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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架空歷史] 水煮清王朝 作者:古龍崗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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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二百六十章 “抓官”

“大人,外面有人求見!”

正當馬德想著自己可能又要捅一個馬蜂窩的時候,親兵過來報導有人找。

“是什麼人?”馬德問道。

“這是那人的拜貼!大人請看!”親兵拿出一張貼子遞給了馬德。

“嗯!”馬德接過貼子,打開看了看,只見上面端端正正的寫著一行行書:

“下官新任宣德縣令田文鏡謹拜於馬制臺麾下!”

“田文鏡?好!總算也還是有點兒好消息!這一下,我的班底就又多了一個!”馬德微笑著把拜貼合上,對親兵吩咐道:“請那位田縣令稍等,說我待會兒就來!”

“喳!”

馬德是什麼人?

未來人!

他想幹什麼?

慢火飩蛤蟆,煮一煮這個所謂的大清朝!

可是,慢火得有多慢?火候又該到什麼程度?

這是一個最難把握的問題。清代的頑固守舊可謂是集歷朝歷代之大成,而清代帝皇的心狠手辣程度也是絕對能夠稱之為冠絕一時。所以,在做事的同時,一定要把握好一個度。

到目前為止,馬德等人對這個度把握的還不錯。不僅獲得了康熙的信任,還得到了巨大的權力。可是,同樣的,他們也各自惹下了一大幫子的“仇家”。雖然都不是私仇,也不至於讓人恨到搓骨揚灰的程度,可是,終究也是不順。

所以,在不知道自己的目的能否達成的情況下,找到有可能是下一任皇帝的親信寵臣加以培養就是一個延續自己夢想的辦法了。

說起來,馬德等人並不怎麼對雍正,也就是現在的四阿哥胤禛感冒。不來不知道,雖然這位四皇子表面上很得康熙的喜愛。可是,他在諸皇子之中的地位以及對朝臣的影響力,只能以微乎其微來形容。也正是因為如此,馬德等人才理解了為什麼雍正登基之後會受到那麼多人的反對。試想一下,本來只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員工,居然一下子成了跨國大公司的CEO,那些本來野心勃勃想奪取這個位子的高層會有什麼想法?又怎麼可能服氣?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位四皇子在不惹人注目的同時又能夠出其不意。一擊而中的高明手段,馬德等人也無法確定他能不能夠最終接任皇帝,所以,他們還是把這位皇子當成了最有可能繼位的一個人。而且,目前有希望奪得皇位的諸皇子之中,也只有這位皇子未來的那些心腹手下還在底層,能夠被他們所拉攏。於是,馬德等人就把目標對準了這些人。

如今,在奉天,費老頭已經逮到了一個尹繼祥。雖然這個日後的總督專業戶還只是個小屁孩兒,卻是一只超強的潛力股。於中逮到了岳鐘麒,這是除了年羹堯之外,雍正時期的頂級大將。此外,於中手裏說不定還能“捉到”一個隆科多!

而馬德也沒有閒著,他也已經抓住了好幾個:

李佐,馬德記得這家伙好像是當過湖廣總督以及直隸總督。字巨來,江西臨川人,康熙三十九年進士。初授翰林院編修,四十年,馬德麾下張楷、劉應夏、李鱗等人被康熙調走之後,新官上任,在鳳陽府任穎上知縣。三年來,政績卓異!是馬德重點兒的考察、監察對象。

史貽直,馬德也沒記得這人當過什麼官,只知道是個名臣!字儆弦,江蘇漂陽人,也是康熙三十九年進士,而且,這家伙金榜題名的時候才剛剛十九歲,可謂是少年英才。初授從七品翰林院檢討。四十年,安徽官員調動,馬德在李佐來到之後,動心思查知翰林院有這麼一位,招至安徽,任太和知縣!三年之中,政績年年優異。

楊名時,一個名臣,好像挺能耐,據說間接害死了張廷玉之弟張廷時!字賓實,號凝齋。江陰東門人。康熙三十年進士,其座師為直隸總督兼吏部尚書的李光地,並深得器重,從之受經學造詣益深。四十年,馬德“捉”史貽直的時候順便將之從李光地手中強行奪走,現任安徽糧道!

李衛不用說了。字又玠,江南銅山人,李蟠的族弟!生於康熙二十五年,家境富裕,並非乞兒!現年十七,不愛學習,大字不識!嚴密觀察中。

劉統勛,字延清,山東高密人,劉羅鍋之父,大清官,比劉羅鍋要厲害得多!生於康熙三十七年,現年五歲,初步觀察後放棄!

紀昀,字曉嵐,大煙袋一個!……沒找到在哪兒,應當是屬於乾隆朝,四十年內不再打算考慮!

現在,又多了一個田文鏡!

雍正最欣賞三個臣子:李衛!田文鏡!鄂爾泰!

雍正朝時,田文鏡參劾營私舞弊官員;清查積欠,實行耗羡歸公;限制縉紳特權,嚴限交納錢糧;嚴行保甲制度等。這位老兄的做法向來比較苛刻,所以,引起了朝廷內外大批官員以及仕紳的不滿,先後受直隸總督李佐、監察御史謝濟世參劾。然而雍正以其實心任事,稱之為“模範疆吏”,任用如故。雍正五年,任為河南總督,加兵部尚書銜。六年,任河南山東總督。七年,加太子太保。八年,兼北河總督。是歲,河南水災,田文鏡隱匿不報,朝野竊議,雍正仍予包容。十年十一月二十一病死,謐端肅。

雖然馬德對田文鏡知道的並沒有這麼多,可是,他卻知道田文鏡是一個以完全貫徹皇帝旨意為行動綱領,雍正時期的頭號左派激進兼教條主義分子,在當河南總督的時候,清廉自守的同時又把偌大一個河南省整治的沒幾個人能夠呆下去,可即便如此,他卻仍然是雍正最欣賞並且保護的最厲害的官員。

本來,知道一些東西的馬德還以為田文鏡跟李佐是哥們兒,而且應當差不多年紀。可是,按照這個方向,馬德查了好長時間也沒有查到有位田某人。而李佐也點明自己沒有過一位和闐的同窗。後來,馬德想到田文鏡好像並不是以文才出名,說不定現在還只是在當著秀才甚至是童生,所以,就放棄了。可是,沒想到的是,今年吏部調到他的麾下的宣城知縣居然就叫田文鏡。而且,這位田某人還是漢軍鑲藍旗人。早在康熙二十二年的時候就以監生的身份到了久淹州當了縣丞,這一當就是二十年,至今未見升遷。由此,馬德斷定,這個田縣丞極有可能就是雍正朝那個除了雍正本人之外,幾乎人見人煩,人見人厭,人見人恨的田總督!要不然這家伙為什麼二十年不見升遷,也只有這種人,才有可能跟雍正那個激進小氣並且睚眥必報的家伙臭味相投!

“不知道這個田文鏡會刺頭到什麼程度!二十年縣丞,就是烏龜,爬也能爬到知縣的位子上了吧?真虧他能做得下來!”笑了笑。馬德不在想其他的,轉而朝會客廳走去。

馬德在想像著田文鏡是什麼樣兒,正在等著他的田文鏡又何嘗不是在想像著他?

總督衙門的會客廳自然是不小。

田文鏡有些局促的坐在大廳的椅子上,忍不住四處張望。

他的文才不高,要不是因為有個漢軍旗的身份,恐怕連監生也捐不到。而且,他的能力有限,性格也實在不怎麼樣,要不然也不會一連做了二十年縣丞得不到升遷。這一次,他得到吏部的行文,得知自己升任知縣的消息之後,還差點兒以為是有人蒙騙自己呢。可是,確認之後,他卻沒能有多麼高興。

安徽!

那裏是什麼地方?他倒是不擔心安徽的火耗銀子在五年之中最高只收到兩錢半,也並不擔心自己幹不好縣令這個職位,他只擔心那位據說好挑毛病,好罷官的馬德馬總督會看著自己不順眼。

自己是什麼性格自己清楚,到了安徽,自己有九成九的可能是要得罪人的,可是,如果得罪了這位馬總督。該怎麼辦?雖說並不在乎什麼,可終究已經當了二十年縣丞,再讓他去當什麼老百姓,恐怕有些不妥。尤其讓他感到有些奇怪的是,他這個縣令在到任之前,居然得到了那位馬德馬大人的親筆書信,信上要求他在赴任之前,先到安慶一會!

一個總督居然特地寫信要見一個縣令,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至少,這位總督大人還是一位清官,應當不會太難為人吧?”想著一路來時的見聞,田文鏡知道安徽的吏治遠比他所經過的許多地方都要好的多。能將安徽這麼一個窮省治理成現今的模樣兒,絕非常人能做得到的。不過,想到自己也算是一個清官,卻向來沒什麼人緣,田文鏡本來就沒有多少的信心再次降了下去……這位馬大人傳說好像也沒什麼人緣啊,該不會也是個刺頭兒吧?

“讓田大人久等了!”

馬德走到客廳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中等身材,顯得有些乾枯的中年男子,普通到扔塊磚頭就能砸倒一大片的相貌,平和的表情之中略帶了一絲緊張,很平凡的一個人。馬德一點兒也看不出這是一個會受到幾乎同時代所有文武百官攻訐的“千古孤臣”。

“下官田文鏡,拜見制臺大人!”

田文鏡見到馬德之後略顯詫異,他雖然知道馬德年紀不大,卻依然沒有料到馬德竟有這麼年輕!頂多也就是三十來歲,這種年紀居然就做到了三省制臺,實在是讓人有些驚訝!不過,詫異歸詫異,馬德身上的一品仙鶴補服可不是騙人的,田文鏡愣了一下之後,馬上從椅子上站起來朝馬德施了一個大禮。

“田大人不用客氣。請座!”示意田文鏡坐好,馬德又微笑著朝對方說道:“田大人遠來辛苦了!”

“不敢。朝命在身,下官不敢言辛苦!“田文鏡欠了欠身說道。

“呵呵,田大人今年貴庚?”馬德笑了笑,又問道。

“這……回制臺大人,下官是康熙元年出生,今年四十一歲!”田文鏡不明白馬德為什麼這麼問,可他依然恭恭敬敬的回答了提問。

“四十一了!”馬德點了點頭,又問道:“聽說田大人在久淹州已經做了二十年縣丞?”

“這……下官愚鈍。實在是有負皇恩!”田文鏡神情一黯,垂首說道。

“愚鈍?哈哈……田大人這話可不怎麼地道啊!”馬德大笑道。

“制臺大人……?”難道真的是要來一記下馬威?看到馬德笑得莫名其妙,田文鏡微微覺得頭皮有些發炸。

“你這人還是很清廉的!我派人查過,二十年縣丞,你在久淹州的名聲可是好的很啊!如果不是因為你不是縣令,恐怕這‘青天’的帽子是少不得的。”馬德又說道。

“大人過獎了!”田文鏡小心地答道。馬德的誇獎並沒能讓他感到心安。說起他此次升官,倒也有些意思。他原先不過是個八品縣丞,根本不在吏部考功司的考察行列。所以,升官十分艱難,再加上他的臭脾氣,連著當二十年的縣丞而不能升遷,也並不算太過希奇。不過,他這一次升官,則是因為現任的久淹州縣令推舉的結果。那個縣令並非是因為他的清廉或者才能才推薦的他,而是因為被他看得太緊,不能為所欲為才如此做的。誰叫縣令不能隨意裁撤縣丞呢?無奈之下,就想了這麼一個主意。想把他遠遠地打發了。結果也巧,可能是因為他已經當了二十年縣丞,吏部可憐他,居然就準了那個縣令的推舉,把他調到安徽來了。

“田大人,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你來見我嗎?”馬德又問道。

“下官不知。還請制臺大人示下!”終於說到正題了,田文鏡心道。

“其實,本督找你來,主要是因為……你的宣城縣令恐怕是當不成了。因為,宣城縣我已經派人去接任了。”馬德說道。

“什麼?大人,這……下官是吏部行文調任,您這麼做……”田文鏡一聽,頓時急的站了起來。久淹州在山西,他千里迢迢跑到安徽來。可馬德卻告訴他……你的官沒了!這算什麼?

“呵呵,別急、別急!”馬德笑了笑,示意田文鏡稍安勿躁,“我知道田大人你是賣了十畝田才湊足的路費,來回一趟不容易,所以,雖然宣城縣令已經有人做了,我也並沒有把你打發走的意思!”

“那……不知制臺大人如何安置下官?”田文鏡略帶些小心的抱拳問道。

“田大人,你看……我暫時再給你一個縣丞如何?”馬德想了想,突然笑道。

“縣丞?”田文鏡臉色數變,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氣,黑著臉向馬德緩緩抱了一下拳,“下官多謝制臺大人厚愛!”

“田大人你能接受就好!哈哈哈……”馬德大笑。

“……”田文鏡臉色陰睛不定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良久,才又沉聲向他說道:“制臺大人公務繁忙,下官不敢打擾,暫請告退。”

“別急嘛!田大人,本官還沒有說完呢!”馬德看到田文鏡想走,馬上出聲叫住了他。

“不知制臺大人還有何吩咐?”田文鏡的臉色很差。

“呵呵,田大人不要怪我罷了你的縣令一職,這實在是有原因的啊!”馬德說道。

“有原因?”

“是啊。

“馬德斜看了田文鏡一眼,笑道:“田大人你光是縣丞就幹了二十年,想必是能力有限,我實在是不放心把宣城縣交給你啊!我想,就是田大人你自己,也應該有這種想法吧?啊?哈哈哈……”

“……”馬德這話實在是有些刺人,田文鏡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表情也瞬間僵硬起來。

“哈哈……田大人好像有些不高興?”馬德繼續笑道。

“制臺大人以為下官應該高興嗎?”田文鏡帶著怨氣,硬梆梆地問道,臉上憤怒的神情再也沒有掩蓋,“下官不過一個小小七品芝麻官兒,大人您身為三省制臺,這麼做不覺得有……有些太欺負人了嗎?”

“你說我欺負你了?”馬德笑問道。

“大人難道沒有這麼做?”田文鏡怒氣沖沖地盯著馬德,又亢聲道:“大人既然看下官不順眼,何不乾脆將下官開革,又何必如此戲弄於我?”

“這話很沖啊!區區一個七品小吏。竟敢對本督如此無禮?難道你就真的不想做官了?”馬德冷笑道。

“田某福薄,恐怕做不得制臺大人下屬!”田文鏡朝馬德一抱拳,冷冷地說道。

“好啊,既然你這麼想,那我就罷了你的縣丞!反正你田某人不坐,還有的是其他人想坐!”馬德冷笑道。

“哼,如此,田某多謝制臺大人高抬貴手。告辭了!”恨恨地朝馬德一拱手,田文鏡轉身就朝外走。

“我讓你走了嗎?”馬德突然叫道。

“田某已經是布衣之身,制臺大人還想如何?”田文鏡猛得轉過身來,厲聲問道。

“我再差也是一個總督,你對我這麼無禮,這麼便宜就想走了?”馬德冷笑著問道。

“制臺大人,田某從未與您見過面,到底何處得罪過您?您為什麼一見面就與我過不去?”聽到馬德這麼說,田文鏡再也忍不住,厲聲朝馬德質問起來。

“我當然要跟你過不去!你這麼大的脾氣。以後在我這總督衙門。能幹好什麼差事?”馬德慢悠悠地說道。

“我……大人您說什麼?”田文鏡剛想發火,可是,他的怒氣卻又被馬德這話撩得一窒!

“二十年的縣丞啊!這可不是普通的難得。而是十分的難得!這麼一位難得的人物,本督當然要忍不住好好查一查了!”馬德悠閒的瞟了田文鏡一眼,“田大人,你的脾氣太暴燥了!還真是一點兒小玩笑也開不得!”

“大人,田某不知道您是什麼意思!”田文鏡警惕地看著馬德,小心地說道。

“田大人你不會真的這麼遲鈍吧?我說,你以後就在我的總督衙門做事了!總督衙門的主薄,怎麼說也還算是朝廷的正式官職,未必比那七品縣令差吧?”馬德微笑著說道。

“大……大人您要調田某到您的總督府任主薄?”田文鏡有些不相信地問道。

“沒錯!其實我並非有意要奪你的官職,原因嘛,主要是在吏部的行文來之前,我已經派人去接任宣城縣令了……總不能你來了,我就得把人家再叫回來吧?那也太沒人情了不是?”馬德說道。

“大人,那……”

“那什麼那?你這人就是脾氣太不好。”馬德拿著指了指田文鏡,又道:“朝廷雖然在督撫衙門都設有主薄等官職,可我從當巡撫的時候就一直沒用過主薄,你還是第一個,所以,你可要把握好機會……”

“大人為何要讓下官出任總督衙門主薄?”田文鏡突然問道。

“為何?因為你當了二十年縣丞!……縣丞只有區區八品。根本還沒有入流。可是,這也正是你的優勢之處。居於上位容易受到下面的蒙蔽。雖然我自從出任安徽以來,也想過很多方法來防止這種事情發生,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萬事都難說絕對……”說到這裏,馬德又瞅了一眼田文鏡,笑道:“難得一下子來了你這麼個在底下做了二十年的官員,而且還頗有清名,所以,我想你應當對那些底下官員的道道清楚一些,放到衙門裏也應該能幫幫忙,所以,就打算調你過來!……田大人,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大人……”

“呵呵,既然都已經定下了,你還是準備一下吧。你放心,只要你做得好,我可以調你去按察使司做個經歷,按你的脾氣,這個官職應該比較適合你,如果表現好,說不定以後還能撈個按察使當當。不過,我把話撂在這兒,如果你做不好,我也沒什麼辦法,你就只有回去重新做你的縣丞了!反正這你也有經驗!”馬德又接著說道。

“下官多謝大人!定不負大人所望。”調來的時候是剛剛升了七品,可一來到地方就又被貶回了八品,再接著直接成了平頭百姓,可一眨眼,居然又成了總督衙門的主薄,這可是從六品的官職啊!田文鏡一連在同一個位子上做了二十年都沒能挪窩,既沒升過也沒降過,可這一回卻全都體會到了,怎麼著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不過還好,總的來說,他還是又升了一級。

“不用謝了。明天就上來衙門做事了,你還是快點兒回去準備一下吧!”馬德說道。

“是!下……下官告退!”又朝馬德施了一禮,田文鏡帶著一點兒茫然,慢慢退了出去。

“這人的脾氣果然不怎麼好。還好只是先放在身邊好好觀察一下,要不然指不定又要惹事!”看著田文鏡退了出去,馬德搖了搖頭想道。現在雍正朝的名臣他已經抓到好幾個了,不過,現在的情況依然不容樂觀!尤其是那位四阿哥現在正跟著康熙一起南巡,而李蟠和李鱗的族弟李衛也正“待業”在家,要是萬一他們兩個遇到了,再來個王八看綠豆……所以,一切都不能放鬆啊。

“我脾氣不好?我怎麼不好了?明明是他叫我來拜見的,一見面又戲弄於我,可這事情到了最後怎麼又怪起我來了?……真是莫名其妙!”

馬德在想著東西,走出了總督衙門的田文鏡也回過神來了。就像馬德對他的觀感一樣,這位仁兄對馬德的觀感也並不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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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二百五十九章 案件

“老婆大人,這可是我特地派人跑了一百八十多里地給你弄來的血燕啊,來……嘗嘗味道怎麼樣!”

馬德還不知道自己一番辛苦調查將要白費,不過,就算知道了,他恐怕也不會怎麼樣,因為他現在的第一要務是照顧好羅欣,沒那麼多功夫管其他的事情。

“一百八十里?安慶四面,你無論朝哪兒跑一百八十里,不是小村莊,就是莊稼地,要麼就是山野叢林……如果是從這些地方弄來的,那你這血燕的品質恐怕就不怎麼樣了!”

羅欣正在自己的房間裏看著一本冊子,看到馬德一邊端著托盤一邊報功似的大叫著走進來,忍不住笑道。

“不怎麼樣?老婆大人,你剛才那話可是屬於誹謗!知道不?這可是燕窩裏的極品!……你也不想想,既然是孝敬老婆用的,小人又哪敢用次品充好貨?”朝著羅欣嘿嘿一笑,馬德把托盤放到桌子上,把上面的那碗燕窩端到了羅欣面前,拿著小勺舀了一口,直接遞到了羅欣的唇邊。

“嗯!味道不錯!”

