花些錢就是了!”王懷志突然叫道。

  “王大當家,你還沒明白我的話。現在,刀是操在安徽巡撫衙門手上,其他人都沒用!”呂師爺急忙說道。

  “呂師爺,你可別說大話嚇唬人!”王懷志看著呂師爺不滿道。

  “哼!王大當家,安徽巡撫衙門是什么地方?三年前,那位馬巡撫剛上任就罷了三個知府。現在,咱們是犯在他的手里,你不向他服軟兒,反而想到別處弄個官職來跟他對著干,你這不更是去撩他的火頭嗎?這回人家為什么只派一個巡檢來?就是告訴咱們,在人家眼里,咱們糧幫根本就算不上號兒!那什么登記造冊之類的,也是擺明了在告訴咱們,要想整咱們他有的是辦法!別以為霸著碼頭就沒事兒了,你們能跟官兵斗嗎?前些日子那位巡撫大人查私鹽的時候,一下子就動了三千官兵啊!那不比咱們安徽的幫眾少!所以啊,咱們最好還是小心點兒,少惹麻煩,要不然,有咱們好瞧的。”呂師爺說道。

  “……呂師爺,那你說咱們現在該怎么辦才能消了這位馬大人的火氣?要不要派人送點兒禮賠個罪?”萬硯方拿手搓了搓臉,問道。

  “送禮賠罪?萬爺,咱們還不夠格給人家送禮!要送,也頂多只能給知府衙門送去!……至于消消這位巡撫大人的火氣,就把咱們買來的鹽全都賣回去,我敢保證,肯定會有人出面買的!……說實在的,這也是人家給咱們留了點兒面子,要不然,他們不買,只是讓咱們把鹽直接交回去,咱們也只有老老實實的交。”呂師爺說道。

  “那就這么辦吧!唉……”

  ***********

  “煩勞這位兵爺去稟報一聲,就說有故人求見巡撫大人。”糧幫服軟兒了,兩天后,撫臺衙門之前出現了一頂小轎,轎子上下來一個女人,正是馬德的那位“舊識”陳谷兒。

  “故人?我們撫臺大人怎么會有你這樣的故人?”守門的衛兵看了看陳谷兒,懷疑道。

  “怎么?兵爺不相信?”陳谷兒展顏一笑,問道。

  “不是不相信,只是……”我們撫臺大人從來不跟女人打交道,怕老婆怕到極點,怎么可能有個女的“故人”?衛兵抽抽鼻子,心道。

  “……這位兵爺,你不去問問,又怎么能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你們撫臺大人的故人呢?放心吧,你只要給撫臺大人說一句‘原陽縣舊識陳谷兒有要事求見’就行了。”陳谷兒拿出了一錠銀子,遞增到了衛兵的手里。

  “那……好吧,你等著!”馬德的規矩并不苛刻,來人如果愿意給“門敬”,他也不禁止手下收取,只是不許衛兵主動討要就是了。所以,看到陳谷兒給了銀子,這個衛兵也就不再為難她,轉身走進衙門去稟報。

  ……

  “陳谷兒?”

  衛兵并沒有直接見到馬德,因為馬德正帶著一幫手下忙著,所以,衛兵把話傳到了正在廳外廊里閑著下棋的海六和那日松兩人那里。結果,一聽到來者的姓名,海六立即就叫了起來。在原陽縣遇到的那一次事件,他可還記得十分清楚。

  “那個女人長什么樣兒?”那日松也是一驚,回過神來之后立即就朝衛兵問道。

  “哦,年紀有點兒大了,不過,長得還不錯……”衛兵大致把陳谷兒的相貌描述了一遍,那日松閉著眼睛又想了想,終于點了點頭,“就是她!沒想到,居然真的讓邢師爺說對了,她果然有點兒門道,販賣官眷居然也沒事兒!”

  “老那,咱們怎么辦?這回她肯定是想來報復的!”海六想了想,說道。

  “報復?”那日松看了他一眼,“她不會自己一個人跑到咱們撫抬衙門門口來報復吧?”

  “那你說她是來干什么的?”海六問道。

  “我怎么知道?……算了,想這個也沒用,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先抓起來再說!”那日松一擺手,答道。

  “抓起來?”

  “沒錯,抓起來!關地牢里去!”那日松點頭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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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十八章 黑手對陰招
更新時間:2007-11-19 12:58:00 字數:6602

  

  糧幫,又稱船糧幫,或者漕幫!

  康熙親政之時,曾在乾清宮大殿之下寫下“三藩、河務、漕運”三件大事,后來,“三藩”解決了,代之的就是“鹽課”。這也就形成了清廷的三大要政。

  漕運也就是漕米之政,是征集南部和中部八個省份的租米,然后運來北京用以供養京師的宮廷成員和貴族,并儲積在倉廒中以待在北部分配。這種征集和運輸制度有它自己的主管部門,它與正規的省級官制相平行,并且與河道總督衙門相重疊。主管叫“漕運總督”,衙署設在江蘇省的淮安。漕運總督之下設省一級漕官,擔負漕米之省各設一人,這些漕官直接向漕運總督負責,不向他駐在省的總督負責。漕官負責監管征集漕米,然后北運。運糧的人員多數是由住在運河邊的屯田的世襲船戶“旗丁”組成,這些人又被稱為“運軍”。

  歷代以來,漕運都關乎國運,隋煬帝也不會只是為了想到江都游玩才下令開挖大運河。清廷的漕運開始的時候雖然大多是由“旗丁”,也就是官船負責,但隨著漕運越來越繁忙,便也有部分為民所有的漕船臨時受雇運輸漕糧。這類漕船的船主船夫相互扶持,劃地成幫,便成了鄉野間實力不可小覷的“糧幫”。

  不過,由于先前的時候漕船中人品類不齊,爭權奪利,好勇斗狠,常常鬧事;甚至為了爭過閘、爭河道,拋棄漕船,上岸械斗的事情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使得歷任的漕運官員都深為頭痛。后來,就有三個人很有些本領的人,翁巖、錢堅、潘清,開始出面組織約束運河各碼頭漕船的舵工、水手,建立正式的幫派,設立幫規,約束漕船中人,使得這種情形大為改觀。

  后來,八省之地,總共出現了糧幫“一百二十八家”。安徽雖然是個窮省,可是,由于扼守長江、淮河要道,所以,總共有糧幫二十八家,此外,江蘇是漕運重地,有三十家,浙江有二十一家,江西十三家,山東十家,河南十家,湖南湖北總共十六家。各省都有一個總幫。同時,這些幫派又都以安徽首府安慶糧幫為第一總幫,所以,安慶幫遂成糧船幫之別名,簡稱慶幫,清為慶之音轉,訛為“清幫”,亦即后世的“青幫”。(青幫的來歷還有另外的說法)

  八省糧幫,各有數十到數百人不等,總數足有數萬,對漕運有著極大的影響力,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勢力。

  馬德剛上任的時候,封志仁曾給他指出安徽“工農商學‘兵’”五大難題。而他上任之后,也對各個勢力進行的拉攏或者威壓,同時著手處理各項事宜,倒也沒遇到什么大的麻煩,可是,卻偏偏漏了一個糧幫。

  所以,聽到張楷的報告之后,馬德立即就感到了一絲后悔。糧幫的幫規很嚴,又標榜義氣,如果自己能夠提前跟這些人打好點兒關系,以安慶幫在一百二十八家糧幫之中排名第一的身份,至少會去掉很多麻煩。不過,現在不是后悔的時候,現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弄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

  “大人,糧幫派出幫眾,又聯絡長江沿岸四府的一些百姓,搶先以低價購進食鹽。雖然他們的人每一次都買的不多,可是,由于他們人多勢眾,積少成多,所以,使得沿岸四府的鹽價重新漲高。”張楷看著馬德、陸瓏琪等人詢問的眼色,立即就把自己的調查結果說了出來。

  “張大人你做的很好。”馬德點頭表揚了一下張楷,示意手下遞給他一杯茶,又朝諸人問道:“為什么糧幫會突然幫起那幫鹽商來了?他們難道就不怕我找他們算帳不成?”

  “大人,糧幫很難對付。倒不是他們有多厲害,再厲害也比不上官軍強。可是,他們掌握著漕運一部。所以,咱們就不得不對他們投鼠忌器。因為,如果漕運出了問題,必會引起京城以及北方諸省的動蕩,到時候,不用等咱們找糧幫算帳,朝廷就要先找咱們麻煩了。”張楷又說道。

  “嗯!”馬德當然明白漕運對清廷意味著什么。不說北方別的省份兒,單就北京一地,就足以讓任何一個官員老老實實的不敢亂來了。讓北京的那些人吃不上飯?那還不如先回家上吊算了,至少還能留個全尸。

  “大人,我們怎么辦?要不要把那安慶幫的頭頭們找來問問?”施世綸問道。他對這些江湖上的道道比較熟。

  “安慶幫?……”馬德猶豫了一下,“施大人,現在安徽糧幫有頭有臉的都有誰?我只要說話算話的那幾個!”

  “大人,安徽二十八家糧幫,一般來說,都會聽安慶幫首,也就是糧幫總當家萬硯方的話。另外還有幾個比較有頭有臉的,不過,卑職以為,這次的事情,很難說是誰在背后插手。”不待施世綸回答,劉應夏搶先說道。他是糧道道臺,對糧幫人的頭臉也比較熟。

  “為什么?既然那個萬硯方是糧幫的總當家,他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事吧?”馬德問道。

  “大人,知道歸知道。可是,插不插手就是兩碼事了。如果是其他糧幫的人想做這件事,肯定不能忘了萬硯方,因為他才是總當家。做這種事,無論如何得向他稟報一聲,要不然,冒冒失失的得罪了官府,給糧幫惹來大禍,就有可能會被扣上‘欺師滅祖’的帽子。同萬硯方身為總當家,無論插手還是不插手,就完全由自己的意愿了。”施世綸解釋道。

  “我明白。”當頭的就是有自由度。馬德背著手,想著該怎么對付這伙“黑社會”。

  “大人,不如由卑職出面去找那個萬硯方,問問他到底是想干些什么。”張楷覺得自己這是“自告奮勇”。

  “張大人跟糧幫的人一向沒什么交集,這事還是由卑職去好了。”劉應夏看到張楷出面,立即也來了個“毛遂自薦”。兩人對視的眼光之中,稍稍激蕩出了一絲火花。他們的心思都是一樣的……馬德甚受康熙看重,這一點現在任何人都清清楚楚,無論這次的事情怎么樣,日后肯定是前途無量,如果巴結好了,自己以后也能跟著升官發財啊。

  “哼!對付一幫小小的江湖草莽,如果我都要派你們兩個四品官員出面,以后這面子朝哪兒擱?”馬德輕輕哼了一聲,搖頭說道。

  “那大人您打算怎么辦?”邢名出言問道。

  “怎么辦?”馬德冷笑了一聲,又朝施世綸問道:“施大人,我記得這些糧幫的人一向不大老實是不是?”

  “確實如此,糧幫雖然也幫官府承辦漕運,可是,因為是江湖幫會,也時常惹些事情!”施世綸答道。

  “好啊。一幫江湖混混,不好好混飯吃,居然還敢亂摻和,跟兩淮鹽商一起在我背后捅刀子。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必對他們客氣。他們耍陰的,我也用幾招黑手,敢惹我,我就拿他們的腦袋搞著玩玩兒!給他們來個——‘官辦’。”

  ********

  馬德被糧幫挑起了火頭,糧幫的頭頭也不是很安生。

  萬硯方現在已經有些后悔了。

  以一介江湖幫會挑戰官府,后果難料啊。雖說他號稱是一百二十八家糧幫的總當家,可是,真論起來他又算得了什么?而他這一次卻惹上了一省巡撫。

  “懷志老弟,這回你可把我害慘啦!”

  萬硯方直接掌管的是安慶糧幫,他住的地方,也在安慶。宅子不大,在安慶府城南邊,離長江比較近。這里也是安慶糧幫的總舵所在。

  “老哥,你怕什么?我不都跟您說了嗎?那馬德他動不了你!”跟萬硯方對話的是一個身材短瘦、面色黝黑的漢子,名叫王懷志。前面說過,糧幫在每一個省都設有一個總幫,這個王懷志就是江蘇總幫的大當家。江蘇糧幫共有三十家,總幫不在揚州、不在南京、更加不在蘇州,而是在嘉興,名叫“嘉白幫”。

  “凡事都是事先算得挺好,可真到了時候,就不一定啦!”萬硯方嘆道。

  “萬老哥,你不是現在突然想吃后悔藥了吧?哈哈哈……”王懷志問道。問完,他就大笑不已。

  “想吃是想吃,可惜已經晚了。”萬硯方坐在自己虎皮椅上,雙眉緊鎖地說道。

  “你,你……我說老哥,你這也太沒意思了。既然做了,你還后悔個什么勁兒?”王懷志叫道。

  “呵呵……王當家說的不錯,萬大當家,怎么這么沒志氣?你可是咱們一百二十八家糧幫的總舵把子,一聲令下,八省漕運就得出問題。那馬德不過就是一省巡撫,他哪里敢隨便把你怎么樣?”王懷志說完之后,一聲輕笑也接著響了起來,聲音的出處是王懷志對面的一個女人。

  “陳老板,你就不要取笑了。你是手眼通天啊,上至京城六部權貴,下到江蘇數十家糧幫,誰都賣你面子。我萬某人雖然掛著一個糧幫總當家的名號,可在你面前又算老幾啊?”萬硯方看著這個女人,苦笑著說道。

  “萬大當家說笑了。陳谷兒哪有那么厲害?”女人微微一笑,說道。

  陳谷兒!?

  三年前跟馬德在河南原陽縣有過一面之緣。當時她正在和一幫穿著官服的人販子倒賣人口,惜乎運氣不好,栽到了馬德的手里。可是,很顯然,罪名足以致死的她并沒有受到什么傷害,相反,依然過得十分滋潤。這光從她如今的面色上就能看得出來。

  “陳老板就不要謙虛了。誰不知道你的厲害?只是,萬某人不明白,你跟此事本來毫不牽聯,怎么會想著插手進來呢?”萬硯方朝陳谷兒問道。

  “沒什么。我只是當初約了一位仁兄,這回一時心動,就想著來赴約罷了。”陳谷兒微笑著說道。

  “赴約?陳老板什么時候也出面迎客了啊?”王懷志聽了陳谷兒的話,嘿嘿笑道。陳谷兒的身家極大,在秦淮河上經營有將近二十家畫舫,這還不算,她還經營當鋪、酒樓、繡莊,凡是能賺錢的,仗著開畫舫打好的關系,她幾乎都能插上一腳,每年的收入據傳都有好幾十萬兩。比一般的鹽商都還要厲害幾分。而像他王懷志這樣層次的人物,平時根本就別想跟陳谷兒有什么交往,這一次一起到安徽來,陳谷兒也對他是愛理不理,讓他十分不爽。所以,現在聽到這話,忍不住趁機想諷刺兩句。不過,憚于陳谷兒的關系網太過于厲害,他還是沒敢直接說“接客”,而是改成了“迎客”。

  “王大當家說錯了,奴家可不是出來迎客,這次不過是想來跟一位舊相識見見面,免得讓人說奴家說話不算話罷了。”聽到王懷志的話,陳谷兒媚聲一笑,盯著他道。不過,雖然陳谷兒笑得很媚,王懷志還是感到了一絲涼意,當下不敢再亂說話。他雖然是江蘇糧幫的大當家,可是,陳谷兒也間接控制著松江的九大糧幫,論起勢力來,只比他大,不比他小。

  “陳老板的舊識是誰?”萬硯方問道。

  “這個萬大當家您就不用管了。”陳谷兒站起來,朝著萬硯方微微福了一禮,又說道:“奴家還有些事情要去辦,就先告辭了。”說完,也不再管萬硯方和王懷志,轉身便離開了。

  ……

  “哼,臭娘們兒!”陳谷兒一走,王懷志就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懷志老弟,你怎么跟這個女人搭上的?這可是條毒蛇!哼,當年松江九幫都聽朱彼全朱老弟的,可惜朱老弟就是因為跟她勾搭上,最后被害得遠走他鄉,連手下的糧幫都保不住!”萬硯方說道。

  “呸。誰跟這個老鴇子勾搭?這回要不是季大老板出面請我來,我才不來呢。沒來的沾了晦氣。”王懷志答道。

  “那就好。”萬硯方看著王懷志的臉色,知道這個號稱“半截鐵塔”的家伙只是嘴上這么說而已。這家伙,好財又好色,陳谷兒孤家寡人一個,長得不錯,身家又豐厚,他要是不動心才怪了。至于出身,哼,王懷志本來就是江寧府的一個混混出身,還講究那個不成?現在他家里的七個老婆,就有三個是出身青樓呢。

  ……

  時間就這么著又過去了三天。

  三天里,安慶府的鹽價一直在上漲,雖然漲幅不是很大,可確確實實的是在上漲。

  本來,糧幫是吃漕飯的,水運通達八省,自然跟兩淮鹽商們的關系非淺。而這其中又尤以江蘇的三十家糧幫為最。這一次,王懷志就是受了泰興季滄葦的托付,帶著季滄葦給他的一百多萬兩銀子,前來收買安徽的這二十八家糧幫頭目,目的就是要玩一招“黑虎掏心”,“用安徽的鹽,砸安徽的頭”。

  本來萬硯方并不想答應王懷志的。可是,王懷志的一番話卻打動了他。王懷志說,馬德擅自截斷長江鹽運,雖然是在跟兩淮鹽商較勁,卻也等于是平白無故的踹了糧幫一腳,因為這讓糧幫少了很大一筆生意。所以,他們幫鹽商一點兒忙,反擊一下馬德也算不得什么錯。而且,此次行事的規劃是讓糧幫幫眾一起出面買鹽,每人都只是買一點兒,官府根本就無話可說。難道官府的人能把整個安徽糧幫連帶著家人好幾萬口人一起抓起來不成?所以,根本就不用害怕。至于抓他萬硯方,那就更加談不上了,因為,那樣只會讓安徽的水運癱瘓,馬德如果不蠢,就不會再在這個當口亂來。何況,糧幫的人也都是老百姓,他們買鹽,量又不大,官府一時還未必能查得到。而只要在這段時間里安徽官府找不到相應的解決辦法,兩淮鹽商就算嬴了一局。糧幫也可以得到極大的利潤。

  于是,萬硯方終于在收了三萬兩銀子之后,答應王懷志的請求。而他這一應,安徽其他二十七家糧幫的人也都紛紛響應起王懷志來。接著,安徽糧幫的幫眾們就上街開始買鹽,一人一小點兒,多買幾次,積少成多,使得長江沿岸四府的鹽價開始上漲起來。

  不過,三天過去了,萬硯方和王懷志卻并沒有打聽到安慶的各個衙門對現在的情況有什么大的反應,好像這件事并沒有引起這些人的注意一樣。對此,兩人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我就說嘛,官府想不出轍來對付咱們這一招。”雖然微微有些不安,可是,王懷志卻依然不在乎。

  “不對勁,我總覺得官府好像是在用什么陰招對付咱們一樣。”萬硯方可沒王懷志那么“灑脫”,畢竟這回出手的是他安徽的二十八家糧幫,不是江蘇糧幫,王懷志是事不關己,他可不行。

  “萬老哥,你看你,總是沒事瞎擔心。你看我……”王懷志拍了拍自己的瘦的已經沒有幾塊肉的胸脯,正想接著往下說,卻看到外面一個糧幫的幫眾飛也似的在向這邊跑過來,邊跑,還一邊喊道:“大當家的,古當家、關當家、郭當家、韓當家,還有池州府劉當家、何當家、孫當家,廬州趙當家、胡當家他們一起來了。”

  “什么?”萬硯方聽著這個幫眾的喊聲,心頭一跳,失聲叫了起來。這個幫眾嘴里喊的,正是安徽其他糧幫的一干當家,雖然還不全,可這么多人一起來到這兒,肯定是出了事了。

  ……

  “萬老哥,這回可麻煩了。官府突然發下了告示,說什么以往沿江碼頭雜亂無章,要進行整頓。還要所有在碼頭上混生活的人都要登記造冊,以便管理。”萬硯方的感覺沒有錯,來的九個糧幫當家一見到他,就開始大倒苦水。

  “登記造冊?”

