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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歷史軍事] 泰坦穹蒼下 作者:新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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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5 | 顯示全部樓層
泰坦穹蒼下 第四章

一大早,奧斯卡從肯辛特宮晨霧彌漫的花園裏採摘了一大把火紅色的波西斯包心變種玫瑰,他本來打算親自送去女皇陛下的寢宮,可他的事務秘書卻告訴他阿萊尼斯從來就不會在清晨六七點的時候睜開眼睛。

奧斯卡被自己的遲鈍嚇到了,因為這件事他根本不知道,這對夫妻來說應是很尷尬的認識。

親王殿下派了一個信使把玫瑰和告別的私人信件送去蘇馮泰爾斯堡,信使很快就回來複命,說女皇陛下還在熟睡,皇室書記處的值星官代為接受了物品。奧斯卡只是點點頭,臉上帶著“果然如此”又或“不過如此”的表情。

肯辛特宮的侍從在整個宮殿裏上竄下跳地奔忙著,親王殿下的命令是帶走所有用得著的東西,這可難住了善於持家的克加德夫人,她是肯辛特宮真正意義上的大總管,因此……在她看來,除了門口那座獅子噴泉,宮裏的一個曲別針也大有可用。

散亂的行李和各種物品雜亂無章地堆在宮殿的走廊裏,桑迪南霍魯姆斯上校帶著幾名面相嚴峻的騎士四處轉悠,他們在一層大廳後面的廚房遇到了小主人。奧斯卡就在廚房裏用早餐,他見到桑迪就“哦啦”一聲,並把自己的火腿炒蛋和乳酪吐司推給小魔鬼。

小惡魔桑迪也不客氣,他在朝親王殿下敬禮之後就從對方的餐盤裏揀出一塊麵包,張口便吞了下去。

“你們在幹什麼?”奧斯卡看到小惡魔滿是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

“你知道嗎?”奧斯卡用刀叉敲了敲餐盤。

“如果沒有那些人,我就沒有早餐吃。”

“怎麼可能?”桑迪南上校瞪大眼睛。他根本體會不到親王殿下話語裏的深意。

“如果您沒有早餐只能說明那些懶惰的賤民已經懶到該死地地步,我有的是辦法讓他們勤快起來!他們要是……”

“算了!”奧斯卡用手掩住額頭,他一聽到桑迪南在敍述如何如何對付賤民的時候就犯噁心。

“咱們說點開心的事情。“

“開心的事情?”桑迪喃喃自問,不過他幾乎是立刻就興高采烈地從懷裏掏出一塊包在一起的布巾。

“您看看殿下!這是什麼?”

奧斯卡眼看著小惡魔像獻寶一樣展開了四種顏色組成的布巾。

“這是什麼?旗?”

桑迪翻了個白眼。

“我就知道您不會在乎這種事!可這是我托朋友大老遠從南方帶過來的——五省聯合政府的區旗!南方的旗幟!”

奧斯卡也翻了個白眼,桑迪南霍魯姆斯真不愧是一個徹頭徹尾地南方佬。

“讓我看看!”奧斯卡伸出手,他沒有掃小惡魔的興,畢竟南方五省聯合政府是他一手搞出來的東西。

小小地布巾只有書本那麼大,由上至下分別是黃色、白色、藍色和黑色。“很漂亮!”奧斯卡發出由衷地讚歎。

“我是說……很有氣勢!很……這樣拿著它對不對?”

桑迪連忙湊上來。

“沒錯,沒錯!黃白藍黑!就是這個順序!”

“它們代表什麼?”奧斯卡的好奇心終於被調動起來。他知道這些旗色一定會有各自的象徵意義。

桑迪虔誠地捧過旗幟,他在親王殿下的腳邊單膝跪了下來。

“殿下,中間地藍色和白色分別代表多瑙河的水和水仙的純潔,而黃色和黑色……這是百獸之王的專有色調。是猛虎的顏色!”

奧斯卡望瞭望南方人的區旗,又看了看小惡魔的眼睛,他瞭解這面旗幟的意義,可若讓他繼續挖掘隱藏在更深處的東西……

“抱歉……”塔里闖進廚房,可他並不知道南方佬為什麼要跪在地上,而他的殿下還與地上的人深情地相互凝望。

“我……我不是故意打蜘“

““閉嘴!”奧斯卡已經明白面相尷尬的炮兵將軍在琢磨些什麼東西,他近乎憤恨地將小桑迪踢到一邊,然後又跑過去揪住塔里的衣領。

“別把你腦袋裏想像的東西說出來,不然我就讓你的腦袋換個地方思考問題!”

塔里無奈地苦笑。

“開個玩笑而已……”

奧斯卡這才把跌到一邊桑迪南從地上攙了起來,他攬住小惡魔和炮兵將軍的肩膀。

“走!趁著還有一些時間,咱們找樂子去!”

在最近一段時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所說的“找樂子”

就是指與東方來的拳手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地點就在肯辛特宮的大地窖,我們知道那裏早被奧斯卡改建成練武場。通常,霸拳李若是不在宮殿裏走動的話就會一個人躲在這裏對著空氣激烈地拳打腳踢。有一次被奧斯卡發現了,結果親王殿下就興致勃勃地加入進去,而霸拳李自然很興奮,他三拳兩腳就把尊貴的小主人揍倒在地。

打那以後,奧斯卡一有時間就跑到地下武場去找麻煩,不過這在多數人看來是和找罪受沒多大區別的事情。霸拳李的武術應歸納為犀利的近身格鬥技,東方人對近身格鬥術的修煉精確到了擊打一段骨節和一根筋腱地高度,奧斯卡吃的就是這個虧。明明他用手臂上最抗打擊的地方去抵擋對方地拳頭。可這塊地方在受到打擊之後所產生的疼痛和麻痹會讓他在接下來地很短一段時間徹底失去抵抗能力。

奧斯卡還是像小時侯一樣謙虛,他在被東方拳手擊倒無數次以後才清楚地明白自己對格鬥技藝的瞭解實在太過膚淺。有時候……手裏握著把明晃晃的刀片並不足以解決問題;親王殿下甚至想到這就是他屢次負傷的原因。西方人對格鬥器械的依賴令他們忽視了身體地開發,其實身體才是最好的武器。就像膝蓋、手肘、額頭這樣堅硬的地方,運用得當的話會省去許多體力。

奧斯卡和桑迪、塔里興致衝衝地跑到地下演武場。穿著一身粗卡其布短袍的霸權李已經等在那裏,也許是因為一場熱鬧的好戲就要上演了,平常總像個隱形人的黑魔和暴雪也從黑暗裏鑽了出來,他們倆個像對雙胞胎一樣坐在武場邊的地毯上,一邊啃麵包一邊往嘴裏灌羊奶。

小親王一見保鏢們的那副看熱鬧的神情就開始生氣。他詛咒保爾喝羊奶喝出一身騷、詛咒肖卡連科吃吐司吃成一個大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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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爾和黑魔對奧斯卡地挖苦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們只是同時向東方拳手攥緊拳頭,那樣子就是要對方“好好揍他”的意思。

在動手之前,東方人幫助小親王活動了一下手腳,當奧斯卡示意可以開始的時候才退到一邊去。奧斯卡用13教導地方式向接受挑戰的一方抱了抱拳,由於他做得有模有樣,霸拳李難得地笑了笑,按照像上位者示意冒犯的禮節,東方拳手向奧斯卡鞠躬,可他在還未抬頭的時候就聽到武場中傳來一聲震耳欲聾地呐喊!

就像奧斯卡預想中的那樣。巨大的回聲令拳手的反應慢了一線,當他的飛踢就要觸及對方的下巴時,霸拳李才剛剛抬起頭而已。

奧斯卡的嘴角帶著笑。他就知道突然一擊並不會收到奇效,而結果自然是如此。拳手在靴尖即將擊中他的最後一刹那猛地側過腦袋,他用手臂一磕便輕鬆撞開奧斯卡的飛踢。不過霸拳李在輕輕一碰之後立即發現問題,奧斯卡的大腿鬆軟無力。這一些輕擊竟然令他整個人騰空轉體。

年輕的小親王借著對方的力道在空中轉身,他飛速地蕩出另外一腿,霸拳李避無可避,他用整條手臂擋住側腦,然後利用全身的力氣撞向對方的旋轉飛踢,奧斯卡被撞飛出去,但他並未受到任何傷害,整條大腿都已注如滿勁力,彼此衝撞帶來的後勁使他快速地臨空退避。

就在小親王即將撞上一根粗大的石柱時,奧斯卡的身體突然變成一根輕飄飄的羽毛,他在空中緩慢地攢身、曲膝,當雙足踏上牆壁的時候他便猛地一蹬,整個人立刻像離弦的弓箭一樣向前沖去!

一個圓大的膝蓋在霸拳李眼前倏地放大,強勁的破風聲和對方的呐喊幾乎混淆了他的視聽,當武者的意識終於分辨出快速的臨空膝撞就要造成落敗身亡的後果時,拳手近乎神奇地讓過身體,小親王的膝蓋只是撞散了他的頭髮,這次淩厲的攻勢又被敏捷的東方人躲了過去!但一切還未結束,奧斯卡變換攻擊的頻率超出任何人的相信,就在拳手目送對方與他擦身而過的時候,奧斯卡已經收回撞出的膝蓋,他迎著拳手身後的石壁改撞為踩,在石壁上連蹬三步之後突然彈起反身,對著抬頭仰望的霸拳李鋪天蓋地的壓了下來,就像枕著手臂睡覺時的樣子,奧斯卡在下落的過程中用胳膊肘對準了東方人的腦袋。

霸拳李吸了一口冷氣,這一下若是被對方的擊中的話一定會落下腦殼迸裂的結局,他迅速蹲下身體雙臂向後一仰便令整個人也往後翻了過去。

數擊均未奏效的小奧斯卡垂頭喪氣地落在地上,他的胳膊肘將堅硬的石板地面砸出一陣飛沙走石的聲勢,在身體接著落地之後,年輕的小親王終於發出一聲沉重的悶哼。

“救……救命!”

被剛剛那一擊的威力嚇得目瞪口呆的人們終於反應過來,大家一同奔向把地面砸出一個人形坑洞地小親王。

“脫……脫臼!”奧斯卡哭喪著臉,他扶著沒有擊中對手卻親吻了石板的胳膊。

幾個大男人七手八腳地把親王殿下攙扶起來。奧斯卡除了齜牙咧嘴地哼哼就沒再說什麼,倒是桑迪南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揪住霸拳李地衣領。

“你這個下等的黃皮人都幹了些什麼……”話未說完地南方佬已經把一個大耳光給甩了過去。

奧斯卡一把抓住桑迪的手臂,桑迪使勁兒掙了掙。但他在看清親王殿下的臉色之後才把換下自己那副猙獰的面孔。

“這不關李的事,他沒犯錯,你知道地!”奧斯卡不耐煩地瞪著桑迪。

“不要像條瘋狗一樣四處狂吠,這會令我厭煩!再說你以為你是魯道夫霍斯嗎?”

桑迪搖了搖頭,奧斯卡就更不耐煩了。他徑直轉向呆愣的東方拳手。

“李!你以後就呆在我身邊,保爾和黑魔會關照你!他們會讓你知道並不是所有的西方人都是自以為是、缺乏教養的東西!”

受到訓斥的小惡魔尷尬地退到一邊,奧斯卡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他看到桑迪就生氣。

“你是真傻還假裝自己是個白癡?”小親王用危險的目光瞪視杵在原地的南方佬。

“沒看到我的胳膊脫臼了嗎?去找個骨科醫師啊!真他媽搞不懂你在想什麼!”

桑迪恍然大悟,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奔了出去!

奧斯卡望著桑迪的背影啐了一口。

“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我一度以為這傢伙是個啞巴,誰知道他地嘴巴比市井裏的短腿婦人還要討厭!”

塔里聳了聳肩。

“有句話您可沒說錯,個別時候……桑迪給人的感覺像極了魯道夫霍斯!沒錯!就是像魯道夫霍斯!”

就在奧斯卡冷冷哼過一聲之後。呆愣半晌地東方拳手突然湊了上來,他端起小親王脫臼的手臂,這令奧斯卡有些詫異。

“你會……嗷嗤!”親王殿下在感到手臂一陣劇痛的同時便大叫出聲。他敢肯定是東方人治好了他脫臼的關節,因為手臂在劇痛過後便湧出一陣令人身心舒泰地麻痹感。奧斯卡趁機活動了一下,他終於點了點頭。

“東方武者真是神奇!”

霸拳李輕輕點頭算是回應了小親王的誇獎。然後他接著為未來的主人進行推拿按摩,奧斯卡就感到傷處的麻痹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酸、癢,和極度的肌肉疲勞。

“好啦!沒事啦!”東方人終於放下年輕人的胳膊,他朝對方笑了笑,就和他認知中的一樣,這些長著一雙異色眼睛的西方人並不都像惡魔桑迪那樣不可理喻。奧斯卡和他的朋友們坐倒在武場的休息區”卜親王仍對剛剛那一擊耿耿於懷,他抱怨東方拳手反應太快,而保爾就說是他自己慢得離譜;他抱怨霸拳李只是躲避沒有回擊,保爾就說光是閃避就能讓你脫臼,要是回擊企不是會害你喪命。奧斯卡越聽越生氣,他就動員拳手和暴雪打一架,可奸滑的殺手之王始終顧左右而言他,總之就是不願意。

就這樣說說笑笑了好一陣,男人們終於安靜下來,大家都陷入霸拳李敍述的身世。東方人用淺顯至極的泰坦語概括了一下他那過往的經歷,在一個被他稱之為“武術之林”的地方,他曾是極有聲望的拳師,但他厭倦了用拳頭和智謀不斷進行角力的生活,他利用一切機會想要退出“武術之林”可用他自己的話說。“每次想要退出,總會有令你無可奈何的人和事再度把你牽扯進去!”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保爾突然說出一句字正腔圓的東方語言。

霸拳李詫異地望了過來,殺手之王尷尬地沖他笑了笑。

“我還是不太瞭解東方武者的精神世界和你們的……‘江湖’,但這句話是我的一位老朋友經常掛在嘴邊的,連帶我也學到了幾分神韻!”

拳手眨了眨眼,他已經有點愛上這裏的生活了,這個世界竟然存在沒有“江湖”的地方?若是在故土,他知道自己只有在見到那位西方人稱之為冥王的神明時才會相信。

“身不由己……是這樣說嗎?”奧斯卡沉吟起來。

保爾點了點頭。

“是的沒錯,就像李說地那樣。當你想要退出。總會有令你無可奈何的人和事再度把你牽扯進去。”

奧斯卡聞言不禁發出一聲歎息。

“哦啦哦啦……看來確實是這樣。西方不存在,武術之林”也沒有,江湖,那樣的東西。但我們有政治!就像我想把阿爾莫多瓦哥斯拉關進監獄,再餓他幾年。可實際上呢?我不但要讓這頭豬玀分享南方政府地歲收,還要給他送去一個人見人愛的好姑娘……”

“你等等!”塔里大聲叫喚起來。

“都林城傳得沸沸揚揚地南方女孩兒……就是海怪的那個未婚妻!是你……送去的?”

奧斯卡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確切一點說她是為軍情南方分局服務,和我沒有直接或是間接的關係。”

“可你是軍情局的頭兒!”塔里固執地叫嚷著。

“這還不是你安排地嗎?”

奧斯卡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

“這件事只有我和南方分局長亞寧,切爾曼知道,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讓你也知道嗎?”

塔里搖了搖頭。

奧斯卡就用擔心的眼神望著老朋友。

“你的火炮毀了特勤處幾代人的心血,就算魯道夫霍斯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也丟不起這個臉!所以你在都林要處處小心,萬一遇到無法為繼的緊急情況!注意……我是說足以威脅性命的緊急情況——就去找海怪的未婚妻,她有能力幫助你離開都林,以達就是我給都林的朋友們留下地最後一步棋。”

塔里緊抿著嘴唇,他想對老朋友說聲謝謝,可他又覺得這會破壞了現在的氣氛。

“別逞能你這個冒失鬼!”奧斯卡仍在叮囑一向少根筋的炮兵將軍。

“魯道夫霍斯忍到現在實屬不易,別再招惹他。就算見到他了也要繞道走,你明不明白?”