羅欣吃了一口,微笑道。

“那是當然的。就知道你愛吃,來來來,把這都吃了……”馬德又舀了一勺遞了過來。

“好了好了,看你還真能鬧!我又不餓,哪用得著吃這麼多?”有些好笑地瞪了一眼馬德,羅欣笑道。

“這可不成。老婆大人,你忘了?你現在級別已經上升了!別說是我了,就是費老來了,你讓他叫你一聲‘小姑奶奶’,都絕對不成問題!而且,如果他們來之前我不把你養胖一點兒,非得挨K不可!……呶,再吃幾口!”馬德一邊說著。一邊又把小勺遞了過來。

“養胖了?你想要我多胖?想讓我身材變形啊?……你知不知道你這屬於其心可誅的範疇?”羅欣微笑著,伸手輕輕給了馬德一個暴栗,卻也不在拒絕,接過碗勺小口吃了起來。

“這才對嘛。我以前看過孕婦吃燕窩的廣告,絕對的一人吃兩人補,所以啊,這些東西你要多吃才好!”馬德又湊到羅欣面前笑道。

“現在的補品還少吃啊?你還是少來吧!……現在光看看現在家裏的那些補品吧!我懷疑寧古塔那幾百里的藥園恐怕都讓你搬來了!……”羅欣嗔道。

“小意思。別說幾百里了,只要老婆大人你樂意。咱把全中國的補品都搬來也沒問題!”馬德拍胸脯保證道。

“去去去,也不怕把大天給吹破了!”

又吃了一小口燕窩,羅欣把碗勺放下,對著馬德嗔笑道。

“那那那,我警告了你多少次了?你現在已經不光是屬於你和我兩個人了,怎麼還在操勞?你這是又在看什麼呢?”笑鬧了一會兒,馬德看到了羅欣剛才放在桌子上的冊子,一伸手就抓了過來。

“沒什麼。一些下面的事情,也沒多少東西!……老公,我想找一些人。好好訓練一下。再組建一個律師行,那樣的話,以後那些老百姓打官司就不用四處亂找那些水平不怎麼樣的訟師了!你看怎麼樣?”羅欣不在意地說道。

“律師行?……呵呵。還真虧你想得出來!不過,這是不是超前了點兒?再者說了,現在那些人的官司也沒多少啊!”馬德笑道。

“沒多少並不代表以後沒有啊。這叫防患於未然!又叫嚴防死打,明白嗎?”羅欣白了馬德一眼,說道。

“明白,明白……”馬德拉了個長音兒,又嘿嘿笑道:“‘嚴打’嘛!這還能有誰不知道?”

“去去去,不跟你開玩笑!……其實不光是律師樓,我還想再建幾所技校的,那樣的話。就可以再多教些東西下去了!……你不知道,就我這一點點兒本事,現在看到那些人,也老是覺得很壓身呢!”羅欣略有些愁眉苦臉地說道。

“技校?”馬德沉思了一下,接著又把冊子扔到了一邊,然後,他又湊到羅欣鼻尖兒處,一本正經地說道,“你要弄什麼。我決不反對。可是,不管建什麼東西,你現在都給我老老實實的養著。不許操心。反正我得到消息,於哥和睛姐用不了多久就來了。到時一切由我和他們來做就成了。你呢,現在地任務就是好生休養、保養、療養、培養……明白嗎?”

“噗哧!”被馬德的話又引得一笑,羅欣沒好氣的又砸了他一下,不過,她的愁態倒也消散了不少。

“嘿嘿,老婆大人,你的拳頭好像有些發軟啊!我以前聽人說懷孕的女人脾氣都比較壞,怎麼我看你倒正好相反呢?”馬德享受著夫妻兩人的溫馨時刻,嘿嘿怪笑個不停。

“你的意思就是說我平時脾氣差了?”羅欣白了他一眼,問道。

“哪有?老婆大人,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馬德怪叫道。

……

“咚……”

“你聽到什麼沒有?”正笑鬧間,羅欣突然停下不動,接著又向馬德問道。

“沒有啊?什麼東西?”馬德見狀,也站定不動,側著耳朵仔細聽了起來。

“咚!……”

“……這好像是鼓聲!”羅欣說道。

“咚咚咚……”

聲音越來越清晰!

“怎麼回事兒?我這衙門居然也會響大鼓?”馬德叫道。他已經確定了鼓聲的來源,赫然正是他衙門口擺的那個大鼓,民間叫做“鳴冤鼓”的。

“居然跑到總督衙門來擊鼓,絕對不會是什麼小事,你還是去看看吧!”羅欣收斂了笑容,正色說道。

“知道!唉,這純是不想讓我好過。我剛當巡撫的時候,安徽都爛成那樣兒了,也沒什麼人來敲這爛鼓,現在的情況都好多少了啊?怎麼反而就有人不知足了?我才當上總督幾天啊?他們居然就來了!這擺明了是來給我惹麻煩的嘛!”馬德搖搖頭,不爽地說道。

“你就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以前沒人來找你的麻煩。那是因為有施世綸那位‘青天大老爺’給老百姓消災解難,至於你,哼!純屬一個掛牌不營業的。現在人家施世綸走了,當然就要你這個總督大人出手了。境況不同了嘛!……快去看看吧!要不然待會兒就要有人來催了!”羅欣拿著馬德的腦袋擺弄了幾下,說道。

“好吧好吧!”無奈的搖搖頭,馬德轉身朝屋外走去,走到屋門那兒又突然轉頭對羅欣說道:“廚房裏我吩咐了,呆會兒還有一碗燕窩。可要喝乾淨啊!”

“你說什麼?”

羅欣尚未反應過來,馬德已然跑得不見蹤影。

“青天大老爺,為民婦做主啊……”

“咚咚咚……”

喊聲凄厲,鼓聲沉重!

馬德剛換好官服走到堂後,聽著這聲音,本來還不錯的心情立即就沉了下來,心裏也是一陣發悶!……說起來,他都當了好幾年封疆大吏了,可是出來坐大堂審案卻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心裏不免有些惴惴,……手生啊!

“升堂!”

現在是不上堂也得上堂。馬德靜下心。沉聲吩咐一句。然後,整整表情,一撩官服。便向前堂走去。邢名等幾個師爺也趕了過來,見主官已經過去,自然也不敢怠慢,緊跟兩步也走了出去。與此同時,三聲堂鼓響過,三班衙役,和一群手執大棍的衙役們從大堂側門蜂擁而出。接著,大堂上響起了震攝人心的堂威:“威武……”

“總督大人升堂問案,把告狀人帶上來!”

馬德帶來的手下都進了他的撫標,也就是現在的督標營裏。屬於親兵。總督衙門裏地衙役倒都是原先就留下的,對於堂上的規矩熟地很。班頭趙德一看到馬德坐定正堂,立即邁步走到堂口,大聲喊了起來。

“把告狀人帶上來……”

“帶上來!”

班頭喊完,外面的衙役又一層層的傳話,很快,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篷頭垢面,渾身泥水地在衙役的帶領下走了進來。進到大堂裏面。遠遠地看到馬德坐在“明鏡高懸”的牌匾下面,她撲通一下便跪了下來,又向前爬了幾步,一邊叩頭,一邊哭叫著:“青天大老爺,求求您了,快救救我兒子吧。求求您了……”

“你兒子?……怎麼了?別急,慢點兒說!”綁架?馬德聽到這個女人的哭喊聲後,腦子裏面馬上就冒出了這麼一個詞。

“大老爺,你要為民婦作主呀……我的男人讓人殺死都已經三年了,我也知道兇手是誰……可是,我整整告了三年,卻沒人肯替我申冤哪!現在他們又搶走了我兒子,我沒法活了呀!”那女人又凄聲叫道,一邊說,一邊淚水滾滾流下,最後竟然哽咽著說不出話來了。

馬德看著她,又看看那些遠遠的擠在衙門口看熱鬧的百姓,暗暗皺了皺眉,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有狀紙嗎?”

那女人用袖子擦乾了眼淚,卻仍是抽泣著說:“民婦李林氏,我的狀子三年前就遞到淮安府了。府裏開始準了,可後來又駁了。我第二次又告到桌司衙門,桌臺大人還是交給淮安府審,可那兇手他們…連捉也不捉,可憐我一個寡婦人家,帶著孩子串著衙門打官司,把幾十頃地和好幾千銀子全都賠進去了,他們硬是不肯給我說句公道話呀……我的兒呀……你現在落到誰的手裏了……”

女人的凄厲地哭聲讓馬德聽得一陣心驚肉跳,他已經預感到這案子來得有些不同尋常。當下,他定了定神,又向這個女人問道:“李林氏,淮安府在江蘇,你怎麼跑到安徽來告狀?”

“大老爺不知,這一年多,民婦家也敗了,產也沒了,我寧肯守著兒子,屈死也不願再告了。後來有人告訴我新任的總督大人是青天,能為我伸冤。可是,民婦才剛到安慶,這些天殺的東西不知道怎麼的又知道了,他們又偷走了我的兒子呀!我的兒啊,你在哪裏呀……”李林氏一邊哭著,一邊就像一個瘋子似的,目光痴呆,神情恍惚,兩隻手又在天上胡亂地抓著。

“大人。這案子我知道一點兒!”邢名看著馬德聽的不明所以,知道是這李林氏沒說明白,便湊到馬德耳邊說道。

“是什麼案子?”馬德輕聲問道。

“這也是我聽說的。說是三年前淮安府發大水,朝廷發糧賑濟。新科進士李毓昌等十人被派到山陽縣查賑救災。結果莫名其妙地就死了。縣令王伸漢報了一個自縊。這李林氏就是李毓昌的妻子,才過了一人多月就跑去告狀。說李毓昌是被王伸漢下毒害死的,有血衣與杵作所證。可是,不知道怎麼搞的,一直沒能告下來。這李林氏倒是個烈性女子,一告不成就接著告,一來二去,就告了兩年多!結果把家產都敗光了。”邢名輕聲說道。

“是江蘇省的案子?”馬德已經大致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無非就是妻子為丈夫伸冤。這種事情他從來都是聽的多,親身經歷卻是頭一遭。禁不住有些苦惱。尤其是事涉江蘇,好像還跟官場上的不少人都有聯繫。雖然他並不怕招惹誰,可他現在打定的主意是暫時不找江蘇官員的麻煩,免得再起了衝突不好作。偏偏這李林氏的案子又……

“青天大老爺,您一定要為民婦做主啊。我丈夫死了,兒子也丟了,反正也活不下去了……天老爺,你在哪裏?你為什麼不來管管我們這可憐的人?那天你又打雷又閃電的,卻為什麼就不劈死那些該遭天殺的人,卻偏偏要把我的兒子弄走哪?”李林氏突然又凄厲的哭叫起來,把正在思考該如何處置的馬德給嚇了一跳。

“你兒子丟了!是什麼時候丟的?”馬德聽李林氏哭得凄慘。也顧不得再多想什麼,只好先把眼下的問題解決了再說。

“就是昨天!我帶著兒子到安慶來告狀,就住在城北的土地廟!那天夜裏下雨,我們娘倆兒在廟裏躲雨……”說到兒子,李林氏的神智清醒了些,總算能斷斷續續地說清楚了。原來,她聽人說馬德能給她伸冤之後,就勉強東拼西湊了一點兒盤纏,然後帶著兒子一路到了安徽。可是,眼看著就到了安慶了,偏偏就下了一場大雨,她和兒子的盤纏在路上就用完了,住不起客棧,就到城郊那小小的土地廟裏躲雨,躲著躲著就睡著了,可不曾想,今天天一放亮,她的兒子卻不見了,旁邊就只剩下一張紙條,讓她放棄告狀,馬上滾回江蘇,要不然,就等著給兒子收屍。這一下李林氏可著慌了,立即發瘋似的到處找兒子。當然,她什麼也沒找到。不過,經過一天的發泄,她也冷靜了一點兒,開始能主動思考一些問題。可是,這一思考,卻又把她嚇壞了!這幾年她什麼沒見過,什麼事情沒經歷過的?兒子既然被擄走了,那就肯定是兇多吉少,說不定再也回不來了……她越想越怕,越想越受不了,越想越覺得她的兒子已經被害……就這麼著,她終於忍不住了,一路沖到總督衙門這兒報了案。不求別的,只求能趕緊找到兒子!

“這女人是要拼命啊!”

馬德聽完李林氏的敘述,忍不住暗暗吸了一口氣。不過,現在也不是抒情的時候,人命關天,他也顧不得感嘆,當下便朝那堂下喊道:

“趙德一!”

“大人有何吩咐?”衙役班頭站出來抱拳問道。

“你馬上派出衙役,會同安慶府的捕快,封鎖四門,嚴密盤查可疑人等。同時,安慶府城外,也要全面搜查!爭取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把李林氏的兒子找到!”馬德下令道。

“卑職領命!”趙德一應了一聲,立即就走出了大堂。

“邢師爺!”

“小人在!”

“立即起草公文,著令各地衙門,尤其是與江蘇交接的諸縣,以及長江各碼頭嚴密盤查!”

“是!”

“李林氏,本官已經大概知道你的案情。不過,我看你今天恐怕也不適合再過堂。還是先休息一下,等一等,看能不能找到你的兒子再說。如何?”趙德一走了出去,馬德又轉而朝李林氏說道。

“我的兒啊!青天大老爺啊,你一定要找到我的兒啊……”李林氏叩著頭,不住凄喊。馬德看著難受,讓女衙役把她帶下去休息。接著,就宣佈退堂。

“大人,您剛才那麼做恐怕有些失策!”剛下堂,馬德還沒有緩過神兒來。邢名就對他說道。

“失策?”馬德一愣,“怎麼失策了?”

“大人,您這一派人去找,那李林氏的兒子小命可就難保了!”邢名說道。

“小命難保?……唉呀!”經邢名這麼一提醒,馬德略一思索,頓時醒悟過來。派出衙役捕快找人,那些綁匪若是著急脫逃,把李林氏的兒子殺了,屍體隨便一扔,那可就真的難辦了。

“邢師爺。我該怎麼辦?要不要讓趙德一他們回來?”馬德想明白之後。立即又朝邢名問道。

“大人不必如此。您初次辦案能做到現在這個樣子已經很好了。其實,大人您只需派人去告訴趙班頭他們,讓他們明緊暗松。不要把那些賊人逼急了就行。只要不過份緊逼,那些人想必也不會狗急跳墻。……不過,依在下看來,那李林氏的兒子恐怕已經是兇多吉少了。那些賊人既然抓了他去,未必就會留他到今天啊!所以,要不要抓緊搜查,大人您還得拿好主意。”邢名說道。

“……”馬德捏了捏拳頭,良久沉默不語。

“大人您怎麼看?”見馬德好一會兒不說話,邢名忍不住叫了他一聲。

“算了!邢師爺,你派人去告訴趙德一,讓他放鬆點兒吧。

萬事終究還是人命第一,既然有一線希望,還是能抓一把就抓一把吧!……另外,傳令江蘇桌司,叫他們把這件案子的卷宗給我拿來!”馬德嘆了一口氣,說道。

“大人不可!”馬德才一說完,邢名就急急說道。

“不可?怎麼了?”

“大人,您不能這麼直接就向江蘇要案卷!這要漏餡的!”邢名答道。

“你多慮了吧?李林氏的兒子都被人給偷走了,這還有什麼可隱瞞的?你只管去要就是了!”馬德答道。

“大人。您還不明白這官場上的事嗎?您要是要了這卷宗,那就等於是要問案了。那樣的話,江蘇某司以下相關人等肯定要上下其手,到時,除了一個李林氏的狀詞,恐怕您什麼都得不到。何況,您跟江蘇那通省的官員都不怎麼合拍,如果這案子問不下來,那麼,以後您在江蘇官員面前,還有什麼臉子?日後您的政令恐怕就指揮不動那些人了!”邢名說道。

“這……”馬德聽邢名這麼一說,忍不住再次皺起了眉頭,“那你說該怎麼辦?”

“大人,李毓昌雖然是以進士身份查賑,可是,終究是身負皇差!如果這李林氏不是誣告,那麼,這件案子擺明了就是江蘇桌司瀆職,淮安府和山陽縣官員合謀隱瞞案情……這可是通天的大罪啊!到時,上到桌司,下到知縣,可是全都要問罪的呀!”邢名說道。

“我知道!“馬德沉沉的點了一下頭,說道:“這次肯定是件大案。要不然也不會鬧到我這總督衙門來。不過,就算這案子再大,我也得接啊!”

“大人,小人勸您還是不要接手此事。李林氏這案子,最好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這可是個大麻煩呀!”邢名說道。

“小事化無?你說得倒是輕巧!在其位不謀其政,身為三省總督卻不能為治下百姓出頭!你……你就不怕我遭報應?……我夫人可正懷著呢!”馬德瞪了邢名一眼說道。

“這……小人無狀,大人莫怪。”邢名先是一愣,醒悟過來之後立即對著馬德做揖抱拳帶道歉,不過,看到馬德臉上並沒有什麼怒色之後,他又陪笑起來:“嘿嘿,其實小人也知道您肯定不會不管這事兒。不過,此案畢竟已經過了三年,如若接手,恐怕難辦啊!”

“難辦也得辦!你是我的刑名師爺,怎麼著也得給我出幾個主意才成!”馬德說道。

“大人,如果您真的想問,想查,那小人勸您最好還是先祕密派人傳個信兒給李鱗李大人,張楷張大人,讓他們暗中查訪一下!”

“李鱗、張楷?”

“沒錯!通政使管上情下達,下情上稟;江南道御使負責監察江蘇文武官員,雖貌似職位不高,卻是朝廷放在江南的兩道緊箍咒,且李、張二人都是精明幹練之輩,自然會幫大人把事情辦好!”邢名說道。

“這也是!……那你就派人去吧。記得告訴他們要快!我這兒恐怕等不了多長時間。”

“大人放心,小人這就派人去!”邢名恭身應道。

邢名去傳令了,馬德沒去找羅欣,羅欣是個急脾氣,正義感暴強,他怕自己遇到的這事兒會影響到羅欣,所以只是留在前院,等心情緩過來再到後院。不過,他靜了一會兒之後,卻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既然江蘇有魏東亭等人做康熙的密探,為什麼還會有這麼一件大案留到現在呢?以康熙的脾氣,如果那李毓昌真是被謀害的,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可這件案子卻是實實在在的被壓了三年!

“慘慘慘,這件案子該不會是通著上面權貴的吧?”

馬德想了想,苦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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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二百五十八章 集體制

“給莫夫人請安!”

亢咆江被旭日干帶來的時候,莫睛正在臨汾一家酒樓的二樓雅間裏歇息,聽到這麼一聲,忍不住有些好笑。

“亢掌櫃不用客氣,你還是叫我於夫人吧。”她微笑著對亢咆江說道。

“於夫人?噢,是是是,夫人安好!”亢咆江顯得有些局促!這可是在莫睛面前,不是在當鋪裏頭,別說那些能連著當一年的金羅漢,就是再來幾倍,他心裏也不會覺得踏實。這個一開口就借五百萬兩銀子的女人可不是好打發的主兒,就算能打發,也輪不到他來。

“亢掌櫃,亢老爺是不是在亢家堡?”莫睛又微笑著問道。

“這,我們老太爺確實是在亢家堡!夫人您找我們老太爺有事兒?”亢咆江小心地問道。他一見到莫睛就知道準是來找亢嗣鼎的,畢竟,在臨汾恐怕也就只有亢嗣鼎能讓這位夫人惦記了,其他的好像都還差點兒。

“在就好。煩請亢掌櫃幫我給亢老爺遞個信兒,就說莫睛請他移駕來商議點兒事情!”莫睛說道。

“是。小的記著了!”亢咆江點頭應道。

“那就麻煩亢掌櫃了!”

“不麻煩,不麻煩!”亢咆江連連搖頭說道。

“亢掌櫃!”