  “沒錯,就是登記造冊。官府還說了,要是冊上無名,就不許上碼頭!……他們只給了咱們七天的時間,說是必須在七天之內交待清楚。老哥,咱們兄弟不知道該怎么辦,想來想去就只好來找你了。你說咱們該怎么辦啊?”池州府一個糧幫的當家,名叫劉玉堅的說道。

  “哼,登記造冊?那以后官府看咱們糧幫不順眼了,按著名冊挨個逮人不就成了?娘的,大家伙可萬萬不能答應啊。”王懷志在旁說道。

  “不錯。萬老哥,絕不能造冊啊。咱們哪個幫派身上不有點兒暗帳?如果真的把花名冊交了上去,到時候官府要是看咱們哪個不順眼了,逮著幾個兄弟問一聲,咱們還能上哪兒跑?躲都沒處躲啊。”廬州的一胡姓當家贊同王懷志道。

  “把兄弟們的花名冊交上去當然不行。可這次官府明顯是想報復咱們,大家有什么主意應對沒有?”萬硯方說道。

  “大家伙聯合起來,就是不交,咱們只要霸著碼頭,也絕沒人敢來搶生意。只是這事得萬老哥你點個頭才行,要不然,咱們二十八家糧幫合不到一塊兒,被人各個擊破可就不妙了!”又一個當家的說道。

  “嗯。就這么干!待會兒我就派人給其他各幫的兄弟送信兒去。不過,大家一定要給下面的兄弟說清楚了,別跟官府的人硬對硬,免得把他們惹急了。”萬硯方沉著臉說道。得官府的舉動不會這么簡單,可是,他一時又想不不出來對方還會有什么后招,只好暫時用這個辦法應對了。

  ……

  “大當家的,官府有人來了。”

  萬硯方和一干糧幫的頭目們正在商議著的時候,又有手下幫眾來報。

  “官府的人?……是什么人?”王懷志急忙出聲問道,而在他之后,萬硯方和另外九個糧幫的當家也都轉過眼急切的看向了那個幫眾。

  “是……是一個巡檢。”怯生生地看著一眾糧幫當家,這名幫眾答道。

  “巡檢?!”

  ……

  “知府大人聽到傳聞,說糧幫跟天地會有些關聯,所以,派本官前來問一問萬大當家有沒有此事。”這名巡檢被請了進來,九品的小官,輕輕一句話,就把一幫平時自詡能夠“跺腳震三江”的糧幫頭頭個給激得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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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十七章 還手
更新時間:2007-11-19 12:57:00 字數:6251

  

  “隆……隆科多?”

  沒搞錯吧?于中差點兒要勒著康熙的脖子問一問他到底是搞什么了。這可是隆科多、隆科多呀!怎么把這么一個人物都拉扯到自己的手下了?這,這簡直就是……他個娘咧!

  容不得于中多做驚訝,鄂倫岱、隆科多之后,一干宗室皇親的年青子弟也挨個兒朝康熙見禮,個個身份顯赫。

  “怎么樣?朕派給你的這幾個人還不錯吧?”

  看到于中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些宗室皇親,康熙在旁邊微笑著問道。

  “皇上,您這……來頭也太大了些!怎么連佟相爺的公子也派出來了?”于中苦笑著答道。不怕現官,就怕現管。宗室皇親的身份雖然壓人,可是,依然不及鄂倫岱和隆科多這兩個家伙的來頭大,尤其是隆科多。雖然于中以往聽到的傳聞說隆科多是佟國維的侄子,可那不過是謠傳,事實上,隆科多是佟國維的第三子,一個姐姐一個妹妹都入宮嫁給了康熙,而且還頗受寵愛,姐姐封了皇后,雖然只作了一天皇后就死了,可康熙為此事罷朝半個月,那可是康熙后妃之中絕無僅有的異數。

  上有當宰相的父親,自己又是國舅,還跟康熙是表兄弟,身份之顯赫,隆科多可以說是一時無倆兒了。他自己也在康熙二十七年的時候就入宮給康熙當了一等侍衛。那可是相當于正三品的官職,而他那時候才十來歲罷了。可是,于中卻沒有想到康熙居然會把他派出來跟自己。這是哪門子事情啊?這小子是好用的嗎?于中可以確定,如果現在自己面前站著一個親王和隆科多倆人,非讓他選一個揍,他一定會選那個親王而不選隆科多。

  “哈哈,佟國維的兒子朕就不能派出來了?你可別以為隆科多是宰相公子就寬待他,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康熙笑道。

  “皇上,您這可是難為奴才啊……您也知道,這……”于中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雙手亂舞,幾乎都有些不知所措。佟國維可不是什么善茬兒,以前雙方雖然不和,可也沒有什么直接的利害關系,如今隆科多、鄂倫岱兩人往自己海參葳一鉆,以后還讓不讓人活了?

  “于中啊,朕的話既然已經說下了,你就不要推辭了。不錯,他們都是宗室皇親,可你也是皇親啊。你忘了,十三阿哥還得叫你一聲‘姨夫’呢!”康熙笑道。

  “皇上……”于中還是一臉難色,他才不會把自己的“皇親”身份當真呢。

  “你們都看清了,他就是于中,滿洲水師提督。你們日后的頂頭上司。以后,你們就得聽他的話……還不見禮?”康熙也不搭理于中,直接又朝那二十來個宗室皇親子弟說道。

  “拜見于軍門!”以隆科多為首的一干皇親子弟一直在靜靜地聽著康熙和于中的對話,聽到康熙的命令,立即朝于中拱手說道。

  “大家不用客氣!”于中也急忙還了一禮。現在這幫人還不是他正式的部下,所以,還不是擺架子的時候。何況,這幫人面前,他還未必就能擺得起架子來。

  “于中啊,朕可就把這些親戚都交給你了。你就幫朕好生錘打錘打他們,不用擔心有人敢找你的麻煩。”康熙又說道。

  “皇上您都說他們是您‘親戚’了,奴才還敢亂錘打他們不成?”于中又苦笑著回了一句。他是真的不想收下這幫皇親國戚兵。

  “呵呵,你怎么錘打他們朕就不管了。反正,到時候朕就管你要人。如果到時候這些家伙不成器,朕就找你算帳!”康熙笑道。

  “皇上,奴才可不敢給你立這個承諾,這成不成器可不光是奴才這邊兒的事情!”看得出康熙是鐵了心把這幫人塞給自己,于中也沒有辦法,只好事先聲明一下。

  “這個朕知道。可是,這三年來,陸陸續續到你海參葳的兵將,在出關之前,可曾有如今的氣勢?胤褆可不是不懂軍事的人。他回來之后,可一直對你手下的那些將士是十分的贊賞的,而且還十分欽佩你的治軍手段。你難道還想著跟朕打馬虎眼不成?”康熙說道。

  “皇上,海參葳治軍之法是多虧的年羹堯,可沒奴才多少功勞!”于中撇清道。

  “哦?你跟年羹堯不是有仇嗎?怎么這會兒反倒替起他說話來了?”康熙奇道。

  “皇上,奴才是跟年羹堯有仇,可也不想昧了他的功勞。”于中拱手答道。

  “說得好。不過,有道是君無戲言,朕旨意已下,是收不回來了。所以,你還是收下他們吧!回去的時候就帶上。”康熙說道。

  “……那好吧。奴才恭聆圣命!”于中重新站起,朝康熙深揖一禮道。

  ……

  “哼,他當自己是什么東西?居然還得皇上逼著才收下咱們?”

  于中一路趕來勞頓,康熙命他去驛館休息了。而他才剛走,那幫留在千秋亭的青年“貴彥”們就已經開始發泄自己的不滿了。不過,這位“貴彥”想不到的是,他的話才剛一出口,康熙就立即變了臉色:

  “鄂倫岱,你剛才說什么?”

  “回皇上,奴才剛才說這于中還真當自己是塊料兒了,居然還得讓皇上您逼著才收下我們。就好像這天下沒了他不行似的。”對康熙的斥問,鄂倫岱也不害怕,拱拱手隨意地答道。

  “你這個混帳。給朕跪下!”康熙正端著茶碗,聽到鄂倫岱這么說,立即就把茶碗把石幾上一擱,怒聲斥道。

  “皇上,鄂倫岱一時失言,請您恕罪!”想不到康熙居然會突然發火,隆科多連忙拉著鄂倫岱跪下,朝康熙求情道。可惜,他見機的快,鄂倫岱卻不領情。雖然還是聽著康熙的命令跪在那里,鄂倫岱卻把隆科多的手甩開,梗著脖子對康熙說道:“皇上,隆科多他瞎說呢,奴才沒覺得失言,這于中算哪門子蔥?他才打過幾仗?承蒙皇上您的恩惠升了從一品的滿洲水師提督,居然還就敢跟皇上您擺起架子來了,奴才看著不服!”

  “你不服?”鄂倫岱這話還算有分寸,所以,康熙的怒氣收斂了一些,不過,語氣依然有些嚴厲。

  “不錯。皇上,奴才就是不服。別說他一個小小的于中,就是飛揚古在這兒,他也不敢這么擺這么大架子呀!”鄂倫岱叫道。

  “哼,于中算不上一根蔥,那你鄂倫岱就算得上了,是不是?”康熙冷笑著反問道。

  “皇上,他不就是打敗了臺灣一干蟊賊嗎?有什么了不起?也就是您沒讓奴才帶兵去,如果去了,肯定比他強!”鄂倫岱趾高氣揚地說道。

  “你狂妄!”康熙的聲音突然拔高,厲聲斥道。

  “皇上,奴才說的是實話!”鄂倫岱還是不怕。佟國綱當年被俘,自盡于兩軍陣前,就剩下他這一根獨苗,他才不怕康熙會怎么著他。

  “實話?哼,你真就以為臺灣的那干叛賊好打?告訴你,胤褆曾經估算過,如果由他來主攻臺灣,光那一個小小的獅球嶺,他沒幾個月根本就別想攻下來。你難道以為你打仗的本事能超過胤褆了嗎?”康熙怒道。

  “那又沒試過,誰知道?”鄂倫岱扭過臉,小聲反駁道。

  “鄂倫岱你別說了!”隆科多被自己這個兄弟給氣得夠嗆,就算身份顯赫,也用不著這么在皇帝面前顯擺啊,可惜,鄂倫岱根本不理他。

  “呵呵,你還真了不起啊!……”康熙突然笑了出來,“朕現在倒是也有些佩服于中了。居然一眼就看出你們這幫家伙不好訓。不過,朕卻安心的很,鄂倫岱,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皇上,您不說奴才怎么會知道?”鄂倫岱翻翻眼皮說道。

  “好啊,那朕就告訴你。”康熙看著鄂倫岱冷笑了兩聲,說道:“因為等你入了軍之后,于中根本就不會把你當成什么國舅之子,也不會把你當成是朕的表弟,所以,朕相信他能把你錘煉的非常好。”

  “皇上,您這話奴才有些不明白。”一個皇親貴彥開口問道。康熙循著聲音看過去,原來是他親政前輔政大臣遏必隆的孫子阿爾松。遏必隆有一女入宮嫁給康熙,并也曾被封為皇后,雖然也只做了半年就去世了,可是,阿爾松也算得上是康熙的侄兒。

  “不明白?好啊,那朕就給你們說明白一點兒。”康熙站在亭子的臺階上看著這幫宗室皇親子弟,森森一笑,問道:“你們還記得葛禮嗎?他也是朕的舅舅。…… 先后做過山西巡撫、江南總督,后來又曾為川陜總督,權勢也是煊赫一時。可惜啊,他有違軍命,結果,于中連圣旨也沒請,直接就斬了他。……所以,朕勸告你們,別去惹于中生氣。在軍中,他連朕的圣旨都敢駁回,連胤褆這個大阿哥他都敢錘打,他剛才拒絕,不是怕了你們的身份,只不過是怕-‘麻煩’!真要是哪一天你們栽到他的手里,被他殺了,那朕就只能告訴你們,朕恐怕也沒有辦法救你們!……朕先前賜他的尚書寶劍,一直可都沒收回來。”

  ******

  “阿瑪,那個于中真就那么囂張?怎么皇上這么寵他?”

  在宮里挨了康熙一頓訓,隆科多和鄂倫岱回到了佟府,見到了佟國維,結果,這回不是鄂爾岱,反而是隆科多首先問了起來。

  “寵?……沒錯。皇上是寵著于中呢。而且,皇上還寵著你阿瑪我,馬齊、高士奇、張廷玉、李光地這一大幫子人呢!”佟國維答道。

  “二叔,隆科多他不是這個意思。他是問皇上怎么就這么放縱那個于中?……我們是什么身份?皇上不讓我們去跟飛揚古,居然去海參葳跟他這個沒打過幾仗的家伙,憑什么啊?”鄂倫岱大聲說道。

  “飛揚古?哼,飛揚古是個‘瞌睡蟲’。一向為人小心,要是把你們派去了那邊,還不是給他找麻煩?當年要不是他怕了索額圖,你阿瑪也不會被索額圖派去招降,以致中計被俘,最后弄了個自盡于兩軍陣前。”佟國維沒好氣的答道。雖然在說著佟國綱,可是,他還是看著鄂倫岱就來氣。

  “哼,難道那于中就強多少了?”鄂倫岱不服道。

  “論軍事,于中當然沒法跟飛揚古比……”佟國維說道。

  “就是,那于中算老幾?皇上憑什么把我們都送到他手下去?哼,要不是當時皇上也在,就沖他那熊樣兒,我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他。”鄂倫岱不屑道。

  “你有本事啊。那你到時候就把這話帶到海參葳去說。”佟國維說道。

  “說就說,我還怕他不成?”鄂倫岱不服道。

  “那好啊!你這次去海參葳我多派兩個人跟你一起去,省得到時候還要再派人去給你收尸。”佟國維冷哼了兩聲說道。

  “二叔你這是什么話?我沒犯軍法,我就不信他于中敢殺了我!”鄂倫岱叫道。

  “沒犯軍法?哼,在軍中,藐視上官,就已經足以定你一個死罪!”佟國維斥道。

  “阿瑪,那于中有那么兇嗎?我怎么沒看出來?”隆科多插口問道。

  “該兇的時候兇,該狠的時候狠,該軟的時候也軟!現在朝廷能用的大將不多了,于中是皇上最看好的一個人選。你們這次跟著他去還是小心些的好。不過,你們也不用擔心,于中也不是個小人,只要你們不過份,必然不會有事的。”佟國維說道。

  “阿瑪,您不是說笑吧?皇上看好這個于中?他……他根本就沒打過大仗呀!”隆科多有些不太相信。

  “就是!我打聽過,這家伙當初跟著皇上西征,也不地跟在后面運運糧而已。根本就沒上過戰場!”鄂倫岱也說道。

  “你們還是見識少啊!……皇上讓你們跟著于中,一是讓他管教你們;二,就是讓你們跟著他學火器戰法!”佟國維說道。

  “火器戰法?”

  “沒錯,就是火器戰法。”佟國維點了點頭,“去年的時候,皇上北巡奉天。奉天提督薩布素和奉天府尹費迪南向皇上、滿蒙諸王以及我們一干隨行的大臣展示他們所造的火器。……五十門火炮齊射,眨眼的功夫就掃平了一座山!那威力,簡直就是排山倒海一般。你們是沒有見過,當時地都在顫個不停啊。……”

  “火炮齊射?這有什么了不起的?”鄂倫岱不屑地說道。

  “沒什么了不起的?你以為火器就只能齊射了?這里面的學問大了!”佟國維瞪了一眼鄂倫岱,又說道:“現而今,以火器論戰,于中的本事絕對在整個大清國名列前三甲。所以,皇上才會派你們去跟著他,而不是去西北跟飛揚古。”

  “哼,前三甲?既然有三甲,為什么非要我們去跟這個于中,不是去跟另外兩甲?”鄂倫岱問道。

  “另外兩甲?哼,另外兩甲只是猜測,根本就沒個準兒,就算猜得沒錯,你們也沒法去跟。”佟國維冷哼道。

  “猜測?阿瑪,另外兩個可能是誰?”隆科多問道。

  “理藩院尚書、奉天府尹費迪南;安徽巡撫馬德!……你們能去跟嗎?”佟國維問道。

  ……

  第二天于中就回到天津,并且帶隊回轉海參葳了。

  倒不是他不想多休息幾天,他本以為莫睛也在北京的,可是一打聽才知道,莫睛已經向康熙請過旨意,帶著洪鳳儀和富傳去奉天了。所以,他也就懶的京城多呆。把二十來個宗室皇親子弟帶上船,然后又留下三艘戰船和部分兵馬,在雷如喜滋滋的歡送下,揚帆出海,回轉海參葳。而按照康熙的說法,半年之內,兩萬五千水師兵馬也會陸續北上海參葳,接受他的指揮訓練。而在此之前,他還要好生安排一下各項事宜,考慮考慮怎么才能把朝鮮的海防拿到手里,所以,一切也是有夠忙的。

  *******

  安慶!

