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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歷史軍事] 泰坦穹蒼下 作者:新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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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6 | 顯示全部樓層
泰坦穹蒼下 第五章

3月29日,就在軍情南方分局全力緝捕宗教狂熱份子的時候,節奏明快充滿歡樂氣息的維耶羅那突然改變了調式。

這天中午,西葡斯王國駐泰坦維耶羅那領事館像往常一樣進入休息時間,領事館內的工作人員正在享用午餐,就在院落中的草地上,圍著方桌坐成兩排。在得到泰坦內衛部門的知會之後,領事館在這個時候已經加強了守備,除了使館內的護衛士兵,近衛軍第五軍區還為這個最受注目的地點加築了街壘、增派了一個小隊的門衛。

但是……這阻止不了一匹瘋馬和一輛載滿火藥的車廂。就在豐盛的午餐令使館內的工作人員笑逐言開的時候,門外的街道上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哨,一匹被連根割斷尾巴、屁股上血流如注的瘋馬拖著一輛普普通通的車廂由街尾沖了出來。

駕者的席位上坐著一個渾身都包在白綢布裏的“聖戰士”他小心地扯動韁繩,瘋馬的粗頸只是一轉便撞開了領事館門前的街壘。近衛軍門衛的箭矢幾乎立刻就把馬車的車夫釘死在車廂上,可同樣身受重創的瘋馬卻不以為意,它一門心思地拖著馬車沖進院內。

人們在四散奔逃,直到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把他們全都掀到天上。

人體在空中像斷線的風箏一樣,炙熱的空氣瘋狂地撕扯著脆弱的肢體,當載滿火藥的車廂由黑變白、由白變紫的時候,空氣的濃縮與壓迫終於令馬車變成一團沖天火光!火光形成一顆蘑菇形煙團,隨著衝擊波和氣流地分散直沖天宇。

在這個時候。維耶羅那的音樂全部暫停,取而代之的是暴鳴地餘震和大地的不斷抖顫!行人互相扶持、女子和孩子們驚恐地左顧右盼。儘管烈火組成地光團已經消散,可城市中心的遇襲地點還在蒸騰滾滾黑煙。警哨和兵馬奔行的聲音在所有的街道上呼喝起來。大隊的近衛軍騎士根本顧不得行人地安危,他們發瘋一樣沖向事發地點。

當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帶著整整一團的禁衛騎士趕到西葡斯領事館的時候。四五輛救火車已經在街道邊一字排開。城衛救火隊員們不斷壓動車體水箱裏的水乘,負責控制火情的隊員就把連接帆膠水管的噴頭伸向火光跳躍的災場。

在混亂的現場,人頭湧動、各種各樣的呼喊和救傷馬車不斷發出的警哨響成一片,所有人都在向院落裏面沖,只有奧斯卡像沒事人一樣呆坐在馬上。

“還有多少倖存者?”泰坦親王盯著救傷隊員的眼睛,他不願把視線落在可憐的女人身上。

“殿下……這是最後一位!”

奧斯卡就無奈地點了點頭,在這種事面前。包括他在內的整個人類似乎完全失去語言。

廢墟的發掘工作一直持續到深夜,無數火把將現場映得燈火通明。

救傷隊員翻開了每一塊磚頭、每一塊斷壁,他們把完整的屍體都放到附近的一所教堂裏。而碎肉和零散的肢體就用毯子包起來、攤在路邊等待編號,以便死者的同事和家屬進行辨認。不過……偶爾還是有振奮人心的消息!當一位救傷隊員從廢墟斷壁的夾縫裏拖出西葡斯領事夫婦六歲大的兒子時,整個現場都歡呼起來,所有參與發掘工作的軍人都圍了上來。無數雙手拖舉著幸運的男孩兒離開地獄般的現場。火光映紅了每一張笑臉,人們就像獲得新生兒一樣奔相走告,就像神誕節的狂歡遊行一樣護送著僥倖得以存活的少年。

儘管近衛軍第五軍區司令部派出大量軍兵封鎖現場、封鎖城市,但熱情開朗的維耶羅那市民還是自發地走上街頭,不過他們的情感已經變成極度悲憤。受害者是從西葡斯遠道而來的外交人員,他們的傷亡雖然不關泰坦民眾的事,但維耶羅那市民的榮譽感和責任心不允許自己的城市發生這種人神共憤的慘案。

不顧丈夫的阻撓,當代的安魯主母薩沙伊夫人會同維耶羅那地區的主教團,在森羅萬宮廣場為死難者守夜。宮殿前的人群越聚越多,在淩晨十分就已彙聚兩三萬人。沒人能夠形容兩三萬支燭火在一片星空下同時閃爍的光景,人們合著地區主教的祈禱唱起安魂彌撒聖歌,這一唱就是一整夜。

疲倦至極的薩沙伊在守夜的人群逐漸散去的時候也沒有安歇下來,此時已是清晨,天光給悲傷的維耶羅那送來絲絲縷縷的冷霧,安魯主母便約會了著名的女高音歌唱家和幾位在維耶羅那舉足輕重的貴婦人,她們步行前往事發現場。

救傷隊員已經連續工作十幾個小時,他們對安魯主母的到來報以熱烈的歡呼,薩沙伊親吻了面前的每一張面孔,這些面孔上有死者的血跡和生者的油汗,但安魯主母一點都不在乎,她肯定每個人的工作,並邀請主教大人在現場重複了一遍安魂彌撒,結果早起的市民乾脆又組織了一次新的抗議遊行。

這次遊行已使人們擺脫了悲傷,填滿情緒和空氣的只是對異教徒的憎恨。忘了告訴大家,就在淩晨的時候,維耶羅那所有的報館都收到一封公開信。信件署名為“朝聖黨遊擊隊”

信件聲稱朝聖黨遊擊隊為此次自殺性馬車爆炸案負責,如果西葡斯王庭繼續迫害神聖地真神子民,朝聖黨將把恐怖襲擊推向新的高峰;同時。泰坦當權者如若一意孤行,繼續深入發展武裝干涉斯洛文裏亞內政的圖謀。罪惡骯髒墮落地維耶羅那就會變成聖戰者的戰場。

當奧斯卡醒來地時候,臥床邊的小桌上就擺著全文登載恐怖份子發言的維耶羅那晨報,像看到新鮮事兒一樣的泰坦親王一骨碌就爬了起來,驚得身邊的女人一陣大呼小叫。

翠妮蒂正是貪睡地年紀,與男人的癡纏更是讓她的身心體態發育得異常完美。年輕的小女人就像往常那樣用自己修長的大腿纏緊男人。

她親昵地吻了吻男人的肩膀,邀請他再多睡一會兒,奧斯卡只是笑了笑,然後便端起手邊的咖啡。

這意味著該起床了!翠妮蒂便作勢痛苦地勢呻吟一聲,她無奈地放開男人,又動作頗大地翻了個身,不多一會兒便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奧斯卡將裘皮毯子搭在動人的女體上,他躡手躡腳地走進浴室,用微涼的泉水洗脫了身上地戰績和鮮紅的吻痕。

在浴缸裏,泰坦親王將恐怖份子的發言看了又看。直到百無聊賴地時候才把這份報紙丟到一邊。他帶著一身水跡走進與浴室連通的衣帽間,早已恭候在此的森羅萬總管和垂手而立的侍從們立刻圍了上來。

“看報紙了嗎?”奧斯卡在等待穿衣地時候掃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大學畢業生,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輕輕點頭。他親自給親王殿下取來外裳。

“局座!您不會知道市面上有多麼混亂!”迪亞巴克爾一邊為親王穿衣一邊憂心重重地說了起來。

“而且……西葡斯人的態度十分古怪,他們沒有公開譴責朝聖黨,而是把維耶羅那地區的僑民送進第五軍區的兵營,還有……”

“還有什麼?”奧斯卡看出了年輕人的猶豫。

盧卡斯惱火地啐了一口。

“埃塔在維耶羅那地區的密探和行動人員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了,連那艘遠道而來的大帆船也在淩晨起錨離港!西葡斯人擺明瞭轉入地下,找不到目標的朝聖黨就會把氣撒在維耶羅那身上。”

奧斯卡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讓他們再折騰一陣子,我還有些耐心。”

盧卡斯正在整理親王殿下的衣領,他突然停了下來。

“頭兒!市民階層甚至是整個社會的憤怒對我們未來的行動的確有利。可今天早上,個別參與抗議遊行的市民隊伍已經發出反戰呼聲,他們強烈要求南方政府停止軍事調動,並要求帝國中央給予裁決。”

奧斯卡的面孔終於冷了下來。

“是有人挑唆……還是市民自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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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卡斯輕輕搖頭。

“內衛司佈雷松爵士剛剛展開調查工作,我們還得等上一段時間才能知道結果。”

奧斯卡沒好氣地調轉頭。

“老百姓就是這樣!吃得飽穿得暖就開始說三道四,他們也不想想是誰給南方帶去和平!”

迪亞巴克爾子爵沒再說什麼,他和親王殿下並肩走出衣帽間,並像個真正的大學生那樣恭謹地傾聽親王的抱怨。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將南方視為私有財產的泰坦親王並沒對石號正午的爆炸慘案發表任何公開聲明,他在事後一個星期一直躲在軍情南方分局戒備森嚴的大院裏,與集團軍群以及水仙郡方面的聯絡官和參謀團反復論證燈塔計畫的最終方案。期間安魯主母找過他幾次,據說兩人還在軍情分局裏面不大不小地吵了一架,在場的人都聽到薩沙伊夫人在臨走的時候向身邊的伊利莎白小姐大聲叫喊。

“他是頭冷血動物……我才發現!”

伊利莎白小姐就對主母說。

“他是政治動物、軍事動物……與冷血動物還是有區別!”

其實……通曉冷血這個字眼與政治軍事等等關係的人都該清楚,以此為生的動物表現在性格方面的特徵就是冷血。薩沙伊與丈夫的爭吵就緣於一起令當前局勢趨向惡化的嚴重事件。

在4月2號,禮拜天。一夥兇惡憤怒的武裝歹徒強行闖入阿拉拜商會租借的公寓會館,他們自稱是維耶羅那志願市民志願兵。要求搜查會館,抓捕一名與3•26爆炸案有關地嫌疑犯。會館的主人拒絕了這項無理要求,雙方自然大打出手。並且互有傷亡。

到了晚上,第五軍區司令部派來護衛阿拉拜商會的軍士突然被調走了。早在附近蹲守地所謂市民志願兵立刻發出警號,千百名武裝份子迅速突破門禁,把守在會館裏的異教徒殺了精光,還把屍體吊在沿街地路燈和高大的橡樹上。

這起蓄意報復事件在第二天消息傳開之後很快便引發了一場針對阿拉拜商人和波西斯商人的大清洗。憤怒的群眾和混水摸魚的歹徒沖進異族商人地大宅,搶劫、殺人、放火、強姦。所有不見容于光明神台的罪惡通通爆發出來,男人們紅著眼睛高舉起斧子,女人們瘋狂地撕扯異族女子的頭髮和麵巾。整個維耶羅那又陷入791年時的混亂,只在貴族聚居的高尚地段還籠罩著祥和的安寧。

薩沙伊希望丈夫能夠出面制止這場瘋狂的宗教仇殺,但奧斯卡竟是那樣的不以為然,他勸妻子不要輕易上街,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氣得薩沙只得拂袖而去,而門外的市民也變本加厲,各種各樣的口號喧囂塵上。人們極盡所能地詆毀異教徒、攻擊異教徒,直到阿拉拜商人和波西斯商人地聚居地變成停放屍首和破爛的垃圾場。

到了4月10號,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森羅萬宮的大書房召集了南方集團軍群地主要領導和手下全部的參謀官員以及通訊人員。這次會議很簡單。親王殿下只是象徵性地為最終出臺的燈塔計畫蓋上印信,對混亂的維耶羅那隻字未談。

在泰坦親王地書桌上擺著兩個精緻的橡木匣子,奧斯卡先打開左邊那個,他取出作為帝國元帥的印信。把印信蘸滿鮮紅的印泥,在計畫書最末頁的空白處使勁兒一按。然後,他打開右手邊的楠木匣子,取出代表安魯最高領袖的引信,又在空白處印了下去。

“那麼……就這樣吧!”奧斯卡笑眯眯地打量著在場的軍人,軍人們神情肅然,他們都直達燈塔計畫會帶來怎樣的後果,因為帝國親王已經在該計畫的附議部分嚴正聲明,在攻佔斯洛文裏亞全境之後的首要任務不是鞏固當地的軍事統治,而是應付西方王國聯盟四面八方而來的進攻。

當軍人們捧著最終計畫離開書房的時候,奧斯卡把軍情局的幾位大員留了下來,他和這些精明強幹的諜報頭目仔細探討了一番當下的時局,而最終定計還是等!等到事件中心那兩個真正的主角乖乖坐到談判桌上。

好在……奧斯卡並沒等上太久!“埃塔”終於打破沉默,儘管不是在談判桌上,但這個老牌特務組織仍像往常那樣不緊不慢地一鳴驚人。

4月10號,光明神的黑色星期五,英格斯特王國駐泰坦維耶羅那領事館突發集體中毒事件,由於中毒人數太多,趕到現場的醫師很快就查到了毒源。

英格斯特領事館內的水井被大量的有毒物質徹底污染,儘管南方政府向所有的教區醫院下達徵集解藥的死命令,但大大小小的醫院全都拿不出,原因是早在一個星期之前,針對該種有毒物質的特效藥都被一個身份不明的大商人徹底買斷。

所以……遠道而來的英格王子只得眼睜睜地看著王國的外交工作人員在痛苦掙扎中淒慘死去,中毒較淺的一部分人也落得雙目失明的下場。

就在威廉王子暴跳如雷,叫囂著要與詹姆斯爵士進行決鬥的時候,海狗的秘密行動負責人已經躲進一個隱秘的聯絡點。這裏有海洋測量局最精銳的行動小分隊,他們連通朝聖党遊擊隊,策劃了新一起針對西葡斯商會的恐怖襲擊事件。

英格人的報復行動又快又狠!儘管埃塔已經對泰坦境內的本國商人和僑民發佈了疏散令,但仍有大量的辦事員留守商會大樓。於是……在4月引日早晨、中午和傍晚,分由一輛滿載炸藥的馬車、一隊渾身綁滿炸藥的自殺隊員、一個見人就砍的瘋子,先後三次衝擊西葡斯商會,造成西葡斯和泰坦方面大量地傷亡。

然而。幾乎就在早晨的馬車炸彈剛剛引爆之後,埃塔的一支精銳刺客團隊就闖進了英格王子暫時下榻地別墅。他們與王子的禁衛發生激戰,由於英格人地防禦力量準備充分。這個刺客團全軍覆沒,但刺客首領最終還是成功引燃身上的火藥。威廉王子那好看的金髮就連著頭皮被炸缺了一小塊兒。

驚魂未定的王子殿下在遇襲之後終於見到久未露面的詹姆斯爵士,儘管威廉把認知中所有地髒話都噴到老特務的瘦臉上,但在詹姆斯爵士提到已經發現埃塔主母的落腳點時,他還是咬牙切齒地下達了即刻發動反擊的命令。在威廉的認識中,保持克制和清醒是一回事。在歇斯底里的時候見人就咬則是另外一回事。

把這些事放到國家利益面前,殺什麼人或殺多少人只是一個象徵性的符號問題,海狗與埃塔的較量從來就沒停止過,兩個特勤組織的意義符號就是互相攻殲,直到一方敗下陣來。

不過……老謀深算的詹姆斯也有赤腳踩到火炭地時候。卡捷琳娜唐,霍爾姆斯公主殿下刻意暴露了自己的行蹤,她用那艘大帆船充當誘餌,為到訪的英格斯特皇家海軍別動隊準備了一場煙火慶典。大帆船上洶湧地火光映出了不斷殞滅的生靈,但西葡斯人並不會同情敵人,他們架著小船圍住大船,向跳落河面皇家海軍特戰隊員不斷投去冷箭。

應該說。英格人百折不撓的精神是歷史競爭的產物,在損失了三十多名皇家海軍秘密行動隊員之後地第五天,西葡斯公主、埃塔主母的確切座標點被清楚地刻在行動策劃書的示意圖上。這一次。英格人收穫頗豐!負責防禦那所莊園的埃塔骨幹全數盡沒,只有一位技藝高超的聖騎士護衛著多處負傷的公主殿下隻身逃出生天!

“事情進行到這裏……什麼時候是個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坐在一具巨型沙發裏,他身邊坐著愁眉苦臉的南方政務總理。

菲力普古裏安難堪地撓了撓頭,這個季度的政府收入算是泡湯了!

繁榮的維耶羅那變得蕭條慘澹。從前的商人回國的回國、回家的回家,儘管政府出面挽留,甚至公佈了新的優惠政策,可商人們不會用自己的生命和家財開玩笑,就連一年四季在城市中心逗留的大小貴族也避往各自的私人領地,有的還組織了數目相當的武裝民團。

“還是您拿主意吧!”政務總理不負責任地把問題推還給帝國親王。

奧斯卡淺嘗一口咖啡,然後才冷冷地瞥了對方一眼。

“別擺出這副一籌莫展的怪樣子,我知道你和南方政府已經定下腹案。”

“呵呵!是誰告訴您的?”菲力普尷尬地笑了起來,本來他就不期望這種事能瞞住精明的奧斯涅親王。

“別管我是從哪知道的,你只要告訴我,那個腹案什麼時候能夠赴諸實踐?”

菲力普乾笑了兩聲。

“殿下,那個計畫……並不是針對您的。”

奧斯卡嗤之以鼻瞪了過來。

“針對我也沒什麼不好?讓我看看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女僕攙扶著一位老人從內室走進客廳,菲力普和帝國親王先後站了起來。格羅古裏安老伯爵受人尊敬,即使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也不想怠慢了這位元音樂教父。

“初次見面親王殿下!您的光臨令我感到非常榮幸。”

奧斯卡將老人扶到座位上,他不想與這個腦袋裏儘是音符和詭道的老傢伙多做糾纏。

“伯爵閣下,咱們實話說了吧!”奧斯卡親自為老人奉上苦艾紅茶。

“對目前的形勢,您和您的朋友們有什麼打算?”

老人望瞭望自己的兒子,菲力普狀似無所事事地站在一邊。在沉吟良久之後,格羅古裏安老伯爵終於哆哆嗦嗦地伸出一根指頭。

“殿下!一個條件!”

奧斯卡不耐煩地搖了搖頭,他也下意識地瞪了菲力普一眼。

“據我所知,您對南方貴族的影響力還不能把這個條件限定在一個!比方說……勃特恩省有許多擁有森林的貴族都想介入里拉海省的木材生意,而里拉海省地貴族又想在博多加省的投資企劃裏面多取一分利,而博多加省……基於那個投入空前的開發計畫。當地地貴族不希望外界過分地騷擾現有的經濟秩序;最後,無所事事地博爾埃省和維斯裏維亞省的老爺們只好打起維耶羅那五省政府的主意,他們要增加兩省在行政體制裏面的名額。說白了就是為了多爭一份利益。”

格羅,古裏安呵呵笑了起來。

“殿下。答應了這個條件,您剛剛提到的那些都不再是問題。”

“哦?”奧斯卡倒真是有些好奇。

格羅古裏安老伯爵這次伸出了三顆手指。

“您得答應,在南方五省聯合政府所轄範圍內,成立第三等級議會!”

“我……不太明白您地意思!”奧斯卡誠實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第三等級?他可是頭一回聽說。

“這得從頭說起!”老伯爵指了指穿著一身華麗軍服的帝國親王。

“殿下。像您、像皇室成員、像那些擁有世襲封號和領地的高階貴族,作為國家的棟樑和最高領導集體,由女皇陛下開始,您們算第一等級。”

“像我!我的朋友們,和南方五省政府、貴族院裏的同僚”,老伯爵指了指自己。

“在地方擁有一片狹小的天地,頂著一個爵位和徽號,在元老院和地方政務上能夠指點二一,這樣的我們就算第二等級。”

奧斯卡瞭解地點了點頭。

“那麼第三等級就是金融寡頭和那些商業大佬們,對不對?”

“並不完全對!”格羅古裏安連連搖頭。

“第三等級是指所有為了維護私有財產而聚集在一起的市民階級。他們有地是自由民、有的是小生產者、有的是手工作坊主、有地是牧場主農莊主、只有很小一部分才是那些金融巨鱷、銀行家、行業寡頭。”

奧斯卡扶住下巴。他望瞭望自己身邊,這種時候竟然連個為他出主意的人都沒有。這個第三等級議會到底是怎樣一個東西?它的存在目的是什麼?它地運行方式是怎樣的?在它成立之後會給整個南方帶來怎樣的變化?這些問題他根本無從回答。

“我需要時間考慮!”

老伯爵點了點頭。

“您當然得花些時間仔細考慮,成立第三等級議會是個劃時代的方案。即使是我和朋友們中的倡議者也只是把握到它的存在價值,至於具體操作,我們還未能達成一致。”

“把這件事作為條件是不是稍嫌早了一點?”奧斯卡有點奇怪,既然南方人在自身內部還未達成一致,又何必在這種時候把事情放到臺面上?

“不早了!”格羅,古裏安望瞭望窗外的天色。

“南方需要什麼?需要的是生存和發展的信心和維繫生存和發展的血液!第三等級就是激蕩澎湃的血液,他們擁有實現繁榮昌盛的一切條件,只有一點!他們缺乏信心,他們不信任帝國,也不信任與第二等級的聯合,更不信任一門心思想要榨幹他們骨血的第一等級……”

“您直接說他們不信任我不就完了?”奧斯卡有些氣惱地打斷了老伯爵的話,說到這裏他不禁有些抱怨,那些奸詐狡猾的商人就值得信任嗎?這些人在考慮問題的時候都只想到自身利益。

老伯爵攤開手。

“您這樣說也可以!所以……我現在還不需要您的確切答復,但您若是真的立意建立第三等級議會,讓那些擁有雄厚資金的大財主和日益富裕起來的市民階級切實擁有參政議政的權利,那麼到時候……擺在您面前的大多數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奧斯卡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閣下,還是談談當務之急吧!我不想讓英格人和西葡斯人繼續鬥下去,至少是不要在泰坦境內鬥下去,可我絕對無法平衡雙方在海面上和岸基上的利益。”

“為什麼要去平衡他們的利益?”格羅•古裏安有些奇怪地打量著小親王。

奧斯卡像看待白癡一樣瞪了老人一眼。

“這很難理解嗎?若是西葡斯和法蘭打敗了英格人,他們就會調過頭來對付還沒在海面上站穩的泰坦和安魯,若是英格人擊敗了西葡斯和法蘭,咱們先不去關注法蘭。單看西葡斯!這個王國若是失去了馳騁海疆的權利,那麼它就完蛋了!它若是完蛋了,我和英格人還有什麼好談地嗎?一旦由英格人掌握制海權。他們怎麼說我就得怎麼聽。”

“哈哈哈哈!”老伯爵突然難以自製地笑了起來,奧斯卡的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難看。老伯爵連忙收起笑臉。換上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

“我地殿下!您不要誤會,我沒有嘲笑您的意思,我只是想說,您看待問題地方式……還很年輕!”

“哦啦……是這樣嗎?”

“您聽我解釋!”格羅,古裏安輕輕敲了敲桌面。

“就拿眼下這件事情來說,您完全可以把那位英格王子和西葡斯公主請到同一張桌子上。他們開出的條件您都可以接受,但是……當他們向您要求補償利益的時候,您大可以告訴他們,利益自己去協調,泰坦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為英格斯特和西葡斯維繫海面上的平衡關係。”

奧斯卡突然湧上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您是說……我只管拿,他們要去奪取地東西就靠他們自己各憑本事?”

“大概就是這樣!”老人微笑著點頭。

“這行得通嗎?”奧斯卡連連搖頭。

“若是這樣的話……西葡斯本就不是英格斯特的對手,真要爭起來,他們會吃大虧。”

“恩!是這樣沒錯,到時西葡斯會吃大虧!”老人又點了點頭。

奧斯卡翻了個白眼。

“那您能告訴我嗎?我憑什麼賺取西葡斯人允諾給我的海上利益?是我的不聞不問令他們吃了大虧!”

格羅古裏安擺了擺手。

“我的殿下,您看中的只是利益。而不是與一個主流強國之間的關係!在西葡斯人被英格人步步進逼的時候,您大可終止與英格斯特的合作關係,再將一切都託付給利益受損地西葡斯!”

“哦啦……英格人會朝我吐口水!”

“哈哈……可這就是政治生活的主題!”老伯爵自信滿滿的神情溢於言表。

“同盟……反悔……背信棄義……再結盟……再反悔……只要您手裏仍有籌碼,您就能讓這個遊戲一直進行下去——直到其中一方玩不起!”

奧斯卡沒說話。他只是反復思索所謂地“政治生活的主題”

格羅,古裏安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

“別忘了我的殿下,籌碼在您手裏!而且……遊戲規則也不是簡單地賭博,所以您的籌碼只有您的夥伴才能拿得去。如果英格人讓西葡斯人吃了大虧,甚至把他們趕出了您的視線,那麼英格斯特就得不到您的籌碼,因為在您的遊戲裏面,籌碼得歸輸家。也就是說……英格人若是還想贏得籌碼,就也得扮一回輸家,他們得與西葡斯達成諒解,然後再來乞求您的恩賜!”

“聽上去……好像滿不錯的樣子!”奧斯卡舒服地呻吟起來,但他的面孔又突然轉冷了!

“不過……您怎麼知道英格人就會按照我們的思路進行下去呢?也許他們會用強硬的手段搬走我這顆大石頭,找一個好說話人繼續做夥伴!”

格羅,古裏安點了點頭。

“的確是這樣,只要搬開石頭就能得到行路上的方便,但我相信您不會給英格人這樣的機會。”

奧斯卡這才笑呵呵地啜起鮮紅的茶汁。

茶色暗淡、香氣極是濃郁。西大陸、或者說是西方人對茶的理解十分有限。當波西斯客商展示東方人的茶道時,大多數的貴族紳士都不以為然,他們無法理解為什麼要用半天時間去等一杯漱口都嫌少的茶水?

儘管這種附庸風雅的事情對於大多數貴族來說是一種高端消費,但看在克裏裏尼家族眼裏,各種新奇的奢侈品並不新奇。大毒梟世居南方山區,確切一點說是在四季常青、氣候暖濕的摩布蘇丹谷地。

卡捷琳娜•唐•霍爾姆斯公主殿下的到訪令克裏裏尼家族建在山腳下的老屋篷壁生輝,只不過這位西葡斯公主是被幾名醫師抬進門的,即便是如此,當家人萊昂阿塞阿爵士也不敢怠慢這位尊貴的賓客,尤其不敢招惹隱藏在這位公主背後的特勤組織。

之前我們曾經瞭解到一些關於克裏裏尼家族的內幕,到了現在。我們可以遺憾地說,大毒梟有些不長進,西大陸的鴉片生意一落千丈。首當其衝的自然是毒品販子裏地領頭羊。曾經一度,克裏裏尼家族控制市場上的七成交易份額。可現在,尤其是英格人地官方股份介入鴉片市場之後,大量的貿易額都由內陸向海外流失。

克裏裏尼家族與西葡斯貴族階層一直保持良好的關係,家族的海外交易多半通過西葡斯的船運公司和幾個值得信賴地權貴。卡捷琳娜公主並不否認鴉片是西葡斯致力禁滅的毒品,但她並不認為克裏裏尼家族就是在與神明唱對手戲。這個世界既然有正當生意。就有專撈偏門的非法生意,既然兩種行為都能稱之為生意,那麼就有一個共同的特性生意,只是權錢交易、錢錢交易……如此簡單而已。

克裏裏尼家族進入埃塔的視線不是因為大宗的鴉片交易,而是比之鴉片交易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私鹽生意。西葡斯盛產海鹽,轉手銷往內陸往往一本萬利,克裏裏尼家族繼承了泰坦第一私鹽拆家的地盤和船隊,那麼埃塔在對這個家族進行調查的同時也要與之保持良好的關係。

其實這又何嘗不是一種交易?只要克裏裏尼家族地船隊在西葡斯港口裝滿西葡斯海鹽,埃塔就會保護這個家族在國境線內的地位和生意。

對卡捷琳娜來說,這種交易不但保險。而且獲益非凡,甚至比泰坦官方的買賣還要實惠。

基於這點利益上地互惠,當卡捷琳娜一行在泰坦境內功敗垂成的時候。克裏裏尼家族有責任挺身而出,萊昂阿塞阿爵士甚至向外界放出消息,西葡斯公主就在泰坦摩布蘇丹,歡迎世界各地的朋友來找麻煩!

估計……英格人不會輕易招惹黑暗世界最具實力的世家門閥。而西葡斯地宗教狂熱份子為了每年由鴉片交易中獲得的利益也不會去觸行業巨頭的晦氣。卡捷琳娜雖然感激克裏裏尼恰倒好處的救援,但她的內心也像鏡面一樣清晰——阿塞阿爵士這樣做多半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直接授意……在黑暗世界行走的人都知道泰坦親王與克裏裏尼家族的兄弟關係。

卡捷琳娜在養傷的過程中不斷思考一個問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到底是怎樣一個人?他對女色並不過分關注,對煙酒的嗜好也不像酒蟲煙鬼那樣執迷,若說像他那樣的大人物總會有些喜好或者說是怪癖,可埃塔由泰坦得回的資訊卻如實顯示……他不打牌、不宿妓、不入沙龍會所、不喜社會交際,泰坦親王、近衛軍元帥、軍情局長!這樣大人在都林逗留期間甚至沒有舉辦過一次舞會!那這個傢伙成天都在忙什麼?

克裏裏尼爵士苦笑著告訴西葡斯公主。

“親王殿下在忙著算計致人於死地!”

卡捷琳娜點頭,想想也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身份和地位決定了他的命運,即使他的性格是天生陰鬱和一部分後天養成的結果,但他的道路卻是自己的選擇,是一條通往崇高又或通往死亡的雙程線,離崇高越近,他就越接近死亡!

卡捷琳娜又在想,是自己的年幼無知令她愛上泰坦親王還是什麼別的原因?因為現在再讓卡捷琳娜審視面前那個不高不瘦的水仙人,她只能用面相一般來形容舊情人,她是西葡斯公主,西葡斯又生產美男子,不管過去、現在、還是將來,向她獻殷勤或是拜倒在她裙下的男人都比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中看得多,可公主殿下又不想承認自己是被對方的顯赫地位迷惑了心志。

在卡捷琳娜的夢想中,自己的婚嫁物件應是一位元權高勢重的異國王子。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是泰坦安魯的當家人,也是這個老牌強國的皇室親王,這一切都符合公主的即定要求,相比她那位海軍元帥……卡捷琳娜要補充幾句,與王國海軍元帥的婚姻是王室的一種犧牲,在內憂外患的局勢下,王室只能用高貴的公主去籠絡武勳顯赫、位高權重、勢力超卓的海軍官僚體系。

所以……卡捷琳娜以為,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身份和地位給了她一種愛戀的假想、或者說是一種假像!有多久未曾思念過他?有多久未曾提起過他?在船舷上突發的激情為什麼沒有進行到底?為什麼自己會在情潮洶湧的緊要關頭退了開去?

答案似乎只有一個……卡捷琳娜堅定地頷首。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我不愛你!”

西葡斯公主突然陷入落寂,她知道這是自欺欺人,所以她很快就改變口徑,應該說。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我已不再愛你!”

既然不再愛了,就要下定決心!

卡捷琳娜唐霍爾姆斯在等到自己的副手由國內趕來之後只問了對方一句。

“排除我們開出的條件!安魯選擇英格斯特的幾率是多少?”

埃塔的秘密行動負責人只得說。

“英格人勝出的機會占七成!”

既然不再愛了,就要下定決心!卡捷琳娜又在心裏鼓動自己,她輕聲細氣地說。

“如果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個人,由泰坦出兵斯洛文裏亞而引發的大動盪是不是也就不存在了?”

對方想了想,他只能說。

“如果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個人不存在了,安魯繼續出兵斯洛文裏亞的可能性只有兩三成而已!”

“那你還等什麼?”

卡捷琳娜說完便翻轉身體,不過她還是小聲嘀咕一句。

“我已不再愛你……我已不再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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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四集第四章

說回坦西兩國關係,自古以來,泰坦與西葡斯王國的交往始終保持一種不冷不熱的態度。這種態度主要取決於西葡斯的王室更迭。在這個近海國家的歷史上,遠道而來的波西斯人是最初的統治者,阿拉拜半島上的貴族酋長集體在光明教庭對西大陸的控制還未達到世俗頂峰的時候就已確立了西葡斯的版圖。

到後來,泰坦統治者依賴水仙騎士團驅逐了入侵的波西斯人,進而確立了現代泰坦帝國的疆土。伴隨水仙安魯的偉大勝利,整個西大陸的光明神教君主國掀起一場曠日持久的反異浪潮。幾乎所有的國家都將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財力投入到東征波西斯的戰爭中。而例外只有一個,就是從阿拉拜貴族手裏奪過王權的西葡斯。

西葡斯本土居民在異教徒統治時期進行的偉大抗爭被新的統治者在歷史典籍上弱化很多,這是因為霍爾姆斯王朝主要依賴于與舊王朝的諒解妥協和法蘭王室的支持才獲得統治地位。這個新王朝致力於將自身塑造成西葡斯的解放者,而事實卻是,法蘭人的支持在西葡斯立國過程中至關重要。最初的霍爾姆斯氏國王只是貴族票選而出的頭領,在封建化進程推行到最後階段的時候才得由法王的幫助確立世襲專制統治。而羅曼教廷也在這時與西葡斯王室進行了和解,由當時的教皇為農奴主出身的霍爾姆斯國王進行加冕。

在這一系列重大事件中,泰坦皇室的角色只是一個可有可無地觀察員,但莫瑞塞特對西葡斯王室的態度比較貼合教廷的意願。教廷對霍爾姆斯王室對待異教徒地寬容態度十分不滿。儘管西葡斯人吃足了異教徒的苦頭,但在長期地統治過程中,西葡斯的人文文化和民族情感已被來自異域的統治者和大量移民同化了一部分。這也是霍爾姆斯氏能夠與從前的統治者達成諒解的根本原因。

再說泰坦,究其實質。莫瑞塞特皇室根本看不起農奴主出身地霍爾姆斯王,而兩個君主國之間的交往多半取決於統治者的態度。既然泰坦對西葡斯的蔑視流露於言表,那麼西葡斯自然不會看中這個老牌君主國,霍爾姆斯王始終把法蘭引為傳統盟友,同時他們也是西方王國聯盟最初的宣導者。合力制約泰坦的排頭兵。

到了教曆七世紀末期八世紀初期,我們看到的西葡斯早已不是從前那個泥濘、貧窮、王都像漁村一樣落後的近海小國。在它發展壯大的上升時期,霍爾姆斯王室首先從法蘭盟友那裏買到兩個省份,用於開發北部邊疆,又用一個多世紀的時間驅逐了盤踞海岸線地阿拉拜貴族,在這個過程中,西葡斯人完成了建築在分封制上的封建統治秩序,並從阿拉拜人手裏繼承了大量的岸基設施、要塞堡壘和領先於世界地航海技術、造船技術。

當第一艘西葡斯式遠洋大帆船在巴塞爾那港下水的時候,西葡斯註定一鳴不凡!隨著海疆的擴大和貿易路線的探索完善,海船載回地黃金和各種奢侈品使王國的國力一飛沖天。繼意利亞王室之後。西葡斯國王成為大陸上最富有的君主,不但如此,農奴主出身的霍爾姆斯王為了擺脫身份的低賤。致力於皇權形式體制上的創造,在數代人的努力過後,西葡斯擁有大陸上最高尚、最嚴謹的王室禮儀和皇家體例規範。

相比於泰坦,歷代西葡斯王都比莫瑞塞特君主開通得多。這主要表現在對待通商和國際事務的問題上。貿易使西葡斯擠身超級強國之列,四通八達的海路使西葡斯人更易接受先進的外來文化和泊來物品。大量的資訊和豐富的文藝文化極大地充實了整個民族的視野,也使這個民族在物質文化極度飽和的現實中迷失了自我。

這種迷失主要表現為宗教狂熱!宗教問題作為西葡斯歷史遺留問題一直懸而未決。按照羅曼教廷的說法,西葡斯王室應該把國內的異教徒全部流放,但信奉真神的民眾占該國人口比例的四分之一,還包括一小部分財雄勢大的大貴族和更多的中小貴族。

與斯洛文裏亞的宗教信仰自由政策不同的是,西葡斯人對待宗教問題極為嚴格、苛刻。對異教徒徵收重稅,異教之間不可以進行任何形式的商貿往來和通婚,即便有信仰異教的貴族擠身朝堂,但王室只是讓這些人出面平衡國內的階級秩序,異教徒掌握的權利十分有限,多數有名無實。

這種嚴酷的宗教歧視政策和隨之衍生的宗教等級制度必然限定國家發展、必然引發社會各個階層的矛盾,但在西葡斯成長為主流強國這一階段,宗教矛盾並不算多麼顯著。可時間行進至今時今日,當英格人的艦隊在地心海之外橫行霸道的時候、當西葡斯的海上力量被壓制在各個港口和濱海要塞的時候,被窮奢極欲的放蕩生活寵慣了的西葡斯王室和大貴族已將到手的巨大財富揮霍得差不多,財政赤字、破產、常備軍實力下滑、貿易地位喪失等問題接踵而至,最要命的是沒有一樣是統治者解決得了的。

在國力日衰這個大環境中,從前人們不屑于顧的宗教矛盾就顯得異常突出。西葡斯統治者為了掠奪財富,也是為了引領鬥爭視線。由國王親自出面鼓動宗教狂熱的浪潮,並令整個市民階層都認為,異教徒是國家出現這種危險局面的禍根。於是……異教貴族被投入監獄,異教群眾被掠為苦力,尤其在海濱一帶的自治領,國王的不斷挑釁和教唆令信奉真神的子民惶惶不可終日,即便是根深蒂固的大貴族也在考慮舉家遷往海外,要不然……等到國王窮得失去理智的時候,等待他們的必定是宗教法庭地火刑柱。

不管西葡斯政局有多麼混亂。這絕對不關泰坦多少事。這兩個超級強國之間還隔著爭強好勝的法蘭人。西葡斯與法蘭的關係是地緣政治說最典型地代表,兩個國家依據海岸線明確劃分了勢力範圍,就連歷史一貫鄙視的所謂“戰略夥伴關係”也在“百年戰爭”中得到充分檢驗。

儘管英格斯特人並沒有輸掉百年戰爭(他們在與西葡斯無敵艦隊進行大決戰地最後階段主動撤離戰場)但這場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海戰決定了地心海的歸屬和新的大洋霸主。

在泰坦人看來,與一個國家進行一百年的戰爭……這絕對是不可理喻地事情!泰坦民族自詡為偉大的羅曼武士的後裔。這個民族的祖先曾經征服整個西大陸和非羅大陸的東北部。這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令泰坦人並不懂得尊重這些新興國家,儘管他們曾被波西斯人打得很慘,但安魯和水仙騎士的崛起多少都彌補了泰坦民族的虛榮心和自信心,他們在鄙視法蘭人、西葡斯人和英格人的同時就已忘記水仙騎士與波西斯鬥了四百多年才分出勝負。

忘卻最易引發危險!在大陸以西主要君主國紛紛強盛起來的時候,泰坦還在做著當年愷撒大帝地帝國夢。這種居高臨下的姿態自然引起所有人的反感。莫瑞塞特皇室勉勉強強供養地八十萬建制的常備軍也對這些新興國家構成嚴峻的現實威脅。因此,西方王國聯盟應運而生,這個國家聯合體的最終目地就是在政治、經濟、軍事領域徹底挫敗泰坦、擺脫巨人的陰影。

“但是……泰坦從來就不是矮子!在處理與泰坦帝國的關係時,忽略安魯就等於自動放棄獲勝的權利!”