“夫人您吩咐!”

“你還有事嗎?”

“啊?噢,沒了,沒了,我這就走!”

“真是的,明明那麼有錢,可那家伙居然只是問酒樓掌櫃要了一頭驢!”旭日干送亢咆江下樓回來後,向莫睛說道。

“呵呵,我記得這位亢掌櫃不會騎馬!”

莫睛微笑著說道。

莫睛此次來找亢嗣鼎,其實主要是為了兩件事。

第一,是為了能讓亢嗣鼎和晉商們加大在日本和朝鮮的投資。憑藉目前東三省豐富卻又難入關內的各種產品,去猛烈的轟擊日本和朝鮮的本土經濟,達到從經濟上影響甚至掌控這兩個國家的目的。

第二,則是為了來勸亢嗣鼎等晉商能和她一起,組建一家真正的銀行!

晉商雖然是中國票號的龍頭鼻祖,擁有大筆的資金,可是,這些資金在那些晉商們手裏投資運轉的速度。在莫睛看來跟蝸牛爬差不多,簡直就是慢得要命。而且,晉商們太看重一個“攢”字了,有了錢就存起來。直不知道他們哪來的這麼好的耐性。

除了這兩個目的,莫睛這回還帶來了自己寫成的兩本書,一本就是《原富論》;另一本,則是她根據目前所知道的清代商人的經營資料,再加上她本人的經驗寫成的《資本運作和股份制》。這兩本書,一本是理論型的,另一本,則是實用型的。凡是現在人難以明了的,她都冠之以“西方”的名頭,也不怕有人看出什麼來。

不過,她並沒有對晉商們抱有太大的希望。

歷來,晉商都很少有冒險的經歷。這些人裏,大多是因為走投無路才遠走他鄉創出了一份家業。而創出這份家業之後,他們就大多變得守成有餘,開拓不足起來。雖然也有幾個了不起的人材,可是,“老摳兒”的名號也不是白叫地。

所以,莫睛並沒有把寶全都壓在晉商的頭上,反正還要去安慶見羅欣,到時跟那個徽商總會的會長王維和聊聊也不錯。如果實在不行,就等著!她不信等不到能辦事的那一天。

“嗯。不知道費老能不能請下假來,如果請不下來,他恐怕就只有過個一年半載才能見到他的‘孫子’了!”莫睛放下心思,又轉而想起了羅欣“即將”出生的孩子,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那個小家伙雖然還沒有出生,可是,鐵定了是他們所有人的寶貝兒!是想跑都跑不掉的!

安徽,安慶府!

原先的巡撫衙門已經改成了總督衙門。

馬德自從來到這安徽之後就只有讓別人受過氣,自己那是基本上沒有受過氣,也不願意去受氣。所以,在榮升江南總督之後,他也沒去江蘇自找麻煩,而是依然在安徽安營紮寨……他倒不是怕別人來招惹他,而是怕那些人招惹不起偏偏還要招惹!那樣的話,實在是不利於他整頓江蘇,所以,還是再等等的好。

不過,相比起巡撫,總督雖然權力更大,卻也更加清閒了許多。

江蘇巡撫宋葷還算可以,十多年來一直在江蘇幹,有他在,江蘇自然穩當;江西巡撫玉恆也算是老交情了,有了北京的經驗,這位老兄的腦子還算活泛;安徽就更加不用說了,陸瓏琪雖然年紀大了,可這裏畢竟是他起家的地方,一切都按部就班。

所以,他這個江南總督現在沒多少事務需要處理,他現在的第一任務,就是當好看護……總督夫人羅欣的看護!

“制臺大人,這顆千年人參可是家父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特地送來給夫人補身子的!還請您笑納!”王渭並不知道遠在山西正有人打著他老子的主意,這兩年他們王家和馬德的關係不錯,得知羅欣有喜,立即就派人送來的補品。什麼名貴就送什麼,反正他們也不稀罕。

“千年人參?”馬德伸著腦袋看了看朝王渭抱著的錦盒裏望了望,點了點頭,說道:“還真別說,你這根棒槌確實不小!”

“棒槌?制臺大人,您真會開玩笑?這可是千年老山參!足足七兩五錢重啊。”王渭眼皮一跳,笑道。

“我知道這是老山參!人參的俗名就是棒槌,你沒聽過?”馬德好像沒聽到王渭的介紹,只是淡淡地問道。

“人參俗稱棒槌?這……小人還真沒聽說過!”王渭咧嘴笑了笑,說道。

“沒聽過也很正常,要不是我以前種過人參,我也不知道它原來還有這麼一個賤名!”馬德無所謂地說道。

“制臺大人種過參?”王渭好奇地問道。

“是啊。這人參也實在是難種,一開始的時候我不懂行情,讓它自己長。結果,後來才知道,一棵山參,居然要長個十幾年才能有幾四五錢重,五六十年也不見得就能長到一兩,險些把我坑死!……”馬德說道。

“沒錯。人參長大難啊!俗話說‘七兩為參,八兩為寶’,只有真正成了形的。那才是‘人’參啊。小人這棵還差的遠呢!”王渭笑道。

“其實啊,我不僅種過參,還養過熊虎狼狐……”

“大人!”

馬德沒理會王渭對自家禮物變相的吹噓,正想繼續擺擺自己當年在寧古塔馴養虎狼的歷史,就看到邢名從外面走了進來。

“大人,您要的血燕!正好讓我遇到,一下子全都卷過來了!”邢名來到大堂,跟王渭見過,接著就遞給馬德一個大紙包。

“唉呀呀,多虧邢師爺你有心!謝了,謝了。這兩天城裏斷貨,我正愁著怎麼交差呢!……邢師爺你幫我陪陪王公子,我先進去了!”

接過那盛著血燕的紙包。馬德一擺手就朝衙內走去,把王渭甩手就丟給了邢名。

“邢師爺居然親自去為制臺大人購買燕窩……?”王渭倒不在意馬德的離去,這位制臺大人就那麼個脾氣,他只是沒料到邢名身為總督府首席幕僚居然會親自為馬德去買東西,這倒是奇聞。

“呵呵,剛剛出去逛的時候遇上了,順道就買回來了!咦……這麼大一棵參!是王公子您帶來的?”邢名回了一句,轉眼看到了王渭拿來的那棵千年老山參,立即就叫了起來。

“呵呵,一點兒小意思!讓邢師爺笑話了。”王渭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送禮的時候正讓人撞上。怎麼著也會有點兒不好意思。

“讓我笑話?唉呀呀,這是王會長的意思吧?客氣了,實在是客氣了。咱們誰跟誰啊?以我和王邁老弟的交情,王會長哪用得著這麼客氣?過了,實在是有些過了……哈哈哈!”邢名大笑道。

“這我是送給……”王渭聽著邢年的話,頓感不妙,這邢名怎麼說的好像是在送禮給他一樣。

“既然王會長如此客氣,我邢某就卻之不恭,卻之不恭了……有勞王公子了!啊?哈哈哈!”邢名也不等王渭說完。伸手就把盛著那棵千年老山參的錦盒蓋上,然後就摟到了懷裏。

“這……”沒想到邢名的手居然這麼快,王渭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家伙把那罕見的老山參給搶了去,怔怔的說不出一句話來。(1995年報導有一株山參390克,出售價180萬元,2004年又出土一株山參出售價200萬元。)

“王公子,給你說個事兒!”邢名也不理會王渭是什麼表情,搶過這老山參抱在懷裏好生撫摸索了一陣兒之後,他才緩過神兒來把臉對準了對面的冤大頭。

“您有什麼事兒?但說無妨!”沒想到馬德的衙門裏居然也能遇上“劫道”的,王渭聽到邢名這話之後,明白對方肯定是打著用什麼消息來換這要棵老山參的主意,這邢名又是馬德的心腹,他也不好強要回來,只得回應著問了一句。

“呵呵,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聽說最近不少商家都在故意壓價,不知道王大公子你有沒有聽說過這件事?”邢名問道。

“壓價?壓什麼價?邢師爺您說的什麼呀?”王渭有些不悅地朝邢名問道。

“呵呵,還能壓什麼價?平頭老百姓手裏的那點兒東西唄!不瞞你說王公子,這事兒也就是遇到了這個時候才沒有出事。制臺夫人有了身孕,制臺大人怕惹她生氣,沒敢說出來。

不過,現在制臺大人已經派人去查了,如果此事屬實,那幫子黑心商人可就要倒霉了。您也知道,咱們制臺大人向來是眼裏不揉沙子,何況現在是有人想瞞著他夫人亂來?”邢名說道。

“邢師爺你說的是……”

“沒錯。就是我們夫人弄的那些東西。夫人心好。給那些百姓找了條兒路子,你說那些商家怎麼回事兒?平常不是挺講誠信的嗎?怎麼放到老百姓頭上他們就說反悔就反悔了呢?”邢名說道。

“這,這事兒我實在是不知道!……多謝邢師爺告知,在下這就回去問問這件事。肯定能給制臺大人一個交待!”王渭已經明白過來了,他朝邢名一拱手,頗覺不值的又看了一眼邢名懷裏的那棵老山參,轉身朝衙門口走去。

邢名說的是徽商總會的商人與一些安徽百姓的營銷合約,百姓管生產。商人管營銷,價錢都有規定!而推動這些合約簽訂地,正是羅欣。

自從和馬德一起來到安徽以後。馬德忙著政事,羅欣自然也沒有閒著。在這裏的五年,她成功的建立了一些具有“集體所有制”特性的盈利單位。這些單位差不多都是以一個村一個村的為基礎。一開始的時候,羅欣派人聯絡了這些村子裏的人,讓這些村民以集體為單位,由她出資開始從事副業,然後,她再派人出面將這些副業的成果收購!就這樣。有了帶頭地。再加上她從中點撥,許多村莊,尤其是那些家族聚居的村莊。漸漸的也開始從事起這些副業來。羅欣的錢當然不夠這麼多人用地,所以,她便派人鼓動這些村民自行集資,在有官府公證的契約下,分定股份以及每年的紅利!逐步踏上這條道路。漸漸的,就有了加工工藝品的,有搞養殖的……而最讓羅欣感到欣喜的是,居然有幾個村子聯合起來弄了一個織布行!由各村各自加工布料,然後統一交貨,統一出售。

雖然還很原始,卻已經有了一定的企業性質,而且是這些老百姓自己的企業。為此,羅欣還特意幫這個布行聯絡了買家,促使雙方簽定的契約,從此按章辦事!而在這些事物出現地過程中,羅欣更是隨時派人了解並宣傳各種淺顯易懂的經營思想,讓那些尚在懵懂期間的百姓漸漸的去意識到自己手中的權利和以後可能獲得的利益,以防止有心人的霸佔。而她,也選擇了一批入了些微的股份!這樣。有她的股份在,那些圖謀不軌的人想動手就要考慮考慮了。

後來,隨著這些非企業的集體所有制企業的增多,羅欣又開始派人跟徽商總會聯繫。由於有利可圖,再加上賣羅欣的面子,最終,由王維和帶頭,徽商總會所屬的商人也開始與那些“集體民營”企業掛起了鉤。要知道,徽商總會的裏有不少大商家,這些人自然不會看上小打小鬧,所以,大商人的插手又使得那些集體作坊進一步聯合,漸漸的開始上了規模。光工藝品一項,全安徽交由徽商總會轉賣,再轉而出口,每年就能創造三十多萬兩的價值,雖然這些錢最終落到那些老百姓手裏的還不到十萬兩,可是,這依然大大帶動了這些人的熱情;還有紡織品,由於有些村子裏的人相互之間不是很信任,集體出資之後,織機之類的怕損壞,東西又怕被人貪小便宜拿走,於是,在羅欣派去的人的鼓動下,已經成立了按時上下班的工廠!雖然這跟那些繡莊、織布行什麼的有些相像,可是,卻又有著本質的不同,那就是,它們一個是集體制,另一個則是私有制!

要知道,現在這種社會狀況,私家商人是永遠無法與官府對抗的,因為這些人頂多就是一戶或者一個家族,再加上中國人幾乎傳統的“仇富”心理,一旦有難,自然就很少有人來幫忙。而集體制卻不同,如果官府想動手,那可就是一打一大片,後果將嚴重的多。如果集體企業再進一步擴大,囊括進更多的人,那麼,這些集體制企業將成為官府也不得不正面對待的一樣事物。而集體制遍地的時候,要想打擊商家,官府就得好生考慮一下了。雖然現在這些東西都還不怎麼成熟,可是,羅欣還可以再護持著它們走上一段日子,並且,還會不斷的施加影響!

到時,終會有人知道這些集體制企業的不好惹的。

不過,讓人想不到的是,羅欣才剛一“休息”,居然就有人開始打壓那些她辛辛苦苦才拉起來的集體所有制“隊伍”。馬德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自然不敢讓人把這個消息傳到後院,畢竟,羅欣是什麼脾氣他清楚的很。這種根本性的問題,只會惹她發怒,萬一因此而動了胎氣什麼的,那豈不是後悔都來不及了?到時,不用於中、莫睛、費老頭出手,他自己說不定就得一頭撞死!所以,他只是派人暗中查訪,等查清是哪些家伙給羅欣找不痛快的時候再出手收拾。可是,他沒有想到,這一切又都讓邢名因為貪一棵老山參給攪了。這敢怪馬德自己,平時不禁手下去貪一些沒什麼妨礙的便宜。王維和天下巨富,送禮給馬德,馬德自然不好收,至於邢名,他只是個師爺,可也沒有那麼多麻煩了,所以,乾脆來了個“不收白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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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二百五七章 金羅漢“砸”當鋪

文覺和尚走了,鄔思道從床沿又重新走到桌子旁邊坐下。伸手把棋盤清理乾淨,然後,又拈起一顆棋子放了上去,然後又是一顆……就那麼一會兒的功夫,整個棋盤又重新佈滿了黑白之色!文覺和尚沒有看到,不過,如果他在這裏的話,一定可以看得出來,鄔思道這是把剛才那局棋又重新擺了出來。

……

鄔思道年輕的時候,人生得周正,學問更加不用說。那年正趕上江南貢試,鄔思道辭別無錫老家去到南京參加科考。不過,就是那一年,他從一個年輕有為的才子成了一個逃犯。本來,考完出場後,鄔思道自覺文章做得花團錦簇,一定能夠高中。可他卻沒有料到,考官收受收賄賂,而且是大收而特收,該取的幾乎是全都落榜,不該取的又高中榜首。這一下秀才們不幹了,鄔思道更是激憤滿腔。於是,震驚全國的江南科場弊案就發生了。匯集在南京的學子們不抬孔聖人,改抬財神,就那麼沖進了貢院,而且,逮住考官就是一通好打。這可是驚天動地的大案。康熙聞知之後,震怒非常。主考官當然難辭其咎,可帶頭鬧事的鄔思道等人,也被明令通緝。鄔思道只好潛逃在外,到處流浪,又不幸被劫道的土匪打斷了雙腿,因為不能及時治療,從此,他就成了一個只能依靠拐棍兒行走的瘸子。

不過,他的遭遇還沒有完結。身無分文,又被打斷了腿,一路顛簸,一路苦難,他終於輾轉到了北京,想投靠他在北京當官的姑夫金玉澤。這金玉澤當時已經當上了兵部武庫司正堂主事,女兒金鳳姑跟他曾經訂過親。只是,他沒有料到的是。當他到了北京的時候,他的姑姑早就已經不在了,而金玉澤也已經把自己的女兒許配了銳健營遊擊黨逢恩,見到他之後,對他這個落魄的瘸子又哪裏看得上眼?於是,就把他趕走了。然而,趕走是趕走,鄔思道沒有料到他這個姑夫居然如此心狠。半夜居然又派人來抓他。要不是有好心人報信兒,他恐怕早就進了刑部大牢了。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沒能躲過,一瘸一拐地逃又能逃多遠?終於,他跑到距離金宅不遠的大覺寺門前就跑不動了,然後,因為又累又怕又氣,就昏了過去。

而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卻什麼追兵都沒有了。就只剩下一個和尚在他身邊看著。後來。他才知道這個和尚就是大覺寺的住持性音。

之後,他跟這個和尚就相處了起來。一開始,性音和尚還以為他只是個落魄失意的文人。並沒有怎麼看重他。可呆了一段時間之後,卻發覺他並非普通人。於是,加倍湊起近乎來。

這性音和尚既然是大覺寺住持,自然精通佛理,再加上精於事故,和他倒也談得來。後來,性音和尚又向他引薦了文覺,都是精擅佛理之人。可是,鄔思道卻沒有想到,這兩個和尚竟然跟皇四貝勒有著非同一般的交情。他這一露才學,就被看上了,過了半年,就被引薦到了四貝勒幕下。

從此,恐怕就是想脫身都難了。

……

“唉……”擺完了棋局,鄔思道拈著一粒黑子盯著棋盤愣愣地看了好一陣兒,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重新又把棋盤撥亂了。

※※※※※※※※

山西臨汾。

正逢趕集的時候,所以。縣城街上的人很多,擠得很。

一輛普通的雙輪馬車,在幾個騎士的保護下沿著大街在人群中慢慢地移動著。除了那幾個顯得十分彪悍的騎士有些引人注目之外,整個隊伍並沒有什麼其他吸引人的地方。

莫睛就坐在這輛馬車裏。

雖然現在四輪馬車的使用之風早已經由關外刮到了關內,可是,那種東西終究還不是普通人能用得了的。所以,她這次只是選用了這麼一輛不起眼的雙輪馬車。

這次她還是一個人來的,閒著無事,透過車帘看著臨汾街上人來人往,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

她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完全可以“獨立自主”的女強人,以前甚至還有過單身主義的念頭。可是,自從得到羅欣懷孕的消息之後,在為好姐妹感到歡喜之餘,她還是忍不住有了那麼一絲絲的失落感!……所以,她已經下定決心,等到這次見面之後,絕對不會給於中好果子吃,一定要讓這家伙為以前的行為付出巨大的代價。

……

“讓讓,讓讓……”

正在想著自己是不是乾脆就到安徽先呆上個一年半載的,一直陪著羅欣把孩子生出來,車隊後面突然有人大聲說道,接著,莫睛就透過車窗看到一個人扛著一個大布包裹從人群裏向前衝了過去。

“咦,這不是那個亢家的錢莊掌櫃麼?”

亢咆江!亢家錢莊總櫃的大掌櫃。

莫晴上一次來的時候可是把這位老兄給鬧騰的不輕。

“旭日干!”想了一下,莫睛朝窗外叫了一聲。

“格格!”旭日干聽到莫睛叫自己,拍馬走到車窗前,俯下身應道。

“你看見那個扛著東西的人了沒有?”莫睛問道。

“看到了!那包裹好像很重,剛才我還看到裏面有金光閃了一下!”旭日干說道。

“金光?呵呵,跟著馬德那麼久,你倒是很有點兒查案的意思了嘛!……”莫睛取笑了一下旭日干,又接著說道:“你跟上去,看看那人有什麼事。如果沒什麼事,就把他帶來見我!”

“是!”旭日干應了一聲,從馬上翻身下來,然後,把韁繩交給其他人,就擠進人群朝著亢咆江跟了過去。

“娘的,可累死老子了。我怎麼就那麼笨,居然自找苦吃攤上這麼一個差事?”

亢咆江並不知道有人要找自己,他現在正一邊走,一邊苦著臉想著事情……肩上的包裹可是真沉。

“讓讓,讓讓……”

一路走來一路喊,終於,亢咆江扛著包裹到了一家當鋪前面。

“嘿嘿,豐源當鋪!終於他娘的到了!”亢咆江扛著包裹在當鋪門口站住了,他也不把包裹放下,就那麼站著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然後,又深呼了幾口氣。平緩了一下呼吸,這才挺直了腰板兒,昂著頭,邁開方步朝當鋪裏面走去。

“喲,這位客……只當鋪的一個伙計看到有人進來,本想迎上去,可是,他看清亢咆江的面容之後卻頓住了,整個人就那麼僵在了那裏。

“掌櫃的在不在啊?”