  自從馬德聯合河南、山東兩省斷絕了兩淮鹽商的鹽運通道之后,這里就一直比較平靜。

  除了長江、淮河兩條大河面兒上還有不少前段日子因為繳私鹽而獲利豐厚,還在滿懷希望的在那里游蕩著,希望能再撈一把的小官吏們之外,基本上已經沒有什么與以往不同的地方了。

  太平府、池州府、廬州府和安慶府四府的碼頭港口如今也已經成了安徽的鹽港。每隔幾天就會有一支船隊運送著大批的食鹽到達這四個港口,或是就地卸貨,或是路過停歇。雖然這些船來之前也要經過江蘇,可是,江蘇巡撫宋葷可沒那么大的膽子敢攔住這些鹽船,尤其是當這些船身上都標有內務府的標記的時候。所以,一切都還算是順利。

  不過,平靜的只是表面。雖然離馬德所說的一個月的期限還有不短的一段時間,可是,馬德、陸瓏琪、施世綸以及糧道道臺劉應夏等人都十分清楚的知道,他們跟兩淮鹽商的對決早已經展開。現在的情況,鹽商們后退的可能性極低,他們這些安徽的官員們更加不能后退,大戰,遲早都會暴發。所以,他們都坐鎮在安慶,輪流值班,通過各種渠道密切的注意著一切的異常。

  馬德諸人很篤定。三年來,安徽建立的各種信息反饋機制,可以同時監管安徽省各個地方的物價。如果有某個地方出現了異常,出不了兩天,他和坐鎮在安慶的這些人就會知道。

  而現在,在巡撫衙門大堂里的馬德諸人就覺察到了異常。

  “四府鹽價同時漲高?這是怎么回事兒?我們的這些鹽不都是小批小批的賣出去的嗎?鹽商根本就不可能從中倒賣,怎么鹽價又開始漲了?”施世綸對于民生這一套還差一些,他的長處是在于斷案。

  “不知道。難道是有人在高價回收我們賣出的食鹽?”劉應夏對能夠被馬德這些高層的“主管人物”拉到一起應付這次的鹽荒事件,心中既有些倉惶,也有著幾分興奮。這可是給上司留下好印象,以備日后升官的好機會啊。所以,他動腦特別勤快。

  “應當就是這樣。要不然,鹽價怎么可能上漲?”邢名身為巡撫的師爺,也跟一幫幕僚擔任著這個“安徽鹽荒應對指揮部”的文書職位。

  “可他們是怎么回收的?我們派在各地的差人怎么連發現都發現不了?以我們安徽如今的情況,難道還會有哪個官員敢大著膽子亂來不成?”陸瓏琪和施世綸一樣,不太善長這種“斗爭”,眉毛總是顫個不停。

  “馬上去查。”馬德恨恨地叫道。

  “大人,不用查了。”馬德的話音剛落,大堂外面,安慶知府張楷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邊走,還一邊抹汗,“大人,我剛得到的消息,這回鹽價上漲,是因為咱們這邊有人插手幫那些鹽商。”

  “什么人?”馬德一干人幾乎同時出聲問道。

  “糧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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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十六章 安排
更新時間:2007-11-13 23:20:00 字數:7212

  

  于中進宮的時候康熙正在上書房跟佟國維在一起商議剿滅四川天地會叛軍的事情。雖然時間還并不是很長,可是,天地會的那些人終究只是一群草莽。不通軍事,做事只憑一股血氣上涌,仗著有兩件火器就自以為天下無敵。尤其是他們本就誰也不服誰,在清軍誘降、離間的手段下,內部更是分化的厲害。

  “四川逆首萬提喜認為黃教、朱一德、石意等人戰敗逃亡進川,如果沒有他的接應就只有死路一條,所以,他理應為叛軍之首;可那黃教等人所部經歷戰事頗多,實力并反而比他的那支叛軍稍強,火器也多,所以,并不認同。而朱一德、石意諸人又認為黃教領軍不力,致使叛軍在湖北連連敗天官軍之手,不宜再為首腦,于是,就這么鬧起來了。”

  四大臣里馬齊負責的是鹽荒的事情,佟國維則負責提調各部兵馬入川剿滅天地會起義軍,兩人是各有所司。至于平常的政務,則留給了高士奇和張廷玉。

  “這么說,叛軍并非鐵板一塊?”聽完佟國維介紹的,康熙問道。

  “沒錯。所以,奴才以為朝廷不應著急出擊,應當讓他們再鬧上一陣兒,等到他們真的翻了臉之后,再施以誘降、分化之計,然后各個擊破。這樣,可以減少官軍的傷亡。”佟國維又說道。

  “你是說官軍應該等一等再進攻?”康熙問道。

  “皇上明鑒,奴才正是這個意思!”佟國維答道。

  “那你打算讓朕等上多久?”康熙又問道。

  “這……”聽著康熙話里的味兒不太對,佟國維稍稍抬起眼皮瞧了一下他的臉色,又立即垂下頭答道:“大約得……兩個月左右。”

  “兩個月?哼,你當四川是臺灣呢?有叛亂也攪不到別的地方,嗯?”聽到這個回答,康熙的臉色立即就陰了下來。

  “奴才有罪!”佟國維惶然跪倒在地。

  “起來。現在前線是誰為主將?”康熙問道。

  “回皇上,剿賊主將是云南提督偏圖!”佟國維站起來,躬身答道。

  “偏圖?朕記得他好像是趙良棟的手下。”康熙想了想說道。

  “皇上記得不錯。先前趙良棟率軍先克成都,平復四川,再兵進云貴,攻克昆明,偏圖一直就跟在他身邊。因屢立戰功,先后升為督標參將、副將、昆明總兵再至如今的云南提督。”佟國維答道。

  “他的履歷你倒是記得清楚。”康熙微哼了一聲,又問道:“既然這偏圖如此英勇,那為什么如今卻畏縮不前了?難道這幫天地會的逆匪還能跟吳三桂的叛軍一較高下不成?”

  “皇上,偏圖他也只是想盡量減少官軍的傷亡!畢竟,天地會這幫逆匪有不少火器,而且四川地形……”佟國維為偏圖分辨道。

  “哼,什么減少傷亡?區區一幫草寇,即便是拿著火器又怎么樣?四川的地形不利于展開大軍,那臺灣的地形就好了?……畏首畏尾,未戰先求自保,他這是老啦!”康熙搖首嘆道。

  “皇上……”

  “你不要說了。再從陜西調一部精銳綠營南進,告訴偏圖,一個月之內給朕解決那幫叛逆。朕不想再等了!”康熙說道。

  “奴才遵旨!”佟國維無奈答道。

  ……

  “唉,現在朝廷麾下的大將真是青黃不接啊。趙良棟當初為我大清一等一的名將,可他一手帶出來的部下如今卻連打一幫草寇都要琢磨半天;藍理雖然勇猛,可惜軍略不足,而且年紀也大了;那剛剛被罷職的高文熠,先前在王進寶麾下的時候,每戰必為先鋒,也是一等一的猛將,朕召他任天津總兵以拱衛京師,可他都干了些什么?……前些年的地候,雖然天下不很太平,可是朕卻心里踏實的很。因為朕手下什么人都不缺。光論打仗,懂陸戰的就有圖海、周培公、趙良棟、蔡毓榮、張勇、王進寶、孫思克;懂水戰的也有施瑯、姚啟圣;可是現在,西北只有飛揚古獨木一根,水戰只剩下藍理,而且,他們也都老了!唉……”吩咐完正事,康熙又開始嘆氣道。

  “皇上不必嘆氣,我大清人才濟濟,只不過是因為天下太平,一時不顯罷了!……”看到康熙這個樣子,佟國維急忙勸道。

  “你就不要安慰朕了!”康熙擺了擺手,“現在朝廷是什么樣子朕比你清楚。雖說表面上天下升平,可是,內里依然是暗流涌動啊。”

  “……”哪有什么暗流?佟國維抬眼望了康熙兩眼,默然不語。

  ……

  “皇上,海參葳都統于中在外請見!”

  “于中?他回來了?怎么沒有人預先告訴朕一聲?”康熙看著進來稟報的素倫問道。

  “皇上,奴才看于中他一身風塵,想必是急急忙忙地趕過來的。”素倫答道。

  “哦?急急忙忙趕過來了?”康熙一笑,“那就宣他進來吧!”

  “喳!”素倫躬身一禮,便出上書房宣召于中去了。

  ……

  “叩見皇上!”無一例外的,于中見到康熙之后,得先行一個大禮。

  “哈哈,起來起來,你是朕的功臣,不用如此多禮!”康熙并沒有坐在自己的御案后面,只是站在上書房中央,看到于中朝自己施禮,笑著上前攙扶道。

  “奴才不敢!”皇帝終究是皇帝,尤其是面對清代這歷史上最講規矩的一批皇帝,還是知道點兒進退才好,可不能讓人說自己恃功而驕。所以,于中并沒有受康熙的“騙”,依然“恭恭敬敬”的行完了這一禮。

  “于中啊,你是才剛下船吧?”對于中的表現甚為滿意,康熙的表情愈見和煦。

  “回皇上,奴才確實是才下船不久!”于中答道。

  “那怎么不在天津休息休息?難道是有什么急事?”康熙又笑問道。

  “皇上,奴才是聽雷如雷總兵說,您要奴才再分一部兵馬戰艦留在天津,這才急急趕過來的!”于中也不隱瞞,直接答道。

  “哈哈,朕果然沒有料錯。”康熙大笑著,朝侍立在旁的佟國維看了一眼,又朝于中問道:“難道你不同意朕的這個安排?”

  “皇上,海參葳水師好不容易才稍具規模,您這一下子,可就斬去了四分之三啊!”于中拱手叫道。

  “于都統,海參葳水師又不是你的,如何處置皇上自有圣裁,你身為臣子,豈能不滿?”佟國維在一旁吹了吹胡子瞪了瞪眼。

  “佟相,末將不是不滿,皇上一道旨意,我不也是二話沒說就在臺灣留下了一半的兵馬戰船?可是,現在如果再分的話,海參葳還能剩下幾艘船?您身在上書房當然不知道我們水師的艱難,別說訓練兵馬,單說這十幾艘戰船,您以為建造它們容易嗎?”于中“不服氣”地回敬了佟國維一句道。

  “十幾艘戰船有多了不起?蘇州船廠林立,每年都能造上千艘。”看到于中居然敢跟自己杠著說話,佟國維立即駁斥道。

  “蘇州船廠?哼,哈哈,”于中干笑了兩聲,又盯著佟國維說道:“佟相,蘇州船廠的船確實不錯。可是,根本就沒法跟我海參葳戰船相提并論!”

  “于都統,你可別太過自大!打了兩場小仗就真個兒的以為你們海參葳水師是天下第一了。”佟國維看看康熙只是笑呵呵地在旁邊看著于中頂撞自己,沒有插手的意思,心底頓時一通窩火。居然放任別人跟自己這個國舅過不去,這康熙有夠“胳膊肘往外拐”的。

  “末將當然不敢這么以為。可是,如果蘇州船廠能在一年之內造一艘能與海參葳水師戰船相當的大船來,我于中自愿棄官不做!”看著佟國維,于中真還就跟他杠上了。

  “棄官不做?哼,于都統,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說出來可就收不回去了。”佟國維瞪眼道。

  “佟相,末將從來說話算話!”于中毫不示弱。

  “你……”佟國維猛提一口丹田氣,差點兒就想捋起袖子揍于中一頓,當了這么些年上書房大臣,他還真就沒遇到過敢跟自己這么狂的家伙,這種情形,他就只記得當初索額圖在的時候有過一次,而且那一次扮演于中現在的角色的,好像正是他自己。如今居然重演,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好了!你們兩個都是當朝一品大員,理當為百官表率。為了一句話就打嘴仗,成何體統?”兩個臣子斗氣,康熙在旁邊看著也不生氣,只是微笑著勸了一句。

  “皇上,奴才是海參葳都統,官職是正二品,并非一品大員!”于中糾正道。

  “你在海上的時候朕就已經下了旨意,朝廷的邸報也早都發下去了。于中出任滿洲水師提督,官秩定為從一品,難道你沒有聽說?”康熙笑問道。

  “皇上,聽說是聽說了,可是,沒有正式接到任命,奴才不敢隨便!”于中答道。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那朕就再下一回旨封你為滿洲水師提督,待會兒就把你的官防印信給你,這總成了吧?”康熙笑道。

  “奴才謝主隆恩。……皇上,剛才其實也不是奴才非要跟佟相爭執,實在是因為海參葳水師建造不易。如果一下子削去這么多兵力戰船,想要重建,幾乎就是要從頭再來啊。”謝過恩后,于中又把話題轉了回去。

  “朕又豈能不知你的意思。不過,海參葳不是還有你和一干將士嗎?當初你既然能從一無所有建成這海參葳水師,現在就不能了?可直隸卻沒有一個能建水師的人!你想必也知道朕是派了雷如擔任直隸水師總兵的。他是陸將,若非朕無人可用,又豈會派他兼領直隸水師?難道朕不知道陸戰與水戰完全不同?”康熙反問道。

  “可是,皇上,福建藍理、陳蟒他們不是還在嗎?”于中不甘心地說道。

  “不錯,可藍理他們也有任在身。本來他已經卸任,雖然重掌福建水師提督一職,不過是為了要剿滅臺灣,為福建水師出一口氣而已。可是,福建要建東海水師,朕卻又找不出人來,不得已,只好下旨再留他幾年。廣東要建南海水師,有一個施世驃也還能夠勝任。滿洲水師有你于中還能撐著,可直隸水師、北海水師朕卻連個人選都沒有。你說朕該怎么辦?”康熙又反問道。

  “皇上,即便如此,滿洲水師本就兵馬不多,您這一道旨意,豈不……”于中又說道。

  “兵馬的問題你大可放心。朕既然決心組建六大水師,就不會讓你缺了人手。”康熙說道。

  “六大水師?皇上,不是五大水師的嗎?”于中奇道。

  “哼,為了供給直隸和滿洲兩大水師足夠的兵源,皇上已經下旨裁撤了洞庭湖、鄱陽湖、太湖三大水師,改建長江水師,并將三萬兵馬北調,你還想怎么樣?”佟國維又在旁邊哼了一聲。

  “三萬?……”于中怔了一下。

  “是啊。三萬!夠不夠你用的?”康熙問道。

  “皇上,您……這三萬兵馬全部派給奴才?”于中突然有些口吃。

  “當然不會全派給你。不過,朕會派給你兩萬五千人,這總該夠了吧?……你放心,你怎么訓練他們朕不管,讓他們當兵還是造船朕也不管!”康熙又說道。

  “兩萬五千?……夠了!夠了!”還能咋的?沒想到康熙居然是說干就干,尤其是裁撤了三大水師,簡直就是干脆到讓人想不到,于中是真有些服了。

  “你可不要高興的太早。滿洲用不了這么多水師官兵,朕派這么多將士給你,是為了讓你好生訓練他們,讓他們早日適應海戰,一年之內,你得還給朕一萬水師官兵,以填充直隸和其他水師!”康熙又說道。

  “一年?皇上,這時間太緊。要想適應海戰,不出上幾次海是不行的,可海參葳根本就沒有多少船了呀!”于中答道。

  “這點你盡管放心就是。海參葳沒船,可朝鮮有啊。哼,區區寡民小國,居然常備有兩百艘戰船,不用他們的,又用誰的?”康熙突然冷哼一聲說道。

  “朝鮮?”于中和佟國維都是一怔。這海參葳跟朝鮮怎么又扯上關系了,就算先前康熙曾派人到朝鮮傳旨,命令朝鮮水師得接受滿洲水師提督的調遣,也不至于連練兵也要用人家的船吧?

  “費迪南幾天前傳來的消息。為了供給直隸水師練兵之用,他命手下到朝鮮購買戰船,結果,朝鮮君臣一下子就拿出了五十艘。五十艘啊,全是能載重三千石以上的大船。他覺得奇怪,就命人去朝鮮密查。哼……實在是沒想到,區區一個小小的朝鮮,居然也敢對我大清暗藏不軌!”康熙冷冷地說道。

  “皇上,費迪南他發現了什么?”佟國維問道,這件事他也還只是第一次聽聞。

  “哼。那朝鮮國王倒也真是會用人。他朝鮮本有兩百艘大型戰船,見費迪南派人去買船,因為心中有鬼,馬上就派人毀掉一百艘,只拿出了五十艘。可是,他下令毀去的一百艘大船卻被手下秘密以低價轉賣,結果,又正好被費迪南派出的密探查到。……”康熙冷笑道。

  “皇上,這朝鮮自從向我大清稱臣以來,從未有過任何不臣之處,費迪南他會不會弄錯了?”佟國維問道。

  “朕本也這么以為。可是,費迪南卻有證據。他派人以理藩院的名義,詐稱有事,指名要朝鮮賣船的那個大臣到奉天去。結果,沒用多少功夫,那人就全招了。哼,真是想不到啊。五十多年前,朝鮮居然就已經想著‘北伐’我大清了。而且,這個夢他們居然一直做到了現在。”康熙咬牙笑道。

  “皇上,費迪南可曾派人押解那人入京?”聽完康熙的敘述,佟國維也是一臉嚴峻。雖然不把朝鮮放在眼里,可是,朝鮮畢竟是地處要沖,由陸路可進攻滿洲奉天、寧古塔、海參葳一帶,水路也可遙擊大沽口,膠東、遼東一帶,甚至于還能南下攻擊東南沿海。萬一有一天要是碰到個楞頭青的朝鮮國王,或者哪一天清廷遇到麻煩了,朝鮮出兵了,那可就麻煩大了。

  “正在路上。好像叫什么李平溪的,是個兵曹從事(杜撰),據費迪南講,是那朝鮮國王一個后妃的親信。”康熙答道。

  “皇上,那您的打算是讓奴才把朝鮮的戰船都調光?”于中又問道。

  “不用調光。費迪南花了七十多萬兩銀子,前前后后總共買下了他們一百多艘戰船,朕要你把這些船都開著到朝鮮轉上幾圈兒。然后,一步一步把朝鮮的海防給朕拿到手里!哼,朕倒是想看一下,他們到底有幾分膽子敢以我大清為敵。”康熙陰著臉說道。

  “奴才遵旨!”于中躬身應道。逐步把朝鮮的海防拿到手里?那豈不是發財了?朝鮮跟他的預定目標那可是很近很近了。

  “于都統,你可不要弄錯了。皇上是讓你‘一步一步’,目的也只是朝鮮的海防,你可別以為皇上真的就是支持你跟朝鮮開戰了。”看到于中有些興奮,佟國維又警告道。

  “呵呵,佟相敬請放心,于某省得該怎么做!”于中答道。

  “好了,也沒什么正事兒了。這上書房也挺悶人了,佟國維你先去忙你的吧,順便把那幾個人都給朕叫過來。于中你陪朕去御花園走走!”康熙站起來說道。

  ……

  御花園。

  千秋亭。

  康熙讓于中陪著自己一起坐下,然后,朝他問道:“于中啊,你知不知道為什么朕要單獨叫你到御花園來?”