“沒問題!我明白!”炮兵準將異常肯定地點頭,這樣一來奧斯卡才放心地站了起來。

時間剛剛好。地底武場走進來一名通訊官,他向親王殿下報告說一位自稱是南方商會密使地子爵大人請求謁見。

奧斯卡拍了拍手。

“哦啦!大家猜猜是誰來了?”然後他便興高采烈地走出門去。

穿過雕刻精細的楠木門,再經過一片散落著葵花和茶花的荒廢花園。特勤處長在就要到達目的地地時候突然停了下來,他猶豫好久才打出一個響亮的大噴嚏,花園裏爭食的鳥兒嚇得四散奔逃,魯道夫霍斯望著那些驚慌失措的鳥兒不禁冷笑起來,他知道又有人在世界上的某個地方詛咒自己。這些惡毒的詛咒就像窩藏在身體內部的那顆毒瘤,遲早都會腐爛,變成腥臭的碎肉,然後在地獄被貪婪的惡鬼分食!

魯道夫霍斯從來就沒幻想過自己能夠登臨天堂,那個地方不是他這種人去得的,再說天堂的空氣可能會令他窒息,不過誰知道天堂有沒有空氣呢?特勤處長懊惱地別開頭,最近他老是走神兒,老是在琢磨天堂和地獄的問題。儘管他明知道自己會下地獄,可無論怎樣討厭天堂,他對那個所有人都一心嚮往的地方還是存在一絲期待,看來這都要怪那個該死的瘤子!不過……也許……在他面臨死亡的時候,負責迎來送往的天使和死神會把事情搞錯也說不定,因為魯道夫霍斯也沒想過自己會死於癌症,他覺得自己應死于一次精心策劃、規模空前、聲勢駭人的暗殺計畫,就像他的歷屆前任一樣死得轟轟烈烈,而不是倒在床上一病不起。

“你想見我?”特勤處長打量著整理花草的那位匠人。

威舍爾轉過身,他消瘦得厲害,兩眼深陷,只有捏著小鏟的手掌稍顯有力。

跳蚤坐到花園中心擺放的長椅上,他將對面的位置向特勤處長示意了一下。

“感謝您在百忙之中……”

“別說這些廢話……拜託!”魯道夫霍斯不耐煩地坐了下來,他不知道面前這個傢伙到底想要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這個鬼地方會見一個早已失去利用價值的人。

“那就直接進入正題!”威舍爾男爵突然把愁苦的面容換了下去。

“咱們實話說了吧,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兒?”

特勤處長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就像他聽到了一個百年難得一遇地笑話!

“離開這兒?你想離開這兒?”

“是的!”大跳蚤點了點頭。

魯道夫霍斯四下望瞭望,在他眼裏,這個秘密聯絡點的景致還算湊活。至少這裏並不會使人產生不耐煩地情緒。

“那我問問你!你知道失去特勤處的保護意味著什麼嗎?你知道門外有多少軍情局地密探在打聽你的消息嗎?你知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向來就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嗎?你知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跳蚤打斷了魯道夫的設問,他一點也不想聽。

“你所說的都不是問題。我只想去見見她,再看看孩子。”

特勤處長用手指捏著額頭。

“你一定是瘋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會讓你見到他地情人和兒子?在大街上!我敢保證,就在門外那條大街上!你只要走出這扇門就會被人亂刀……”

“我怎麼知道門外那些人是不是你派來的呢?”威舍爾又一次打斷了特勤處長的話。

魯道夫霍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你會在乎這個嗎?你一向都很聰明。只要走出門就是死路一條!我不會讓你洩露綁架事件的秘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也大致瞭解是你出賣了蘇霍伊,所以……你總是要死在一方手裏。”

“讓我出去!”跳蚤固執地堅持著,他只是想去道歉,然後……他還沒想到呢。

“一個問題!”特勤處長伸出一顆手指。

“我若是能搞清這個問題就立即放行。”

威舍爾攤開手。

“說啊!你還在等什麼?”

魯道夫霍斯清了清嗓子。

“告訴我!那個被你稱作主母的妻子到底與安魯達成了怎樣的協議,其中涉及到多少關於火器……”

“我不知道!”威舍爾懊惱地別開頭,並不是他故做姿態,而是他真的怨恨魯道夫霍斯淨挑他不知道的問題。

特勤處長連連搖頭。

“你看啊威舍爾!我無法得到答案,你也就不能出去,這是一種相互依存的關係。”

大跳蚤無奈地歎息一聲。

“你應該知道那個被我稱為主母的妻子是怎樣一個女人,她像歷史上所有出名地女皇一樣精明!與安魯的協議是只有她和那位阿歐卡亞女爵兩個人知道的事情。你若是不相信,就去問問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相信親王殿下也會這樣告訴你!”

魯道夫霍斯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他無奈地朝一無是處地威舍爾攤開手。

“抱歉了朋友,看來我幫不了你!”

跳蚤分毫不讓地與特勤處長對視。

“很遺憾你幫不上忙,可我還是要出去!”

魯道夫只得苦笑。

“朋友,我得說你這是自尋死路。”

威舍爾聳了聳肩。

“我總得試試,我可不想在這個地方老死。”

特勤處長向左右招了招手,隱沒在向日葵和茶花間的黑衣密探魚貫而出,兩雙大手同時按上男爵的肩膀。威舍爾四下望瞭望,他並不是搞不清現下的狀況,他只是微笑著站了起來,那種笑容就像即將獲得解脫一樣。

魯道夫再也沒心思在這兒胡扯下去,這個一無是處地傢伙總算要被人道毀滅了!這多少都令他松了一口氣。

威舍爾被反剪著手,一眾高壯的特勤行動人員不斷推搡著他,他知道自己在下一刻就會死在花園深處的某個地方,估計到時身上會落滿劍,瘡,因為身邊的每個人都會刺他一劍,也許一劍還不止。

“閣下!您等等!”

特勤處長微笑著調轉頭,原來他一直留在原地。

“怎麼,改變主意了嗎?”

大跳蚤笑了笑。

“讓您失望了,我只是想告訴你人們為什麼叫我跳蚤!”

“為什麼?”魯道夫霍斯好奇地打量著蘇霍伊家的叛徒,也許是出於同是將死之人的關係,他對失去一切價值的威舍爾男爵始終抱有一點善意。

“我是孤兒……”男爵自嘲地笑著。

“在小的時候,我學習了許多取悅於人的活計。其中最拿手地就是逃脫,你知道嗎?被關在一個大籠子裏,躲避獅子老虎的侵襲。還要不斷挑惹這些野獸,給那些喜歡刺激的人製造樂趣。”

“哦!”特勤處長露出一副肅然起敬地面孔。

“很遺憾,我沒看過你的表演。”

威舍爾望瞭望四周地特勤密探。

“難道你沒聽懂嗎?我是說我可以像跳蚤一樣靈活地跳躍,沒人能抓住我,也沒人能控制我!”

魯道夫還想再說點什麼。可肝臟內傳來的一陣劇痛令他差點背過氣,不過更令他驚駭的事情還在後頭。跳蚤突然雙腿騰空,威舍爾猛地踏住兩名鉗制他的密探,借著他們的胸膛猛然發力,這一跳躍出數米,特勤處長本能地撥出配劍,可他地腫瘤卻在這個時候瘋狂地吐出毒汁,肝臟內的劇痛令他的持劍的手臂鬆鬆垮垮地垂在一邊。

沒有注意到手下的呐喊和示警,特勤處長只是感到眼前人影憧憧,然後腹部突然一涼。威舍爾大力掙了掙。他發現自己無論無何也拔不出插進對方體內的小鏟。就在他打算放棄的時候,胸前突然冒出一支劍尖,然後就是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

魯道夫想說點什麼。可他一張嘴就吐出一口血。

“你……為什麼?”

威舍爾的嘴唇像霍亂病人那樣瘋狂地哆嗦。

“她……她要是知道……你死在我手裏……會原諒我也說不定……”

“何必當初呢……”特勤處長跌坐在椅子上,他看到對方的胸膛已經刺滿八支長劍。哦對了!現在是第九支!

魯道夫滿意地闔上眼睛,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個精心策劃、規模空前、聲勢駭人的暗殺計畫,他只知道自己會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舉行葬禮彌撒,至高無上地女皇陛下會用對待英雄的禮儀將他安葬……

“然後呢?”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焦急地打量著“來自南方商會的密使”為了不讓對方喘一口氣,他乾脆就把喬爾喬委羅內斯子爵剛剛送到嘴邊地茶杯給奪了過來。

“哦殿下……”委羅內斯少爺萬般痛惜地目送著這盞誘人的茶具,他只得用舌頭抿了一遍乾裂的唇皮。

“我和海怪整整談了一夜,出門的時候就被人盯上了,我在換了四輛馬車以後才甩開他!”

奧斯卡翻了個白眼。

“這都是過程!過程你明白嗎?你認為我會對跟蹤你地人感興趣嗎?”

年輕的南方商人雙手扶了扶空氣。

“好的好的!我明白您的意思,可難以向您啟齒的就是這個結果,因為……我不認為海怪給了咱們一個結果。”

“什麼意思?”奧斯卡茶杯推還給委羅內斯。

喬爾喬立即抓起水杯一飲而盡,他在砸了砸嘴之後才小聲嘀咕說。

“已經冷了……”

“哦啦……別逼我揍你!”奧斯卡將拳頭捏得咯咯響,他一運力就觸動了接合後的脫臼關節,這一下更令他疼得面目猙獰。

“好的!您聽我說……”委羅內斯終於收起了玩世不恭。

“海怪畢竟是海怪!這頭豬玀的腦子裝得並不全是油水。”

“雖然我們談了一整晚,但這傢伙始終沒有表態,而且一直有辦法轉移話題、含糊其詞,不過他在最後還是提出一種可行性建議,但我個人認為這項建議並不能算作答復,更不能把它看成是海怪的……”

“說那個可行性建議!”奧斯卡咬牙切齒地吐出這一句。

“這個建議分成兩部分!”委羅內斯子爵掏出了他筆記。

“抱歉,潦草一點,這是我在馬車上整理出來的!”

“第一部分……”年輕精明的南方商人用老成的動作舔了舔手指,然後他便翻開寫滿字跡的筆記。

“帝國財政部的主要工作無非是統計收入、預算支出,而補貼國家這樣的事已經多年沒有發生了,所有我們完全可以忽略不提。這項計畫的第一部分內容就是財政大臣可以在他的職權範圍內簡化統計收入和預算支出這兩種工作,南方五省聯合政府可以成立一個向帝國財政部直接負責的會計師委員會,由這些中央政府承認的高級會計師代替帝國財政部監理南方政府地財務工作,當他們完成統計收入和預算支出這兩項收入之後。交由財政部審理,雖然這種形式與財政部的直接核算別無二致,但真正精彩的是第二部分內容!”

“第二部分是什麼?”奧斯卡聽了半天也是老大一個不明白。他對經濟和財務地概念十分含糊,這都要怪他在監獄的時候沒有學好加減乘除。

“光明神在上!”喬爾少爺邊說邊朝天花板做了一個祈求神明地手勢。

“阿爾莫多瓦哥斯拉不愧是名副其實的海怪!這頭兇殘貪婪的蠢豬竟然是個他媽的天才!他把第二部分歸結到稅務部。利用稅務部的監督權和稽查權分擔了財政部在運行這件事時地風險!”

“怎麼又扯到稅務部那去了?”奧斯卡露出一副打量白癡的神情,其實真正搞不清楚的人是他自己。

“您當然搞不懂,因為我還沒說完呢!”委羅內斯子爵邊說邊把手裏的筆記本嘩啦嘩啦地翻了起來。

“在這兒!”

“第二部分!邀請帝國稅務部門派員欽差大臣監督南方五省聯合政府的會計師委員會,在統計收入和預算支出這兩項工作展開之前。該員欽差大臣必須對五省稅務收入進行盤點,以此最終確認的數字為會計師委員會的工作依據……”

“你等等!”奧斯卡尷尬地打斷了年輕的南方商人。

“是我聽錯了嗎?還是我的感知有問題?我怎麼覺得把稅務部門也扯進來會把事情變得更複雜呢?再說……這不等於帝國中央進一步加強了對南方五省的財務專制?”

委羅內斯子爵連連點頭。

“殿下,最初我也這樣理解,可我們都低估了海怪,他玩弄數字遊戲、形式主義和官僚把戲地經驗比全泰坦的商人加起來都要豐富得多!表面上,財政部用一個國家級別的會計師委員會完全控制了南方五省聯合政府地財政命脈,但事實是,如果這個會計師委員會所能計算的數字來自於另一個部門的操縱。那麼他們與形同虛設沒有多大區別,因為他們的工作只是把那位元稅務欽差大臣地報表進行再分配,大部分收歸國有。另一部分投入新一輪的政府運做!也就是說,只要我們能夠將政府歲收在這位稅務欽差大臣盤點之前進行截流回收……”

望著奧斯卡那副半信半疑的嘴臉,喬爾少爺只得換了一種通俗易懂的說法。

“換句話說……就是我們只需向欽差大臣通報政府收益中應予繳納國家的那部分稅款,至於其他的收入。我們就可以由五省聯合政府的財政部門獨自進行分配。”

“你是說……偷逃國家的稅款?”奧斯卡瞪大了眼睛,他不敢想像若是連地方政府都開始逃稅……

“這是沒辦法的事!”委羅內斯尷尬地搖了搖頭,這種事若是大大方方地說出來絕對會被處以叛國罪。

“帝國的收入主要來自於稅收,如果把每年的稅務收入比作一個大蛋糕,南方五省在其中的份額就是四分之三強,這還要包括蛋糕外層的那些糖衣、奶油、堅果、巧克力!因為出去稅收,給皇室的獻禮和進貢大部分以及無償援助東疆西安魯和近衛軍的物資都出自南方貴族階層和那些腰纏萬貫的大商人。”

“很形象的比喻。”奧斯卡紅著面孔點點頭,莫瑞塞特皇室他還不瞭解,但作為安魯的家長……安魯就是靠吃百家飯長大的孩子,在戰爭最艱難的歲月甚至完全要靠帝國各地的救濟才能勉強度日。若說安魯從來沒有與莫瑞塞特皇室徹底翻臉,恐怕來自帝國的白食就是最有效的鎮靜劑。

“您知道為帝國創造歲收四分之三強的南方五省在接下來的政府預算案上佔有多大的比例嗎?”

奧斯卡搖了搖頭。

委羅內斯惱火地敲了敲桌子。

“是11•7%!這個數字是南方人創造的財富的七分之一!不但如此,我們回饋給帝國的稅收越多,帝國投入到南方的預算就越少,這兩個數位本應是正比的關係,可誰都搞不懂是哪里出了問題,產出與實際所得的比例越來越高,高到南方五省聯合政府的公務員要用支羽毛筆都要自掏腰包。所以……海怪是天才,若不能從稅務收入這個最根本地基點解決問題,即使南方政府擁有獨自核算的能力也是白搭。因為帝國中央該拿走多少就是多少,反過來投入南方的資金還是逐年遞減……”

“我明白了!”奧斯卡終於點了點頭。

“你說這是一個建設性地計畫,說說他的可行性吧!”

委羅內斯森冷地笑了一聲。

“我相信海怪若是真想操作這件事地話……我們會有九成成功的機會,他若只是想把女皇任命的稅務大臣也拖下水,那我就不得不懷疑他這樣做的動機。”

“什麼意思?”