威廉斯圖爾特王子仔細思索間諜大佬的這句話,他在呻吟半晌之後終於重重地點了點頭。

“閣下,在您看來……我們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達成共識的幾率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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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好說!”老特務搖頭晃腦地呻吟起來。

“奧斯涅親王聲名在外,手握重權!站在他身後的水仙騎士團和南方集團軍群都不是擺設!他不會輕易妥協,更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他若是能與我國達成協定自然是好事。若是不能……“

“不!”威廉擺了擺手,他指了指大使館的彩繪玻璃窗。

“在我們沒有離開泰坦之前不要討論談判破裂之後的事。”

詹姆斯笑了起來。在他看來,年輕人的謹小慎微多半有些神經質。

“好吧殿下!我得承認,在這個時候討論談判破裂之後的事的確有些多餘,可這件事您必須想清楚!如果奧斯涅親王選擇了我們的死對頭。那麼還不如沒有入侵斯洛文裏亞這件事。”

威廉怔了怔,他不是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但不管從哪個角度看,英格斯特都是與安魯最契合的盟友。可話說回來,同是年輕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就顯得高深莫測,各種跡象都已表明他的軍情當局在加緊開展最後的入侵準備工作,但偏偏是在這種時候,他卻把來自海面上的強援拒之門外,這又根本無法解釋他的動機是什麼!

“不管怎麼說……如果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有個三長兩短,而證據又指向我國……”英格王子用手托住下巴。

“侵犯安魯的人不會逍遙自在地活著,我相信這一點!”

“當然!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老人說道。

“我看出一件事。”英格斯特國家海洋測量局秘密行動長官突然敲了敲茶杯,坐在老人對面的王子殿下立刻打起精神。

“不知您注意到沒有?最近幾次,在您與伊利莎白凱切小姐會面的時候,身邊總會出現一些生面孔。”

王子疑惑地點了點頭。

老人聳了聳肩。

“這就說明我的眼光沒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是個多疑的人,這種人的又一種性格表現形式就是極度自私和過分的自我保護。“

“那又怎樣?”

詹姆斯爵士攤開手。

“那就要求我們不能像他一樣把事情一直拖下去,我們要向他展示合作的誠意,令他相信英格朋友的用心只是為了謀求共同發展!而另外一個方面……”

“讓他防備起來!”威廉抬起眼睛。他已完全讀懂老人地心意。

“只不過,他需要防備的是我們的敵人!要讓他相信我們地敵人會對他構成威脅!”

“您聰明、睿智!未來的大英王國會有一位……”

“停!”威廉堅定地打斷間諜頭子地話。

“我還有一個聰明的哥哥和一個睿智的弟弟!剛剛那番話您對我的兩個兄弟可都說過!”

“我有嗎?”老人詫異地瞪大眼睛。但見慣阿諛奉承的王子殿下已經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據說……埃塔那位美麗地主母前段時間忽然在馬德里亞王都失蹤了?”

“是的!”面容冷淡的詹姆斯爵士邊說邊取出一份卷宗。

“測量局在馬德里亞的情報人員已經確認了這件事。”

“她會在哪?”王子平靜地享用著自己的下午茶,但他的頭腦卻在飛速運動。這個問題其實不需要答案。埃塔的主母不會坐視一位英格王子在泰坦帝國的上層建築上橫衝直撞,尤其是在東疆安魯討論如何侵犯斯洛文裏亞的時候。按照“埃塔”的一貫作風,美麗地主母總會像逗弄孩子一樣掏出糖果,若是糖果的效用不甚明顯,那麼埃塔就會充分發揚曾經作為世界第二大恐怖組織的優良傳統。

“河道9號碼頭停著一艘登記為洛爾糖茶公司地西葡斯大帆船。但……始終沒人見到這艘船卸過貨物。”

威廉輕輕攪動玫瑰紅茶裏的小匙,他望著王國特務頭子的眼光已經變得冉冉生輝。

“在出發之前……我的父王授予我全權處置出使事務地權利……”
“是這樣沒錯!”詹姆斯爵士點了點頭。

“那你覺得……咱們現在該做點什麼?”

詹姆斯從懷裏掏出一根……爆竹?哦不!千萬不要以為這是一根爆竹,這是英格人從荷茵蘭人的實驗室裏盜取的發明,按照特務頭子的說法,這個點燃引線之後就會爆發巨響的東西叫做“炸藥”

“若是能夠確認埃塔與奧斯涅親王殿下有過正式接觸……咱們就給西葡斯海軍元帥夫人送去一馬車!”

“可這兒是維耶羅那!”威廉皺緊眉頭。

“自殺式襲擊和馬車炸彈的動靜太大了!你會激怒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他不會樂見自己的南方大本營變成埃塔和海狗的戰場!”

“殿下!對我們這些在秘密戰領域不斷奮鬥的人來說……有敵人的地方就是戰場!”詹姆斯爵士邊說邊戴上了老花鏡,他開始仔細地檢查“炸藥”的引線。

威廉猛地從老人手裏奪過那枚兇器,他在間諜頭子面前不斷晃動一根手指。

“閣下,我敬佩您的工作,更加欽佩您為王國做出的犧牲和貢獻。但這次你得聽我的!我不想在維耶羅那看到連環爆炸案被登在早報的頭版!這不是向朋友展示誠意的好手段!”

“殿下!我想我已經說明過這個問題!”老人小心地從王子手裏取回炸彈。

“向我們的朋友展示誠意是您在光明神面前必須去做的事情;而在神明看不到的黑暗面,信奉死神的人就要按照死神的方式向朋友展示誠意。”

“去你的該死的理論!”王子終於不耐煩了,他在臨行前就擔心自己控制不住這個只對女人和恐怖襲擊感興趣的糟老頭兒。

“把維耶羅那變成第二個馬德里亞就是向朋友展示誠意嗎?別忘了!你在西葡斯王都策劃的連環爆炸案造成了一百多名無辜平民的傷亡。這使我們的王國被西方聯盟指為政治流氓、恐怖主義的源頭!你還想聽別的形容詞嗎?”

“隨他們怎麼說!但事實是我與馬德里亞連環爆炸案沒有半點關係,那是西葡斯的宗教極端份子策劃的……”

威廉一邊歎息一邊癱坐在椅子上,看來他是說服不了固執的老人了。

“我會向父王寫信,說明咱們之間的分歧。你若是一意孤行。就要承擔一切可能的後果,包括埃塔的瘋狂報復!”

老人狡猾地笑了起來。

“泰坦軍情局應該已經得到確切情報,西葡斯最著名的宗教極端份子頭領已經在維耶羅那出現了!我估計奧斯涅親王一定聽說過這些傢伙的名頭。他會防備起來地。”

“哦不……”威廉呻吟起來。

“你就沒有更聰明一點的替罪羊嗎?那些腦子有問題的傢伙甚至分不清新教徒和清教徒!”

詹姆斯爵士聳了聳肩。

“管他們呢!關鍵是他們肯為咱們賣命。”

“哼……”威廉不屑至極地冷呼一聲。

“那是因為你用王國地行動經費向他們提供炸藥!他們可不是為你賣命,小心自己反被一群豬玀利用了!”

詹姆斯沒再作聲。他只是小心翼翼的將炸藥收到懷裏,那樣子就像對待自己地兒別。英格斯特最著名的間諜首腦在這之後便丟下了他的王子和地道的下午茶,他要親自去一趟秘密接頭地點。對於那些神經質的極端宗教份子來說,光明神地天堂和真神賞賜的百名處女還不如一馬車炸藥更能令他們興奮。

不看不知道!不查更不清楚!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看到林林總總一百多個規模不等、形態各異的非法宗教集社組織之後不禁大為頭疼。

看來光明神在世俗世界的地位並不穩固,總有一些夢想家自顧自地解讀宗教經典。不顧一切地曲解教益、忘乎所以地教唆他人。這些狂熱宗教份子在所謂得傳神道的過程中都有固定的地點,很大一部分在精神病院,還有一些是在社會地位低下的市民階層,只有一小部分成型于貴族的庭院。

儘管這些對神明經義抱持不同看法的狂熱份子只是很小很小的一小部分,但這些人地破壞力可謂相當驚人!追溯歷史,最早成型的極端宗教組織自然是大名鼎鼎的安魯家族!我地光明神!奧斯卡又要頭疼了!

這個開啟先河的角色竟然是他的先祖!

教曆四世紀,安魯領導水仙騎士團最終驅逐了入侵泰坦的波西斯人,但這還不夠。邊境線之外地異教徒隨時都能向水仙領地發動進攻。

安魯家族深深意識到這種襲擾攻勢的潛在威脅,他必須追擊敵人、進一步地驅趕敵人,他要與敵人保持一段安全距離。那麼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

教曆四世紀的安魯以及水仙騎士團並不具備攻入波西斯境內的實力,他必須召集幫手,這時的莫瑞塞特皇室還沉浸在帝國大一統的喜悅當中。開國皇帝並不認為過分刺激波西斯人會有什麼好果子,安魯只得向教廷尋求幫助。

終於說到關鍵了,教廷為安魯提供了幫助!絕對不尋常的説明!當時的教宗陛下賦予安魯傳奇般的神化封號,並以世俗最高神教權威的身份向大陸上所有國家發佈動員令。在被水仙騎士的戰績和完全扭曲、極度美化的神喻刺激下。在光明神前加冕的君主都相信聖城巴格達西亞是通往天堂的階梯,神選戰士安魯是帶領人間騎士馳向榮譽、馳向犧牲的引路人。

所以……歷次東征都是安魯和教廷挑唆宗教瘋子在發瘋時的產物。

因此……稱安魯家族最初的意識形態的經營模式是極端宗教組織一點都不為過。

到了當代!再具體一點說,把現實處境放在宗教矛盾不斷激化的西葡斯,那個鬼地方的極端宗教份子就比泰坦和歷史上所有的宗教瘋子都要瘋狂得多。

之前我們已經談到西葡斯王國在獲得龐大物質財富的同時全面提升了文化視野和民族文明。表現在宗教上就是最初的宗教改革思潮和自由獨立運動。若是我們再晚幾個世紀探討這個問題,歷史學家和人類社會學家會把這場早期宗教改良運動視為反封建、反教權的民主運動。可在當代,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以及為他服務的智囊們看來,西葡斯遭遇的只是宗教改革思潮和自由獨立運動中湧現出來的各種極度危險的瘋子。

這些瘋子分作兩部分!一部分是私自解讀經義,要求推翻羅曼教廷精神封鎖的激進改革份子;另一部分,西葡斯現行宗教政策的獨特產物,信奉真神的可憐人借由各種各樣的信條組織起來,他們妄圖獨立,建立自己的真神信仰和政教合一的國度。

與前者比起來,後者的處境非常悲慘,由他們發動地襲擊也最為極端、最為慘烈。在這些處境艱難的異教秘密集社組織中。“朝聖黨”

極其准軍事組織一直是西葡斯宗教獨立運動的精神領袖、是“聖戰”最堅定地擁護者和發起人。

“不但如此……”亞寧切爾曼少將邊說邊用手中蘸了紅墨水的羽筆點了點攤在書桌上地素描畫像。

“在五天之前,內衛司的調查官發現這個人出現在維耶羅那的集市上。”

奧斯涅親王接過畫像端詳起來,只是皺了皺眉頭就把面相枯槁的畫中人傳給了下手邊的軍情大員們。

親王殿下吐掉雪茄。又撣了撣落在身上地煙灰,他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秘密行動部的國際司司長和國家內衛司司長。

“佈雷松爵士。你和庫雷裏奧男爵能夠確認嗎?那傢伙就是阿朴杜勒•沙耶夫?”

國際司司長庫雷裏奧男爵只是往手上的畫像看了一眼便朝局長大人點了點頭。

“沒錯!就是這個瘋子!”

奧斯卡的視線回到桌案上的牛皮卷軸。阿朴杜勒沙耶夫,年紀不詳、出生地不詳、“朝聖党”領袖,疑為教曆796年霍雷彼埃大教堂縱火案的幕後黑手,797年巴塞羅爾港爆炸案的主犯、伊薩爾地區武裝暴亂的組織者、穆斯塔監獄越獄案的主犯、腮年梅紐因教堂血案、聖辛伯達大教堂爆炸案、查爾蘭姆宮縱火案……

“哦啦……”奧斯卡呻吟一聲。他還沒看完,但這份觸目驚心的履歷表已經說明阿朴杜勒沙耶夫地危險係數有多高。

“一個問題!”軍情局長伸出一顆指頭。

“他到維耶羅那幹什麼?泰坦可沒有他那些受壓迫的異教兄弟。”

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還給親王殿下三根手指,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包括三方面。

“第一!”子爵敲了敲地圖上代表西葡斯地那片地域。

“朝聖黨的准軍事組織早就被埃塔打得七零八落,阿朴杜勒沙耶夫很可能是為了避難才光臨泰坦,很難想像他在西葡斯境內如何躲避埃塔的追捕!”

“第二!”盧卡斯皺起好看的眼眉,他將地圖集翻到維耶羅那地城區圖上。

“阿朴杜勒沙耶夫出現在維耶羅那必定有其原因,很可能……他已訂立新的恐怖襲擊計畫,目標就是維耶羅那的某個地方。”

在場的軍情官員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他們從來都沒對付過宗教極端份子。而西葡斯同行的經驗又很成功又很有限,泰坦軍情當局沒有什麼可借鑒的防範措施。

“接著說吧!”奧斯涅親王不耐煩地向神情緊張的官員們揮了揮手。

“是殿下!”迪亞巴克爾子爵向來都把最有可能的一種解釋放在最後,他的面孔已經充滿擔憂。

“第三!朝聖党的發言人和阿朴杜勒,沙耶夫本人都公開表示。如果我國發動針對斯洛文裏亞的戰爭、破壞那裏的宗教自由和民族和睦,朝聖党將向我國展開報復!”

“切……”奧斯卡不屑至極地冷哼一聲。

“這傢伙知不知道自己的屁眼長在哪?嘴上嗎?”

軍情局長粗魯的言辭把室內的官員都逗笑了,只有盧卡斯上校仍是那副冰冷的面孔。

“殿下!”大學生憂心重重地望了過來。

“您、包括我國軍情當局,咱們都沒應付過自殺式恐怖襲擊!而且……事情絕對不像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不過總是有跡可尋!比方說……朝聖黨的馬車炸彈。”

“馬車炸彈?”奧斯卡瞪大眼睛。

國際行動司庫雷裏奧男爵接過話題,他無奈地朝親王殿下攤開手。

“就是把一輛裝滿火藥的馬車在接近目標之後進行引爆!咱們的一位外交官曾在西葡斯親身見證過爆炸現場,但……應該怎麼說呢?”

老司長沉吟起來,他在思考良久之後才緩慢吐出一句話。

“無論如何……維耶羅那不該發生這種人間慘事……”

“您忘記一點!”迪亞巴克爾打斷男爵的話。

“咱們見過最先使用馬車炸彈的人,海狗的詹姆斯爵士就是那個發明家,我懷疑英格斯特的秘密行動部門一直在為朝聖黨極其准軍事組織進行培訓,而且……火藥本來就稀罕,炸藥更是最昂貴的軍事物資。除非有英格人在提供幫助,要不然……朝聖黨只會放火燒幾座教堂。”

“呵呵!”奧斯卡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如果有英格人參與其中。那麼事情就已經很明白了。看來……埃塔主母在維耶羅那地假期不會過得多麼輕鬆。但奧斯卡可不會理睬這些事情,即便維耶羅那變成英格人和西葡斯人的戰場又怎樣?信奉異教的恐怖份子若是真地發動襲擊。那正好為萬事具備的安魯家長提供了出兵斯洛文裏亞地藉口,既然天下的真神信徒都是一家人,無辜的就要為罪人承擔責任。

“我最後再確認一次!”

親王話音剛落,在場的軍情官員立即打起精神。

“我們的快速突擊部隊準備好了嗎?”

“報告元帥,快速突擊部隊全部在出擊營地待命。”

“我們地前線導引員都到位了嗎?”

“報告元帥。斯洛文裏亞臨時分局已經確認了每名戰場導引員的位置、並始終保持著通信聯絡。“

“我們的南方集團軍群怎麼樣了?”

“報告元帥,在近衛軍第九軍區即博多加省東南邊境縱深地帶,南方集團軍群分作三座大營、集結了十一個精銳整編軍團。”

奧斯卡的手指不斷敲打著桌面,目前看來,只有他的紅虎還沒進入戰前狀態,不過……若是不能在戰事爆發之前協調各方面的利益歸屬,那麼針對斯洛文裏亞的圖謀就有可能落空。不但如此,首都方面的態度也值得擔憂,若是銀狐阿蘭一病不起的話倒會讓人好過一點,可軍部傳來的消息卻是近衛軍統帥正在康復當中。

不管怎麼說。南方集團軍群已經把投入燈塔計畫地兵員鋪陳在邊境線附近,而水仙騎士團已經收攏東征部隊,與波西斯人的戰事完全靜止下來。在靠近斯洛文裏亞的北部和東部兩個方向上,費戈安魯底波第元帥先後追加地兵力已經達大規模空前的二十萬人,也就是說,水仙騎士團近半數的騎兵突擊力量全在預定戰場週邊。

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一世女皇陛下眼睜睜地看著虛弱的老元帥從病床上掙扎著坐了起來。阿蘭老了。在重傷過後更露疲態,他佝僂著背,眼眶深陷,枯瘦地身體陷在裘毯和散亂在床上的文件裏。

女皇陛下將床櫃上的茶杯向老人手邊挪了挪,阿蘭沒有反應,他只是專著地打量著曾經的小朋友寫給陛下的親筆信。

沉默良久,銀狐又掙扎著起身,他的肩膀還裹著厚厚一層繃帶。在衛士的攙扶下,老元帥和帝國女皇並肩而行,他們一同走進漢密爾頓宮的後園,花園鮮花盛放,大樹參天,清爽的春風摻和暖陽的溫熱,這樣的光線直挺挺地灑在身上,那種與神明擦肩而過的感覺使人仿若置身天堂。

女皇陛下信步走來,她還是那樣莊重、漂亮。世上的女子沒有幾個能夠像她一樣尊貴榮寵,但世上的女子並不需要像她那樣殫精竭慮,而且,世上的女子都有過一次、哪怕只有一次真真正正的愛情,但阿萊尼斯,她思前想後,無論如何她也搞不清楚與丈夫的這場情事到底是真是假、是對是錯……姑且,就把它當作人生賦予的無奈。

“若是不能阻止他!就得毀滅他!”

女皇對元帥的叮囑無動於衷,她在專注地打量一朵怒放的藍玫瑰!

藍玫瑰?泰坦皇室的園丁利用幾個世紀也沒找到遺傳穩定的花株,可今天,她突然出現在女皇陛下面前,在承受朝拜一般的注目之禮時,她顯得那樣孤單、那樣憔悴,儘管見過她的人都在稱道她的美麗、神秘、飽滿。

“毀掉他……安魯仍是安魯!”阿萊尼斯終於歎息著移開視線。

“既然費戈元帥已經投入二十萬兵員,即使奧斯卡不在了,他一樣會出兵斯洛文裏亞。”

“那不合法!也……”

“安魯會在乎嗎?”女皇冷冷地言辭完全堵上了老元帥的嘴巴。

時隔良久,銀狐阿蘭終於力不從心地歎息起來,當今的安魯的確已經無法掌握了。但能這樣坐視不理嗎?

女皇環視周圍,高大地宮室映著天上降落的光彩。深重宮牆上的雕塑留有風侵雨蝕地印痕,噴泉中的黃金獅子孤身而立,它形態勇武。有著領袖群倫地威儀,可看在女皇眼中。黃金獅子已近垂幕,就像她的心境,即便天光濃烈,可心室卻像永夜一般暗淡。

“元帥閣下!做好份內的事吧!別再考驗我丈夫的耐性,你若是把他激怒了。即使是我也說不準他會幹什麼!”

“呵呵!他會幹什麼?”阿蘭不屑地笑了起來,行走牽動了肩膀上的傷口,痛楚令堅強地老軍人扭曲了面孔。

“他會帶著他的騎士橫掃整個巴勒幹半島,再用掠劫的黃金和戰利品進一步填充南方貴族的腰包。然後……”

阿萊尼斯轉過頭,她倒是很想聽聽自己的丈夫接下來還會怎麼幹。

“然後的事情就難說啦……”近衛軍統帥沉重地歎息一聲。

“我們最好祈禱奧斯涅親王的燈塔計畫一路順風,若是有個什麼耽擱……西方王國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們會重啟反坦聯盟,將我國捲入一場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搏鬥!”

“世界大戰……”女皇陛下說出這個詞,她驚異於自己的冷靜,她以為自己無法面對這樣一場戰爭。

“是的。世界大戰!“阿蘭突然笑了笑,他在事已至此地時候也有所發現……作為軍人,這件事他已憧憬了一輩子。

“我們準備好了嗎?”

近衛軍統帥搖了搖頭。他取出那封小朋友寫給女皇陛下的親筆信。

“現在看來……只有南方人準備好了!”

女皇無奈地點了點頭。

“水仙郡的預備役兵員素質高,一經訓練就能上戰場!奧斯卡一征就是十萬人,真難為他能想出這麼個法子!”

阿蘭笑得更加苦澀。

“泰坦法典沒有限定帝國內地不得向安魯封地徵兵,親王殿下這個空子鑽得漂亮!只要有了這個先例,以後他想向帝國內地引進多少兵員就能運進多少!”

一世女皇微微頷首,她湊進近衛軍統帥,並像小女兒那樣挽住老人地手臂。

“您在擔心什麼?為什麼不能明明白白地告訴我?”

銀狐拍了拍女皇陛下的手背。

“我只是怕你的丈夫欺負你!”

阿萊尼斯發出一陣悅耳動聽的笑聲。

“他愛我,就算欺負我也只是生我地氣,我……”

“您仍相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愛著你?”

面對老人的逼視,帝國女皇下意識地別開頭。她知道是自己把自己騙得這樣辛苦,可她也不想這樣。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愛不愛阿萊尼斯,這似乎不是兩個當事人的問題,而是決定一場變革的歷史問題。在這個歷史問題面前,當事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欺騙自己、欺騙彼此,他們的交往並不正常、他們的婚姻糾纏各種利益,他們的身份……這是給他們製造一切麻煩的根源,一個是莫瑞塞特王朝的女皇陛下、一個是帝國第一軍閥世家的家長,他們的結合註定是一方用犧牲去成就另一方的輝煌。

歷史應該向嚮往愛情、讚美愛情的人道歉,因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與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一直在千方百計地回避愛、否認愛!偶爾的相擁慰藉只能算作彼此的心靈在那一瞬間的契合和妥協。

別被女皇陛下的疑惑和嫉妒心理欺騙了,更別聽信親王殿下那位心理醫生的一家之言!這個世界,人生而有愛、生而會愛!不存在不懂愛、不會愛的人!即使再笨拙的人,也會用最笨拙的方式去愛,只不過……奧斯卡和阿萊尼斯是安魯家長和帝國女皇,他們要用一方的犧牲去成就另一方,所以……兩個註定不會為他人犧牲的人只得否認愛、懷疑愛,為他們的自私尋找一個能讓彼此心安理得地投入爭鬥的藉口,為他們的無法自處尋找一個狀似合理其實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心理原由。

不過當然……也許奧斯卡真的沒有認真愛過阿萊尼斯,可光明神讚美愛情,這是神明賦予人間的最美好的事物,奧斯卡總會遇到一個令他神魂顛倒、愛得發癲發狂的女人,但……估計不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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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6 | 顯示全部樓層
泰坦穹蒼下 第三章

愛與恨,這兩種完全不同的情感一直是文學文藝作品中的主題,貫穿整個人類社會發展史。千百年來,人們歌頌著真善美、譴責著假醜惡,潛移默化地推動著人類的個性發展。要想形象完整地感受與認識世界,我們最先要搞清楚地只是一件事。什麼是愛?而恨又是什麼?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琢磨了半天,他在思考。母親……那自然是母愛;薩沙……那是情愛還是兄妹之間的友愛?阿萊尼斯?安妮?薇姿德林?奧帕瑞拉?伊利莎白?這都算怎麼一回事?愛到底是什麼?是一瞬間的動心?還是希冀永怛之上的雋永?

馬斯洛裏約爾德醫師本來就對這次診治不抱希望,他並不相信奧斯涅親王會愛上什麼東西。

“愛……是一種很極端的情緒!”

對這個答案,心理醫生只得抱以一個大大的白眼。

“殿下!您這不算回答!”

奧斯卡望瞭望天花板上的壁畫,他在看醫生、心理醫生!這種認知令他感到羞愧,不過這已不是第一次,若是說得實在一點,坐在自己對面的大胖子倒不是一個討人厭的傢伙。只不過……正常人會和心理醫生打交道嗎?

“為什麼不告訴我……您根本就不清楚愛是怎樣一種情感?”

帝國親王點燃一根大雪茄。

“這個問題太寬泛了,愛有很多種,說到底它只是一種情緒凝結。我不清楚你所說的愛到底是哪種愛。“

“我是指您經歷過的愛!”裏約爾德醫師把年輕人地狡辯完全看在眼裏。

“哦啦……這就難辦了!”奧斯卡呻吟了一聲。令他印象最為深刻的是母愛,可他從這種愛中獲得的東西十分有限。如果說他最看重地是與薩沙的情愛……那是不是情愛還值得懷疑呢!所以說……

“抱歉!換個話題!”奧斯卡下意識地擺了擺手。

“我也很抱歉!可逃避不是辦法!”馬斯洛醫師蠕動著身上地肥肉。

“雖然人人都會逃避。人人都有權選擇逃避,可逃避的結果只能是加劇心理創傷。您可以不必思考愛是什麼東西。我知道您的頭腦只會用來考慮國家大事,可這並不代表您不需要……”

“我確實不需要!”奧斯卡倔強地皺起眉頭。

“不!您需要!”馬斯洛堅定地回視帝國親王。

“而且在我看來,您比任何人都需要愛、需要被愛!需要愛中的付出和給予!”

“可愛到底是什麼?”奧斯卡瞪大眼睛。

裏約爾德醫師呵呵笑了起來。

“殿下,那是您應回答的問題。”

“哦啦……”奧斯卡呆愣半晌。他知道自己已經承認了……他不懂愛,他從來就不知道這種情感到底是什麼東西,可這不重要,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來說,愛與不愛只是一件可以選擇可以取捨地事物,當他需要愛的時候,他可以去挖掘,他若是不需要,撇到一邊也就是了!不過……愛若是真有這麼簡單的話……世上就不存在恨這種東西。

“說說吧!您的恨……還有過往以來的咒怨!”

奧斯卡感激地看了一眼心理醫生,他對剛剛那個問題已經不抱希望了。這個新話題倒是可以探討一陣。

“前幾天我看了一出喜劇,其中一幕叫做《國王的咒怨》”

“是《赫霍特爾》”心理醫生也很熟悉這出著名的劇碼。  

“仇恨蠱惑人心,仇恨促使人去報復、去傷害他人的性命!您有恨——這點我敢肯定。”

奧斯卡像看待白癡一樣瞥了一眼自鳴得意的死胖子。

“我得說……你說地這是廢話!若是有人在五歲的時候就被送進多摩爾加,再關上十年,我相信你也會恨光明神、恨這個世界上的一切!”

“您得說實話!”馬斯洛為難地捧住額頭。

“我很少聽您怨天尤人,您可不是那種遇事就會詛咒神明抱怨神明的人!”

奧斯卡深吸幾口氣,他在某些方面算不上是一個坦誠的人。

“好吧你贏了!”帝國親王在醫師的逼視中軟弱下來。

“在不懂事的時候,我恨過父親,因為……我一直以為他會救我出離地獄,可他沒有,並讓我等了十年。我恨母親!恨她的虛情假意,恨她的不爭氣!她可以使我的童年充滿歡笑,可她選擇了自我封閉和自我毀滅。除此之外,到了懂事的時候!我開始一門心思地痛恨那個罪魁禍首!”

“羅布斯蒂爾布克西德?”心理醫生說出這個名字,他對當年那樁公案的背景也有所耳聞。

“就是他!”奧斯卡咬牙切齒地念叨一聲。

“這個老傢伙是不是該死一萬次?他把一個五歲的孩子送進監獄!”

“可這件事是因為那個五歲的孩子用一把餐叉剜出了另一個孩子的眼睛!”

奧斯卡嗤之以鼻地攤開手。

“要不然你想怎樣?那頭豬玀一樣的蠢貨玷污了我的妹妹,你知道我的妹妹對我有多重要嗎?難道我在對付那頭豬玀的時候只是踢他地屁股就行了嗎?這不是安魯人的報復手段!”

“好了!您承認了!您在報復!”

“是的!我從來沒有回避過這個問題!我就是在報復!我用最殘忍地手段報復那個傢伙,我叫他生不如死。如果你覺得這還不夠,我有更好的!你知道那傢伙在多摩爾加監獄過得怎麼樣嗎?”奧斯卡越說越激動,他興奮得面孔通紅。

“據一位出獄地老朋友說。多摩爾加的雞佬愛極了他的屁股和他的呻吟!哦對了!還有他的父親,曾經地國務大臣!這個老傢伙牙齒都松了。不過聽說屁眼還很緊!”

“哦……”心理醫生呻吟起來,他得承認這是自己聽到過的最噁心的一件事,不過他沒有打斷興高采烈的親王殿下。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滔滔不絕地絮叨著,似乎想把自己多年以來積壓在心底的鬱悶和痛楚全部傾倒出來,他說他用刻薄至極的言辭譏諷父親的膽怯虛偽和母親的幼稚無知。他還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和修辭蒙蔽躺在水晶棺裏的阿爾法三世……

“等等……您剛才說什麼?”馬斯洛裏約爾德地肥胖軀體突然像彈簧一樣跳了起來。

“我殺了他!呵呵!這是一個驚喜對不對?你是除我妻子之外第二個知道這件事的人!”

心理醫生顫抖著滿身的脂肪。

“您說……您殺害了阿爾法三世陛下?”

奧斯卡聳了聳肩。

“不應該嗎?他難道以為在暗殺我地父親之後仍會平安無事的壽終正寢?他做夢!我沒讓他嘗遍人間酷刑是因為當時沒有這個條件,也沒有這個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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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醫生的汗水不斷從額頭上滑落下來,如果他能形容,那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所作所為必然是世紀末最大地秘辛。像這種事情只配讓當今的女皇陛下一個人知道,可是現在,馬斯洛裏約爾德教授也知道了,那麼他就會想,自己的訃告該怎麼寫?

奧斯卡深吸了幾口氣。他知道剛剛有些忘形。

“我聽說……心理醫生與病人的保密條款是神明認可的,任何世俗法律也不能動搖這個條款。”

“是的……是的……”大胖子用衣袖擦到一片冷汗。

奧斯卡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經過最近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瞭解了馬斯洛醫師的為人。儘管這位心理醫生的外型不怎麼討好,但他有著醫者必須的責任心。

“我是不是可以把這種保密條款理解為……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您對我的療程安排和其間發生的事情?”

心理醫生堅定地點了點頭。

“絕對是這樣!”

奧斯卡就拍了拍大胖子的脊背。

“既然如此……咱們就不用去擔心那些不該發生的事情。”

就在帝國親王打算轉身離去的時候。馬斯洛突然拉住他的手臂。

心理醫生凝視著對方的眼睛,他語重心長的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說。

“事實使我確信,您的性格表層因塵世間的焦慮而變得沮喪和冷漠,而社會上的爾虞我詐又把您磨練成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樣。但是……請您答應我!不要做權利和野心的奴隸,即便是您的天性將您引入人間的爭鬥和忙碌,可您得堅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心靈深處仍然埋藏著真善美的火種,一經點燃,便會迅疾猛烈,即使這種心火在某些時候體現為巨大的破壞性!”

“謝謝!”奧斯卡握住醫師的手掌。

“說實話……與您相處令我受益斐淺!”

在這之後,帝國親王就沒再理會心情沉重忐忑的心理醫生。就像醫生說的那樣,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被天性引入人間的爭鬥和忙碌,他面臨的爭鬥充斥著血與火的拼搏,他所投入的工作也面臨外人無法想像的難點和重點。

即使在這樣一個安靜祥和的夜晚,森羅萬宮大書房依然燈火通明,帝國親王已經第四次拒絕來自安魯主母的邀請,如果在今晚仍然無法敲定手頭上的工作,那麼奧斯卡就會寢食難安,直到第二天午夜。

南方集團軍群總司令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將在中午才抵達維耶羅那,老將軍在擴充預備役的問題上一直與五省聯合政府總理爭執不休,奧斯涅親王致力於雙方的和解。但令軍人和政客進行妥協並不是一件容易地事情。

奧斯卡翹著腳,他把酸軟的大腿和沉重的皮靴一塊兒搭在辦公桌上,除此之外。他用左手不停地按壓眼角,右手提著今天地第六支大雪茄。事情進行得太艱難了。在他看來,尤金將軍和菲力浦始終在自說自話,誰也沒為彼此的切實利益充分考慮過。這就像是兩頭倔強地犀牛在為一個泥潭打架,它們根本不去理會泥潭有多大,即使兩頭犀牛帶上彼此的家眷也能裝得下。

“先生們!我已經受夠了!”帝國親王惱火地彈掉煙蒂。

“我不知道你們兩個為什麼如此執著於己見,難道你們沒發現南方軍和政府的成見促使你們完全背道而馳嗎?”

尤金將軍不屑地瞪了一眼年量尚輕的政府總理。

“殿下!如若燈塔計畫順利執行,南方集團軍群會留空兩個省份、十一個重點防禦地段的兵力,這一點您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我們地預備役不能保持在十八個軍這個基點上,等到西方王國的聯合大軍兵臨維耶羅那的時候就太遲了!”

菲力浦心有不甘地拍了拍桌面!

“殿下!這是多麼古怪的問題啊?第五軍區已經重新開啟維耶羅那城防計畫,其他四大軍區也為可能存在的戰事做出相應的調整和部署,既然尤金將軍說這些還不夠,那麼我們絕對可以擴充預備役,在戰事爆發的時候甚至可以發佈全民動員令!但絕對不是現在。絕對不是南方五省剛剛擺脫戰亂、經濟實力全面提升的現在!您想想啊!擴充十八個軍的預備役部隊,那我要把商人的作坊、自由民地田地、貴族的農莊交給誰?”

尤金將軍氣惱地掉轉頭。

“我所談到的問題是戰爭!不是商人地作坊、自由民的田地、貴族的農莊!一旦戰事爆發。這些東西只不過是侵略者手中的戰利品,除非我們做好萬全準備,否則……”

“否則怎樣?”五省政府總理異常乾脆地打斷近衛軍上將地發言。

“您知道有多少貴族家庭在為南方集團軍群負擔衣食用度?您知道有多少商人在為軍隊的口糧奔波忙碌?如果軍隊進一步剝奪社會上的勞動人口,那麼您所說的萬全準備又從何談起?您要士兵們餓著肚子衣不蔽體去作戰嗎?”

“夠了!真的夠了!”奧斯卡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就知道結果還是這樣。

“我拜託你們倆個儘量讓談話富於建設性!”帝國親王分別按照近衛軍上將和政府總理的一邊肩膀。

“咱們爭論了一下午,我相信即使是白癡也知道大家面臨怎樣的問題!”

奧斯卡拍了拍集團軍群司令官。

“尤金將軍認為,在開展燈塔計畫,的同時,南方五省必須擴充預備役,填補各個防守地段上的空白,利用西方王國聯盟還未正式進行武裝干涉的這段時候訓練兵員,投入將來的作戰。”

“而菲力浦!”親王殿下又拍了拍南方總理的肩膀。

“作為政府總理,保持社會生產和經濟秩序的穩定固然重要,而且南方五省的確處於久違的和平時期,在這種時候掠奪社會上的大量青壯勞力似乎不怎麼合理。”

“所以……你們倆個都有道理!”奧斯卡艱難地吞了一口唾沫,要把這層意思表達清楚可一點都不容易。

“但現在問題來了!”帝國親王回到自己的座位。

“軍人們希望出門在外的時候,家園能夠不受侵害;政府希望軍人們外出的時候,家園的秩序也不會受到破壞,大家的出發點其實只是一個,如何令南方度過難關!對不對?”

尤金將軍和菲力浦一同點了點頭,這的確是他們共同的出發點。

“既然如此!請你們再也不要抱怨對方的措施!”

尤金將軍和菲力浦古裏安再一次互望,良久之後他們才點頭表示理解。

奧斯卡拍了拍手。

“這樣的話事情就好辦多了!”

“菲力浦!南方政府能夠接受的數字是多少?”

政務總理比畫了一個手勢。

“九個預備役軍!不能再多了!這九個軍裏面已經包括那些自願放棄領民的貴族家庭。”

“尤金你呢?”

南方軍總司令無奈地搖頭。

“殿下!十八個軍!這是我的總參謀長在考證一年之後得出地數字。要想拱衛南方。就必須是這樣!“奧斯卡點了點頭。

“這樣如何呢?聯合政府負責九個軍的預備役徵召;作為南方集團軍群,尤金將軍可以在水仙領內徵集剩下的九個預備役軍。“

“在……在您地水仙郡?”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將瞪大眼睛。以前只是聽說過水仙騎士團來內地徵集兵員,還沒聽說過有人跑到水仙郡去徵兵。

“是的!”奧斯卡點了點頭。他也是在思考成熟之後才提出這個新地舉措。

“水仙郡青壯勞力的數量在今年已經是第六次衝破歷史最高峰!我沒有足夠的土地安置這些小夥子,在水仙領內,你能看到大群的閒散青年還像孩子們一樣瘋玩騎馬打仗,一玩兒就是一整天!”

“如果是這樣的話……”尤金沉吟起來,他做了半輩子地近衛軍上將。在思考問題的時候要比年輕的小親王沉穩得多。

“如果事情真像您形容的那樣,那麼預備軍的兵源將不再是問題,可是……這樣會不會給人一種錯覺?比方說……首都那位統帥就會認為,水仙騎士變相地把九個兵團放置在南方!”

“媽的……”奧斯卡低咒一聲,確實有這種危險,他不應該刺激銀狐阿蘭那根脆弱的神經。

“但是……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帝國親王為難地哼了起來。

“如果阿蘭真的那樣抱怨,我會親自給女皇陛下寫信陳述這件事。”

“怕就怕女皇陛下也不看好這個安排!”菲力普,古裏安擔心地皺起眉頭。

奧斯卡思索了一陣,但在最後他還是擺了擺手。

“沒問題!就這麼辦吧!”

尤金將軍只得抓了抓頭。

“看來我是第一個向安魯軍統當局的徵兵處發邀請信地近衛軍上將了!”

“沒錯!”奧斯卡一邊答應一邊笑呵呵地望往門口。森羅萬宮的宮廷總管再一次走進人們的視線,帝國親王只得無奈地擺了擺手。

“告訴薩沙。工作馬上就要結束了!“宮廷總管搖了搖頭。

“殿下,薩沙伊夫人已經睡下了,還在裏面鎖死臥室地大門。您得……“哦啦……”奧斯卡呻吟了一聲。

“我得換個地方過夜對不對?”

“不!”宮廷總管又搖了搖頭。

“是另外一件事!剛剛有人送來一匹馬,那是一匹異常高大的純血馬,但又老又病!”

奧斯卡瞪大眼睛。

“剛剛嗎?”

“是的!”

當趕到宮廷後牆底下的馬舍時,奧斯卡就見到了那匹又老又病地純血馬,他的小奧斯陸和紅色的老馬異常親昵,就像是在安撫媽媽。

紅蹄子松鬆軟軟、紅棕鬢打著結、紅尾巴就快掉光了!曾經那個高大挺拔美豔絕倫的大美人竟然變成現在這副又老又醜的樣子!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走到馬欄旁邊,他撫摩著“埃斯梅蘭達”的面頰,從前的大美人在享受親子重逢的喜悅,它甚至忘記質問眼前這個年輕人,它做夢都想知道對方把自己的丈夫帶到哪去了!