  “奴才不知道!”于中肅然答道。

  “呵呵,你也不用這么緊張。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朕在這些天里選派了一些人,打算派到海參葳跟你從軍,想在這兒讓你們見個面而已。”康熙笑道。

  “一些人?”事情不妙。于中心中暗敲警鐘。

  “是啊。人不算少,如果放在上書房里就顯得擠了,所以,朕就把你帶到這御花園來了。”康熙笑道。

  “請問皇上,您所說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啊?”于中問道。

  “皇室宗親、皇親國戚!”康熙瞧了他一眼,微笑答道。

  “……皇上,這事兒我干不了!”于中立碼搖頭拒絕道。

  “怎么了?”康熙問道。

  “皇上,不是奴才大膽到敢拂您的意旨,只是,這皇室宗親、皇親國戚的不好惹啊。奴才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這幾年京旗回屯,費老在奉天收拾了多少自恃為勛貴之后,橫蠻霸道不可一世的人物。奴才偶爾跟寧古塔的伊桑阿、沙爾虎達兩位大人見面的時候,兩位大人可沒少朝奴才倒苦水,都說被費老發配去的那些人物給害苦了。奴才每每聽著都覺得有些怕啊。”于中答道。

  “你說的都確有其事。費迪南這幾年在奉天,黃帶子、紅帶子整了一大批,還有那些勛貴之后,光發配到寧古塔戴罪立功的就有好幾十。不過,你不會因為這個就怕了吧?難道你于中還比不上費迪南一個老人?”康熙笑問道。整治皇親國戚和勛貴之后所要面臨的壓力是極大的,要是普通人,恐怕早就撂挑子了,而費迪南卻干得不亦樂乎。這是他十分看重費迪南的一個原因。因為他早就認為得有人好生整治一下那幫寄生蟲了,只是以前一直沒有人能做這件事罷了。

  “皇上,奴才確實比不上費老!”于中答道。

  “你……你倒是真敢說呀!”康熙苦笑。像于中這么勇于承認自己比不上其他人的人倒是少見,不過,略一想想他就知道自己犯了一個錯誤,費迪南是什么人?那老頭是于中和馬德一干人的頭腦,于中承認不及他又有什么不對的?不過,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他當然不會就這么放過于中,所以,他又說道:“比不上就比不上吧!不過,朕要派什么人到海參葳是朕的事,你難道還敢抗命?”

  “皇上,奴才不敢抗命。可是,奴才也不愿受命!”于中站起來躬身答道。比起面對全天下最了不得的一群紈绔子弟,他寧愿多給康熙多叩兩個頭。反正康熙本來就是老前輩,多磕倆頭也沒什么。

  “我說于中啊,你這么就直接拒絕是不是太過份了?就是不愿意,也得等見了這些人看看再說吧?他們可是朕精心挑選的,你難道想讓朕的一番辛苦白費不成?”康熙說道。

  “那……那就見見吧!”見康熙擺出了臉色,于中只好撇著嘴重新落座,官大一級就壓死人了,何況康熙是高他好幾個層次呢。

  ……

  話不投機半句多。康熙和于中兩人坐在千秋亭里,也沒有再聊天兒,一直等到康熙說過的那幫人到來兩人才站起來。

  來的人足有二十幾個,不是腰纏黃帶,就是腰纏紅帶,偶爾有幾個腰上什么也不纏的,居然還走在這些人的最前排。

  “奴才鄂倫岱,給皇上請安!”

  一群人走近了,為首的一個青年帶頭朝康熙施禮,并且報上了名號。

  “鄂倫岱?”娘的,于中暗暗罵道。鄂倫岱可是近些年來京城的一霸,那叫一個名聲在外,于中沒想到康熙居然連這種人也“精心”選了出來。而沒等于中回過神兒來,緊接在鄂倫岱身后,又一個青年也跪倒在地,向康熙行禮道:

  “奴才隆科多,給皇上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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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十五章 “打劫”
更新時間:2007-11-13 23:15:00 字數:5253

  馬德的各項舉動并沒有在引起兩淮鹽商的反擊,甚至于,這些鹽商連點兒反應都沒有。據查,許多鹽商依舊過著醉生夢死、豪華奢侈的生活,一點兒也沒有危機到來的感覺。當然了,或許他們是在等待反擊的適當機會。兩淮鹽商資本雄厚,幾乎可以抵得上清廷大半個國庫,完全等得起。

  而就在這個當口,天津,又一次迎來了銼掉它一個總兵外帶一個副將的海參葳水師。

  不過這一次,海參葳水師想進港可就沒那么方便了。

  剛一在海岸線上露面,大沽口上立即就號聲四起,一隊隊的士兵風風火火地趕到了各自的崗位,威力尚算巨大的紅衣大炮也紛紛揚起了自己的炮口,密切注視著海上這支船隊。

  然后,幾艘馬馬虎虎還算是不小的船從港口駛出,迎著海參葳冠絕清廷水師的大船,以一種“毫不畏懼”的姿態就開了過來。

  ……

  “牌面擺的不錯,就是不知道如果咱們進攻的話,他們能撐得住多久!”有些好笑地看著大沽口的兵將擺出的這副架勢,于中笑嘻嘻地朝手下問道。

  “大人,大沽口沒人會打炮。咱們要是進攻,肯定用不了兩刻鐘!”李石頭,這個曾經的大沽口綠營小兵,憑著先天的觸覺,以三發炮彈“擊傷”海參葳水師旗艦,擊沉一艘被俘臺灣戰船的優秀戰績被于中強行從天津逮到了海參葳水師里面。年近三十的他對火炮射擊似乎有著一種先天性的敏感,在短短的時間就成了一名優秀的炮手,雖然還不是神炮手的級別,不過,比起那些普通的炮手,他在這么短的時間里能有這種成績,已經是相當不錯的了。攻打臺灣的時候,就是他和于中派出的另外兩名神炮手,用類似榴彈炮的“子母沖天炮”,一舉轟破了秦寶奇的營地,使得于中率軍不用半個時辰就攻破了楊遠那幫福建水師官兵賠上數千條人命也未能使其松動分毫的獅球嶺。雖說他的功勞是最小的,可是,也比很多人強了。現在,他和陶柱子、王老六兩個老哥們兒湊成一組,配合妥貼,在海參葳士兵之中也算得上是“前程遠大”!光看看他能在于中面前遞上兩句話就已經可以確定這一點了。

  “那可不一定。出了那一檔子事,朝廷不會想辦法加強在大沽口的防御的。要不然,再有人來一次海上突襲,京城可就危險了!”于中搖搖頭說道。

  “大人,依我看,這大沽口還是不像話。你看,他們那幾艘船,連個隊形都沒有。雖然不知道他們的火力配置,可是,這個隊形,咱們如果真想進攻,只需旗艦發一輪火炮,他們就全完了!然后,咱們再突前,炮臺上的紅衣大炮就失去了效用,他們擺在岸上的那些兵力,就只能成為咱們的炮靶!”穆薩爾微微有些得意的插嘴說道。

  “是啊。如果放在幾年前,你比他們也強不了多少!”于中又搖搖頭,取笑道。

  ……

  “哈哈哈,前面可是于軍門?”

  大沽口的船近了,新任天津總兵還沒有多久的雷如站在甲板上,遠遠的就朝于中抱起了拳,大聲笑問道。

  “原來是雷總兵。一向可好?”于中也隔著船朝雷如抱了抱拳,然后,讓側面的戰船讓開,給雷如的座艦讓出了位置。

  “于軍門這話可就說笑了,我雷如再好,難道還能跟得上你這剿平臺灣叛逆的大將軍好嗎?”雷如看著“海衛一”那高高的船身,再看看自己座艦比海參葳水師最小的戰船還要小上三號,心中大不是滋味兒,尤其是看到于中從“海衛一”的船舷上露出頭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說話,他的心情就更加有些郁悶了。可是,對于這種情況,他卻只能以一絲苦笑了之。

  “雷總兵別客氣了。這剿平臺灣可是藍理老將軍他們的主功,我不過是從旁協助而已。”一邊命人放下繩梯把雷如接上自己的旗艦,于中一面笑道。

  “于軍門你就不要謙虛了,大阿哥早就把戰況帶回來了。要不是您想法破了那什么獅子嶺的,恐怕臺灣現在還不消挺呢!”雷如一上到“海衛一”上,就大大的舒展了一下腰,然后,也不理于中,徑自就跑到船頭的甲板上,站在船首,再次張開臂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臉陶醉。

  “雷總兵,你這是怎么了?”于中和一幫手下看著雷如莫名其妙的表現,忍不住問道。

  “啊?沒什么!”雷如從船首轉過身來,笑嘻嘻的又朝于中抱拳說道:“于軍門,你這戰船可真是了得,站在船首,雷某竟感覺好像一張口就能吞下整個天津似的!……”

  “吞下天津?呵呵,雷大人好氣魄!”于中笑著回應道。

  “哪里哪里,于軍門!……”雷如似乎有些難為情的笑了笑,又接著朝于中躬了躬身,說道:“其實,雷某這次來迎接你,可主要是為了請您日后多多指點這水戰之法啊!”

  “水戰?雷總兵,你……?”于中一怔,有些詫異的朝雷如問道。

  “呵呵,說起來真是有些不好意思。雷某不才,承蒙皇恩,受命組建直隸水師。”雷如既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自傲的說道。

  “直隸水師?……噢,那可就要恭喜雷大人,不對不對,應當是雷軍門了。”于中先是一驚,接著又朝雷如拱手賀道。不過,話雖然是這么說,他的心里卻在大敲悶鼓,雷如是陸軍將領,而且還不知道能不能打仗,突然間被提拔成直隸水師提督,負責京畿海域的防衛,這不是亂彈琴么?這跟把北京直接送到敵人的嘴里有什么區別?

  “于軍門可莫笑話我了。其實,直隸水師雖是拱衛京師之用,朝廷卻不打算弄太大的規模,所以,雷某依然還只是個總兵,不是提督!”雷如又有些訕訕地笑道。

  “那也一樣啊。天津總兵的職位恐怕還是你雷大人的吧?”于中問道。

  “呵呵,皇恩浩蕩,雷某羞愧啊!”雷如笑笑,可臉上卻又變幻上了一副自得的表情。實在是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學過川劇。

  “是呵,皇恩‘浩蕩’,負責拱衛京師的兩大總兵重任都交給了你雷大人,嘖嘖,于某真是羨慕不已啊!”于中看著雷如的臉色,也擺出了一副羨慕,并微帶一絲嫉妒的表情。

  “哪里哪里,還要于軍門多多指點才是!”雷如又說道。

  “好說好說!”于中答道。

  “對了,還有一件事還要于軍門多多幫忙啊!”雷如接著說道。

  “哦?什么事?”于中隨口問道。

  “皇上前兩天下了道旨意,讓卑職從海參葳水師之中篩選一些精兵強將以塞直隸,并且,還要于軍門分一批戰船暫時供給直隸水師使用!所以……”

  “什么?”

  ……

  上了岸,于中沒有答應雷如的邀請,顧不得一路勞頓,直接就騎馬趕到了北京。

  分兵,分兵,再分兵……

  康熙這是打劫,是想把他的“家當”全都分干凈啊!

  所以,他已經顧不上其他的了,非得馬上找康熙把事情問個清楚才行。

  *******

  “老八真的和老大勾搭到一起了?”

  于中快馬加鞭的來找康熙問話的時候,紫禁城的毓慶宮內,太子黨正在進行著一場會議,在場的諸人,除了凌普、勞之辨等太子黨鐵桿黨徒之外,還有被召回北京述職的徐祖蔭。

  上一次在乾清宮朝會上的事情,讓胤礽感到了不小的壓力。老大跟他過不去很正常,可是,上一次的朝會胤褆并沒有表現的多么突出,反倒是從來沒被他放在眼里的老八胤禩總是跟他過不去,三言兩語下來,再加上佟國維和胤褆的配合,打得他暈頭轉向。他當時氣得險些就當場失態。

  “主子,據這兩天的查探,大阿哥和八阿哥兩邊好像并沒有什么交集,平常也不怎么來往。尤其是大阿哥,這段日子以來一直閉門謝客,很少出面做事,跟以往大為不同啊。”聽到胤礽的問話,凌普答道。

  “或許大阿哥是想讓拿八阿哥當刀使,自己躲在背后!”琦亮說道。

  “這很難說。大阿哥的性子并不沉穩,最近卻突然變了個樣兒,著實讓人感到奇怪。”勞之辨說道。

  “祖蔭,你怎么看?”看到幾人親信手下并沒有什么出色的回答,胤礽又轉向徐祖蔭問道。對這個還不屬于太子黨核心黨徒的江蘇臬臺的才智,他還是有些信任的。

  “主子,奴才以為,我們根本就沒必要去管大阿哥和八阿哥怎么樣。您是國之儲君,自康熙十四年立為太子以來,如今已經過了二十六個春秋,根基深厚。所以,只要不讓他們抓到什么把柄,他們就是聯合了再多的人也動不了主子您一根寒毛,事實上,哪怕就是皇上,也隨便動您不得!畢竟,您才是天下共認的儲君。何況,由此次事件之初皇上的表現來看,依然是十分看重主子您的,要不然,那么多人都懷疑主子,皇上又怎么會全都壓了下來,一點兒也沒有對此事進行訊問?由此,皇上對主子您的愛重可見一斑。”徐祖蔭躬身答道。

  “嗯。說得有些道理。可是,我皇阿瑪的脾氣你們還不太了解。這件事那么多人都懷疑我,他又豈能不懷疑?只是因為沒有證據,所以他才沒有出言問詢,這是給我這個國之儲君、給大清國、給朝廷留面子,不過,不問就不代表他不會深究此事。如果哪一天我有了什么紕漏,到時候不用老大和老八他們出面攛掇,他也絕不會饒了我。所以,這次安徽鹽荒一事我決不能有任何的紕漏。……你在江蘇距離近,這件事現在怎么樣了?怎么我最近都沒聽到什么消息?難道那些鹽商就這么認命了?”胤礽說道。

  “回主子,說那些鹽商不怕是不可能的。畢竟,這一次那個馬德居然聯合了三省督撫一起發難,光這個氣勢,就足以嚇破不少人的膽子了。不過,這些都不算什么問題。請主子您放心,事情絕不會有任何紕漏。”徐祖蔭答道。

  “端縝兄,你能控制得了所有鹽商嗎?”凌普問道。

  “何需控制全部?如今這情形,已經容不得那些鹽商不按咱們的意思走了!”徐祖蔭答道。

  “這話怎么說?”凌普問道。

  “呵呵,這其實就要感謝皇上和那馬德一聲了。”徐祖蔭笑了笑說道。

  “徐大人,你這是什么意思?”琦亮奇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馬德過于狂妄,居然派人給鹽商們傳話,說他們如果不能在一個月之內恢復給安徽供鹽,絕不會輕饒了他們。這簡直就是在逼那些鹽商跟他對著干啊。兩淮鹽商大多都有捐官之位在身,一向都橫蠻慣了,怎么會受得了這個?而且,他們什么事沒干過?這一次朝廷又擺明了不插手,他們的膽氣也只會越壯!而當初皇上沒有大辦明珠一案,也算是幫了咱們一把。那揚州鹽務總商安歧本是明珠的家奴,明珠倒臺之時他卻憑著資財豐厚,大肆賄賂官員,不僅保得了性命,還保住了身家。只是,他終究是明珠余黨,而且,家中許多錢財都來歷不明。所以,有這個把柄在手,他為了保住身家性命,就不敢不順著我們的意思往下走。兼且此人還控制著大批鹽商,所以,只要我們控制住了此人,就差不多是萬事大吉了。……就算最后事有不諧,我們因為涉入不深,也完全可以輕松地抽身而退。”徐祖蔭答道。

  “嗯!可最近三省圍堵,這些鹽商怎么連個反應都沒有?”胤礽又問道。

  “主子,明著說,馬德是拉了于成龍和準泰兩人一起,可是,河南和山東只是擦邊兒,實際上卻依然只有安徽一家在跟兩淮鹽商對著干。也就是說,馬德是憑著一己之力在跟財雄天下的兩淮鹽商捉對撕殺。這打的可就是身家了。安徽是什么地方?就算他馬德再能干,三年又能攢下多少錢?以他的財力,就算能撐著給各省供鹽,也撐不了多久。何況,馬德所依仗的遼東鹽場根本就比不得兩淮,所產的鹽根本就無法完全供應數省之用。兩淮鹽商這是在等機會。等時候一到,他們自然就會出手了。”徐祖蔭答道。

  “這樣也好。……其實我本來只是想把馬德逼下臺也就算了,也不想把事情鬧成這樣的。只是實在沒有想到那個馬德竟然敢來硬的,皇阿瑪居然也認了。現而今真是騎虎難下啊!”胤礽嘆氣道。后悔!他確實是有些后悔了。雖然他到時候可以把這事完全撇清,可是,事情鬧到如今這種不可收拾的地步確實并非他所想見的。

  ……

  “主子,托合齊剛剛派人來報,說于中已經到京了。而且,剛剛進了宮!”胤礽正在跟手下繼續商議著如何應對大阿哥和八阿哥兩人,手下親信突然來報。

  “托合齊?”徐祖蔭聽到這個名字,心里微微一顫。這個托合齊是北京城的九門提督兼步軍統領,是把紫禁城握在手心里的重要職位,想不到,居然也是胤礽的人。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個主子,被康熙陪養了這么多年,還做了這么多年太子,他終究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只是,這九門提督……

  “于中回來了?呵呵……這下可有好戲看了。”不知道徐祖蔭正在心里想著什么的胤礽聽到手下報道的消息,先是一怔,接著就笑了起來。

  “好戲?主子,有什么好戲?”徐祖蔭問道。

  “哈哈,端縝兄,你剛回來還不知道。這個于中,這回可是有麻煩了!”凌普、琦亮幾人也在旁笑道。

  “這……于中則則立有大功,正是受寵之時,主子,我們萬萬不可在此時……”徐祖蔭被胤礽和凌普一干人笑得心里沒底,生怕他們又鬧出什么來,忍不住又想諫言,可是,卻被胤礽搖手止住了。

  “祖蔭你不要誤會。我當然知道這時候不能再招惹于中,不過,這回可不是我要找他的麻煩。要找他麻煩的,是皇阿瑪。”

  “皇上!?”