喬爾少爺吸了吸鼻子。他倒真想有朝一日能夠成為海怪那樣精明的理財大師。

“若是想把稅務方面地賬目做得滴水不漏,那麼來自首都稅務部的支持必不可少,新上任的稅務大臣貪財好色,嘗不到甜頭或是不被蛋糕嚇住的話就不會幫忙,一旦他接受賄賂,那麼那位關鍵的欽差大臣就好辦了,只要他是南方人就不怕他家門口就範。”

“還有呢?”奧斯卡絕不相信海怪哥斯拉會有與人分一杯羹的念頭。

“還有就是完全準備!”年輕的商人又歎息一聲。

“海怪這個傢伙……他搞出這麼一手形而上的圓環系統多半是為了讓自己撇清關係,一旦事發,一切責任都是那個主管稅務的欽差大臣必須承擔的。而海怪只要推卸一句,‘會計事務所只處理稅務盤點之後地數位’,這樣一來……估計天塌下來也砸不道占地面積幾達三平方米的阿爾莫多瓦哥斯拉。人們會發現這件事根本與他無關,他只是坐在家裏把握女人,然後等著南方政府送來數之不盡的金幣。

“媽地……”奧斯卡大聲吐出一句粗口,就像他在監獄裏罵得那樣舒泰。

“這樣一來……海怪得到了金幣、女人、和敢於陪著他一塊兒下地獄的稅務大臣。而自己完全已與這件足以接受審判的事徹底撇清關係,似乎天下的好事都讓他占了!”

就在喬爾少爺想要繼續說點什麼地時候,密室的大門突然打開了,奧斯卡向條件反射一樣擰轉沙發,他的手掌已經按住機關,若是開門進來的這個傢伙沒有什麼急事,他相信自己在下一刻就會觸動機關,將這個冒失鬼變成刺蝟。

“殿下,殿下!咱們走不了啦,咱們走不了啦……至少今天咱們走不了!”默茨海爾一邊叫嚷一邊奔向端坐在主位上兼且滿臉疑惑的小親王。

“魯道夫霍斯!您認識魯道夫霍斯對不對?”興奮的軍情局長舌頭打結兒,語無倫次。

奧斯卡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謝謝你專程跑來問我這件事,我認識魯道夫霍斯,確切一點說還和他正經打過幾次交道。”


“咱們的特勤處長在一個秘密聯絡據點……肚子……被……被塞了把鏟子!”

“你說什麼?”奧斯卡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暗殺!是暗殺!看樣子是特勤處長遭遇了一次精心策劃、規模空前、聲勢駭人的暗殺行動!”

“你敢肯定?”奧斯卡從座位上一躍而起。

默茨海爾伸出三顆手指。

“我發誓!您讓我啃什麼我就啃什麼!魯道夫霍斯重傷昏迷,特勤處上下根本不敢隱瞞訊息,我是皇室書記處那裏得到的確切通知,估計女皇陛下馬上就會派人向您說明此事!”

奧斯卡冷冷地哼了一聲。

“也許阿萊尼斯會以為是我幹的也說不定!”

軍情處長那興奮的神情突然冷落下來。

“您是說……不是您幹的?”

奧斯卡像看待白癡一樣瞪了過來。

“你認為這個世界上的瘋子還少不是?就不能有人患有比我更嚴重的心理疾病嗎?再說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幹掉魯道夫霍斯?”

“這就奇怪了……”默茨海爾瘋狂地抓撓著頭皮,不是與特勤處不共戴天的親王殿下,精明如蛇蠍的魯道夫更不會被西方同行暗算,那麼到底是誰……

奧斯卡突然擺了擺手。

“不管是誰,既然我們的特勤處長病了……”

“那麼幹嘛不去要他的命呢?”默茨海爾微笑著接過親王殿下的話題。

奧斯卡哦啦一聲。

“去一趟天鵝山,把13和帕爾斯召回來,調集所有立誓效忠軍情局的特勤密探,我要知道魯道夫的病床被放在哪里。”

軍情處長連忙恭身敬禮,就在他打算領命而去的時候,面色猙獰的小奧斯卡突然掖住他的手臂。

“你知道怎樣吩咐13和毒醫嗎?”

默茨海爾想了想,他在反復查驗過親王殿下那副隨時想要擇人而噬的面孔之後才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帕爾斯負責讓他生,殺手之王負責讓他死!”

“哦啦……”奧斯卡歡叫了一聲。

“你說的真是對極了,就是叫他生不如死!咱們絕對不能辜負光明神偶然的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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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5 | 顯示全部樓層
泰坦穹蒼下 第三章

天亮著,陽光從絲絨窗簾的縫隙灑進室內。奧斯卡緩緩睜開眼睛,他疑惑地打量著四周,滿腦子空白的思維令他花費好長時間才確定自己是躺在肯辛特宮的臥室裏。

有人抓住他的手,奧斯卡便將頭移向另一邊。他看到阿萊尼斯就坐在床邊,隨便穿著一身居家長裙。

“他們都說你病了!”女皇陛下望著丈夫的眼睛。

奧斯卡微微搖頭,他發現自己可以動,於是便使勁兒支起上身。

“現在幾點了?”

“下午4點多。”

奧斯卡有些氣惱地掀開被子。

“我睡了多久?”

阿萊尼斯呵呵笑了起來。

“從昨天中午一直睡到現在!不過……你該知道,最開始的時候應該稱為昏迷。”

奧斯卡難以置信地望著妻子。

“你當真?”

“當然!”女皇陛下把丈夫又按躺在床上,她換上一副毋庸置疑的神情。

“奧斯卡,你確實病了,你該休息!”

奧斯卡就乖乖躺到床上,他沒有心思思考阿萊尼斯出現在這裏的含義,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琢磨自己是否真的生病,他已經完全醒來了,身體的各種感知陸續回歸大腦。他腰酸背疼,嘴苦得像含著一口膽汁,他知道自己餓得快發瘋,可肚子好像充滿氣體,什麼都裝不進去。

“給我一杯蘇打水吧!”奧斯卡呻吟了一聲。阿萊尼斯聞言就朝門口垂立的侍者望了過去,侍者立刻知機地轉身離去。

“我不明白,你的騎士還在收拾東西!”女皇陛下有些閃爍其詞。

不過她知道丈夫應該能夠明白自己地意思。

“我已經比預定行程晚了一個星期。”奧斯卡用蓄滿歉意的眼光回望妻子,他知道這個解釋對阿萊尼斯來說意味著什麼,也知道妻子的驕傲和矜持會逼迫她必須擺出一副“早知如此”甚至是滿不在乎地樣子。

果然!阿萊尼斯就像什麼都沒聽到又或什麼都沒發生那樣輕輕笑了起來。

“奧斯卡還是奧斯卡,即使病成這樣還是要堅持?”

“又不是什麼大病!”奧斯卡笑得很無奈。他本來是想換個說法,可又覺得要是不承認自己生病的話多少都有些說不過去,而且他這輩子也沒有比現在感覺更糟糕地時候了。

“你的蘇打水!”女皇陛下從侍者的託盤裏取來水杯,丈夫要接過去的時候她卻躲開了。

“還是我來吧!”阿萊尼斯邊說邊扶住丈夫的後頸,她被杯口放到男人嘴邊。

奧斯卡沒說什麼。他只是出神地望著妻子,然後大口大口地吞。

“哦啦……感覺好多了!”

阿萊尼斯就笑了起來,兩個人又恢復沉默,直到那位沉默寡言地宮廷長官紀伯納委西阿塞利亞侯爵輕輕敲門。

“哦!我該走了!既然你沒事了的話……”女皇邊說邊站了起來。

奧斯卡側過臉,妻子的吻便重重落了下來。

“好好休息……”阿萊尼斯在臥室門邊停下,她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可最後還是提起裙擺走出丈夫的視野。

奧斯卡沒來由地松了口氣,他將剩下的蘇打水一口灌進嘴裏,然後俐落地爬起床,幾步就走到高大的落地窗。在將窗簾揭開一條縫隙之後他便看到宮殿大門外的一切。女皇陛下的馬車和儀仗已經整裝待發,清一色的聖騎士護衛和肯辛特宮的水仙騎士混在一起,不過他們馬上又分開了。

阿萊尼斯一世女皇走出殿門。在場地騎士紛紛跪倒,只有幾個身份特殊的傢伙躬身行禮,其中最令親王看不上眼的自然是魯道夫霍斯。

特勤處長和一個年輕人站在一起,奧斯卡沒有見過這個年輕人。他看到那個小傢伙竟然親吻了妻子地手背,這只能說明小傢伙的出身和地位非常高貴。

奧斯卡在女皇儀仗緩緩移動之後才放下窗簾,當他想要吩咐一些事情的時候,善解人意的默茨海爾已經出現在他地臥室裏。所以……費瑞德羅西斯莫瑞塞特認為,現在總算輪到他了,但他的頂頭上司魯道夫霍斯卻不這樣認為。

最近這個星期,特勤處長沒少給年輕人難堪,也許是因為費瑞德的確沒做過幾件精明的事,可至少他也沒犯過什麼錯誤。魯道夫霍斯近乎苛刻地要求年輕人,他不但強令費瑞德子爵必須牢記特勤處的各種章程,還責令他背誦首都特勤部門的人事名單,按照這位處長大人的解釋,只有清楚手下人的特徵與特長之後,才能清晰地把握什麼時候該用到誰。

“那您倒是說說!什麼時候能用到我呢?”費瑞德不耐煩地掃了一眼臉色陰沉的魯道夫霍斯,儘管事前人人都怕面前這個吸血鬼一樣的怪物,但經過最近一段時間的相處,費瑞德以為特勤處長不過就是一頭精明得離譜的小畜生,和女皇身邊其他那些善於裝蒜的畜生沒有本質區別。

魯道夫霍斯想了想,然後他指了指被馬車拋在身後的肯辛特宮。

“等到你能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較高下的時候……”

“幹嘛非要分出勝負呢?”費瑞德怎麼也不理解特勤處長的心理。

“我是女皇陛下地侄子,也是親王殿下的侄子。我不明白乾嘛非要站在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相抵觸的立場上?”

特勤處長突然發出一聲嗤笑。

“那是因為女皇陛下與親王殿下在本質上就是相互抗衡地關係。”您應該說這是皇室與安魯的關係,若是具體到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費瑞德用不屑地眼光打量著特勤處長。

“你別望了女皇陛下與親王殿下在本質上是夫妻而不是別地東西,他們總會找到達成一致的辦法!我對這件事一直都持樂觀的態度!”

魯道夫霍斯點了點頭。

“這也不是不可能,但就像你說的那樣,這是陛下和親王殿下兩個人的事!而你只要加入這個行當,就不該對妥協存有幻想,特勤處存在於世地唯一理由就是為了皇室利益進攻或抵抗!我喜歡進攻。因為抵抗會令處在這個行當裏的人相當被動,所以……”

“所以你就要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作對!保持不斷進攻的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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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勤處長沖年輕人點了點頭,他看好這個敏感的小傢伙。

費瑞德子爵搖了搖頭。

“我不知這算不算明智,我只知道這種狀況一定會出問題,帝國內部不該存在這樣的相處方式,這很不正常。”

“可這就是皇室與安魯的相處方式!”魯道夫霍斯有點不耐煩了。

“但問題是陛下與親王已經是夫妻了,先帝允許這場婚姻的理由就以皇室與安魯的妥協為前提。”

“妥協是一時的,鬥爭是一世的!”特勤處長還是決定必須糾正年輕人地思維。

“安魯自身的發展已經決定這頭武裝到牙齒的怪物遲早有一天會徹底敲碎歷史賦予他地枷鎖!要麼獨立,要麼就是向莫瑞塞特勒索權柄。”

“他已經是安魯了!安魯還想獲得怎樣的權柄?”年輕人有點不相信地望向魯道夫。

“你就沒考慮過……女皇陛下若是被迫退位。那時會發生什麼事情?”

“不!”費瑞德子爵下意識地低叫一聲。

“我是說……怎麼會?”

“為什麼不會?”特勤處長的視線離開了年輕人,他的目光落在車窗外地世界。

“排除皇室自身的問題,我們只談安魯……”

安魯經歷了四百多年的發展。若是確切一點說,這段被血與火填滿了的歷程是一段完全被戰爭扭曲了的畸形路線。作為一支擁有無盡戰鬥榮譽和光輝歷史的武裝力量,神選戰士這一特定稱謂的意義早已融入人心。安魯家族擁有的地域、臣民、以及建築在戰爭基礎上的上層統治結構和神選戰士的信仰體系、騎士體系已經初步具備了單一民族屬性,儘管安魯或者說是水仙人從未脫離泰坦民族範疇。但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這個純粹的戰鬥種族在不斷的發展壯大和不斷的自我完善自我更新中已經形成了完全不同於泰坦民族屬性的精神、意志、生活方式,如果將這些不同於泰坦民族屬性的東西再進行深入提煉,那麼萃取出來的東西就是安魯家族對水仙人從身到心的完全控制。

水仙人歷來都是一個特定稱謂,泛指安魯的領民。安魯一直採取鼓勵生育的政策,一定年齡內仍未有婚育的水仙女子就要服從軍統當局的安排進行婚配,這種強行配給的制度完全違背人性,但很少有水仙人會麻煩軍統當局。大量的子弟為水仙騎士團提供了充沛的戰爭後備資源,與波西斯人的頻繁戰事和巨大的犧牲也從未令安魯感到手中掌握的土地和生存資源存在過供不應求的緊張局勢,而與之相反的是,安魯倒是經常出現兵員枯竭、資源緊缺的局面。

從教曆六世紀晚期七世紀初期開始,安魯的夙敵漸漸露出疲態,波西斯這個大帝國的統治基礎在內憂外患中逐漸動搖,而安魯卻在邊境局勢緩和下來之後獲得了空前的發展。這種發展歸根結底表現為一種質的飛躍。若是安魯在四百年來始終以抵抗侵略為生存依據,那麼從這個時候開始,為生存拓展更大的空間便逐漸露出苗頭,並以不可逆轉的趨勢在安魯地統治上層和軍人精神中蔓延。

水仙郡的人口和水仙騎士團的人數在這個質變時期不斷創出歷史新高。作為人力資源生存基礎地土地已經無法滿足人口增長和經濟需求帶來的一系列問題。儘管在安魯地統治者看來,形勢固然一片大好!水仙騎士團可以不斷擴軍來彌補土地資源的枯竭,軍人精神和延續四百年的武勳仍然可以通過邊境戰爭獲得舒解。但突然有一天,水仙人和水仙騎士被告知。波西斯帝國不存在了!從前那個強大的敵人已經倒下了!在熱烈的全民狂歡過後,安魯和他地臣民本能的冷靜下來,他們得考慮,戰鬥了四百年的水仙騎士和運轉了四百年的戰爭機械能不能停下來!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安魯以及他所擁有的全部精神、全部理念的存在依據就是戰爭。若是戰爭停止了。安魯也就不再是安魯,水仙人也就失去了信仰和他們為之生活、為之奉獻的全部東西。

東征是必然的!安魯在這一時期只能把舒解軍人精神和解決領內生存壓力的矛頭指向波西斯人地土地。水仙騎士團歡呼著踏上征途,安魯的統治機器和整個水仙郡都為夢想了四百年的戰爭開足了馬力,那麼從這個時候開始,水仙騎士還是那支被神教教義賦予聖名地正義之師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儘管多數歷史學者都認為水仙騎士是在遇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之後才開始發生精神變質,但抱持這種觀點的人只是看中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個人物製造的歷史契機,而忽視了事物發展地客觀規律。

從波西斯帝國退出歷史舞臺的那一刻起,安魯和他掌握的武裝力量就不再是從前那個象徵榮譽、象徵神明護壁的正義之師!為了生存謀求土地、謀求資源已成為他的唯一存在依據,基於這一點,也就是說從教曆燃年年末開始的東征算起。安魯終於踏上了侵略的征途,而且這一步踏出,就從未停止……直到安魯王朝著名的維多利亞女皇在晚年的時候才著手整理她和丈夫窮盡兩代擴張所得的大片疆域。

“所以……你說的沒錯!他們是夫妻!”特勤處長似乎對那個詞語非常不屑。

“他們可能會在某件事上達成共識,但說到根本,安魯與皇室的理念完全背道而馳,分出勝負是遲早的事。”

費瑞德羅西斯莫瑞塞特子爵不做聲了。直到魯道夫霍斯的聲音再次喚回他的神智。

特勤處長說。

“總有一天,不是你死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手裏,就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死在你手裏。當然……前提是女皇陛下選擇你做特勤處的接班人。”

“你呢?”費瑞德疑惑地望著魯道夫。

魯道夫聳了聳肩。

“醫師說我的肝臟裏面長了個瘤子,惡性的!所以……你是年輕人,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惡性的瘤子?”費瑞德有些無助地嘀咕了一句。

“你叫它癌也行。”特勤處長無所謂地哼了一聲,就像那個瘤子根本不關他的事一樣。

“咱們還有時間!再說人不會得意一世,至少在斯洛文裏亞這件事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註定要碰一鼻子灰!”