亢咆江也不管這伙計愣神兒,對著當鋪的櫃臺就大聲喊道。

“亢大掌櫃?您……您又來啦?”

聽到聲音後。當鋪那比人還高地櫃臺上伸出了一個腦袋。可是,看到站在櫃臺前面的是亢咆江之後,這人的滿面笑容也立即消逝地一乾二淨。聲音裏面竟然禁不住有了那麼一絲顫抖。

“廢話,什麼叫‘又來了’?當鋪開門,聚八方財氣!難不成咆爺我不能來你們這兒嗎?”亢咆江趾高氣揚的扛著包裹,那氣勢,要多囂張就有多囂張。

“亢大掌櫃,您……”那站在櫃臺上的人苦著臉,正想對亢咆江說些軟話,門外又走進來一個人。

“這位客官要當東西?”來了客人,再加上這人一看穿著就知道身份不俗,不是那種窮的沒法活的。所以,伙計立馬就迎了上去。

“不當!”那人沒有理會伙計的殷勤,直截了當地說道。

“這位客官,您既然不當東西,那還到我們當鋪裏來幹嗎?”聽到來人的話,伙計有些不悅地說道。今天夠不順溜的了,還沒有開張就遇上了亢咆江這個無常鬼,想不到居然跟著來了一個又不是當東西的,這不是淨給當鋪添晦氣嗎?

“我來找他!”來者一指亢咆江,說道。這人正是旭日干。雖然他得到莫睛的命令就追了過來,可亢咆江“滑溜”的很,在人群裏三兩下就把他給甩開了,要不是他一直遠遠地盯著,還真就讓這小子“跑”了。

“找我?”亢咆江一隻手扶著肩上的包裹,只能拿著另外一只空閒的手指了指自己,詫異地看了看旭日干,不知道怎麼會突然有不認識的人來找自己。他雖然是亢家錢莊總櫃的老大,可是,這輩子可還沒出過臨汾縣呢。哪認識什麼陌生人?

“沒錯。就找你!”旭日干點了點頭。

“既然是來找亢大掌櫃的,小店就不留了。伙計,送亢大掌櫃!”沒等亢咆江反應過來,那當鋪掌櫃就猛得朝伙計大聲叫了起來,形色之急切,就好像亢咆江是瘟神轉世,他這麼做是在送瘟神一樣!

“少來!你小子想趕咆爺走?……哼,這世上哪有那麼多便宜事兒?先把正事幹了再說!”亢咆江聽到當鋪掌櫃喊聲,立馬也叫了起來。也不再管旭日干是幹什麼來的,轉身就走到櫃臺前面,把一直扛在肩膀上的東西舉到櫃臺上就是一放!

“亢大掌櫃,您,您這可是砸小人地飯碗呀!……”那當鋪掌櫃看著櫃臺上的包裹,也不接過來,只是苦著一張臉對亢咆江說道。

“沒事兒。你既然有那看東西的本事,還怕找不到東家?……來來來,別耽誤功夫!老子都把東西放在這兒了,你還是先拿錢來吧!”亢咆江把手伸進櫃臺裏面,一臉不耐煩地說道。

“……唉!”看到亢咆江沒有通融的意思,當鋪掌櫃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接過包裹,看也不看就抱過來交給了身後的一個伙計,然後,拿出一張當票填了起來:

“金羅漢一尊,重三百兩,抵押紋銀三千兩!……”

“三百兩的金羅漢,光是算金價恐怕也得值個差不多四千兩白銀,這可是大賺吶!你們掌櫃怎麼反而還不願意當?”旭日干在旁邊聽到當鋪掌櫃的“唱票”聲,略感奇怪,忍不住朝外間那個迎客的伙計問了起來。

“賺是賺!可人家這位亢大掌櫃一天就送來一尊,已經連著送來三個月了,我們當鋪都快沒現銀了!再這麼下去。恐怕就要關門大吉了!……唉,我們東家開當鋪開錯了地方啊,這臨汾的當鋪都是人家亢家地!他跑到亢家的地面兒上來開當店搶財,這不是找罪受麼?”伙計聽到旭日干的問話,苦笑了一聲,連連搖頭嘆道。

“連著三個月?”旭日干跟著馬德、羅欣這麼多年,雖然也算是見過大場面,卻也被一時驚得合不上嘴。三個月,一天一尊三百兩的金羅漢,還連著送了九十天……恐怕就是當今皇上,也沒這麼闊氣!

“那你們幹嗎不拿這些金羅漢去錢莊抵押?那不就有周轉的錢了嗎?”旭日干想了想又問道。

“抵押?這位客官,當鋪是有規矩的,沒到當票定的時間是不能把客人的當掉的東西拿去賣地。何況在山西境內,憑人家亢家的名號,哪家錢莊敢讓我們抵押啊?”伙計有些看白痴似地看了旭日干一眼,又苦笑著說道。

“難怪能讓主子格格親自過來拜訪,亢家財力果然是非同小可!……”旭日干沒再言語,只是在心中暗暗說道。

“嗯。不錯。不錯……錢貨兩清!”旭日干正在那邊想著。這邊亢咆江也從戀戀不捨地當鋪掌櫃手裏接過了三張一千兩的龍頭大票,隨手數了數就塞進了袖子。

“亢大掌櫃,您那兒還有多少尊金羅漢?先給小的報個數行麼?”當鋪掌櫃看到亢咆江一臉得意的樣子,又一臉苦相地問道。

“報數?唉呀,這我也報不出來啊。我在我們亢家只是小輩兒,只能在外面打打雜兒。亢家堡裏有多少金羅漢我還真不知道。不過,老太爺派人送到老子錢莊的那些,倒是還夠我送上一年的,掌櫃的你盡可放心!……你們有的是賺頭!”亢咆江笑道。

“一……一年?”驚呼聲不只是出自當鋪掌櫃的口中,連旭日干也差一點兒叫了出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三百兩黃金……”伺候的伙計驚呼之後,立即就在旁邊扳著手指頭算了起來。

“是啊。怎麼了?放心吧,如果一年之後你們東主還能撐住不搬家。老太爺肯定還得再讓我送一年,包你們有賺頭!這你儘管放心!”亢咆江說這話的時候還不忘挺一挺胸,頗有幾分“熱血豪情”的意思。……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拿錢砸死人”呢?就算不是,恐怕也差不了多少了吧?他忍不住得意地想道。

“亢掌櫃,你的事兒完了嗎?如果完了,我家主人有請!”旭日干看到亢咆江鼻也朝天地樣子,暗暗搖了搖頭,走前一步說道。

“你家主人?不知道是哪位貴客?”亢咆江看了看旭日干,確定自己沒有見過這個人。自然也就無法想到是誰要見他了。

“我家主人姓莫,從關外來!”旭日干也不隱瞞,順口答道。

“從關外來,姓莫的……”亢咆江聽到這話之後,本來得意的表情瞬間消退,看向旭日干的眼神裏面竟有了那麼一絲驚慌。

“走吧!我家主人還等著呢!”旭日干也不強迫亢咆江,自行走到當鋪門前,向亢咆江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這個……這位爺,你看我是不是先回堡裏請我們三老爺來迎接一下貴主人?”亢咆江順著旭日干的手勢向當鋪門口走去,可是,他此時的姿態卻沒有剛才進來時那麼趾高氣揚,旁邊伺候的伙計也聽到了他的話,怎麼聽,他都只能從亢咆江的態度中看出四個字,那就是“低聲下氣”。

“真是奇了!這臨汾城裏居然還有亢大掌櫃也有要小心伺候的主兒!”伙計沒見過啥世面,看著亢咆江點頭哈臉外帶小心翼翼的陪著旭日干離開,心中暗暗稱奇。在他的心裏,做人能混到亢咆江這份兒上,那就是老天開眼了。君不見,這位亢大掌櫃都快拿金羅漢把他們這家當鋪給擠兌死了?

“唉!”伙計想到這裏,嘆了一口氣,抬頭朝櫃臺上問道:“掌櫃的,還開門嗎?”

“開門?還開什麼門?櫃上現在連現錢都沒了!……還是關了吧!”當鋪掌櫃若著臉,耷拉著腦袋從櫃臺上走了下去。

“這才剛開門多會兒啊?……”伙計愁眉苦臉地走到當鋪門口,看著亢咆江點頭哈臉的陪著那個不知名的客人擠進人群,又搖了搖頭,拉上了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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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二百五六章 鄔思道

平靜。

於中被召令南下之後,許多人都在暗中警惕或者注意著,都想看看會發生什麼事情,可是,所有人的“努力”都好像白費了,康熙平靜的哪一方都沒有怪罪,只是把於中平調到了四川。於是,他的這種表現讓北京城裏湧動著的各種暗流平靜了下來。

不過,在這平靜的表面之下,卻依然有人在動著各種各樣的腦筋。

同福夾道,佟府。

佟國維拿著茶杯蓋子輕輕的撥著杯子裏面的茶葉,若有所思地看著幾個手下,默然不語。而他的那幾個手下,無論是汪銘道還是陳錫嘉,亦或是阿靈阿,卻也都只是一片默然。所有人沉默的原因,都只是因為現在放在佟國維旁邊的一張邸報,這是康熙派人讓兵部發出的,上面寫著於中調任四川提督,伊桑阿接任滿洲水師的消息。

……

“皇上這一招劍走偏鋒,真是好生厲害啊!”良久,汪銘道才嘆了口氣說道。

“……伊桑阿出任滿洲水師提督,確實是誰都沒有想到。皇上終究是皇上,果然是高我等不止一籌!”陳錫嘉也跟著讚嘆了幾句,一臉苦笑地看向了其他人。伊桑阿當年眼紅於中一伙在滿洲的利益,想方設法把馬德在吉林的職位給弄到了手,可是,自從他到了那裏之後沒多久,沒有了什麼消息。於是,他也就從佟國維等人的眼中漸漸淡出,逐漸的被“遺忘”了。可是,又有誰能想得到這位老兄居然來了一招“臥薪嘗膽”,一下子就從寧古塔蹦到海參葳去了呢?沒錯,寧古塔和海參葳相距並不算很遠,可是,伊桑阿這一下子可是把滿朝文武的眼珠子都給踩到腳下了。

“佟相,伊桑阿當了滿洲水師提督又如何?雖然這個位子現在誰都眼紅。可是,他總不能也像於中一樣再到日本搶掠一把吧?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好事……可一不可再啊!”阿靈阿對佟國維說道。

“阿大人多慮了,其實,咱們大家並不是眼熱伊桑阿得了這滿洲水師提督的位子能得到多少好處,關鍵是這滿洲水師放到現在是制約其他幾大水師的一個套子,若是能把滿洲水師控制在手裏,以後將大大有利於行事啊!”陳錫嘉對阿靈阿說道。

“套子?滿洲水師能制約得住其他三大水師?”阿靈阿問道。

“當然。我朝用於海上的五大水師。直隸水師是禁衛軍,只用於防護渤海,可以不算。滿洲水師是親衛軍,北海、東海、南海這三大水師的實力肯定會被皇上控制在滿洲水師之下,要不然,如若有人挾此三部水師意圖不軌,誰能擋住?所以,皇上才會先後派遣大部水師官兵進駐海參葳,為的就是讓於中能建成這麼一支強軍,既能衛戍滿洲海疆。又能隨時南下。要不然。皇上為什麼要讓朝鮮水師也聽從於中之命?難道僅僅是因為朝鮮有不軌之圖?區區彈丸小國,皇上豈會將其放在眼裏!”陳錫嘉說道。

“真的如此?”阿靈阿有些不太相信。雖然滿洲水師現在在許多人的眼中顯得十分有吸引力,可是。他卻認為這只是一時的現象。畢竟,這支水師地處極北,哪怕當初於中率軍南下助藍理平定臺灣,也沒能引起人們太多的注意,現在也不過是因為於中帶著它們打到了日本,獲利頗豐才會如此引人注目,滿洲水師提督一職也因此被人當成了大清國第一肥差。可是,這都只能是一時的。仗總不能老是打個不停吧?所以,他相信,只要再過一段時間。滿洲水師就會再次淡出人們的視野,甚至逐漸被人們忘記。可是,聽陳錫嘉的說法,滿洲水師似乎會成為五大水師之首,再加上它有權指揮和控制朝鮮水師,那樣的話,豈不是說……這支水師可以隨時越過朝鮮,兵臨大沽口?

想到這裏,阿靈阿只覺得身上微微有些發涼……他竟然被駭出了一身的冷汗。

“錫嘉此言甚妙。老夫大受啟發啊!”沒有人想到阿靈阿的心思。汪銘道突然拿著折扇拍了拍掌心,笑了起來。

“哦?”佟國維一聽這話,頓時來了興趣,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對汪銘道說道:“汪先生有話請說!”

“東翁!錫嘉剛才所言,恰是點醒了老夫,現在老夫可以斷言,伊桑阿在這滿洲水師任上絕對呆不了幾年,他……只是皇上暫時啟用罷了。”汪銘道說道。

“汪先生何出此言?伊桑阿在出任寧古塔之前就已經是工部侍郎,現在出掌滿洲水師雖然未必是人心所向,卻也不能不說是名正言順,怎麼就成了暫時啟用的了?”阿靈阿緩過了勁兒來,問道。

“呵呵,諸位可能想得到皇上為何突然將於中調走?”汪銘道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向諸人問道。

“這有何難,當然是為了給太子一個臺階,免得丟了他儲君的臉面!”阿靈阿不屑道。

“錯矣。太子此次出手,棋差何止一招?皇上雖然沒有怪罪,在汪某看來,恐怕已經是心灰意冷,所以,絕不會再為了他而懲治於中這麼一員大將!”汪銘道搖頭說道。

“那是為什麼?如果不是為了這事兒!那於中幹得好好的,就更沒理由調任了呀!”阿靈阿說道。

“呵呵,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於中擅統兵,卻不擅用兵!”汪銘道拿著折扇虛點兩下,說道。

“擅統兵,不擅用兵?”

佟國維眼中一亮,又轉而看向汪銘道,聽對方繼續往下說。

“要想讓滿洲水師成為制約北海、東海、南海這三支水師的強軍,其水師提督必須是一個精通海戰之人方可。要不然,縱有表面實力奇強,也只能是畫虎類犬!……可是,海戰之才我大清現有幾人?能出面統領滿洲水師的,又肯定須得是滿人才可。如此一來,可以說,滿朝上下。適合當滿洲水師提督的,找不出一人!”汪銘道說道。

“找不出來就把於中調走,反而讓伊桑阿來?這豈不是更加不對?於中再不行也當了在海參葳幹了五年,總比伊桑阿強吧?”阿靈阿又追問道。

“呵呵,阿大人,令郎阿爾松好像還在海參葳吧?聽說當地是一個把總,是不是啊?”汪銘道突然微笑著朝阿靈阿問道。

“這……哼!”阿靈阿怒容一現,卻也只能冷哼一聲。以此表示對汪銘道的不滿。他堂堂領侍衛內大臣,正一品武官,兒子卻只能做一個把總,無論是放到哪裏都夠丟人的,自然不願意讓人戳著玩兒。

“汪某此言只是想舉個例子,並非有意諷刺!阿大人莫怪。何況,不僅是令郎,那貝子吳爾佔,身為安親王之子,皇上的堂弟。在海參葳不也就是一個小小的把總?佟相的三公子隆科多也只是個千…總。鄂倫岱公子更慘,縱然受皇上如此恩寵,在那裏也只能做個普通的小兵!……這要是放到別處,又有哪一個將領敢如此對待他們?”汪銘道笑問道。

“汪先生莫不是說皇上不願看到於中專權?”陳錫嘉問道。

“不錯。汪某正是此意。海參葳本是一荒野之地,由馬德提議,於中始建。到如今,於中在那裏就是地頭蛇,光看他連宗室皇親都敢打壓,可知日後會是何等情況。而且,於中此人頗有能力,若是在那裏再呆上幾年,立上幾場大功,皇上就是想動他恐怕都恐怕說不出口了。”汪銘道說道。

“汪先生說得確實有理。”佟國維點了點頭。隨口說道。其實,他並不認為汪銘道說的就是對的,只是,一時也想不出康熙調動於中的其他理由,也只好隨對方說了。

“呵呵,說起來,陳某倒是真的佩服這位於大將軍,在海參葳此等地方他都能為朝廷立下大功,如今放到四川。只怕更是蛟龍入海了!”陳錫嘉又微笑道。

“你們說,咱們該怎麼對待伊桑阿?”阿靈阿沒有理會陳錫嘉的話,只是指出了他們當前最需要注意的一個問題。伊桑阿以前是佟國維的黨徒,卻早已經被“遺忘”,現在人家突然又跳出來當了滿洲水師的老大,實在是讓人感到為難。

“佟相,您覺得咱們該當如何?”陳錫嘉向佟國維問道。伊桑阿以前給他留下的印象並不好,性子急,忍不住脾氣等等。可是,此人卻又能忍住好幾年不通點兒消息,又讓他覺得不好把握。

“確實有些麻煩……依我看,還是等等再說吧。”佟國維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總不能讓我堂堂上書房大臣屈尊去找他伊桑阿吧?他暗暗想道。

“如此也好。”汪銘道點了點頭,贊同了佟國維的意思。

“呵呵,不知道現在伊桑阿知不知道他要被調任的消息。不過,就算他不知道,現在肯定也已經有人跑去告訴他了!”陳錫嘉突然笑道。

“是啊。我倒要瞧瞧,伊桑阿這幾年沒動靜,到底是變聰明了,還是變笨了!”佟國維也笑了起來。

……

就在佟國維等人議論的同時,北京郊外的香山寺內,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也敲響了後院一間禪房的門。

“篤篤篤……”

老和尚敲的很輕,卻很有節奏感。

“是文覺大師嗎?門沒關!”

禪房裏面一個略顯沙啞地嗓音說道。

“打擾鄔先生清靜了!”老和尚推開門,一邊邁步走進禪房,一邊微笑著說道。

禪房裏面的擺設很簡單,一張床,兩把椅子和一個桌子。那位鄔先生正坐在桌邊,桌子上擺著一張棋盤,棋盤上是密密麻麻的一片黑白色,一根烏木拐棍兒搭在旁邊。

“鄔先生又在自己下棋?”文覺和尚很顯然是這間禪房的常客,也不用招呼,自顧自拉過另一把椅子,擺到那鄔先生對面就坐下了。

“……人這一輩子,最難得勝過自己一場。我這一局棋眼看就能分出勝負,卻又被你這和尚攪了!”鄔先生也沒有抬頭。依然只是盯著桌子上的棋盤不動。

“呵呵,鄔先生自請下棋便是,老衲在旁觀戰如何?”文覺和尚笑道。

“此地本來清靜,多了你這攪事的禿驢,我又哪能靜得下心來?這棋又哪還能接下去?還是算了吧……”長嘆一聲,那鄔先生伸出手,把棋子撥亂,然後。拿過烏木拐棍兒,一步一搖地走到床沿,才又重新坐了下來。

“呵呵,鄔先生莫怪。老衲也是沒有辦法。四爺來信想求個主意,老衲自知才疏學淺,只好來煩擾先生了!”文覺和尚對那鄔先生罵自己是“禿驢”好像並沒有聽見,只是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從僧袍中拿出一封信擺在了桌子上。

“和尚說才疏,焉知不是凡心難黜?……四爺既有事。你何不去大覺寺找那性音住持。卻非要來找我這個殘廢的麻煩?”鄔先生不咸不淡地說道。

“呵呵,性音和尚雖然有才,又豈及先生之萬一?正是性音指點老衲到這香山寺來找先生的!”文覺又笑道。

“日落香殘,掃去凡心一點;爐寒火盡,需把意馬牢栓。你們這兩個和尚。終究難成正果……”鄔先生搖了搖頭,又深深嘆了口氣。

“廣深退、難修退、難證退!……大菩提難證!和尚無才,唯願多修善果,以求功德,再圖來世!……鄔先生這番點化算是白搭了!”文覺和尚微笑說道,渾不在意鄔先生的態度。

“如是戲論者,難證大菩提;是故有智人,亦應不親近……六祖慧能口吃無才,照樣得成正果,和尚自己不修佛法。卻要怪老天生你太蠢。可惡,可惡!”鄔先生連連說道。

“呵呵,認識許久,卻想不到鄔先生竟也熟讀這《發起菩薩殊勝志樂經》,看來老衲日後須當好好請教一番,說不定真能有所頓悟!”文覺和尚笑道。

“罷了!你這和尚煩人地緊,還是少來找我的好!……四爺有什麼事?”鄔先生問道。

“此事倒也平常,只是四爺覺得有些拿不定主意,這才寫信來問問。”文覺和尚見鄔先生鬆口。笑了笑,把剛才放在桌子上的信遞了過去。

“四爺是什麼意思?”看完了信,鄔先生閉著眼睛想了一陣兒,又朝文覺和尚問道。

“四爺想問一下能不能從這裏面看出皇上對太子是什麼態度……”文覺和尚沒有把話說完,也不用把話說完。他和鄔先生都是聰明人,相互之間根本就不必多說。

“太子這儲君之位肯定是要丟的。”鄔先生搖了搖頭,一邊把信遞還給文覺,一邊說道。

“皇上難道要廢太子?”文覺一驚,這鄔先生也太神道了一點兒吧?怎麼就能從這信上看出這麼一條震撼性的消息來?