“是誰送來的?”

宮廷總管立刻湊了上來。

“是碼頭上的一個夥計,他留下一個船塢的名字!”

奧斯卡沒再說什麼,其實……是誰送來的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想到多年前在大學城的那段過往,想到發生在雷束爾和埃斯梅蘭達身上的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難得地笑了起來,他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就像重又回歸那段無憂無慮的青春往事。

夜已經深了,喧鬧的維耶羅那在這種時候也安靜下來,街道上空無一人,只在棧橋和碼頭邊才能聆聽順流而下的多瑙河發出一陣陣輕快愉悅的錚咚脆響。河水在夜幕下呈現出少有的濃深墨色,碼頭上燈火稀疏,落在水面更顯淡薄。幾個世紀以來,多瑙河一直是最忠實的講述者,它見證了維耶羅那的沉寂與喧囂,哺育了兩岸的泰坦子民和信仰樂音的癡情兒女。

在船塢盡頭停泊著一艘西葡斯樣式地大帆船,潔白的桅杆帆布和漆黑的船影形成鮮明對比。船頭亮著燈。照耀著撞杆上地勝利女神塑像,在船舷兩側,辛勞的水手仍在忙碌。他們高舉著馬燈,喊著異國口音地號子。

泰坦親王的馬車就停在大帆船旁邊的岸基上。保爾和黑魔分從左右兩邊躍出車廂,他們在確定四周平安無事之後才將尊貴的殿下請出車門。奧斯卡在碼頭上站定,濃夜中吹過一陣摻和了河水氣息的微風,奧斯卡就攏了攏頭髮,然後便朝帆船上地人影招了招手。

好半晌。大帆船上始終沒有動靜,就在奧斯卡有些不耐煩的時候,船舷上終於垂下一條長梯,奧斯卡先向保爾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殺手之王就認命地爬了上去。

當泰坦親王終於跳落在甲板上時,主艙也敞開一道門,門內灑出耀眼的光線,這抹亮麗的暈黃點亮了整個甲板,直到一個身材曼妙的人影佔據了光芒。

“奧斯卡!好久不見!”

“是啊!卡捷琳娜,好久不見!”

卡捷琳娜唐霍爾妖斯公主殿下走出那片燦爛的光芒。她的馬又老又醜,可她卻已是一個成熟美豔的少婦。她從遙遠的西葡斯來到泰坦,就像多年前地遊學一樣。沒有帶眾多的隨從、沒有虛張聲勢的宮廷縟節,她只帶著老馬和對初戀情人最誠摯地問候。

“哦啦!真是不敢相信!”奧斯卡與風韻迷人的少婦並肩站在船舷旁,多瑙河上的風將女人的發香送進男人地口鼻,泰坦親王不懷好意地深深吸嗅。他能確定這是自己喜歡的體味,也許……這樣一個夜晚會發生光明神都會嫉妒的事。

卡捷琳娜眨了眨眼,除了舉手投足之間的成熟風情和豐滿婀娜的體態,西葡斯公主還是老樣子。她的眼睛充斥湖光山色,她的胸膛洋溢著自信和堅定。她挽著初戀情人的手臂,靜靜地觀賞河景。

“英格王子是你的座上賓,難道我的出現就難以置信?”

奧斯卡尷尬地笑了笑,這的確不是多難想像的事!泰坦預謀出兵斯洛文裏亞,傳統的海上強國就像急待擇偶的新娘一樣關注著整個事件的走向。作為西葡斯王國最高情報部門的幕後負責人,卡捷琳娜唐,霍爾姆斯公主的突然到訪完全在奧斯卡的意料之中。換句話說,不是公主殿下也會是其他人,西葡斯絕對會為這件事拿出一個態度和一個反應。

少婦轉過頭,她仔細打量了一下曾經的情人。

“你變了好多!”

“是胖了還是瘦了?”奧斯卡像小孩子一樣興奮地轉了一圈。

“呃……不是恭維你,你還是老樣子!”

奧斯卡失望至極地別開頭。

“我還以為你會說……奧斯卡更英俊、奧斯卡更瘦削、奧斯卡更有活力、奧斯卡更可愛之類的!”

“呵呵呵!”卡捷琳娜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不過她的笑容很快就變成一副冷冰冰的病容。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我不遠千里來到泰坦……可不是為了跟你說這些俏皮話!”

奧斯卡連忙收起笑臉,他深深打量著曾經的蜜友,不過他的嚴肅面孔沒有維持很久。沒來由的,泰坦親王突然把西葡斯公主緊擁在懷裏,並騰出一手上下抓癢,抵受不住的少婦發出一串馬鈴般的笑音,似乎整個夜空都在歡快的笑聲中怒放。

“哦……我的天……”卡捷琳娜捧著胸口,她癡笑于泰坦親王還在玩年輕時的遊戲,不過……被他擁在懷裏的感覺還是那麼激蕩人心,就像第一次動情。

“看看!我們都還是老樣子!”奧斯卡盯著女人的眼睛,他很高興,這樣見面簡直是光明神賜予的驚喜。

卡捷琳娜公主難堪地別開頭,她確實該難堪,她有丈夫、有封號、有頂級貴族擁有的一切和世人聯想不到的權柄,但她不能有愛情。若是她的王國需要利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和這個名字代表的一切,她不會樂於在這個男人身上投入愛情,因為她愛他!她不想讓他在體會愛戀的時候思考政治和一切與政治有關的要該死地東西。

“想知道我到底為什麼會來見你嗎?”西葡斯公主不著痕跡地推開男人的手臂,這樣她就脫離他的懷抱。

奧斯卡聳了聳肩。

“咱們是老朋友!你應該來看望我!”

卡捷琳娜笑了笑。她對泰坦親王地言辭閃爍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別兜圈子了!我只問一句話,泰坦又或安魯,在斯洛文裏亞外海會選擇誰?”

奧斯卡摸了摸鼻子。他得承認自己的確是在兜圈子,因為這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在即定意向中。選擇英格斯特有三個好處,一是英格人迫切需要在地心海以東站穩腳跟,造成東西兩面夾擊西葡斯、法蘭地有利戰略格局,這樣一來泰坦就可以漫天要價,英格人坐在地上還錢的餘地不算太大;二是英格人擁有世界上最先進、最具攻擊性的海軍力量。由這樣一個實力雄厚、各方面均以成熟的導師那裏可以得到許多一個世紀也學不到、學不會的東西,這對還未成型地泰坦海軍來說是千載難逢的歷史機遇;第三,也是奧斯卡和他的南方朋友最看重的一點,英格商人在世界範圍內的影響力!只要打通了東西方的陸上貿易線,泰坦作為線路終點的實際意義就是成百上千噸的黃金!有了強大的水面力量和足跡遍佈世界的分銷商,奧斯涅親王連做夢都會被數錢給累醒!

“若是選了西葡斯……事情會有所變化嗎?”

卡捷琳娜望往男人,泰坦親王已經把他心目中地最佳合作夥伴交代清楚了。不過若是就事論事,卡捷琳娜也不想隱瞞,因為西葡斯與英格斯特的力量消漲有歷史為鑒。

在經過百年戰爭和著名的“無敵海戰”西葡斯和他地傳統盟友法蘭一直以勝利者自居。但這一系列戰爭都沒能徹底摧毀英格斯特的水面力量,反倒是自身國力在統治者的窮奢極欲和天文數字的戰爭損失中消耗殆盡,這種情況在法蘭還好一些。可放到土地貧瘡、民族矛盾宗教矛盾日益尖銳地西葡斯……

看看西葡斯對英格斯特的防守態勢就能搞清這個問題!曾經奔波于大洋中的無敵艦隊龜縮在深水碼頭,直布羅陀海峽兩岸在不斷翻修擴建堡壘工事。反觀英格斯特,這個新興君主國正以前所未有的強勢姿態進佔海疆、進佔各條重要貿易線,他無法染指地心海並不是懼怕西葡斯人的岸基工事和有名無實的“無敵艦隊”而是現今的英格斯特已經擁有摧毀敵人的力量,他們只是不希望操之過急。

所以……就像現在!如果英格人在地心海以東佔據了一處深水良港,駐紮了大量的海軍艦船,那麼西葡斯絕對不會坐以待斃!卡捷琳娜公主幾乎可以肯定,自己的丈夫一定會拉起所有的風帆,即刻與英格人打一場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海上決戰!因為……這關係到王國的海疆,而海疆就是西葡斯人的生命線。失去了這條主宰一切的航線,西葡斯就會由此退出只有主流強國才能參與角逐的舞臺。

“如果……你選擇了我的祖國!我是說如果……”卡捷琳娜狀似心平氣和地打量著男人,其實她的心臟已經不爭氣地抖了起來。

“若是能與你達成協定,我的國家會為泰坦的軍艦和商船無條件開放直布羅陀海峽,以及我國領土上所有的岸基設施!”

“哇哦!”奧斯卡讚歎地輕呼一聲,這個條件絕對比那個狀似正人君子的威廉王子更加誘人!

“你還需要考慮嗎?”卡捷琳娜從男人的表情就已得知對方已經動心。

奧斯卡點了點頭,他當然需要考慮,針對斯洛文裏亞的圖謀說白了就是對一個主權君主國的非法武裝佔領,他的幫兇自然是多多亦善!可問題是……怎樣協調英格斯特與西葡斯之間的利益關係?如果做不到公平共用,一旦出現利益糾紛,英格人的艦隊遲早都會突破直布羅陀海峽,把他們那可笑的米字旗插到西葡斯人的港口上!

那樣一來……泰坦親王仔細考量,他發現這個結果絕對不該出現!

若是大海上只有英格人的戰艦和商船在航行,那麼這個世界會發生怎樣的事?

“我想……”奧斯卡故做深沉地捧起西葡斯公主地手背。

“你已經說服我了!”

卡捷琳娜終於綻出滿眼的笑意。她在男人的嘴唇就要印上手背地時候突然抽回手,在奧斯卡錯愕的注視之中,她痛快地親吻了一下舊情人地唇瓣。

“哦啦……”奧斯卡驚喜地撫著嘴唇。

“你差點燙傷我!”

卡捷琳娜紅著面孔別開頭,她有些後悔自己的輕佻。要不然就不會給這個討厭的男人落下口實。

“哦對了!”泰坦親王故意偏離話題,他可不想逗引一位已婚的貴婦人。

“埃斯梅蘭達怎麼了?生病了嗎?”

卡捷琳娜苦笑一聲,她望向燈火依稀的河岸。

“是地!它病了,病得無藥可救。自從帶它離開大學城,我就沒再見它跑動過。它最常做的事就是盯著地平線。一瞪就是好幾個鐘頭。我曾經想把它……你知道……它已經失去活下去的勇氣了,但我下不了手。”

奧斯卡無言以對,很難想像一頭畜生也有這麼……應該怎樣形容這種感情呢?泰坦親王想到了妻女山,想到了那場死亡衝鋒,想到了許多陳年舊事。儘管他從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事情,但很多人都已離開了他,有忠誠的夥伴、勇猛的騎士、永遠的朋友、可恥的叛徒……現在再去回首往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只感到天地一亮、雲淡風清。

“是妻女山嗎?”卡捷琳娜突然轉過身。

“把埃斯梅蘭達和她心目中的英雄合葬在一起吧!他們分離得太久太久了!”

奧斯卡沒有說話,他只是點了點頭。

“這段時間……就拜託你照顧它!”

泰坦親王又點了點頭。

天上的黑雲聚了又散。繁星點綴暗淡地夜空,直到雲團飄離才露出一彎新月。月光灑在多瑙河上,輕微蕩漾水紋立刻披上一層銀色的淋漓的波光。河水輕柔地拍打岸基。停靠在碼頭上地大帆船隨著水波輕搖擺蕩。

在經過一陣近乎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緊攥著拳頭的異國公主終於撒開手,她碰了碰泰坦親王的臂彎。

“我有點涼……”

奧斯卡解下將校服外地條絨大衣,他將溫暖輕柔地披在公主身上。

“你該回艙了!”

“不來……喝杯酒嗎?”

奧斯卡望瞭望天上的月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位公主邀請你去一間不大不小的船艙喝酒……先不去揣摩這位公主的心意,奧斯卡已經震驚于女人的勇氣和她在發出邀請時的決心。

“真的需要嗎?”

卡捷琳娜在一瞬間便漲紅了面孔,她能發出剛剛的邀請已經是一位公主的自尊心所能承受的底限!她有丈夫、有地位、有權柄,她欠缺的只是對年少輕狂時的一個回答!或者說,她希望的是能與少時情人了卻一樁心願。當心願得償,她相信卡捷琳娜唐霍爾姆斯仍是西葡斯王室的公主、埃塔的主母、王國海軍元帥的夫人。而且……她相信自己會做得比從前更加出色,因為她已了卻夙願。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頭畜生都有那麼堅忍的情感!可你呢?你無心!無意!無情!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說什麼?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暗示什麼?”

“同樣的問題!”奧斯卡呻吟一聲。

“今天上午我已經被人難住一次了!”

卡捷琳娜不屑地收回視線。

“是你的心理醫生嗎?”

奧斯卡瞪大眼睛。

“我以為……這是秘密!”

“世界上沒有秘密!”卡捷琳娜更加不屑。

“不過你真得找人瞧瞧病,你病得……”

“我沒有!”奧斯卡猛地攫住女人的軀體,幾乎下一刻就狂猛地佔據了對方的嘴唇和呼吸。

西葡斯公主的抵抗只持續了半秒鐘,然後她就在狂野的入侵中化成一灘柔軟的、急待充實的、渴盼蒸發的液體。她在男人的懷抱中瘋狂地蠕動,用整個身心去回應至愛的熱吻,她的裙擺被男人提到腰際,她的襯裙被男人完全卷起,她的胸衣已經裹不住膨脹的乳房,她的面孔因洶湧澎湃的欲望而扭曲變形。

奧斯卡用嘴唇描畫著女人的曲線,他的吻落在對方的胸脯上,那裏有女人的心跳聲,還有好聞的乳香。男人立刻沉迷其中,他用手指挑開女人的束腰上的裙帶,並用餘下的那只手掌探索女人最隱秘、最幽深的那抹芳香。

“不……不要……”

卡捷琳娜突然推開狀似瘋虎一般的男人,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退縮,只是腦海中不斷浮現西葡斯宮廷和丈夫的幻影。

奧斯卡深吸了幾口氣,他知道自己的好運氣已經到此為止。

“那麼……是用尷尬的擁抱道別呢?還是用體現友愛、規規矩矩的吻手禮?”

這一次!卡捷琳娜沒有猶豫,她把曾經的情人緊擁在懷裏。

良久,兩個人分開了!

西葡斯公主換上了一副充滿外交氣息的職業笑容。

“殿下,希望下一次見面會讓坦西兩國關係走上正確的軌道。”

泰坦親王公式化地吻了吻公主的手背,他只是說。

“希望如此……”

似乎……只有多瑙河見證了這段秘辛,它還看到西葡斯公主孤單的背影在清冷的春風底下矗立一夜。女人的淚珠滑落在河面上,大水迅速包裹這團晶瑩苦澀的液體,並從中讀到無盡的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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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6 | 顯示全部樓層
泰坦穹蒼下 第二章

說起歷史,維耶羅那這座城市在六世紀中晚期才達到今日的規模。

最初,也就是在泰坦帝國莫瑞塞特王朝剛剛完成皇統的新舊交接時,維耶羅那還只是南方的一座普通小鎮,但在高盧人的法蘭王國日益強盛之後,一位負責防禦南方的泰坦親王徹底改變了小鎮的面貌,這位皇室成員建造了現在所說的老城牆,修築了碉堡,引進了大量的地方貴族到維耶羅那發展。

這種發展持續了四個世紀,可以說……維耶羅那擁有今天的驕傲,完全是莫瑞塞特皇室對這座傳奇都市經營有方,不過現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實際行動已經證明,聚集在音樂之都的南方貴族擁有的離心傾向十分嚴重。

自古以來,維耶羅那的精神就是歡快的、豐富的、開放的、兼收並蓄的!除了城市中的地標性建築和富麗堂皇的街景,人們留連于維耶羅那的主要原因自然是音樂。音樂是維耶羅那城市精神的集中體現。

音樂是維耶羅那市民最主要的娛樂生活。在旅館、酒廊、餐廳、街道上、自家庭院的某個角落,演奏樂器的藝術家和哼著古老歌謠的吟游詩人是城市中最討人喜歡的風景。那些建築在百年地基上的音樂殿堂經常性地舉辦免費音樂會,尤其是在迎接神誕節的時候,各種歌舞廳和高尚的歌劇院舞劇院往往會進行至個小時不間斷的演出,直至新年的午夜。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對維耶羅那有天生地好感,他在聆聽音樂的時候總會聯想到母親的吟唱。他覺得那些音樂都是母親地歌謠的曲調,不管是交響樂還是歌舞劇,他總能在繁複地音節中找到屬於母親的旋律。

據他的心理醫生解釋……這種狀況只是親王殿下腦海中產生的幻聽。維耶羅那的音樂不是米卡公主殿下地歌謠,而是凝結了母愛、溫馨、安靜、祥和在裏面的情緒符號。奧斯涅親王對這個符號的反應就是兒時的片段記憶。其實……這不算是什麼心理問題,心理醫生將這種狀況歸結為人之常情。

不管怎麼說,奧斯卡很快就愛上了維耶羅那和維耶羅那的音樂,他在這裏有一種如魚得水的感覺。每當他和他的騎士出現在街頭,熱情的市民總會放下手裏的活計。人們簇擁著民族英雄,聽他講過往的戰鬥故事。

對親王殿下地故事最感興趣的自然是孩子們,他們會像小老鼠一樣從各種地方鑽出來,把年輕的帝國親王團團包圍,奧斯卡只能用故事打發他們。而街上地那些平民百姓,他們的希求十分有限,對於這些下層市民來說,能夠當面向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脫下帽子鞠個躬就已心滿意足。

就像小時侯那樣,親王殿下身邊總是跟著一個吊靴鬼。也許是分別得太久了,或是薩沙伊與她的哥哥從來沒有仔細相處過……安魯主母。

哦對了!薩沙伊已經是安魯主母,這是上一代的公爵夫人在前段時間向外界發佈地公開信息。

薩沙伊就這樣無時無刻不在丈夫身邊,與其說她是在研究怎樣做好安魯主母。還不如說她是在修煉如何做妻子。就像她認知中的那樣,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好妻子,也不是一個好情人,因為她不知道那個近在咫尺的男人到底想要什麼!

奧斯卡想要什麼?他沒對任何人提起過那個怪夢。不過夢境中的“現實”卻讓他明白了許多事情。不管夢中的格萊恩阿爾普勒侯爵是不是在胡扯,至少有一句話他可沒說錯。

“造物主的井泉中噴湧出的充滿活力的智慧之水、永遠不會幹洇,它賦予擁有目標和計畫的人向他人發號施令的權利!”——若是一個人沒有目標和計畫,那麼這個人註定要被他人發號施令,這是真理。奧斯卡不想被任何人牽著鼻子走,所以……他制訂了計畫,並且在為這個計畫的實現殫精竭慮。

3月13號,13這個不祥的數字決定這一天註定會遇到一些倒楣事兒,奧斯涅親王在森羅萬宮接見了來自首都的專案調查官。這些人模人樣的特勤密探像謁見皇帝一樣恭謹,他們對親王殿下說話的時候始終弓著背,這令奧斯卡有氣也使不出來。

專案組通報了針對蘇霍伊家族系列貪污瀆職大案的最新調查結果,在確鑿證據面前,蘇霍伊公爵已經自請上繳封號、封地和世襲爵位。除去這位老公爵之外,十七名蘇霍伊家族嫡系成員先後被捕,將近三十名週邊成員被剝奪公職,等待“雙規”

奧斯卡用手捧著下巴,他心不在焉地聽取報告,當面相難看的特勤密探提到適時抓捕蘇霍伊主母薇姿德林夫人時,親王殿下就不耐煩地叫來了衛兵、宣佈會見結束了。專案組的組長不得不提醒親王殿下,他說人們都知道薇姿德林夫人就躲在森羅萬宮。奧斯卡沒有理睬這個蠢笨的傢伙,他只是告訴對方。

“薇姿不在這裏,不信的話就去搜吧!”

於是……會見就結束了。那位專案組組長並不像親王殿下以為的那麼蠢,至少沒有蠢到搜查森羅萬宮這步田地。

在這之後,心情鬱悶的小親王不得不像平常那樣投入工作,他要對南方分局搜集的情報進行分析,要對斯洛文裏亞方面的秘密行動進行評估,還要與南方集團軍群的代表討論擴大預備役的方案,最後還要去一趟聯合政府大廈,那裏有一個財政專題擴大會議。

忙完這一切,時間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候。落日停留在多瑙河盡頭、目所能及的最遠端,火紅色的夕陽點亮了雲彩、水流和城市地輪廓。歸家的人群和穿梭不停的馬車將街道變成小巷,擁堵和浩蕩地人流在經過城南和城北的老城牆之後才逐漸消散。馬車多半進入高尚地商人和貴族聚居區,人潮則被老屋和棚戶消化掉。

這時,酒館和掛著蕾絲窗簾的餐廳就喧鬧起來。下等的平頭百姓會在林立的酒肆妓寮裏面享受生活。他們圍著大鐵板。飲用廉價的啤酒和苦艾酒,被烤得通紅地大鐵板上攤著血淋淋的牛肉和豬排。花十幾個泰士就能買到一大塊兒,只不過這些肉都已不新鮮,有的還散發著屍臭味兒。

在那些門臉好看的餐廳裏,景況自然和街上的酒肆大為不同。穿著燕尾服、手持紳士杖的貴族老爺和他們的夫人(更多的是情婦、交際花)在餐廳裏享用精緻的各國美食,而這是一座名叫“維耶羅那”的城市。餐廳裏自然少不了樂隊和演奏各種器樂地藝術家。那就像是在說。

“看哪!一群沒教養的猴子……”

在皇宮花園大道33號,布魯克威姆餐廳已經有一百餘年的歷史,它是維耶羅那餐飲行業協會評定的四星餐廳。主要經營河鮮和口味地道的宮廷式主菜。在維耶羅那,敢於打成宮廷菜式招牌的人並不多,布魯克威姆爵士是唯一的一個。他曾是莫瑞塞特皇帝的私人廚師,在因禍離職之後就遠走維耶羅那。開了這家餐廳,不過餐廳現下的所有人已經是布魯克威姆的孫子。

按照規矩,到訪用餐的奧斯涅親王先向主人家致以問候,主人家用宮廷禮節迎接帝國皇夫,又極其恭謹地將親王殿下引入餐廳的私人沙龍。早已得到宮廷知會的餐廳主人已把沙龍關閉了,今晚這裏只有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個客人。

當親王殿下坐穩在沙發裏的時候,餐廳主人就拿了菜單,但他沒有向親王殿下介紹功能表,而是按照接待貴賓的傳統推薦了一套價值不扉的套餐,在看到沒有什麼東西是自己忌諱的之後,奧斯卡就欣然接受了主人家的推薦。

沙龍靜了下來,餐廳主人已經親自下到廚房去安排飲食,沙龍裏的軍情密探……哦不!現在跟隨親王殿下的人應是安魯軍統調查局派駐帝國南方的秘密行動人員,他們在沙龍裏東敲敲、西看看,在一刻鐘過後才確定這裏的隔音狀況還算不賴,而且不存在任何竊聽裝置。

不多一會兒。“布魯克威姆”將餐前酒和石耳蕨菜湯送了進來,奧斯卡就望著壁櫥上的座鐘皺起眉頭,他沒想過自己的客人會遲到。

不過還好!就在奧斯卡這樣抱怨的時候,沙龍的高大橡木門已經敞開了,一個留著滿臉鬍子戴著一頭假髮的中年人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這個人身後還跟著幾個面相兇悍懷揣刀具的傭兵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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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的氣氛一下子就緊張起來,跟隨親王的密探都把手按在劍柄上,只有殺手之王和皇室刺客對眼前的一切無動於衷。

奧斯卡在看到對方之後連忙站了起來,他走出座位,和對方熱情地擁抱一下,然後親王殿下便示意左右,在場的密探和那位神秘人物的隨從便退出沙龍,直到高大的橡木門緊緊合攏。

“抱歉……”奧斯卡邊說邊將對方拉入座位。

“是薇姿德林夫人邀請了您,但您知道,她現在不方便出門走動!”

“可以理解!”神秘客人脫掉斗篷、摘下假髮,他露出一雙精光閃亮的眼睛。

“一世女皇對蘇霍伊家族下達了最終裁決令,若不是您在保護薇姿德林夫人,帝國軍工產業五年規劃就要落空!”

奧斯卡聳了聳肩,他真明白阿萊尼斯為什麼非要針對薇姿德林!

“閣下!安魯與泰坦尼亞是近鄰,可我記得……咱們倆家並不經常走動!”

神秘客人微微一笑。他的視線落在餐桌上,奧斯卡便沒再說什麼,只是向角落裏的黑魔望了一眼。肖卡連柯心領神會。他走到門邊拉響金鈴。橡木門又敞開了,餐廳主人親自推著裝滿美味佳餚地餐車走了進來。跟隨其後的侍從很快便把餐車上的菜肴擺上桌面。

奧斯卡擺了擺手,侍從就把餐前酒和濃湯撤了下去,然後便位一位大人物和一位神秘人物擺好主菜。主菜是蘇西洛燒鵝肝、熏牡蠣、薯泥和混有白酒地薺菜沙司,配菜是洋蔥紅酒燉羅韓魚丸子、羊肉丸子。

“哦啦……我非常滿意!”奧斯卡沖餐廳主人微微頷首。主人家就笑了起來,還是遵循老傳統。布魯克威姆爵士拿出酒水單,但他沒讓親王殿下看,而是推薦了混合羅齊特預調酒和法蘭檸檬甜酒的特製香濱。

飲著香濱、品嘗著盛名之下地宮廷美食,奧斯卡不禁要感歎主人家的用心。世界上的人都知道泰坦親王有一部千創百孔的壞腸胃,餐廳主廚特別剔除了牡蠣中最難消化的肉質,而丸子和薺菜沙司也調配得鬆軟可口。

“那麼……對我在信中地建議,您有什麼打算嗎?”奧斯卡打量著對方的面孔。

近衛軍上將、亨克爾布侖塔諾泰坦尼亞公爵回視著稍稍有些咄咄逼人的帝國親王。說實在的,他仍在考慮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建議,但……

“作為四大軍勳世家之一的泰坦尼亞家長,您知道。我和我的家庭在帝國的處境是多麼特殊,我必須考慮首都的反應。”

奧斯卡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您該說是三大軍勳世家!”

“哦是啊!”中年人苦笑一陣。

“海格力斯已經是一個歷史名詞了!我相信這個名字只會在都林大學的歷史考試中佔據一個填空地位置。”

奧斯卡翻了翻眼睛,他有些迷惑。作為上代皇族,泰坦尼亞在帝國的處境自然是極為特殊的!可到底特殊在哪里呢?這個問題若是搞不清楚,奧斯卡就已意識到。他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我不是很明白!”帝國親王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把問題明朗化。

“貴領先祖建立了泰坦國號,那麼在莫瑞塞特家族接承帝位、重置皇統地時候,泰坦尼亞為什麼會接受新皇帝的安排?你們曾是這個帝國的主宰者,是什麼原因令您的先祖甘於領治一個土地貧瘡地省份?做一個公爵?”

“您不知道?”亨克爾布侖塔諾將軍撕掉了臉上的假鬍子,他那冷峻的面目立刻為單調的表情增色不少。

“我不知道!在皇室史記官那都找不到明確記載!”

泰坦尼亞公爵點了點頭。

“應該是這樣!”

“為什麼……應該是這樣?這樣到底是怎樣?”奧斯卡緊皺著眉頭。

亨克爾聳了聳肩,他像所有中年人那樣憂鬱,只不過多了一些軍人的冷峻氣度和頂級貴族特有的威嚴。

“在當時!也就是四百年前!我的先祖已經失去了繼續統治泰坦的威信,無論是貴族還是這個國家的臣民,都需要一個強勢、無畏、英雄式的人物帶領泰坦走出危機,對抗波西斯鐵騎的大舉入侵。”

泰坦尼亞公爵在這兒停頓了一下,他在思考措辭,半晌之後他才繼續說。

“不過當然……這只是我們在四百年後的今天可以這樣說,若是在當時,國家的形勢會更加嚴峻也說不定。”

“您還沒從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呢!”奧斯卡緊追不捨。

亨克爾將軍只得歎息一聲,很明顯,那個問題不好回答。

“因為……四百年前莫瑞塞特家族的那位開國皇帝只是一個精明強悍的政客,他與我的祖先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也就是說……即便他的上位是眾望所歸,他也沒有資格接掌皇統!他不是合法的順位繼承人,而莫瑞塞特家族也沒有任何封號。可事實卻是……他在最後還是加冕為皇,您知道我們應該怎樣稱呼這種不合法也不合理的狀況嗎?”

奧斯卡點頭。

“謀朝篡位!”

“呵呵!”泰坦尼亞公爵連連點頭。

“是啊是啊,謀朝篡位!東方人的修辭一向都是那麼貼切!”

奧斯卡又陷入疑惑。

“可這是不合法也不合理地呀?”

亨克爾將軍擺了擺手。

“我就要說到您的問題了!儘管……我對先祖與當今皇室的計議也不是很清楚,但莫瑞塞特家族通過繼承,泰坦,封號擁有了即位地法理基礎,再加上……”

“再加上與泰坦尼亞家族的通婚……只是這樣嗎?”奧斯卡有些不信任地打量著前代皇祖末裔。

亨克爾沉吟良久。最後他卻說。

“是地!只是這樣!”

沙龍靜了下來。奧斯涅親王已經別開頭,他知道泰坦尼亞公爵必定是隱瞞了其中的內幕!儘管這已足以解釋泰坦尼亞家族在新皇發動的歷次大清洗中得以倖免的原因,但就像薇姿德林懷疑的那樣,新舊兩任皇朝之間地協議不會只是通婚和繼承封號這麼簡單的一件事。這其中很可能蘊藏著深層次的原因,一個令莫瑞塞特皇室不敢將其載入史籍、令泰坦尼亞家族守口如瓶的原因!

“不說這個了!”奧斯卡呵呵一笑。

“想必您一定聽說過我與薇姿德林馮,蘇霍伊夫人的傳聞!那麼我在這裏可以告訴您,傳聞……不止是傳聞!”

“我明白!”亨克爾將軍點了點頭。

“在這種時候您會不惜一切保護薇姿德林夫人。”

奧斯卡點了點頭。

“我只是希望您能知道我會堅定不移地維護薇姿德林夫人的安全!所以……我選擇了您和您的家族!因為薇姿本來就要在貴領嘗試建立我國歷史上第一支現代化軍團!我想沒人比您更適合做她的監護人。”

還沒等亨克爾將軍發言,奧斯卡已經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他繼續說起那個建議。

“您若是把薇姿德林夫人納入泰坦尼亞家族的保護之中,我想……即便是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也會網開一面,就像您剛才說的那樣“““泰坦尼亞家族地處境十分特殊!而且……貴領距離安魯只有一步之遙,萬一出現意外!或者說……有人敢於挑釁我守護薇姿的決心,水仙騎士團在貴領省界上佈置的方面軍就會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亨克爾,布侖塔諾,泰坦尼亞上將突然挑起眉毛。他用譏諷地眼神上下打量自信滿滿的年輕人。

“我想知道…您是在威脅我嗎?”

奧斯卡搖了搖頭。

“我只是向老鄰居提出一項倡議,以這項倡議為基礎。泰坦尼亞家族可以擁有一支世界上最現代化的軍隊,而我也可以借此維護親密愛人。“

“如果是這樣……您的水仙騎士團就不必為任何事做出反應。”亨克爾將軍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奧斯卡歡天喜地地擁抱了一下“老鄰居”他強調“老鄰居”這個稱呼地意義還是在於威脅!水仙騎士團部署在大泰坦尼亞省界上的方面軍可以在兩天之內抵達前代皇族的封地,在這種程度的威脅面前“哼克爾,布侖塔諾沒有多少深入考量的餘地。

“那麼就是說……我可以把大人和孩子都拜託給您?”

“是這樣沒錯!但我不敢保證一世陛下在暗地裏會不會有過激的舉動!”亨克爾又歎息了一聲。

“我只知道……至少是在面子上,由我充任薇姿德林馮,蘇霍伊夫人的監護人,女皇陛下不會有異議!”

奧斯卡再一次擁抱末代皇族。

“泰坦尼亞會是安魯永遠的朋友!”

亨克爾微微一笑。

“我們一直都是朋友!”

奧斯卡呆愣起來,對方的笑容說不出的詭異。3號,更晚的時候,維耶羅那的夜終於降臨了,但這恰好是音樂之都展現最最迷人的光景的時間。被貴族和大商人裝潢一新的聖史蒂芬大教堂在年前重又開放,日益鼎盛的香火晝夜不熄,近萬盞蠟燭將大教堂映襯得燈火通明。

多瑙河上的遊船仍在穿梭,這些單桅帆船有大有小,在夜幕下行駛,燃著星星點點的煤油燈,像忽遠忽近的螢火蟲一樣四散飄蕩,若是它們偶爾靠近河岸,你就會聽到船上傳來男人和女士們的笑鬧聲。

城市上空星光燦爛,城市中心群星閃耀!來自世界各地的音樂家和演出團隊給維耶羅那送來了豐厚地禮品。要看雜技就到城北的斯奉哥迪露天劇場和勝利紀念碑廣場;要聽音樂會就在國立歌劇院、霍斯登音樂廳、新年音樂廳、皇宮歌劇院裏面隨便挑一間。要是看歌劇、舞劇、話劇、情景劇……拜託各位!這裏是維耶羅那,維耶羅那隨便一間咖啡館裏都有這種表演。

就在這樣一個使人放縱、令人墮落的夜晚。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選擇了皇宮歌劇院——這家皇室捐建地、世界上最豪華的、擁有完美聲學構造地歌劇院。

如果一個維耶羅那市民說。“我今晚要去皇宮!”這一定是吹牛,但他所說的“皇宮”必定是指皇宮劇院。皇宮劇院坐落在環城馬路中部,就在巴辛克十六拱大橋邊。人們可以乘座馬車和遊船抵達皇宮劇院二十三米高的大理石階。在登上石階之後,進入嵌滿黃金雕刻大門。

通往樓上的包廂和樓下普通坐席的圓梯就在眼前。

圓梯上地天花板還鑲嵌著數個世紀之前流行的彩繪作品,無數盞水晶吊燈和左近直接延伸到天花板的鏡牆將整個大廳映得金碧輝煌。隨著陸續登上樓梯的人潮,向下可以抵達舞臺大廳,向上或是走往兩邊便是美倫美奐的包廂。

奧斯涅親王的包廂自然是皇室專用席位,這個包廂即在皇室成員沒有到場的時候也不會對外開放。盛裝打扮的女高音歌唱家就等在包廂門口。若是沒有主人的邀請,伊利莎白的身份還不能擁有專屬皇家地特權。

奧斯卡挽著迷人的養女走入包廂,包廂的幕簾已經拉開了,展現在帝國親王眼前地畫面立刻開闊起來,這裏固然是劇場內的最佳聽音位置。當帝國親王的身影豁然出現的時候,臺上台下響起一陣整齊地起立聲,到會的貴族和各界紳士紛紛向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鼓掌致意,當親王殿下脫帽行禮之後人們才又坐了回去。

奧斯卡接過保爾遞過來的小型單孔望遠鏡,陪坐在側的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立刻為他指示了一個包廂。

“就是那個捧著一束雛菊的男人!英格王子——威廉斯•圖爾特!”

奧斯卡通過望遠鏡觀察了一陣,然後他便轉向盧卡斯。並用輕佻的語氣對大學生說。

“不過如此!長得還沒你討人喜歡!”

迪亞巴克爾子爵呵呵笑了笑,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女高音歌唱家。

“可他是英國王子,這一點就比一個近衛軍上校可愛多了!”

奧斯卡哦啦一聲,他不是聽不出近衛軍上校對伊利莎白的譏諷,只不過……他根本不在乎。

“都安排好了嗎?”帝國親王向身後的秘密行動部部長西蒲賽恩,巴隆男爵轉過頭。

巴隆男爵眨了眨鷹梟一般的灰眼睛。他也指了指那個包廂。

“都安排好了!不過,根據我們的初步調查,坐在威廉王子身邊的那個老人就是英格斯特海洋測量局海外行動部門的總負責人,圈內人都叫他詹姆斯爵士,沒人知道他的真名。“

“那個兩鬢斑白的老頭子就是詹姆斯?”奧斯卡又舉起了望遠鏡,他想確認一下眼中的老人到底是不是那個享譽世界諜報界的超級恐怖份子!據說……從火藥誕生以來,西大陸每十起爆炸案裏面就有四起跟這位詹姆斯爵士有關。

“再過一會兒……您的談判物件多半就是他!”軍情局秘密行動部的負責人有點擔心地嘀咕一聲,他在事前也沒想到英格人會派這樣一個極端危險份子來泰坦。

“演出開始了!”伊利莎白輕輕提醒男人,她不想再讓男人們繼續當下這個話題。

奧斯卡立刻正襟危坐,巴隆男爵和迪亞巴克爾子爵也換上一副“正在陶醉中”的表情。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掌聲,舞臺揭開了大紅色的幕布,樂隊指揮和歌劇作者在千盞燭火當中走了出來。經過劇作者簡短的致辭,奧斯卡才知道今晚的四幕喜劇就是大名鼎鼎的《赫霍特爾》講述曾經統治意利亞的昏君赫霍特爾王的荒唐故事。

樂隊指揮是當世最著名地大師之一,他用無懈可擊的手勢帶動指揮棒,向劇院二層右側第一間包廂內的親王殿下行禮。奧斯卡將早就在手邊準備好地水杯舉了起來。按照傳統。水杯裏裝著多瑙河的河水,象徵此地地主人對藝術家們的最高敬意。

接下來……在樂隊起奏第一個音符的時候,泰坦軍情局南方分局的行動人員就將走廊上的閒雜人等全部請離。再然後……按照事先約定好地計畫。由女高音歌唱家伊利莎白凱切小姐出面,來自英格斯特王國的王子殿下被正式引薦給泰坦帝國親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奧斯涅親王客氣地將英格王子請入皇室包廂。雙方就當晚的劇碼和英坦兩國關係進行了親切友好的會談……

說起來……這像是新聞出版署的口氣!估計3月13號的報章的確會這樣排發消息,但3月13號這天晚上,在維耶羅那皇宮歌劇院的皇包裏,我們知道發生的事情絕對不是那麼回事。

分賓主落座,有意思的是。奧斯卡地左右手分別坐著他的秘密行動部長和那個聰明伶俐的大學生;而英格斯特這邊,威廉斯圖爾特王子地身邊是那個王牌間諜和迷人的伊利莎白凱切小姐。奧斯卡從始至終也沒用正眼打量過神情緊張的養女,這種狀況雖然令伊利莎白免於尷尬的苦惱,可這個心思細膩地女人又覺得有些擔心。

應該說……一位英格王子與一位泰坦親王同處一室並不會引起不必要的猜忌。英格斯特這個新興君主國在兩個世紀之前才完成統一,而且還只是島國形式上的統一。不管從哪種角度去理解,這樣一個孤懸海外的國家並不能與巨人般的泰坦相提並論。兩國在歷史上就不存在任何形式的糾紛和牽扯到雙方利益的瓜葛。

但是……時間是教曆801年,將泰坦和英格斯特放在七世紀末八世紀初這個大的歷史環境,兩國共同謀求發展的契機終於出現了!