“誰說的?”費瑞德不信任地反問一句。

“阿蘭元帥說的!”特勤處長像平常那樣陰狠地笑了起來,連帶遠處的親王殿下結結實實地打了一個大噴嚏。

“小朋友!你這是怎麼了?”銀狐阿蘭帶著滿臉的關心,他朝小親王張開雙臂。

“感冒?神經衰弱?誰知道呢!”奧斯卡邊說邊沖近衛軍統帥迎了過去。

“謝謝您來探望我,要不然我會以為軍部的人都死絕了!”

阿蘭尷尬地笑了起來,他不知道小朋友是在恭維他還是在嘲諷他。

“我對軍部同僚下了嚴令,他們不能來探視,也無法得知你的病情。再說你的身體健康並不是你自己的事!你知道在你病倒之後有多少外國公使跑到我那打聽消息嗎?”

“一定不少!”奧斯卡恨恨地嘀咕一聲。

阿蘭點頭。

“尤其是法蘭人!一個小時一趟,夜裏也是如此!”

“哦啦……法蘭人巴不得我去下地獄!”奧斯卡異常氣憤。南方集團軍群不是吃素的。法蘭人對這位泰坦親王在自己家門口的影響力極為清楚,若說他們不關心地話可沒人相信。

奧斯卡拉著老人在小客室裏坐了下來,偉克上校親自給兩位元帥端來茶點。親王殿下的胃口還是很糟糕。他只選擇了幾塊鬆軟的起司蛋糕,倒是阿蘭顯得很大方。他把每種點心都嘗了嘗,最後還要了一杯加焦糖地咖啡。

“吃糖對您沒好處!”奧斯卡打量著狀似異常開心的老元帥。

“別提了!倒是你,你這是怎麼了?已經兩次了不是嗎?”阿蘭放下咖啡,他不解地回望小朋友。

“習慣性休克可不是什麼好現象,再說你還這麼年輕。”

奧斯卡抓了抓頭。他也不清楚自己這是怎麼了,難道真地像心理醫生說的那樣?他是受到什麼暗示?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奧斯卡又想了想,可這種事要怎麼向人解釋?所以他只得說。

“我很好,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再說我又不是休克,聽醫師說那是由疲勞過度引起的正常生理現象。”

“那就好……”阿蘭還是看出小朋友隱瞞了某些事情,但他並不打算深入探討這件事。

“我這次來探望你是想……”

“燈塔計畫已經是自討苦吃地事情了……我知道!”奧斯卡搶先一步,他就知道銀狐阿蘭來到這裏不會是為了別的,再說阿蘭也該針對此事做出說明了。

近衛軍統帥下意識地避開了年輕人的目光,他知道這個小傢伙越來越不好對付,不過到目前為止。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還沒有表現得過於危險,他和安魯的所作所為都在阿蘭能夠承受的心理底限之內。

“感謝光明神,還好你能這麼說!”銀狐貌似平靜地笑了起來。

“燈塔計畫洩密一事固然要查個水落石出。但這件事的影響還不止我們必須對保密措施和近衛軍的內務紀律進行反思,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做這些了,目前的當務之急是給處於震怒中的西方王國聯盟打一針鎮靜劑,要不然……我擔心他們會做傻事。”

奧斯卡擺弄著茶盤裏的小物事。他在思考整件事地合理性,阿蘭的做法完全不符合他在過去展現出的進攻精神,可親王殿下卻又找不出是哪里出了問題。

“問題就在斯洛文裏亞!”近衛軍統帥擺出了一副成竹於胸地樣子。

“放到從前,巴勒幹半島對於帝國來說只是一塊戰略緩衝地,它可以阻止波西斯人由海上繞過安魯進犯我國的東南邊疆。可是現在……波西斯人完蛋了,帝國的安魯也安全了,但英格斯特人和法蘭人都看上了這塊土地和被它分割的兩片水域。”

“斯洛文裏亞王國處於地心海和亞德里亞海連接黑海、愛琴海地地理邊界上,若是保留當地現有政權的話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可若是有人敢於第一個在巴勒幹半島上挑起事端,那麼英格斯特人和法蘭人自然不甘屈居第二。他們的艦隊會在第一時間趕到事發地點,哪怕在那條海岸線上佔據幾個據點也是好事。可對於第一個人來說……他沒有強大的海上艦隊抵禦外來的武裝干涉,也沒有足夠的軍力控制六百公里長的海岸線,這個時候他要是一意孤行的話多少都有些得不償失,你說是不是?”

奧斯卡點頭,不斷地點頭,阿蘭想到的問題自然也是他最擔心的事。第一個在巴勒幹半島上挑起事端的人一定會成為眾矢之的,而且安魯沒有強大的海軍和足以控制斯洛文裏亞全境的地面部隊這又是鐵一般的事實。他可不想用騎士去對付英格斯特人武裝了加農炮的戰艦,不過如果可以的話,他倒不介意與英格人的老對頭西葡斯人分享兩處水域的利益,但這件事情若是真正操作起來的話又會異常麻煩,也許要再等十年也說不定。

望著沉吟不語的小親王,銀狐阿蘭不禁向對方湊近一些。

“小朋友,不是我沒提醒你,你得仔細考慮清楚!而且思考一下的話,斯洛文裏亞的問題倒在其次!”

“哦?”奧斯卡不解地望了過來,他倒不是懷疑阿蘭地話語中隱藏著的深意。而是懷疑近衛軍統帥的那一臉真誠是不是用錯了地方。

“昨天晚上!在你昏睡不起地時候,負責主持軍情局日常工作的蒂沃利哈德雷中將只得向我提交那份緊急軍情,因為他地許可權使他無法對那份軍報做出反應。”

“關於什麼?”

阿蘭的話音更加低沉。

“你的水仙騎士團出現大範圍的異常調動,費戈安魯底波第元帥在波西斯境內向斯洛文裏亞方向追加了三個方面軍。合計十萬人的兵力!”

奧斯卡地眉毛急速抖了抖,他緩緩用手托住下巴,並用一種值得玩味的眼神緊盯著“一片好心”的銀狐阿蘭。

“是不是清一色的主力騎兵?”

“沒錯!”阿蘭點頭,他對奧斯卡的反應有點擔心,於是他又加上一段背景說明。

“這支十萬人的龐大騎兵集群若是與先期投入邊境的部隊合兵一處!那麼安魯在斯洛文裏亞方面集結的總兵力就達到二十余萬。這樣一支強悍的部隊用以擊潰斯洛文裏亞為數不多的王國軍主力已經是綽綽有餘。”

奧斯卡深吸了一口氣,他打算把問題拋還給阿蘭,阿蘭說得越多他地目的就越清晰。

“您怎麼看待這件事?”

果然,銀狐愣了一下,他還不太清楚奧斯卡的意思。

“我是說我還真不清楚這次兵力調動地背景,您怎麼看待斯洛文裏亞方面的局勢。”

阿蘭想了想,他在考慮措辭,考慮如何能夠做得不露形跡。

“我覺得……斯洛文裏亞方面的局勢不能繼續惡化了!你得和費戈元帥談一談,畢竟你是安魯的家長,即使是騎士團地統帥也得聽聽你的意見。”

奧斯卡突然笑了起來。他實在是忍不住了!阿蘭做得太過明顯,明顯到奧斯卡以為這根本就不是銀狐在做的事。

“你不是就要南下維耶羅那了嗎?”近衛軍統帥像突然想到什麼一樣猛地抬起頭。

“可不可以請費戈元帥往維耶羅那跑一趟!這樣一來……邊境的局勢就可以緩一緩,你們自家兄弟也能針對一些問題交換意見。”

奧斯卡緩緩搖頭。

“沒這個必要,我寫封信就行了!畢竟東征還在進行當中,費戈脫不開身,我可不想聽他抱怨。”

阿蘭聳了聳肩。

“這是安魯的家事,我無權過問,可你得考慮清楚,一位家長一位統帥,這種局面遲早都會出狀況,關鍵就看你的控制力有沒有那麼強勢!”

奧斯卡本來想說這確實不用銀狐替自己操心,可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既然阿蘭想演回那個無微不至關照著小朋友的老元帥,那就讓他繼續好了,不過近衛軍統帥絕對不會安著什麼好心!再說奧斯卡已經確信,那位大學生分析得一點都沒錯,燈塔計畫的洩密百分之九十就是阿蘭親手搞出來的事情。

“我瞭解費戈……”親王殿下邊說邊用舉杯的機會掩住了他那帶著譏諷的笑臉。

“我相信不會發生令您擔心的事情。”

銀狐阿蘭抿著嘴,他有些難以置信地打量著小奧斯卡。若是從前,這個小傢伙應該滿腹疑心,而不會像現在這樣……這樣自信!沒錯!近衛軍統帥打了個機靈,就是自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表現出來的態度十分輕鬆,阿蘭搞不清楚這種輕鬆的外表下面隱藏著多少不安,又隱藏著多少禍心。

“說實在的,看到你身體健康我很開心!”阿蘭不著痕跡地避開了年輕人的視線,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謝謝!不留下一同用晚餐嗎?”奧斯卡也隨著元帥站了起來。

“不了!咱們都不是能獲得片刻安寧的人……軍部還有事!”

奧斯卡擁抱了一下匆忙到訪的老元帥,他整了整服裝,然後便把阿蘭送出門。也許是因為兩個人都有心事,邊走邊說的都換成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行出殿門,晚霞的火焰將肯辛特宮的噴泉和花園點燃了,大片深紅棕色的油彩渲染了生機勃勃的氣勢。光火連天的燒雲就停在城市西邊,遮蔽了一方天空,面對一輪遲暮地紅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就拍了拍老元帥的肩膀。

“別擔心!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阿蘭對著天邊地那團巨大的血色皺起眉頭,他聽出了年輕人對自己地挖苦。也許他真的在斯洛文裏亞這仵事上做得有些過份,但他並不後悔當初的決定。若是任由安魯繼續發展壯大。那麼遲早有一天,安魯會把血色的火光燒至都林。

“太陽始終是太陽,怎麼下去就怎麼上來!”老元帥朝年輕的親王笑了笑。

“我不是詩人、是軍人!說得直白了點,你別抱怨。”

奧斯卡地確沒有抱怨什麼。他為近衛軍統帥帶緊車門。

當載著銀狐的馬車從殿前甬道上消失的時候,默茨海爾德庫西特男爵便帶著滿臉愁容迎了上來。

“也許阿蘭元帥沒說錯!”

“你指什麼?”奧斯卡扭回頭。

“費戈元帥!一位家長一位統帥,這種局面確實容易出狀況,而且一遇狀況就是非常危險的那種!更何況您與費戈元帥相隔近千公里,若是發生……”

奧斯卡突然不屑地啐了一口。

“連你也這麼說?”

默茨海爾堅定不移地點頭。

“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奧斯卡轉身走進他的宮殿。

“不是有人抱怨我這個人缺乏安全感嗎?對費戈我就相信!我相信我的二哥哥不會做出你們擔心的事情。”

親王殿下突然停下腳步,他又轉向不斷搖頭的軍情處長。

“我覺得阿蘭的言辭混淆了你的方向感,值得擔心地是我們的近衛軍統帥!既然我會相信費戈對家長和家族的忠誠。那麼就像盧卡斯迫亞只克爾上校說地那樣,因為阿蘭是阿蘭,所以我所相信的事情也是阿蘭能夠理解的。不存在我相信而阿蘭仍在懷疑的事!可現在阿蘭既然這麼說了,就表明這件事情絕對沒完,我嗅到濃重地陰謀的氣味,可我並不確定這個陰謀是否成型!因為銀狐阿蘭就是銀狐阿蘭。你要是猜到銀狐阿蘭會怎麼幹,那麼你得相信我你猜到的一定是錯誤答案。”

“那您為什麼還這麼自信?就像您剛才說的那樣,您能保證自己猜到的就不是錯誤答案嗎?”默茨海爾一邊追問一邊緊緊跟上步履輕快的小親王。

“因為奧斯卡就是奧斯卡!”奧斯卡用形容銀狐的口氣吐出這句話。

“奧斯卡猜出來的答案絕對錯不了!不管銀狐說什麼做什麼,擺在你前面的除了陰謀就是陷阱,踏進去就難以脫身!”


“那您打算怎麼辦?”

奧斯卡嘿嘿一笑。

“哦啦……去看心理醫生,那傢伙其實挺有趣!”

默茨海爾更加擔心了。

“殿下!殿下!我們若是什麼都不做的話也會跌進圈套踩入陷阱。”

奧斯卡只得停下腳步,他攬住軍情處長的肩膀。

“默茨,阿蘭剛剛,那番話交代了六種資訊,一是他不希望斯洛文裏亞的局勢繼續惡化。二是他希望斯洛文裏亞的局勢繼續惡化。三是他希望斯洛文裏亞的局勢就像現在這樣剛剛好;四是他希望費戈能離開安魯領地在帝國境內呆一陣;五是他不希望費戈離開安魯領地進入帝國;六是他希望費戈呆在原地別動彈。”

“這……這怎麼可能?”默茨迷惑地瞪大眼睛。

“您說的只是兩件事,而且完全矛盾!”

“一點都不矛盾!”奧斯卡搖頭。

“阿蘭只提供了這六種可能,你不會知道是哪種可能引發陰謀,也不會知道阿蘭究竟會在哪種可能裏面設置陷阱。不過你得相信,無論你實踐了哪種可能,你都會踩進陷阱、引發危險!所以……費戈會繼續向東進攻波西斯,而斯洛文裏亞……”

默茨海爾焦慮地歎息一聲。

“斯洛文裏亞就難辦了!不能任由局勢惡化,也不能任由局勢好轉,更不能讓局勢停滯不前!那我們該怎麼辦?”

奧斯卡笑了笑。

“阿蘭在斯洛文裏亞的問題上玩不出什麼花樣了,這次洩密事件算他高明,不過再有一次我保證他會引火焚身,再說他設置的陷阱和陰謀多半是針對安魯,所以……斯洛文裏亞的局勢要在好轉中不斷惡化、在惡化中不斷好轉!”

“我……我不太明白!”

奧斯卡聳了聳肩。

“我也不太明白。可咱們地大學生說他能夠辦到這一點!”

“您是指盧卡斯迪亞巴克爾上校嗎?”

“是的!”奧斯卡點了點頭。

“盧卡斯正在起草新的策劃案,估計還要等上一段時間,不過最後地軍事打擊仍以燈塔計畫為藍本。”

軍情處長沒再說什麼。他看到小親王像貪吃愛玩的孩子一樣徒手揀取了餐桌上地一些小食品。在默茨海爾看來,這位殿下的確是個怪人。

前天他還被莫名其妙的情緒折磨得間歇性休克,而今天他已像個沒事人兒一樣開朗樂觀。

“和馬斯洛裏約爾德醫生約在什麼時間?”默茨對宮廷事務秘書偉克,克加德上校小聲嘀咕了一句。

“今天晚上……七點!”

“可別耽誤了!”

軍情處長一邊說一邊望著興高采烈的親王殿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平常他還不覺得這有什麼,可現在他已經知道自己地小主人病得一點也不輕——相信世上沒人會被致命的陰謀和危險的陷阱刺激得興奮莫名。

那雙不斷從餐桌上偷取食物的肥手終於被女主人狠狠打掉了!沒有掌聲、沒有花簇,事隔多時才粉墨登場的帝國財政大臣阿爾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再也不符當年的意氣風發,他縮頭縮腦地站在餐桌邊。用可憐至極的眼神瞅了瞅年輕貌美的未婚妻,又用恨不得連桌布也吞進去的眼光瞅了瞅擺滿餐桌的美食。

美麗地少婦緊蹙著兩條彎彎的眉毛,她將一紙文書丟給謹小慎微的侯爵大人。

“第五條是什麼來著?自己念!”