“非也!皇上現在是不會動太子的!我只是推測!”鄔先生看到文覺和尚吃驚的神態,戲謔地笑了一下。

“你……好你個鄔思道,居然拿這等事情耍人!”看到鄔思道在那裏壞笑,文覺和尚才發覺自己的失態,又好氣又好笑,卻又發作不得。

“你自己沒有清淨心,心魔顫動又怎麼能來怪我?……”反口說了文覺一句,鄔思道又接著說道:“太子身為儲君,卻屢屢與臣子做對,此等行徑,縱然沒有今次之事,今上也斷然不會讓他接位。何況他又把事情弄得如此糟糕?心胸狹隘,無才無德,終究登不得大寶!”

“莫說遠的。四爺要問的是現在!”文覺沒好氣地說道。

“現在倒是無妨。四爺盡可再跟在這位太子爺身後轉轉!這位太子爺遮攔不住,到時皇上自然就能看到他身後的四爺了。”鄔思道說道。

“這樣就好。只是,皇上不滿太子所為,卻又調任於中,實在是讓人難以理解。”文覺和尚又道。

“確實不錯。當今康熙皇上,心思縝密深遠,確非常人所能猜度……他調於中入四川,先前又調了薩布素……如今陝、甘、四川三省已齊集朝廷三員大將,難道……他是想對策妄阿拉布坦動手了?”鄔思道突然說道,不過,他馬上就又搖了搖頭,“不像,不像!”

“當然不像。對付策妄阿拉布坦又怎麼會用得著於中這個水師大將?他又豈能入得了西北大漠?況且,於中雖然名為大將,其用兵之能如何根本就瞞不住人!”文覺搖頭說道。

“和尚啊和尚,你也是修行之人,豈能只著皮相?你可曾見過於中?又怎麼知道他不擅用兵?何況,他不擅用兵又如何?滿洲水師之中,先有年羹堯,後有岳鐘麒,皆為大將之材。難道就不能用用了?我雖說‘不像’,可是,你又焉知皇上不是一招惑敵之計?”鄔思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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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二百五五章 出鎮“江之頭”

要說康熙對於中所說的這些不動心是不可能的。

既然要組建水師,以他的性情,自然是要把一切都算計清楚才行。所以,自己國境附近的海上都有些什麼勢力,他也遠比一般的大臣知道的多。堂堂大清海域周邊,實力最強的居然是西洋人,他怎麼能不感到不舒服?以一個帝皇的心思,他其實也是想把這些都掌控在手中的。不過,他也知道,有些事是急不得的。所以,雖然於中所說的這些話對他有一些觸動,讓他看到了迅速掌控東南海域的前景,可是,他依然沒有答應,這並不是他不相信於中,而是因為他還有許多顧慮。以淡馬錫的重要,先不說一旦佔據了那裏之後會不會引起與那些西洋人的衝突,大清的水師能不能保證一定勝利,光是派一只孤旅駐紮到距離朝廷轄區數千里之外的地方,就足夠讓他不能馬上決定了。施世膘對朝廷或許是忠心的,可是,南海水師絕大部分都是漢人,這麼一只軍隊,如果駐紮到那什麼淡馬錫,會不會依然保證他們的忠心呢?這是他最先要考慮的問題。畢竟,南洋之地不是西北大漠,朝廷對那裏真的是鞭長莫及。

所以,他只是對於中的話不置可否,而是轉移話題,將事情引到了別處。

……

飛揚古的外號是“瞌睡蟲”,這個名號對一個有著大清第一名將頭銜的將領來說,實在是顯得不怎麼威風。不過,飛揚古很顯然並沒有吸取教訓,依然是我行我素。哪怕是在皇帝面前,他也照樣“打瞌睡”。

不過,皇帝的話卻是不能不答的,別說打瞌睡,只要還剩一口氣兒,也得把話頭接上。所以。在聽到康熙的問話之後,飛揚古想都沒想就朝康熙抱拳答道:

“於大人一人可抵萬軍,皇上若是能使於大人襄助奴才,奴才願虛位以待。”

“呵呵,看來你很看重於中嘛。”康熙對飛揚古的回答顯然很滿意,他轉過頭又對於中笑道:“於中啊,安遠大將軍都這麼說了,你可願到他軍前效力?”

“安……安遠大將軍?”

飛揚古一向是在西北掌控軍政。這裏見面他的面的,除了康熙和馬齊三人,就只有一個於中了。這也是為什麼於中在一進來的時候就感到驚訝的原因。他可是親眼見到阿靈阿到奉天傳旨叫薩布素接任飛揚古的撫遠大將軍一職的,而且還外帶著傳說飛揚古重病不起,極有可能從此一頭栽到西天再不回還了。可現在這只大號“瞌睡蟲”卻跑到康熙南巡的龍舟上來打起了瞌睡,這又怎麼能不讓人吃驚?尤其是看到這家伙的身材還比前些年略顯肥胖了些,一點兒得病的樣子都沒有,就更加不能不驚訝了。

所以,趁著康熙“宣佈”飛揚古是安遠大將軍的當兒,於中把自己的驚訝一下子都給表現了出來。不過,這裏面驚訝的就只有他一個。雖然薩布素接任撫遠大將軍的事情並不是什麼祕密。可是,清廷也沒有大肆宣揚,所以。另外三個水師提督對此事也並不知曉詳情,他們只是對這龍舟上除了水師將領之外還呆著一個西北大將感到略微有一些詫異罷了。

“前些日子得了些小毛病,雖然沒什麼大礙,以後想上沙場卻有些難了。蒙皇上聖恩,看護西北之責就都交由薩布素將軍!飛某現在只須主管川陝兩省軍事,幫薩布素將軍管管後勤。”飛揚古看到了於中的疑問,微笑了一下解釋道。他跟於中也快十年沒見面了,可是,兩個人都沒怎麼變,所以一眼就認了出來。再加上他本來就對於中印象不錯,自然一切好說。

“身體是本錢,飛軍門還要注意保重的好。”於中有些遲疑的答道。這世上聽風就是雨的人還真是多,他估計飛揚古可能是得了什麼不能過度操勞的病症,這才向康熙請辭,結果居然被人傳成病重不起……他可是都已經派人準備好“白包”了,不知道這事如果讓飛揚古知道了,還會不會對他像現在這麼客氣。

“於中啊,到飛揚古麾下當個四川提督如何?”康熙突然又問道。

“四川提督?皇上……”調老子去四川?於中看到康熙不像是在開玩笑。顧不得再想飛揚古的事情,一下子就有些急了起來。在東北經營十幾年了,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勢頭,怎麼又要調動了?而且還是調往西南!這康熙也忒過份了點兒,難不成這家伙到現在還防著自己?

“你不樂意?”康熙盯著於中問道。

“奴才不敢。只是,皇上,奴才在滿洲還有好些事情沒做完,若是現在就……”說真的,於中現在有一種恨不得掐死康熙的衝動。調往四川可不比上一次從黑龍江調到海參葳,那一次再怎麼說也都還是在東北轉悠,可這一次卻是一下子跳到西南去了。豈不是說一切又要白手重來?尤其重要的,現在北海道、壓制日本、探索阿拉斯加、戰船研製等等,好多事情才只是剛開了個頭,這些事情沒見到根底,他怎麼能放心地走?清廷裏面又哪有人能接的住這些事情?雖然他也想過如果太子一伙找他的麻煩會謫降或者撤掉他的官職,可他卻沒想過要離開東北。他可以確定,只要他不離開東北,這些事情在他這個滿洲水師的創始人以及費老頭的努力下,就算不能像以前那樣順利,也肯定能夠進行下去。為此,他甚至想過如果太子等人把他發配,他就辭官不做也要留在東北。可是,他卻沒有想到康熙居然會先對他“動手”,馬德已經做了江南總督了,如今再把他也拉進關內,難道康熙就真的有把握控制住自己?

“朕知道你在滿洲有許多事情還沒有完成,不過,這個你可以放心。朕自然會著人接手……你看伊桑阿如何?”康熙很顯然早有準備,看到於中似有不願,馬上就提出了接任人選。

“伊桑阿?”於中一時怔住……丫丫個呸的。怎麼忘了這家伙?難道這次的事情就是這家伙搞的?於中忍不住暗中大罵起來。伊桑阿。不知道能不能說這是一個幾乎已經被清廷遺忘了名字。自從到了寧古塔之後,這位老兄就變得默默無聞起來。海參葳離著寧古塔雖然不近,卻也不遠,可於中幾次到達那裏都沒有見過這位仁兄。這兩年他唯一一次聽過伊桑阿名字的事情,就是莫睛開的紡織廠裏有著這位老兄的兩成股份,而且,這家伙是整個滿洲唯一一個願意投資這個項目的權貴。如此沉默,自然讓人無法注意到。於中又哪裏能想得到這家伙居然會被康熙提名來接任滿洲水師提督地職位?

“伊桑阿這幾年幹得不錯,每年給朕的奏折裏面,朕就能看得出他長進了不少。只是朕一直找不到合適他的職位,這才一直拖著。

現在既然要派你去四川,這滿洲水師正好交由他來接管。朕也好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那份能耐!”康熙又對於中說道。

“皇上,伊大人他從未掌管過水師,就算接任,奴才也覺得他未必能輕鬆接手。而且,奴才覺得他出掌奉天提督或許更加合適一些!”於中硬著頭皮說道。

“奉天提督朕已經有了人選,所以。伊桑阿唯有暫且接任滿洲水師提督一職。至於你,四川提督雖然不像滿洲水師提督那麼重要,卻是西北諸事的後院所在,萬萬不可掉以輕心啊!”康熙又說道。言下之意。已經把於中調任四川提督一事敲實了,根本就不容他有所置喙。

“於大人,皇上可是對你寄予厚望啊。四川天府之國,如今天地會之亂才剛平定不久,正是你大顯身手之機。若不是你文武全才,在海參葳任上頗顯治理之能,如此重任,皇上恐怕還不願意交到你的手裏呢!你可不要辜負了皇上啊。”高士奇也插嘴道。

“交到老子手裏?那你怎麼不讓伊桑阿去?”於中暗中鄙視了一下高士奇,卻也知道康熙心意已決,如果磨蹭著不願意。肯定會給康熙留下不好的印象,大大不利於以後的日子,所以,只好叩頭接任,認命了。

“嗯!”康熙對於中的表現十分滿意。其實,他這麼安排於中並不是對於中一伙存在什麼疑慮。這十多年來,於中一伙的表現已經足以讓他信任有加了。可以說,無論從能力還是“忠心”上來講,於中、馬德還有費老頭的表現都要比許多大臣要好的多。如果不是因為來歷不明。費老頭出任上書房絕對沒有任何問題。尤其讓他感到高興的是於中三人公私分明,從來沒有從沾國家便宜的事情發生過,雖然他知道於中幾個人是不稀罕那幾個小錢兒,可是,終究也屬難得,而且,從於中等人對物欲的追求,他也可以確定,即便是於中等人沒有豐厚的身家,也絕不會是貪官。再加上於中三人“勇於任事”,就更加讓他另眼相看了。當然,於中幾個人也有著這樣那樣的缺點,可也正是因為如此,康熙才會信任他們,這世上哪有“完人”?而將於中調任到別個也並不是他一時的心血來潮。事實上,他早就有這個心思了。

雖然於中組建了滿洲水師,並且還帶著水師打了兩場勝仗,可是,論起真正的軍事能力、海戰能力,於中還差得遠。這一點兒不用旁人說,他自己就能看得清清楚楚。而現在海參葳的一切都已經上了路,於中這麼一個有能力的臣子光是放在那裏消磨時光實在太可惜了。而且,海參葳現在也正是群臣關注的重點,於中身為一把手,很容易受人詬病,所以,他才會想到把於中安排到四川去。一來,張獻忠屠四川,三藩之亂,天地會之亂三場變亂讓現在的四川有些蕭條,雖然他也曾大力的拔湖廣百姓以填之,可終究才只是剛開始,四川現在並不是什麼繁華之地,派一個文治能力頗強的武官過去,總比那些只知道打仗的家伙要強,至少,他相信於中可以更好的拉攏那裏的民心;二來,他想借著把於中調到四川提督一職上的機會。了結於中這次攻伐日本所造成的麻煩。雖然這次因為諸多的原因,於中並沒有受到朝中眾臣的責難。可是,這種事情向來十分難說,朝中大臣現在雖然現在大多沒有找於中的麻煩,可是,秋後算帳卻是這些人的強項。所以,為了保護一下於中這麼個難得的臣子,把他歸到飛揚古麾下是一個十分合適的做法。有飛揚古在上面。如果有人想把於中怎麼著,總也得考慮一下飛揚古的感受。怎麼說飛揚古也是大清第一名將,鎮戍西北的重臣,在大清武將之中,擁有著僅次於他康熙皇帝的威望。而且,於中對西北軍也是有恩的,他和馬德那次運糧相當於救了無數西北軍將士的命,而且於中不僅跟飛揚古,他還跟上任陝西巡撫孫思克有些交情,再加上薩布素……這麼多因素加起來。於中可以十分輕易地跟西北軍聯繫到一起。他相信。如此一來,朝中因為於中而引起的騷動很快就能平息下去。至少,某些人應該不會再蠢到窮追猛打。

“皇上。既然於大人要調到四川,伊桑阿大人接任恐怕還要等一陣兒才行,那海參葳的戰船是不是可以暫先時調動一些……”

康熙和於中才剛說完,藍理居然忝著臉眼巴巴的又提起了這件事。他的意思在場的人也都明白,既然康熙把於中這個“熟手”調走了,還又找了伊桑阿這麼個“生手”接替,表明是想讓滿洲水師消停一段時間,那麼,數十艘戰船閒著豈不是可惜?所以,還是分一分吧。

“呵呵。此事你們不必著急。朕自有主張,不會讓你們空等的!”康熙安撫地朝藍理笑了笑,說道。

“那皇上您可快點兒啊!”藍理又小聲地說了一句才退下,表現的韌勁兒十足,讓不少人都對這老頭感到一絲好笑。就連於中,雖然還在生著悶氣,卻也不得不暗暗佩服這老家伙地“執著”。

“藍老頭你可別想撈獨食。”萬正色自然也看到了藍理的表現,他不能再向康熙要,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藍理。用眼神表明了自己的意思。不過,藍理很顯然並不買他的帳,只是朝他翻了翻白眼,一副不跟你一般見識的樣子,讓他只能暗暗咬牙。

“呵呵……”康熙也看到了萬正色和藍理的眼神之爭,心中也略感好笑。他此次招集四大水師提督,除了於中是因為打了一仗的原因之外,其他幾個只是為了詢問一下各自水師的組建進度,不過,現在看來恐怕是要再等一等才行了。要不然,這幾個人肯定又是一水的“訴苦”,不把滿洲水師拆個七零八落恐怕是不會善罷幹休的。不過,他卻沒有想到,萬正色和藍理兩人都有事瞞著他,而且全都是一件事,那就是福建水師正在秣兵厲馬準備殺上九州要船不過是為了增強實力!只是此事一來還沒有真正付諸行動,二來,萬正色雖然跟藍理較勁,可他也不敢做擋人立功發財、打小報告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情,何況,他要船也主要是為了能搭一下福建水師的順風船到九州弄些好處罷了。所以,兩個人雖然表面爭執,暗地裏卻還是默契的沒有揭短兒。至於打九州會不會惹出什麼事來,那就只是小菜一碟兒了。比起於中,藍理雖然沒那麼多見識,根基卻牢靠的多,而且花花腸子也只多不少,何況,這中間還有一個琉球來做擋箭牌,再加上日本使臣這次不地道的行為,他理由充兄,怕個鳥兒?

“皇上,奴才還有個小小的請求,想請您恩準!”於中突然又朝康熙說道。

“什麼事?”康熙問道。

“皇上,您也知道,奴才跟馬德那小子親如兄弟。如今我們兄弟倆已經五年多沒見了,而且,奴才剛剛聽說,那小子要有後了,所以,想順道去瞧瞧……”

“哦?有這事兒?呵呵,怪不得馬德到現在還沒到江蘇準備接駕。原來如此!哈哈……也罷,你就跟朕到江寧,然後再順江而上到四川赴任吧!”康熙笑道。

“……奴才謝主隆恩!”於中叩頭謝道。

“一鎮江之頭,一守江之尾,皇上對這兩人倒還真是寵信!”高士奇看看於中,再看看康熙,暗暗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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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二百五四章 罰

康熙並不是一個熱衷於開闢海上疆土的帝王,而且,歷任的清朝皇帝都是這樣。乾隆為了一個小小的大小金川投下了一億多兩白銀,也沒有開闢出哪怕一條海上航路。當然,這也幾乎是整個中國歷代封建王朝帝王的通病。茫茫大海,與北方的遊牧民族、西方的沙漠、高原,南方的原始叢林一起,擋住了中央帝國向四面擴張的道路,使得這個泱泱大國只能在一個狹小的***裏不住消耗自己,漸漸地失掉了它的銳氣,猶如古時的夜郎國王一般,以為整個世界,唯我獨大。

可是,淡馬錫就是新加坡。

於中想這裏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其實不僅僅是他,他們五個人無論哪一個都在想著那裏。那印度洋和太平洋之間最重要的一條海上通道,東西方之間的“黃金水道”,如果不控制在手中,他們任是誰都不會放心的。

馬六甲海峽長一千六百多里,寬兩百多海裏,可是,偏偏它在新加坡附近的出口卻只有兩海裏多,控制這麼一條海峽,可遠比在來幾場大海戰來確立中國在南海以及東南亞一帶的霸權要容易的多,也安全的多。

所以,於中在談到這裏之後,立即就運用準備了多年的資料,跟康熙以及一幹文武將領聊了起來。

……

康熙其實本無意於再在海上“尋釁鬧事”的,於中在日本幹的那些事情,雖然表面上可以說得冠冕堂皇,可是,在他和一幹大臣的心中,依然是屬於“搶掠”的行徑,只是所有人都不好明著說出來罷了。畢竟,一百萬兩黃金就擺在那裏,沒有人會願意把這麼多錢再推出去的,除非是白痴或者蠢蛋,而且還得是蠢到無可救藥的那種。可是,於中對淡馬錫的描述卻又不能不讓他心動。

要知道,一下子建造五支水師,康熙的心裏其實是十分心疼地。要不是費老頭拍了胸脯,他也不會有這麼大的決心,能咬著牙建成三支就不錯了,就這,也還是因為他知道了自己周邊那些國家的海上力量之後才有可能下的決心。現在,日本被打了一頓,在他眼裏根本就形不成什麼威脅,就只剩下那些西洋人了。這些年來,根據他所得知的情報,西洋人已經在呂宋等地建立了殖民地,那種地方相當於一個國家的領土。所以,他的心裏一直很有些郁氣。在他看來,這些跟中國接近的國家,都應該以中國為宗主。怎麼能為外人所佔?而且。他也沒少聽說什麼英法等國在一個叫什麼亞美利加的地方有著堪比整個清朝一樣巨大的殖民地的事情。雖然他並不在意這些,可是,每每聽說,總是有些心痒痒。

可是,如果真的按於中所說的,只要控制了馬六甲海峽,控制了淡馬錫,就等於控制了東西方的海上通道,控制了西洋人到東方的大門,到時,所有在南海附近、臺灣附近的西洋人都得乖乖地聽朝廷的擺布的話,豈不是能大大地節省一筆?尤其是佔了那裏還能有錢賺,那就更加妙了。

不過。這些很顯然還不能夠打動他和那些文武官員。

“堂堂大清,不去打人就不錯了,哪裏會有人敢來招惹?就算有人敢來招惹,也沒有能從海上來地。”──這幾乎是整個清廷所有官員的通論。而且於中更是為這個論斷增加了一個強有力的論據:正是他於大提督,帶兵揍了日本一頓,讓歷史上唯一一個曾經擾亂過中華海疆的國度在眾多清廷官員的心目中變得更加不入流。

幸好,於中並不是只有這些料兒。

現在,清廷的官員們對開海禁雖然大多持支持態度,可是,這些人依然有著一些擔心。而且,這些擔心對康熙,對滿族皇室來說,一直是個潛藏在心底的隱憂。

自從康熙開了海禁以後,有太多的人,乘坐船隻離開了大陸,而且,一去不回。

這些人,在從康熙到許多普通人的眼裏,就成了“不孝”、“不忠”以及“圖謀不軌”之徒。畢竟,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中國的傳統道德並不認同這些人的行為。尤其在傳說中,南洋更是前明、鄭氏遺部以及許多不法之徒的聚集地,下了南洋,一去不回,豈不是說跟這些人有什麼瓜葛?滿族統治者向來對自己沒什麼信心,生怕一點兒火星就使得整個中國都造起反來,所以,在對待反叛的情況上一向是“防微杜漸”,一有苗頭就斬盡殺絕,何況像現在這樣“公然聚集”?