威廉王子有著英格人特有的幽深眼眶和高聳的鷹鼻子,他面相年輕,可年紀已經過了三十。

和英格人慣有的含蓄不同的是。威廉王子喜歡言簡意賅地發言,他用兩句話就將英格王室的立場表達得十分清楚了!

威廉對面前的泰坦親王說。

“殿下。讓我們合作吧!您一定知道對我們彼此來說,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

奧斯卡下意識地望了一眼身旁的大學生,盧卡斯幾乎立刻就讀懂了目光中的含義。他朝威廉攤開手、不卑不亢地對異國王子說。

“抱歉殿下!合作對我們來說並不是必須的,相信您也清楚事情的真相。沒有合作,我國仍能獨立完成即定戰略。”

“你是誰?”威廉不高興地瞪了一眼年輕的大學生,然後他又轉向一言未發的奧斯卡,那種目光就像是在指責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不負責任,泰坦親王應該親自出面答復這個問題。

“您知道我是誰!”盧卡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也許世界上的大人物都是這個樣子,他們明明知道面前站著的人是怎樣一個傢伙,可偏偏喜歡用高人一等的陌生姿態打量你。

威廉乾脆閉上嘴巴,他的教養和理性修為不允許自己跟一個小小的近衛軍少校爭吵起來。

老態龍鍾的詹姆斯爵士忽然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奧斯涅親王轉而打量這位西大陸最著名的破壞專家、間諜頭子、職業恐怖份子。儘管這些綽號與面前的老人完全不搭調兒,但奧斯卡卻知道他就是!這種認知多少都有些荒謬,就像眼睛告訴你這是白鵝,可理智卻說這是魔鬼。

“之前……我有幸見過一次貴國的國務大臣!”老人突然語焉不詳地念叨一句。

“泰坦國務大臣?”奧斯卡有些迷惑地望了過來,沒有任何資訊表明英格人的頭號間諜曾經接觸過帝國要員。

“您是指哪一位?”

詹姆斯爵士的嘴角牽起一絲漂亮的弧度,看得出,這個破壞之王在年輕時一定是女人殺手那樣的美男子。

“是貴國前國務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公爵!”

“時間?地點?”奧斯卡坐直身子,他的面孔已經完全冷了下來。

詹姆斯爵士狀似回憶一般仰起額頭。

“大概……就是前些時候。”

奧斯卡和自己的秘密行動部長對望一眼。西蒲賽恩,巴隆男爵立刻搶過話題,他邊說邊為聲明赫赫地同行斟滿茶杯。

“詹姆斯,希望我可以這樣叫你。所以……我也希望你能清楚一件事。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不是公爵,也不是我國的前國務大臣。他只是一個可恥的叛徒、殺手、欺騙帝王地偽君子、國際通緝犯!您一定見過我國司法部門拜請最高教庭向所有神教國家發佈的通緝令。對不對?”

老人點了點頭,他轉向仍是冷著一副臉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殿下!對於這件事,我國並無異議。但我所見到的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只是一個百病纏身的老人,他要靠朋友們的接濟才能勉強度日。監獄和審判……對這樣一個老人來說,沒什麼必要吧?”

奧斯卡突然笑了起來。並不是因為他得知老冤家的消息,而是為劇碼中地一個搞笑段子。在這之後,泰坦親王似乎被舞臺上的表演完全吸引了,他像所有熱情的看客那樣大聲鼓掌、起哄!有時甚至還會吹響抑揚頓挫的口哨響應熱烈的現場氣氛。

威廉王子和間諜頭子交換了眼色,他們都很詫異,也對泰坦親王的反應十分好奇。按照事先的預測,當代的安魯家長應對合作事宜非常感興趣。可奧斯涅親王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雖然十分做作,可至少也能說明一些問題。在安魯和泰坦海軍還沒有成型的時候,與英格斯特過早地糾纏在一起地確不是多麼迫切的事。

第二幕剛剛開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終於笑呵呵地轉向遠道而來的王子。

“到過維耶羅那地人都會愛上這裏。你呢?”

威廉也笑了起來,不過他在回答問題的時候卻望向身旁的歌唱家。

“是的殿下,到過維耶羅那地人都會愛上這裏。我也不能免俗。“奧斯卡哦啦一聲。

“我還以為……英格人只喜歡大海!”

王子點頭。

“我知道您指的是什麼!不過我也得承認,大海是我國臣民的最愛。只不過……有人想用征服表達這種熱愛,有人想用探索去瞭解這種熱愛。”

“那貴國王室傾向於那一種情懷呢?”

威廉思考了一會兒。

“我想……也是兩方面!就像我的父王,他熱中探索新的海域和大陸,經常自掏腰包去資助各國的探險船隊,即使對方是騙子他也不會過問。而我……我很矛盾,因為……當發現一片新的海域或是一塊新大陸的時候,我就想去征服!”

奧斯卡搖頭。

“那您熱愛的就不是大海,而是征服!或是征服過程中能夠給你帶來的快感以及……”

“黃金!”威廉打斷了泰坦親王的話。

“斯洛文裏亞有黃金!您若是能征服這個王國、征服那片海,那裏的一切便都是您的!”

奧斯卡冷冷地哼了一聲。

“黃金、斯洛文裏亞、那片海!我相信這一切絕對不關貴國的事!”

威廉聳了聳肩。

“殿下,咱們還是把話挑明白了吧?我不知道您在擔心什麼?如果您在擔憂我國在合作問題上的誠意,那麼好吧!詹姆斯爵士可以保證,那名國際通緝犯一定會物歸原主。”

奧斯卡擺了擺手。

“誰會在乎一個百病纏身的老人呢?”

王子下意識地瞪了一眼多嘴的詹姆斯,這個老傢伙不該給泰坦親王落下口實。

“那麼殿下……您就直說吧!如何才能令您信服?”

奧斯卡呵呵一笑。

“王子殿下,並不是我輕視貴國的海軍力量,可事實卻是西葡斯,無敵艦隊,和無數座岸基堡壘牢牢控制著出入地心海的門戶,我在需要幫助的時候能指望英格遠洋艦隊順利通過直布羅陀海峽嗎?”

威廉沉吟半晌,泰坦親王一語切中要害!他剛剛所說的正是英格斯特希望儘快在地心海腹地尋找一處避風港的主要原因。西葡斯人和法蘭人牢牢控制著地心海,對過往的英格商船和護航艦隊刻以重稅,英格希望能在地心海又或更加縱深的海域獲得一處港口,最好是能發展海軍的天然港口,這個港口不但要受到陸軍在岸基上的充分保護,還要擁有極高的安全係數!

泰坦預謀出兵斯洛文裏亞,這個契機對英格人至關重要,如果雙方能夠達成協定,那麼英國艦隊就在靠近地心海的戰略要地擁有一個安全的落腳點,這個落腳點輕易不會受到西葡斯和法蘭的攻擊,若是這兩個國家不想在地面上遭遇水仙騎士的報復,他們就不會對安魯的佔領地發動攻勢,所以說……一切都是那麼完美!而且,英格海軍若是在亞得裏亞、愛琴海站穩腳跟,西葡斯和法蘭就會遭遇兩面夾擊的危險。

“殿下!我可以保證,您不會失去什麼,與之相反,您能從合作中得到的東西絕對是您無法想像的!”

奧斯卡翻了翻眼睛。

“得了吧!我現在就在失去!”

“您指什麼?”

奧斯卡望向伊利莎白。

“我的養女!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威廉愣了一下,他突然惱火地站了起來。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關於伊利莎白的事不該出現在我們的談話過程中,她不是牌桌上的籌碼!我所受到的教育告訴我,行事要光明正大,可既然您剛剛已經那麼說過了,那麼……我告辭!”

奧斯卡連頭也沒回就將視線落在舞臺的表演上,不過他還是對伊利莎白說。

“威廉是個好小夥子。”

伊利莎白沒聽見,洶湧的淚水和不停地抽泣堵塞了她的耳膜……

“接下來呢?”奧斯卡大聲質問身邊的隨從。

“第三幕——《國王的咒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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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5 | 顯示全部樓層
泰坦穹蒼下 第一章

風景伴隨時光,一路平安無事,這或許令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感到一點不自然,很難想像他已經抵達維耶羅那——沒有刺殺、沒有陷阱、沒有可能存在的各種突發事件。801年3月6日一大早,當帝國親王看到久違的多瑙河蕩漾著濃綠鋪陳在眼前這條灑滿鮮花的大道上時,萎靡、疑惑和孤寂就煙消雲散了。 奧斯卡喜歡這種場面,他相信世上沒人不喜歡。當這個世界有千千萬萬的人為你歡呼的時候,即使是魔鬼也會稍稍綻開笑臉。

帝國親王騎著他的黑色巨馬,像散步一樣穿過人潮湧動的街道。按照實現安排,奧斯卡應和他的英雄部隊在城郊轉向城南,由城南進入市區,可軍情局的南方負責人在早晨最終還是放棄了這項安排,亞寧切爾曼出於安全方面的考慮,或是親王殿下等不及要見他的妻子龐大的騎兵隊伍直接由城北國道穿越老城牆,直至在森羅萬宮前廣場上站定。

南方貴族組成的歡迎團就等在宮殿前的臺階上,他們像古羅曼地元老議員一樣排成三棱形的佇列。等待類似愷撒、尼祿那樣的獨裁者對他們進行訓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扮演地只是自己,他沒有大放厥詞,而是遵照書記官保羅,傑沃克子爵趕制的演講稿。把南方人民和這片土地上地高貴人群狠狠地吹噓一遍。

於是——聽眾就更瘋狂了,不知是帶頭兒(最有可能是事先安排好的)廣場上的西南角唱起國歌,然後是東南角的回應,只是半分鐘的時間,《為慶祝吾皇收復埃蒙森和多爾布》變成了千萬人地大合唱,伴隨騎士們抖顫長槍、猛砸盾牌的聲音。整個維耶羅那都陷入一種歇斯底里的瘋狂。

奧斯卡先後六次向狂熱的南方民眾致軍禮,這令他稍稍有些不耐煩,畢竟……無論多麼是歡騰鼓舞的場面,若是看多了也會厭倦,再說奧斯涅親王殿下並不是得勝歸來,而是被刺了一劍,又被皇帝妻子趕出家門。

不過……奧斯卡還有一位妻子,當現場的南方貴族和政府官員簇擁著他走往宮殿大門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笑得不懷好意,就連垂立在殿門旁邊的宮廷侍從也是那個樣子。兩名怪笑著的侍者為親王推開大門。

然後……

大廳空蕩蕩地,只有一位長裙拖地、身姿搖曳、手捧大把水仙的女士孤零零地站在那裏,奧斯卡嘴上沒說什麼。但在心底輕輕哦啦一聲。

他緩步走向朝思暮想(但願他真有想過)的薩沙伊,不過……他猶豫了一下,在轉過身後仔細掃視了一遍吵吵嚷嚷地南方貴族,人群裏面好像沒有那個他在地窟見過的人。

面對不明所以的南方人。帝國親王突然笑了笑,然後他就在內裏合攏森羅萬宮的大門!

被擋在門外地大貴族心有不甘地叫喚起來,奈何繆拉將軍已和一隊全副武裝的騎士用盾牌堵住殿門,貴族們就疑惑地問。

“親王殿下要幹什麼?許多重要的事情等著他處理呢!”

繆拉就不屑地瞪了過去。

“你們和妻子是怎麼做的,親王殿下就是怎麼做的!”

人群就恍然大悟地“哦”了起來,不過仍有人在嘀咕。

“可現在是上午!”這句話自然遭遇數之不盡的白眼。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從來就不是一個道學者,當大門關閉的時候他已奔向水仙一般純潔美麗的妻子。下一刻,薩沙就和丈夫撞在一起,他們捧著彼此的面孔,將全身的力氣都用在緊密交纏的嘴唇上。

通往森羅萬宮回形大廳的無數座殿門紛紛關閉,廣大的空間中只剩交頸熱吻的夫妻。不知是誰先扯脫誰的衣物,總之爆燃的情欲一發不可收拾,那兇猛的勢頭就像雨季中的多瑙河。伴隨男人的粗重喘息、跟隨女子的輕細吟嗚,被情火燒灼著的愛侶在散落滿地的華服上交纏、滾動。

當激烈的愛撫和對彼此唾液的渴求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兇猛的進入就發生了!奧斯卡緊緊環抱妻子的腰,薩沙弓著背,並用大腿把丈夫纏了個結實。在進入的最初一刻,奧斯卡沒有動,他用手掌撫摸薩沙的頭髮和面孔。妻子就對丈夫說。

“你回來了……真好!”奧斯卡沒有回答,他把頭埋入妻子的胸懷,然後一門心思地進入、進入、再進入……

進入宮殿後的鏡廳回廊,這標誌著你已抵達森羅萬宮的內殿,這裏不是主人家工作的地方,而是日常起居的主要場所。能夠經過回廊進入擁有一百多個房間的森羅萬內殿,這表明此地的主人把你看作家庭貴賓,而不是用官話和虛偽的客套就能輕易打發的局外人。

經過鏡廳,穿越擺滿油畫的陳列室,抱歉地說……迎接客人的又是一座鏡廳,不過這間鏡廳的用途就不止裝潢美觀那麼簡單了。負責守衛內殿的騎士要在這裏確定客人對於主人家來說是否安全。儘管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很討厭被手上生繭的軍人渾身上下摸一遍,但考慮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都林城的遭遇,肯來這裏謁見帝國親王的人還沒有抱怨例行的搜身。

最後這間鏡廳連接著十五個雙開門地房間,其中有四個房間沒有其他的出口,換句話說就是死路一條;有六個房間只有一個出口。換句話說是給到訪的不速之客留下一條前景極不明朗地生路。再有三個房間四通八達,連接樓梯、花園、傭人院、起居室、地下室;最後的兩個房間……一間住著殺手之王、一間住著黑魔,換句話說就是十死無生地選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若是對客人有興趣。通常他就不會讓侍從把客人領進最後那兩個房間。

花園在春天的陽光下面展開一場激烈的競賽,荷茵蘭品種的蘭花滿地生香。甚少散發香氛的玫瑰就用五彩多姿地花苞與之競爭。法蘭園林慣有的迷宮樹牆正在瘋長,迷宮外的花草分佈成整齊對稱的幾何圖形,在圖形中間點綴大理石涼亭、雕刻品、噴泉和碧波蕩漾的水池。

在其中一座涼亭裏,南方政府的政務總理、人到中年尚算意氣風發的菲力普,古裏安伯爵好笑地打量著哈欠連天的親王殿下,奧斯卡注意到老朋友臉上的笑意。他只得無奈地擺了擺手。

“老啦……不中用啦……動一動就疲勞、想想事情就困頓……”

“您真是算了吧……”菲力普狀似氣憤地“哼了一聲。

“您要是老了、不中用了……那像我這種年紀的人是不是都該下地獄?”

奧斯卡就笑了起來,這個玩笑冷得要命。

“咱們不說這個!”親王殿下向南方政府地首腦攤開手。

“我要向你道歉菲力普!我不知道讓你擔任這個職位會使你的兩個哥哥一個弟弟被排除出政府,他們在處理地方事務時的精明幹練有目共睹,這對我和南方政府來說都是一種損失。”

菲力普苦笑著搖頭。

“殿下,作為朋友,我可以接受您地歉意,但這確實不關您的事!就像塔德羅斯、我的大哥。之前他負責勃特恩省的財政部門。您想想,一個家族若是出了一位子弟理政,又出了一位子弟理財。南方政府要不亂套才怪。”

“我相信格羅古裏安家族地名譽和崇高的事業心!”奧斯卡給予對方一個寬容的眼神。

“叫塔德羅斯、你的大哥找我談談吧,我有一個差使要交給他。”

菲力普興奮地點了點頭,至少他的哥哥不會再朝自己抱怨無所事事的生活。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自佈置的差使一定至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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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啦……客人來了!”奧斯卡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春風吹拂他的衣角,年輕人的髮辮微微飄揚。

格萊恩阿爾普勒侯爵謹慎地行禮、謹慎地自我介紹、謹慎的在南方政務總理地邀請下坐入親王身邊的高背靠椅。

奧斯卡很失望,這不是他在那個古怪至極的夢境中見到的那個人。

那個人聰慧機敏、面相溫和、眼底有種親切的、足以令你沉迷其中的光芒。可面前這個……這個老人?格萊恩阿爾普勒侯爵怎麼會是一個兩鬢斑白的老頭子?這真是太奇怪了!

“殿下……我臉上有什麼嗎?”阿爾普勒侯爵詫異地打量著年輕的泰坦親王。

奧斯卡失落地別開頭,這也不是“阿爾普勒”的聲音。夢裏的阿爾普勒侯爵能言善道,嗓音沉厚動聽。

“侯爵閣下,您確定……之前,我們從沒見過?”

“確定!”老人肯定地點了點頭,他望了一眼身旁的政務總理。

“殿下,想必古裏安伯爵已經向您提及了我在貴族院例會上發佈的議蔔“。“奧斯卡疑惑地轉向南方總理。

“菲力普,什麼議案?你有向我提起過嗎?”

菲力普古裏安尷尬地揉了揉下巴。

“殿下,那個議案……那是一個被全票否決的議案,因為它的內容超出了南方政府的決策能力,而且……單若就事論事的話,阿爾普勒侯爵的議案的確是一件高瞻遠矚的開發計畫,但侯爵閣下的設想有點超前了!”

奧斯卡皺起眉頭。

“一個高瞻遠矚的開發計畫……全票否決?”

南方政務總理只是聳了聳肩,看得出他對這個計畫的個人評價並不像剛剛說的那麼高。

“我想……還是讓侯爵閣下自己解釋他的遠大見識吧!”

格萊恩,阿爾普勒侯爵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卷軸,再將卷軸攤在親王殿下面前的桌案上。

奧斯卡打量了一下卷軸上最明顯地一處字跡。

“帝國中南部地區及東南邊境方向五年開發進程說明及最初評估報告”

泰坦帝國中南部地區是富裕的農莊主和以種植業傳家的大貴族地聚居地,這一地區地處大陸深處、帝國中心,緊鄰商品經濟發達的南方經濟區。在歷史上。多災多難地水仙郡長期依賴該地區的種植業基礎,而大部分的南方作坊也依賴於該地區的原材料供給。尤其是畜牧業提供的肉類、毛皮,種植業提供地稻穀、糧食。

對中南部這樣一個富庶區域進行大規模投資,這在許多泰坦貴族特別是其中一些大商人眼裏是完全不必要的。泰坦中南部的農地生產基礎是累世積累起來的果實,完善到一家一戶的分封制度給掌領該地的貴族劃分了細緻的利益區域,也給自耕農和城市中的自由民提供了充足的衣食。其實說白了。人們在該地區找不到需要開發的東西,因為自給自足地富農小康經濟是該地區的主要生產關係,連當地人都不想改變什麼,南方佬的自作聰明固然顯得有些多餘。

我們似乎從未瞭解過泰坦帝國農地制度地組織形式和利益結構,這是因為……帝國每個單一行政省份的農地制度和隨之衍生的稅務機制不盡相同。若是按照最初的樸素人類生產原理——土地制度地不同安排,取決於各地交易成本的高低。

我們討論土地制度問題,就必然涉及這個制度怎麼才能夠形成,這個制度形成以後對誰有利。一方面應該重視制度的合理性,只要在這個制度框架內獲得利益的群體是多數,那麼這個制度就是穩固的。而如果這個制度還能夠協調和平衡不同利益群體之間的關係。那麼這個制度就是長期的、有效的、持續的。

另一方面!應該考慮交易費用。這應是南方貴族和大商人甚至是中小商人最關心的問題。因為——土地制度的供給者是政府,具體到地方就是擁有土地的貴族階級,不管土地制度如何變化。很大程度上是政府和貴族階級的利益要求之下,來對這個制度進行完善和修訂。

在交易費用這個問題上,南方面臨的現實問題就是,商人階層掌握著的土地並不比代表政府的貴族階級少。但商人並不具備佔有這些土地的合法性,他們的身份只能以投資的形式出現在土地上。因為泰坦的農地組織形式只有三種方式,一是國家所有,即帝王所有;二是貴族所有,基於分封制度上的貴族領和世襲地域;三是自耕農的家庭所有,按照泰坦法典規定,自耕農掌握的土地不得超過當地貴族最高持有土地上限的百分之一。

這樣一來,我們換句話說。排除三種土地所有者,商人階層佔有大量土地的前提是以投資的形式、並以龐大的交易費用換取來自土地上的利益,而這種方式已經對自給自足的富農經濟和貴族專利的農地政策製造了嚴重的現實威脅,一些地區相繼出現包括剩餘生產力過盛而良田閒置、開髮型生產嚴重氾濫而產品結構單一、自耕農收入分化加劇而小型家庭經濟大面積破產等等狀況。

因此!經過以上論述,我們發現當下的農地制度已經影響到該地區的經濟穩定!作為泰坦南方現實中的第一消費群體,商人階級在付出高昂交易成本的同時必然提升產品價格,產品價格提升的同時必然引起整個市場對價值含量高的商品進行重複生產,重複生產的不斷出現最終導致一部分自耕農的暴富,而另一部分自耕農……很抱歉地說,重複生產製造了大量的過剩產品,最終導致該種產品的價格在收穫期大幅下滑,以製造此種產品為生的小型家庭經濟便大面積破產!

這個時候!商人階級便將更加龐大的資本注入破產的自耕農家庭,以投資的形式佔據士地、變力量微弱的小型家庭經濟為集中的、規模化的、生產力更加旺盛的大作坊農莊經濟,從前的自耕農便淪落為“工人”“工人”這個新名詞地出現就意味著泰坦帝國延續了近千年的封建農地制度出現了最初的分裂。並以日近千里地速度走向解體。

當然!作為最高級的土地所有者,貴族階級在傳統生產基礎上對土地行使佔有權和使用權地同時,又在心理上嫉妒商人階層依據土地創造的大量財富。因此。貴族中的有識之士開始進行比商人更加便利地大作坊、大農莊經濟的經營,這裏的便利就是指土地支配權和所有權以及占有勞動力上地便利。

與貴族的便利比起來。商人階級在競爭出現的同時仍要為佔有土地付出高昂的交易成本。為了滿足日益擴大的生產和供求關係的變化,更為了在與貴族階層的競爭中保證獲得持續利益,商人只得進一步搜刮土地、進一步摧毀自給自足的傳統家庭經濟,在從破產自耕農手裏攫取土地的同時,盡可能地搜集擴大生產必須的廉價勞動力。

也許……在數百年後。某位人類思想家會以“資本原始積累”來解釋商人階級和在商品交易中緩慢轉型地貴族階級是如何瘋狂地利用土地、壓榨勞動人民。但在教曆田,年的泰坦中南部地區,富裕的小農經濟面臨解體地危機主要是源於不合理的農地制度基礎上建築著的不合理的生產關係,以及在這個生產關係支配下地所有交易。

“醒醒……殿下!”

奧斯卡猛地一驚!他向好心叫醒自己的南方政務總理投去感激的眼神。

“我的天啊……人們都在說什麼?什麼經濟?什麼關係?什麼農地?”帝國親王在心裏小聲抱怨,他在最後轉向臉上寫滿尷尬的格萊恩,阿爾普勒侯爵,老人看上去是那樣精明睿智,不過這是比對一問三不知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在大部分南方貴族看來,《帝國中南部地區及東南邊境方向五年開發進程說明》是對帝國遵循了近千年的農地制度的一種挑釁,甚至可以將其形容為一種諷刺。

貴族對土地的佔有和支配是帝國的最高主宰者以書面法規的形式記錄在案的神聖信條,是這個群體構成一個統一帝國的根本條件。儘管現有的農地制度已經無法協調這個制度下的一部分人的利益,但信奉傳統,制度的人並不樂見這種變化。他們害怕“開發進程說明”中的土地規劃,和移民措施動搖自己的世襲封地以及自治領內的統治根基。

不過當然,新的土地規劃和移民措施只是這個計畫中稍顯重要的一部分內容,計畫中更加重要的舉措是對政府職能的要求和對政府投入的規定。

按照格萊恩,阿爾普勒侯爵初步的評估預算。在中南部地區開闢十二條新的省道、在東南邊境向水仙郡內地、意利亞港口城市及斯洛文裏亞西部沿海地區修築六條國道的計畫大致花費159億金泰——在五年時間內完成工程量的四分之一和投資量的39•7%。

“是我又在做夢了嗎?”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緊盯著侃侃而談的格萊恩阿爾普勒侯爵,他不知道這個老頭子的腦袋是如何計算這些東西,他只知道即使是帝國皇帝也拿不出這麼多金泰去修路、去圈佔耕地……

去做那些奧斯卡根本不能理解的事情……

“殿下……”老人無奈卻又倔強地仰起頭。

“這是通過科學計算方法……”

“不不不!”奧斯卡連連搖頭。

“這不科學!一點都不科學!我所知道的科學都是經過無數實踐檢驗過的真理。可閣下提出的一系列開發計畫絕對不符實際。您知道帝國的歲收是多少嗎?您知道帝國每年的財政赤字是多少嗎?就算您沒打算從都林獲得幫助,按照南方五省聯合政府的現實收支狀況,咱們先不去討論這個計畫的優劣,我只問一個問題——誰能負擔得起?”

“殿下……”阿爾普勒侯爵奸計得逞似的笑了起來,連他臉上的老年斑和刀痕一般的皺紋都在笑容下面閃著光亮。

“我知道有人絕對負擔得起!”

“誰?”奧斯卡瞪大眼睛的同時又皺起眉頭……哦啦!159億金泰!

要是世界上真有這樣的富豪,那麼小親王絕對要去見識見識。

“您一定聽說過巴勒幹半島上的斯洛文裏亞王國……”

沒有理會帝國親王和南方政務總理地面面相覷,泰坦帝國碩果僅存的大詩人像奸商那樣眉飛色舞地嚷了起來。

“斯洛文裏亞……以土地貧瘡和混亂的宗教政策、民族政策聞名於世。但巴勒幹半島盛產黃金,金礦是王室、貴族階層以及異教徒地部族聯盟互相攻殲、互相鬥爭的根源!”

“我聽說過這件事!”奧斯卡肯定地點了點頭,他對心目中地假想敵還是比較瞭解的。

“那麼……是不是就像我說的那樣?”阿爾普勒侯爵的笑容消失了。他換上了一副詩人或是哲人才有的憂鬱氣質。

“您一味希求偉大地成功!卻沒想過如何利用功成之後能夠獲得的東西!”

奧斯卡眨了眨眼,他的思維混亂至極。老人剛剛那句話已經表明他與自己的夢境確實有關係。難道真要相信世界上有靈媒這回事?奧斯卡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在斯布亞霍辛的求學時期,那位偉大的天文學家教會了他如何質疑神學和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神秘。

“殿下,既然菲力普,古裏安伯爵沒有向您提及我的開發計畫,我相信他也沒有向你提起過我的妻子……”

面對奧斯卡置疑的目光。菲力普,古裏安地面相更加不屑了,那樣子就像他恥于提及阿爾普勒侯爵夫人。

“我的夫人本姓崔比阿尼!”老人看著親王殿下的臉色就笑了起來。

“我知道我知道!您一定覺得這個姓氏比較古怪,但您若是知道崔比阿尼家族一直是斯洛文裏亞國王地宮廷占卜師就不會這樣認為了!而且……崔比阿尼家族的歷任宮廷占卜師都是女性,您可以把占卜這個行當理解為一門手藝……傳女不傳男的手藝。作為崔比阿尼家族的男性,通常會為斯洛文裏亞王室打理財務,就像我妻子地老父親,他就做過一任王室會計師。”

奧斯卡有些驚愕地打量著老人,在經過前一階段比較完善的情報準備工作之後,他對斯洛文裏亞王國的世家門閥瞭若指掌。阿爾普勒侯爵提到的崔比阿尼家族就是其中舉足輕重、大名鼎鼎的實權門閥,這個家族不但控制著大量的政府資金,而且……就像大詩人剛剛說的那樣。宮廷占卜師這個行當在聽上去的時候顯得那樣無稽,可放在斯洛文裏亞,根據可靠的歷史資料記載,這個家族最著名的一任占卜師甚至能夠決定國王的廢立!那麼……崔比阿尼家族在斯洛文裏亞的影響力可想而知……

“但我不明白……您的妻子出身崔比阿尼家族。這種事我不會不知道啊?”奧斯卡狐疑地打量著老人,他覺得自己的懷疑絕對有道理。相信軍情密探對崔比阿尼家族的瞭解並不比眼前的大詩人少多少,可從未有人告訴過奧斯卡,這個家族的女兒嫁給了一位泰坦侯爵。

“哦……您不知道是正常的!我的妻子是當時的崔比阿尼家長最小的……私生女!”老人像羞於啟齒一樣猶豫地說完話,最後他還朝親王殿下攤開手。

“雖然這樣說會給妻子抹黑,但她的身世就是這樣,不見於崔比阿尼家的族譜,也不見於任何明文記載,就連她的占卜之術也是家族長者私自傳下的……”

“您的夫人……會占卜?”奧斯卡就像聽說什麼神魔鬼怪最終秘技一樣瞪大眼睛,他不自覺地把崔比阿尼家族的這位私生女和自己的夢境奇遇聯繫到一起。不過當然……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強實安全心理已經在提醒他——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更不會這麼古怪!一切境遇都隱藏著謎底。

“哦!說真的,她的功夫只是二流水準!”老人狀似不屑地擺了擺手,但一旁的菲力普古裏安伯爵乾脆就翻著眼睛別開頭。倒不是政務總理真的討厭阿爾普勒家的人,而是正統的光明教徒都對占卜、靈媒這類旁門左道的非主流神秘信仰鄙夷至極。而古裏安伯爵沒有直斥其為異端已經算是給了阿爾普勒侯爵天大的面子,畢竟這位老侯爵還是人人尊敬的抒情詩人。

“不過殿下,關於我妻子的故事並不是重點。”老人謹慎地轉移了話題。

“我們說到您地成功,還談到您的成功能夠帶來的東西!”

“是地!你想說什麼?”奧斯卡已經戒備起來。他在沒有明確對方的潛在目地之前不會輕易做決斷。

“我妻子的父親曾做過一任王室會計師!我還記得那位老人利用手上的職權引領我參觀斯洛文裏亞國庫時的情景!”

“斯洛文裏亞國庫?”奧斯卡下意識地湊近身體,這是排在燈塔計畫第四頁的重點軍事目標。

“是地殿下!”阿爾普勒侯爵微笑著點頭。

“不過您不會相信的!沒有親眼見過的人都不會相信!您絕對不會知道121噸黃金堆積在一起能夠發出怎樣的光芒,那種光芒能把您吞噬。能把您……”

“我明白了!”奧斯卡突然輕叫了一聲。

“你的意思是不是說……這筆黃金可以用於你的開發計畫?”

“咳咳……”菲力普•古裏安伯爵突然咳嗽一聲。

“侯爵閣下,請您在回答親王殿下的問題時注意用詞,斯洛文裏亞王國是我國的世代友臨!”

大詩人促狹地望了一眼緊張兮兮的政務總理。

“伯爵閣下,我可沒對親王殿下說過要去搶劫人家的金子。”

菲力普還給老人一個大大地白眼。他又把頭別了開去,看來他就是和阿爾普勒話不投機。

奧斯卡敲了敲大理石桌面。

“您能確定是121噸黃金?我的軍情部門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也無法搞清這個數字!”

阿爾普勒聳了聳肩。

“誰知道呢?我甚至懷疑那座金庫只是斯洛文裏亞王室秘密藏寶地裏面規模比較大地一座!再說獲悉這個數字已是幾十年前的事!不過請您相信我,那裏的黃金只會更多不會再少,您能從那兒獲得比維耶羅那交易廳的地底金庫更大地驚喜……”

“真的夠了!”早已不耐煩的南方政府總理猛地站了起來。

“侯爵閣下!真的夠了!若不是看在我的老父親像對待兄弟一樣尊敬您,憑您剛剛說過的最後那句話,我就可以建議亞寧切爾曼將軍把你關進那所專門對付危險份子的新監獄!”

奧斯卡微笑著擺了擺手,他將情緒激動的菲力普按坐在椅子上。然後才轉向面色不愉的詩人……兼政客!沒錯!格萊恩阿爾普勒絕對是一個出色至極的政客,他能在提及侵略和掠奪這種事時完美地保持紳士風度,並將侵略和掠奪引為鞏固自身的一種重要措施。

“侯爵閣下……我想。見面就到這裏吧!”

面對親王殿下的逐客令,老人立刻換上最初的神情。他謹慎小心地站起,又恭謹非常地行禮,最後再說過一些客套話之後才低垂著腰身退出大人物的視野。

“你怎麼看?”帝國親王轉向政務方面的好把式。

菲力普望瞭望老侯爵消失的方向。然後他才高聲啐了一口。

“一個打著詩人幌子的投機份子!儘管他把那份開發計畫打造得滴水不漏,但也改變不了他是一個老雜種的事實!”

“哦啦!”奧斯卡呻吟了一聲。

“你對他持有很深的成見,這是怎麼了?這可不是我認識的菲力普!”

南方總理像看到怪事一樣聳起眉頭。

“我的殿下,他娶了一個來歷不明的斯洛文裏亞占卜師!如果這還不算的話,咱們就說當前這件事!他拿著最敏感的農地事宜做文章,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個老傢伙不會安著什麼好心!再說勃特恩省的地方主教團一直在盯著他,幾起影響非常惡劣的褻神事件都和他有關!”

奧斯卡又來了興趣。

“難道……真有靈媒、占卜……”

菲力普古裏安還沒等親王殿下把話說完就在胸前劃起向神明祈禱的手勢。

“我的殿下,您若是聽信這些異端份子,不但神明會拋棄您,您在現實世界中的親人朋友都會拋棄您!”

“哦啦……”奧斯卡只得苦笑。

“這個警告可真嚴厲!”

菲力普已經站了起來。

“殿下,我得告辭了!那個老傢伙一定會像聚在他身邊的政客散佈虛假資訊,我得和我家的老父親碰個面,這件事需要我地父親親自出面。要不然……我只能說阿爾普勒侯爵在南方還是有些影響力。”

“代我向格羅,古裏安老伯爵問好!明後天我就會去探訪他!”

南方總理便捧起親王殿下的手背吻了一口,他說親王殿下的到來會令格羅•古裏安家族篷壁生輝。

在菲力普走後,偌大地花園似乎就剩下奧斯卡一個人。他在東張西望一段時間之後終於聽到寂靜的園林深處傳來熟悉地歌聲。

女高音很少吟唱。就像伊利莎白凱切小姐的歌喉根本不適合輕聲低唱,但她的心情是晦暗的。婉轉低沉的歌謠最符合她此時地心情。

雖然……伊利莎白能在心靈深處挖掘到一絲絲久別重逢的雀躍,但這並不能阻止她在投入一個男人的懷抱時思念另一個男人。

作為女人,這種事時有發生。女高音歌唱家以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只是她所經歷過的一個男人,一個賦予她新生的男人。她喜歡他、她愛他,多數時候真的像看待繼父一樣望著他,但是說到情婦……這個稱呼是伊利莎白曾經接受現在卻無法接受的字眼,她知道自己遇上了能夠與之共度終生的伴侶。

“在想什麼?”奧斯卡的手在動人的女性胴體上帶起一陣輕輕地顫抖,就像水面突然掀起漣漪。

伊利莎白望著男人的眼睛,銷魂蝕骨的激昂交合已經變作心靈地困繞和空間的暫時寧靜。

“你知道嗎?維耶羅那來了一位英格王子!”

“我知道……”奧斯卡想起這件事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他越來越佩服盧卡斯迪亞巴克爾這個大學生的見地。就在與英格斯特攜手開發海疆的思路剛剛成熟起來地時候、就在全世界都為泰坦近衛軍統帥的遇刺感到震驚愕然的時候!英格佬兒將一名年紀輕輕的王室成員派到泰坦親王的南方根據地,美其名約“遊學大陸”其實……至少是在奧斯卡和有限的幾個人看來,這就是英格王室最初的談判團了!剩下的只是雙方的接洽問題。

“那個小夥子怎麼了?”奧斯卡用手枕著頭,他極有興致地打量著美麗的歌唱家。如果南方局的報告沒錯的話……那個小夥子被伊利莎白的風姿迷得神魂顛倒,他已在維耶羅那逗留一月有餘,這期間他連幾所著名大學的門檻都沒進過。只是追逐著伊利莎白的身影在各個劇院和沙龍裏晃蕩,就像完全沒聽說過歌唱家和一位泰坦親王的關係。

“很難想像世界上還有這麼癡傻的小夥子!”伊利莎白換上輕佻的口吻,她知道這些事根本瞞不過在維耶羅那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賣命的軍情密探。

“我想……我已經把拒絕的意圖傳達得很明顯了!可他的花束和情書還是……”

“行了!”奧斯卡突然叫停。

“別告訴我你沒有動心!”

伊利莎白猛烈地搖頭。她不確定男人躍動的眼光裏隱藏著什麼東西,一切有關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傳聞都已表明……這個男人對遭遇侵犯時的應對手段不是爭風吃醋那麼簡單!若是要伊利莎白用自己的認知揣摩這個男人的心思……她恐怕做不到!從始至終,她根本就不瞭解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或許……是她從未試圖走入對方的心靈。

“我……我只是驚異於他的執著!”

“你沒動心……那就證明給我看!”奧斯卡得逞似地打量著不斷閃躲的養女。

伊利莎白在心底歎息,但她的身體已經違背意願地動作起來,挑逗男人的情欲、徹底開放自己的身體,對這種事她已異常熟悉,做起來就像呼吸一樣容易。但……很少有人過問她的心靈,即便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也是如此,如果一個男人不去關照女人的心靈,那麼女人為什麼要去逢迎這個無心的男人?

女人真正想要得到的東西是主宰自己的命運——這是真理!

勉力從床上支起身體,蒼老的格羅古裏安伯爵用渾濁的眼光打量了一遍集合在臥室中的大人,這些人都是伯爵多年來的老朋友了!就像主管南方政府人事部門的康斯坦侯爵,他們是兒女親家,還有主管南方政府財政部門的克裏威伯爵和負責貴族院日常工作的緬因內斯侯爵,他們都是大學時代的同期。

若是說到坐在角落裏的阿爾普勒侯爵……維耶羅那的音樂教父露出一絲笑意,在年少輕狂的時候,由他譜曲由阿爾普勒填詞的情歌曾令無數少女投懷送抱,不過那個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現在他們都是老人,被世俗事務和各種利益紛爭所拖累,即使一隻腳已踏進棺材也不得安寧。

南方政務總理在老父面前誠惶誠恐地垂手而立,他看到父親喉結滾動便立刻捧來痰盂。老人劇烈地咳嗽一陣,然後便吐出一口濃稠的腥痰,菲力普仔細觀察了一下父親的濃痰,他在確定裏面沒有血絲之後才放心地把痰盂放到一邊。

“你有一個好兒子……”在場的一位大人有感而發,菲力普的確是一個大孝子。

格羅古裏安老伯爵欣慰地笑了笑,他愛聽這個。

“不過……還是年輕!”

老人轉向皺起眉頭的三兒子,在他的四個兒子中,其他三個都已定型,只有菲力普還有堪塑造。

“你和阿爾普勒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面前的表演……我的老朋友是滿分!你只能得個零蛋!”

“是太過火了嗎?”

老人冷冷地笑了笑。

“算你這個小傢伙還有一些自知之明!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會看不出你的做作!你越是抵觸阿爾普勒,他越會尋找深層次的原因!再說親王殿下身邊也不乏能人,低估他的結果只能是自討苦吃!”

菲力普擦了一把冷汗,但有些話他必須要說。

“父親!我們……我們是在將親王殿下引入一個極端危險的境地!而且……”南方總理瞄了一眼縮在角落一言未發的大詩人。

“用靈媒這種瀆神手法……是不是有欠說服力?奧斯涅親王要不懷疑那才見鬼!”