輕快悅耳地南方口音令色授魂予的阿爾莫多瓦哥斯拉渾身酥麻,他對那紙寫滿章程的家法早已熟計於心。

“第五條……非用餐時間不得食用任何食品,包括所有酒水和含糖飲料……”財政大臣的聲音就像抽泣,這條規定足以奪去他地性命。

“那你剛剛在幹什麼?”以達摩爾•海文赫侯爵小姐不由分說便用兩根明晃晃的、剪刀一樣的手指拎住了海怪的耳朵。

“噝……噝……以達……我的以達……輕點!輕點!”海怪發出像要丟了老命似的呻吟,可他的求饒只換來少婦的使勁兒一擰。

哥斯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在餐廳忙裏忙外的侍者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穿梭而過,顯然他們對這種場面已經見怪不怪。

“以達!我的女王!那只是……那只是一片炸薯格!”財政大臣涕流滿面。他對疼痛非常敏感。

海文赫侯爵小姐到底是被未婚夫的順從所打動,她在哥斯拉的淚水湧出眼眶的時候就忍不住地笑了起來,可她手底還在使勁兒、嘴上也不饒人。

“薯格也不行!薯格也不行……”

說到自己的未婚夫。以達摩爾海文赫侯爵小姐不得不歎息一聲,因為整個泰坦很少有人沒聽說過阿爾莫多瓦哥斯拉侯爵的名聲。傳聞中的財政大臣是個頭上生瘡、腳底流膿、滿身肥肉定期腐爛吃了處女血肉才會重生的孽畜!關於海怪的黃色笑話和低級趣味十足的市井言論根本不配出現在任何一種文學讀物中,可即便是這樣,海文赫侯爵小姐還是愛上了他。一頭聲明如此糟糕的豬玀……侯爵小姐的父親就是這樣說的。

事情源於財政部舉辦的一次招待會,世居維耶羅那的大財閥海文赫家族正好有幾位成員來都林探親,海文赫侯爵小姐和她的父親便受到邀請。

當招待會開始的時候,那個喜歡說笑話、喜歡大吃大喝的財政大臣是全場的焦點。新皇登基自然伴隨新的財務政策,到會的地方大員都想探名口實,他們爭相巴結志得意滿的阿爾莫多瓦哥斯拉!可好景不長,舞會開始了!男伴攜著女伴進入舞池,而好人家的夫人和小姐都有意無意地避開了肥頭大耳的財政大臣。

阿爾莫多瓦哥斯拉還有些自知之明,他已經過了對愛情抱持幻想的年紀,也對那些口不對心的逢迎和濃妝豔抹自以為是絕代佳人的女人徹底失去興趣,他有地是女人,有的是情人。他對交際場上的那些花朵幾乎是不屑于顧地。

這個時候,年輕好奇、美麗大方的海文赫侯爵小姐便注意到不可一世地財政大臣在音樂響起之後便悄悄躲到一個角落,他那擠滿肥肉的面孔終於撤換虛假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落寂和難以掩飾的孤獨疲憊……

也許是出於女人特有地母性心理,也許是出於對一頭豬玀的深切同情。招待會上最美麗的小姐不顧她那些女伴的勸說。不顧她那父親的阻撓,她像捨身侍敵的羔羊一樣走向孤獨、落寂、外型再怎麼說也有點可怕的海怪大人。

於是……阿爾莫多瓦哥斯拉從難以名狀的空虛寂寞中抬起頭,下一刻他就看到女神!女神的眉毛綴著額前的流蘇、清澈如靜湖地眼睛流動青春的光影。她有維耶羅那女孩兒特有的淺褐色長髮,她有高聳雪白地胸脯!不能再往下看了!不能再往下看了!海怪不斷告誡自己,再往下看就是褻瀆!

美麗的女子朝財政大臣伸出玉白的小手。

“閣下,跳支舞吧!”

海怪並不相信東方出產的美玉可以用來形容女子地肌膚,因為他擁有幾塊價值連城的玉石,卻沒見過像玉石那樣動人的皮膚。

以達摩爾海文赫侯爵小姐向財政大臣伸出身,就在她認為等待的時間已經超出一個少女所能承受的極限時,海怪抓住她的手,轟的一聲站了起來!他那肥碩的身形撞翻了桌子,整個會場的賓客都在望著他和她。

她就笑,笑得好大聲,海怪也尷尬地笑。笑得比哭還難看,因為他認為是自己把事情搞砸啦。

女神竟然沒有在乎,她在眾目睽睽之下領著一頭怪物踏入舞池。阿爾莫多瓦向來都有自知之明。他在全情投入少女的體香時也在思考整件事情的合理性!

舞曲結束了,招待會結束了!流言開始席捲都林,海文赫家族用一個美麗的女兒勾引帝國的財政大臣!阿爾莫多瓦也覺得事情本該如此!

因為這種事他已經見多了,有時甚至是母女一同上陣。按照財政大臣以往的經驗。海文赫家族應該很快就會拜訪他的官邸,而那位小姐也會同時到訪,接下來無非就是從前的戲碼,只不過這一次海怪已經下定決心滿足海文赫的全部要求。

但是……事情竟然不是海怪以為的那樣,海文赫的家族成員在得聞流言的同時便已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首都,而家族族長還在臨走的時候向首都貴族圈放出風聲,說是海文赫再也不會回到首都,他們家丟不起這個人!

阿爾莫多瓦生氣了,真的生氣了!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等到的竟是這個結果!在震懾於怒火的同時,海怪終於確認一件事,他在這把年紀竟然對一位家世良好、做派端正的小姐一見鍾情。

海怪決定去送她,結果自然是吃了閉門羹,海怪決定買通各種關節,他總要與那位小姐見上一面。與財政大臣做過的違法勾當比起來,半夜爬牆越戶實在算不上什麼,可阿爾莫多瓦興奮得像個偷會佳人的中學生,那名得了賄賂的僕人指明了侯爵小姐的窗戶,還為財政大臣特別準備了一把加固的梯子!

我們無法得知以達摩爾海文赫小姐在見到臥室窗前出現一顆豬頭時的感想,不過多數人都會認為她該尖叫,她確實這樣做了,只不過叫到一半就死死地掩住嘴巴。

鬼使神差的!侯爵小姐打開了窗戶,她是正經人家的姑娘,她不該這樣做,可海怪到底還是踩斷了梯子的扶手,讓他進到房間裏的後果總比讓他掉下去摔死強一些。以達就把海怪請進來,她向他解釋那次招待會上的邀舞,她又批評了自己的幼稚,並對給財政大臣帶來的困擾致以歉意,海怪自然十分傷心,確切一點說他是傷透了心,還哭成個淚人兒!母性氾濫的以達就抱住他,安慰他!最後,誰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呢?也許是阿爾莫多瓦哥斯拉使用了迷幻藥,也許是年輕的侯爵小姐就是喜歡大胖子,不知是誰把誰弄到床上,不該發生和該發生的就都發生了……

阿爾莫多瓦小心地碰了碰未婚妻的胳臂,他這輩子做過的最偉大的一件事就是令以達愛上他。

“客人怎麼還不來?咱們是不是先吃點……”

“閉嘴!”以達不客氣地瞪了海怪一眼。

阿爾莫多瓦連忙縮了縮脖子,那個客人若不是未婚妻的表哥,他才不會和對方討論南方五省聯合政府的財政獨立核算案呢!南方五省政府的財政核算若是也被下放到地方,那南方就和獨立的狀態差不多,這種事若是也能討論的話……估計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非得宰了他。

“你得幫幫我的表哥!家裏已經和我斷絕關係了,但這還不是因為你嗎?我就剩下這個表哥還會惦記我!”

面對未婚妻的詰問,海怪只得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可這個表哥惦記的怎麼會是你呢?他惦記的是南方政府的天文收入!相信只有光明神才知道要促成這件事會有多麼艱難!可……若是真的達成了目的……海怪仔細權衡,是帝國的中央權威重要呢?還是南方人允諾的那引的政府利潤重要呢?

估計……這個問題對於帝國的財政大臣來說,應是非常簡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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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5 | 顯示全部樓層
泰坦穹蒼下 第二章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一夜沒睡……因為工作繁忙,他在7號淩晨與參謀們敲定了兩件境外秘密行動,又聽取了三份重要的簡報。

這是清晨七點,親王殿下坐上馬車趕到教堂,他累得要命,可就是不敢閉上眼睛。

大教堂養著幾頭健壯的黑丹犬,奧斯涅親王喜歡它們,今天他照例帶來了幾塊鮮牛肉,丹狗見到年輕人就流著口涎圍了上來,不過在餵食的過程中發生了一點事故,一頭公狗突然騎上另一頭公狗,奧斯卡一見便失去了以往那種愛護寵物的心情,他朝趴在公狗身上的公狗踢了一腳,並對它一本正經地說。

“盲目……”然後他就走開了。親王殿下繞過結滿花籽的植物園,穿過落滿鴿子的回廊,再經過一扇雕功精細的鑲銀鐵柵門之後便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這裏是一小塊墓園,那些沒有出生便已夭折地皇室成員都被安葬在這裏。在春虎蘭和光突突的月桂樹之間”蔔小的白色大理石墓碑竟有幾十塊。奧斯卡哄走擋在道邊地喜鵲。在自己那名沒有出世的孩子面前停了下來。

“過得還好嗎?”年輕地親王殿下探手撫摩墓碑,儘管觸手只是一把冰冷的露水,可男人的目光卻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溫和。

“喜歡昨天的故事嗎?”奧斯卡凝視墓碑。他想找到石頭上地一點波動,而結果自然令他頗為失望。

“那麼好吧……像你這樣的小傢伙喜歡挑三揀四可不好!”奧斯卡妥協似的攤開手。他乾脆坐到地上,用肩膀靠著兒子或女兒的墓碑。

“今天我帶來一個更棒的故事,希望你能喜歡!從前……有一個叫做萊昂,阿塞阿克裏裏尼的毒販子,他只與信得過的人做生意,不過有一次……”

“他又來了……”保爾呻吟了一聲。他一邊抱怨一邊按摩眼角的肌肉。面前這個對著墓碑自言自語的傢伙已經連續工作了二十九個小時。

若說這還不算什麼,那麼最離譜的事情就是他要在教堂裏聽著聖歌唱詩班地胡言亂語才能睡上一覺。

“現在這件不算嗎?”默茨海爾沖小墓園裏努了努嘴。

“今天是大毒梟的事蹟、昨天是斧子殺人魔小戈多的成名經歷、大前天是西爾西黑手黨地發展與現狀……難道把這些當作童話故事講給一個……一個幼小的靈魂還不算最離譜的事?”

保爾幾乎立刻就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小點聲!別讓他聽見!”

默茨海爾惱火地把頭撇向一邊,可過了半秒鐘他就不甘心地轉了過來。

“保爾,我們這些人還無法勸說親王殿下,再說我們也不敢!可你不同!你是他地朋友,他會聽你的。”

“你想幹嘛?”保爾用警惕地眼光審視著聰明伶俐、多數時候可以理解為詭計多端的軍情處長。

“我想幹嘛?我想讓他振作起來、我想讓他興奮起來、你看看他現在那副樣子!”默茨海爾邊說邊朝神經病似的小親王攤開手。

“你看到了吧?他的臉上寫著消沉、眼睛寫著疲憊、皮膚那種不健康的紅暈叫做萎靡、半個多月沒有接觸女人的事實叫做不舉……”

“夠了夠了!”保爾及時叫停。

“說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默茨海爾望了一會兒臉上寫滿期待的保爾,最後他就朝殺手的耳朵嘀咕了一句。不過保爾聽過之後馬上就要叫出聲來,而默茨就用手掌使勁兒捂住他的嘴。

“別出聲!別出聲!奧斯卡聽到了會宰了咱們也說不定……”

於是,上午九點。都林斯科特大教堂剛剛敲過早彌撒的鐘聲,在教堂大街的轉角就出現了一隊全副武裝的水仙騎士。領頭的旗手不斷吹響避讓哨,街上的馬車和人流便紛紛走避。

騎士們護衛著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馬車不一會兒便停在教堂的大門前。水仙騎士立刻簇擁上來。他們用盾牌和馬匹團團護衛車身,還在通往教堂大廳的甬道兩側排成只能容納一人通過的長隊。

附近的人群似乎沒有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儘管水仙騎士的舉動異常古怪。可能他們都聽說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已經把都林斯科特當作免費的飯店,他已在教堂下榻一個多星期。

馬車敞開車門,一個渾身都罩在連頭斗篷裏的大胖子笨拙地跳了下來。他穿過稍顯擁擠的人牆,直到教堂彌撒聖廳的大門在他身後緩緩關閉。

馬斯洛裏約爾德,這是神秘客人的名字。通常情況下,一個大腹便便狀似腦滿腸肥的胖子總會令人聯想到廚師或是豬玀一樣生存的東西,但這種認知並不見得完全作準,就拿馬斯洛裏約爾德來說,近現代心理學和動物行為學的奠基人就是這副肥頭大耳的樣子,可見脂肪與智商之間並不存在必然聯繫。

奧斯卡對自己的狀態十分清楚,他也知道這不是正常的事情,因為沒有一個人要聽著唱詩班吟頌聖歌才能入睡。事情的起因……奧斯卡自己是不太清楚的,不過據繆拉解釋,事情的起因還是1月25號地事。

1月25號。奧斯卡垂頭喪氣地從漢密爾頓宮鑽出來,他拉著塔里和一干信得過的人去喝酒……說是嫖娼也可以。不過說實在的,這趟酒水喝得不是很愉快。因為奧斯卡只喝酒、不說話、也不去招惹那些花枝招展地女人……所有人就被他搞得神經兮兮。

似乎……25號夜裏只有塔里一個人表現得很興奮,因為他沒想到剛,剛結婚不久就能再次喚起單身時的記憶。不過像他這種神經粗大地人並不多見,熟悉親王殿下的親信將領、智囊保鏢都看出一些事情的端倪。

再後知……事情大條了!也許是要離開都林,其實奧斯卡確實已經訂好出發的日期,他打算不去理會無話可說的阿萊尼斯,也不去理會該死地洩密事件。他下定決心離開都林,不過在臨走之前,他鬼使神差地想去探望一下沒有出世的孩子……他與阿萊尼斯的孩子。

那是1月28號半夜的事。首先我們知道,這個時間就有問題!深更半夜,一隊打著火把的水仙騎士和一位精貴得要命的帝國親王走進空無一人的教堂墓園,奧斯卡不知從哪搞來一些莫名其妙的鮮花,然後就對著墓碑行注目禮。繆拉在場,所以是由他解釋這件事,他說……安魯家長在淩晨、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在那座鬧鬼的墓園裏整整站了兩個小時。

那座墓園鬧鬼?是的沒錯!這是關鍵!繆拉不知道他地小主人看到了什麼,可奧斯卡應該、的確、也許、可能、大概是看到了一些東西。

要不然他不會用顫抖的手指指著一個地方大聲喘氣,然後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也就是說……繆拉也不知道奧斯卡看到了什麼,他知道安魯地家長、元帥沒來由地暈了過去。就像心臟病人一樣捧著心口、大張著嘴地暈了過去!

這是,月飛號半夜的事,該死的帕爾斯在天鵝山照顧那位與毒癮做鬥爭的殺手,他沒有見證發生在奧斯卡身上地事。那麼首先,繆拉和所有在場騎士的第一反應就是拔劍、示警!他們以為主人遭遇暗襲。而且看上去就是一副離死不遠的樣子,所以繆拉和水仙騎士沒有急於確認奧斯卡的狀態,而是四下搜索一切值得懷疑的東西。我們要說,這個反應極為正確,護衛就該如此。

其次,那些用身體將親王殿下完全遮擋起來的肉盾終於發現,主人沒有受傷,只是陷入昏迷,可當時沒有一個人敢於解除警戒,於是昏迷的親王殿下就得繼續躺在地上裝死;然後……繆拉和騎士們把長槍拼成擔架,他們把昏迷的主角抬進教堂,並且大聲嚷嚷,不斷喊著小主人的名字,有些意志不堅定的人當場就哭了,有些自認為放走了兇手的傢伙已準備自盡……總之然後之後的場面混亂至極!

“最後……”奧斯卡用“走著瞧”的眉眼狠瞪了一下保爾,然後他才轉向對面的醫師。

“外科醫師查不出毛病,內科醫師也認為我很健康,所以……一些自作聰明的傢伙就找到了你!”