這麼一條,再加上沿海各省犯禁走私的事情屢禁不止,而且勢頭越來越大,走私的貨物也越來越多,海關稅銀流失越來越嚴重,可以說,康熙就是因此而關閉海關,從此恢復禁海也不是沒有可能。而事實上呢,康熙在歷史上也正是這麼幹的。

可是,海關如此巨大的稅源康熙真就捨得放棄麼?五大水師建成之後,只要下狠勁兒,走私就算不能杜絕,也肯定能遏制住;只要再把住了淡馬錫,把整個南洋給關進自己家的“院子”裏,那些出海一去不回的人,還不照樣是在國境之內打轉麼?更加重要的是,那些南下的人大多是去了呂宋,那是西班牙人控制的地方,如果將淡馬錫控制在手裏,哪一天想整整那些人了,只要說上那麼幾句話,在呂宋島上的西班牙人想不答應都不成。

此外,於中還提供了許多其他的理由:一,海上運輸方便,以廣東到淡馬錫的距離,哪怕是走慢一點兒,頂多一個月就到了。

這可比從江南運軍糧到西北要方便、便宜且快捷不知道多少倍呢。不用費朝廷什麼勁兒,只要出兵就行。二,據情報,此時的淡馬錫歸廖內柔佛國管轄,只是一個小小的漁村,屬於其國天猛公轄下。而柔佛由幹經常跟荷蘭人、葡萄牙人開戰,並沒有怎麼經營這個地區,頂多只要一筆小錢,清廷就能得到這片區域。大不了,以中華上國之名,調解一下這三國,足以讓處於下風的柔佛國感恩戴德了。三,在淡馬錫駐紮了兵馬,可以更加輕鬆的控制暹羅、安南以及緬甸等藩屬之國。尤其是此時緬甸跟清廷之間的關係並不太好,清廷也多次派兵攻伐,而一旦在淡馬錫有了兵馬水師,不僅可以威懾對方。甚至於還能夠對緬甸進行南北夾攻,利於清廷穩定邊疆,比直接派兵攻打要好的多。四,南洋各國,比如蘇祿等國,久慕中華之名,只是常久以來總是受到西洋人的欺侮,難以派人前來朝貢。如果截住東西方航道,則能制約這些洋夷,使其不能胡作非為。如此一來。必能揚我威名,促使萬國來朝,更加彰顯盛世景象。能夠增加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利於國家穩定。五,過了馬六甲,再航行一段就是天竺,那可是唐三藏到過的地方,如果朝廷也能派個人過去,那會在天下造成什麼樣的轟動?六,南洋物產豐富……

最後,於中把自己能想得到的,有可能吸引康熙或者大臣們注意的。能勾起他們心中各種情節的理由,差不多都說了一個遍,目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表明一個意思:派兵駐紮淡馬錫,既不費事,又有大筆的利益,這麼好的事,不幹就是傻瓜!

“皇上,南海不僅疆域廣闊。而且,各種勢力幾乎都摻雜其中,形勢極為複雜,唯有先行佔據淡馬錫,方能居高臨下,從容處置!雖然此事看似重大,可是,對朝廷來說不過就是添了一個兵營而已。奴才可以斷言,在淡馬錫建一港口,不僅能夠完全支付此兵營所有花銷,甚至還能為國庫再添盈余!”說了一大溜兒,於中沒能從康熙的神色之中看出什麼,再看看那立於康熙身邊那個一直微閉著眼睛,身材微胖,好似正在打盹兒的人物也沒什麼表示,他忍不住又添了幾句。

“於大人,那淡馬錫真有你所說的地利麼?”馬齊看康熙沒有說話的意思,便出頭朝於中反問道。

“那是自然。一直到現在,所有東西方的船隻都是從馬六甲海峽穿過。那裏是從西方到我東方最近的一條航路。淡馬錫扼守馬六甲之咽喉,如我不佔,日後必然為他人所據!”於中答道。

“於大人,那淡馬錫有多大?”藍理問道。

“不大,方圓大概也就數十里!”於中想了一下答道。莫睛沒去過新加坡,他也只能亂猜。

“數十里?那豈不是連一個縣都不到?”藍理又朝康熙拱了拱手,說道:“皇上,派不派兵去那什麼淡馬錫臣管不著,不過,就算派的話,那裏也住不下多少兵馬,所以,臣覺得,如果於大人真心想分出點兒東西來,福建水師也不能落下!”

“……”這老頭到底聽沒聽老子的話?怎麼還瞄著老子的船?於中朝著藍理翻了翻白眼,這老家伙還真夠執著。

“藍大人說的不錯。皇上,臣也以為於大人似乎有些過於急躁。且不說淡馬錫距離我大清足有數千里,於其地駐軍會不會有什麼問題。光是那裏是不是真地有那麼好地地利,也需要朝廷查勘清楚完畢之後,才能定策。如此一來,萬事俱備至少也要數年之後。所以,臣以為,派兵淡馬錫之事,還是以後再說的好!”萬正色也跟著說道。

“皇上,奴才自任海參葳水師都統時起便對我大清周邊沿海進行過調查分析,所以,奴才有萬全的把握,那淡馬錫絕對是東西方交通之咽喉所在。”於中瞪了一眼兩個老頭,說道。

“於大人,你在海參葳,比我的北海還要‘北’上幾千里,就算能夠查到這什麼淡馬錫,又能查得多清楚?還是不要誇海口了吧!再者說了,東海、南海兩地,海盜盛行,我朝水師不熟其地環境,貿然出兵,誰知道會遇到什麼事?所以,就算要派兵,也得一切弄清楚才好!”萬正色又說道。

“沒錯。那些海盜雖然不成氣候,可這些人卻跟野狼一般,防不勝防。東南海域更是其猖狂之地,若要派兵過去。一定要先有萬全之策。”藍理也說道。

“兩位老將軍,你們既然知道海盜不成氣候,連大一點兒的商船船隊都不敢碰,又怎麼知道他們敢找水師的麻煩?何況,我朝除福建水師之外,少有經歷海戰者。與海盜交戰,正好可以訓練士卒,以成精銳之軍。兩位老將軍當年都曾打過硬仗。拼過性命,膽大如斗,怎麼今天反而顯得有些膽小了?”於中忍不住譏諷道。

“我們這不是膽小,是穩重。於大人,你還太年輕了!”藍理捋捋自己的花白胡子朝於中說道,噎得於中直想揍人。都四十多歲的人了,還年輕?這老頭實在是不怎麼地道。

“施大人,你怎麼看待此事?”沒法跟兩個老頭溝通,既然這兩個老家伙突然莫名其妙的結成了同盟,於中也想著拉施世膘一起出手。

“這……於大人。施某還是聽皇上的!”施世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可不是笨蛋。於中一露出要把船炮交給他的意思,他就知道要麻煩,不過,為了能讓自己的軍隊上點兒檔次,他還是硬著頭皮蒙了一把。可現在,於中卻想著讓他派兵去佔什麼淡馬錫。如果那淡馬錫真的有於中所說的那麼重要、有那麼有利的地勢,佔了那裏就等於把住了東方與西方的大門,那他完全可以肯定,日後他南海水師必將是五大水師中的第一把交椅。可是,雖然於中前面沒有明說,可他既然說把那些戰船火炮藏著掖著是為了瞞住西洋人,那麼,這家伙肯定是想著有朝一日會與西洋人進行海戰。這是瞞不住人的。且不說這一天會不會到來。如果真的交戰?那最有可能與西洋人交戰的會是誰?這個連問都不用問,只有佔了淡馬錫的南海水師。這怎麼能讓藍理和萬正色這兩個水師老將受得了?到時南海水師如果打嬴了,他們回家養老的可能性就要大得多了。就算不想這個,光是一個有仗卻撈不著,就足以讓這兩個好戰的老頭著急了。何況,不久前於中在日本的那一仗已經把他們刺激狠了。那可險些就是“滅國”之戰啊。

消滅一個國家,打到對方的首都,這種功業,哪個將領不夢寐以求?所以,他們才會這麼著急的想要“分”於中的“家產”,並且阻止於中勸諫康熙。因為現在的東海與北海水師並不能夠大規模的出遠洋做戰地能力,尤其是北海水師,連水師官兵都還沒訓練好。他們這麼做地目的肯定是想壯大自己麾下水師的實力,爭取在形成戰力之後加入那一場可能會發生地戰鬥。這既是為了他們自己,也是為了他們麾下的將士。所以,這當口,他是絕不會冒著承受這兩個得了紅眼病的老頭的攻擊的危險來幫於中的,打死都不行。

“你……”施世膘的表現讓於中大為喪氣,以後誰再說施世膘是施世綸的兄弟他就跟誰急!兩個人一點兒都不像嘛!

“於中啊,你說的這些都不算錯,都是為了朝廷日後著想,朕甚是心慰,不過,派兵遠駐,確實是事關重大,朕需得跟朝中大臣們商議之後才能定下主意。此事還是暫且擱下,以後再議吧!”或許覺得幾個臣子都爭得差不多了,康熙開口朝於中微笑著說道。

“皇上有命,奴才自當遵從。不過,皇上,奴才還有一句話上稟!”於中說道。

“還有話?那你就說說看!”康熙微笑道。

“皇上,您可知世界上這些年流行一個規矩?”於中問道。

“規矩?什麼規矩?”高士奇問道。

“是西洋人所訂的規矩。說簡單點兒,就是‘先到者先得’。”於中答道。

“先到者先得?”

“沒錯。就是這個‘先到者先得’!歐羅巴並不廣闊,物產也不豐富,又分為數十上百個國家,所以沒有一個能算得上大國。可是,那些西洋人雖然自己國家的國土僅有彈丸之大,可他們依著這個規矩,四處航行探險,所佔據的土地,加起來,恐怕已經比好幾個大清還要廣闊了!”於中沉聲說道。

“此等乃是蠻夷所為。我大清地大物博,又豈是那歐羅巴諸國可以相比的?何況……蠻夷之地,未曾開化,不佔也罷!”馬齊憋了一下,淡淡地說道。

“馬相此言差矣。蠻夷之地確實是蠻夷之地,可是,馬相,您可知道,咱們大清的國土有多大?現在的耕地夠多少人種的?以每家每戶孩子一生就是兩三個、五六個、七八個,甚至越生越多的勢頭,咱們大清的土地又夠這些人種上多少年?”於中斜眼問道。

“……”

“我朝的地主仕紳所佔地土地,少則幾百上千畝,多則數萬乃至數十萬畝,可百姓呢?馬相,我大清九成以上都是普通老百姓,這些人,一旦沒有地種,沒有飯吃,那可就是動亂之源啊!”

“於中,君前奏對,莫要放肆!”張廷玉突然喝道。

“皇上……”

於中一撩官袍,曲膝跪倒在康熙面前,一臉誠懇。其他人看著他,默然無語。誰又能想得到於中居然把話頭又引到這裏來了?在場的都是有見識的人,自然知道這是歷朝歷代都難以解決的問題。可聽於中這意思,難道是想鼓動朝廷再向外擴張,以供給百姓土地?

“這或許是個辦法!只是辦起來恐怕有些麻煩。”施世膘跟藍理、萬正色兩個互視了一眼,暗暗想道。

“難怪於中死活非要把那什麼北海道搶到手,為了這還差點兒轟平人家的京城,原來是因為有這種心思。”馬齊暗暗想道。他突然間覺得自己可能是後繼有人了,大家伙都是富察氏,光憑於中這麼長遠的心思,入上書房完全夠料了。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沒有人能弄明白高士奇和張廷玉的想法,兩個人都垂著眼皮,好像要睡覺。而除了三個上書房大臣,另外那個侍立在康熙身邊,一直微閉著眼睛好像在打瞌睡的人卻睜開一雙看似昏黃的眼睛,盯著於中上下瞧個不停,不過,他只瞧了一會兒,就又重新合上了眼皮。

“於中啊,你剛才說只要稟報一句,現在一下子卻是好幾句,這可是有‘欺君’之嫌啊。你說,朕該說你什麼好?”康熙略帶深意地看了一眼於中,又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奴才有罪,但憑皇上處置!”於中低頭答道。

“哦?你真的這麼想?”康熙微笑著問道。

“奴才不敢欺君。”於中梗聲道。

“呵呵,你這話倒是有些意思!不過,既然你自承有罪,朕為了國家律法,也就不得不罰一罰你了!”康熙又笑了笑,沒有理會於中話裏的骨頭,又轉頭朝那個剛才一直微閉著眼睛,跟馬齊、高士奇等三人侍立在自己身邊的人問道:“飛揚古,你覺得朕把於中發配到你軍中效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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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二百五三章 淡馬錫

康熙派出兩個兒子去了泰安,任務是替他祭祀泰山。(康熙南巡確曾派胤祥去祭祀過泰山)

雖然沒有大張旗鼓,可是,這也是一件麻煩事,短時間內肯定是回不來了。而且,兩個阿哥的身份也都是很能吸引有心人的注意力的。

而派出兩個兒子之後,康熙也並沒有接見急呼呼地趕來見他的藍理,而是讓李德全安排這個水軍老將暫時跟著車駕一起前進,順著運河一路南下。

不久,北海水師提督萬正色、南海水師提督施世膘兩人也先後趕到,再加上早已經接到旨意南下見駕的於中,清廷治下的五大水師,除了直隸水師總兵雷如之外的四大主將都到齊了。

有道是同行是冤家。雖然這句話一般很少用在軍隊上,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四個水師提督相互之間並不友好,而且,他們之間的爭執還挺厲害,尤其是於中,手握堅船利炮,更是成了另外三個提督眼紅的對象,一見面,就被另外三個人圍起來,而這三個人的目的也很簡單,那就是:要船!

……

“我說於大人,咱們怎麼說也是曾經一起打過仗的,你怎麼著也不能駁了我的面子吧?我們福建水師上一次損失慘重,現在都還沒有恢復元氣,你那滿洲地處偏北,也用不著那麼多大船,分我一半又怎麼了?”

四個人聚齊之後,康熙召見,召見的地點不是在行轅,而是在龍舟之上。等著的時候,藍理再次朝於中噴起了唾沫星子。

“藍理,你少來這一套。你福建水師損失慘重又不關別人的事兒,憑什麼就要優先照顧?我的北海水師現在才剛有個底子,你都把船要走了,我萬某人難道去喝海風?”北海水師提督萬正色叫道。這萬正色今年年紀也不小了。是清廷的一員驍將。康熙啟用施琅之前,他就曾帶著清廷的水師跟臺灣鄭氏打過一場大仗,是清廷設在福建的第一任水師提督。不過,因為劉國軒實在是厲害了點兒,所以,他打了一場大敗仗,不得不讓賢於施琅。不過,因為曾經有過從鄭氏手中收復廈門、金門兩島的功績。康熙在建立北海水師的時候,還是想到了他。可以說,論起在水師中的資歷,他比藍理還要高上那麼一籌。

“萬大人,你管的那片兒地方沒什麼重要的,我們福建水師那才是重中之重啊!你也是當過福建水師提督的,難道不知道?你還是不要跟我爭了,咱們誰跟誰啊?”藍理跟萬正色湊起了熱乎,可他打的是什麼主意根本連想都不用想。

“行,不要船可以。我說於大人。你的工匠能不能撥幾個到蘇州來?那裏的船廠不少。就是一時還造不出你那樣的大船,只要你的工匠到了,咱們一切好說。你看如何?”萬正色沒理藍理,又向於中說道。他這話一出口藍理又急了起來,有了工匠那船還不是一艘一艘的?泉州的船廠也不比蘇州差呀,自己怎麼就光顧著爭船,一時沒想到這一點呢?

“萬老將軍,這恐怕不行。雖然在下也知道蘇州有不少能工巧匠,研究出造船的方法那只是遲早的事情,不過,有些東西那不是我一個人就能說了算的,還是得問過皇上才行。”於中聽到萬正色的話。微笑著回應道。

“行,問皇上就問皇上,我不信皇上還能駁了我的面子!不過,於大人,待會兒到了皇上面前,你可不能反悔食言,給我使絆子啊!”萬正色自信的笑了笑,又朝於中說道。

“萬老將軍您敬請放心就是!”於中笑道。

“萬大人要工匠,我也要。我說於大人。你可不能厚此薄彼!”藍理看到於中和萬正色這麼容易就達成了“協議”,頓感失策,立時又急著插了過來。

“不行,工匠我要了,藍理你給我靠邊兒去!”萬正色氣道。工匠越足,造船肯定就越快。蘇州船廠林立,每年的平底沙船能造上千艘,只要有了懂技術的工匠,海參葳的那種大船也肯定會很快就造出來,他哪能再讓藍理過來插上一手?

“一半一半兒嘛,萬大人,咱們是老交情了,大家勻一勻,都攤一點兒不是更好?”藍理陪笑道。

“不行就是不行!”萬正色這回是一點兒也不打算鬆口了。

“施大人,你怎麼不說話?”看看爭來爭去的兩個老頭,於中又朝著一直站在旁邊,看著萬正色和藍理爭執卻不說話的施世膘問道。

“呵呵,勞於大人關心了,在下只是一時想不出什麼說的罷了!”施世膘似乎有一些見外,聽到於中的話之後,只是微笑著抱了抱拳,就沒有再說什麼。於中看他這個樣子,也只有笑笑就算了。

就這樣,四個水師主將湊成了一副有意思的場面,兩個年輕點兒的倒是一切平靜,顯得很有教養,偏就兩個老將卻在一邊爭來爭去,漸漸地有了臉紅脖子粗的勢頭,因為都曾經在一只軍隊裏面呆過,相互也算熟悉,翻陳年老帳,掀各自底牌的手段也使了出來,看樣子要不是待會兒要去見皇帝,這兩個老頭恐怕就要一起跳下龍舟,下到水裏打一場,看看到底誰諸是“水軍第一大將”了。

正在於中看著好玩兒,同時也漸漸有些不奈的時候,張廷玉終於從龍舟的主艙裏面走了出來,他平靜的掃視了一眼四人,這才說道:

“四位將軍,皇上宣見!”

“臣(奴才)領旨!”