格羅•古裏安輕鬆地笑了起來,他又環視了一遍在場的大人。

“難道……圖謀改朝換代就不危險嗎?若是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瞭解了丈夫做過的那個夢,你能猜到皇室會怎麼幹嗎?”

菲力普搖了搖頭,他手腳冰冷,不提阿萊尼斯一世,只是想想阿爾法三世對這種惑神造亂的事件的處理方式……

“我不知道她會怎麼對付自己的丈夫,我只知道她會把參與這件事的南方貴族……也就是我們——全都送進地獄!”

室內在沉默良久之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現在我們和在地獄裏有很大的區別嗎?”

面孔像崖雕一樣陰冷的海文赫侯爵詛咒一般低喝出聲,作為南方貴族商業領域中的頭把交椅,海文赫家族的際遇是所有人的寫照。

“虧得我們還是特權等級!要不然都林的掌權者連條褲子也不會給我留下!”海文赫侯爵憎惡至極地念叨著,他對永無休止的捐稅和各種名目下的灰色支出已經失去最後的耐心。

“所以阿爾普勒侯爵夫人才為親王殿下製造那樣一個夢境……”老伯爵望了一眼一直躲在臥室幕簾後的女子。通過波西斯式的帷幔,人們能夠看到女子正用細長蒼白的手指擺弄一顆巨大的水晶球。

“別再提這件事……”阿爾普勒侯爵突然搶過老朋友的話。

“這會要了咱們的老命。”

格羅古裏安點了點頭。

“不過……先生們!安魯又或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一切對我們來說都只是達成心願的手段,別信歷史造就帝王這樣的蠢話,自古以來的帝王都是像我們這樣的人打造出來的,然後再由這個帝王去創造歷史……”

“不過當然……是按照我們的意願去創造歷史!”老伯爵在最後又補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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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5 | 顯示全部樓層
泰坦穹蒼下 第九章

“我曾經探訪過瑞爾、法蘭、意利亞和古拜占庭的偉大建築,其中,內部裝飾最美麗的,要數有著璀璨珠寶,以及奇跡般的彩繪玻璃的聖敏特羅夫堡大教堂。”當代最受歡迎的詩人阿爾普勒侯爵在《故鄉印記》中曾這樣寫到。

詩人的評語對故鄉自然有所偏愛,但聖敏特羅夫堡大教堂確實是迷人的。教堂建於教曆四世紀末,五世紀中期才完工,完工之後的教堂就是現在人們看到的樣子。

敏特羅夫堡這座矗立在山丘上的小城並沒有多少值得一提的地方,只有這座教堂的形象經常出現於繪畫作品和文藝作品中。在敏特羅夫堡誕生了阿爾普勒侯爵後,大教堂的羅曼式尖塔、彩繪玻璃窗和完美結合力學原理的飛拱就變得膾炙人口。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在上午抵達山丘上的小城,他的騎兵部隊被安置在山丘下的運河邊,就在碼頭的貨場附近搭建了營盤。從小城往運河的方向看,白色的尖頂帳篷和大群飲水的戰馬色彩分明,就像到訪的是一支神秘的遊牧民族。

在抵達小城之後,奧斯卡聽到最多的自然是那位詩人的名字,然後才是教堂,最後才是“內萬澤妖角”內萬澤姆是泰坦中南部地區最大的那片原始森林的名字。“內萬澤姆角”顧名思義,是森林在敏特羅夫堡附近形成的一個豁口,就像黑森林前的妻女山,內萬澤姆角就是進出原始森林地必經之路。

也許是因為奈不住桑迪的嘮叨。奧斯卡終於答應仍在馬車的臥榻上度日如年地小惡魔,他們決定一同去原始森林獵奇,如果奧斯卡不這樣做。桑迪就說他要在馬車上飆尿。

本來奧斯卡想去探訪一下詩人筆下的大教堂,但被憋瘋了地桑迪和興奮的紅虎官兵這麼一鬧。親王殿下連做個禮拜的興致也沒有了。大概是中午,匆匆打發掉廚師營的午餐,親王殿下就穿上獵裝,帶著大隊護衛和本地的治安官一塊兒出城,奔向地平線西方那片濃郁地綠海。

敏特羅夫堡的治安官是個健談的人。在他眼裏。阿爾普勒侯爵是個無所不能的人。

“侯爵教導當地人製造水車灌溉田地……侯爵開闢了森林伐木場……侯爵解放了家裏的農奴和僕役……”

奧斯卡就問。

“阿爾普勒侯爵是詩人還是別的什麼?”

上了年紀的治安官指了指近在眼前的大森林。

“侯爵在他的叢林莊園隱居多年,您可以去拜訪那處人間仙境,到時您就知道阿爾普勒侯爵的為人。”

狩獵對行軍打仗地人來說算不上新鮮,有些士兵根本不屑為之,不過難得家長和繆拉將軍興致勃勃,大家就勉為其難地做做樣子。獵犬是從當地一位林場老闆那裏借來的,這位老闆不是什麼好人,狗卻是好狗,純種的泰坦細毛犬。這種獵犬是圍獵地上品。只是太聒噪,馬蹄一響就叫個不停。

奧斯卡身邊是他的護衛隊伍,包括保爾和黑魔在內。他們自從離開都林之後就與親王殿下行影不離,不過在追捕一隻狐狸的時候,獵物的狡猾和那股突然竄起地惡臭激怒了雷束爾,高大的奧斯陸剛剛養好傷。

它沒想到第一次散步就會碰上這樣的倒楣事。

憤怒的巨馬三鑽兩竄就拋開了身後的夥伴,當奧斯卡發現獵物已經失去蹤影的時候,在他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他迷失在蒼茫壯闊的原始森林中。

森林遮天避日,密不透風,飛鳥和各種不知名的走獸忽進忽出,各種啼鳴充斥其間。在濃蔭的背後和造型古怪的樹根四周,苔薛瘋長,巨大的藤蔓類植物從高高的樹冠上垂下來,包裹著淡紫色的寄生菌,像傳說中的魔界一般恐怖。

一股清澈的溪水從飄蕩著白色地氣的池塘裏輕快地溢出,池塘很淺,倒臥著走獸的屍骸,屍骸剛剛腐爛,蒼蠅和各種食腐昆蟲爭先恐後的在動物的屍骨上競走,它們無組織無紀律,狀似瘋狂地吞噬著犧牲者的血肉。

那種令人瘋狂的臭氣簡直無法形容,走如其間的人必須掩住鼻子,如果他能接受生命中的最後一幕,他就必須忍受蟲豸的蝕咬,儘管不是在自己身上,可心頭總像堆砌千鈞重擔一樣難受。

奧斯卡沒有掩住鼻子,他滿眼猩紅,汗水已經染濕了獵裝,連座下的馬鞍都是濕漉漉的樣子。面對眼前這幕侵奪生命的殘局,他感到口渴難耐,可水囊已經空了,自歎倒楣的泰坦親王只得跳下馬,他走到水塘邊,儘量遠離擱淺的屍首。

池水捧在手裏的顏色仍是綠油油的,奧斯卡打量著這種新鮮鮮豔的色澤,他稍稍猶豫,可喉間的火熱最終戰勝了他的小心,他埋頭嘗了嘗!光明神可憐見!池水苦澀,還有一股酸麻麻的腥臭。

從池邊站起身,奧斯卡感到一陣頭暈目旋,他的瞳孔突然放大!光明神啊!他看到了什麼?那團蟲蟻競相噬咬的屍肉竟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奧斯卡踱往身後,高大的雷束爾擋住了他。他抓緊韁繩,猛地翻身上馬!額頭又是一陣暈旋,不過他已坐在馬鞍上。雷束爾詫異地回頭,奧斯卡沒有理會老夥計。他聽到水響,還看到失去面孔地人體站了起來,他記得那應是一隻不知名的走獸,可現在它變成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還在他的視線中不斷逼近……

樹影在向身後飛速倒退,雷束爾地下腹被馬刺輪滑出兩道深深的血口。巨馬在噴吐鼻吸。馬上地人在大口大口地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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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卡不知自己是怎樣離開了那池死水,他只知道趕快逃離,逃離莫虛有的追趕,逃離死亡的進逼!或者說……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已經死了,現在這個騎在馬上的人只是一副肌肉組成的空殼。

一根粗大地樹幹突然出現在眼前,馬上的騎士躲避不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重重地撞在樹幹上,多日前的傷口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他的雷束爾還在奔跑,可他已經掛在那根樹幹上。在搖擺一陣之後,天地突然旋轉起來。重物落地的聲音驚走了附近的鳥獸,奧斯卡大睜著眼。樹冠上方只露出星星點點的陰霾,沒有陽光、沒有風、沒有聲音。

他艱難地翻轉身,剛剛那猛烈的一撞似乎碾斷了他的胃腸,在意識回歸腦海地第一時間。泰坦親王劇烈地嘔吐起來,他吐出綠色的黏液、吐出午餐、吐出早晨的櫻桃餡餅,當吐出來地只是寡淡的黃水時,森林裏突然傳來一陣女孩子的笑聲。

泰坦親王勉力睜開眼睛,一群年輕美麗的少女向他走了過來,從森林深處。女孩子們簇擁著一個身披華服地少婦,奧斯卡使勁兒擠眼,他知道自己是沒有淚的,可他能夠清楚地感到臉頰上滾動著冰涼的水珠。

“母親……媽媽……”

美麗的少婦用溫婉動人的手勢喝止了喧嘩的少女們,她仍是奧斯卡記憶中的樣子,高貴……美麗……帶著病態的愁容和悲天憫人的慈祥笑容。

“媽媽……媽媽……”奧斯卡虛弱地呼喚著母親,少婦沒有說話,始終沒有說話,她還是慣常的樣子,只是輕輕攬起男人的頭,把他抱入自己的胸懷。

“救救我……救救我……”奧斯卡發現自己不能動,他不能去觸摸母親的面孔,也感受不到母親的體溫,他只能不停地呼救,他知道自己一定遭遇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少婦輕輕點頭,但她沒有答應孱弱的兒子,而是用細白的手指解脫緊崩的束胸,四周的女孩子們紅著臉別開頭,少婦露出了一邊乳房,她掂著乳房送到孩子嘴邊,那笑容、那眼神、那濃郁的乳香味……奧斯卡並不清楚這是不是他記憶裏的畫面,他只想咬住那顆鮮紅的落蕾,從母親的胸懷汲取乳汁。

就在男人的嘴唇輕輕碰觸乳頭的一瞬間!森林動了起來!伴隨著女孩子的厲聲尖叫!奧斯卡被母親推出懷抱!光火和刀劍的閃光在整個天地間流轉浮動。不知明的號角於樹冠上空回蕩,劇烈的馬蹄聲和殺戮造就的慘呼充斥林地中的各個角落,陪伴母親的女孩子化成飄忽的白影,她們在男人四周飛速奔走,儘管她們的身資只是依稀可見,但她們的面孔卻那樣真實,她們面上帶著驚駭欲決的神情,口裏大聲呼救、大聲祈禱。

沒有面目的騎士沖過來了,為首一人持著大劍、全身都罩在古銅色的鎧甲裏。奧斯卡瞪著對方的馬蹄,他想站起來,他想撥出腰間的彎刀,母親聖堂中的壁畫一樣擋住了他的視線,他就大叫。

“走開!危險!走開!”

全天下的母親都是彆扭的、固執的、不可理喻的!她們不會顧及子女的感受,即使是在刀兵加身的時候。奧斯卡的呼喊變成哭泣、哀嚎!

他的母親被騎士的大劍劈倒在地,潔白的胸膛上出現一道碎裂開來的傷痕!也許……母親的偉大、無私、無畏最終感動了遠天的神明,奧斯卡被解除束縛!被憤怒衝昏頭腦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從泥濘的地面上一躍而起,他的悲痛和哭嚎化成凝結了全部精神的攔腰一刀!

騎士被劈成兩段,高大的黑馬載著騎士地下肢鑽入叢林,孤單的上肢倒在地上。拖出一團紅燦燦的腸子。

奧斯卡奔了過去,他高高舉起手上地彎刀,他一定會把這個奪走了自己所有一切的傢伙朵成肉泥。但他在看清騎士地面孔之後又被嚇了一跳!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怎麼又是你?”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倒在地上,他用雙臂支撐著半截軀體緩緩爬行。他拖出一串腸子、血肉和慘白的脊柱沾著骯髒的泥土。他爬向渾身欲血的母親,嘴裏還哦啦哦啦地叫!

奧斯卡不能理解這件事,他就像一個旁觀者,手足無措地打量自己的殘軀,迄今為止……已經兩次……

眨眼之間。奧斯卡醒了!從噩夢中驚醒!他地彎刀陡然出鞘,刀光帶起燦爛的漣漪,室內的燭火和鏡面中的光影像微風拂過一樣輕輕搖了一搖。

帝國親王將彎刀橫在眼前,他掙扎著坐了起來,這他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詫異地打量著眼前的一切!他躺在一張鋪墊著無數珍貴皮草的巨床上,床頭擺著兩盞高大的黃金燭臺,每架燭臺上都鑲嵌著十二面水晶折板,粗大的蠟燭燃著火光,將整間臥室映得金碧輝煌。

沒錯!就是金碧輝煌!厚厚的羊毛地毯異常鬆軟,不規則的豬皮牆紙上陳列著名貴地油畫。還有一副墨色寡淡的東方山水圖。寬敞的屋宇只擺著幾件精緻地楠木傢俱,尤其是梳粧檯,那是甚少留存于世的古羅曼樣式。穿衣鏡像銀錠一樣明亮。鏡子下面的手工珠寶盒敞著蓋子,燈火令內裏的鑽石首飾珍珠瑪瑙呈現出絢麗多彩地光芒。奧斯卡帶著滿腦子的疑問艱難地爬下床,他看到了自己在鏡子中的樣子。

這身莊重筆挺的將校服是他從見過的樣式,金絲鑲邊。銀線鎖口,開敞的領口別著他的家徽和勳章,在一邊袖子上,手肘以上,將校服描畫著猛虎水仙的圖騰。

“您醒了?”一個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奧斯卡驚懼地轉向門口,一排石階通向宮室的大門,不過親王殿下這才留意到,這裏算不上是什麼宮室,因為屋頂還垂著造型奇特的鐘乳石。

“你是誰?這裏是什麼地方?”奧斯卡打量著逐級走下臺階的中年人,這個面帶微笑的中年人穿著古老的貴族罩袍,留著討人喜歡的小鬍子。

中年人在距離親王殿下兩米遠的地方站定,他用傳統禮節向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恭身行禮。

“殿下!格萊恩阿爾普勒侯爵……歡迎您光臨他的地窟!”

“不是魔宮?”奧斯卡皺著眉頭,他緊了緊手上的彎刀。

“不殿下!我得佩服您的想像力,可您不是看到了嗎?我是格萊恩阿爾普勒侯爵,這裏也不是魔宮,而是我在叢林中的地窟,躲避塵世的地方!”

奧斯卡再一次四下打量,宮廷樣式的流蘇帷幔、黃金堆砌的廳堂陳設,還有那些油畫雕塑、不經意地散落在地的珠寶首飾,這不像是某位侯爵的避世之所,倒像是傳說裏的海盜埋藏寶物的賊窩。

“你是格萊恩阿爾普勒……”話未說完的小親王被突然傳來的一聲貓叫嚇了一跳,一團柔軟的物體落在他的肩膀上,他駭得寒毛倒豎,猛然揮起的彎刀差點斬斷他自己的頭顱。

“哦殿下!放鬆!放鬆!”阿爾普勒侯爵無奈地湊了上來,他把那只喜歡搗蛋的波西斯肥貓從親王殿下的肩膀上抱了下來,然後用平和的眼光打量著臉色古怪神情緊張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殿下!您在叢林裏遊蕩了一天一夜,似乎又吃壞了東西,我和僕人發現您的時候您就在發燒,所以……您最好把刀收起來,在床上多躺一會兒,您需要休息!”

“等等!”奧斯卡用彎刀的刀柄撓了撓頭。

“你說我在叢林裏遊蕩了一天一夜?”

“是這樣沒錯!”侯爵面帶笑意,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奧斯卡打量著對方,中年人有好看的藍眼睛和修飾得整整齊齊的假髮,這位侯爵像典型的泰坦中部人一樣留著鬢角,厚長地鬢角一直延伸到他那單薄的嘴唇。乍一看就像兩條鬍子。

“殿下!如果您覺得這裏不安全,您可以帶著刀,但您得聽我的……至少躺到床上。那裏比地面舒服得多!”

奧斯卡仍是一副不信任地樣子,不過他還是回到巨大的獸皮床褥上。沒有躺,只是揀了一個舒服地坐姿靠在邊角裏的波西斯長枕上。

“卡拉席瓦公爵大人曾在獄中與您通信!”奧斯卡突然這樣說。

“是的沒錯!”中年人輕輕點頭。

“那時我還年輕,像所有希求上進的貴族青年一樣,靠著一腔熱血和虔誠的報國心出任公職,然後在工作之餘用詩歌抒發情懷。並以此博得前國務大臣卡拉席瓦公爵大人地賞識。”

奧斯卡搖頭。

“我不是想知道這個!告訴我,卡拉席瓦公爵大人對你的《時間狩獵者》這本詩集的評語是什麼?”

“您在考驗我……”阿爾普勒侯爵笑了起來,面前這位親王殿下的疑心病還不是一般的嚴重。

“卡拉席瓦公爵大人在來信時提到……詩意猛健而胸襟瀟灑……現在說起來我還是有些臉紅!”

“你已經臉紅了!”奧斯卡終於放鬆心懷,在多摩爾加的時候,作為導師的卡拉席瓦公爵大人給他講評過那篇詞深意瀾的詩集,這至少說明面前這位稍顯年輕的貴族紳士很有可能就是當代泰坦文學界最著名的大詩人。

“您睡了大半天,外面已經是淩晨,您要用些……”

還沒等侯爵說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地肚子已經不甘寂寞地叫了起來。親王殿下無辜地擺了擺手,大詩人立刻瞭解地點了點頭。

阿爾普勒侯爵按響了梳粧檯上的銀鈴,門口那邊立刻傳來一陣悅耳的笑聲。一群侍女拖舉著巨大地餐盤魚貫而入,餐盤上的瓜果菜蔬令人目不暇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逐一打量著這些目光大膽、眼角帶笑的年輕女郎,她們穿著一式的紗裙,就連行走之間揮發而出地體香都是一個味道。

豐盛的飲食很快就擺滿巨床前的長桌。聞著各種美食發出的香氛,再看著忙碌中曲線畢露的少女們,奧斯涅親王不自覺地放鬆下來,他有點驚異於自己的好運氣,尤其是在被噩夢折磨半天之後。

“這裏……真的是天堂一樣的地方!”奧斯卡發出輕聲讚歎,他的手指在眼前轉了幾轉。

阿爾普勒侯爵心領神會,他頗為自得地打量著自己的地窟,地窟可以比擬世界上最富有的皇室,這一點毋庸置疑。

“我在辭去公職之後一直都在打造這座地窟,可只是其中一個房間,還有幾十個功能不同的房間呢!您有興趣的話,在用完餐點之後可以隨我參觀一遍!”

“當然!”奧斯卡鄭重點頭。

“哦啦……幾十個房間!”年輕的親王殿下又發出一聲讚歎。

“是的!”侯爵呻吟了一聲。

“阿爾普勒家累世積聚的財富都在這裏,黃金打造的人間天堂……世上最後一塊淨土!”

奧斯卡望瞭望那些埋頭癡笑的少女。

“她們呢?我有理由懷疑你是一個人販子,要不然……這些美麗的侍女可不是一日就能搜集到的!”

詩人呵呵直笑,他把一位侍女抱到懷裏,一雙手掌探入少女的胸脯,女孩子的面孔立刻紅了起來,但她沒有推拒侵犯自己的手掌,而是用滿眼迷醉的目光望著喉結不斷滾動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是的!她們都是偉大的藝術品,就像永垂不朽的詩歌、永留於世的肖像、永不磨滅的雕塑!所以……搜集是不夠的!您得懂得愛護她們、保養她們,最關鍵的一點,您得知道如何才能令她們快樂!”

奧斯卡點頭。

“這太深奧了!”

阿爾普勒侯爵又笑起來,他朝四周的少女拍了拍手。

“獲得快樂的方式有很種,你們要懂得選擇和取捨!就像現在,一邊是年輕、尊貴的帝國親王、民族英雄,一邊是躲在地窟裏數錢的怪叔叔,你們可以選了!”

十幾名少女交頭接耳地議論一陣,她們中的絕大多數都聚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身邊,只有三名女孩兒跪到侯爵的身前身後。

“哦……”阿爾普勒失望地攤開手。

“您看看……即使是天堂裏地天使也有尊卑貴賤之分!”

奧斯卡就自得地笑了起來,美麗的侍女已經爬上他的大床,十幾條渾圓結實地大腿在他面前糾纏起來。無數雙身按上了他的身體,有地在為他按摩。有的在為揀取餐盤中的食物。

奧斯卡吃到一顆晶瑩剔透的葡萄,又從一位少女的胸懷裏飲了一口麝香雞尾酒,最後他仰面朝向洞頂,用頭枕住一位少女胸前地軟肉。

“我現在感覺……自己像一位……”

“一位帝王?”阿爾普勒侯爵大膽地說出他的猜測。

“沒錯!一位帝王!”奧斯卡收回視線的焦距,他望往神色如常的中年貴族。

“難道不是嗎?金碧輝煌的宮室、琳琅滿目的美食。還有……”

親王殿下邊說邊張開手臂,兩名少女立刻知機地鑽入他的懷抱,入鼻的體香令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神志一振,他在親吻了左右兩顆紅唇之後才大聲讚歎起來。

“還有只在天堂服務的天使!這一切都是帝王才有的待遇……這令我無比地滿足!”

阿爾普勒連連點頭,可最後他又搖了搖頭。

“您就最初地我!您知道洞外有什麼嗎?那是一片令你瘋狂的叢林!那裏是弱肉強食的世界,是骯髒齷齪地世界,那裏不適合生活,只適合埋骨!所以我把自己鎖在地窟裏,陪伴我的女孩兒,用金幣堆砌我的宮殿。用不切實際的筆法勾勒以往地生命中出現過的夢!”

“我就是最初的你?”奧斯卡疑惑地望著侃侃而談的大詩人。

“我是指精神狀態!”阿爾普勒環顧左右。

“這裏的確能令人沉迷其中!您一定還記得,最初您拿著刀。用戒備的眼神打量這裏的一切,可現在呢?”

奧斯卡望向身邊,他的彎刀被好奇的女孩子傳來傳去;他又看看自己,軍服的扣子不知何時被完全解開了。幾雙好看的手掌在按擠他的胸膛,而且……滋味還不錯!

“你指什麼呢?你一定意有所指……”

阿爾普勒侯爵攤開手。

“我想說的是,當人生喪失目的性和宏觀意義之後,剩下的只是無謂的享樂和對現實以及過往經歷的恐懼。就像所有擁有雄心壯志的偉人一樣,您單純地渴望成功,渴望生存、渴望堅定地立足於世!而您做到了!但請注意,您是帝國親王、近衛軍元帥、安魯家長、泰坦的民族英雄,可說到底,您未竟全功;您實實在在地生存於世,堅定對面對血與火的考驗,用胸膛和刀劍承受苦痛,在芸芸眾生之中脫穎而出,可說到底,您未有人生標識和為之奮鬥、為之奉獻終生的理想。您活在世上,只是一個符號!一個號令水仙騎士的符號、一個要求他人跟隨您取得成功的符號,不過這個成功的意義並不明確,因為您不知為什麼要獲得成功!”

“這是……詩人的語言嗎?”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尷尬地摸著鼻子,阿爾普勒侯爵的樣子讓他想到了自己的心理醫生,他不想承認自己對侯爵的分析完全一知半解。

“每一個無論在什麼領域取得了成功的人,都有某個時刻突然開始察覺到一個新世界的經歷!”大詩人沒有回答親王殿下的疑問,他用手指圍著金碧輝煌的洞窟轉了一轉。

“‘成功欲望’是一切成就開始的地方。您做得很出色!可以說……您比歷史上任何一位偉人做得都出色,曾經的少年犯變成了現在的奧斯涅親王,您的成功是外人無法想像的。可您的,成功欲望,太晦暗了,太模糊了!甚至違犯了成功的法則,您只是用一系列的技術和方法改變了現實,而沒有改變成功的原則!”

“什麼是成功的原則?”

“成功的原則是一項真理!”阿爾普勒侯爵將豪華的梳粧檯上抽取一本描畫了神教符號的宗教經典文籍。

“造物主的井泉中噴湧出的充滿活力的智慧之水、永遠不會乾涸,它賦予擁有目標和計畫的人向他人發號施令的權利,這個擁有目標和計畫地人會創造快樂,會用光明神賦予的謀略和真知識。引領帝王做國位,引領君主定公平……”

“等等!”奧斯卡即時叫停,他已注意到那本宗教典籍。

“這是神學舊書《國約》這一章裏的描述……”

“是地!”詩人點了點頭。

“光明神以為的世間最大地成功——定約立國、稱帝成君、以智慧和真知識福澤萬民!”

“哦啦……這關我什麼事?不是每個成功的人都可以定約立國、稱帝成君!”

“不!作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最大的成功就是如此!您若不為這項功成設置目標、定立計畫。去做那個發號施令的人,您就會被別人發號施令!因為您違犯了成功的原則。只有擁有目標和計畫地人才能向他人發號施令,這是光明神賜予人世的最高許可權!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您要是想去做那個發號施令的人,您所定立的目標和計畫就必須是定約立國、稱帝成君,因為這是世間第一功成!若是退而求其次……泰坦親王還是要被別人發號施令。您的潛意識中不願見到這種場景,所以您在抗爭,也許您不想承認,那麼就請告訴我,您為什麼要離開都林呢?我們會在這兒見面呢?”

奧斯卡四下打量著地窟內的場景,那種不真實的感覺油然而生!金碧輝煌的宮室、縈繞左右的女人,一切的感知都在放大他地視聽,但頭腦接受到的資訊太有限了,甚至貧乏到食不知味的地步。

“告訴我!地窟、女人、還有你!這一切都是幻覺!對不對?”年輕地泰坦親王強自提起心神,他對成功那番謬論幾乎是不屑于顧的。他只在乎自己的處境和眼下發生的一起。

“不!”阿爾普勒侯爵連連搖頭。

“您在這裏地感覺是一位帝王,這個認知很誠實,也很準確!你在這裏是帝王。可走出地窟就不是了!”

“那麼好吧!”奧斯卡從交纏的女體中艱難脫身。

“我現在就走!”

“別那麼沒耐心!”阿爾普勒侯爵指了指地窟的門洞。

“這裏地處森林最深處,外面伸手不見五指。您的衛士還在森林邊緣兜圈子,他們雖然急得發荒,可您是這裏的帝王,您有選擇!”

“選擇?”奧斯卡更加迷惑。

“是的!選擇!”阿爾普勒侯爵點了點頭。

“看看這裏的一切,您已知道一位帝王可以擁有什麼,不過……帝王有一項最特殊的權利您還沒有行使過!”

“什麼權利?”奧斯卡有點動心,不過他在心靈深處對自己說……

只是稍稍有點動心而已。

“房間裏的女孩子!您可以選擇她們中的一個或是多個陪侍在側,夜還長著呢不是嗎?”

奧斯卡啞然失笑。

“這就是帝王最特殊的權利嗎?”

阿爾普勒侯爵沒有直面回答,他只是定定地望著泰坦親王。

“告訴我您的答案,哪幾個?”

奧斯卡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指了指對面的大詩人。

“若是要我選……我要你身邊那三個!”

“為什麼?”阿爾普勒微微笑了笑。

“她們不是最漂亮的。”

奧斯卡坐回他的大床,他沒發現床上的女人全都消失不見了。

“哦啦……我只是想知道!她們在剛剛進行選擇或者是取捨的時候,為什麼選了你,而沒有選擇我!”

侯爵輕輕鼓掌。

“恭喜您陛下!我是第一個這樣稱呼您為陛下的人吧?恭喜您!您已經實行過帝王擁有的最特殊的那項權利了!”

“是什麼?”奧斯卡皺起眉頭。

阿爾普勒指了指身邊的女孩子,女孩子們在為忠誠和無法改變的事實低聲哭泣。

“帝王擁有的最特殊的權利就是——剝奪一個思維個體甚至是群體的選擇和取捨……是與光明神的意志類似的權責。”

奧斯卡沒有繼續深入探討這件事的機會了,阿爾普勒侯爵已在躬身一禮之後退出地窟,三名淚流滿面的少女已經輕解紗裙,向剝奪了自身選擇和取捨的君主儀態萬千地走了過去。就在炙熱的胴體貼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胸膛時,他艱難的從臀峰乳浪中探出頭。

“阿爾普勒!阿爾普勒!你還沒告訴我一位帝王會失去什麼!”

阿爾普勒在掀起地窟地門簾時停了下來,他稍稍扭轉頭。

“陛下……當您走出地窟的時候……您就知道了!”

纏綿!抵死纏綿!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改變了三名美麗女子的選擇和取捨,他興奮得發抖,並為這個認知赴湯蹈火!他變著法兒地玩弄身下的女體。或者說是折磨!他欣賞那動人地淚水,喜歡她們在大叫“不要”的同時激烈地求索逢迎。他盡情發洩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殘忍和欲望,這令他開懷大笑,這令他忘乎所以!就在身心具疲的時候、就在他陷入意識深淵的最後一刹那,他被那個問題驚醒了!

“一個帝王……會失去什麼?”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猛地睜開眼,他地彎刀再次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奏鳴!

“喂!喂!喂!”保爾驚叫著退開數步。

“小傢伙!你這是發什麼神經!你想宰了我嗎?”

奧斯卡猛一挺身就從地上爬了起來,這是一處地窟沒錯!可奢華的帷幔沒有了!鋪滿獸皮的巨床沒有了!含淚逢迎的女子、金碧輝煌的宮室全都沒有了!

泰坦親王闖出地窟,天還亮著!洞外的騎士或坐或臥,他們一見到統帥就像機簧一樣筆直地挺了起來。身後傳來保爾的抱怨。

“說好只是休息一會兒!你這傢伙竟然自顧自地睡了兩個小時……”

奧斯卡朝殺手之王瞪了一眼,他回身望著那處幽深的洞窟,他想問問自己,找到答案了嗎?一個帝王會失去什麼?

森林中突然傳來一陣密集的蹄聲,穿戴將校服地盧卡斯迪亞巴克爾上校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他俐落地跳下戰馬。手上緊緊攥著一份文書。

“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令!著沿途地方司法部門拘禁薇姿德林馮蘇霍伊夫人,在特勤專案組抵達之後解往都林,對蘇霍伊家族一系列腐敗大案展開進一步的調查!”

心神不寧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接過他地妻子批示的命令文書。

他就知道阿萊尼斯不會甘心放過薇姿德林,只是覺得女人之間的確有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

“殿下!咱們沒地選擇了!”迪亞巴克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四天前!北方集團軍群司令部已經出面逮捕了蘇霍伊公爵;三天前,第一炮兵師師長塔馮蘇霍伊將軍也開始接受軍議庭的檢查!您若是還想維護薇姿德林夫人……就得讓她消失一陣子!”

奧斯卡冷冷地笑了一聲。他將妻子的命令文書撕成碎片,當碎片從手掌滑落的時候,答案已經有了!一位帝王在剝奪一個思維個體甚至是群體的選擇和取捨的同時,這個帝王就已經失去一切了!

“還有別的事嗎?”奧斯卡狀似心不在焉地問了一句。

盧卡斯頗為遺憾地點了點頭。

“遵照您的吩咐,我去約會那位阿爾普勒侯爵,可管家卻說,侯爵閣下在大前天就起程去往維耶羅那參加五省聯合政府召開的貴族院例會了。“奧斯卡感到有些荒謬,他自顧自地跳上雷束爾,年輕的軍情官就跟了上來。盧卡斯似乎對沒有見到阿爾普勒侯爵這件事耿耿於懷,他一直念叨個沒完。

“阿爾普勒侯爵精通政務……他曾是帝國最年輕的省長事務秘書……地方上還傳說……這位大詩人是神秘的靈媒使者……是不是真的就不得而知……”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只是微笑,他在叢林中散步,周遭的一切還都是老樣子,不過……他會與那位阿爾普勒侯爵見面的。

那麼下一站……維耶羅那!距離成功還很遙遠,而且……最大的成功是建立在不斷的自我拷問和血腥殺伐之上的權利藝術,這種藝術是凝結了人類所有欲望的集合體,無關政治、人文精神等社會範疇。能夠通曉這門藝術的人,還不是現在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因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還擁有很多,當他發現自己已經一無所有的時候,即使他不是一位帝王,光明神也會讓他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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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5 | 顯示全部樓層
泰坦穹蒼下 第八章

親王殿下和他的騎士們,在抵達馬穆魯克堡的時候正趕上歡樂的播種時節。附近地區的農人都在田地裏忙碌著,大片的首蓉田還是早春時的淡綠色。田裏的人們都彎著腰、系著圍裙,圍裙裏麵包著麥種,腳印在田埂裏留下長長的一串。耕牛拖拉的犁耙鏟開土坳,緊隨其後的農人就在嫩土中灑下麥種。

為了趕走貪食的麻雀,田地裏豎著許多稻草人,陽光落在稻草人破爛滑稽的禮帽上,當親王殿下經過它的陰影時,稻草人就咧著巨口沖他笑。

奧斯卡突然產生一種荒謬至極的感覺,他一直盯著那個面目可憎的稻草人,直到酸疼的脖頸令他必須轉過頭。親王碰了碰身邊的繆拉將軍。

“看到那個稻草人了嗎?它身上還落著麻雀呢!”

繆拉笑了笑,他沒有理會稻草人,而是指了指不遠處的城堡。

“馬穆魯克堡,都林斯平原的南大門!阿蘭元帥在這裏佈置了兩個正規軍和一個預備役軍,是咱們的兩倍還多一些。”

奧斯卡的視線就落在城堡上。城堡聳立在一座石頭山的最頂端,和灰褐色的石灰岩連成一片,巨大的石壁就像山體一角,在山口最為狹窄的地方開著一道只能容納一輛牛車經過的小門。

“你認為……我們會遇到麻煩?”

繆拉搖了搖頭,阿蘭會怎麼幹他也說不準,不過近衛軍統帥沒有任何理由在這種地方對奧斯涅親王下毒手。圍著村中唯一那口水井,親王殿下的騎士們有說有笑,不過更多的人還都散在村外的董草原裏。馬匹在悠閒地轉悠,騎士則躺在陽光地裏曬太陽,春風從石頭山後邊吹了過來,草叢時高時低,低的時候就能看到數不盡的兵器盾牌和閉目養神的戰士。

村裏有姑娘在笑,小夥子們圍著一間木屋,他們沒有闖進這戶人家地院子,只是隔著一片花田和窗戶裏的金髮女孩兒粗聲粗氣地調笑。

塊頭高大的奧貝因獵犬沖每個經過小村地騎士瘋狂地吠叫,士兵們就互相使著眼色,他們盯著獵犬油光光的肌肉不懷好意地笑。若是等到天黑……奧貝因犬很聰明,在看到人類用打量晚餐的眼光看著它時,這頭巨大的獵犬就知趣兒地跑進主人家地柵欄門。隔著門縫窺視那些貪食的人類。

奧斯卡帶著保鏢和一眾軍官停在城堡前的一塊高地上,城堡的小鐵門已經完全敞開,軍號響起的時候就奔出一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騎手。

為首那個長官模樣的傢伙率先沖上高地,他在親王面前使勁兒勒住馬。

在恭謹地敬過軍禮之後就是一通假惺惺的吹捧和自我介紹。

奧斯卡陪著當地的指揮官在小裏小氣的馬穆魯克堡裏轉了半天,他在臉上擺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視察便在午餐之後結束了。城堡守備官將親王一行送出門,還派出一隊經驗豐富的建設兵幫助紅虎在高地上搭建了營壘。

到了晚上,奧斯卡總算能夠安安穩穩坐下來的時候,軍情局的一干將校又來找他了。親王殿下只得一口喝掉冰冷的咖啡,然後強自打起精神。

“殿下,剛由都林方面得到的消息……”軍情局秘密行動部內衛司司長佈雷松爵士將一份封著火漆的卷軸遞到親王面前。

奧斯卡用衣角擦了擦手,他熟練地撕開火漆、展開牛皮卷軸。在看過一眼之後,我們的小親王就換下了那副心不甘情不願的神色,他興奮的朝在場的軍情官員攤開密報。

“多新鮮呀!銀狐阿蘭也有栽跟頭的時候……”

那是2月21號夜裏的事!阿蘭元帥像十幾年來一樣收拾好他的陋室,然後帶著他的老勤務兵離開了低矮的小木樓。時間很晚了,兩個老人乘著軍部馬車返回漢密爾頓宮附近的寓所。

大概是2點多,確切時間連當事人也不記得,阿蘭在車上打了個盹,也許還做了噩夢,不管怎麼說,他安全抵達那棟暫居的獨樓。負責守護近衛軍統帥的是常年跟隨阿蘭的一支聖騎士中隊,相信沒人能在百名聖騎士的刀劍拱衛中傷到銀狐一根毫毛。不過……世上永遠沒有絕對的事。

阿蘭元帥的獨樓十分老舊,他不喜歡開窗,樓上的十幾扇窗始終都是關閉的,裏面還有厚重的窗簾和帷幔,只在二層陽臺上擺著一些缺少關照的花草植物。

阿蘭走下馬車,周圍的騎士立刻向統帥敬禮,就在這個時候,獨樓對面的財政部大廈頂層突然響起一聲弩弓顫動的尾音。守護統帥的聖騎士們愕然望了過去,倒是元帥的老勤務兵反應最為迅速。他用孱弱的身軀猛地擋住一臉迷惑的小老頭兒,然後……箭矢入肉!穿過勤務兵的身體,插在阿蘭的肩膀上!巨大的衝力令連在一起的兩位老人重重地跌倒在地。阿蘭在望著老兵的眼睛失去光彩之後才意識到鑽心的疼痛,再然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近衛軍統帥重傷昏迷,其他的人可不能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首先是當值的聖騎士。他們地行動準確迅速,一部分用身體和盾牌掩護重傷的統帥沖入公寓,

力一部分就砸開財政部的大門、沖進建築。把整個樓宇搜了個底朝天,可他們只在頂層閣樓地一扇木窗底下發現刺客丟棄的弩弓。

一無所獲地聖騎士們只得把一問三不知的財政部守夜人痛打了一頓。而這個時候。阿蘭已經得到初步救治,意識也恢復了。

近衛軍統帥就告訴陸續趕來的軍部要員。


“不要戒嚴、不要驚動市民、不要給外人擺出一副大禍臨頭的樣子……”

——------—------—------------——---—---—---—---—---—---—※※※

門口突然闖進一名青年將領。

“爺爺!爺爺!您怎麼樣了?”

阿蘭定了定神,他已聽到窗外傳來軍馬和士兵的呼喝聲。

“你都幹了些什麼?”

首都衛戍司令勒雷爾休依特普勒斯頓將軍用緊攥著地劍柄指了指窗外的大街。

“一個整編步兵師、一個炮兵連。到淩晨3點我就會封鎖首都區的交通要道,特勤部門和軍情部門都會調集人手參加馬上就要展開的大搜捕!”