馬斯洛裏約爾德先生笑眯眯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所有的胖子都愛出汗這倒是真的。

——------—------—------------——---—---—---—---—---—---—※※※

“親王殿下,是不是心理醫生這個稱呼令您感到反感……或是有那麼一些不可思議?”

奧斯卡還想瞪一眼保爾,可知趣兒的暴雪已經由門縫溜了出去。

“談不上反感,也不見得有多麼不可思議,我只是不很理解眼下這件事!”奧斯卡如實陳述了一遍他的感受。

馬斯洛堆起臉上的肥肉,看得出他在儘量展示一副無害的神情。

“說實在的親王殿下,見到您的時候我是感到非常驚訝,並且覺得此事有些不可思議!因為……因為您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您是帝國的親王、女皇陛下的丈夫、水仙騎士的領袖、近衛軍的元帥,如果您害有嚴重的心理健康問題……”

“哦啦談話結束了!”奧斯卡不耐煩地站了起來,聽聽對面那個自以為是的死胖子在說什麼?嚴重的心理健康問題?若不是保爾用性命擔保這頭豬玀,相信自己早就一刀揮過去……

“殿下!殿下!”馬斯洛焦急地蠕動著一身肥肉,他並不看好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談話治療,他擔心的只是那位軍情長官下達地死命令——若是不能與親王殿下聊上一個小時。他就得到佐蘭加沙濕地服苦役。

“您等等!難道您害怕一位心理醫生嗎?這不是開玩笑嗎?多少難題擺在您面前您也未曾恐懼!”

奧斯卡收回急欲起立的身形,他不否認這個死胖子的奉承倒是挺貼心地。

“您看!我再怎麼說也是一個醫生,您總得為我形容一下當時的情形!”馬斯洛苦口婆心地勸誘著尊貴無比地親王殿下。

奧斯卡坐回到沙發裏。倒不是他不願提及,而是整件事的確詭異至極。

“我看到了我的兒子!”

“你的兒子?”馬斯洛有些疑惑。

“您沒有兒子。”

“可我看到了!”奧斯卡伸身向門外一指。

“就在那座墓園!就在那天夜裏!他穿著一件紅色鑲金邊的狐皮坎肩,在我向他問候地時候不停地叫嚷要去看望他的媽媽……他叫個不停!”

“然後呢?”

“然後我覺得呼吸困難,怎麼也說不出話,眼睛裏有個白點在逐漸擴大。那個小傢伙的叫喊令我無法思維,我想叫繆拉攔住他,可他給了我一拳,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馬斯洛微微點頭。

“好吧!您與女皇陛下有個兒子,就在墓園裏!”

奧斯卡撓了撓頭。

“是的!可我知道這不是真的!”

“不!”心理醫生斷然否定親王殿下的回答。

“事實不是那樣的!您與女皇陛下的確有個兒子,就在這個墓園裏!所以您才會一大早跑來教堂,給他送花。給他講故事!”

奧斯卡緊抿著嘴,他在懷疑心理醫生是不是瘋了。

“您沒有看到孩子的相貌對不對?”

奧斯卡點頭。

“您只是看到他的衣服、聽到他地聲音對不對?”

奧斯卡又點頭。

馬斯洛攤開手。

“那麼請您仔細地回憶一下。除了在您暈倒的那天夜裏,您還在其他的地方見到過那件紅色鑲金邊地狐皮坎肩嗎?您還在其他的地方聽到過那個大聲嚷嚷著找媽媽的聲音嗎?”

“哦啦……”受到提醒的小奧斯卡突然驚叫了一聲,可他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我……我不知道……我沒有印象!”

心理醫生暗呼僥倖。如果親王殿下想起什麼地話反倒無法進行下面的談話。

“那麼我們換個方式看待這個問題!”馬斯洛雙手交握,他凝視著奧斯卡的眼睛,他相信如親王一般年輕的男人很少有人能夠取得他那樣的成績。

“我們假設……您看到一個穿著紅色鑲金邊狐皮坎肩的小男孩兒,聽到他在不停地呼喚媽媽,這件事本身給您造成了一個足以令您的身體失去行動能力的信號!或者說……是這個信號給您的身心造成了無法承受的壓力,而您的身體本能的失去效用!”

“壓力?信號?”奧斯卡不確信地打量著大胖子,他覺得心理醫生該是和神棍巫師之流差不太多的東西。

“是的!”馬斯洛並不清楚親王殿下對他的觀感,他仍在手舞足蹈地比劃著。

“壓力就是信號!在面對壓力的時候,人類會做出信號式的反應!而什麼叫做信號式反應呢?打個比方!”

奧斯卡看著死胖子在他帶來的紙板上畫下一個穿著坎肩的小男孩兒。

“紅色的坎肩、呼喚媽媽的聲音!這就是信號反應!不過您得清楚,並不是您對紅色的坎肩和呼喚媽媽的聲音產生了反應,而是您對另外一件事做出了反應,這種反應在您的意識中表現為穿著坎肩呼喚媽媽的小男孩兒!”

奧斯卡捂住嘴巴,本來他就像尊重13一樣尊重這些專業人士,可他真的已經不耐煩了。

親王殿下將紙板撇到一邊,並用看待白癡的目光打量死胖子。

“哦啦……馬斯洛先生!我現在只想知道!咱們胡扯一個馬甲、一個聲音和一個沒面目的男孩兒是他媽為了什麼?”

奧斯卡欺近心理醫生的面孔。

“我的時間非常有限,相信您也是地!如果你在這件事上再多說一句廢話。那麼我就請你出去,從那扇窗戶出去你明白嗎?”

馬斯洛又流汗了,他往室內唯一那扇窗戶望了一眼。窗戶外面就是教堂副樓的尖頂,這說明這扇窗戶開得不是一般的高啊。

“那麼……那麼咱們換個話題!”心理醫生只得退而求其次。

奧斯卡靠回沙發。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要不然誰會丟開一大攤急待處理地文件陪一頭有個心理醫生頭銜的肥豬在這兒聊天呢?

“您最近胃口怎麼樣?”馬斯洛露出一臉職業化地輕鬆笑容。

奧斯卡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

“我聽說過你們這個行當,這算正式開始嗎?”

心理醫生搖了搖頭。

“我的問題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再說這只是第一次,您認為這是閒聊也行,認為這算一種開始也可以。”

奧斯卡歎息了一聲。

“好吧……我的胃口很糟糕!從德意斯回來一直如此,以後若是有機會我一定會把那個將我的腸子截去好幾段的傢伙錄皮碎屍!因為他讓我地胃腸變成了一個換乘站,食物怎麼進來就怎麼出去!”

馬斯洛聳了聳肩。

“我很抱歉聽到這些,您失去了美食能帶來的樂趣!”

奧斯卡咬牙切齒地呻吟一聲。

“誰說不是!”

心理醫生在筆記本上飛速寫下幾筆,然後他就抬起綴滿肥肉的雙下巴。

“殿下。您覺得……安全嗎?”

“哪方面?”奧斯卡有些疑惑。

馬斯洛聳了聳肩。

“比如……您的工作、您的家庭、您的婚姻、您的人身安全,有沒有擔心過早晨出門晚上就回不來了?”

奧斯卡又發出一聲嗤之以鼻的笑聲。

“閣下!請你看看我!看仔細一點!別的咱們不說。你認為一個身上落滿箭瘡和刀痕……還被截去一段腸子的人能有多少安全感?我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這個世界上成日想我死的人沒有一千也有一萬!從都林往東能排到安魯哈啦、往北能排到柏恩斯堡、往南能……”

“殿下我明白啦!”馬斯洛打斷了親王的抱怨,他就知道答案會是這樣地,這位帝國皇夫的事蹟早已廣為流傳。人們都相信他的功績是建築在血泊中的勳章,而且事實地確是這樣。

“那麼……我有一點始終不明白!”大胖子上下打量著明顯對他不屑于顧的小胖子。

“您可能知道了,我是被您的部下……算是綁架吧!我是被您的部下綁架到這裏來的!我在見到您的時候非常驚訝,因為我不相信像您這樣一位大人會有心理問題!”

“我沒有心理問題!”奧斯卡幾乎是咆哮著吼了起來。

“好的好的!您沒有心理問題!”馬斯洛連忙附和。

“那麼能告訴我嗎?您是帝國皇夫、帝國親王、神選戰士的領袖、近衛軍元帥!您手中掌握著局外人根本無法想像的權利!除了這些之外您還想要什麼?您的人生目標在哪里?您和您的部下不是就要出門了嗎?您的目的地是哪呢?別告訴我是維耶羅那,因為那不是終點,我想知道您走到哪里才算結束?”

奧斯卡被一連串的問題擊暈了!人生目標、目的地、終點、走到哪里才算結束?

馬斯洛打量著東張西望的小親王,他不確定自己的猜測,因為如果事情真的被他猜中了,那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問題就嚴重了。

“哦啦……”奧斯卡終於打算說點什麼了,可他一張口就發出這樣的呻吟。

“我只是……在做一些正確的事情!至少是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

心理醫生輕輕搖頭。

“一個人往往是帶著偏見看待問題!即便是神明也無法對是與非做出嚴明的規定,您如何得知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呢?若是沒有一個目標或是一個值得您去為之付出、為之奮鬥的使命,您所做的事正確與否又有多大意義?”

奧斯卡偏開頭,他盯著窗外,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把這個貌似二百公斤的重物丟出去,因為他無法回答對方的詰問,更無法面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他不是第一次拷問自己的心智,他也不是第一次質疑自己為了生存所做的努力,可這是第一次有人當面提示他這個問題。並且給這個問題下了斷語,那個死胖子似乎就是在說。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從小到大地糧食你是白吃了!”

“算了殿下!您還年輕……”心理醫生似乎又放棄了一個療程。那樣子就像安慰一個馬上就要踏進棺材的病人。

“談談您的家庭吧,如果您願意地話!”

奧斯卡的視線還在窗外遊移。只不過這次他學乖了。

“我地家庭?難道你不知道安魯家族和莫瑞塞特皇室是怎麼一回事嗎?”

“不殿下!”馬斯洛搖了搖頭。

“您若是把家庭理解為安魯和皇室,那麼我覺得您可能會錯意了!在我看和。“您的家庭就是您與妻子。您和女皇陛下的關係怎麼樣?您覺得……女皇陛下是不是像一個普通的女人那樣愛著你?”

奧斯卡乾脆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走到窗邊,陽光灑在他的臉上。

玻璃窗裏映出了他地樣子。年輕人仔細端詳自己的容貌,他想說謊,可又覺得在這件事上有所隱瞞的話就會變成可憐蟲一樣的東西。

“阿萊尼斯……是愛我的!”

“您確定?”

帝國親王猛地轉身,他的怒火來得異常兇猛,而且近乎不可收拾。

“什麼意思?你把我當成什麼?一個自作多情的白癡?一個不知愛情為何物的傻小子?您是在慫恿我質疑我的妻子嗎?你是在……”

“愛情是什麼?您怎樣理解妻子給你的愛?”心理醫生沒有理會對方地威言恫嚇。

奧斯卡吸了吸鼻子,怎樣理解阿萊尼斯給予的愛?為什麼一定是阿萊尼斯?他有薩沙伊、他有阿赫拉伊娜、他有薇姿德林、他有安東妮、他還有一個養女……相信他都能解釋,可為什麼一定是阿萊尼斯?他無法解釋阿萊尼斯的給予他地東西,若是單純地理解為彼此相愛,那為什麼他們會走到今日這步田地?不過目前這種景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阿萊尼斯變了?還是他對她的情感根本未曾受理?

“殿下,咱們別兜圈子了!就讓您的怒火來得更猛烈一點吧!”心理醫生晃動著肥大的身軀。他似乎做好最壞地打算了。

“您到底有沒有被愛的感覺?我將這種感覺限定在女皇陛下身上,回答我吧!有沒有?”

奧斯卡再次靠入沙發,他累了。兩天來他只睡了四個小時。

“有的……肯定有的……”親王殿下幾乎是呻吟著說。

“可您並不確定!”馬斯洛裏約爾德邊說邊在筆記上落下這句斷語。

“不!正相反!我十分確定!”奧斯卡使勁兒瞪大眼睛。

心理醫生並沒有正面否定親王殿下,他只是用不斷地搖頭來展示對這個回答的不確定。

“最後一個問題!”馬斯洛從座位上緩緩站了起來,儘管這次談話還沒有持續一個小時,但這位心理診療專家已經覺得足夠了。

“您有朋友嗎?這個朋友不該是您的部下、也不是您的妻子或是情婦。更不是那些在您身邊鑽營生計的傢伙!這個朋友只是您的朋友,沒有任何利益關係、沒有任何級別和身份上的差異。”

奧斯卡張口結舌,他不想讓自己看上去那麼可憐,他在努力搜索這樣一個人,可他認識的人本就不多,如果再加上醫師提出的種種限制……

“您沒有!我就知道是這樣的……”馬斯洛已經打開門。

“抱歉……打擾您了!”

奧斯卡望著關閉的大門點燃了一支雪茄,他把自己置與煙霧的環抱裏。

沒人知道為什麼,凶神惡刹的近衛軍士兵將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戒嚴了。教士、牧師、主教都被勒令呆在各自的房間裏,連神台前的長明燈需要更換燭火的時候也沒人去理會。在教堂門外探頭探腦的傢伙無一例外地挨了幾棒子,平常只有街面上的巡兵才會這樣對付老百姓,看來守衛這裏的騎士一定是獲得了動手的命令。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隨從、部屬以及……總之是所有人,他們全都聚在教堂的彌撒大堂裏,神像就在神臺上,這些出於各種原因無比關心親王殿下的人就用祈禱來打發時間。直到滿臉愁容地默茨海爾陪同掛著滿身晦氣的心理醫生從內殿的角門裏走了出來。

男人們丟下神明迎了上去。

“殿下怎麼樣了?”這是所有人地問題。

“他很好!”馬斯洛醫師異常肯定地點頭。

“可在某些方面他已經與一個死人別無……”

“你找死!”惡魔桑迪第一個揪住大胖子的衣領。不過他發現未發一言地繆拉將軍才是真正的第一,他只是抓到了騎兵軍長的手。於是他就尷尬地朝繆拉做了一個“你先來”的手勢。

默茨海爾費了好大力氣才把繆拉的手指扯離心理醫生地脖子。

“大家別這麼神經質!馬斯洛先生是我的朋友,也是診療心理問題的專家,大家總該聽聽他的分析!”

馬斯洛揉了揉脖子,又整了整衣服。其實他實在沒什麼好說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已經病入膏肓了。

“其實……我只詢問了五個簡單至極的問題!這個五個問題是一個人生存於世的必須!大家猜猜我們的親王殿下是怎麼回答的!”

“是怎樣的五個問題?”保爾第一個提問,他早就覺得自己地小朋友有深度心理變態的潛質。

“第一個問題是親王殿下的胃口怎麼樣!”馬斯洛邊說邊招呼大家坐了下來,他發現面對一室面目猙獰地軍人也比面對一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要舒泰得多。

“相信這個問題是最好理解的!這是關乎一個人生存指標的最根本的問題,衣食住行首當其衝地是什麼?自然是保障生命力量!如果一個人茶不思飯不想,他的身心健康若是不出問題才怪呢!”

保爾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昨天他喝了九杯黑咖啡,只吃了貓屎大小的一塊起司。”

“這就是啦!”馬斯洛翻了個白眼。

“沒日沒夜的工作,再加上飲食和作息的極不規律。相信任何人都會出現暈旋、呼吸困難、眼底間歇光閃這樣的症狀,嚴重的就會伴隨幻覺,最後才是深度昏迷。”

“他占全了!”繆拉無奈地嘀咕了一句。

“並且!”心理醫生還打算補充。

“我還沒有深入追究親王殿下的幻覺依據,那應是一種強烈的心理暗示,我的初步猜測是生存壓力或是……”

“說說第二個問題吧!你不會知道親王殿下負擔著什麼樣的事情!”繆拉並不打算觸碰奧斯卡的幻覺,或是他的隱疾。

“那就第二個問題!”來自都林大學的馬斯洛教授合作地伸出兩顆手指。

“模擬人類的心理演變過程,當衣食住行這些基本的生存條件得到滿足的時候,大家接下來會考慮什麼?”