  “不僅僅是皇上一個,恐怕連佟國維也免不了一起呢!哈哈哈……”凌普等人又是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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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十四章 彈劾
更新時間:2007-11-13 23:14:00 字數:6182

  

  亢、安、季!

  整個清廷管轄范圍內絕對排名前三甲的富豪,身家都在千萬以上。

  亢家是如何發家的沒幾個人知道,有人說是亢嗣鼎撿到了李自成的財寶,不過,對于這一點卻并沒有人去向亢嗣鼎去求證。而亢家如今身為天下有名的大鹽商、大典當商、大糧商、大地主、大錢商,卻是公認的“天下第一富豪”。

  而能對亢氏做出挑戰的,也有兩家,其中之一就是泰興季氏的季滄葦。清代沿用的是明代的綱鹽法。所謂綱鹽,就是把商人所領鹽引編為綱冊,凡綱冊有名者,許其永占引窩,據為窩本,無名者不得加入。這等于是給了那些鹽商永久的壟斷之權。鹽商們或為場商,或為運商,各有其生財之道。場商專向灶戶收購食鹽賣給運商。他們利用貸本取利、壓價收鹽等手段盤肅灶戶。有的場商還招募鹽丁,自行生產,牟取厚利。運商則專事辦引銷鹽。他們以極低的場價購買食鹽,運至銷鹽口岸高價發賣,獲利最大。而季氏由于加入的較早,早就已經積累了足夠的資本,所以,成為了揚州“鹽務總商”。所謂總商,是由官府指派的鹽商首領,一般由資重引多,辦事干練者充任。每年征課辦引時,都以散商分隸于各總商的名下,由總商督征鹽課,查禁私鹽。朝廷有關鹽政大計也每與總商協商。總商的這種半官半商身分,給季氏帶來了更多的牟利機會,使其一躍成為天下聞名的大富。

  不過,季氏的風光卻又不及安氏。安氏的安歧,康熙朝前期權相明珠的家奴,因為鹽業利潤豐厚,明珠派他到揚州也當了一名鹽務總商。然后,安歧以權壓商,殺雞儆猴,硬生生擠跑了當時也在揚州行鹽的亢家,使得亢家不得不轉而到直隸長蘆一帶經營鹽業。而除此之外,安歧還大肆侵吞兩淮一帶的鹽場。成為了兩淮鹽商中最大的場商,掌握了那些鹽商們的命脈。除了季家反應及時,派人大肆賄賂明珠和索額圖,同時也跟著大量購進了鹽場之外,兩淮一帶根本就沒有任何一個鹽商能跟他相比。而經過這么一番作為,安氏與季氏就掌握了兩淮一帶超過七成的鹽場。他們利用總商的權力,或夾帶私鹽,牟取暴利;或放貸資本,盤剝散商;或以聚資捐輸為名,中飽私囊,資財進一步增長,終于成了兩淮一帶最有發言權的鹽商大佬。

  后來,明珠倒臺,安歧得知消息之后,急忙卷銀私逃到海上,季氏因為有些關聯,也收斂了風頭。結果,王維和看準了這個時機,帶了大筆金銀也準備到揚州賺上一把。可是,康熙并沒有大辦明珠案,安歧看到機會,命人暗暗勾聯索額圖以及朝中大佬,渡過了這個難關之后又回來了。看到王維和這個名頭也不小的人物居然敢來揚州搶飯碗,又想著重立威信,立即出手,結果,王維和蝕本而歸。

  不過,安歧重歸揚州后沒過幾年,納蘭性德突然出任江蘇學政,而且頗受康熙重視。結果,安歧再一次惶惶,老老實實的不敢再隨便露面。于是,趁此時機,王維和一招“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又把湯繼美扶上了揚州商會會長的位子,也算是出了一口氣。

  可是,實力終究還是實力。安家和季家才是兩淮鹽商的真正頭領,如今安歧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趟起了安徽鹽荒的渾水,不由得王維和不感到心驚,尤其是實力同樣雄厚的季滄葦還沒有露面,而同為兩淮鹽商,肯定也是是敵非友,所以,王維和也忍不住暗暗擔心起來。

  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能玩轉的東西太多太多,尤其是馬德已經撂下了那什么“生死各安天命”的話,兩淮鹽商如果真被逼到那一步,以他們的財力,還真的難說能做出什么來。

  ……

  王維和擔心,北京城里也有的是人在擔心。

  對于馬德在安徽的這一場大動作,對于成龍和準泰兩人的緊密配合,雖然有江蘇巡撫及其以下的各級官員加上那位名聲巨大的郭御使一起聲討,卻都沒能為三人要來一個處分。

  不過,這并不代表著清廷里面沒有人關心這件事。事實上,清廷的上上下下,大到皇帝,小到芝麻綠豆點兒的戈什哈,無不正在把目光注視在安徽和江蘇兩個省份。

  雖然沒有發生過什么重大的爭論,可是,人人都知道,朝臣們只是在積攢著力氣而已。

  ……

  乾清宮。

  每月兩度的朝會按期舉行。

  只是,這一回參加朝會的人明顯多于以往!

  皇帝康熙肯定會到;太子、二阿哥胤礽也到了;直郡王、大阿哥胤褆到了;貝勒、三阿哥胤祉到了;貝勒、四阿哥胤禛到了;貝勒、五阿哥胤祺到了;貝勒,六阿哥胤祚到了;貝勒,八阿哥胤禩到了……大學士、并且全部兼任領侍衛內大臣的上書房四大臣到了;直隸總督、吏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李光地到了;其他五部尚書到了;都察院右都御使到了;各部侍郎到了;光祿寺卿、大理寺卿、鴻臚寺卿、太仆寺卿……

  總之,有點兒身份的,能來的差不多都來了。

  一切都從李德全的那句“有事上奏,無事退朝”開始。

  “奴才戶部左侍郎阿山有本!”一名本應去做將軍的大漢穿著一身文官袍雄糾糾氣洶洶地舉著一本奏折大聲叫道。

  “阿山?你有什么事?直接說吧。”康熙說道。

  “奴才要彈劾安徽巡撫馬德!”阿山大聲說道,甕甕的聲音在乾清宮里不住回蕩,所有人在他這句話后立即都豎起了耳朵。

  “馬德?你彈劾他什么?”康熙明知故問。

  “奴才彈劾馬德枉顧圣恩,不顧湖廣(清代湖廣指兩湖,兩廣才指廣東、廣西)川陜百姓,以權謀私,強行截斷長江鹽運,致使我大清半壁江山鹽荒四起。”阿山說道。最近朝中有傳言,說康熙為了讓馬德可以順利出任江南總督,決定等徽鹽荒的事情了結之后再任命江南總督。而舉薦他出任江南總督的奏折也被留中不發。這讓他十分不滿,所以,他莫名其妙的對馬德生出了巨大的敵意。

  “嗯。那諸位愛卿以為如何?”康熙不置可否,只是朝大殿里的諸大臣問道。

  “皇上,奴才也以為馬德該當立即卸任,并且,他還應赴京請罪!”兵部左侍郎邵穆布也出面叫道。

  “皇上,臣附議阿山大人!”剛剛升任左副都御使的勞之辨也出面奏道。

  “臣也附議!”吏部左侍郎杜臻。

  “臣附議!”禮部右侍郎吳信中。

  “附議!”……

  ……

  “還有沒有其他人?”看著這些出面附議阿山罷黜馬德的三十來個官員,康熙依然沒有說什么,只是又朝下問了一句。

  ……

  沒有人回答。太子胤礽的眉頭微不可察的擰了起來。雖然他只是讓勞之辨一個人出面支持,可是,現在乾清宮的上百名大臣,怎么只有這么幾個支持罷免馬德呢?至少,也應該有一大半兒吧!

  “余國柱!”康熙突然朝立于左側的官員隊列里叫了一聲。

  “臣在!”改任為都察院右都御使的余國柱一步邁了出來。

  “你是都察院的右都御使,此事正在你的職責以內,你怎么不說話啊?”康熙問道。

  “皇上,”幾個阿哥和上書房四個家伙都沒表明立場,我哪敢隨便說話?余國柱暗罵一聲郭二桿子怎么還不回來,又組織了一下言辭,這才朝康熙拱手答道:“臣只是覺得事情暫時還未弄清楚,不宜立下決斷!”

  “什么事情還沒弄清楚?”阿山“哼”了一聲,“余大人,莫非你是收了馬德的賄賂?聽說,他這一次用‘緝查私鹽’的名義,把數十萬石食鹽全部充公,可是發了好大一筆財啊。”

  “聽說?”余國柱朝阿山陰陰一笑,“阿侍郎,‘聽說’這兩個字可不能亂用。僅憑道聽途說就向皇上請求罷黜一名封疆大吏,你阿大人做得,我余某人身為右都御使,卻不敢這么做!余某做事,要的是真憑實據!”

  “你……”阿山一怒,當場就要罵一句“你余國柱算什么東西?也敢充公正無私?”,不過,怒氣剛一涌上來,他就想到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乾清宮,所以,他不得不立即壓下火氣,只是駁斥道:“余大人,就算馬德沒收賄賂,可他強行截斷長江鹽運總是真有其事的吧?讓湖廣川陜一帶鹽價暴漲,也是真有其事吧?這些罪責,難道還不夠他罷職問罪的?“

  “馬德截斷長江鹽運是有其事,不過,湖廣一帶鹽價是否暴漲,都察院并沒有接到消息。”余國柱昂著腦袋,回答的穩穩當當。

  “長江鹽運一旦截斷,湖廣沒有了食鹽運進,鹽價自然是要暴漲,余大人難道連這個還推算不出來么?”邵穆布在旁支援阿山道。

  “邵大人你這只不過是在估計而已,沒有實據!”余國柱照樣不鳥。

  “余大人,你這似乎是有意包庇馬德啊!”勞之辨不陰不陽的插了一句。自打當了左副都御使,他可沒少受余國柱的氣。這也是沒有辦法,當初余國柱跟著明珠的時候就跟太子胤礽是死敵,雖然現在明珠沒了,可是,胤礽并不是什么寬宏大量的人,所以,兩家依然還是敵人。只是余國柱本事強,在朝中地位也不低,太子黨總是找不到機會扳下他去,把他的尚書位拿掉之后,這家伙就又進了都察院,難弄的緊。

  “呵呵,勞大人這話似乎有些不對。剛才余大人就已經說了,凡事要有實據才可立案,勞大人你身為左副都御使,自然也應當注意一下這些。要不然,不僅余大人這關你過不了,日后郭琇郭大人回來,恐怕你的日子就更加難過了!”一聲輕笑,八阿哥胤禩“當頭一棍”正中勞之辨。

  “是啊,八阿哥所言有理。凡事得有實據才好!”佟國維!

  “本就應該如此!”大阿哥胤褆。

  ……

  乾清宮上下一時寂然!

  好一會兒,才由戶部右侍郎陳錫嘉出面說道:“余大人一定要求實據,可是,此時情形已然是風聲鶴唳!江蘇巡撫宋葷以下數十名官員,還有左都御使郭琇郭大人也有緊急奏折,俱是奏請懲治馬德。而且長江鹽運已經截斷,此等情況之下,朝廷難道還有時間去等什么實據嗎?恐怕真等到了實據,數省百姓就已經只能淡食而過了。到那時,這個責任,又該由誰來負?而且,都察院只是負責監察百官,并非刑部、大理寺一般要證據才能定案。”

  “……”又是一次靜場!

  文武百官全部都有了一種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感覺。陳錫嘉是佟國維的人,這是人人都知道的。可是,他這話好像不是跟佟國維一個意思啊!難道他想破門而出?那他還想不想活了?亦或是佟國維一黨在搞什么鬼?也不像啊!

  “陳大人所言余某不敢茍同。雖說身為御使的職責是監察百官,可是,風聞奏事卻并非我等該做。那樣若是出了錯怎么辦?”余國柱也愣了一下,不過,馬上就頂了回去。

  “咳咳!……二位大人,此時議的是如何處理馬德截斷長江鹽運一事,不是要厘清都察院的職責!……你們還是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說吧。”高士奇輕咳兩聲,把陳錫嘉和余國柱一起趕回了隊列。阿山、邵穆布諸人看到這個情形,也相繼退了回去。

  ……

  “皇上,臣以為,馬德不能輕動!”

  又一次有人出面了,直隸總督兼領吏部尚書的李光地走出了隊列。而他這一出面,文武百官有不少人都暗暗松了口氣……以李光地的威望能力,基本上就和上書房四大臣差不多了,在現在佟、馬、高、張四人不表明立場的情況下,他的話是諸大臣中最具份量的。

  “為什么?”康熙今天的話特別的少。

  “皇上,臣向居直隸,與馬德也僅是在當初隨皇上西征之時見過一兩面。相信在場的諸位大人也是一樣,也是沒見過馬德的人占大多數,就算是見過面的,恐怕也不會招過十指之數。而大家想必都知道馬德,也知道他的‘兇’名。馬德最為出名的一次,則是他和于中為了運糧而斬殺川陜總督葛禮一事。當時他和于中都僅僅是個三品的都統,以下官誅殺上官,兇惡之名立時便超過了一干血戰疆場、殺戮無數的猛將;后來,馬德上任伊始便威壓安徽官員;而且,最近于中于都統又在臺灣剿滅叛賊,梟首兩萬有余,不少朝臣又都把他和馬德聯系了起來。于是,馬德在不少人眼中,就成了兇惡、霸道之人。大家也都認為馬德為了報復兩淮鹽商而不顧后果強行截斷長江鹽運是完全可能的。所以,大家也就都覺得馬德理應被罷黜。”李光地并沒有直接訴說原因,而是先來了一場分析。

  “馬德霸道兇惡?哈哈哈……這是誰傳的謠言?”康熙當然知道馬德的名聲是怎么來的,可是,聽到李光地這么說了之后他還是忍不住想笑。

  “回皇上,此事并非有人造謠,實在是自然而成!”李光地答道。

  “有意思!那你李光地怎么就不受謠言左右呢?你不是沒見過馬德幾面嗎?”康熙收斂了笑容,又問道。

  “皇上,馬德原任寧古塔都統。寧古塔在其任職的幾年之中變化頗大,臣雖只是聽聞,可是,若非有善于經營之人主掌,這個傳聞恐怕也不會有。而且,此次緝禁私鹽中間還有于成龍。河南與安徽同時緝禁私鹽,里面必然是有原因的。如果馬德沒有后招,以于成龍的性格,又豈會冒著讓數省無鹽的風險助他?不先上書彈劾他就不錯了。況且,這里面還有山東巡撫準泰。準泰先前一直在地方為官,老于成龍卸任之后出任山東巡撫,與馬德既沒見過面,也毫無交情,自然也不可能無故相幫。而且此事干系重大,他也不會不知。如此看來,馬德截斷長江鹽運必然是有所考量,不會是魯莽之為。”李光地答道。

  “晉卿大人所言才是有理有據。皇阿瑪,兒臣也以為有于成龍插手的事情,必然不會是害民之策!”八阿哥胤禩又一次說道。

  “八阿哥此言未免有些武斷。前年黃河決口難道就不關于成龍的事了?他自以為是,害得黃河在河南境內一下子決口二十七處之多。要不是陳潢、彭學仁、封志仁三人強行扒開三道大堤泄洪,恐怕整個河南都要成為一片汪洋了!這,難道就不是他于成龍插手的事情了嗎?這,難道就沒有害民了?”勞之辨被胤礽瞪了一眼,不得不再次出面說道。胤禩今天表現的有些出格,看來那位太子已經極不高興了。

  “啊!是胤禩失言了。不過,于成龍清名素著,并非故意害民,而且,胤禩也相信,這一次的事情他應當不會再出錯了!”胤禩微微一笑答道。

  “是啊,而且,那一次河南澇災,我記得還是馬德勒著褲腰帶率先從安徽鳳陽運了十五萬石糧食給于成龍解了燃眉之急,雖說后來于成龍又還了二十萬石糧食給他,不過,由此也可看出馬德也并非不顧民生之人!他不會為了一時氣憤而不顧后果的。”大阿哥胤褆接著又來了一句。

  “好了!”康熙擺了擺手,搶先制止了自己兒子之間極有可能發生的爭論,又朝一直悶不吭聲的馬齊問道:“馬齊,朕讓你主管安徽鹽荒之事,你有沒有什么消息?”

  “回皇上,臣讓人每隔一天送一次消息。上一次的消息是馬德發賣了查到的私鹽以解安徽鹽荒,今天的消息還沒來。”馬齊答道。

  “哦?”康熙點了點頭,“那就等等,等消息來了你馬上稟報給朕。……”

  “奴才明白!”馬齊答道。

  “諸卿還有什么事嗎?”康熙又朝下問道。

  “……”沒有人出聲。

  “那就散朝吧!”