跟著張廷玉魚貫進入主艙,於中四人看到了康熙,也看到了侍立在旁邊的另外三個人。這三個人中,除了高士奇和馬齊比較讓人沒什麼遲疑之外,第三個人卻是讓於中大大的吃驚了一把。不過,現在可不是他表示吃驚的時候,所以,他唯有先跟著其他三個人一起向康熙行了禮,然後乖乖地站到了一旁。

“萬正色,藍理,剛才朕聽到你們在外面吵得很兇啊。馬齊剛剛可是參了你們一本,說你們有失體統啊!”見過禮後,康熙朝兩個水師老將微笑說道。

“臣等失禮,請皇上恕罪!”丫丫你個姓馬的,俺們得罪你了?萬正色和藍理暗中對馬齊腹誹不已,不過,既然康熙把話說出來了。他們也只有老老實實的認罪。畢竟,他們剛才吵架的事情是明擺著的,賴也賴不掉。

“呵呵,罪就免了。朕也聽到你們的話了,不過,你們吵出什麼結果沒有?”康熙又笑問道。

“回皇上,微臣二人沒吵出什麼結果。不過,剛才於大人已經答應派給我們北海水師造船工匠,就請皇上您點頭了!”萬正色說道。

“皇上,這工匠可不能只派給北海。我們福建水師也得有才成啊!”聽到萬正色居然來了個先下手為強。

藍理立即叫了起來。

“工匠?二位老將軍不要船了?”高士奇笑道。

“船我要,工匠我也要!”藍理搶先道。

“呵呵,藍老將軍你可是獅子大開口啊。不過,你們什麼都想要,總也得問問於大人吧?再怎麼說,這船和工匠也得於大人肯放才行!”高士奇又笑道。

“皇上,剛才於大人已經答應……”萬正色正說著話,卻又被藍理打斷了,只聽藍理朝康熙抱拳說道:“皇上,這事情總得分個輕重緩急,北海水師現在就只是有那麼個底子,根本還沒建起來。等他們下水成軍,恐怕還要過個一兩年,所以啊,這船和工匠您還是分給我們福建水師吧,我們福建水師那才是重中之重啊!”

“二位老將軍先不要爭,分不分配,如何分配,皇上自有聖斷,你們爭也沒用!”馬齊看到萬正色又要說話。出言截住了他。

“不錯,二位老將軍也不用著急,朝廷既然要…組建水師,自然不會讓你們空領個名頭!”高士奇又笑道。

“於中啊,你是怎麼看的?這裏的人可是都看著你的船和工匠呢。這滿洲水師是你從無到有一手創建的,你給朕說說,你覺得該怎麼辦?”康熙看馬齊和高士奇阻止了萬正色和藍理的聒噪,又朝於中問道。

“回皇上,兩年來,奴才一沒派船南下,二沒派送工匠,是因為奴才覺得,船隻最好只在海參葳建造!”於中也沒看其他人的臉色,聽到康熙的話後,躬身答道。

“哦?為什麼?”康熙心中微微點頭,面上卻是一副有些不明白的樣子。

“兩個字:保密!”於中答道。

“保密?這有什麼好保密的?”藍理問道。

“其實,戰船的建造本沒有什麼,我朝能工巧匠甚多,只要看到,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有人造得出來。可是,戰船是水師利器,越是優於其他船隻越好。而且,藍軍門,於某並不是要對內保密,我主要的目的,是對外!”於中說道。

“對外?……難道是對日本?”萬正色板著臉問道。剛剛聽到於中“船隻最好只在海參葳建造”的話後他就臭起了臉,有一種被騙了的感覺,可惜不能發作。所以,聽到於中的話後,他忍不住譏刺了兩句。

“不是日本,是西洋人!”於中答道。

“西洋人?於大人,那次在泉州港,海參葳水師又不是沒跟西洋人打過,有什麼好保密的?”藍理又問道。

“一場小仗,算不得什麼。何況那些人只是海盜,向來不入西洋正規海軍的法眼,海盜眼中的強者,自然也不會被西洋海軍所重視!”於中答道。

“於大人請慢,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我大清水師應當要跟西洋水師一戰?”高士奇突然發問道。

“高相,末將可並沒有這麼說過!”於中搖首道。

“那你是什麼意思?”高士奇又追問道。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於中停了一下,思索了一會兒,又朝康熙拱手問道:“皇上,您覺得拒敵於國門之外好呢,還是拒敵於千里之外好?”

“拒敵於千里?難道是國門之外的千里?”張廷玉問道。

“張相說的不錯,於某正是這個意思!”於中點頭道。

“能拒敵於千里之外的,自然只有水師。於大人,你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馬齊接著問道。

“馬相,現在,我滿洲水師已經擁有大型戰船三十二艘,還有七艘正在建造之中,再過幾個月就能下水試航;另外,還有一些小型戰船,戰船總數已經超過了七十艘!總承載兵力已經超過兩萬。雖然火炮還沒有全部配齊,不過,這一股實力,已經大大超過了戍守滿洲海疆所需要的兵力……”

“既然超過了,那你還不拿出點兒來給大家伙分一分?”藍理插入道。他本來就看於中不怎麼順眼,陪好話是為了好要船,不過,現在他看於中是越來越不順眼了。

“呵呵,藍理你不要著急,聽聽於中到底是個什麼打算!”康熙微笑著說道。

“是!”看到康熙“包庇”於中,藍理也沒有話說,唯有示弱退下。

“皇上,滿洲水師其實雖然表面上的實力不小,可是,論起海上實戰來,其經驗恐怕還不及福建水師的十分之一,奴才這個水師提督就更加算不上什麼了。”於中又接著說道。

“既然如此,那於大人你為什麼不把戰船火炮多分一些送給其他人呢?”馬齊又問道。滿洲的兵力和戰船已經用不了了,於中居然硬是不放手,他對此早就滿懷疑問了,只是康熙既然沒說什麼,那裏又安排著眾多的皇族宗親子弟,誰知道皇帝是什麼意思?所以,他也不好亂插口。現在難得於中自己說出來,他當然要問個明白。

“馬相,其實,於某這些船和炮,還有官兵,都是為南海水師預備的!”於中答道。

“南海?”沒等萬正色和藍理髮出疑問,施世膘就猛得睜大了眼瞪向了於中。康熙新組建的五大水師裏面,他論資歷、戰功不及萬正色、藍理,論親疏比不過於中。論後臺也比不過雷如,所以,雖然也曾寫信向於中要過戰船,可是,在於中不冷不淡的回應之後,他就沒再提過這件事。可是,現在聽於中的意思,滿洲水師都是為他預備的,這怎麼能不讓他大大地吃驚一把?

“南海?……於中,你還是把話一次都說完了吧!朕倒是很想聽聽你都有什麼打算。”康熙雖然也微微有些驚訝的神色,不過,相比於其他人的表現,他已經是好很多了,除了本身的原因,於中一伙的表現很少讓他失望也是他能保持這種狀態的原因之一。

“皇上,奴才想請問施大人一個問題!”於中說道。

“哦?那你就問吧。”康熙看了一眼施世膘,說道。施世膘則是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他的直覺告訴他,於中的這個問題關係很大。

“施大人,你知不知道一個叫做‘淡馬錫’的地方?”

“這……”淡馬錫?那是什麼地方?施世膘皺了皺眉,暗暗有些急燥,這個問題可是關係到他有沒有可能得到大批戰船火炮的!……可是,無論他怎麼想,卻都想不起來,無奈之下,他只有略帶些黯然的朝於中拱了拱手,答道:“施某不知!”

“那‘柔佛’呢?”

“柔佛?”施世膘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地抬起了頭,問道:“那裏是不是在暹羅國南面?”

“正確!”

“呼……蒙對了!”施世膘暗暗舒了一口氣。

“暹羅?還南面?於大人,你該不是又想搞什麼大戰吧?”萬正色說道。日本一戰,滿洲水師和福建水師都沾到了便宜,反倒是他這個夾在中間的北海水師什麼油水都沒撈到,現在聽到於中的意思,恐怕是又想搞出點兒什麼明堂來,他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話。

“萬大人,於某不是想搞什麼大戰,於某之所以提這個‘淡馬錫’,是因那裏有一條海峽,是連通東西方的匯點,只要控制了那裏,百年之內,這世上除了日本,恐怕就沒什麼人能威脅到我大清的海疆了!……我這麼做,其實也是為了一勞永逸啊。”於中說道。

“這‘淡馬錫’距我大清有多遠?”康熙插進來問道。

“回皇上,很近,比奴才駕船到臺灣要近的多!”於中很實在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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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二百五二章 四大提督

終於有了!

一陣狂喜之後,於中緩緩的鬆口一口氣。

自從來到這裏之後,已經過了十二年,雖然一開始的時候他們並沒有想過太多,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後代的問題就成了他們心中的一個疙瘩。於中自己知道自家事,來到這裏之前的幾年,他一是覺得供不起,二是響應國家號召,結過紮,所以,除非出現奇跡,或者當年的手術質量不高,要不然,這輩子是沒戲了。這事他在五年前才對莫睛透露了出來,為此,莫睛氣得足足有小半年沒理他。

倒不是因為他結過紮,而是因為他居然犯有“重婚罪”!不過,這就是另外的事了!本來,他還以為馬德能努力一把,多生幾個,到時候舔著臉皮過繼一個。可是,誰又能料到這小子居然還是個子嗣艱難的主兒呢?居然到現在才整出來個種兒!

不過,總算老天保佑,他們現在終於有了一個正式的盼頭兒,雖然晚了一些,可是,現在大家在清廷中的地位也差不多算是穩定下來了,生個孩子也不用再擔心什麼。說起來,這個不知道是小子還是丫頭的小東西倒還挺會選時候的。

看著於中心滿意足的長出了一口氣,海六笑嘻嘻地又湊了過來,“於大爺,這賞銀奴才要得不過份吧?”

“不過份,不過份,哈哈哈!老子我賞你三千兩!”於中大笑道。

“奴才謝於大爺賞!”海六一喜,立馬朝著於中又叩了一個頭。

“嗯!……不對!馬德是我兄弟,羅欣是我妹子,你小子怎麼能叫我‘大爺’?要叫‘主子’,知不知道?……不知道體統,罰你一千兩!”於中突然又佯怒道。

“啊?這就罰一千兩?”海六叫道。

“你小子知足吧。老子身上現在就只有兩千兩!”於中伸手從懷裏掏出兩張銀票,扔到了海六懷裏,又大聲笑道:“走。今天爺我高興,你小子請客!哈哈哈……”

“……”

羅欣有孕的消息自然是大大值得慶賀一番,於中為此特意寫了一封請假南下探親的奏折派人送給康熙。不過,還沒等他接到從奉天南下的莫睛,康熙的聖旨就到了,聖旨的上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要他:南下見駕!

於是,於是只得先行開拔。帶人向南追去。

康熙此次南巡,和前兩次不大一樣。前兩次,一是剛剛平定臺灣,一次是要整治河務,都是有心思的。這一次,雖然也有附帶著看看鹽課、漕運的變莘之後,江南變成了什麼樣子,安定一下民心的目的,同時順便調查一下官員的政績,不過,總體來說卻是天下太平,想出來散散心。畢竟,他已經當了四十多年皇帝,誰知道還能當多久?現在不出來走一走。以後恐怕就是想來都不成了。而且,他的心裏也還有著另外一些打算,那就是看看自己的那些兒子是不是真的消停了。雖然這兩年來胤禔處處退讓,可是,大阿哥結交八、九、十這三位阿哥的事情又豈能瞞得住他?萬一這小子要是來個迂迴作戰呢?他這次離京,就是想看看阿哥黨和太子黨到底會不會鬧起來。如果鬧起來,那就解決,省了以後的麻煩;沒鬧起來,那他老人家就更舒心了。

有了這個想法,一上路,康熙就擺出了悠哉遊哉的架勢,從北京起駕,出直隸,入山西,登五臺,再轉個彎,就到了山東境內。打算然後棄車乘舟,沿運河南下。可是,他沒有想到。剛入山東才沒多久,就有事找上門了,不過,康熙很顯然並沒有把於中的事太放在心上,下了聖旨叫於中來見駕之後,繼續舒舒服服的趕路,一直到了濟南府才暫停了下來。

“你說,太子叫人斥責了馬德?”

“是的,主子。江蘇的官員寫了不少折子上告,太子殿下想必也是不得不表示一下,來安撫江南眾官員之心!”被康熙問話的官員年紀不小,身材雖然顯得挺健壯,可是,臉上的皺紋卻是一道一道的,顯得十分深刻。

“哼,馬德得罪這些人了?”康熙有些不悅地問道。

“這……主子,您也知道,江蘇的官員對馬大人一向看不順眼。這回您下旨讓馬大人任江南總督,雖然他們不敢說什麼,可是,暗地使絆子的人恐怕有不少!”那人答道。

“嗯!馬德現在哪裏?”康熙又問道。

“據奴才所知,馬大人好像還在安徽!”那人躬身答道。

“安徽?呵呵……”康熙輕笑了一下,“朕的車駕已經到了山東,他這個江南總督倒是還挺坐得住的嘛!”

“主子,奴才聽聞馬大人正在安徽準備再建幾所,所以,還沒能趕到江蘇準備接駕事宜!”那人又說道。

“?嗯!聽說他前兩年在桐城建的那個就不錯,看來是想再接再勵啊!呵呵,不錯,鼓勵教化乃官員之本份!”康熙點頭說道。

“是啊,聽魏大哥說,桐城聚集了不少人。除了山長方苞,還有戴名世、方孝標、王廷揚諸人,都是一時俊彥!”那人跟著說道。

“朕也聽過這幾個人的名字,那方苞更是大名久仰了,那個王廷揚有句‘讀書常恨古人欺,不覽群籍不敢疑’,堪稱一時佳句。至於那戴名世,朕聽說他還寫了一本什麼《南山集》,是不是有這事啊?”康熙問道。

“主子記得不錯。奴才也聽過《南山集》的名頭,據說那戴名世為了這本集子,還請了方孝標、方苞這一幹人為其作序,搞的江南仕林一直翹首以盼,只是不知道怎麼搞的,一直沒見他刊印出來!”那人又說道。

“沒刊印?那可就可惜了,朕還想看看這些江南名士的份量,看看能不能從中得益呢!”康熙微笑道。

“主子學究天人,豈是區區幾個名士能比得了的?這《南山集》不看也罷。”那人抱拳說道。

“你這老貨。就別拍馬屁啦!”康熙微笑著阻斷了那人的奉承,又朝對方問道:“聽說曹寅身子不適,現在好些了沒有?”

“回主子,曹寅沒什麼大礙。他此刻正在江寧和魏大哥一起收拾行宮,準備迎接主子聖駕呢!”那人說道。

“沒事兒就好!”康熙點了點頭,又凝視著看了這人一會兒,突然問道:“子煦啊,聽說凌普一年要去你和曹寅那裏好幾次。是不是有這事啊?”

“啊?”

“啊什麼啊?朕在問你話!”康熙說道。

“奴……奴才有罪!”穆子煦被康熙這麼一句話嚇得立時滿頭大汗,立即就跪到地上叫道。

“什麼罪不罪的?……誰讓你跪的?給朕起來!”康熙好像並不是很生氣,只是輕聲斥道。

“主子,奴才有負皇恩……”穆子煦依然跪在地上,臉朝下緊張地說道。

“狗屁!朕說過你‘有負皇恩’了嗎?如果你穆子煦也有負皇恩,那朕豈不是找不到一個忠實的臣子了?趴在地上裝什麼狗熊?給朕站起來!”康熙又斥責道。

“是,是……”聽到康熙這麼說,穆子煦這才小心地抬起頭。緩緩的站了起來。

“你這老貨……”看著穆子煦緊張的樣子。康熙嘆了一口氣,又罵了一聲。

“奴才有罪!”穆子煦又彎腰道。

“行了,少跟朕來這一套!”有些生氣地瞪了穆子煦一眼。康熙又緩聲道:“朕聽說你和魏東亭,還有曹寅,最近的日子過得好像不太好,是不是?”

“沒有沒有,主子,奴才有您照拂,哪有什麼不好的?”穆子煦連連擺手,暗裏一陣心驚肉跳。以他對康熙的了解,如果康熙知道了他和曹寅與太子一伙走得近的事後罵他或者罰他一頓,那代表著康熙還是把他當自己人。可是,康熙卻表現地這麼心氣平和,反而還問他們的日子過得好不好,那這裏面的問題可就大了。一個不好,那可就是大禍臨頭啊。

“什麼沒有?你們以為朕不知道?哼,魏東亭這兩年連著還了國庫將近兩百萬兩銀子,曹寅還了也有五六十萬兩,你也有三十多萬兩,連武丹那個什麼都不在乎地大老粗。也還了二十多萬兩……你們真當朕什麼都不知道麼?居然到現在還要瞞著?”康熙大聲說道。

“主子,奴才……”穆子煦先是一驚,接著,忍不住低下頭,眼眶竟然有些發熱。

“魏東亭的那將近兩百萬兩差不多都是前兩次朕南巡的時候他接駕用的吧?還有你和曹寅的……為什麼不跟朕說?難道朕會不講理,就讓你們欠著這筆錢麼?”康熙又斥責道。

“奴才不敢有這種心思!主子,您南巡,奴才們接駕是理所應當,都是份內兒的事,哪能……”穆了煦躬身抱拳,一通訴說,不過,話還沒有說完,康熙就揮揮手打斷了他:

“南巡是朕自己的主意,花的也理應是內帑的錢。朕每次都是在江寧住得最久,隨行的車駕兵馬,那麼一大批,哪能老是讓你們出面籌措?你回去跟魏東亭、曹寅他們說,這次所有有迎駕花銷,都向馬齊要,此外,你們代朕還的那些錢,朕回京之後,自會命人給你們補上!”

“主子……”

“好啦。都是朕的老人了,還不知道朕是個什麼脾氣麼?不許跪!”康熙看到穆子煦有下跪的趨勢,又說道。

“是,奴才……奴才謝主子恩典!”既然康熙說了,穆子煦也不敢再跪,只是站在那裏深深地彎腰說道。

“恩典就算了。以後,注意些就是了!魏東亭和曹寅跟著朕早一些,你和武丹雖然稍晚,也有三十多年了,朕希望你們能榮寵終身,別因為那些不相干的事情把自己牽扯進去,要不然,說不定朕到時候都救不得你們啊!”康熙又嘆氣說道。

“奴才明白。奴才一定謹遵主子教誨!”穆子煦趕緊應了一聲。他知道康熙這又是在說剛才的那件他和曹寅跟太子一伙走得近的事了,這是在警告他和曹寅不要行差踏錯,要不然,到時恐怕沒什麼人能保得住他們。不過,應完之後,他卻又是心裏一震!救不得?難道皇上這是在示意要更換太子不成?那豈不是說……不知不覺之間,穆子煦竟起了一身的冷汗。

“看你那個樣子。哼,要不是你們都是跟了朕幾十年的心腹。朕還不會跟你們說這些呢!……你怕個什麼勁兒?當年勇擒鰲拜的勁兒哪去了?”康熙看著穆子煦戰戰兢兢的樣子,又暗嘆了一口氣,接著又出聲罵道。

“奴才……”康熙開始罵人就好了。穆子煦舒了一口氣,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說起來這事兒,你們是不是聽到了什麼?”康熙突然又問道。

“聽到了什麼……?主子您這是何意?奴才不明白!”氣氛和緩了一些,穆子煦也稍稍有些放開了,聽到康熙的問話,感到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朕聽到的消息是你們是在康熙四十年的時候開始還錢的,魏東亭光在那一年的時間就還了一百好幾十萬兩。要不是他一下子還了這麼多。前些日子馬齊接管內務府查帳的時候也不會注意到,朕恐怕到現在還都不知道呢。所以,朕想問問你們。為什麼以前沒有還,反倒這兩年想起還錢了?是不是聽到什麼消息,這才著急了?”康熙問道。

“這……回主子話,奴才其實也是聽魏大哥說的,兩年前魏大哥給奴才寫信,讓奴才把該還的錢都還上,奴才琢磨著老是欠錢也不是個事兒,就跟著想辦法一起還上了。”穆子煦答道。

“哦?這麼說是魏東亭一時起意嘍?”康熙問道。

“這個……奴才也不是很清楚。”穆子煦答道。

“不清楚就算啦。等到了江寧朕再問他!”康熙揮了揮手,說道。

“皇上,福建提督藍理到了。正在行轅外面候駕!”