“我的小別子怎麼會是這樣一個白癡……”阿蘭艱難地用手捂住額頭。

負責守護近衛軍統帥的騎士隊長難堪地走進元帥的臥室,他帶來了刺客使用的兇器,但他知道這件物證會引發數不盡的麻煩事。

“看這裏……”接過弩弓的勒雷爾將軍給虛弱憔悴地爺爺指點了一下弓努機括上的一個符號。

“雙刀挽弓!看這做工就是斯坦貝維爾的私家產品。“

“是又怎麼樣?”阿蘭呻吟著說。

“弄到這樣一張弓又不會是什麼難事,別在這種時候嘗試擴大事態……”

“女皇陛下和特勤處長大人來探望您了!”一名軍官在門邊輕叫了一聲。

室內地軍人連忙立正,勒雷爾將軍也收起配劍、恭敬地退到一邊。

阿萊尼斯一世皇幾乎是奔進老元帥的臥室,她在見到元帥襯衫上的大片血跡時就手擋住眼睛,連聲說著

“不……不……”

“陛下!我沒事……”阿蘭嘗試坐起來,可箭傷的創痛令他地五官都糾結起來。女皇連忙將執拗的老元帥按回到床上。她用自己的手帕給元帥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接著她才轉向室內一干垂頭不語的人群。

“誰幹的?”

面對女皇陛下的質問,在場的人只懂得面面相覷。他們都想到一個人的名字,可是考慮到這個人的身份和與面前這位陛下的關係……相信誰也不會開口。

“不知道還不去查!”阿萊尼斯沖著這幫廢物指了指門口。

“等等!”女皇陛下突然叫住那些灰溜溜的飯桶。

“把負責阿蘭元帥出行安全的值星官交付軍議庭,目擊事發現場卻又沒能阻止這一切的護衛人員全部吊銷聖騎士……”

“陛下……陛下……”阿蘭艱難地呻吟了兩聲。

“這不關他們的事……沒道理遷怒於人……”

看了看爺爺的神色,始終陪在床邊的首都衛戍司令只得站了出來。

“陛下。元帥說的沒錯!事發突然,沒人來得及阻止刺客,再說斯坦貝維爾人製造的這種弩弓能夠射穿叢林裏的狗熊,更何況是兩個單薄的老人……”

“斯坦貝維爾?”阿萊尼斯疑惑地瞪大眼睛。

“刺客使用斯坦貝維爾的弓?”

“連箭也是!”勒雷爾將軍又補充了一句,可他的爺爺已經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小傢伙,你現在給我滾出去,並在外面把門關上!”

首都衛戍司令只得翻翻白眼,他走出老人的臥室,並給屋內的人關緊房門。

“好啦陛下!咱們來探討一下這件……”阿蘭話未說完就劇烈地咳嗽起來,包裹肩膀的紗布立刻浮現出一大片殷紅。

“哦天啊!您該休息!”阿萊尼斯大驚小怪地叫喚一聲,她看到那抹血色就感到頭暈眼花,房間裏濃重的血腥氣也令她一個勁兒地作嘔。

“不陛下!”銀狐阿蘭固執地搖了搖頭,他轉向一邊的特勤處長。

“首先咱們得搞清楚,這絕不關斯坦貝維爾家的事。其次……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做夢都想要我下地獄。不過若是把他們區別開來,大致可以分為三部分……”

特勤處長費瑞德子爵了然地點了點頭。

“第一部分也是嫌疑最大的那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代表地安魯家族……”費瑞德故意停頓了一下。他打量著阿萊尼斯一世皇帝的臉色,但女皇陛下似乎無動於衷。

“第二部分是北方的德意斯人。咱們地老對手!”特勤處長邊說邊指了指擺在床邊的弩弓。

“德意斯人一定能搞到斯坦貝維爾家地軍械,只要製造幾次邊境衝突就行了。”

“第三部分是西方王國聯盟!”阿萊尼斯說出最後的答案,她緊蹙著眉頭,似乎是在比對三個嫌疑人。

“我傾向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如果他是一個睚眥必報的惡棍,他就……”

“別那麼形容我的丈夫!”阿萊尼斯異常惱火地打斷特勤處長的話,她這個年紀輕輕地小侄子越來越放肆了。

特勤處長立刻閉緊嘴巴,女皇陛下最近一段時間就是有點喜怒無常,尤其是在某些多嘴的人念叨她丈夫的時候。

室內陷入寂靜,只有近衛軍統帥急促的呼吸聲,過了良久,阿蘭終於呻吟出聲。

“我認為……不會是咱們的奧斯涅親王!”阿蘭邊說邊將視線投向那張勁力強橫的重型弩弓。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若是想對我採取報復行動……不會傻到牽扯上斯坦貝維爾,再說……就算他一直想要我的命,在沒有任何把握的時候。他絕對不會採取行動,尤其是這麼笨的行動!”

“大家仔細回憶一下奧斯涅過往的經歷!”近衛軍統帥露出一臉緬懷地神情。

“別看這個小傢伙在某些時候像個衝動的小魔鬼,但在遇到真正的對手時。若是沒有萬全地把握,他寧可什麼都不做,只是靜靜地看著。”

“不能這樣說!”新上任的特勤處長連連搖頭。

“您如何知道在奧斯涅親王看來,今晚這起暗殺事件的把握有多大?別忘了!若不是您的勤務官阻礙了鋼箭地衝擊力。您已經……抱歉這麼說,您知道我的意思!”

“沒錯!”阿蘭微微點頭。

“我說的就是對這種意外情況的把握!若是奧斯涅親王真在策劃謀殺我的行動,那麼請你相信我!絕對不會有意外的!既然現在出現了意外,這件事就不是奧斯卡幹的!”

阿萊尼斯擺了擺手,她不想再讓面前這兩個討厭的傢伙這樣談論自己的丈夫。

“在您看來,德意斯人的嫌疑大一些還是西方王國聯盟的嫌疑大一些?”

阿蘭眨了眨佈滿血絲的眼睛。

“很難回答!但是……從傳統上來講,德意斯人對於暗殺和陰謀詭計的把握一直都不是很出色!當代的羅雷斯堡女王更希望德意斯王國軍能在戰場上擊敗我,而不是讓我死在刺客的冷箭之下。所以……”

“是西方王國聯盟!”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大聲說出答案,他看到營帳中的軍情官員都是一副大松一口氣的樣子。

軍情內衛司司長佈雷松爵士朝面前親王殿下攤開手。

“您的意思就是說……不是‘我們’幹的?”

佈雷松爵士特意突出“我們”這個字眼上的重音,他希望親王殿下能夠理解,在場的軍情官員都是能夠信得過的人,並不是所有人都像默茨海爾德庫西特那樣看中名利,陪同親王殿下前往維耶羅那的官員都是想在軍情局幹一番事業的好小夥子。

特別是……盧卡斯迪亞巴克爾!

剛剛畢業的大學生叼著一支羽毛筆,他已在想像中羅列出“刀,刺殺案”的三種可能。

“第一種!”迪亞巴克爾子爵朝興致勃勃的親王殿下伸出一根指頭。

“法蘭阿拉貢!”

“這個情報單位始終保持著相當的神秘感,我們對法蘭王國宮廷調查委員會的內幕一向知之甚少,甚至……我們根本就不清楚是誰在打理這個直接對法王負責的情報部門。不過……大家記不記得卡爾謝特日涅爾上校的著作?”

奧斯卡猛地別開頭。

“別提那個小雜種,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的腦袋裝飾成馬球!”

盧卡斯只得聳了聳肩。他也知道軍情局大部分地同僚都對這個雜種的名字十分感冒。

“卡爾謝特日涅爾上校在他那份政治軍事著作裏面給予阿蘭元帥的評價是……巨人地雙刃劍!外可以拒敵,內可以安邦!這就使法蘭人有充足的理由置他於死地,而且……假託給斯坦貝維爾之一招雖然不是很高明。甚至笨得離譜,但大家想想。若是近衛軍統帥真地被斯坦貝維爾出品的弩弓刺殺了,相信這件事絕對無法善了,斯坦貝維爾會遇到許多麻煩,而同時,既然有人把事件栽到斯坦貝維爾頭上。那麼他就是要在斯坦貝維爾遇到麻煩的時候挑惹新的禍事。”

“說說第二種可能吧!”奧斯卡擺了擺手。

“這第一種……怎麼說呢?太複雜了!”

迪亞巴克爾子爵點點頭。

“第二種可能的覆蓋範圍要大一些!西方王國聯盟、德意斯人,大陸上地主要君主國都有嫌疑,而且他們把握的時機異常微妙,特別是您在都林遭遇那種事之後!我相信西方來的諜報人員多少都能探得一些內幕。在您由都林出走之後刺殺近衛軍統帥,說實在的,阿蘭元帥只是像您一樣傷到肩膀,他若是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不說國內的政治軍事地勢會出現怎樣的變化。就說在三個方向上包圍我們的敵人,他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準備人手、發動攻勢!”

斯卡又擺了擺手。

“第二種可能的覆蓋範圍還不是一般的大。既然西方君主國都有嫌疑,那說了不是等於沒說?”

盧卡斯只得翻了個白眼。

“那好吧殿下!如您所願!最有可能地是第三種!當然,這也只是我的一點個人認識。”

“我在等!”奧斯卡點了點頭。

迪亞巴克爾子爵掏出自己的筆記簿。他在寫滿字跡地小冊子上嘩啦嘩啦翻了半天才找到足已說明問題的東西。牧口年的四五月間,英格斯特國家海洋測量局在我國境內從事諜報活動的記錄第一次出現在特勤處和軍情局地檔案中。確切一點說……負責看護宮廷長官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婦的密探在候爵官邸附近發現了四到五名形跡可疑的人。事後的調查表明,其中一人長住都林,沒有固定職業,手裏卻有大把金泰,並且……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經常性地出入英格斯特大使館。”

“801洩密案!相信大家對這件事記憶猶新!”盧卡斯把手上的筆記簿翻到後面。

“燈塔計畫的洩密導致我局在斯洛文裏亞王國的諜報活動和顛覆活動完全擱置下來。事後的調查表明”都林每日快報,的相關責任人不具備作案機會,但有一個奇怪的現象值得注意。‘都林每日快報’的所有人曾經在創業初期得到過一位商人的大力資助,在調查中我們發現,這個神秘的商人只是一個戶頭,開戶方是一個遠洋貿易公司,該公司在英格斯特王國註冊。”

“那麼……我知道我的看法非常主觀,但這兩件事至少能夠說明一點!英格斯特國家海洋測量局正在不斷擴大針對我國的諜報活動!”

奧斯卡皺起沒有,他討厭看不見的敵人。

“你總是把嫌疑最大的那個傢伙放在最後,那麼就是說……”

“是的殿下!”大學畢業生重重地點頭。

“英格斯特人!”

奧斯卡和在場的軍情官員交換著眼色,看得出他們都不是十分理解迪亞只克爾子爵解釋。

“為什麼會是英格斯特人?我國與英格斯特王國並不存在實際利益上的衝突!”一直未做聲的秘密行動部國際司司長庫雷裏奧男爵終於發言了。這位老人的綽號是“軍情局的銀狐”通常情況下,不到關鍵時刻從不見他發表意見。

“是啊!我國與英格斯特王國沒有歷史仇隙,在當代也沒有實際利益上的衝突!但我國沒有,並不代表安魯也沒有!”迪亞巴克爾子爵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已經有些明白過來的奧斯涅親王。

“我想……費戈安魯底波第元帥可能並不清楚水仙騎士團控制著的海域有多麼重要!”大學生指了指親王殿下的方木桌,那上面攤著一份大陸地理詳圖。

“由地心海開始,經由愛琴海。穿越達達尼爾海峽、博斯普魯斯海峽,再經過整個黑海!這是由西大陸進入東方地地理分界。去年,大家一定都還記得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帶回的那份航海圖引起了多麼巨大的轟動!但那是由大海通往東方地路徑。若是從地心海直達黑海,再由黑海上岸。走陸路前往東方,在時間上要比海路還快上許多!”

“我……我有點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說……是說……”奧斯卡支吾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只得凝視著侃侃而談地大學生。親王殿下知道盧卡斯聰明得離譜,但又不想承認自己聽不懂這個聰明人在說什麼。

“我是說!如果能夠選擇的話!英格人會和安魯握手,而不是控制大陸中心的莫瑞塞特!”迪亞巴克爾子爵乾脆站了起來。他在地圖上指出黑海的位置。

“作為一個孤懸於大陸之外的島國,英格斯特地探險精神和侵略意志表現為對大海的強烈控制欲!而這種控制欲若是用一個單詞來概括,就是……掠奪!掠奪海疆、掠奪海岸線上的資源、掠奪商路、掠奪黃金、掠奪一切能令孤島上的居民產生優越感的物質!”

“畸形的孤島人文精神……我聽說過!”國際司司長庫雷裏奧男爵聽得輕輕點頭。

“是這樣沒錯!”盧卡斯望了老人一眼,接著他便轉向雙目炯炯有神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殿下!即使是在遙遠的孤島也能找到描繪水仙騎士的小冊子,而英格人的國王甚至曾經帶著為數不多地騎士飄揚過海,就為了參加當時的水仙騎士團發動的東征!”

奧斯卡點了點頭,可這令他更加疑惑。

“那好像是三百年前地事了……我甚至忘記那位英格國王的名字!”

“是查理大帝!統一孤島的帝王,是英格人引以為傲的最著名地君主!說到根本,就是這位國王確定了今日的英格斯特的版圖。”

“你想說什麼?”

大學生興奮地丟開筆記簿。

“您還不明白嗎?英格人尊敬您、尊敬安魯!水仙騎士團完成了東征。這在當時是令查理大帝抱憾終生的事!而現在,您佔據了安納托利亞大平原,征服了強盛一時的異教徒!最關鍵的一點。也是當今的英格王室最看重的一點,您的騎士控制了黑海沿岸地區,至少是在西方起點上,您已打通斷絕了三個世紀的東方商路!”

奧斯卡傻呵呵地笑了起來。他覺得自己被大學生說得像個偉人。

盧卡斯迪亞巴克爾上校喘了幾口氣,他得整理一下思路。

“殿下!您的燈塔計畫若是說穿了,無非就是在地理上徹底控制亞得里亞海和愛琴海,為控制黑海的水仙騎士擴大戰略縱深,進而發展海軍、適應世界趨勢。而之前,您一直強調英格人可能對斯洛文裏亞爆發的戰事進行武裝干涉,但……咱們為什麼不能換個角度思考問題呢?”

“我明白了!”奧斯卡鄭重地點了點頭。

“你是說……英格斯特王國很可能在某些方面成為安魯的朋友。”

“不!”大學生竟然堅定地搖了搖頭。

“您應該說……結果必然是這樣的!”

“為什麼?”奧斯卡皺緊眉頭,他不相信世界上有什麼必然的盟友。

“即便水仙騎士團佔據斯洛文裏亞又怎樣?英格人會把他們有限的地面部隊投放到陸地上干涉神選戰士的行動嗎?再說……就算英格人的遠洋艦隊在打黑海的主意,可那又如何?安魯控制著兩處海峽,海峽之間的距離還不到幾公里,最近的地方連一公里都不到,只要在海岸上架起幾門要塞炮,英格人的艦隊敢於強渡嗎?”

奧斯卡再次點頭,似乎……他在策劃燈塔計畫的時候確實高估了英格人的反應。英格人的海面力量固然強大,可他們不會在有水仙騎士的地方登陸。

“所以……如果是您邀請英格人上岸,請他們在東西方的地理分界點上開設商埠、自由貿易、拓展商路、甚至是為安魯的艦隊提供必要的訓,練……我想英格國王乃至這個國家地普通臣民都會感謝您賜予的這個機會,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英格人有一千又或一萬個理由也不會拒絕您地!”

“這……這不會是引狼入室嗎?”奧斯卡有些擔心地望著盧卡斯。

“英格人比德意斯人還難纏。他們和法蘭人、西葡斯人打了一個世紀,這就能看出他們是什麼貨色!剛剛你也不是說過嗎?他們的海外擴張只能概括為掠奪!用鮮美地血肉吸引海狗自然容易,可要把他們打發走就麻煩了!”

“殿下!”大學生誠懇地攤開手。

“我們不能因為害怕麻煩而放棄發展,在當下這個時期。引進英格人的艦隊和商人是必須的,再說……不是英格人就是法蘭人,又或西葡斯人!您做不到利益均分,就要聯合一方面,對抗另一方面。如果有一天您打算拋棄英格人。那麼這個時間必須是在安魯的海軍能夠與這些老牌海上強國一較長短的時候。可現在,安魯地海軍還是只是一個雛形,您就必須依賴外來勢力鞏固海疆、發展商路,這是沒辦法的事!”

奧斯卡沉吟不語,可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哦啦……我說!咱們是不是把這件事扯得太遠了?我差點忘記咱們的近衛軍統帥還像個可憐蟲一樣躺在病床上!”

在場的軍官都笑了起來,連帶那個把問題扯遠的大學生也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

軍情局秘密行動部部長西蒲賽恩巴隆男爵望瞭望自己的兩位部署,內衛司和國際司的負責人都是一副不予置評的樣子,最後他只得站了出來。

“殿下!如果我猜得沒錯,盧卡斯迪亞巴克爾上校的意思就是說……”西蒲賽恩部長沉吟片刻。

“是英格人的海狗策劃了這起針對軍務大臣阿蘭元帥地刺殺行動!”

“是的!”盧卡斯點了點頭。

“之前我已說過。英格人在我國的諜報行動不但隱秘,而且成效突出!若是說回這次刺殺行動……”迪亞巴克爾又望瞭望身邊地親王殿下。

“阿蘭元帥倒是有些自知之名,鞍前馬後必然是那隊精銳的聖騎士。要不然他就躲在層層護衛之中的軍部小屋,再不然就縮進財政部大樓對面的寓所。那棟公寓樓有三十九個房間,沒人知道阿蘭元帥會在哪間臥室度週末,所以……能夠掌握近衛軍統帥地確切行蹤。並在他進入蝸居的最後一瞬間發動殺手,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我相信海狗具備這種實力,或者說……英格人的間諜在都林幹得十分出色!”

“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衰老的國際司司長下意識地嘀咕一聲,他不相信自己擔任過四國公使的閱歷會比不上一個剛剛畢業的大學生。

盧卡斯上校又翻開了自己的筆記簿。

“剛剛的話題扯得有些遠,這可能把大家搞得有點糊塗,但大家不會忘記吧?洩密案很可能是英格人的手筆,而更早之前我就說過,軍方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阿蘭元帥!之前我還無法肯定英格人會否成為安魯的朋友,但在阿蘭遭遇刺殺之後,大家不是都知道我的態度了嗎?”

“是啊!為什麼?”奧斯卡不耐煩地攤開手。

“只有一種解釋!”盧卡斯又像往常那樣伸出一根指頭。

“阿蘭元帥洩露燈塔計畫,這表明他不願看到安魯佔據斯洛文裏亞,可得到消息的英格人是怎麼看待這個問題的呢?他們希望安魯能夠打通半島、控制這片水域,這樣一來就會發生我在剛剛說過的那些互惠互利的好事。所以……英格人要除掉阻礙安魯的障礙,而除掉這個障礙還會令泰坦甚至整個西方王國陷入亂局,這對孤島來說可謂是好處多多!”

“你怎麼解釋斯坦貝維爾?難道就沒有人在打西北軍閥的主意嗎?”內衛司司長佈雷松爵士提出疑問。

“哦!斯坦貝維爾……”年輕的軍情上校呻吟了一聲。

“大家都該知道這個栽贓的手法有多笨!所以……我會說,既然斯坦貝維爾家族出產的重型弓弩舉世聞名,那為什麼不能有殺手用來行刺近衛軍統帥呢?”

奧斯卡沉吟半晌,仍有一個問題是他搞不清楚的。

“盧卡斯!你的分析有一個前後矛盾的地方!”

“殿下請說!”

奧斯卡抓過對方的筆記簿。

“就是這裏了!既然田,洩密案很可能是英格間諜的所作所為,那麼他們不知道這樣做會使我的燈塔計畫陷入困境嗎?如果他們希望安魯發動針對斯洛文裏亞的戰爭,他們就不該把這件事滿世界地宣揚!”

“我還是那句話!”大學生自信地昂起額頭。

“換個視角看問題的話,您會發現整個世界變得完全不同,就像田,洩密案!我的理解是英格人通過洩密……催促您和安魯抓緊時間發動戰爭!”

直到這時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才產生恍然大悟的感覺!換個視角看問題……這個世界真的與印象中的完全不同!如果提前發動意在兼併斯洛文裏亞王國的戰爭,那麼帝國和整個西大陸會做出怎樣的應對呢?

奧斯卡沉迷其中!他的頭腦在飛速的運動!戰爭能夠引發怎樣的歷史變動?尤其是在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時刻!

“難道…真的沒辦法解除來自阿蘭的威脅嗎?”奧斯卡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問題,他環視了一遍在場的軍情官員,人們都是一副嚇掉下巴的樣子。

“哦啦……抱歉!”奧斯卡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你們都知道!阿蘭想要我的命……三次了!可我連一次機會都找不到,所以……我不甘心!”

軍情局秘密行動部部長西蒲賽恩,巴隆男爵膽顫心驚地湊了上來。

“殿下!221的失敗已經證明……刺殺阿蘭元帥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您若是有點耐心,就不該嘗試這種事!”

奧斯卡的聲音低落下來,他用陰冷至極的眼光掃視一下語焉不詳的秘密行動負責人。

“西大陸刺客行當裏的第一把交椅也無法達成使命嗎?”

這次倒是年輕的大學生湊了上來。

“殿下,英格人不懷好意,他們可以放手為之,可您得仔細考慮清楚!”

軍情局秘密行動部內衛司司長佈雷松爵士也移前一步。

“殿下!東方人有句古老的諺語,天塌下來……有高個兒擋著!”

所有人都轉向默不做聲的國際司司長。“軍情局的銀狐”撫摸著自己的白鬍子,這個老奸巨滑的前外交官呵呵笑了笑。

“殿下!我的比喻很簡單,有阿蘭這棵參天大樹,風雨、閃電、蛀蟲、討厭的飛鳥都會遠離我們!”

奧斯卡松了松筋骨。

“哦啦……大家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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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5 | 顯示全部樓層
泰坦穹蒼下 第七章

教曆801年2月19日,星期六,確切一點說是這一天的午時四分。這個時間在光明神教的經典著作中被賦予了奇特的含義,神明在創世之初的第四分鐘淘汰了那些失敗的作品,而這個時間就意味著死亡,對葬禮再適合不過。魯道夫就躺在水晶棺裏,這件稀罕物是他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按照前特勤處長的遺囑,人們從伯爵官邸的地下室裏抬出了這件價值連城的物事,然後把霍斯家族最後一位伯爵收拾得整整齊齊,安放到棺木裏。據說女皇陛下在得知霍斯家族的譜系至此中斷的時候不禁痛哭失聲,皇帝身邊那些善解人意的大臣就陪著掉淚,他們都說霍斯家族是泰坦的國之棟樑、尤其是這個家族的優秀子弟魯道夫霍斯……

在國葬上致辭是女皇陛下親歷親為的事,她用簡短的開場白表達了自己的悲痛心情,又用長篇大段地回憶展示了帝國第一劊子手的發跡史。誰知道在場的貴族在想些什麼呢?很少有人能夠體會特勤處長地心理,在大部分泰坦貴族的人生信條中。金幣地名利自然是排在第一位的,而排在第二位的就是永遠不要與司法系統和特勤系統打交道,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們會本本份份做人。

國葬禮上有一個很奇怪也很尷尬的現象。不知是誰的主意,現場一個軍人也沒有。若在平常。國葬禮必須由聖騎士扶棺,藉以表達帝國對死者地尊重或者說是奉承,可魯道夫霍斯……據說阿蘭元帥下了嚴令,誰去誰就是混球!於是軍人們都以各種理由避開了葬禮,而女皇陛下在探聽到這件事後竟然一點辦法也沒有。她並不清楚近衛軍統帥與前特勤處長有過一段深仇大恨。

說到仇怨,首都貴族一大早就在談論18號淩晨的事。帝國皇夫、那位位高權重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竟在首都的大街上遭遇一個刺客團體的襲擊!人們在驚疑之餘多半要問為什麼,而這個問題的答案也出現兩種解釋。第一種認為親王殿下的南征北戰終於遭至仇家的報復;第二種答案……十分隱晦,有心人只是笑了笑,並說這只是遲早的事,只不過這個時間有點突然。

這個時間突然嗎?誰知道阿蘭怎麼想的!他在夜裏睡不塌實,老是想要上廁所;頭腦在白天地某些特定時段也是昏昏沉沉,需要六十克甚至更多濃縮咖啡才能打起精神。一切都表明,近衛軍統帥已經垂垂老矣,卻還做著複雜至極的腦力勞動。

阿蘭元帥是在奧斯涅親王南下維耶羅那的第二天才開始檢討自己地過失。其實也算不上是什麼過失,因為事前沒人想到皇家聖騎士團的克爾納,裏茨尼將軍會失手。克爾納,裏茨尼為皇室服務了三十年、經手的刺殺行動不下百件,其中只有兩次失手的經歷。這在他過往地戰績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可為什麼偏偏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身上出現問題?阿蘭最憂心的就是這個。他捫心自問,刺殺失敗就代表自己的晚年要在最高安全保衛條例的陰影中度過了。

沒人能在侵犯安魯之後仍能逍遙快樂地活在世上,安魯人已用四百年的戰鬥史驗證了這句霸氣十足的名言。按照阿蘭的劇本。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該死于都林,而是斯洛文裏亞的戰場上。不過……這只是劇本第一幕的一個場景。

斯洛文裏亞戰場足以導致安魯和南方集團軍群的泥足深陷,即便斯洛文裏亞王國軍根本不具備與水仙騎士團一較長短的實力,但近衛軍統帥可以通過“國際友人”促成這一點,只要時間允許,當安魯發動戰爭的時候,斯洛文裏亞的王室成員已經在英格斯特又或法蘭人的戰船上。

只要斯洛文裏亞的正統王室依然存在,對這個國家的佔領和奴役就是不合法的,好事的英格斯特人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將海上勢力延伸到亞得裏亞甚至是波西斯黑海的機會,只要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出現在混亂的戰場和千夫所指的亂局中,皇家聖騎士總會找到機會擊殺目標。

注意……以上所述只是一個場景,阿蘭還預設了第二個場景,雖然這些事情都沒發生,但一個老人對記憶和思想的陶醉與沉迷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第二個場景……假設!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沒有出現在斯洛文裏亞,那麼解釋只能有一個,就是爭勝好強的小親王迫于國內反戰呼聲和國際敵對份子的壓力,放棄了規模空前的燈塔計畫。那麼阿蘭也就在這個時間放過奧斯卡,他會把殺戮的矛頭轉向安魯武裝力量的統帥……費戈安魯底波第。

阿蘭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個問題就是——費戈安魯底波第為什麼老是打勝仗?近衛軍統帥對安魯的關注不下於北疆上的德意斯人,他研究過安魯全部的戰史,尤其是在七世紀九十年代聲名鵲起的費戈安魯底波第!在阿蘭看來,費戈元帥的戰術稱不上高明,有些地方儘是小聰明的痕跡,沒有一點所謂的領袖之風,可波西斯人真的那麼不長進?還是光明神永遠站在安魯背後?這個年輕人地戰績是連阿蘭也會羡慕不已的。

因為費戈安魯底波第已經征服了四倍于水仙郡的土地,若是再加上斯洛文裏亞,安魯就會是第二個泰坦帝國。一個國中之外國!

所以……費戈安魯底波第必須得死!就像他父親那樣!他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都是帝國必須面對地難題!因為說到兩個人的死只能討論先後,絕不能同時為之。

安魯很奇怪!在阿蘭看來。這樣一個支系繁雜、家族成員眾多地大門閥不可能在領袖意志上保持一個聲音,可安魯人做到了!

他們用軍事統治局巧妙地架空了帝國的東疆總督衙門;用水仙騎士團解決了包括戰事、領土、利益等等一切在內的紛爭,安魯公爵在領地內表現出的控制力比之莫瑞塞特王朝的皇帝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就要求帝國在處理安魯地問題上必須考慮安魯公爵的決策,因為安魯其他的家族成員根本就是機械一樣的零部件。這也是帝國無法施行挑撥離間、分而治之這些策略的根本原因。更有甚者,辛苦建立起來用以制衡安魯的內塔加波被水仙人同化了,這又造就了一個更加強大的安魯。

因此……阿蘭先於歷史意識到任何政治綱略和懷柔政策都已失去掌控安魯、引導安魯的效力,解決問題必須依靠血與火。

這個問題有一個先決條件,阿蘭把握得很清楚。安魯人尊重傳統觀念,他們決不會先於帝國發動針對國內的進攻。這一點無須懷疑,因為安魯的歷史就是建築在依附帝國這一大地基點上的。那麼當時間推延到教曆七世紀末期八世紀初期,安魯失去了夙敵,迎來了自主發展的新局面,帝國與第一大軍閥世家地矛盾就被無限制的放大了。

首先。安魯是帝國的安魯,他的擴張幾乎是安魯自身意志地體現,全然不關莫瑞塞特王朝的事。但西方君主國往往在這個問題上造文章。

他們或以武力威脅、或以外交抗爭,總之就是不想泰坦帝國的版圖繼續東擴,或者像威典國王那樣說得更直接一些……你們擴張,也要分我們一杯羹。

其次。帝國是安魯的帝國!儘管這樣說有點反傳統,而且字面意思太過模糊,但莫瑞塞特王朝基於歷史對安魯的控制已經隨著新世紀的到來徹底終結。可是,我們終於說到一切問題的根源了,那就是莫瑞塞特並不願意承認自己已經喪失了繼續限制安魯的實力,從這個王朝的皇帝直到首都的官僚階層,他們看到的安魯仍是從前那個守衛東疆的安魯,而不是現在這個張牙舞爪的怪物。

基於認識上的歷史缺陷和傳統統治情節的不可逆轉,莫瑞塞特在感受到來自安魯的壓力的同時自然希望進一步加強控制力,說白了就是讓禁錮中的魔獸更聽話一些。而安魯,在感受到皇室加諸在身的鎖鏈越來越緊的同時自然希望進一步的掙脫。

不過……這時說到獨立還早一些,因為安魯的傳統並不允許這種思維的存在,即便有,也只是這個大家族中的非主流思想。既然是非主流思想,除非主流不存在了,要不然它就永遠是次要的。

但話說回來,安魯人所做的一切都似有意無意地向獨立這個問題靠近。於是……矛盾繼續無限制的放大,可至少,莫瑞塞特還是安魯的皇帝,安魯還是帝國的公卿,只有遵守這個最基本的規則,那麼矛盾的不斷擴大是一方面,真正的衝突則是利益層次和意識形態上的問題了。

最後!我的天!阿蘭總算想起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和費戈安魯底波第。歷史充滿巧合,但在莫瑞塞特王朝陷入內憂外患的危局時,東疆安魯出現這樣兩個才識卓絕,控制力超群的年輕人,對帝國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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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蘭心目中,他更傾向於毀掉奧斯卡、留下費戈。因為費戈的身份和看待問題的視角代表傳統的安魯人,即便他在東方征戰一生,泰坦帝國仍是泰坦帝國。可換作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阿蘭的想像力還無法展示出任由這位二十六歲的帝國元帥征戰一生地畫面,這也是他最恐懼的地方!今天是斯洛文裏亞,誰知道明天是哪呢?

誠實一點說。對斯洛文裏亞的兼併戰並不是泰坦帝國難以接受地事情,但阿蘭在乎的是帝國並不是真正意義上地即得利益者。在距離都林兩千多公里的地方謀奪一個出海口,即使是阿蘭也看不出這件事有多少必要的程度。

阿蘭不是心理醫生。但他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個人看得十分透徹。就像2月18日淩晨的那場刺殺行動,說實在的。阿蘭承認這次行動從策劃直到最後實施僅僅用去十三個鐘頭,這不是他地作風,但他在失去魯道夫霍斯這塊陣地之後必須這樣做。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會停止,因為他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這個答案不是糊弄觀眾,因為阿蘭沒有觀眾。他只是有著一腔鬥爭的氣血!與什麼鬥爭?與威脅泰坦的一切做鬥爭!就像對待斯洛文裏亞這個問題,即便謀奪出海口是國家發展層次上的歷史問題,但對目前的泰坦來說,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意識有點超前,他不是站在帝國利益這個出發點上思考問題,而是為了驗證他的戰爭天賦。

阿蘭必須阻止這件事,因為泰坦無法承受可能存在的三面圍攻,若是把這種局面歸咎于那位青年元帥在心理和政治思量上的極不成熟……

真是算了吧!阿蘭希望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永遠是現在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若是有一天,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睡醒一覺伸個懶腰之後突然發現自己坐在皇帝地寶座上可以做更多的事情,那麼……光明神在上!但願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還是永遠也不要醒吧。

好了!說到這裏。阿蘭總算找到處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必須,他必須趕在奧斯涅親王將稱帝地條件積累到一躕而就之前。不過話說回來,阿蘭的思考並不是盲目的。他早就看到了莫瑞塞特王朝的統治威信和帝國上層地特權階級日漸衰落,但這個問題不是他能解決的,他能解決的是禍亂帝國的又一誘因,也就是安魯當代家長的潛在威脅。

曾經有過一段時間。阿蘭在看到蒸蒸日上的南方五省全力支持奧斯涅親王的時候,他猶豫過,為什麼不能選擇一位新的君主?這位君主強勢、幹練、對政治軍事等一系列問題有天生的敏銳直覺,比之緊張過度的阿萊尼斯一世要強得多!但這個問題太複雜了,阿蘭沒有深入探討,因為這涉及到改朝換代引發的一切問題,包括安魯的統治決策、西方的武力干涉、政治重心的南移、傳統世家門閥的抗爭,阿蘭無法面對這些,他只得回到問題的本源,儘管把一切矛盾都歸咎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個人身上多少都有些離譜,但阿蘭能夠想到或是能夠做到的也只是這麼多!

說回安魯的一位家長和一位統帥!到底是先除掉費戈還是先幹掉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阿蘭在心裏有即定的傾向,但他還是為的劇本編排了第二幕和第三幕,由於魯道夫霍斯的突然離世打亂了整個座次,阿蘭只得用一個臨時腳本進行彌補,但這個腳本徹底失敗了,而結果也是銀狐始料未及的事,但這並不紡礙他回到初始的劇作。

奧斯涅親王在南下只會做兩件事。一是繼續加強自身對南方五省聯合政府的控制力,二是繼續挖掘針對斯洛文裏亞的圖謀。阿蘭曾在南方受到一次大的挫折,他不願與南方人打交道,因為他怕自己會輸,於是他把重點放在了斯洛文裏亞,之前他已展示出第一幕的兩個場景,而第二幕就是針對第一幕的補充。

主導坦斯戰爭的統帥不是奧斯卡就是費戈,如果第一幕的主旨是誰來誰倒楣,那麼第二幕就具備了明確的針對性。不過當然,第二幕登場的前提是第一幕的主旨沒有達成圓滿的結果。

在第一幕中,如果奧斯涅親王沒有發動意在兼併斯洛文裏亞的戰事,而在邊境大動干戈的費戈自然不會放棄動武,那麼就像前不久阿蘭在與親王殿下的交談中提到的那樣,家長與統帥地溝通是必須的,在這個時候。如果費戈遇刺或是奧斯卡身死,安魯內部會發生什麼?

兩種可能!費戈遇刺身亡很可能導致他的弟弟對家族內部展開新一輪地清洗,從此埋下分裂和仇恨的禍根。阿蘭不願意見到這一點。他不希望安魯自亂陣腳,更不希望自亂陣腳地安魯令帝國引火焚身。

第二種可能。奧斯卡身死!這個結果是阿蘭做夢都想看到的。之前他已肯定地說,費戈是安魯傳統思想的代表,他的矛頭將指向東,而不是身後的帝國,這也是阿爾法三世敢於擊殺前任安魯公爵地原因。因為安魯家族對莫瑞塞特皇室最激烈的報復莫過於口頭上的詛咒。所謂“侵犯安魯的人都會遭殃!”這句話不是說給皇帝聽的。

即便阿蘭並不知道阿爾法三世的身死的確出於某位安魯人狀似失心瘋一般的報復,但他已看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決不會遵循安魯家族的一貫傳統,這位親王殿下並不是家族環境的薰陶中成長起來地,他來自一個不具備任何是非觀念的地方。在那裏,他養成了睚眥必報、不擇手段、爭強好勝、極力排他的惡習。這導致他在處理問題地時候不被任何道德範疇的傳統思考所約束。

也許這正是阿蘭一門心思想要毀滅奧斯卡的潛在因素,這樣一個惡棍並不適合上層統治結構,他的到來只能給帝國留下一個無法收拾地爛攤子。

那麼說說第二幕,如果第一幕無法實現……估計也不會實現了。阿蘭的臨時腳本足以令小惡棍懷恨一輩子,若是想用同樣的方式第二次刺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那無疑是癡人說夢!

所以……第二幕的主旨在於利用一切可能的方式破壞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即定步驟。首當其衝的自然是燈塔計畫。阿蘭的分析表明,儘管燈塔計畫算不上天衣無縫,但並不存在導致軍事失利的紕漏。那麼就要從軍事投入上做文章,這是阿蘭的長項,他可以從多方面入手,削弱南方集團軍群用以投入斯洛文裏亞的兵員數量。

接下來。阿蘭得意的笑!說到南方五省聯合政府,人們在理解這個新生事物的時候總會對“政府”這個字眼產生意識上的偏失。這不是一個獨立政權,也不是一個區域自治機構,五省聯合政府充其量就是該地區各大省政府在調節過後產生的權利結合體。既然是權利結合,那麼包含其中的利益也要進行分配和調控,一旦在利益的環扣上打亂調控的秩序,那麼這個權利結合體的內部就會陷入動亂和紛爭。到時候……對政府運作和經濟次序一竅不通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會幹什麼?這似乎沒什麼好期待的。

看得出來,第二幕的腳本在於限制奧斯涅親王的武力擴張和政治資本,那麼緊接著的第三幕……阿蘭似乎還沒想清楚,因為從國際國內的形勢來看,當第三幕腳本最後定稿的時候,估計西方王國聯盟的主力大軍已從三個方向逼近泰坦,到了那時……演出就該落幕了,阿蘭甚至已經想好了軍部的訃告——“帝國親王、近衛軍元帥、軍情局長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力戰殉國!”

“哈哈哈哈哈哈……”

漢密爾頓宮的大書房裏傳來女皇陛下爽朗的笑聲,負責守護殿門的幾位聖騎士詫異地互相望瞭望,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陛下的歡笑了。

阿蘭元帥和一直默不作聲的新任特勤處長交換了眼色,最後還是近衛軍統帥最先站了出來。

“陛下!我以為……咱們不是在談論一個笑話!”

阿萊尼斯連連擺手。

“抱歉!抱歉!不是笑話!你說的絕對不是笑話!”

女皇還是沒有止住笑,她用手捂住腹部,眉眼彎得像初生的新月一樣漂亮。

“元帥!您能告訴我嗎?你的……呃……宏偉藍圖不是笑話是什麼?”阿萊尼斯終於抬起頭,她帶著滿面笑意,可出口的言辭卻透射出森嚴的冰冷。

“經過舊號淩晨的那場變故,你以為我的丈夫仍會像從前那樣莽撞行事嗎?看看默茨海爾男爵的下場!你會不會太過輕視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和他擁有的一切?”

阿蘭沉吟不語,特勤處長費瑞德也只是眨了眨好看地藍眼睛,他們都無話可說。因為沒人知道默茨海爾德庫西特男爵是如何死在馬車裏的。這件事從側面印證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強大實力和手段地殘酷,但……該做的還是要做。

“陛下……”阿蘭又往前走了一步。

“我知道您仍對帝國軍部和特勤處在18號淩晨地非法……”

“得了吧!”阿萊尼斯惱火地站了起來。

“你還知道那是非法的?我以為你覺得那是理所當然的呢!”