  ……

  散朝了!

  這一次的朝會沒能議出什么來,一切都保持了原狀。失望的人很多,得意的人也有不少。

  馬齊不久后得到的消息也讓很多人失去了繼續要求康熙罷黜馬德的信心:湖北巡撫周忱快馬急報,六萬石食鹽數日前已經由安徽運至漢口,湖廣鹽價稍漲即落!而且,據聞還有六石石食鹽正在路上,不日便會運抵湖廣,爾后轉至川陜!

  不過,這個消息并不是人們最關心的,人們最關心的,是這一次的朝會在正式的議題之外,又順帶著制造出的那一個傳言:大阿哥胤褆已經聯合了八阿哥胤禩,還跟首輔上書房大臣佟國維也聯上了線,準備一起對付太子胤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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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十三章 三省聯合
更新時間:2007-11-5 9:31:00 字數:5966

  

  何長三這只運鹽船隊的遭遇并非偶然。在同一天,安徽長江兩岸,太平府、池州府、廬州府、安慶府同時發動,總共截下了不少于十萬石食鹽。兩淮鹽商損失不小!

  事實上,馬德為這事可是準備了好一段日子了。他的兩千撫標營親兵就派出了一千五百,分在四個府的長江兩岸,與安慶總兵趙恒生派出的一千五百綠營兵共同行動。而且,由于怕那些鹽商的船隊強行闖關,他還預備了十二條鐵索沉在江底,兩頭拴在長江兩岸的鐵樁上。只要那些人一有闖關的跡象,守江的人就會用牛馬拉動轉盤,將鐵索升上江面。而且,因為擔心那些鹽商雇來護運的保鏢中有亡命徒,跟官兵混戰,而引發更大的麻煩,他還將從沈慶余手里繳獲的火炮交到了負責攔截的軍隊的手里,用以威懾!

  可以說,為了這一次的行動,馬德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考慮了進去。然后,他就撿兩淮鹽商出鹽的時候下了手。

  一句“緝拿私鹽”,先假意放這些鹽船入境,爾后全部拿下。按馬德自己的話說:“不管你有沒有販私鹽,先在安徽給老子呆上三兩個月再說!”而事實上,馬德的這句話無論說還是沒說都是一個樣兒。因為,清朝鹽商販的鹽,至少有六成是在走私!結果,這正中馬德下懷,只要是販的私鹽,那就全部扣下,然后發賣,用來解決安徽鹽荒。

  為了激勵下面的士氣,馬德甚至還偷偷跟那些負責的地方官說定,繳獲的私鹽發賣之后,所得三成歸屬地方!

  所以,奉命緝查的官員無不心氣兒高高的。

  而馬德的這一手也夠絕!夠狠!

  長江從太平府入皖,從安慶府出皖,是兩淮鹽商用來向湖南、湖北、四川、陜西以及貴州等地販鹽的緊要通道,一旦被斷,這些鹽商至少有一大半的人都得喝西北風去。

  不過,“狠”、“絕”在對應著兩淮鹽商的同時,也是對應著馬德自己的。

  斷了長江鹽運,淮鹽過不了安徽,那么,兩湖、川陜一帶也必定會連帶著發生重大的鹽荒。

  如果不能順利地解決這個問題是,到時候,馬德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康熙砍的。

  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兩淮鹽商們由于擁有著巨大的資本,所以能等上一段時間,可是,兩湖、川陜一帶的人卻沒法那么長的時間不吃鹽,也就是說,馬德這一回經緝查私鹽為借口全面禁止淮鹽過境,等于是把自己的性命放到了極為危險的境地。除非,他能代替兩淮鹽商,滿足兩湖等地的百姓對食鹽的需要。

  *******

  “爹,咱們這位巡撫大人這到底是想干什么?他瘋啦?”安徽全面禁止淮鹽過境的消息在第一時間就傳到了安慶的王府,徽商總會會長王維和的家里。王維和的長子王渭在街上聽到消息之后,也立即就跑回了家里,逮著王維和就問。

  “他肯定沒瘋!不過,我也想不透他到底是想干什么!”王維和坐在正堂的太師椅上,緊鎖眉頭,苦思不已。

  “馬大人雖然跟遼東的那位費尚書關系深厚,可他該不會是以為憑著一個遼東鹽場就能一下子供應這五六個省份兒的食鹽了吧?這根本就不可能嘛!比起兩淮的鹽場,它還差著好大一截子呢!”王渭也坐到了堂下的一張椅子上,一個勁兒的搖頭:“爹,我看您這回得再出馬一趟了。至少,兩淮鹽商里有不少是咱們徽商總會的人,您沒理由不去看看!”

  “難啊。那湯繼美當初還是我扶他到揚州的行鹽的,平日里見了兄長弟短的,恭恭敬敬,如今你看他怎么樣了?把我的話純當耳旁風,上一次更好,直接連見都不見!”王維和嘆氣道。

  “那咱們也不能干看著呀。要不然,夾在巡撫衙門和那幫家伙中間,咱們只會兩面不是人!”王渭說道。

  “我已經派人去叫你弟弟了,他在巡撫衙門當差,至少也應該有點兒消息。還是先看看咱們這位巡撫大人是怎么打算的吧……”王維和嘆了口氣。兩淮鹽商里有不少是徽商總會的人,就是那些沒加入徽商總會的徽商,也有不少在揚州那邊當著鹽商。所以,這次的事情他必須得插手,可是,徽商總會會長的這個名頭平時好用,這個時候卻沒有幾個人賣帳了。如果在平時,眼睛一瞇也就懶得管了,可是,現在呢?馬德上任這幾年可沒少找他的“麻煩”,兩者之間的交情也算不錯,現在這個時候,如果不幫一下忙,可就說不過去了。尤其是他以后還想在安徽混下去,就更加不能不多考慮一些。

  “背祖忘宗,那些人也不怕被戳脊梁骨?”王渭又說道。身為徽商,卻在安徽弄出一場鹽荒來,恐怕連祖墳都不安穩。

  “‘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二三歲,往外一丟。’多少徽商不是出生貧寒?當年你爹我出去經商,只帶了三樣東西:一個是網兜,一個是繩子,一個是米粉。米粉嘛,到一個地方肚子餓了,只要找當地的人要點水來沖一下,調一下就可以吃,一分錢都不用花。網兜是用來背東西的……至于繩子,出去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夠賺到錢的,八成以上都坐困愁城,所以,繩子在必要的時候,可以用來上吊。……你說,有幾個是靠祖宗的?”王維和盯著王渭看了一會兒,又苦笑著搖了搖頭,“雖說咱們這些人弄了一個徽商總會,可是,權比錢大。那些人后面有人指使,他們敢不聽?何況,咱們安徽人不抱團兒啊!”

  “……”王渭無言。

  ……

  “爹,大哥!”

  王維和和王渭又等了一會兒,王維和最小的五兒子,在馬德的衙門里當差的王邁也回來了。遠遠的,還沒有進到大堂就先朝王維和和王渭叫道。

  “老五,巡撫大人到底是怎么打算的?”王渭現在比較著急,不等王邁走進來,就急沖出去問道。

  “什么打算?我不知道!”王邁連連搖頭,跟撥浪鼓一樣。

  “你不知道?巡撫大人沒給你說到底想怎么對付兩淮鹽商?”王渭叫道。

  “不是沒給我說,是沒給我們大家說!一溜十幾號幕僚,就連那個邢名,也不知道巡撫大人的打算。所以啊,我不知道也很正常!”王邁有些不悅的回了一句,對王渭懷疑自己的巡撫衙門里的地位甚感不滿。

  “那撫臺衙門里有沒有什么異常?”王維和問道。

  “哦!有!”王邁點了點頭,“那個海六昨天剛剛從外面回來,也不知道去干嗎去了。還有那個叫阿木爾的也派出去了,現在也沒回來。”

  “這兩個人都是巡撫大人的親信……”王渭咂著嘴,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琢磨。

  “對了,爹。”王邁突然又朝王維和說道:“我回來的時候馬大人把我叫去,讓我請您再出馬去揚州一次。”

  “做什么?”王維和問道。

  “小事一樁!”王邁用從馬德那里學來的方式聳了聳肩,“勸降!”

  “勸降?”王渭奇道。

  “沒錯。馬大人說了,只給兩淮鹽商一個月的期限。一個月之后,生死各安天命!”王邁又說道。

  “生死各安天命?難不成馬大人還想打擂臺,搞生死對決?”王渭看著自己這個小弟,苦笑著問道。

  “是啊,就是生死對決。馬大人說了,一個月之后就是他全面發動之時。到時候,如果兩淮鹽商還沒有恢復安徽的食鹽供給,他可就不客氣了!不把那幫家伙置諸死地他是不會罷手的!而且,到時候那幫鹽商就是能請動皇上出面,也沒用了!”王邁撇著嘴說道。

  “……開玩笑呢?”王渭盯著王邁看了良久,發現他不是在瞎說之后,還是忍不住問了這么一句。兩淮鹽商的資本聯合起來高達兩三千萬兩白銀,這還只是他所知的,不知道的底細還不知道有多少。這么大的實力,馬德居然說要把對方置諸死地?別忘了,就是朝廷,在某些時候也是要給這些兩淮鹽商一些面子的。

  “當時馬大人笑得很開心,好像是在開玩笑!”王邁嚴肅的說道。

  “……”

  “罷了,我明天起程去揚州!”王維和嘆了一口氣,說道。

  “對了,爹,馬大人還有事請您幫忙!”王邁又說道。

  “什么事?”

  “借船!”

  “我就知道!……借多少?”王維和又嘆了口氣,問道。

  “一百艘!”王邁伸出了一根指頭。

  “沒有!”王維和“蹭”的一下子站了起來。

  “爹,我當時跟你回答的一樣。結果,馬大人說了,如果爹你也說沒有,他就借一百五十艘!”王邁帶著極其無辜的表情后退了兩步。

  “你!……你個臭小子,你把家底兒都透出去了?咱家總共才一百五十艘船,怎么能一下子全都借出去?”王渭也“蹭”的一下子跳了起來,兩步邁到王邁身前,指著王邁的鼻子大聲叫道。

  “爹!大哥!我也不知道馬大人他是怎么知道咱們的家底兒的。連咱們那邊些船里有多少艘是海船,多少艘是江船他都一清二楚。”王邁苦著臉說道。

  “哼!……你小子給我說清楚,馬德他到底想要多少船?”狠狠地瞪了一眼王邁,王維和也懶得再稱呼什么“馬大人”之類,直接叫起了馬德的名字。

  “爹您圣明。馬大人要您無論如何都要湊齊一百艘海船,連船帶水手,他全部多出五成的雇金。另外,馬大人還說了……”王邁講到這里,兩眼猛得開始放起光來:“只要您幫了他這一把,到時候,他就許咱們兩個月之內入股,一起對付兩淮鹽商。爹,這肯定是一筆大生意,如果真的成功了,足夠抵得上咱們十幾年的辛苦!”

  “兩個月?他倒是胸有成竹啊!一個月后發動,兩個月內許我入股,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可我怎么就是算不著他有一點兒勝算呢?”王維和使勁皺著眉頭,苦思不解。

  **********

  馬德的舉措不到兩天就傳到了江蘇,結果,立即在江蘇引起了軒然大波。

  江蘇巡撫宋葷本來對此事只是想置身事外,可是,面對如此的情況,也容不得他不出手了。得到消息的當天,他的彈劾奏折就用六百里加急快馬朝北京送去了。

  與此同時,江蘇藩臺衙門、臬臺衙門、學臺衙門、江南道御使、奉命巡查閩浙正好到了江蘇的“二桿子”左都御使郭琇以及大大小小各類官員,幾十封奏折都緊接著呈了上去。除此之外,四省海關總督魏東亭、江寧織造曹寅、蘇州織造穆子煦的專奏密折也飛快的向北京追送。

  而這些奏折才剛剛發出不到一天,另一條消息也傳到了江蘇。雖然這條消息的實際意義不大,可是,它依然是極具震憾性的,比馬德截斷長江鹽運還要讓人覺得震憾三分:河南總督于成龍下令全省嚴查私鹽!山東巡撫準泰下令全省緝查私鹽!

  三面合圍!

  本來,安徽境內的水陸兩道不能通行,兩淮鹽商還是可以費些力氣,從山東繞道河南,再轉向湖北。可是,于成龍和準泰的這兩條命令,等于是徹底堵死了他們的通路。

  他們當然可以再走浙江,可那就要過江西了!江西多山地丘陵……下面是福建,山更多!

  這是一局讓所有人都感到無法理解的合圍!

  于成龍的河南吃的是直隸長蘆鹽場的鹽,那倒無所謂,可山東缺鹽啊,準泰的哪根筋不對了?怎么也跟著鬧騰?尤其是讓人感到無法理解的是,馬德到底是怎么把這兩個實力派封疆大吏給拉到自己一邊的?

  謎!

  ……

  為了這個“謎”,江蘇巡撫宋葷差點兒被氣得吐血……自己的為人有那么差嗎?招誰惹誰了?怎么三個鄰居居然一齊朝自己捅刀子?江蘇臬臺徐祖蔭把腦袋上的頭發撓掉了半拉兒,左思右想,最終也沒想通到底是什么原因!……不過,他們現在不是急著要想通馬德三人是怎么湊到一起的,對他們來說,更加緊要的是想一想該如何解決這件事。三個封疆大吏聯手,這個份量,任誰也得仔細掂量掂量!

  而就在這種情況下,王維和也悠哉悠哉的坐著船到達了揚州,他也不去找人,只是雇了一艘畫舫之后,就派人給那位揚州商會的會長,鹽商們的大頭頭湯繼美送了一張請貼,然后,就在船上等著。

  ……

  “維和兄真是好雅興啊。一到揚州便找‘瘦馬’,哈哈……”湯繼美應約而至,看到王維和正在船上欣賞歌舞,先調笑了兩句。

  “不敢不敢,湯兄才是真正的好雅興。我王維和只是逢場作興,隨便玩玩兒,湯兄你卻是玩轉了幾個省啊。”王維和示意湯繼美坐下,同時回了兩句。

  “維和兄你這可是笑話我了!我哪有這本事?”湯繼美搖頭笑了笑,又接著說道:“其實這次我也是迫于無奈啊!要不然,你維和兄一句話,我湯繼美又敢鬧騰什么?”

  “呵呵……這話倒是好聽,我本來以為你還會‘不在家’呢!……只是,聽起來湯兄你這次來并不是打算跟我撂開了說上幾句啊!”王維和笑笑,示意那些妓女離開,又似乎別有他意的看了湯繼美幾眼,便不再說什么,只是低下頭吃喝起來。

  湯繼美看到他不說話,也不再言語,轉而也伏在桌子上悶頭吃喝。

  就這么過了小半個時辰,王維和才擦擦嘴,重新抬起頭向湯繼美問道:“湯兄,我這次來找你,是念在咱們倆以往的交情。這次你也看到了,不僅安徽,山東、河南兩省也一起動手了。尤其是于成龍,此人還當過江蘇巡撫,有他出面,江蘇的這些人再鬧又能鬧到哪兒去?沒有官面兒上和那些士紳的支持,你們斗不過馬德的!”

  “維和兄你這是朋友之言!現而今這情況,如果以我的意思,自然是不能硬來。于成龍這人面子大,他一出手,馬德暫時就穩當了,短時間內肯定沒人能參得動!”湯繼美也抹了抹嘴,“可是,現如今兄弟我也是騎虎難下!在揚州,我說話不算數啊!”

  “你管不著事了?”王維和一驚,忍不住問道。

  “沒錯!”湯繼美點了點頭。

  “是什么人?官面兒上的,還是……”王維和微瞇了一下眼睛,欲言又止。

  “維和兄你難道還會猜不到?能讓你這個徽商總會的會長說話都不管用的,還有什么人?當然就是你的老對頭了!……”湯繼美稍微有些難看的笑了笑。

  “我知道了!……”王維和仰倒在椅子上,“這回,是他們派湯兄你來我這兒探探情況的吧?”

  “沒錯。我這回來,是要來探探維和兄你的口風的!”湯繼美也不否認,直接說道。

  “說開了也好!”王維和點了點頭,“我這回來也是帶著口信來的,安徽巡撫馬大人讓我告訴你們,一個月之內恢復供鹽,要不然,后果自負!”

  “好厲害啊!可是,他有這本事嗎?”湯繼美有些戲謔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還是勸你們小心一些的好。免得到時候連頭也回不了!”王維和說道。

  “維和兄這話我記著了!”湯繼美點頭道。

  “記著就好。……你走吧!”王維和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揮了揮手,示意湯繼美離開。

  “維和兄保重。過些日子我去安慶看你!”湯繼美也不覺得掉份兒,朝王維和拱了拱手,就這么告辭了。

  ……

  “北亢南安!哼!……安歧啊安歧,你這個明珠的狗奴才!明珠倒臺的時候你卷著上千萬兩銀子躲了起來,現在居然又敢冒出來,你還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鬧出什么把戲!……還有‘南季’,不知道他們泰興季家會怎么做,他們的財力,可是也不遜于山西亢嗣鼎啊!”王維和先獰笑了一下,又接著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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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十二章 緝查私鹽的大手筆
更新時間:2007-11-5 9:30:00 字數:6232

  

  “劉管家!”

  佟府,管家劉金澤剛剛把自己看上了已經足足大半年,卻苦無機會下手的一個名叫云汀的小丫環給逮到房里,摟摟抱抱親親我我正自不亦樂乎,屋外邊突然傳來一陣急呼,緊接著,就是一陣急促的拍門聲。

  “泡妞”正到關鍵時刻受到如此打擾,劉金澤自然是極度地不爽,再看看懷中小美人兒羞紅的臉蛋,他終于還是沒有忍住,也不開門,只是摟著小丫環云汀朝外面大聲吼道:“叫什么叫?你們家死人啦?”