在場的人都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我的先生們,是人類生存的又一必須——心理安全!”大胖子終於展示出高等教授才有的自信心。

“安全這個概念太寬泛了,飲食安全、出行安全、家庭安全、社會安全、公共安全……只要你是人,你就會有對人對物對事對一切的安全顧慮!但對我們大多數人來說,親王殿下的處境是特例、是唯一!他從小就生活在一個極不安全的環境裏,這導致他對危險的顧慮要比玩著湯匙和娃娃長大的孩子深重得多!我猜他在遭遇危險時的反應必然是極端的、在思考安全問題時的疑慮和猜忌心也是……”

“真是算了吧……”惡魔桑迪又叫了起來。

“親王殿下是軍人、是神選戰士的領袖,如果他像一個公務員那樣……”

“這只是藉口!”馬斯洛斷然低喝一聲。

“不要用他的身份地位來掩飾他那脆弱的安全心理!在對某些人和某些事的時候,過於緊張的安全心理會導致整件事的變質!你們可以把這理解為所謂的疑心病!”

“也許軍情局長這個特勤領域的差使或是他的身份地位真的要求他在心理安全上構築一道比常人更加堅固的防線,但這道防線應該有松有馳,這才是正常的思維方式,有是正確看待安全問題的方式。而我們的親王殿下,他在回答事關安全的問題時根本就不在乎其他,滿腦子都是如何保住性命!可其實呢?問題根本沒有他想像中的那樣嚴重,他是被慣性思維驅策著進行防禦。當然!他地進攻也是這種思維方式下的產物!”

人們都不說話了,儘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並不曾體現出疑心病過重的一面,但他在抵禦和進攻時地表現的確有些歇斯底里。相信有限地幾個人都還記得他曾讓莫尼亞阿莫生對著他的心臟附近開一槍。算起來……天底下大概只有他一個人幹過這樣的事情。

“說說第三個問題吧!”繆拉有點不耐煩了,他已經意識到討論的物件是一個極其危險而又極其古怪的人。而最令人無法接受地是他要跟隨這樣一個傢伙上天入地。

“哎……”心理醫生哀歎了一口氣。

“大家知道這是循序漸進的問題,是檢驗一個人心理健康與否的最根本的依據……”

“別說這些廢話!第三個問題!”保爾氣急敗壞地打斷大胖子,不到最後他是不會承認年輕的小朋友患有嚴重的心理疾病,可他偏偏知道那個小傢伙的確不算健康。這種認知真是令人鬱悶得想要撞牆。

“好吧好吧,如大家所願!”馬斯洛教授無奈地攤開手。

“第三個問題是根據第一個和第二個問題衍生出來的,或者說……是相輔相成的一種心理問題!如果最初的兩個問題沒有達到可以接受地效果,那麼第三個問題就是尋求解決的途徑!比方說……我們吃不飽、穿不暖、出門被水潑、走路被犬欺,那麼我們就會知道,應該改變這種生存狀態,去掙錢養家糊口、去鍛煉身體、去祈求神明賜福於你,我們總會有一個奮鬥的目標,我們總要為一個目標奮鬥下去。”

馬斯洛環視了一遍在場地眾人。

“當然,無所事事一生庸碌無為的人遍地都是!可每個人至少做過一個夢,至少幻想過他所嚮往的生活該是什麼樣子!可輪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他猶豫再三才吞吞吐吐地告訴我,他只是做了自認為是正確的事!而換句話說,就是他對自己想要得到什麼根本一無所知!”

“這是很嚴重地心理問題嗎?”保爾有些詫異,他就是胸無大志的一類人。他並不覺得辦個種豬培養場和無所事事有多大區別。

“這當然是嚴重的心理問題!”馬斯洛瞪著殺手之王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難道這算正常人的生活態度嗎?你們別想用親王殿下的赫赫聲威和蓋世功績來敷衍我,我已經看透他了,他對人生、他對這個世界、他對最親近的人,他對一切的要求幾乎是零!而進一步的要求就回到了第二個問題,是凡威脅他的,毀之!是凡他認為有必要或是正確的事,他就一門心思地投入其中,而沒有問一聲幹嘛要去做這樣的事。”

心理醫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他要說到最危險的地方了。

“現在看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在安全慣性驅使下的行動大多都是正確的反應,可如果某一天,他在沒有明確的目標和目的的前提下做錯了一件事,那麼倒楣的不僅僅是他自己,還包括你們這裏所有人,甚至包括這個國家!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件事會把他帶往哪里,難道這種狀況還不危險嗎?”

“你……你讓我覺得親王殿下是……猛獸或是其他一些沒有心靈沒有頭腦的東西!可我知道他不是這樣的!”默茨海爾艱難地吐出這句話。

“是啊!那麼問題出在哪里?”馬斯洛醫生笑眯眯地打量著軍情處長。

“看看親王殿下對最後兩個問題的回答吧!”

心理醫生掏出筆記,直到現在他仍然無法相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會在這種心理狀態下成就了今日的名譽和地位,也許光明神真的是在無微不至地照拂他所選擇的戰士。

“第四個問題是愛給予、第五個問題是基於社會交往上的生存資訊搜集!”心理醫生指點著他的筆記。

“第四個問題很好理解,光明神讚美愛情,在座的先生們都是過來人,尤其是炮兵將軍,我可聽說過您的大名。”

塔里乾笑了兩聲,他知道自己的名聲算不上動聽。

“愛給予是雙方的,說歸根本,愛或不愛就是信或不信!親王殿下不信、不確信、不敢相信、處於安全考慮不自信!”

“小小姐……”

馬斯洛醫生擺了擺手,他阻止了繆拉將軍的發言。

“我說的是他與女皇陛下!一個他口口聲聲承認愛、承認被愛的女人。”

“這似乎並不是親王殿下單方面的問題!”默茨海爾男爵終於露出笑容。

“親王殿下與女皇陛下的……”

“你得了吧!夫妻之間還有什麼事情是單方面的嗎?”馬斯洛不屑地瞪了軍情處長一眼。

“我的確不知道親王殿下與女皇陛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也不想把政治等誘發因素牽涉在內。若是單從心理學的角度出發,愛給予應是承認彼此相愛的人慷慨為之的事,而不是反復計算得失、互相比擬心意,他們若是這樣做了,愛就不成其為愛,只是一種麻痹彼此良知掩蓋事實真相的東西!”

“麻痹彼此良知?掩蓋事實真相?”

在場的人相互交換著眼色,他們都覺得該是垂詢第五個問題的時候了,因為女皇陛下和親王殿下已經做了麻痹彼此良知並且極力掩蓋真相的事。

“基於社會交往上的生存資訊搜集!”馬斯洛對自己創造的這個名詞還是比較中意的。

“它是指社會資訊和採集和利用,資訊採集不但包括學習還包括正常的交往,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學習成績是魯賓元帥讚不絕口的事,但要說到正常的社會交往……似乎除了你們這些親近的將校和隨從,他並不曾與任何人有過互有影響的接觸,他沒有毫無厲害關係的朋友、也不是某個沙龍或是某個會所的座上賓,也許是親王殿下不屑為之,但更多的是他所遵循的樸素的際遇心理。這種交往缺失的後果自然造成生存資訊利用上的偏移……”

“說重點吧!”保爾已經快要崩潰了。

心理醫生攤開手又聳了聳肩。

“他不懂得與人相處,不懂得利用與人相處得來的資訊,這種資訊可以給他與人交往的自信,進而催化他的愛給予,一旦明確了愛給予,他自然會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東西,有了想要得到的東西就要為之付出努力,為理想目標付出努力是漸進的過程,也是學習的過程,他在這個過程中會發現自己缺少的東西,也可以從中發掘快樂、悲傷、榮譽、信仰等等等等!那麼為了支撐這個過程,他就需要汲取生命力量來維持他的體魄和精力!”

都林斯科特大教堂陷入短暫的失聲,也許馬斯洛醫師仍在懷疑在場的人們是否瞭解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心理,所以他在最後又總結性地概括一句。

“親王殿下對五個問題的答案是雞飛蛋打,這只能說明他的心理缺失幾乎是不治之症,因為他的心力發展是在太早的時候兼以一個完全顛覆倫常的環境……”

一聲巨響打斷了心理醫生的論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從小角門裏跌了出來,他再次陷入深度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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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5 | 顯示全部樓層
泰坦穹蒼下 第一章

黎明,晨霧籠罩著天鵝湖。太陽還停留在遠山背後,空氣濕冷。

偶爾會有水鳥從湖面上滑過,尖利的喙在水面一啄便帶走一條肥大的粼魚,然後水鳥便飛到湖邊的高樹上,在巢穴或是某根枝幹上支解它的早餐,若是用心聆聽,還能聽到鳥兒吞咽美食時的咕咕聲。

湖邊燃著篝火,火光穿透霧靄,映出不遠處的天鵝山城堡。從城堡走到水邊需要經過一個小山坡,篝火就在山坡下面,無數騎士的身影在火光和霧氣中緩緩移動,似乎是在警戒,不過看上去更像是搜索。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坐在一個小馬紮上,他朝火堆伸出兩隻手掌,早春的寒氣十分冰冷,奧斯卡的手背已經浮現乾燥的皮層。

殺手13坐在親王殿下對面,他裹著一件厚重的駝絨長大衣,狀似愜意地打量著篝火中劈吧作響的柴夥。殺手的傷口已經得到很好的處理,但毒醫帕爾斯的情緒十分激動,多摩爾加的老友越來越少,他能為其中一個盡些心力真是再好不過的事。

“所以你就給縫了四十多針?”殺手打趣兒地望著醫師。

毒醫攤開手。

“呵呵,抱歉,我分不輕哪是屁眼哪是傷口!”

殺手就和老朋友笑作一團,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還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從都林出城到現在還什麼都沒說。

“朵拉米那個老傢伙怎麼樣了?”13突然想起那個古靈精怪的小老頭。

毒醫撓了撓頭,他望了一眼眉毛連抖的小親王。

“他病死了!是不是很不幸?”

13搖了搖頭。

“這對他來說已經很不錯了!哦對了。那個小騙子呢?”

“裏奇……”帕爾斯又看了一眼奧斯卡地臉色,他只得說。

“裏奇更倒楣……性病來得又凶又猛。”

“哦……”13皺起眉頭,小騙子確實倒楣透了。

“那個……那個毒販子呢?叫什麼來著?我忘了!”

“是萊昂!”帕爾斯高興起來。老朋友總算提到一個尚還健在的。

“現在他是泰坦最大的毒梟和私鹽拆家,若不是多明戈直接受命于親王殿下。他就會是新地天平大哥。”

13剛想說話,但奧斯卡已經揮手制止了他。小親王挪動馬紮坐了過來,他打量著老朋友的細瘦地面孔。

“我差點忘了,你對那種藥劑的形容很像毒品,萊昂那裏有西大陸最棒的毒品研製專家!”奧斯卡想到了多年前的勝利大逃亡。

“我得跟萊昂打個招呼,讓他把毒蠍派到維耶羅那,你的身體不能一直這麼拖著。”

13搖搖頭。

“我還能應付!”

奧斯卡也搖頭。

“朋友,這次你得聽我地!”

殺手就不說話了,他只是朝對方微笑著點頭。

奧斯卡從小椅子上坐了起來,天空已經放亮,霧氣凝結在水面上,城堡的身影已經鍍上清晨的陽光。這應是嶄新的一天。可泰坦親王卻不願見到這種景象。他的心靈佈滿陰霾,他的思緒無法集中。

“帕爾斯……去為我們取些早餐吧。”親王轉向毒醫,毒醫那耐人尋味的眼光在殺手和小朋友之間遊移了一陣。最後他還是離開篝火。

似乎是在毒醫走後,左近的騎士和親王殿下的波西斯刀手立即圍了上來,尤其是那位裹著藍色包頭巾、腰上纏著黑帶的頂級武士,他就站在殺手身後。

“有件事我想向你確認一下!”奧斯卡面對殺手坐了下來。他儘量將腦海中關於面前這個人地記憶全部排除。

“很嚴重嗎?”13有些詫異,他感到身後的毛孔已經完全封閉。他不想回頭,因為他並不確定那位刀手的動作會快到什麼程度。

“是地很嚴重!”奧斯卡沉沉歎息,父親離開人世的時候他並不在場,可哥哥那封信卻把父親的死狀交代得很清楚!一想到仰躺在血泊中的多特蒙德,奧斯卡趕緊用交談阻隔這種思路。

“我地父親,我的父親你知道嗎?”奧斯卡急切地抓住老朋友的手。

“有人竭力讓我相信是你殺害了我的父親,就在你被特勤處轉移期間!”

13下意識地瞪大眼睛,他已經意識到這個陰謀是多麼危險,可是……他確實不敢肯定自己在頭昏腦脹的時候到底做過什麼。

“我……我不認識他!我……不確定!”

奧斯卡大力地搖頭,他的面相已經非常危險了。

“朋友,你必須得確定,現在就得確定!你應該清楚這件事對我的意義!我的父親被一把鋒利的匕首切開肋骨,而刺客就在層層護衛的眼皮底下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的家族騎士搜遍了整個安魯哈啦……”

“你等等!”13突然大叫了一聲。

“安魯哈啦是什麼地方?”

“是我的故鄉!我的……”

“不!”13使勁兒搖頭。

“我是指它離都林有多遠!”

奧斯卡攤開手。

“直線距離是八九百公里,一個月的路程。”

13立刻露出一副大松一口氣的神情。

“那麼我敢肯定你找錯人了!這不是我幹的!特勤處可不敢讓我出遠門,我雖然不太清楚意識混沌的時候做過什麼,但我至少認識路!他們一直把我囚禁在都林,在幾個秘密據點之間不停的轉移!”

奧斯卡坐直了身子,13說得非常有道理,特勤處那幫傢伙怎麼敢讓超級刺客出遠門呢?

“你……確定?”

13大力點頭。

“萬分確定!我從沒出過遠門,或者說……我根本就沒離開過都林!”

“哦啦……”奧斯卡呻吟了一聲,他與殺手之王對望了一會兒,然後猛地張開雙臂。大力把瘦弱的小老頭緊緊抱在懷裏。

13嘿嘿笑著,他不太適應西方人的禮儀,可他仍用自己地臂膀攬緊曾經的小朋友。甚至還像不倒翁那樣不停地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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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七點多,刺眼的陽光沖散了山湖之間堆砌地最後一團霧靄。天鵝山城堡在囂張的晨光中展現出夢幻一般地色彩。白色的壁壘和紅色的尖頂在雲朵和蔚藍的映襯下更顯乖張。

小米卡爾特是被騎士們的呼喝和母親地晃動驚醒的,這個小傢伙揉了揉眼睛,他看到了自己的母親,又看到了……父親?那個留起一撇小鬍子的怪叔叔把他抱在懷裏,然後還大力帶著他轉了幾轉。頭昏眼花的小卡爾被他的……權且稱作是父親吧!小卡爾被父親拋給另外一個人。

這個人在親了他一口之後又把他拋給下一個人。卡爾很迷惑,他不喜歡大人們的歡迎方式,只有那個身上臭臭的老爺爺比較在乎他的感受。

13從一位元不認識的大人那裏接過孩子,他把孩子抱放到地上,又給小傢伙擦了擦臉上沾染地口水。

“感覺怎麼樣?”

卡爾哦啦一聲,他大力點頭!這個小傢伙掏出懷裏的火槍,嘴裏大叫著。“乒!乒!乒!”那意思就是他在開槍。

13作勢捂住胸口,他啊呀一聲倒在地上,這令睡醒一覺的小卡爾開心得要死要活,他乾脆坐到殺手之王地身上。用小手揪住老人的鬍子不停地搖,那意思就是他還沒玩夠。奧斯卡見狀便走了過去,他把小兒子從老友身上抱開。然後又把13從地上拉了起來。

“謝謝你!你救了我兒子的命!”

13朝已經貴為泰坦親王的小朋友擺了擺手,他地視線在一大一小兩個男人之間不停地遊動。

“你們真是像極了!”

奧斯卡笑了笑,他為兒子感到驕傲。

“哦對了!這是薇姿。小卡爾的媽媽!”