帝國女皇丟開書桌上文件,推開擋住去路的特勤處長。她從一個大書櫃裏揀出一冊手抄卷軸。

“這是泰坦法典,上面有歷任莫瑞塞特帝王的誓詞,比照一下你們倆個做過地事情,看看咱們要怎麼處理這件事!”

阿蘭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留給女皇陛下的臺階還不是很高。上去下來還是十分困難的。

“陛下!經過這次事件,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在處事的時候會更加謹慎,我們只是希望他會理解帝國的真正概念!”阿蘭邊說邊接過女皇手中的法典,就像丟開廁紙一樣把它扔到一邊。

“帝國需要他的勇武、需要他的智慧,但不需要他的無事生非和帶有割據性質的利益集團。而且……這還只是事情地表面!”阿蘭打量著女皇的面孔,他不知道該不該把事關改朝換代的那番理論拋出來,如果阿萊尼斯能夠接受地話倒是好事,可她若是不接受,作為近衛軍統帥的銀狐就要面對皇室的猜忌和疏遠。

“我不想討論深層次的問題!”阿萊尼斯再次回到她地皇椅上。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是我的丈夫,是我的一雙臂膀。你們倆個!以後行事的時候最好記緊這一點。”

阿蘭長出一口氣,一方面他在擔心女皇陛下決然的排斥,另一方面他又在慶倖不必探討那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問題。這個問題固然嚴重。

可放到現在,真正瞭解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人都知道在他身上不虞發生那種危險,阿蘭擔心的只是以後,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南方……”阿萊尼斯一世皇沉吟起來。不管阿蘭的藍圖有多少可行性,那番針對南方的策略還是極為可信的。

“如果在不動搖當地權利結構的前提下採取一些強制措施,會不會遭遇很大的阻力呢?”

阿蘭和特勤處長對望一眼,他們都不回答不上來,因為他們也不是政府事務的內行。

“陛下!我想向您推薦一個人!”

“哦?”阿萊尼斯轉向一直默不作聲的特勤處長。

“我的叔叔曾在四個地方省份擔任省長,他對南方特別是勃特恩省維耶羅那方面的地方事務瞭若指掌,您可以在召見他的時候……”

“等等!”阿萊尼斯即時叫停。

“你父親是個廢物,抱歉這麼說!但我可不知道他有一個做過四任地方省長的兄弟。”

費瑞德子爵只得苦笑。

“那得說到兄弟分家的時候,我的這位叔叔和您一樣認為家父是個……是個廢物,所以兄弟兩不是經常來往。”

阿萊尼斯還是搖了搖頭。

“這太奇怪了,我怎麼可能會不認識一位元做過四任地方省長的皇室宗親?你的叔叔叫什麼?他現在在做什麼?”

“阿必莫德爾羅西斯,他在791年南方大暴動期間時任維斯裏維亞省省長,您知道,三世陛下在當時把所有的南方省級長官都交付公議庭,我的叔叔就是在那個時候被開革公職,至今一直賦閑在家!”

“怪不得……”阿萊尼斯呻吟一聲,這已是十年前的事。

“你去安排一個時間吧!”女皇陛下終於做出裁決,她迫切需要這種精通地方事務的官員能夠為她出謀劃策,尤其是在南方人的利益集團已經形成一股強大的政治勢力的時候。

特勤處長連忙躬身行禮,他在考慮這件事時多半是存著私心的。那位阿必莫德爾羅西斯侯爵自然是政務方面的行家,但羅西斯家族的振興還需要更多、更大地權勢作為基礎。在初步達成目的之後,年紀輕輕的特勤處長下意識地向阿蘭元帥使了個眼色。他已經把成功地把女皇陛下地注意力引離焦點,接下來就看阿蘭如何脫身而出。

“根據地方奏報,親王殿下一行人已經離開首都區。估計現在已經抵達多摩爾省的誇塔克城!”

望了一眼狀似無心之語地近衛軍統帥,女皇陛下信步走到書房一角的帝國政區圖例前。

“多摩爾省的誇塔克……”阿萊尼斯費了好大力氣才找到這個毫不起眼的地名。

“一晝夜就急行一百公里!我們的親王殿下著實被嚇得不輕!”

阿蘭地戲語只換來女皇的一個白眼。

多摩爾的誇塔克。這樣一座一聞不明的小城並不會引起權貴和遊客的注意,這種一無是處的面貌使小城保持了千百年來固有的風骨和平易近人的處世原則。當一位帝國親王率領的大隊人馬在小城內安歇下來的時候,大部分地居民都為突然而至的榮耀感到恐慌,他們聽說過這位親王的大名,但市民們對這位親王地理解就是帝國又要打仗。

奧斯卡沒心思給當地人解釋自己的到訪。他只是霸佔了城市中最好的一棟大屋,又把四面八方跑來慰問他的地方貴族全都趕跑。

即使有善解人意地薇姿德林陪在身旁,懊惱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還是無法徹底安靜下來,他真是慶倖自己的小兒子不會像正常的小男孩兒那樣纏著父親打鬧,若是一個不好,他會親手宰了那樣的孩子也說不定。

面對情緒緊張的親王殿下,大多數人都選擇暫時避讓,軍人們就忙著關照隊伍,隨行的軍情官員就忙著擺弄那些陳舊的情報。奧斯涅親王把自己和薇姿母子鎖在臥室裏,並讓保爾守住門。黑魔辛苦一點、守住窗戶,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

“哦啦……睡不著……”

奧斯卡望著2月19號的夜空長歎一口氣,他把熟睡的兒子放好。然後躡手躡腳地溜下臥床,直到這時他才發現情人正在凝視著他,這又令他感到一陣心焦。

廚房按照親王殿下的吩咐準備了夜宵,食材不算豐富。但少不了誇塔克的傳統小吃。奧斯卡倒是對這種塗抹了蜂蜜的牛肉餡餅不怎麼感冒,但他在嘗了幾口之後就完全失去食欲,這與最令誇塔克人驕傲的餡餅無關,只是親王殿下的胃口和他的心情一樣糟糕。

“喝點酒吧!”薇姿向男人提議,她特地換上了一件材質單薄的睡衣,絲質布料在走動的時候會使身體的曲線更加突出,可她的男人一直都沒注意到。

“哦啦……那就喝點酒!”奧斯卡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侶號夜裏的烤牛肉和伏特加令他一直拉肚子,可他還是想要挑戰一下自己的腸胃。

“哦!這裏有拉蒙諾爾的松子酒!”薇姿德林興高采烈地捧起一支酒瓶。

奧斯卡有點擔心。

“松子酒?我以為你要喝水果酒!”

薇姿沒有理睬囉嗦的男人,她逕自取過酒杯,然後仔細斟滿。

“來!乾杯!”

奧斯卡嗅了嗅香氛濃郁的拉蒙諾爾松子酒。

“為什麼乾杯呢?”

薇姿德林想了想。

“就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終於脫出一群巫師的魔掌!由此……他踏入了一個更為廣大、更加精彩的世界!因而……他的未來這才進入正確的軌道!”

“哦啦……”奧斯卡呻吟了一聲。

“薇姿,說實話,我不是很清楚你到底在說什麼!”

男人邊說邊撫摸著女人的睡裙,他的手指越過高聳的胸線,沿著一根潔白的緞帶滑上女人的肩膀。薇姿就勢坐上男人的大腿,她用端著酒杯的手臂環住奧斯卡的脖子。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女人用挑逗的眉眼打量著男人。

“我不信!在經過名號的事情以後,你仍會無動於衷嗎?你仍會刻意混淆身份嗎?”

“混淆身份?”奧斯卡瞪大眼睛。

薇姿捧住他的面孔。

“是的親愛的!你得醒醒了!你是安魯,安魯是什麼?是曠野荒原山林碧水中的猛虎;安魯要什麼?猛虎需要獵物、需要領地、需要臣服於它的萬物生靈在它厲聲咆哮地時候乖乖跪在地上渾身顫抖!”

“我是帝國親王,不是你說的野獸!”

“好的!讓我看看泰坦帝國地這位親王殿下!”薇姿德林仔細打量男人的面孔。

“哦啦親愛地。該說你是莫瑞塞特皇室圈養的小貓,還是女皇陛下最終愛的繡花枕頭?真正的帝國親王要把精力用在養護庭院和經營沙龍上,真正的帝國親王要懂得玩兒女人、玩兒古董、玩兒獵狗。真正地帝國親王不該帶著元帥軍銜和一身傷痕換來的勳章、不該蓄養刺客串聯地方政府!你不是真正的帝國親王,你也好像不願做回真正的安魯。那你是什麼呢奧斯卡?”

帝國親王眨了眨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是什麼?他竟然回答不出。

松子酒令薇姿德林的面孔漲得通紅,她湊近男人的耳朵。

“你只是一個被妻子趕出家門的閑漢,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可憐蟲……”

奧斯卡猛地把女人拋了起來,巨大的力量將薇姿德林砸實在桌面上。酒具和餐具灑了一地,誇張的音量在整個空間回蕩。

“哦……你生氣了!為什麼?”薇姿還是捧著酒杯,她仰躺在餐桌上,睡裙地下擺已經完全敞開,女人的大腿和迷人的臀部曲線就在燭臺閃爍地燈火下麵緩緩搖曳,那副光景就像一條出巢的毒蛇一樣。

“被我說中了?”薇姿德林邊說邊端起酒杯咽了一口,酒水在她的紅唇邊迅速溢出,然後沿著她的胸脯落進被睡裙遮擋著地最深處。

奧斯卡吞了一口黏膩的唾沫,他上下打量著女人,怒火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轉化為侵佔和暴虐的欲望。

薇姿沒有阻止男人的手。那雙手撕開了她的胸衣,在胸膛感到一陣清涼的同時,另一雙手已經探入她的雙腿之間那片溫熱濕潤的荒蠻草場。

“呵呵!威舍爾可不會這麼對我……”

奧斯卡猛地停下手上的動作。他的目光趨向瘋狂。

“威舍爾?跳蚤?他也喜歡這具淫蕩的胴體嗎?”

“當然!”薇姿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她的言辭已經觸怒了瀕於殺戮邊緣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為了得到我!或者說是得到我的肉體!他連生他養他的家族都出賣了!為了獲得我的諒解,他連魯道夫霍斯這樣的人也敢殺!再看看你吧失敗者,你哪里比得上我的大跳蚤?在我被你妻子派來的刺客圍殺的時候。你做過什麼?在我的兒子被你的妻子禁錮起來的時候,你又做過什麼?”

奧斯卡不怒反笑,他用自己的外衣擋住了胴體畢露的蘇霍伊主母。

“幹嘛非要激怒我?”

“因為……我的男人是失敗者、是可憐蟲,他的偽善無法掩蓋他的野心,他對戰爭和權柄的饑渴又無法獲得滿足,即便這些都無所謂,關鍵是我的男人根本搞不清楚他來到這個世上到底是為了什麼?”

薇姿德林抓起一支酒瓶猛灌了一口,她側過頭,望向那盞點綴著燈火的燭臺。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苦笑著搖頭。

“之前我以為……我的人生在多摩爾加就結束了!所以……後來我就沒有仔細考慮過。”

薇姿也笑了,她笑得更加苦澀,這樣一個男人到底值不值得託付希冀,即使是現在她仍在反復思考這個問題。

“奧斯卡!沒有目標……就去定一個!”

奧斯卡偏頭想了想。

“我想在斯洛裏文亞的海岸線上建一座名叫,薇姿德林,的軍港,位置我都在地圖上標記過了!從斯洛裏文亞回來的軍情密探說……那裏有鑽石一樣透明的沙灘、有一公里長的棧橋,我想約你去看海,但我還想帶上薩沙伊和拉娜,所以……一直沒對你說!”

薇姿深深凝視著男人,她的男人就是這樣!他不懂花言巧語,甚至不知道這種時候提起其他的女人是多麼殺風景的事,而且……這傢伙一說就是兩個!但他總是用一次又一次的冒險無所顧忌地打動你,令你陷入他用某種精神構造的花圃,並被其中的萬種色彩徹底迷惑。如果那萬種顏色就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真實面目,那麼薇姿德林馮蘇霍伊還是覺得自己的選擇算不上錯得多麼離譜。

“若是猛虎……就兇猛地佔有我!”

女人將男人的外衣掀到一邊,她的皮膚就暴露在暖洋洋的燭光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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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5 | 顯示全部樓層
泰坦穹蒼下 第六章

室內燈火通明,火盆上擱著一片鐵板,鐵板上攤著一塊烤得滋滋作響的牛脊肉。紅虎騎兵軍的醫務官丟開針線,他把血手放入盛滿清水並已勾兌酒精的水盆,只是輕輕搓洗一陣之後水色便變作血紅。

“完了嗎?”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傷在肩膀上,之前的脫臼早就讓他的肩膀腫起一個大血塊兒,再加上夜裏中了一劍,現在只能用血肉模糊來形容他的痛處。

“還差一點!”醫務官無奈地拿起一串新的針線,他至少還要給那個大口子縫上二十幾針。

奧斯卡在扭頭的時候就露出一副猙獰的面孔,他用匕首切開了鐵板上的烤牛肉,再用刀尖紮住牛肉塊,然後猛地送進嘴裏。牛肉帶著血,小親王的大力咀嚼立刻就讓牛血從嘴角溢出。為了不讓自己看上去像頭兇猛的食肉動物,奧斯卡破天荒地取出了那瓶俄列將軍送給他的高純度伏特加。他喝著烈酒、咬著血牛肉,忍受醫務官在他的身上縫縫補補。

除了親王殿下臉色難看之外,在場的紅虎將領和特戰軍官都是一副被人摸了屁股的神情。他們委屈,他們憤怒,可一時半會兒又找不到排遣亢奮的路徑,最後……他們只得乖乖站在原地,像欣賞女人洗澡一樣盯著親王殿下猛瞧。

“他用聖騎士的劍禮……兩次!”奧斯卡突然向呆立在一邊的軍情處長吼了一句。

默茨海爾連忙展開筆記簿。

“好的好地!刺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殺手使用聖騎士才會用到的劍禮……我們接下來就要清查所有泰坦聖騎士地戶籍。”

奧斯卡聽出了軍情處長的口氣,他惱火地瞪了默茨一眼。

“哦啦……是我做錯了什麼事嗎?你這是什麼態度?”

默茨海爾丟開筆記簿地同時又攤了攤手。

“我的殿下。您怎麼還不明白?為什麼魯道夫一咽氣就有人要你的命?為什麼女皇陛下會在事前命您即刻離開首都?為什麼……”

“夠了!”奧斯卡厲聲吼叫,他一運力就崩開了傷口上的縫線,醫務官只得翻翻白眼。做出一副“叫天天不應”的表情。

軍情處長看了看親王殿下仍在溢血地傷口,最後他只得沉沉地歎息了一聲。默茨和繆拉等幾位軍官交換了眼色。他不得不輕輕咳嗽一聲。

奧斯卡平復了心情,他轉向軍情處長。

“又怎麼了?”

默茨海爾移前兩步。

“我們一致認為,目前這種局面該是做點什麼的時候了!”

“做什麼?”奧斯卡又不耐煩地瞪了過來。

“皇室要我的命,或者是我的妻子要我的命。難道因為這個咱們就要利用手中的權柄節制軍部和首都保衛師、利用炮兵控制主要政府機構、利用騎兵封鎖首都交通、利用特戰第一旅佔據王宮,再用一個公告細數女皇陛下加冕為帝以來的種種不是,然後逼宮發難……”

“殿下!”默茨俐落地打斷奧斯卡的話。

“雖然……我們絕對有實力這樣做,但我認為時機已經不成熟了,在您遭遇暗殺的消息傳開之後,或者說是同時!首都保衛師已經宣佈全城戒嚴,阿蘭元帥也向軍部發出明令——不得最高統帥批示,任何軍事單位和個人不得擅自離崗,如有違背。情節等同叛國……”

“哦天啊!”奧斯卡單手捧住額頭。

“我們有實力這樣做……連你也這麼說……”

在場的軍官互相使著眼色,他們並不認為默茨海爾男爵說錯了什麼。

奧斯卡突然放開手。他用陰慘慘地目光掃視了一遍在場的軍官,這些人都是他信得過的戰將。

“你們有沒有想過,咱們有沒有那樣做地必要?或者……咱們那樣做了之後會有怎樣的結果?”

繆拉輕輕搖頭。

“殿下。不管咱們怎麼做,現在已經有人打算奪取您的性命,咱們總得採取措施。要麼即可動身離開都林,要麼就讓皇室表態,問問女皇陛下到底想幹什麼。”

奧斯卡呵呵冷笑起來。

“我妻子希望我選擇第一條路,而且越快越好!現在我總算明白她為什麼要我趕緊離開首都了!”

“難道……”默茨海爾驚悚地瞪大眼睛。

“沒錯!”奧斯卡點頭。

“我知道你肯定猜到了!今晚發生的一切都是這個連環陷阱中地一部分!”

“連環陷阱?”繆拉不解地皺起眉頭。

奧斯卡笑得更加陰冷。

“我不知道魯道夫又或是我的妻子為什麼會認為我要武力逼宮!但我覺得這只是特勤處長在命不久矣的時候一相情願的想法。他想和我一塊兒下地獄,所以就派出了最頂尖的皇室殺手。而阿萊尼斯……”

奧斯卡沉吟半晌。

“也許阿萊尼斯對特勤處最後的佈置並不十分清楚,她只知道一定會有人對我採取措施。她希望我相信她,更希望自己能夠相信我,所以……她只得叫我儘快離開這個鬼地方,不要因為互相猜忌而走上不歸路。因此……我覺得阿萊尼斯不是怕我謀奪她的皇位,她知道我沒理由這樣做,她是怕……彼此的猜忌會毀了一切。”

“沒有皇帝的授權,皇室刺客也能行動嗎?”軍情處長邊說邊望向縮在角落裏的黑魔。

肖卡連柯尷尬地咳嗽一聲。

“理論上是不行的,但以往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從未見過任何形式的授權,通常情況下都是特勤處負責制定計劃、安排行程。”

默茨海爾只得點頭。

“也許女皇陛下真的不清楚……”

奧斯卡不置可否地翻了翻眼睛。

“不管我的妻子是怎麼想的,有一個人絕對不會袖手旁觀。更不會置身事外!如果魯道夫霍斯只是完成了連環陷阱地前半部分,那麼這個人就要完成陷阱的後半部分。”

“銀狐阿蘭?”繆拉幾乎是下意識地想到了這個名字,早在德意斯戰場他就已經知道阿蘭會是安魯最大的敵人。

“是啊……阿蘭!”奧斯卡咬牙切齒地念叨了一遍。

“這條老狗已經害了我兩次!現在就是第三次!不管那場刺殺行動結果如何。我相信他都會動員首都保衛師和近衛軍軍部進入緊急狀態,或以搜捕嫌疑犯為名、或以保衛聖駕為名。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與我有關地人。”

“可是……”默茨海爾猶豫起來。

“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阿蘭會對付咱們,他沒有實力吃掉紅虎和第一特種作戰旅!”

“他有……”一個聲音突然闖進室內。近衛軍第一炮兵師師長風風火火地奔了上來,他大力擁抱了一下自己的老朋友。

“你怎麼樣了奧斯卡?”塔里邊說邊拍了拍老朋友地臂膀。

“你猜我在離開駐地的時候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事?”奧斯卡皺起眉頭,他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第一軍區的一支快速部隊把我的駐地圍了起來。那些騎士地長官帶著加蓋近衛軍統帥印信的軍令,他們要清查我的火炮和彈藥庫存!”

“你是怎麼跑出來的?擅自離崗等同叛國!”奧斯卡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塔里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去他媽的吧!我要撒尿,阿蘭還能攔著我嗎?再說我只喜歡肯辛特宮的馬桶,他要是想要判罰的話就隨他的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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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軍區……”軍情處長沉吟起來。

“哦……看來咱們真的低估了事態地嚴重性!阿蘭一定是在特勤處長遇刺的第一時間就開始準備這件事,也只有他能繞過皇帝陛下的決策行使緊急調動軍隊地特權。”

奧斯卡又看了看身邊的軍官們,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親信部署全部集中在這裏。如果自己有個三長兩短,這些傢伙再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即便如此,奧斯卡相信——就算自己地軍官什麼都不做。阿蘭仍能找到藉口將他們一網打盡,而軍官不在了,剩下的那幾座兵營就更好打發!

“你們現在若是回到各自的部隊……是不是晚了點?”奧斯卡說得極不自信。

繆拉頗為難堪地搖了搖頭。

“誰知道呢?如果阿蘭真的準備好了足以控制首都的軍力,我相信天鵝山的紅虎駐地和第一特戰旅在城郊的兵營都已受到嚴密監控。”

室內徹底安靜下來,人們都在觀望親王殿下的臉色,他們都已清楚這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從未遭遇過的非常時刻。一個不好就會落得全軍覆沒的結果。

“真他媽的……這是為什麼?”奧斯卡一把掀開仍在縫補傷口的醫務官。

“就因為我姓安魯?他們憑什麼這樣對我?”

沒有人敢於回應親王殿下的咆哮,只有肯辛特宮高大的殿堂在為年輕人的怒吼製造迴響。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望瞭望刺痛的肩膀,傷口又開始向外滲血了,煩躁的心情在點點滴滴的血水滲出傷口的時候終於獲得片刻安寧。就在心緒平靜下來的最後一刻,奧斯卡終於下定決心,坐以待斃從不附和他的性格。

“召集城裏所有人手,咱們立刻出發,看看誰敢阻攔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隨著帝國親王一聲令下,室內的軍官和軍情系統的處長大人們立刻轉身便走。默茨海爾男爵悄悄落在最後,他似乎還想說點什麼,可肖卡連科已經對著奧斯卡耳語起來,這又令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腳下也加快了速度。

黑魔對奧斯卡說。

“是軍情處長大人叫我和保爾前去協助毒醫和13,他說魯道夫霍斯伯爵官邸防衛森嚴,再加上我們倆個的話事情就會更保險。”

奧斯卡冷著臉。

“這又說明什麼?”

肖就說。

“這說明最忠誠、最強大的兩名保鏢從您身邊調離了,而後您就險些喪命。”

奧斯卡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就像我的妻子擔憂地那樣,猜忌可以斷送一切!不到最後或是沒有確鑿的證據。我不會相信默茨海爾出賣了他的主人!”

黑魔只得點頭,但就在他打算轉身離開地時候,帝國親王又一把拉住了他。

奧斯卡瞪著門外。他對空氣輕聲說。

“盯緊他!”

黑魔這才微微笑了笑。然後他就像平常那樣悄無聲息地退走了。

黑夜濃深,肯辛特宮燈火通明,跟隨長官護衛親王殿下的一團特種戰士在叫喊著口令和亂七八糟地聲音。他們將行李物品全都塞進大篷車,又從宮殿的地窖取出了大量的戰具。箭矢手弩都被攤在殿前廣場上,士兵排著隊。經過此處時都要揀取一件殺人利器帶在身上。

長官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他們在低聲談論些什麼,間或還會望上幾眼黑洞洞的宮前甬道,仿佛那裏會突然湧出眾多的魔獸。

奧斯卡披著一件寬大地睡袍,他的軍褲染著大片血跡,赤著上身。

偉克上校跟在他身後,手裏攤著一份檔,正對小主人念叨著什麼。

奧斯卡輕輕歎息,偉克剛剛通報了皇室書記處派發的官方訃告。

“為帝國、為莫瑞塞特皇室鞠躬盡瘁服務三十餘年的帝國特勤處長魯道夫霍斯伯爵已於今日淩晨2時14分離開人世……”

對這件事。奧斯卡直到現在也不知該做何感想。魯道夫霍斯在都林奮鬥了一生,他陰險狡詐、殺人無算、處處謹小慎微,可最後竟然死於一隻跳蚤的叮咬、死於一把修繕花圃的鏟子……

奧斯卡並不認為自己和這件事有什麼必然性的聯繫。可之後呢?他從沒想過奪取阿萊尼斯頭上的冠冕,他要那頂皇冠幹什麼?他是帝國元帥、軍情局長、安魯的領導人,他對自己擁有的一切已經十分滿足,在若干年前。在他還是那個與一群超級罪犯稱兄道弟地時候,他最大的夢想就是能與安妮一塊兒回到故鄉的花田,然後在水仙花地海洋中做些愛做的事。在哪見過那個傢伙呢?奧斯卡的腦海中浮現出刺客的那雙眼睛。“多特蒙德有個值得尊敬的好兒子……”這句話的口氣也怪異得離譜!

奧斯卡晃了晃頭,那個傢伙是他見過的最厲害的西方武者,即使是保爾也不會在與自己的決鬥中占盡上風。還有那把神奇的“劍中劍”根據13的描述,那絕對不是西方的鑄煉技術可以製造的東西,再說西方的工匠連這種想像力也沒有!但從這件暗殺利器上又不會得到什麼線索,只能說明莫瑞塞特皇室在這名刺客身上下了血本。

親王擰開一個房間的門把手,室內的臥床上倒著長街搏殺中餘下的那名倖存者。

“他怎麼樣了?”奧斯卡打量著桑迪南那副慘白至極的面孔。要是說真的,他不是很喜歡這個神經質的南方佬,只是單純地欣賞他的忠誠和對待某些事時的手段。但……只要忠誠就足夠了,桑迪南並不像默茨海爾那樣善解人意,也不像默茨海爾那樣精明,可他卻為自己擋下了致命的殺招,若是換作默茨……

奧斯卡自嘲地笑了笑,想這個幹什麼?

“這傢伙是個奇跡!毒醫帕爾斯用血手揉了揉猩紅的眼睛。

“他的心室比常人更加靠右,那把匕首只是刺入肺部,隔著一道單薄的心室外膜。”

“肺部?”奧斯卡更加疑惑。

“內出血不會致命嗎?他怎麼呼吸呢?”

毒醫做了一個向天祈禱的手勢。

“誰知道呢?我給他救治的時候內出血已經自動止住了,他的呼吸還清理了積壓在一起的血塊。我覺得……桑迪的生命力真的像惡魔一樣頑強!似乎光明神也拿他沒辦法!”

奧斯卡只得點了點頭。

“他能移動嗎?咱們得離開這兒了,立刻!”

帕爾斯連連搖頭。

“確切一點說……他還沒有脫離危險,若是輕易移動……”

“帶上他!我要他活著!”奧斯卡斷然發出命令,就像光明神也阻止不了。

殺手13和暴雪保爾同時湊了上來。兩個人都有話要說,但奧斯卡只是擺了擺手。

“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麼。但現在還不是清理門戶的時候。”

13和保爾對望一眼,他們就知道奧斯卡絕對不會認為今晚地事情是偶然的突發事件。那麼……既然整件事不是突發事件,罪魁禍首到底是誰呢?

在軍部大院的最深處,層層疊疊地護衛在搖曳的燈火中顯現出高大地身影,不遠處那座小小的二層木樓就是大部分泰坦軍人心目中的聖地。阿蘭元帥就是在那裏運籌帷幄,構造了一系列的軍勳和數之不盡的榮譽。

木樓前地門廊亮著一盞煤燈,燈火映出默茨海爾猶豫不決的面孔,他的手停在半空,似乎並不清楚要不要敲門。

一切都像預計中的那樣,沒有任何徵兆、沒有任何疑問、沒有任何紕漏,可為什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只是肩膀上中了一劍?他的局長、他的元帥、一手提拔他成為今日這個默茨海爾的小主人為什麼沒有就此離開這個爾諛我詐的世界?

面前的木門突然敞開了,一個臉上佈滿刀痕一般皺紋的老勤務兵打量了一下軍情處長,他用不帶任何感情地語調對默茨海爾說。

“要進來嗎?元帥等您很久了。”

默茨海爾苦笑了一聲。他不知道自己還在猶豫什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沒有死,這已經表明……某些事情是註定了的。

銀狐阿蘭還是老樣子,他帶著慣有的微笑。用大力擁抱迎接了心事重重地軍情處長。

“肯辛特宮那邊怎麼樣了?我們的小朋友不會做什麼傻事吧?”近衛軍統帥將默茨海爾男爵按坐在椅子上,他還順便挑亮了桌面上的油燈。

燈火映出一個年輕人的面孔,軍情處長有些詫異,這個年輕人極為陌生。可他既然出現在銀狐阿蘭地陋室裏,那麼他所代表的身份和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哦對了,忘了給你介紹!”阿蘭指了指面目清冷的年輕人。

“費瑞德羅西斯莫瑞塞特子爵!女皇陛下會在明天上午宣佈由他繼任特勤處長。”

默茨海爾皺起眉頭,他用嘲諷地眼神盯著興致勃勃的阿蘭元帥。

“不是我嗎?”

阿蘭聳了聳肩,倒是一旁的費瑞德子爵自動湊了上來。

“男爵閣下,您知道!今晚的行動未盡全功,再說……我並不清楚您與阿蘭元帥的協定內容涉及到特勤處長這個職位,不過當然……如果您也是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親侄子,我相信陛下肯定會最先考慮你的!”

軍情處長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真的已經無所謂了!默茨海爾早就知道阿蘭會在事不可為的時候出爾反爾,他只是想再多看幾眼老狐狸的嘴臉。至於事實真相——他不想把所有的籌碼都壓在心理缺陷極為嚴重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個人身上,這是他在官僚職場處世多年養成的習慣。既然有的選,為什麼不梭哈呢?只不過,最後一把的牌面已經表明……他輸得乾乾淨淨,只有聽憑擺佈的份兒。

銀狐給軍情處長和年紀輕輕的皇室成員倒滿了酒杯,他自己則端起一杯香濃的奶茶,不過奶茶即將入口的時候又被他放下了。

“我真搞不懂!”銀狐阿蘭無可奈何地攤開手。

“安魯真的是所謂的神選戰士嗎?二十名水仙騎士、一個南方來的小校、一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費瑞德出動了所有的皇室刺客也只是無功而返,最後還落得克爾納一個人隻身脫逃的下場!”

近衛軍統帥頓了頓,他湊近軍情處長。

“你的局長大人到底是怎樣一個怪物?我不認為克爾納會失手,可事實太令人失望了!”

默茨海爾想了想。

“克爾納裏茨尼?皇家聖騎士團的團長大人,是他嗎?”

阿蘭和即將榮任特勤處長的費瑞德子爵同時點了點頭,這令默茨海爾下意識地笑了起來。他是不該知曉這個秘密地,可近衛軍統帥既然選擇讓他知道,那麼相信他就不必等到親王殿下對自己採取報復的時候了。

“看來我真是鬼迷心竅了!”軍情處長沉吟了一聲。他並不是為自己的選擇感到後悔,而是覺得就目前地情況看。他一直低估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個小傢伙對陰謀的理解能力太過恐怖,只是一點模糊地跡象就已令他猜出整件事的大致面目。

阿蘭拍了拍默茨海爾男爵的肩膀。

“不要這樣,人總會遇到這種時刻。再說王朝需要你,女皇陛下也需要你。你知道忠誠的定義!背叛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算不上不忠,你若是跟你的主子一樣背棄了皇室、令皇室和帝國地處境陷入危險的境地,那才是最大的不忠!”

“哼……”軍情處長冷笑了一聲,阿蘭說起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時還是那樣出口成章,他早就領教過了,不過他得否定一點,就是他對忠誠的概念並不十分清楚,就像這場賭博!當他得知魯道夫重傷不治的消息,又得知皇室即將對一人之下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採取行動的時候,相信所有與他一樣聰明的人都知道該怎麼選。可默茨海爾到底還是選錯了!就像親王殿下說的那樣,一切地一切都只不過是特勤處和銀狐阿蘭製造的藉口,女皇陛下在這件事上似乎被完全架空。即使奧斯涅親王在刺殺行動中存活下來。如果女皇硬著心腸要丈夫的命,那麼事情還是有轉機地,但關鍵是皇帝陛下還沒有這種決心!

默茨海爾想到這裏便開始痛恨自己的大意,早在阿萊尼斯一世強烈要求奧斯涅親王即刻遠離都林的時候他就應該想到這一點。那時他若是能提醒親王殿下留意即將發動的陰謀,那麼一切都還能夠挽救,可是現在……

“陛下躲在漢密爾頓宮地書房不肯出門!”費瑞德子爵憂心重重地吐出

這句話。

“沒有她的授權,我和阿蘭元帥就沒有任何理由對一位帝國親王採取進一步行動!”

默茨海爾冷笑了一聲,他想印證自己的猜測。

“難道……動員皇家聖騎士團的團長大人擔負刺殺行動就是一世陛下授權過的?”

“那不同!”阿蘭搖了搖頭。

“再說這件事已經過去了!而女皇陛下對咱們展示出來的忠誠還比較排斥,她需要……”

“她需要有人給她指出進一步行動的必要性,她需要一個或是多個不得不去面對的理由說服自己去對付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是不是這樣?”默茨海爾得逞似的望著銀狐。

“您真是聰明人!”准特勤處長拍了拍手,他攬住男爵的肩膀。

“事情還有轉機!沒有人比你更適合向女皇陛下進言了!你只要告訴她……”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準備調集手中的全部力量衝擊皇宮……”軍情處長盡情發揮著想像力。

“沒錯!”費瑞德子爵打了個響指。

“您是奧斯涅親王的左膀右臂,您說出來的話就是鐵一般的事實!再說親王殿下不是正在糾集人手嗎?一世女皇只要派個人去肯辛特宮看一眼就會知道特戰第一旅正在裝備重武器,一副與人拼命的架勢!”

“可他們是準備離開都林!”默茨海爾擔心地打量著年輕人。

阿蘭搖了搖頭。

“錯!他們是準備衝擊皇宮!”

准特勤處長點了點頭。

“阿蘭元帥正確!這是軍部作戰部、帝國特勤處、軍事情報局三方共同證實的。”

默茨海爾笑得十分無奈,他沒的選擇,只得飲掉手中的苦酒。

木門再次敞開,大隊的近衛軍騎士立刻做好出發的準備,當阿蘭元帥清瘦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的時候,騎士們紛紛合攏面甲,做出一副即將出征的樣子。

阿蘭和費瑞德子爵跳上馬背,年輕的准特勤處長朝那輛騎士們簇擁著的馬車向男爵攤開手。

“請吧,沒什麼好擔心的,有帝國的近衛軍統帥和沿途的數百名特勤密探保護您呢!”

默茨海爾看了看左近的士兵,又望瞭望馬車,他還是覺得心裏有個地方極不舒服。

一名戴著銀色面甲的近衛軍士兵俐落地打開馬車地車門。默茨海爾膽顫心驚地望了一眼。還好!車廂裏什麼都沒有!默茨在踏入車廂的時候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他這不是在瞎操心嗎?也許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還被蒙在鼓裏,他至死也不會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然而……笑意突然僵在臉上。一把尖銳的匕首切斷了軍情處長地呼吸,默茨海爾跌坐在車廂裏。他看到車門正在閉合,那名近衛軍士兵正用一雙冷漠至極的眼神打量著他。

那是……那是黑魔地眼光嗎?怪不得那麼熟悉!男爵聽到一聲悶響,車門關閉了,那雙致命的眼神也消失了。他大口咳著血,雙手瘋狂地按住創傷。他想呼救。也許是想說點什麼,可最後他只是用那位異常熟悉的小主人的語氣輕輕說。

“哦啦……”

再然後……默茨海爾德庫西特的意識就被黑暗填滿了。

“哦啦哦啦……”

面對寬大地穿衣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心滿意足地叫喚起來。

他的身上身下已經煥然一新,新的法蘭絨軍禮帽、新的海藍駝絨軍大衣、新的馬革呢金絲軍褲、新的高幫牛皮靴子。哦對了!他的勳章和元帥軍銜章也是剛剛用酒精擦洗過的,再配上閃耀珠寶光芒的元帥劍,鏡子裏就顯現出一個無可挑剔的好小夥子。

“肖回來了!”保爾輕輕嘀咕一聲。

奧斯卡轉過頭,他看到曾經地皇室刺客還是那副縮頭縮腦的樣子。

黑魔搖了搖頭,並用手指做了一個割喉的手勢。

奧斯卡收回目光,他並不知道自己該為這件事說些什麼。又一個夥伴離開了他,或者說……又一個夥伴背叛了他。可他發現自己已對這樣地事情失去氣憤或是感慨的興致了。

“咱們出發!”

親王殿下的命令從殿內傳到宮前廣場上,一千餘名全副武裝的騎士立刻行動起來,馬蹄鐵踏動地面地聲音響成一片。軍官的呼喝和各種口令仿佛充斥整個夜空。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親信將領的簇擁下走出宮門,親王殿下十分慶倖,沒人問他為什麼少了善解人意的默茨海爾。不過……面對整裝待發的騎士,他馬上就意識到一件極為尷尬的事。

雷束爾扭傷了腳踝。那輛華麗的“防彈”馬車留給了還未度過危險期的小惡魔,人們似乎忘記給親王殿下準備座騎。第二個發現這種情況的繆拉將軍當機立斷,他朝廣場的騎士大叫了一聲。“棄馬!”

奧斯卡疑惑地望向自信滿滿的騎兵軍長。

繆拉聳了聳肩。

“您說的對!咱們要,走,出都林,看看誰敢擋在前頭!”

啟明星漸漸隱沒在東方天宇的最中心,都林城緩緩降下稀疏的白霧。霧靄飄渺,令整個城市好似緩緩浮動。街燈的黃色光暈在霧氣中若隱若現,星斗全部失去色彩,夜空似乎與城市中的微光逐漸融合。

在霧沼深處,整齊急促的踏步聲正在緩緩逼近。城市緊張起來,馬蹄的轟鳴和火把組成的光帶避開了踏步聲最為密集的街區,他們在這處街區的左右兩側馳到前頭。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身影第一個闖出晨霧籠罩的街區,在他身後的官兵陸續走了出來。鎧甲上流轉著露水和街燈製造的閃光,士兵們的兵器在行走間還會發出一陣陣雜亂刺耳的金屬磕碰聲。

負責守衛街壘的軍官緊張起來,他從未上過戰場,對那些走出霧靄仿若直面死神的戰士存有本能的恐懼。他在顫抖,在考慮措辭,他知道沒有任何理由阻擋傳說中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可他又背負著上峰下達的指令和必須完成的任務。

“停!”變形的音調多少都顯示出內心的虛弱,不過奧斯涅親王和他的勇士們還是停了下來。

街道上的腳步聲嘎然而止,千百個呼吸突然變成一個。

決大的壓力和撲面而來的殺伐之氣令這名駐守街壘的軍官根本不敢直面親王殿下和他的戰士。軍官利用查看命令文書的機會使勁兒垂下頭。

“帝國軍務大臣馮休依特阿蘭元帥令!”軍官偷眼瞄了一下奧斯涅親王地臉色,他在看到對方臉上的笑容之後才稍稍打起精神。

“鑒於首都市內仍有一小搓妄圖顛覆國家政權的敵對份子在囂張地活動。近衛軍所屬各個單位及軍兵個人均不得擅自離城,如有貿然觸犯緊急事態法案地單位和個人,情節等同叛國!”

奧斯卡按住自己的元帥劍。

“帝國親王、近衛軍元帥、軍情局長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及軍事情報局直屬第一特種作戰旅突擊團要求離城!”

軍官用衣袖抹了一把額頭上地冷汗,他在心裏祈求。

“看在光明神的份兒上,這不是自己這樣一個小小的門衛就能決定的事。”

“抱歉殿下!沒有一世女皇陛下或是近衛軍統帥的直接授權,任何人都不得不離開……”

“我再說一遍!”奧斯卡打斷軍官地話。

“帝國親王、近衛軍元帥、軍情局長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及軍事情報局直屬第一特種作戰旅突擊團要求離城,請你立刻撤掉崗哨。移開街壘!”

軍官緊抿著嘴唇,他望瞭望身後,離開這裏就是通往郊區幾條國道的岔路口,他無權這麼做,可用自己手中這百人不到的中隊就能阻止大名鼎鼎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嗎?