  “劉管家,你堂姐來了!嚷著要見你,正在門房那里等著呢!”外面的聲音叫道。

  “我堂姐?她來干什么?……”原來是事關親戚,劉金澤沒有再發火,只是疑惑地問了一句,想了想之后,就打開了房門,不等外面那人說話,他甩手就又扔出了幾張銀票,“呶,把這三百兩銀子給她送過去,就說我還忙著,暫時沒空見她!”說完,“哐啷”一聲,就把房門關上了,然后,又帶上了門閂。

  “喂……劉管家,你堂姐不是來要錢的。她是被人給打了……”外面的人把錢往自己懷里一揣,又叫道。

  “什么?”剛轉過身,張臂膀做出一副“惡狼撲食”狀的劉金澤立時愣住,不假思索,反身打開了門。

  ……

  “兄弟啊,你可得給姐姐做主啊,我可是活不下去了呀!嗚嗚嗚……”

  劉金澤一路小跑跑到了門房,結果,剛到,就看到了臉上已經“紅透半邊天”的劉氏,那個洪鳳儀的精奇嬤嬤。

  “怎么啦?姐,誰欺負你的?說出來!……媽的,不想活了?居然敢惹到咱們的頭上!我活剮了他!”劉金澤捋著袖子大聲怒道。宰相門前七品官,他還是宰相的管家呢。平時就是那些大學士、各部尚書到了他面前也沒人敢囂張啊,他的一句話,絕對能指揮得動大半個順天府。

  “還有誰?就是洪承疇那個孫女兒的姐姐,就是她把我給打了……嗚嗚!”劉氏捂著臉,哭道。

  “什么?她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娘的,一個貳臣的孫女兒也敢來欺負人?來人,跟我去內務府……”劉金澤怒目圓睜,邁開步子就朝門外走去。他知道洪鳳儀這種不是宗室的“宗室”女子屬于誰管,佟國維正是內務府的總管,他身為佟府管家,在那里自然也是能遞上話兒的。

  ……

  劉金澤怒氣沖沖地帶著劉氏就朝佟府外面走去,剛走出小門兒,就看到汪銘道從外面走了進來。

  “劉管家這是要去哪兒呀?”汪銘道看著劉金澤臉上的怒氣,又笑問道:“這是什么人這么大膽,居然惹咱們劉大管家生氣了?”

  “汪先生!”劉金澤朝著汪銘道拱了拱手,也回了一個笑臉,“沒啥!就是一幫不長眼的東西,小的這就去收拾收拾他們……您老請進!”

  小門兒不大,劉金澤先讓開了路,讓汪銘道過去。汪銘道也不客氣,呵呵一笑就邁步走了進來,結果,剛進門兒,他就看到了劉金澤身后的劉氏:“咦,這位不是劉嬤嬤嗎?怎么你的臉……”

  “汪先生!”劉氏捂著臉,對汪銘道施一個萬福,可憐巴巴的。

  “劉總管,這是怎么回事啊?”汪銘道看著劉金澤,問道。

  “還能是怎么回事兒?汪先生,您可要幫我給相爺說兩句話,讓他老人家為我做主啊,我這個嬤嬤可沒法當了!”不等劉金澤說話,劉氏又嚎了起來,干打雷不下雨的那種。

  “沒法當了?我記得當初劉總管不是向相爺求了個人情,讓嬤嬤你去了儀格格那邊嗎?那位格格是半路出家,應該比其他的那些金枝玉葉的格格好管教呀!怎么就沒法當了呢?”汪銘道問道。當初,洪鳳儀出嫁,由于是康熙指婚,按規矩要由內務府指派一位精奇嬤嬤。結果,聽說是位干親格格,又沒有封爵,那些嬤嬤沒有一個人愿意來的。不過,后來康熙賜洪鳳儀年例銀三千兩,與和碩公主年例相同,這些嬤嬤們又都急了,可著勁兒的爭起了這個位子。因為這些嬤嬤都明白,洪鳳儀沒有靠山,皇上不過是看著洪承疇往日的功勞才這么厚待她的。也就是說,如果誰能當上洪鳳儀的精奇嬤嬤,那么,誰就會有比普通的精奇嬤嬤更大的權力,順便,還能撈到一座“銀山”。雖說其他的那些和碩公主、郡主之類的也有差不多的例銀,可是,那些人都是有靠山、有來歷的,她們的嬤嬤一般都是自小帶大她們的奶媽充任,根本輪不到其他人頭上。……于是,就這么爭了一段時間,劉嬤嬤便到佟府找到了堂弟劉金澤,劉金澤又向佟國維求了個人情,讓劉氏把這個位子搶到了手。而汪銘道在佟府常來常往的,自然也知道這件事。

  “嗚嗚,汪先生您不知道。那儀格格倒是好管教,可她的那個姐姐卻兇的要命!您瞧,她把我打的……”劉氏把臉朝汪銘道揚了揚,說道。

  “儀格格的姐姐?”汪銘道沒有看劉氏的臉。洪鳳儀當初從一名沿街賣唱的小女孩兒到康親王府的干格格,地位十八級跳,雖然很惹人注目,可是,由于她的身份,康熙和康親王都沒有把這事公開。知道詳情的就那么幾個。劉金澤雖然因為在佟府當差知道了洪鳳儀的來歷,卻不知道洪鳳儀背后除了一位名義上的“干爹”康親王之外,還有其他人。不過,汪銘道卻是清楚這件事的,看到劉氏和劉金澤想要去找人家算帳,他心中禁不住有些好笑:“劉嬤嬤,真是儀格格的姐姐打的你?”

  “是啊!她男人不就是個子爵嗎?居然也敢這么囂張!我饒不了她!”劉氏咬牙切齒道。

  “是是是,不能輕饒!……她為什么要打你?”汪銘道又問道。

  “還不是她想壞了規矩……”劉氏的臉也不疼了,得卜得卜得地就把莫睛甩了她一巴掌的事情給說了出來,當然,在她的口中,錯的當然是莫睛和洪鳳儀了。

  “原來是這樣!……劉管家,我看這事你還是不要去了,還是讓劉嬤嬤自己到內務府告上一狀的好。”汪銘道想了想,笑道。

  “為什么?”劉金澤尚未答話,劉氏便急問道。

  “事關朝廷定制,只要嬤嬤你把這事告上去,內務府就不敢不管。大不了,你現那里的人說一聲劉管家就是你堂弟就是了!……至于不我叫劉管家過去,那是因為最近這段日子朝廷上有些亂,怕劉管家出面會惹人找佟相的麻煩,說他老人家內外不分,以權壓人等等,如果真是這樣,劉管家豈不是要平白落一些不是?而劉嬤嬤你一個人去,這就不會是什么大事了!”汪銘道說道。

  “這……”劉氏有些猶豫。

  “姐,放心吧,聽汪先生的話,盡管去!有相爺的面子在,沒人敢為難你!”劉金澤看著汪銘道朝自己找了個眼色,琢磨了一下,終究沒敢亂問,只是循著汪銘道的話朝劉氏勸道。

  “是啊,劉嬤嬤你一個人去,其實也跟帶著劉管家一起去一個樣。如果實在不行,再來找劉管家也不遲嘛!大不了,讓劉管家再朝相爺提一提就是了。”汪銘道又說道。

  “那,那好吧!……”事關佟國維,劉氏也不敢強求造次,只得自己一個人走了。

  “汪先生。您老這是什么意思?為什么讓我堂姐一個人去?”劉氏走遠了,劉金澤忍不住朝汪銘道問道。

  “呵呵,劉管家,你若是跟著去了,那就是讓佟相跟人打對臺了,現在這時候,吃虧的不僅是你自己,恐怕連佟相也要有麻煩。不過,你堂姐自己去,那可就把刀扔到了佟相手里,給了佟相秉公執法的借口,到時候,嘿嘿……”汪銘道笑著,自顧自的進了府門。

  *********

  安慶!

  長江之上。

  何長三正帶領著一只船隊順著江面緩緩逆流而上,他站在第一艘船的甲板上,眼望著長江兩岸的景色,心頭不禁有些舒暢的感覺。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出活” 了,這種押運的活計他以前也干了很多次,而且每次都完成的很好,所以,大老板說了,再過幾個月,就可以升他為一方大掌柜。那可是獨當一面的活計,而且油水也遠勝過現在,光想想就舒服的要命。

  “船隊停下!”

  何長三正自想象著未來到秦淮河上倚紅偎翠的生活,一聲大喝,把他從美夢中拽了出來。接著,他就看到,一艘小船正從江邊斜插到江心,正正地堵住了他這支船隊的去路。而那艘小船上的兩個人卻都穿著官服。

  “哈哈,兩位官爺可有什么事情?”何長三看著那兩個只穿著九品巡檢服飾的小官,眼中掠過一絲不屑,不過,他還是站在甲板上朝這兩個人拱了拱手。

  “少廢話!馬上讓你的船隊靠岸!”小船上的一名巡檢叫道。

  “哈哈……官爺,在下事忙,若是有什么不對的地方還請二位直接指出,至于靠岸……這就不必了吧?”何長三打了個哈哈,猛得一甩手,一錠銀子就被他拋到了那艘小船上,砸得小船的船板“梆梆”直響。

  “這位爺有話好說!”小船上的一名巡檢拾起了銀子,看了看之后往身上就是一揣,朝著何長三拱了拱手,語氣也客氣了起來,“不是本官非要船隊靠岸,實在是上面有命,要臨檢,所以,還請這位爺讓船隊先靠岸再說吧!”

  “臨檢?什么臨檢?”何長三問道。

  “臨時搜檢!”另一名沒撈到銀子的巡檢大聲叫道。

  “哈哈,兩位大人何必如此較真兒?生意事忙,這一停船又是好大的功夫,在下實在是耽誤不起啊!兩位高抬一下貴手如何?”何長三哈哈兩聲,甩手又扔出了一錠銀子。

  “哈哈,這位爺果然大方!……不過,本官管不著這事啊。我們大人正在岸上等著,我們兩個小小的巡檢,實在是做不了主給您放行啊!”收到銀子喜笑顏開,可是,兩個巡檢卻依然沒有把船劃開的意思。

  “何大爺,這兩個家伙是訛咱們呢!要不,咱們直接撞過去,還怕了他們兩個小小的巡檢怎么著?”何長三身后冒出來一個大漢,正是押運這只船隊的護鏢頭目,名叫池大順。

  “不急!這兩個小官兒敢來找咱們的麻煩,肯定有所依仗,咱們還是先靠岸再說!反正咱們二十艘船,兩百多名兄弟,只要守定了船,就算有事,難道還怕了他們不成?”何長三瞇著眼睛,冷冷地說道。

  “嗯!”池大順點了點頭。

  ……

  船隊靠岸!

  何長三帶著幾個保鏢跟著那兩個點頭哈腰的巡檢上了岸。岸上有一個臨時搭起來的草棚,棚子里擺了一張桌子,桌子后面坐著一名官員,兩側是十來個官兵。

  “本官姓姚,安慶府望江縣縣丞。”見到何長三帶著人過來,那名官員先自報了家門。

  “原來是姚大人,不知道姚大人為何要我們靠岸呢?”何長三走過來,漫不在乎的朝這個縣丞拱了拱手。還以為那兩個巡檢身后的官員有多大呢!縣丞不過是個從八品的小官,亞根兒就不入流,他剛才看清了這個姚縣丞的頂戴之后,就已經后悔沒直接撞翻那般小船沖過去了,連本來好好說話的打算也不管了。

  “本官只不過是奉命而為!”姚縣丞答道。

  “奉命而為?大人,我們在安慶港口已經交了稅的!”何長三有些不善的答道。

  “交稅是你們應當的,接受搜檢也是應當的!呶,我這兒有公文!……好啦,先不說這些。我問你們,你們是什么時候進的安徽啊?船上拉了多少鹽?有無鹽引?鹽引上許你們販多少?你們船上有沒有多的?多出了多少斤?”姚縣丞也不管這何長三的態度,拿出一封公文朝著他揚了揚,又隨口問道。

  “大人,你怎么就知道我們這是鹽船?不是糧船什么的呢?”何長三當然不信什么公文,不過,既然對方是官,而且看這樣子好像也是有備而來,他也不好亂來,只有不悅地反問道。

  “怎么?難道你們不是鹽船?”姚縣丞懶洋洋的問道。

  “……是,我們的是鹽船!”敏銳的看到了姚縣丞眼中漏出來的一絲精光,何長三心思一動,急忙承認道。

  “那你還問什么問?按我剛才問的,挨個給我答一遍!”姚縣丞明顯有些失望的瞪了一眼何長三,又緊接著說道。

  “大人……”何長三看到姚縣丞這種態度,覺著有點兒不對勁,再看看周圍那幾個官兵和兩個巡檢,他總覺得這些人的眼光是一種戲謔,給他一種貓看耗子的感覺。這讓他漸漸地有些不安起來。

  “怎么了?你這人怎么回事兒?聽不懂人話怎么著?還不快些回答?”姚縣丞身邊的一名官兵看到何長三不答,在旁邊喝問道。

  “大人,我們是七天前進的安徽……”好漢不吃眼前虧!何長三暗暗對自己說了一聲,依著姚縣丞剛才的問話,挨個答了一遍。

  “什么?一艘船你才裝了三百石?不像啊,看你這船吃水這么深,怎么著也得有五六百石吧?”聽完何長三的回答,姚縣丞身邊的一名巡檢對他說道,邊說還邊得意地朝他眨眨眼,哪有半點兒收了賄賂的意思?

  “對啊,吃水這么深……不過,咱們也不能冤枉人啊!你們說是不是?”姚縣丞摸著下巴,故作善心的對手下說道。

  “對對對,縣丞大人,小人這船上絕對沒有多裝……”何長三常年來往于江上,豈能不知道姚縣丞是什么意思?看來對方也只是想要些賄賂。所以,他馬上掏出了一張三百兩的銀票,遞到了桌子上,又笑呵呵地對姚縣丞說道:“一點兒小意思,請諸位大人喝口茶,還請笑納!”

  “嗯,不錯,不錯!這位兄臺果然上道!”姚縣丞笑咪咪地把銀票拿過來,左看右看了好一陣兒,又小心翼翼地揣到了懷里,這才對何長三笑道。

  “大人客氣了。這……大人,我們船隊能不能上路了?”何長三做出一副諂笑的樣子問道。

  “唉呀。這可不行啊!老兄你上道是上道,可我們的規矩還是得講的!上面讓我們嚴緝私鹽,總不能這么不查就放過去了,這要是讓人告訴上邊兒,本官這頂小小的頂戴就保不住了!”姚縣丞笑道。

  “那大人您是什么章程?”何長三接著笑道,“要不,您和幾位大人一起上我們船上溜溜兒?”

  “這個就不必啦!查一下就成……來啊,把咱們的秤拿出來,把這二十艘船上的鹽都挨個的秤一遍,如果真的是總共六千石,就放行。如果不是,那就扣下,再向縣尊大人稟報,讓他老人家定奪!”姚縣丞嘻嘻笑著,大聲對身邊的那幾個官兵下令道。然后,還沒有琢磨透這姚縣丞這話是什么意思的何長三就驚恐的看到那兩個巡檢中的一個拿出了一桿秤,而且還是……集市上賣菜的那種!

  “姚大人,您這是什么意思?”何長三急了,用這種秤秤六千石的鹽,等秤完得到什么時候兒?何況,他這二十艘船裝的還不只是六千石,還有六千石是沒有鹽引的私鹽!

  “什么什么意思?哦,你是說秤鹽啊?唉,上面要一兩都不能差,本官這也是實在沒有辦法啊,奉命行事嘛!……”姚縣丞無辜地看著何長三,搖頭道。

  “你……”何長三拿著指著姚縣丞,憤憤然說不出話來,接著,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轉身就走。

  “大人,這小子肯定是想跑!”拿著秤的巡檢看了看何長三的背影,也不著急,只是對姚縣丞笑道。

  “跑?嘿嘿,那就更好了……”姚縣丞也笑了起來。

  ……

  “馬上開船,走!……”何長三帶著人風風火火的趕回了船上,看到后面沒有人追上來,急忙對正等著他消息的池大順叫道。

  “怎么了?”看到何長三的樣子,池大順一面急忙下令開船,一面忍不住問道。

  “快走!媽的,讓幾個小鷹犬啄了眼!沒什么!”何長三不耐煩的說道。

  “轟!”

  看著何長三的表情,池大順剛想再問,卻被突然的一聲巨響震得腦袋一緊,然后,一道巨大的水柱就在船前十幾丈崩了起來,水花濺的他們一頭一臉。

  “這是……”何長三和池大順都有些傻了!這明明就是……火炮!

  “何大爺,你們快看……”

  剛剛還在火炮的震憾中沒有回過神兒來,何、池二人就被一名水手的喊聲吸引著朝江面上看了過去,那,那在江面上緩緩升起的,是……

  “鐵鎖橫江!”

  看到面前的景象,池大順呻吟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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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十一章 懷疑
更新時間:2007-11-5 9:29:00 字數:7151

  

  “怎么樣?依依,你那額駙對你好不好?”莫睛和洪鳳儀分座榻的兩邊,相互聊著。椿泰半路有事,就叫人給她帶路,不過,她還是比富傳先一步到了“將軍”府。這坐府邸坐落了北京城郊,有些偏遠,不過,倒也清靜,占地也不算小,康熙也沒算虧待了洪鳳儀這個小丫頭。

  “還不錯,不過,比不上于大哥對睛姐姐你好!……對了,睛姐姐你呢?于大哥是不是還那么老實啊?”洪鳳儀已經十八歲了。嫁人也已經兩年。出落的越發漂亮,不過,莫睛卻看得出來她藏在那張笑臉之后的淡淡哀愁。

  “你于大哥他呀……也還那個樣,也挺老實!”莫睛笑笑,走到榻上,伸出胳膊摟住了洪鳳儀,嘆道:“這幾年沒來見你,姐姐真有些對不住你呀!”

  “睛姐姐你這是說的什么話?如果沒有你和欣姐姐,我現在還和志伯在街上賣唱受欺呢!……哪有什么對不住的?”洪鳳儀抬起臉看著莫睛,認真地說道。

  “你這丫頭。”莫睛拿手指輕輕彈了洪鳳儀的腦門兒一下,笑而不語。

  “唉喲,夫人,您是不知道啊。咱們格格的日子可是不怎么好過。雖說皇恩浩蕩,每年有個三千兩的月例,可這府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哪里夠用啊?還有那莊子上的大大小小,逢年過節隨便一點兒賞賜,那就是一大筆錢啊!所以啊,咱們府里每個月都是過得緊巴巴的。”莫睛和洪鳳儀沒有說話,那個侍立在一邊的精奇嬤嬤劉氏就得卜得卜開了。

  “劉嬤嬤不要瞎說。府里哪里用得了多少銀子?”洪鳳儀聽到劉氏的話,立即斥道。

  “唉喲,我的小姑奶奶,您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這全府上上下下,那要花銷的地方可多了去了,要不是奴才精打細算,這恐怕就要到康親王府去借了!”劉氏甩著手帕,唾沫橫飛地說道。

  “哦?那你們這座府邸一年得花多少銀子?”莫睛微笑著問道。聽到她這話,洪鳳儀立時又仰起了臉,卻被她輕輕捏了一下,這才沒有再說話。

  “回夫人,咱們這座將軍府,那一年至少也得五千兩啊!”劉氏伸出一只手,不住比活!