康熙和穆子煦又再聊起了幾家的兒孫輩,李德全突然前來報導。

“藍理?他這麼快就到了?那萬正色呢?”康熙詫異道。

“回皇上,萬軍門好像還沒到!”李德全答道。

“呵呵,還真是有意思!萬正色身在江蘇,藍理身在福建,兩個人裏居然是住得遠的先來了……”康熙對著穆子煦笑道。

“藍理是個急脾氣,聽到主子召見,自然是立馬就來了。萬正色恐怕還忙著建他的港,又以為離著近。恐怕想不到居然會被藍理給超前了!”穆子煦也笑道。

“依朕看,這個藍理恐怕是急著向朕來要船地,他眼紅於中手下那幾十條大船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康熙笑道。

“那皇上您此次把他們都召來,打算怎麼分呢?手心手背可都是肉啊。藍理和萬正色都是老將,施世膘雖然還沒來,可他終究是施琅之子,如果真的要可了心的爭,兩個老將也不好駁了他的面子!”穆子煦問道。

“呵呵,這就要看他們自己的了……都是朕的臣子,朕總不能拉偏架吧?”康熙笑道。

“這於中也是,連幾個匠都捨不得派出來,要不然,這幾個水師恐怕早就都有他的那種船了!”穆子煦說道。

“於中手下的那些大船,裝炮多啊。現在全天下就只有京城和奉天造炮,哪能供得過來?如果一下子都給,到時這幾個家伙肯定還是得掐起來。怎麼樣都少不了一個‘爭’字啊!”康熙說道。

“那皇上您還……”

“沒辦法啊。有人給朕惹出了事,朕這個做皇帝的,總得出面了結一下才成。”康熙嘆道。

“……”有人惹事?穆子煦一時沒鬧明白康熙的意思,沒敢答話。

“李德全!”康熙又突然朝李德全叫道。

“奴才在!”

“你去把胤禛和胤祥叫過來,就說朕要他們去替朕做點兒事!”康熙說道。

“奴才遵旨!”李德全躬身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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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物華天寶 第二百五一章 有了

“主子,納爾蘇告於中的折子!”

胤礽回到毓慶宮的時候,凌普已經等在那裏了。一見面,他就拿出了一份奏折要交給胤礽。

“拿去燒了!”胤礽並沒有接過這份奏折,只是陰著一張臉,冷冷地說道。

“啊?”凌普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在了那裏。

“沒聽見啊?拿去燒了!”胤礽大聲叫道。

“主子,這……”凌普拿著奏折,進退不得,大感尷尬。不過,奏折可不能輕易燒了。這份奏折可是納爾蘇的親筆,好不容易派人快馬加鞭才弄回來的,這一來一回可是有差不多萬里之遙啊。若是真的一把火燒了,想要再找一份兒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可惡!可惡至極!……”胤礽沒再理會凌普,又憤憤的大叫起來,在側面有一個一人高的大花瓶,他看也不看,伸手就是一推,“哩嘩嚓”一陣響,價值不菲的花瓶就這麼砸了個稀八爛。

“主子,到底是怎麼了?難道事情有變故了?”看了一眼那碎裂的瓷片,凌普惴惴地問道。

“好一個於中。幾十萬條人命居然都敢硬擔下來,你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啊!熊心豹子膽啊!……王八蛋!”胤礽抬腿又是一腳,剛才那個花瓶的“孿生兄弟”也緊步了毀滅的後塵。

“幾十萬人命?難道……主子,於中擔下了‘火燒長崎’那件事?”凌普腦子一轉就把事情弄清了個八九不離十,可這個猜出的結果卻讓他忍不住大吃一驚。

“要不然還能有什麼事?這事安排的那麼天衣無縫,他怎麼就能想到把這事兒給擔下來?可惡,可惡……”胤礽仰面大叫,抬腳又踢翻一個花架。

“主子……”凌普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卻又找不到了。只能把頭低下看看手裏的那份納爾蘇狀告於中蓄意挑釁並且羈押烏裏雅蘇臺將士的奏折,一陣黯然無語。

“這次難道又要白忙活一場?”他忍不住暗暗想道。

“主子!”

琦亮、勞之辯兩人此時也回到了毓慶宮。同樣的,兩個也都是一臉失望的神色。

“主子,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咱們還是把事情推到皇上那裏算了。現在這事兒已經不是咱們能處理的了的了。”

胤礽發泄了一通之後,火氣漸消,勞之辯趁機又向他建議道。

“難道這事就這麼完了?我不甘心!”胤礽咬牙切齒地說道。形象之兇惡,與他在朝堂上地表現直接判若兩人,讓三個親信看得都是心裏忍不住一寒。

“主子!於中既然擔下了此事。那牧野成貞三人的所作所為就成了弄巧成拙,現在朝中大臣都覺得那是日本人蓄意陷害於中。現在這當頭,如果執意要治於中的罪,恐怕會適得其反啊!”勞之辯又說道。

“不錯。此事皇上無論如何都會插手聖裁,百官又大都偏向於中……實在是棘手啊!”琦亮也忍不住嘆了幾口氣。

“通!”胤礽狠狠地一拳砸到了旁邊的柱子上,雖然沒有說話,只是他不住喘著粗氣,雙目狀若噴火的樣子實在是有些嚇人。

“……”看到胤礽這個樣子,勞之辯三人沒有再接著說下去,只是靜靜地等著。

就這麼過了好一會兒。胤礽才漸漸平復下來。雖然面目之間依然陰沉,卻總算不像剛才那麼想要擇人而噬的樣子了。

“凌普!”

“主子您有什麼吩咐”聽到胤礽叫到自己,凌普急忙應聲道。

“去把那個范毓賓給……算了。把他打發了,別忘了告訴他不要亂講話!”胤礽說道。

“請主子放心,奴才以前也在內務府幹過,他范家那點兒底子奴才知道的一清二楚,容不得他不聽話!”凌普答道。

“那就好!”胤礽點了點頭,又轉向向琦亮說道:“那幾個日本人終究是外國人,雖然跟咱們一起坑了於中一把,可現在事情有變,百官現在都對日本心存不滿,他們為了自己日後的利益。難保不會把我給出賣了,你去派人,不能在咱們的境內,在他們回國的路上把他們給……明白了嗎?”

“得罪了於中,那些日本人肯定不敢從東北走,這麼一來,就只有再走天津。可是,主子,直隸水師總兵雷如是佟國維的人。咱們恐怕不好下手啊!”琦亮為難道。

“這個我不管。你自己想辦法去!”胤礽揮手道。

“……是!奴才一定做到!”琦亮唯有點頭領命。

“書生,你為我起草一份奏折,向皇阿瑪稟告於中火燒長崎的事情,要寫得惡毒一點,讓皇阿瑪看著就生氣。”胤礽咬著牙又朝勞之辯吩咐道。

“奴才領命!”勞之辯暗暗鬆口口氣,好在胤礽沒有讓他去做那些難辦的事情。

“可惡……這世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怎麼老天總是站在馬德、於中這些人一邊……”胤礽又是一拳捶在了柱子上,恨恨地說道。

“……凌普、勞之辯三人面面相覷,臉上同時都泛起了無奈之色。

老天“不長眼”啊!

這一次,他們為了能收拾掉於中,同時讓康熙沒有話說,可謂是大費周折。本來,他們以為運氣還是在他們這一邊兒的。因為就在他們得到於中大勝的消息之前,康熙就已經對幾個阿哥近臣說了自己要南巡的想法。這對他們而言可是一個絕佳的好消息。因為康熙一去南巡,胤礽身為太子,必然會留京監國,大權在握,行事自然也就方便了許多。所以,為了能夠讓於中進京的時候他們已經掌控大權,胤礽不惜派出手下把於中引到尼布楚去,同時還派出快馬,通知了在烏裏雅蘇臺地納爾蘇。請對方幫忙,並且,還在康熙派出去傳於中進京見駕的差人身上做了一番手腳,讓康熙召見於中的聖旨不能及時到達。

接下來,事情對他們來說就更加有利了。在於中被拖在了尼布楚的那段時間內,皇商范毓賓也到了北京城,向內務府進貢。結果,恰好被凌普給逮了個正著。凌普這人本來是在內務府幹的。就是因為為人過於貪婪,總是從內務府撈油水,這才被康熙給調到了別處。不過,也正是因為曾經在內務府幹過,凌普才會認得那八大皇商,范家身為皇商之首,自然就更加熟悉了。凌普本來只是想著從范毓賓那裏撈點兒好處的,可他卻因此得知了一件事:在於中攻日期間,這個范毓賓居然正在日本。就這樣,他的壞點子動了起來。

范毓賓雖然是皇商。可是。不要說跟太子比,光一個凌普就能壓得他全家散架。所以,在一番威脅利誘之後。范毓賓不僅把自己所知地一切都說了出來,並且,還透露了另外一個消息,那就是他從自己手下商隊那裏得知,日本使臣已經從朝鮮出發,馬上就要到達天津了。而這日本使臣因為日本缺少大船,所以,坐的正是雇來的范家商船。

就這樣,一切都開始了。

攻日期間,於中一伙最大的一件麻煩事就是燒掉了長崎。此事可大可小。大,有損朝廷仁義,尤其是康熙已經開始推行自己所謂的“仁政”,這件事就更加顯得有些刺眼了;小,清軍當年入關,殺孽無數。火燒長崎與之相比又算得了什麼?而且,於中又是在攻打敵國,跟當年清軍與南明軍做戰並沒有什麼不同之處!那些搞什麼嘉定三屠,揚州十日的都成了這個王、那個王的,都是立了大功。怎麼放到於中的頭上就成了罪了呢?而且,這事如果重辦,也會傷了許多武將的心。所以,如果硬要辦於中的罪,因為有這些顧忌,恐怕也弄不出多大的罪名。更加重要的是,燒長崎的並不是於中,而是年羹堯!這家伙可是四阿哥胤禛的門生。想那胤禛,拿得出手的門人就那麼兩個,除了一個叫戴鐸的知府,就只剩年羹堯了。如果真要在這事兒上挑刺,一旦挑到年羹堯身上,怎麼向這位四阿哥交待?據說這個年羹堯有個妹子已經嫁進了四貝勒府了。而且,胤禛雖然在諸皇子之中出身一般,可畢竟也是康熙親手調教的一個,別說太子身邊就這麼一位阿哥處得親近,如今胤禛得以伴駕南巡,身份可也已經大大不同了。

怎麼辦?

想來想去。一伙人就想到了這麼一招“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他們逼范毓賓出手暫且攔住日本使臣,讓對方不能上岸。然後,派琦亮去跟這日本使臣“商議”,就算不能讓這日本使臣幫自己,也要讓他們不能幫於中說話。因為於中攻打過日本,所以,雙方合作的可能性很大。而事實也確實如此。因為牧野成貞“精通”儒學,所以,德川綱吉沒有派老成持重的井伊直興,也沒有派才幹超人的柳澤吉保,而是派了此人出使中國,就是為了能夠憑著學問來跟清廷拉一下關係。可是,牧野成貞卻是一個有些讀書讀僵了的人。而且,對於中在日本所做的一切,他可以說是正恨得牙痒痒。結果,聽說琦亮是清國太子派出的人,又是要對付於中的,他的心思立即活動了起來。來之前,牧野成貞當然是了解了一些清朝的消息的,更加知道康熙這個中土的皇帝掌握著絕對的權力,遠非日本天皇能夠相比。所以,他下意識的以為胤礽擁有比於中大得多的勢力,幫助強者對付弱者,又是對付的跟日本有仇的於中,該怎麼選擇他覺得自己十分清楚。就這樣,雙方一拍即合。琦亮在付出了一些代價之後,得到了牧野成貞的允諾。

於是,好戲上演!

於中到達北京之後,胤礽做出一副禮遇功臣的樣子,處處優待,不僅賜住暢春園,還專門為其啟用了乾清宮。不過,這可不是做給於中看的,而是做給百官看的。是為了讓百官看看太子是多麼的器重於中。接著,牧野成貞出面,進獻國書。稱臣納貢。裝作不經意的樣子突然間看到了於中。然後,引出“火燒長崎”一案。

由牧野成貞的隨從出面,將這個“罪名”扣到於中的腦袋上。

不過,就像佟國維後來猜測地那樣,他們的目的並不是要逼於中承認這個本就不屬於他的“罪名”,而是為了讓於中“不承認”!這也是為什麼胤礽要向於中說,只要他說一個“不”字,就立即報什麼誣蔑之仇的話的原因。

可是,於中偏偏就認了!

所有的心思、安排,都在這裏變成了白功!“火燒長崎”明明不是於中做的,誰能想得到這家伙居然就認了?那可是十幾萬條人命啊!

就這樣,事先安排好的日本使臣的兩個隨從“血濺午門”以控訴暴行的“悲壯”場面因為於中自願承擔這條“罪名”而變了味兒。因為大阿哥胤禔、佟國維等人的黨徒出面挑撥,尤其是胤礽一伙事先沒有想到的刑部尚書王漁洋和侍郎施世綸這兩個人的出針見血的分析,百官沒有因為兩個隨從的“悲壯”自盡而心生同情,反而大為反感,都覺得這是在蓄意陷害。這麼一來,就算於中承擔下了“火燒長崎”這條罪名,可因為有百官的同情,就算想不顧一切重懲都難辦了。

可是……於中為什麼會認呢?

這簡直就是摟頭一悶棍,壓根兒就讓人想不到!

如果於中不認。那麼,那兩個日本人自盡的行為哪怕不會得到百官的同情,也能讓這些人朝著不利於於中的方向考慮。而趁著將這件事上報康熙。等回信兒的空檔兒,他們就可以拉著范毓賓來當證人。讓范毓賓指證於中“確確實實”曾經下令火燒長崎。這麼一來,有了人證,又有了日本人的血證,於中不認火燒長崎就成了欺君大罪,雖然此人極得康熙信任,可是,有這條大罪,再加上“事實上”的火燒長崎,還有先前安排的納爾蘇狀告於中蓄意挑釁並私自關押烏裏雅蘇臺官兵的事情。三罪並發,至少也能把他一捋到底。康熙和百官對此也只能是無話可說。可……可於中怎麼就認了呢?

現在,雖然於中這家伙是說了謊話,可這個謊話卻不能去揭穿。一,因為於中是攻日的主將,火燒長崎縱算不是他做的,總也有份責任,主動承擔也不能算是欺騙了誰,反而顯得為人有擔當;二,如果揭穿了這個謊話,必然會牽連到年羹堯。可年羹堯是四阿哥胤禛的人。在目前大阿哥胤禔已經聯合了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礻我)的情況下,再把這個唯一與太子黨交好的四阿哥得罪了,並不是什麼好的選擇,尤其是在這位四阿哥現在頗得康熙喜愛的情況下;三,康熙的態度還不明了!

辛辛苦苦,誰又想到居然會落到這麼一個結果?

納爾蘇的訴狀只能燒了。現在於中已經擔下了那麼一條罪名,百官已經懷疑是日本人蓄意報復陷害,如果納爾蘇這時候加進來,被有心人再指摘上幾句,恐怕就會引起許多人的反感,這不僅無助於對付於中,還會讓納爾蘇也陷進來,在納爾蘇的幾個兄弟都正在虎視眈眈想奪取王位繼承權的情況下,必然又是一起紛爭,這不符合太子黨的利益。

所以,現在於中的事情,就只有讓康熙去“聖裁”了。

真是可惜呀!滿洲水師那是一個多麼重要的棋子?船堅炮利!不說那可以直接越過朝鮮,兵臨大沽口的能力;光是一出手就有百萬兩黃金,就足夠所有人眼讒的要死了。想想他們每年到江南,這是摟個幾萬,那裏弄個幾萬地,比起人家來,根本就是小孩子過家家。要是能把這個位子摟到手裏,別說一百萬兩黃金,哪怕只有五十萬兩,他們也能把北京城及其周圍的兵將給收買到七成以上!到時候,哪還用整天戰戰兢兢地擔心什麼皇上不滿,阿哥爭權?

可惜老天不幫忙啊!

胤礽一伙正在悵然不已的時候,於中已經走出了太和門。(乾清宮在太和、中和、保和三殿後面,三殿前面是午門。)

雖然隱隱地已經聽到有官員稱呼他為“殺將”,可是,相對於那些不知道名姓的人物,工部尚書王鴻緒,刑部尚書王漁洋、戶部尚書吳佳謨以及陳錫嘉、施世綸等人的“親切”表現已經足以讓他心裏大安了。六部之中,佟國維是兵部尚書,態度明朗;高士奇主禮部,李光地掌吏部,現在都不在,所以,身邊這些人也就差不多代表著他們整個六部了,而且,這些人可都是表明了支持他的!

不就是殺了十幾萬小日本麼?WHO怕WHO?

何況,為了“抗擊”預料中的陷害。他也是準備了一手的!

雖然跟日本開戰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關內,可是,口口相傳又怎麼能及得上三十多輛“金車”的震撼式表演?

聽著吳佳謨那老頭不住朝自己問“繳獲何時運至”,於中禁不住暗暗好笑,等這老頭回到戶部衙門時候,看到三十多輛大車帶著一百大箱黃金就堵在他的大門口,不知道會是什麼感想。不過,不管這老頭是怎麼想的,有這三十輛“金車”打頭,他於中於大將軍遠征日本大勝而歸,繳獲黃金百萬的消息。相信用不了半個月就能由北京傳遍全天下。

“到時候,看你們還能怎麼整老子!”

於中嘿嘿地想道。

“於大爺!”

午門外面是一排排的轎子。這些全都是“響應”太子“號召”去乾清宮“歡迎”於中的官員們來時乘座的,間或也有幾匹馬。

這一聲就是從那幾匹馬聚集的地方傳過來的。

於中正忙著跟那些聊了一路的官員們抱拳告辭,聽到這麼一聲還沒有什麼反應。直到一個人突然躥到他的面前,然後突然單膝跪倒在地,又叫了一聲“大爺”,他才意識到有人在叫自己。

“你是……”

“奴才海六,給於大爺請安!”那人恭聲說道。

“海……海六?你是海六?”於中先是一愣,忍不住又問了一句。海六不就是當年那個“主動”認馬德當叔叔的街頭痞子麼?應該有好幾年沒見了吧?

“呵呵……於大爺還記得奴才?”海六抬起頭,向著於中笑道。

“起來起來,你小子怎麼來了?”果然是海六。自己送上門的大侄子,想忘也得再有些年頭才成。

“呵呵,奴才奉主子的令。給於大爺和費老爺子送信來的!”海六笑嘻嘻地說道。

“送信?……這不一般是旭日干他們的活計麼?”於中問道。

“旭日干他們快馬去奉天了,奴才出身北京,聽說於大爺您已經到了,就轉道過來了!”海六笑著答道。

“原來是這樣!……對了,信呢?”於中伸出了手。

“大老爺請先給賞!”海六笑著,沒有拿信,反而也向於中伸出了手。

“先給賞?你小子什麼意思?想訛我?”於中笑罵道。

“呵呵,於大爺您先別生氣。這回的賞賜您是賴不掉的,而且,少於一千兩奴才還不收呢!”海六又笑道。

“喲呵!我說你小子賣什麼關子?什麼好消息居然值一千兩?你當我是冤大頭是不是?”於中朝海六瞪了瞪眼睛,威脅道。

“呵呵,奴才哪敢賣於大爺您的關子?這賞錢您是一定得給的。不信?呵呵,這是主子的信,您請看!”海六沒有再賣關子,笑嘻嘻地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雙手呈給了於中。

“真是,有什麼好消息,居然……”

接過信,一邊嘟囔著,一邊撕開信封,然後,抽出信紙展開,再然後……於中的眼睛突然無限漲大,整個人立時頓住!

信上只有一行寫得歪瓜咧棗的大字:

於哥,我老婆終於有了!哇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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