突然!遠遠近近傳來密集的馬蹄聲,奧斯卡只是凝神打量著面前的校官,他對街道兩側屋頂上的狙擊手和四面八方飛撲上來的騎兵根本就未投去關注。

奧斯涅親王的千人團隊被堵在路中間,左近的房屋敞著窗,每扇窗裏都露出三兩點鋼鐵箭矢地閃光。騎兵的戰馬在清冷的黎明吞吐鼻息,白色地呼氣形成一層新的霧靄。這道炙熱的霧氣仿佛望不到邊,在長街前後,騎士的鎧甲組成令人窒息地銅牆鐵壁。

“您……您不能離開都林!”

奧斯卡向走了一步。他離開了自己的隊伍。

“為什麼?你憑什麼阻止我?”帝國親王向四周包圍而上的近衛軍士兵敞開雙臂。

“你們憑什麼阻止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你們知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個名字代表什麼嗎?”

迴響在街道上轉了兩轉,穹蒼之底俏無聲息,奧斯卡突然不耐煩了。他猛地踢開擋在身前的木柵,巨大的聲響激起一片拔劍的聲音!都林城內的近衛軍士兵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和同為袍澤的第一特戰旅官兵拔劍了!

兵刃出鞘的聲音響成一片,由近及遠擴散開去,隱沒在霧氣中的街道仿若無邊無際,沒有人知道這處四通八達的路口到底會聚了多少士兵,也沒人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奧斯卡的特種戰士擎起了盾牌,他們用盾牌擋住身體,刀劍就放在盾牌背後。所有的軍官都在觀望統帥的舉止,若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表示突圍衝鋒,那麼他們就會和身後的士兵一樣慷慨赴死!沒錯,擺在面前的就是一條死路,沒有人能指望在萬軍包圍中的逃出生天。

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似乎……什麼都沒發生,只有暗霧中的一串馬蹄聲越來越急、越來越密!

“收起武器……收起武器……”

人們詫異地望向背後,一名傳令官策著戰馬分開了嚴陣以待的隊伍,他緊攥著一份看不清色澤的卷軸。

“近衛軍總參謀長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到……”

傳令官的呼喝並沒有引起一絲波瀾,這位軍官惱火地拍打著馬匹,在兩方隊伍前列往返賓士。

“士兵!你們沒聽到嗎?近衛軍總參謀長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到!收起你們的武器,全部立正!”

不知是誰第一個放低了弓箭,而接下來就是騎士的長槍,然後是刀斧手的盾牌,最後就是那些居高臨下的狙擊手。這些技藝精湛的箭手緩緩收回弓弦,那位親王殿下的身影也在弩機的望槽中漸漸淡漠。

魯賓元帥牽著一匹棗紅馬,就像散步一樣悠閒地踱了過來,他望著胸膛起伏的小奧斯卡微微笑了笑,然後便從傳令官手裏接過卷軸。

“女皇陛下的手令!”

守衛街壘的軍官這才懂得向近衛軍總參謀長致以軍禮,他戰戰兢兢地接過卷軸,借著火把的光亮快速流覽了一遍,然後他便像徹底松了口氣一樣再次敬禮。

“遵照女皇陛下的旨意……放行!”

士兵們迅速移開阻斷道路的街壘,遠遠近近的騎士也陸續調轉了馬頭。

一路上,奧斯卡與魯賓元帥並肩而行,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只是不停地走。道路兩側的景物不斷變換,城市的輪廓逐漸模糊,倒是大片的林木開始展露身姿,枝椏間竟相做著孤古怪的動作,迎著清冷的春風微微擺動。

在特戰第一旅的兵營,奧斯卡以為該是告別的時候了,但魯賓元帥還是什麼都沒說。奧斯卡只得硬著頭皮收攏部隊,這次他倒是找到一匹好馬,於是便和老元帥並騎而行。特戰旅的動作沒有耽誤多少時間,親王殿下在黎明的第一縷陽光降臨大地的時候就在依稀的晨霧當中望見了天鵝山的身影。

繆拉和一小隊騎士先于親王馳了出去,不久之後他們派出了斥候,斥候說天鵝山一切如常,轉過山口就能碰到整裝待發的紅虎。

魯賓元帥勒住馬,一旁的小奧斯卡也停了下來,兩人互相打量著,最後同時朝對方伸出手。

“孩子!我只能為你做這麼多!而且……這也是女皇陛下拜託我轉告你的話!”

奧斯卡點了點頭,這只能說明……他的妻子的確不是一個好皇帝,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只配做個公主,她若是皇帝,就不該在占盡上風的時候放過不安份的丈夫。其實仔細思考一下,奧斯卡並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樣強大,他的弱點在都林猶為突出,可阿萊尼斯還是沒有毀滅他的打算,就像他從未想過武力逼宮。

“我不明白……即便如此,為什麼仍是這樣呢?”

望著迷惑不解的小學生,魯賓元帥只是聳了聳肩。

“兩個人的交往不能稱之為政治,而三個人就是了!”

“別拿這麼古老的哲學觀點來糊弄我!”奧斯卡有點惱火地別開頭。

近衛軍總參謀長指了指逐漸露出天光的蒼穹。

“那就去問問光明神吧!神明會告訴你,每個人的命運都是一道軌跡,人與人的生命軌跡會有交叉,可交點之外,就是你與女皇陛下這種情況了。”

生命的軌跡……已經離開交點了嗎?

奧斯卡這樣想著,他目送晨霧飄向森林,森林逐漸消化了這團凝結著無數水滴的濕氣。陽光從東方的地平線上斜斜地降了下來,一隊高擎猛虎水仙旗的騎士從陽光的盡頭急馳而出。

奧斯卡朝老元帥笑了笑。

“替我照顧塔里!”

老元帥點頭,他朝奔向紅虎的小親王揮了揮手。

奧斯卡突然勒住馬,他調頭轉向曾經的導師。

“重新開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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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5 | 顯示全部樓層
泰坦穹蒼下 第五章

教曆801年2月17日,泰坦國家新聞出版署的號外上豁然印著帝國特勤處長遭遇暗殺傷勢嚴重的字樣。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坐在肯辛特宮的大客廳裏,那份政府公告就在他的親信將領手裏傳遞著。

男人們都在抽煙,侍者還在為他們的酒杯不斷填加酒水。親王殿下的心情十分不錯,他和手底下的軍人有說有笑,像看花邊新聞一樣品評這份公告的文筆,間或還要對餐盤裏的點心誇獎幾句。

似乎沒人在乎特勤處長是死是活,人們只是用“緬懷”的口氣談論著魯道夫霍斯“生前”的過往,就好像這個傢伙早已離開人世。

大概是傍晚,肯辛特宮的餐廳佈置好晚餐的時候,奧斯涅親王最終確認了魯道夫霍斯的位置。特勤處長就被安置在他的官邸裏,守衛十分嚴密,連宮廷都派出了一隊聖騎士,而首都保衛師還動員兩個騎兵大隊封鎖了霍斯伯爵家附近的街區。

就在奧斯卡仔細琢磨雙重謀殺的可行性時,肯辛特宮的門房傳來消息。

“帝國皇帝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駕到!”奧斯卡就想,事情可能不會盡如自己的心意。

女皇陛下只是用眼尾掃了一下陸續退出大廳的軍人們,就像她以為的那樣,丈夫沒有過來擁抱她,而是站得遠遠的、恭敬的向她行禮。阿萊尼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她逕自坐入大客廳上的主座,然後用焦慮的目光四處打量。

奧斯卡地肯辛特宮還是老樣子。阿萊尼斯曾是這裏的女主人,她對入眼的一切極為熟悉,對當她地目光落在丈夫身上時……女皇陛下沉重地歎了一口氣。她對面前的男人已經極為陌生,就像看待一個從不瞭解也從不認識地人。

“謝謝你的花。我很喜歡!”阿萊尼斯儘量讓她的笑容顯得自然親切。

奧斯卡愣了一下,他這才記起今天本是出發的日子,早晨的時候他送給妻子一籃包心玫瑰花。

“就這些嗎?”帝國親王坐入女皇地下手邊,他有點擔心地打量著妻子。

果然,阿萊尼斯擺了擺手。她要進入正題了。

“你叫默茨海爾男爵跑了一趟天鵝山,我猜……你是打算動用那些見不得人的刺客,然後針對某個可憐的人。”

奧斯卡呵呵一笑。

“哪有的事!我把母親的畫像忘在天鵝山城堡。你知道,那裏已經不是我的產業了,我得把母親的畫像帶走。”年輕的小親王帶著自信的笑,他幾乎要為自己的藉口鼓掌了,不過他就知道妻子會露出眼前這副不屑至極地神情。

“我至少還是瞭解一些你的心理!”阿萊尼斯瞪著奧斯卡。

“即使對就要離開人世的人你也不會放過地!”

奧斯卡摸了摸鼻子,他知道妻子指的是什麼。

女皇陛下懊惱地別開頭。似乎她也不願提起這件事,可面對狀似無所事事的奧斯卡就忍不住譏諷他。

“告訴我吧!你憑什麼要我相信你不會針對魯道夫霍斯?”

奧斯卡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我不明白。我為什麼要針對魯道夫霍斯?”

阿萊尼斯對與丈夫的這種令人發瘋地相處已經厭煩透頂了,他們要麼是互相傷害,要麼是互相抵賴,要麼就是一方心知肚明、一方千方百計地裝傻充混。

“你不是要走嗎?”女皇在沉默良久之後終於吐出這句話。之前有段時間她做夢都想把他留在身邊,可是現在……

“真是算了吧奧斯卡!要走你就快點走,最好就是現在!”

“現在?”奧斯卡瞪大了眼睛。

“沒錯!就是現在,別做那些讓我感到難堪的事情。”阿萊尼斯突然憤怒起來。

“帶上你的紅虎、帶上你的特種作戰旅、帶上那些暗地裏向你效忠的軍情特務!哦對了!千萬別落下你的情婦和私生子!帶上這些人,趕快離開都林!維耶羅那、安魯哈啦,有多遠走多遠,隨便你們去哪!”

奧斯卡把妻子的不耐煩全都看在眼裏,不過他還是不太明白阿萊尼斯為什麼會轉變得如此迅速,她表現出來的態度只能說明她是極為匆忙地考慮這件事。

“阿萊尼斯,我知道魯道夫的遇害令你感到非常震怒,但你是不是難過得有些離譜?你該正確看待這件事,再說又不是我把魯道夫害成那個樣子。正所謂有因必有果,霍斯伯爵的遇害完全是他咎由自取的結果,他若是不把那個刺客逼到絕境……”

“別跟我說這些!”阿萊尼斯厲聲喝止丈夫,她用很大的力氣打開了奧斯卡扶著她肩膀的手臂。

親王殿下盯著妻子看了一會兒,最後他只得說。

“我會帶著部屬離開都林,如果這是你希望的,那麼……”

“是的!我希望你離開都林,就在今晚!”阿萊尼斯毅然決然地打斷了丈夫的話。

奧斯卡張了張嘴,又眨了眨眼,他發現自己確實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能允許我在臨走之前探望一下生命垂危的魯道夫霍斯伯爵嗎?”

阿萊尼斯警惕地打量著丈夫。

“抓緊時間收拾東西吧,難道你真的對一個將死之人感興趣?所有探視過魯道夫霍斯伯爵的醫師都說他活不過今晚。”

“所以我要去探望他一下,畢竟……”奧斯卡斟酌著言辭,總不能說他想要確定那個傢伙到底會不會死。

“畢竟我們都曾為兩位元皇帝服務,按照東方人的說法,這叫緣分。”

女皇陛下輕輕點頭,她也聽說過東方人的樸素人生觀中關於緣分這個詞的解釋,不過她聽到的內容多半是用來形容男女之間地邂逅。

“如果你要去探望他的話就跟我來吧,我不知道特勤處長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也許咱們看到地會是一具屍體也說不定。”

奧斯卡就從沙發裏站了起來,他朝妻子探出手臂。

“你應該說是前特勤處長。”女皇陛下就挽住丈夫的手。但她給他地卻是一個白眼。

魯道夫霍斯伯爵官邸在都林城近郊的一片小森林裏,這裏是霍斯伯爵家的世襲封地。高大的林蔭完全遮掩了藏於其中的別墅。透過樹梢之間地光線,到訪的人們只能看到屋簷上的白漆和鳩鳥在閣樓窗臺搭建的巨巢。

女皇夫婦抵達森林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寬大的四輪馬車壓動石子路的聲音驚動了埋伏在森林四周的近衛軍士兵,大隊的武士擎著火把奔了過來,但皇家儀仗隊的聖騎士只用幾聲吆喝就把這些討厭的傢伙趕走了。只留下幾名誠惶誠恐地軍官在隊伍前邊照應。

伯爵官邸燈火通明,這棟三層大別墅的每扇窗戶都在綻放光明。首都保衛師已經得到知會,步兵撤下官邸大門前的街壘,騎兵在甬道兩側排成整齊地方隊,當女皇陛下的車駕經過甬道時,所有人就一同舉起兵刃、高呼萬歲。巨大的聲浪帶起強勁的風,官邸四周地火光就隨風飄舞起來,連帶火焰照耀的景物也像張牙舞爪的怪獸一樣跋扈地上下漂移。

女皇與她的丈夫相攜下車,官邸裏的侍者和守侯在這裏的官員都迎了出來,奧斯卡看到皇家的醫師長也在其中。於是就先和對方打過招呼,順便訊問了一下“前”特勤處長的病情。

果不其然!倒楣的魯道夫霍斯只剩下一口氣了,他的肚子至今還嵌著一把鏟子。醫師們無能為力,他們害怕取出鏟子就帶走了特勤處長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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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已經有腐爛的跡象了……”皇室醫師長焦急地蠕動著唇皮。

“那把鏟子切斷了霍斯伯爵的大腸,由於切口太過靠下。大腸裏面的……”

“屎?”奧斯卡望著結結巴巴的醫師呵呵笑了起來,他就知道老醫師不會當著女皇的面說出這個詞。

“呃……沒錯!”醫師長偷望了一眼阿萊尼斯一世陛下的臉色,果然,至高無上的皇帝異常厭惡地別開頭,老醫師只得轉向相較之下顯得興致勃勃的帝國親王。

“您一定知道大腸裏面的那個東西有多髒,它一向是最厲害的感染源!儘管霍斯伯爵的傷口表層還未受到波及,但我相信皮膚底下的創口已經完全潰爛——從那種噁心得要命的氣味就能判斷出來……您和陛下進去的時候最好帶著口罩,雖然我們點了熏香,但離傷者很近的時候還是能夠被那種味道……”

“夠了夠了!”阿萊尼斯厭惡地瞪了一眼滿頭白髮的老醫師,她覺得自己真的有必要換一個醫務長,這樣一個吃白食的傢伙連皇家醫學院裏的四年級生都不如!當初就是他對父皇的身體束手無策,還說什麼救不到註定要被光明神寵召的人!大家聽聽,這是一個醫師該說的話嗎?

若是禱告能解除生病,那這個世界還要醫師幹什麼?

“他精神怎麼樣?還能說話嗎?”奧斯卡拍了拍怒火中燒的阿萊尼斯,他要出面解圍了,今晚的女皇陛下心情糟得出奇,碰上她的人都會被沒來由的數落一通。

老醫師長一邊引路一邊長聲歎息。

“高燒、囈語、精神時好時好、但神志只是偶然才會清醒片刻。”

奧斯卡讚歎地哦啦一聲,他已肯定這確實是對一個將死之人的評語。

魯道夫的官邸只能用簡樸來形容,這裏沒有大多數貴族人家的奢華陳設,也沒有名家巨匠的油畫雕刻,甚至連牆紙都是單一的顏色。女皇陛下看到丈夫在留意這些便頗為得意地告訴他——特勤處長的廉潔奉公有目共睹,奧斯卡就頗為贊同地連連點頭,但他嘴上卻說。

“遭遇暗殺的官吏往往都不討人喜歡。”結果吃了個沒趣兒的阿萊尼斯就再也沒說話。

就像醫師說的那樣,前特勤處長的臥室燃著無數支蠟燭和熏香,整座房間充斥著法蘭香料的氣息,剛剛走進屋子的人都被刺鼻地香氣熏得一陣頭暈眼花,阿萊尼斯皺著眉頭、單手掩著鼻子。她只是朝床鋪那邊望上一望就打算轉身離開了。

奧斯卡叫住妻子。

“把我一個人放在這兒?你不怕我對一個離死不遠的人做些什麼嗎?”

阿萊尼斯輕蔑地瞟了一眼出言挑釁的丈夫。

“隨便你好啦……”

奧斯卡目送妻子地背影行出房門。然後他就走近魯道夫霍斯的病榻。

前特勤處長曾是多麼精明多麼厲害地一個人呀?可如今呢?他臉色蒼白得像十幾天沒有飲血的鬼怪,全身都在輕微顫抖。掩蓋著他的白色床單沾染了一大片濃稠的血跡,而更離譜的是床單被那把鏟子頂了起來,這令伯爵地下腹就像支起一座帳篷,難怪奧斯卡一見就忍俊不住地笑了起來。

“笑吧……盡情地笑吧……”

“你醒著?”奧斯卡收起笑,他有些詫異地打量著死對頭。

魯道夫霍斯艱難地吞了一口吐沫。他渴得很,可該死的醫師並不認為他還需要喝水。

“我醒著,這輩子也沒有像現在這麼清醒過!”

帝國親王聞言只是點了點頭,面前這個人說得不錯,人們通常只有在臨死之前才能真正懂得如何看待自己,尤其是魯道夫霍斯這樣的人。

若說到實實在在的情感,奧斯卡竟然為死對頭遭遇的變故感到惋惜,都林若沒有特勤處長這樣一株大麥,年輕的親王殿下還真找不到另一棵值得修剪的作物。

“我很抱歉,不過……醫師們還在想辦法。也許會有轉機呢?”

魯道夫霍斯艱難地瞪大眼睛,他被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話語中展現出來的真誠嚇了一跳,不過他在轉念之間就已認定這又是親王殿下的鬼把戲。這個曾經的少年犯一定樂翻了心,他只不過是掛著一副悲天憫人地假面。

“你和你那些軍情局的同僚……不是開了香濱嗎?怎麼沒有繼續慶祝?幹嘛大老遠地跑到這兒來?”

奧斯卡拍了拍手。

“不愧是前特勤處長!這種時候還有心思打探肯辛特宮的動向,我看女皇陛下一定會被你地精業精神所打動。”

魯道夫咬了咬牙。若是他還有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力氣也要在臨死之前刺這傢伙幾劍。

“別繞圈子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我瞭解你,你也瞭解我!我就要死了,你可以趁我還能看到你的嘴臉時盡情地笑,不然的話……再過一會兒我就要讓你失望了。”

奧斯卡也沒說什麼,他與魯道夫同是特勤領域地首領,可面對這樣一位老前輩,親王殿下連一點兔死狐悲的感覺也沒有。帝國皇夫突然揭開那片單薄的白色被單,他滿意地看到憤怒至極地魯道夫霍斯像初次被男人看清裸體的小姑娘一樣漲紅了臉。

奧斯卡猛地皺起眉頭,特勤處長的傷口真是可怕,而且醫師說得一點都沒錯,一股令人想要一頭撞死的味道在傷口上空聚成一團,揭起床單帶起冷風,惡臭立刻擴散,這令小親王下意識地捂住鼻子,他在別開頭的同時又把被單迅速地蓋了回去。那古怪傷口看一眼就足夠了,看上第二眼就要吐魯道夫一身,雖然那樣也不賴,但……還是算了吧!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會是這個樣子。”奧斯卡由衷地向霍斯伯爵道歉。

魯道夫難過地把頭轉向一邊,他想像所有的死對頭那樣說上一兩句厲害的話,或是用最惡毒的言辭挖苦嘲諷面前的敵人,可他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他做不到這一點,在他的認知中,那種虛張聲勢的嘴臉是弱者的最愛,而真正的強者即便是在死後也會得到勝利,就像他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孰勝孰負還真的不是眼前所見的那麼簡單,一切都還說不定呢!

“你……好好休息!”奧斯卡轉過身,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繼續逗留的必要了,再說他原本就在懷疑為什麼要跑到這兒來瞻仰魯道夫霍斯的遺容。

“喂……奧斯卡!”前特勤處長突然叫住來意不善的親王殿下。

“記得我很久沒有這樣叫你啦!”

奧斯卡詫異地點點頭。

“這是咱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有些話……總得說清楚!”

奧斯卡又愣了一下,他始終都很奇怪。魯道夫為什麼總是找自己的麻煩,就好像世界上只有泰坦親王一個人是妖魔鬼怪。

魯道夫霍斯滿意地看著小親王找個地方坐了下來,他抿了抿乾裂慘白的唇皮。又望著下腹地帳篷苦笑了一下,然後他才輕輕歎息一聲。

“人生下來就要做鬥爭。為什麼呢?”特勤處長艱難地吐出一句話,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了。

“只是因為人們害怕!害怕疾病……害怕衰老……害怕死亡,不過這些東西……都不比來自同類的威脅可怕,人欺人、人殺人、人吃人,為了什麼?就是為了怕!”

“你怕我?”奧斯卡不確定地反問一句。

“怕……怕得要命……怕得每夜失眠……怕得肝膽裏面都長了個瘤子!”魯道夫地氣勢終於低落下來。他笑得像吃了咖啡粉一樣苦。

“瘤子?”奧斯卡瞪大眼睛。

“醫師說是癌,誰知道呢?總之是和……這把鏟子……一樣的東西!”

“你得休息了!”奧斯卡看到對方地額頭上佈滿冷汗,魯道夫能在重傷之下熬上十幾個小時已經算得上是奇跡了。

“算了!聽我說完!”前特勤處長微微擺手。

“如果我沒猜錯……女皇陛下是不是命令你即刻離開都林?”

“是這樣沒錯!”奧斯卡更加詫異,難道妻子除了討厭他……還有別的原因。

“呵呵……”魯道夫虛弱地笑了一聲。

“果然如此……陛下也知道怕了……”

“哦啦!算我求你好了……”奧斯卡終於不耐煩了。

“明白告訴我!你們到底在怕什麼?怕安魯脫離帝國?怕我帶著水仙騎士獨立?你該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我死了!都林城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阻止你控制首都局勢,你可以利用手中的權柄節制軍部和首都保衛師、利用炮兵控制主要政府機構、利用騎兵封鎖首都交通、利用特戰第一旅佔據王宮,再用一個公告細數女皇陛下加冕為帝以來的種種不是,然後逼宮發難……”

特勤處長劇烈地咳嗽起來,那座“帳篷”不停地抖動——他地話還是沒說完。但奧斯卡已經明白這番駭人聽聞的言論背後隱藏著的深意,他被驚得目瞪口呆。

“你瘋了?你真的瘋了!” 奧斯卡恍恍惚惚地退出特勤處長的寢室。他被一個駭人聽聞的言論嚇得魂飛魄散,武力逼宮?脅君奪權?這是可能地嗎?有這個必要嗎?

人們為什麼要擔心這種荒謬絕頂的事?可……人們似乎對這件事又極為認真!

阿萊尼斯等在門外,她一眼就看出丈夫的狀態極不正常。

“別擔心……”奧斯卡無奈地笑了笑。

“他還活著!”

女皇陛下聳了聳肩,她下意識地轉向醫師。

“他不會活多久了,我們已經決定使用濃縮鴉片脂……希望這能令他臨走地時候好過一點。”

奧斯卡輕輕點頭。

“現在看來這的確是唯一的辦法了……”親王邊說邊在胸前劃下一個向神明祈禱的手勢。

“對了阿萊尼斯,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女皇陛下詫異地轉回身。

奧斯卡囁嚅了一小會兒,他不知道該如何說起這件事,這件事似乎不能當眾討論,而且……他敢肯定自己地妻子若是真的害怕這件事情,那麼她就不會聽信任何人的一面之詞,尤其是當事者本人。

“算了……”奧斯卡狀似若無其事地擺了擺手。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阿萊尼斯更加疑惑。

“你確實什麼都沒說,到底是什麼事?”

奧斯卡突然向妻子單膝跪倒。他已經很久都未向阿萊尼斯行過君臣之間的重禮了。

“陛下……帝國親王、近衛軍元帥、軍情局長、安魯家族領導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向您告辭!”

女皇牽手攏了攏頭髮,她不確定地打量著跪伏在地的男人,她地丈夫很少稱呼稱她為陛下。不過阿萊尼斯有種感覺,她害怕這是最後一次。

早就恭候在一邊的皇室首席史記官貝爾納多特奧熱羅男爵自然不會錯過特勤處長遭遇行刺這樣的大事。他運筆如飛,將田,年2月口日地見聞全部記錄在案,當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孤零零地走出魯道夫霍斯伯爵官邸時,史記官終於停下筆,他打量著自己的字跡。在他地印象中……奧斯涅親王確實很少稱呼陛下為陛下,相信若干年後,有閒心的人在研究這份手稿的時候也會發現這一點,而且……這還是奧斯涅親王最後一次用趁和皇帝的敬語稱呼他的妻子。

奧斯卡走出大門,早春地夜晚吹著清冷的風,他在思考、他在疑惑!為什麼阿萊尼斯最後的告別竟與特勤處長別無二致,他的妻子叮囑他路上小心,這在平常算不得什麼,可在奧斯卡聽聞那件人們都在恐懼的事情之後……他覺得這種叮嚀中的深意可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面對興高采烈狂奔而至的桑迪南上校,奧斯卡不耐煩地揮開手。

“別高興得太早!屋裏還有個死人,你至少也要掛上一副節哀順便的臭臉,別讓我難做!”

桑迪南似乎對主人的告誡充耳不聞。

“我的殿下,安魯軍統當局用調查部門地鷂鷹傳信了一封來自君士坦布林的快件!”

“君士坦布林?”奧斯卡疑惑地皺起眉頭,直到這時他才想起自己在世界的另一端還有一位“遙遠地”妻子。

“是女兒!阿赫拉伊娜公主殿下叫她伊芙泰勒,是您給小女兒取的名字!”

“哦啦……”奧斯卡一把搶過信封、俐落地展開信紙。他仔細閱讀著信紙上的每一個字,尤其是他小女兒的名字!伊芙泰勒!多美地名字啊!年輕的小親王那一臉的癡笑已經說明他的心情是多麼雀躍。

“走!咱們去慶祝!”

桑迪南為難地抓了抓頭。

“即刻出發的命令已經下達到各處軍營了!”

奧斯卡大力彈了一下小個子南方佬的額頭,他偷偷望瞭望左右,然後對桑迪低聲說。

“去他媽的!等咱們喝醉了再說!”

桑迪南就開心地笑了起來,他用力地朝親王殿下立正敬禮,並用全部音量大喝一聲

“是”

奧斯卡又彈了彈這封洋溢著喜悅的信件,他最後朝魯道夫霍斯官邸望了一眼。

“既然這樣……今晚咱們就別再做那些殺風景的事……”

春風微涼,在幽暗的街道還嫌有些刺骨。時間已經很晚了,喧鬧的都林城徹底安靜下來,尤其是遠離城市中心的郊區,低矮的房屋清一色的古舊門臉,狹窄的街道和被月光染成亮褐色的石板路盡顯歲月賦予老城的風貌。在幽靜的街尾,一盞孤獨的路燈用柔和的黃色光暈點亮了一方狹小的夜空,一隊騎士從街燈下飛速馳過,馬蹄聲和說笑聲立時打破夜色下的靜幕。

奧斯卡策著雷束爾奔行在前,不過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放慢速度,與追上來的騎士開心地交談一陣。由於親王殿下是跟隨女皇陛下出門的,護行的騎士並不多,只是兩個騎兵小隊、二十個人。

奧斯卡在交談中得知還有一位騎士在這個月做了父親,他的孩子也是一個小女兒,當即……奧斯卡給對方放了一個三個月的探親假,並且聲明會在回到肯辛特宮之後為新生兒備好豐厚的禮物。

騎士們的笑聲不停地在街道上迴響,伴隨清脆悅耳的馬蹄鐵敲打地面的聲音,組成這一系列音響的樂音是那麼優美,令置身其中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忍不住要哼起家鄉的民歌,這首水仙民歌講述了一位少女和一位騎士動人的故事,跟隨親王殿下的戰士就一同附和,他們想到如火如荼的戰爭歲月,想到癡心忘我地男女情事。他們想到妻子、想到孩子、想到世界上的一切美好……

“寶貝兒!你這是幹嘛?”奧斯卡無奈地扯動韁繩。他的雷束爾從不罷工,可是跑上這條長街之後卻突然停了下來。

騎士們由後追至,他們疑惑地打量著世界上最高貴地戰場生物。

小奧斯陸不停地噴吐鼻息。它不但停下來,還在主人的驅策下緩緩後退。奧斯卡疑惑地打量著突然使起性子地小夥伴。最後他不得不把視線放到面前的長街,難道寂靜無人昏暗無光的街市上隱藏著某些令雷束爾望而卻步的東西嗎?

不過等等……臨道而立的街燈為什麼全都熄滅了?這是帝國首都!

首都從不吝惜這點光亮地!

“戒備……”敏感謹慎的小惡魔桑迪南是第二個猜出大概的人,他猛地拔出腰間的騎劍。左近的騎士都沒有問為什麼,他們在一瞬間就換下了那副被幸福和美麗的希冀填滿了的面孔。有的騎士輕輕扣上銀色的面鏡,有的騎士悄悄地為手弩裝填箭支……

奧斯卡仔細觀望長街。他一手撫摸小夥伴亮滑地頸子,一手搭在馬鞍皮囊裏的刀鞘上。沒有聲音,四周安靜得離譜,不過……也許是隱藏著的人終於不耐煩了,街道某座矮屋地房頂上突然滾落一片碎瓦,碎瓦掉落地面的聲音異常刺耳!奧斯卡笑眯眯地朝身後的騎士望了一眼,所有人都知道留意屋頂的險情了。

“我地朋友!衷心感謝你,但有些事情必須得做!躲是躲不掉的……”奧斯卡的笑語和手掌的溫熱終於打動了惶恐的雷束爾。伴隨馬刺輪摩擦空氣的嗡嗡聲,高大的戰場生物猛地仰蹄人立而起,在一聲悠長嘹亮的嘶鳴過後。雷束爾的重蹄踏碎了腳下的石板路!

跟隨在親王身後的水仙騎士振起手中的兵器,他們歡呼著“安魯哈啦”,向空無一人的街道勇猛地沖了過去。同一時間。一發明亮的鱗彈騰空而起,響箭帶著尖嘯劃破夜空,相信再過不久便會有大隊的騎兵趕到觸發遇敵警訊的地點,但弛上街道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已然笑不出聲。屋頂上出現了無數黑衣猛面的箭手,就在騎士們穿行而過的一瞬間,箭雨終於在無望的呐喊聲中如期而至,馬倒人折的悲鳴慘呼響成一片,但奧斯卡沒有回頭,箭手們低估了雷束爾的速率,它比箭還快、比風還急!它載著主人奔向長街的盡頭。

突然!奧斯卡的眼角瞥見街道屋簷下猛地竄出一個人影,幾乎是同一時間,一把鐵鏈連接的鉛球貼著地面斜飛而出!鉛球在雷束爾的後腿上纏了個結實,在雷束爾惱火前撲的時候,刺客已將鐵鏈的一端捆緊在支撐屋簷的立柱上,巨大的作用力將猛衝的雷束爾載倒在地,奧斯卡就勢倒地翻滾,他沒有繼續往前,而是果斷地後退——與早已損失過半的騎士會合。

搏殺發生在一瞬間,屋簷上不斷跳落刺客,伴隨刀劍發出的光芒,忘死拼搏製造的血液和金屬磕碰的火星濺落滿地,護衛親王的騎士遭遇比之自身四到五倍的圍攻,每一秒都有人在犧牲,每一秒都有刺客絕命的慘呼。

奧斯卡的彎刀蕩起揮落,血雨像鮮豔的油彩一樣飄灑,他踢開對方的劍柄,挑開對方的咽喉,又轉身踏動屋壁,用借力彈飛的膝蓋撞碎刺客的咽喉。他的身影在漫天劍影中若隱若現,時而踩著刺客的胸膛翻出戰圈,時而勇猛無畏地正面劈翻敵人。

當奧斯卡的心神徹底溶入暗夜搏殺的時候,一個由背後高速沖至的人影突然以肉眼難辯的速度鑽入人群,奧斯卡被身側的惡寒激得毛孔倒數,他的反應只夠他倉促回頭。這名手段高超的刺客最終還是沒能得逞,奧斯卡的身體在接觸匕首的最後一瞬間打橫飛出,小惡魔桑迪在替親王殿下吃進刀子的同時還不忘向那名黑布包頭的刺客拋出手裏的長劍,刺客的反應可不慢,他只是稍稍一扭頭就躲過了橫飛而來的兵刃。

桑迪南沉重的倒地,匕首由深埋在他的左肋,胸肺中的積血令他完全發不出聲音,只能憤怒的呻吟。

激烈的互搏突然靜止下來,不過是半支紙煙地工夫。街市上已經倒臥著幾十具屍首,濃稠的血水沿著石板路間的縫隙匯成消涓溪流,並在不斷奔流中緩緩延展。直到每條縫隙都變成排遣死亡地鴻溝。

奧斯卡望著倒地不起的桑迪,那把匕首和匕首造成地傷口都讓親王殿下想起一個人。

“是你謀殺了我的父親!”奧斯卡轉向孤立在包圍圈中的刺客首領。

刺客首領的眼波沒來由地蕩起一陣漣漪。這令奧斯卡更加確信,但他卻在對方的目光中陷入極度地疑惑。

“我在哪見過你嗎?我一定見過你的!我認識你的眼睛!”

沒有理會小親王的言辭,包圍而上的十幾名刺客緩緩移動著腳步,他們的首領也已拔出武器,這位皇室殺手中最高明的人物不打算再給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回憶過去的時間了!

不知是誰最先沖了上來。這個倒楣的人被憤怒的泰坦親王用一記飛撞送入人群,面對缺口地小奧斯卡沒有選擇突圍而出,而是轉身奔向身後,他的彎刀只是一揮便割斷了兩個人的咽喉。背後地劍光飛速襲來,奧斯卡根本沒有理會,他在前沖中攀上屋簷下的一根圓柱,在單腿夾緊柱子的同時猛力懸動身體,刀光畫上一道圓弧,包圍他的五名刺客立即捧著脖子飛跌而出。

長劍斬向奧斯卡抱持立柱地大腿,小親王果斷地踢柱彈飛。在一起一落之間又劈開了一名刺客的面巾。皇室殺手的寬鍔刺劍終於進入奧斯卡的視野,回身格擋,反守為攻。神選戰士的彎刀在圓缺之間展現著驚人的嫺熟。

皇室殺手竟然一擊便走,他的同夥恰倒好處地圍了上去!奧斯卡的一輪猛攻終於換來此時的力疲氣短,他的彎刀被一把蓄滿勁力的寬刃大劍撞到一邊,劇烈的碰撞震開了他的虎口。巨痛令已然身陷絕境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發出一聲類似野獸的怒吼,他連想都未想就迎著另一把急速刺來的短刀撞了上去,刀鋒並沒有刺入人體,反而被稍稍移開身體的男人緊緊夾在腋下。奧斯卡扶住對方的後腦狠命一頭撞了過去,對方額骨破裂的脆響也令奧斯卡感到一陣頭暈目旋,但他咬破唇皮挺了下來。

頑強的奧斯卡攬緊對方的向後倒地,他在躲開一把長劍之後就用長腿撐飛刺客的屍首。刺客的屍首砸在同伴身上,奧斯卡在站起的刹那便已拔出藏在靴子中的兩把飛刀,他連看都未看便向身後殺聲響起的地方甩手而出!

兩名刺客手捧脖頸發出哀嚎,但其中一名殺手前沖的去勢竟然沒有受到阻礙,奧斯卡只得側身避讓,可那個最陰險的頂級皇室刺客已經遞出寬鍔劍,奧斯卡差點氣得咬碎牙齒,他避無可避,只得將彎刀一橫,長劍沿著彎刀的鋒刃急劃而過,奧斯卡的右肩立刻出現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就像往常一樣,刺客一擊便走,奧斯卡只得轉身面對他的身影,戰鬥又停歇下來,不過奧斯卡知道對面那個傢伙是在等他失血不支的那一刻。

除了這名頂尖的殺手,參與暗夜圍殺的刺客全都倒在地上了,只有偶爾的三兩聲呻吟還能證明其中存在著數量微小的倖存者。奧斯卡從殺戮屠場收回目光,他撕下衣角,將布條在噴湧血水的右肩使勁一勒!劇烈的痛楚令他皺緊眉頭,不過也只是皺緊眉頭,奧斯卡怒瞪著眼,他把彎刀交到左手,並用古老的刀禮向對方發出挑戰的信號。

刺客微微頷首,他用聖騎士的劍禮向對方還以問候,並用壓抑的嗓音對渾身浴血的奧斯卡說。

“多特蒙德有一個值得尊敬的好兒子!”

奧斯卡本不想把眼前這個傢伙與父親慘死時的景況聯想到一起,因為這會令他在生死一發之間害上失心瘋,可既然這個傢伙提醒了他,那麼……

聲勢駭人的怒吼伴隨淩厲的刀光席捲而出,皇室殺手的眼角立刻堆起笑意,就像認知中的那樣,奧斯涅親王的左手刀要比他的右手慢上許多!

奧斯卡的彎刀在對方同樣強勁的格擋中脫手飛出,不過皇室殺手的笑意又在轉瞬之間被深刻的驚恐取代了,彎刀旋轉拋飛的角度和力道都帶有刻意為之的跡象,刀鋒轉成圓環,飛旋的終點竟是他的胸膛,殺手猛地轉身揮劍,可奧斯卡的右手已經隔空探出。寬鍔刺劍只是擋到了空氣,刺客這才發現自己的眼睛犯下致命的錯誤,他不該看到對方肩膀上的傷口就誤認為那是足以令右臂失去行動的創口。

奧斯卡像握住餐具一般熟練地抓緊刀柄,他近乎不可思議地折反關節,刀芒由下至上斜刺而出。

刺客身手超卓,阻擋空氣的力道雖然令他難過得吐血,但他的本能還是帶動長劍稍稍下移,寬大的劍鍔卡住刀柄上的護手,但彎刀的衝力還是將刺劍壓在殺手身上,刺客眉頭緊鎖,切入皮膚的劍鋒令他意識到多年未曾有過的負傷的感覺。

就在奧斯卡想要帶離彎刀揮起致命一擊的時候,殺手的寬劍手柄內突然傳來一聲金屬機簧的異響!親王瞪大眼睛,他不可思議地看到對方竟由長劍中又抽出一把蕩漾著寒光的扁口細劍!

“劍中劍!”13口中的暗殺利器從未出現於西大陸,心口酸麻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來不及細想,他丟開彎刀,在對面揮劍的同時近身擊肘,刺客用肩膀硬受了一下,他的身體一陣踉蹌,而奧斯卡也已借力彈出。

兩人再次面面相對,街市深處已經穿來密如雷雨一般的馬蹄聲。

刺客無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兇器,第一次動用這件密寶的結果竟是一劍未出。他的懊惱都被奧斯卡看在眼裏,不過他並未做出不顧一切的舉動。殺手橫劍于胸,用標準的騎士禮做了一個決鬥結束的手勢。

奧斯卡呵呵冷笑。

“一個殺手不該講這套。”

刺客自嘲地輕輕點頭,然後他便轉身急走,踩著屋壁翻上房頂,不過狡詐的奧斯卡並未令他走得這麼輕鬆,親王殿下不知從哪摸出一把飛刀,對著殺手落腳的地方就擲了過去。刺客手忙腳亂地擊飛了殺手,然後他便以難看至極的姿態跌進屋後。屋後傳來一陣亂七八糟的響動,不過僅僅數秒鐘內就陷入徹底的平寂。

奧斯卡轉向沖出街角的特戰官兵,他就知道追擊根本沒有意義,屋後已經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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