  “五千兩?你們全府上下有多少人?”莫睛又問道。

  “回夫人,整個將軍府,足有一二百號人呢,就這,還沒算上莊子里的那些管事呢!”劉氏說道。

  “哦……”莫睛拉了個長音,看了看這個精奇嬤嬤,微笑了一下,就沒有了下文。結果,她這一下讓劉氏準備好的一番說辭沒有了用武之地,只能被曠在那兒直瞪眼睛。

  ……

  “劉嬤嬤,額駙爺回來了!要進院子!”莫睛把那個劉嬤嬤晾在一邊,又拉著洪鳳儀聊天,一個丫環走進來,看了一眼洪鳳儀,直接就朝劉嬤嬤報道。

  “進院子?那怎么行?這進院子又不是沒有規矩!格格沒招他,他怎么能進來?……你讓他回去吧!”劉嬤嬤想也不想地就吩咐道。

  “劉嬤嬤,既然是額駙來了,還是請進來吧,我正想看看這妹夫是個什么模樣兒呢!”莫睛笑道。

  “唉喲,夫人,這可不行!您是不知道,這招額駙進院子,一次是一次,每進幸一次還得要上稟內務府記檔。招的次數多了惹人笑話,叫人背后指著說難聽話,象是離了男人不能活似的!您說是不是?”劉嬤嬤說道。

  “這一次又不是依依叫額駙,是我這個當姐姐的要見妹夫,難道也不行?”莫睛微笑著問道。

  “夫人!這知道的是您要見妹夫,這不知道的還不就當成是咱們格格招額駙了嗎?這要招人笑話的!”劉嬤嬤就是不答應。

  “那好吧!……”莫睛也不生氣,只是笑了笑,便拉著洪鳳儀站了起來,“既然不能叫進來,那我們姐妹倆出去見見,這總該行了吧?”

  “唉喲,這就更不行了!”劉嬤嬤立即緊邁兩步擋在莫睛兩人前面,說道:“這世上哪有公主屈尊去見額駙的?這不是君臣顛倒,是非不分了嗎?夫人,您這就更不合規矩了!”

  “啪!”

  甩手一巴掌,正抽在了臉上!

  這一下,劉嬤嬤被打得當場摔倒在地,捂著腮幫子不住哀嚎!旁邊那個來報信的丫環則捂著嘴叫不出聲來,只能怔怔地站在那里看著。

  “我本來看你年紀也不小了,并不想打你的!”莫睛輕輕擦了擦手,又說道:“可是,你自己不會看風色,這怪不得別人!……我來的時候只帶了兩個隨從,給你說我是個子爵夫人,你還就真當我相公只是個子爵了?你還真夠沒用的!……如果想把持一個家,也得把自己要架空的對象打聽清楚才行。光憑兩句婆婆嘴,居然就敢當自己無所不能?……你應該慶幸,今天你是犯在我手里,這是你的運氣。要是羅欣在,她能叫人把你扔回內務府去!……哼!”

  莫睛冷冷地說完,拉著洪鳳儀就走出了這間屋子。而直到她們走出去好遠了,劉嬤嬤也依然沒能站起來……莫睛當初是跆拳道三段,這幾年功夫也一直都沒放下!現在,于中照樣打不過她!

  ……

  *********

  “安徽這件事查得怎么樣了?”

  莫睛“一掌平定將軍府”,康熙當然不會曉得。他正在為安徽鹽荒的事情撓頭不已。

  “回皇上,一切如實。安徽已經兩個月沒有新鹽販進了!不過,馬德處理得當,現在安徽的鹽價只是稍稍升了一些,倒沒什么大的波動!”馬齊答道。從沈慶余把馬德的奏折送到他手里,到今天已經有一段日子了,為了核實這件事,他可是沒日沒夜的在干。不過,還好,結果總算還能接受。

  “這就好!”康熙深吸了一口氣,又朝馬齊問道:“你看這事應當怎么解決?”

  “皇上,據奴才所派的快馬由安徽所得到消息,馬德已經在遼東購買了大批食鹽,不日就會到過安慶!所以,安徽暫時不會有事!”馬齊答道。

  “這只能解一時之困!”康熙嘆道,“安徽光在籍的人丁就有上千萬,這么大的一個攤子,照顧得了這個未必就能照顧得了那個啊!”

  “皇上,要不讓江蘇巡撫宋葷敦促兩淮鹽商向安徽賣鹽?”馬齊說道。

  “你怎么不說兩淮鹽運使旦明倫?”康熙突然問道。

  “這……奴才覺得沒必要說他!”馬齊低頭說道。

  “沒必要?……你心里倒是清楚!”康熙冷哼了一聲,“那你覺得朕應該派誰去接過旦明倫的位子?”

  “皇上,奴才以為玉恒合適!”馬齊答道。

  “玉恒?”康熙一愣。

  “正是!皇上,玉恒這幾年做順天府尹可謂政績卓異,奴才本想過些日子舉薦他出任一方,可是現今,卻也沒有人比他更加合適接替旦明倫了!”馬齊說道。

  “不錯。這幾年北京是越來越熱鬧了,玉恒功不可沒!”康熙點了點頭,“朕本來也打算讓他過兩年出京到江西當個巡撫,現在卻只能暫時委屈他一趟了!”

  “為主分憂是臣子的本份,玉恒能在此時出任兩淮,是皇上的恩德,他的榮幸。”馬齊說道。

  “這些漂亮話暫時就不用說了!朕擔心就是玉恒到了兩淮任上也難有作為啊!”康熙又嘆道。

  “皇上擔憂的甚是。其實……”馬齊欲言又止。

  “其實什么?”

  “其實,奴才這幾天倒是聽人說過一個能馬上可以解決此事的辦法!就是……”

  “馬上解決?什么辦法?”康熙問道。

  “回皇上,是……罷黜馬德,選任江南!”馬齊躬身答道。

  “罷黜馬德?選任江南?……哼!果然是好招!看來,你馬齊也認為這一次的鹽荒是太子要專門對付馬德的,以為撤了馬德或者定好江南總督的人選就萬事大吉了,是嗎?”康熙問道。

  “奴才有罪!”馬齊惶恐的跪下。

  “以下犯上,你當然有罪!”康熙厲聲斥道,“你們都以為此事是太子所為,可有證據?此事朕知道是起于那個馬齊有可能出任江南總督的傳言。可是,你們為什么都懷疑是太子?馬齊三人向來不偏不倚,從來不插手黨爭,若是由他執掌江南,吃虧的就只有太子了嗎?那巡撫宋葷、布政使趙申喬、學政徐文元,哪一個沒有后臺?”

  “奴才冒犯太子,請皇上治罪!”馬齊被康熙這一通斥罵說得汗流浹背,只覺一股冷氣直往頭心鉆。江蘇巡撫宋葷是大阿哥胤褆的人,布政使趙申喬則是三阿哥胤祉的人,學政徐文元之兄就是明珠余黨徐乾學,由于佟國維一改往常的態度,已經改任禮部尚書,在上書房里又找不到靠山的徐乾學已經靠了過去……康熙對這些如此清楚,又同時懷疑這么多人,難道……?馬齊不敢再想下去,只覺得一顆小心肝拔涼拔涼的。

  “治罪?哼,朕要是治了你的罪,那其他那些和你想的一樣的,朕又該如何降罪?……你起來吧。”聽到馬齊請罪,康熙冷哼了兩聲,又把他叫了起來。

  “奴才沒有證據,僅憑胡思亂想便妄言上奏,實是有負皇上賜以重任……”馬齊起來,又接著自責道。

  “罷了!”康熙揮了揮手,“此事也不只你是如此想。朕開始時又何嘗不是?不過,胤礽終究跟在朕身邊這么多年,又受名士教導,朕不相信他會這么不識大體!……為了一己之私,竟敢置千萬百姓于不顧!他不會做這種事的。”

  “皇上圣明!”馬齊躬身說道。

  “現在最緊要的不是去查到底是什么人指使的那些鹽商,而是要盡快把這件麻煩事解決!兩個月馬德還能撐一下,三個月,四個月……一天天下來,他終有撐不住的時候!”康熙又說道。

  “皇上,奴才還是以為,此事要想快些解決,還是得把江南總督的人選定先下來方可!”馬齊想了想,又盯著康熙的臉,一字一句地說道。

  “……很好!”康熙看著馬齊,緩緩點了點頭,“你這話甚慰朕心。馬齊啊,若是佟國維、高士奇或者張廷玉在這兒,剛剛被朕訓斥了一頓,他們絕不會再提這江南總督一事。整個上書房,也只有你才有這份膽量!”

  “皇上過獎了,奴才不敢承受。其實,佟國維他們各有大才,非是奴才可比!”馬齊躬身答道。

  “不錯。若是單論才能,相比他們三人,莫說高士奇和張廷玉,就是佟國維,也有勝你之處。可是,他們都沒有你的耿直!馬齊,你要記住,這兩個字,才是朕最看重你的地方!”康熙沉聲說道。

  “謝皇上夸獎,奴才日后定然不負皇上所望!”聽到康熙所言,馬齊感激涕零,只覺一股麻酥酥的感覺瞬間通便全身,激動地連連叩頭。

  “好了,不說這些了!……”康熙不得不又一次讓馬齊站起來,嘆了口氣,又對他說道:“安徽此事事關重大,所以,朕決定,暫時不把江南總督的人選確定下來。”

  “不定?……皇上,難道您真的有意讓馬德出任江南總督?”馬齊問道。在他聽來,康熙話里的意思,就是在等馬德應付完這次鹽荒的事情,積攢夠了政績以后接掌江南總督之職。

  “不!朕本來就沒有過讓馬德出任江南總督的打算。他雖然政績才能不俗,可是,終究資歷太淺,而且,他在安徽所做的很多事情還沒有見到成效!朕若是把他調走,那些事情就成了虎頭蛇尾,后繼者不懂那些,若是鬧出什么來,豈非得不償失?”康熙說道。

  “既然不是馬德,那皇上您何不趕快把江南總督定下,這樣不就可以解決此次的鹽荒了嗎?”馬齊問道。

  “你還是認為此次的鹽荒是專門針對馬德的?你有證據嗎?不錯,不管是朝中,還是地方上,有很多人都是這么想的,而且鹽荒確實是發生在安徽,這么想也無可厚非。不過,你們焉知新任江南總督到任后這鹽荒之事就能停下來?安徽,也是江南總督的轄地,若是鹽荒不解決,這個江南總督能當安穩嗎?”康熙又問道。

  “皇上……”馬齊怔了一下,然后就是一激凌!他明白了!康熙這是在害怕!因為,無論此次鹽荒的背后的指使者是誰,都是皇子們的嫌疑最大。……如果上任的江南總督一到,鹽荒就停了,那么,這個江南總督身后的皇子就會凸顯出來,到時候,其他的皇子趁勢攻擊,必然后害無窮。為了一己之私而不顧整個安徽的百姓,就是太子也唯有圈禁一條路可走。而如果江南總督不符合真正幕后者的意,鹽荒不停,雖然有可能讓一個皇子擺脫嫌疑,可是,還不照樣是安徽的百姓倒霉?這個時候,還是需要一位精明強干的巡撫來解決此事,而這些人里面,又有誰會比馬德更加合適?

  “其實,你所說的這些或許也算是個好辦法,可是,馬齊啊,朕乃堂堂天子,豈能屈于一干小人的淫威之下?所以,就算你的那兩個辦法能行,朕也不能采納。”康熙又說道。

  “奴才明白了。”馬齊躬身答道,他在心里微微嘆了一口氣。這事牽扯太大。康熙覺得那些鹽商是在逼迫朝廷,為了自己和朝廷的尊嚴,絕不會妥協。而為了朝廷的安定,康熙又不能下令調查這件事。因為如果查出什么來,恐怕會對皇室威嚴造成極大的損失,尤其是現在四川一帶的天地會叛亂還沒有平定,就更加不合適宜了。“怪不得高士奇、佟國維、張廷玉這三個家伙都不來摻和這件事,只讓我一個人跑,看來,他們是早就琢磨透了這些利害關系!……可惡,這幾個家伙把當我是愣頭青了!”想通了之后,馬齊開始暗暗開罵,罵了一會兒另外三名上書房大臣之后,他又開始罵起了馬德,這家伙怎么就搞的這么準,就把奏折送到自己手里了呢?

  ……

  “皇上,那我們該怎么辦?要不要撥些庫銀給馬德?”過了一會兒,馬齊重新整理好心情,又朝康熙問道。

  “不用了。魏東亭飛馬來報,馬德剛在他那里借走了三百萬兩白銀!”康熙說道。

  “三百萬兩!?”馬齊忍不住叫了一聲。

  “不錯。魏東亭的海關衙門湊不齊,還去找了穆子煦和曹寅……”康熙又說道。

  “這……皇上,魏大人他說借就借,這是不是太……?”馬齊覺得有些不對味兒。這魏東亭把海關的錢當他自己家的了?沒聽他派人來請示過呀!就算是皇帝親信,這么做也太過份了!

  “魏東亭還算識得大體。有些事情是耽誤不得的,他能這么做也算是讓朕放下了一半的心!”康熙又指著馬德那份一直放在御案上的奏折,說道:“朕之所以并不著急出手,也是因為馬德的這份奏折。他的這份奏折上面雖然向朕說了鹽荒之事,可是,上面卻沒有提及要朕相助,言語之間也并不急切,這說明,他并不著急。所以,他極有可能已經有了應對之法。就算不能完全解決,應付一陣子也應當不難。”

  “是啊,三百萬兩白銀再加上安徽藩庫的銀子,恐所有四五百萬兩之多了,應該夠應付這件事了。馬德這回倒也應對有度!”馬齊嘆道。鬧了半天,就自己一個半傻子在這兒東奔西跑。……那些家伙真不是東西。

  “此事萬不可掉以輕心!兩淮鹽商都是一群奸猾之徒,馬德有應對之法,他們未嘗不會有反制之術。所以,你要隨時專注此事,必要的時候,如果來不及奏明給朕,可以直接以朝廷的名義助馬德一臂之力!”康熙又說道。

  “奴才明白!”馬齊躬身說道。

  ……

  “皇上,康親王求見!”康熙和馬齊正要接著商議,侍衛突然來報。

  “康親王!?他來做什么?”康熙奇道,看看馬齊,同樣的奇怪表情。這位康親王,自從康熙收伏鰲拜之后,就不再在朝廷上任職,后來,率兵出戰耿精忠,平定福建之后就更是只呆在家里養老了,怎么今天突然有空跑來見康熙了?

  “宣!”康熙想了一下,對侍衛說道。

  “皇上有旨,宣康親王晉見!”

  ……

  “六叔怎么突然有空來了?有事派人給朕說一聲不就是了?”康親王杰書進得上書房,還沒來得及行禮,康熙就已經從御案后面蹦了下來,兩步邁到他的面前,噓寒問暖起來。

  “呵呵,奴才哪有什么事?這次進宮,其實是因為弄到了一棵千年人參,便想著給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送去,順便問安而已。……不過,剛才要出宮的時候,突然間想起一件事,想著皇上這時候肯定在上書房,這才想著順路過來說一聲!”既然被康熙抓住,杰書也就懶得再各康熙行禮,直接說起了來意。

  “唉,六叔有心了。朕今天上午去看皇祖母的時候,她老人家精神還不錯,……下午還沒去,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康熙向杰書問道。

  “皇上果然至孝。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有您這個孫兒實在是福氣啊。”杰書也嘆了口氣。現在的孝莊已經老了,耳背眼花,一年前就已經連人都認不清了。每天只能坐在輪椅上出來遛一會兒,其余的時間都只能躺在床上!誰都知道,這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康熙對這位皇祖母自然是十分關心,一年多來,每天都要探視兩次,親自端藥喂食,確實是一個孝順的孫子。

  “啊……六叔有什么事要給朕說?”康熙沉默了一會兒,撇開了這個話題,又問起了杰書的來意。

  “聽說安徽最近鬧鹽荒了,皇上,不知道是否真有此事?”杰書問道。

  “嗯,確有此事。不過,由于安徽巡撫馬德和魏東亭諸人齊心協力,暫時不會有什么事!……六叔您怎么會突然問起這件事呢?”康熙答完,又朝杰書問道。

  “哦!那就好!”杰書點了點頭,又微笑道:“其實,奴才也是聽椿泰今天說的。那莫睛前些日子弄出了種叫紡織機的,說是能用羊毛紡什么東西。南下之前曾經去找過他,說是想合伙。所以,今天那莫睛回來的時候,他就去見了,順便聊聊那事。結果,聊著聊著就聊到了這兩天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的鹽荒,椿泰也知道那莫睛和馬德關系非淺,就順便問了幾句,結果,卻聽那個莫睛說安徽的鹽荒不過是一件小事,很容易解決。而且說得很篤定,好像十分有把握的樣子。……剛才探視太皇太后的時候,聽宮里的人也都在談這件事,奴才想了想,怕皇上著急,就決定來給皇上提個醒。不過,現在看來倒是多此一舉了!”

  “六叔如此關心國事,真乃我大清之福。”康熙又使勁攥了攥杰書的手,說道。

  “哈哈,皇上您這是說哪里話?這是應該的!”杰書笑道。

  “真有此事?那莫睛又到京城了?”馬齊插嘴問道,康熙已經把鹽荒的事情交給他負責,他自然關心與這事有關的人和物。

  “是啊!聽椿泰說她已經向內務府報備了,大概過兩天就會進宮來見皇貴妃!……哈哈,出來的時間也差不多了,奴才就先告退了!”杰書打了個哈哈,朝康熙拱了拱手,退出了上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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