13朝眼睛紅腫的美麗夫人恭身一禮。

“您好!”

薇姿的淚水立刻湧了出來,她的堅強也是有限的。蘇霍伊主母膝蓋一軟便朝乾瘦的老人跪了下來,13連忙去攙扶,可奧斯卡卻阻止了他。

殺手之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薇姿德林夫人像對待聖徒那樣親吻了他的靴子。

“好啦好啦!這是幹什麼?”13在女人抬頭之後才把她攙扶起來。

“尊敬的夫人,我只是恰逢其會,您不用這樣,再說我倒覺得是小卡爾救了我!”

薇姿擦了擦眼淚。

“任何言辭都無法表達我對您的……”蘇霍伊主母仔細斟酌措辭,可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她找不到足已形容感激之情的語句。

“哦!還是算了!”美麗的夫人邊說邊捧起殺手之王的面孔,她大力的親吻封堵對方的嘴唇。

13面孔羞紅,他見識過熱情奔放的西方女子,可那至少是二十年前的事。若是薇姿德林知道自己是二十年來唯一一個吻過殺手之王的女人,她一定會感到萬分榮幸。而13也在事後揉著嘴巴、帶著回味無窮的神色對身旁的老搭檔說。

“就算身上再填幾條口子也值了!”

包括保爾和親王殿下在內,在場的人都大笑出聲,這陣爽朗的笑聲驚飛了無數水鳥。

就在湖邊,天鵝山城堡的傭人排開長長的餐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忠誠部屬都來了,洋洋灑灑也有二十多人,親王殿下一一為殺手之王介紹了一遍,也不管對方能記住多少。奧斯卡地早餐還是保持著過去的老傳統,天鵝山城堡的女主人在早上五點多鐘地時候就動員廚師開始忙碌了。當親王殿下的朋友和夥伴在餐桌旁坐穩之後,精緻地菜肴一件一件地擺了上來。除了早餐必須的麵包和各種口味的果醬,還有一套地道的蘇西洛大餐。

泰坦帝國蘇西洛地方菜主要以烹飪各類醬肉聞名於世。親王殿下的主菜就是一份配有醬肉、洋蔥和香草地烤茄子,還有橘汁胡椒醬鵪鶉、還有加入洋蔥、番茄、大蒜和香芹菜的飩煮雪魚幹。

不過比較掃興的是親王殿下的腸胃已經無法適應早晨的大餐,奧斯卡只為自己挑選了前菜,那只是一份水煮蛋和蔬菜牛肉橄欖濃湯。後來奧斯卡見到大家的食欲都很旺盛,他就頗為不好意思地加了一份焦糖雞蛋布丁。而且他知道這個東西會讓自己的肚子疼上一整天。

在繆拉眼中,埃俄涅妮是一個好妻子,她在餐桌上忙裏忙外,照顧著各種細節和每個人的餐盤。奧斯卡不止一次要求貝德貝亞夫人安靜地坐下來,可埃俄涅妮就是辦不到。就拿那份焦糖雞蛋布丁來說,所有人都認為親王殿下沒有吃飽,可埃俄涅妮夫人卻把它從奧斯卡面前搶走了,她說殿下的早餐已經結束了,還告訴奧斯卡不要為了照顧氣氛就對不起自己的腸胃,大家這才想到親王殿下地腸胃一直不好。於是呂克西泰爾便把一支上好的大雪茄丟給殿下,奧斯卡就提前進入吸煙時間。

除了提前結束戰鬥的小親王,保爾地胃口也不是很好。他一直用擔心地眼光在奧斯卡和13之間來回打量。奧斯卡最後終於有些不耐煩,他攬住老友的肩膀。

“想問什麼就大膽說出來!”

保爾就咳嗽一聲,他在看到坐在對面的13一門心思地照顧小卡爾才向親王殿下緩緩開口。

“是不是他?”

奧斯卡立刻就明白過來。

“放心吧,絕對不是咱們的老朋友!”

“哦啦……”保爾學著親王地口氣低叫了一聲,現在他總算可以放心了,不過這種放心只持續了幾秒鐘。

“這就奇怪了!我跟肖討論過好多次,這個世界上除了13,還有誰能在水仙騎士的大本營刺殺安魯公爵?肖十分肯定,莫瑞塞特皇室圈養的殺手裏面沒有這種狠角色,黑魔就是最好的!”

奧斯卡在撇嘴的時候帶著幾分冷厲。

“總會找到那個傢伙的!”

保爾就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薇姿,路上怎麼樣?順利嗎?”奧斯卡轉向兒子的母親。

蘇霍伊主母聞言便放下餐具,她朝保爾投去垂詢的目光。

“多虧有保爾和桑迪照應,他們都說路上有好幾撥不懷好意的傢伙,但都只是在車隊前後觀望一陣就走開了!”

保爾朝奧斯卡點頭。

“是這樣沒錯!咱們得抓緊時間離開都林,特別是13!現在看來……除了軍人,都林城再沒有一個人喜歡您!”

奧斯卡沉吟不語,目前的當務之急不是離開都林,而是要向他那位身為女皇陛下的妻子搞清楚一件事。儘管這件事情已經非常沒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了,但奧斯卡還是希望阿萊尼斯會有一個正面的解釋,哪怕得到的是一個異常糟糕的藉口也行。

“跟我走吧薇姿!”奧斯卡邊說邊抓住女人的手。

“我已經與斯坦貝維爾家族在首都的元老打過招呼了,他能理解你的處境,再說黑森林要塞的炮臺設計還不是那些工程師說了算,你去不去都可以的。”

薇姿深深打量著男人。

“讓我跟你去南方?”

奧斯卡點頭。

“是的!我們帶著卡爾去南方,在那邊只要稍稍小心一些就不會碰到最近這樣的事。”

薇姿德林搖了搖頭。

“我可以陪你和孩子呆上一陣,可泰坦尼亞家正在催,那支新編火器部隊……”

“別對我說這些!”奧斯卡不耐煩地打斷女人的話。

“這種事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卡爾不會每次都遇上13!”

薇姿蠕動著嘴唇,她能理解奧斯卡的心情,可打造一支德林式火器武裝起來的正規軍是她此時此刻地夢想。

“你不覺得事情有必要拖一拖嗎?”奧斯卡的語氣緩和下來。

“泰坦尼亞家族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還不清楚,那支火器部隊放在那裏已經夠讓人擔心的了!若是你也在那邊……萬一有些不好地事情發生,到時你讓我怎麼辦?”

“好吧……”蘇霍伊主母終於妥協了。但她並不是心甘情願。

“殿下!”一聲急促的呼喚傳了過來,小惡魔桑迪楠被排在席末。

但人們對他投去地關注眼神卻表明他的發言權十分充分。

“我不知道昨晚那件事算不算對特勤處的公開宣戰!畢竟事情鬧得很大,若是我們不對女皇陛下和司法部門有所交代,恐怕您的這位老朋友還是會被送進監獄!”

保爾幾乎立刻就瞪大眼睛,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他的老夥計畢竟殺害了幾十名代表帝國稽查部門地司法密探。

奧斯卡拖住下巴,他在仔細想了想之後才給13投去“一切放心”的眼神。

“我覺得特勤處又或司法部門都不會有太大或是過激的舉動!”奧斯卡說出自己的猜測。

“我無法想像魯道夫會以怎樣的嘴臉面對的女皇妻子,阿萊尼斯一定非常惱火,咱們的特勤處長大人短時間會被收拾殘局這件事搞得澆頭爛額,所以他不會過多地干涉軍情局。”

“那麼女皇陛下呢?”桑迪又發言了。

“我不清楚陛下到底要幹什麼,她在上個禮拜否決了南方聯合政府遞交上來的所有批文,而這個星期又爆出這麼大件事!我是不是可以認為女皇陛下對南方……或是對親王殿下本人……”

“夠了桑迪!”奧斯卡沒有使用任何代表不耐煩的口吻,但桑迪已經立刻閉緊嘴巴,並做出一副專心對付餐盤的表情,若不是大家都聽到剛剛地談話。人們一定會以為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奧斯卡環視了一遍在場的部下,在沉默良久之後他才深吸了一口氣。

“各自去召集隊伍吧,咱們在後天起程!”

“那……我呢?”塔里皺起眉頭。

奧斯卡抱歉地揮了揮手。

“你是首都衛戍區的炮兵將軍,沒事地時候就多去魯賓元帥那裏走一走,他會照顧你的,但關鍵還是看你自己!”

蘇霍伊子爵歎息了一聲。當今的女皇陛下敢打姐姐的主意,等到騰出手地時候就不會對付他嗎?想想都覺得可怕!

奧斯卡站了起來,他走到塔里身邊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打起精神!沒什麼好擔心的!”

炮兵將軍只得苦笑,值得擔心的事情多著呢!

奧斯卡還想再說點什麼,可是他的視線已經被山道上的一道煙塵吸引過去了。親王殿下詫異地望向左右,負責的警戒的騎士隊長立刻招呼騎兵躍上戰馬。

很快,風塵僕僕的默茨海爾男爵被神情緊張的騎士們引了過來。奧斯卡的眉宇更加深沉,他把默茨留在都林是應付軍情局還有皇宮方面的突發事件的。

“怎麼了?”奧斯卡朝飛奔下馬的軍情處長打了個招呼。

“大……大……大事件!”默茨海爾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他接過埃俄涅妮夫人遞過來的水杯一飲而盡,連道謝都忘了。

奧斯卡接過默茨遞上來的紙筒,他展開一看不禁啞然失笑。

“都林每日快報?又出什麼花邊新聞了嗎?”

軍情處長奪過報紙翻開一個版面,然後便將這一版朝親王殿下眼前一展。

奧斯卡沖著那個巨大的標題瞪起眼睛。

“南方五省聯合政府擬對世代友臨斯洛文裏亞王國發動非法軍事進攻!”

“先生們!”奧斯卡猛地轉向在座的軍人。

“宴會結束啦!”

都林每日快報是泰坦首都地區一家極有影響的報館,它的創始人諾瓦格兄弟早在一個世紀之前就已經營著一家小小的雜誌社。經過若干年,或者說是經過了諾瓦格家族家長的持續努力,成型於教曆七世紀中期的都林每日快報已經是發行量超過五萬份的首都大刊。

關於《南方五省聯合政府擬對世代友臨斯洛文裏亞王國發動非法軍事進攻》這篇報導的前因後果,歷史上統一的說法是“801洩密案”

儘管司法部門以及帝國保密部門在介入調查地時候一無所獲,但這一案件開啟了國家機器針對大眾媒體的一場曠日持久的審計。按照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地直接授意,審計的結果自然是無一倖免,就連泰坦新聞出版署地官方刊物也被列為語焉不詳的危險品。

儘管奧斯涅親王在最初得知這件事時已經意識到洩密和事件本身的嚴重性。但他還是低估了這種嚴重性。就在他匆忙趕回都林軍部時,西方王國聯盟已把印有報導的報紙和一份措辭強烈的照會聲明放在泰坦外務部長地辦公室。

當親王殿下在軍情局長辦公室剛剛坐穩的時候。外務部長阿塔斯默巴吉爾伯爵就已經出現在軍部大院的會客室。

阿塔斯默部長向年輕的帝國皇夫恭謹地行禮,然後又像陪坐的魯賓元帥致意,他那不緊不慢的態度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但在場人都知道事情絕不是這樣。

巴吉爾伯爵向近衛軍總參謀長遞交了那份西方王國聯盟的嚴正聲明,這位留著一臉大鬍子的南方人不屑地掃了一眼桌上的報紙。然後才向親王殿下解釋目前的狀況。

“目前地狀況……其實我們可以完全不去理會當前的緊張局勢,因為西方王國聯盟在看待這件事時的態度並不一致!”

外務部長指了指那份正式外交照會。

“法蘭人強烈要求我國軍方代表必須出面解釋。德意斯人要求我們在處理雙邊問題時保持克制;西葡斯人有意思,他們敦促我國當局儘快闢謠。而荷茵蘭人和英格斯特人……”

巴吉爾伯爵撫著鬍鬚沉默起來,呻吟良久之後他才繼續話題。

“荷茵蘭人和英格斯特人絕對不會坐視進攻一個主權君主國家地侵略行徑,一旦我國真的發動針對斯洛文裏亞王國的軍事進犯,英荷艦隊就會離開駐紮的海港!”

奧斯卡和魯賓元帥對視一眼,總參謀長什麼都沒說,小親王只得尷尬地咳嗽一聲。

“那麼……部長閣下,除了您提到地五個國家,還有其他的正式照會嗎?”

巴吉爾伯爵轉向出言提問的軍情分析處長默茨海爾德庫西特男爵。

“沒有了,正式照會只有這麼多。不過意利亞和俄列聯合王國的非正式照會倒是挺有趣兒!”

“怎麼個有趣兒法?”奧斯卡來了一些興致。

外務部長立刻打開另外一份卷宗。

“意利亞人希望我國對斯洛文裏亞的武裝進犯應停留在干涉這個辭彙的意義上。俄列人……各位都是軍事家應該能夠看得懂,俄列人分析了從地理出為我國提供了幾種值得參考的進攻方案。”

“哦啦……”奧斯卡聞言就笑了起來。他知道遠在莫塞科的那位王后陛下已經等不及啦。

“好啦先生們……”阿塔斯默部長拍了拍手。

“通常情況下,帝國外務部在解決一起外交糾紛時要明確一件事,就是引發糾紛的事件到底是真是假!那麼……哪位能告訴我呢?”

近衛軍總參謀長丟開手裏的文件。他指了指身邊的小親王,奧斯卡早就看出自己的導師滿臉的不高興,於是他就朝外務大臣誠實地點了點頭。

巴吉爾伯爵頹唐地靠入沙發。

“我的光明神……那就是真的啦!”

“是的!”奧斯卡再一次肯定地回答。

外務部長站了起來,侍者已經把他的長大衣取來了。

“您這就走嗎?”親王殿下完全愣住了。

巴吉爾伯爵無奈地攤開手。

“殿下,我這就得走了,至少西方王國聯盟並不清楚那篇報導是真是假,所以我還有辦法!但我得提醒您,從外交角度來講,針對斯洛文裏亞的戰事若是真的爆發,那麼我就無能為力了!”

奧斯卡只得向老伯爵恭身行了一禮。

“非常抱歉,是我約束不嚴才導致這種麻煩,讓您費心了!”

外務部長擺了擺手。

“不殿下,不是這件事就是另外一件事,西方王國聯盟遲早會找咱們的麻煩,我早就把他們看透了!”

送走了巴吉爾伯爵。奧斯卡又回到了會客室,果然,滿臉陰霾的魯賓元帥在等著他。

“又不是哪里死人了。幹嘛擺出這種臉色?”奧斯卡稍稍有點不耐煩。

總參謀長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年輕地小親王。

“我在氣你為什麼這麼不小心?燈塔計畫一旦洩密就失去了進攻的突然性。連帶影響整個後備計畫的實施。西方王國聯盟最善捕風捉影,他們會死盯著你地水仙騎士團和南方集團軍群,到時你若是真的動手了……英格斯特人和荷茵蘭人地海上力量不是我們能夠對付的!”

奧斯卡點了點頭,可半晌之後他又搖了搖頭。

“難道……西方君主送來幾封措辭強烈的抗議信就可以令咱們按兵不動嗎?”

魯賓元帥擺了擺手指頭。

“我得提醒你小傢伙!燈塔計畫本身沒有問題。阿蘭元帥也是在肯定這一點的基礎上才默許你的行動!但你若是一意孤行……有句東方諺語叫做牽一髮而動全身。大局!小傢伙!你不該把視線停留在那塊小小地半島上,你得著眼於整個西方國家的”

“我明白!”奧斯卡打斷魯賓元帥的話。

“我很清楚後果是什麼,也知道洩密之後的進攻行動會付出高昂的代價。所以……我會在南方考慮一段時間,您等我的答復吧。”

魯賓沒再說什麼,只是反復強調了幾遍帝國當下的不利局勢,不過……他知道奧斯卡是不會聽進去的。

回到局長辦公室,奧斯卡將軍情分析處幾位最得力的幕僚官都召進門,他們對這次突發時間已經拿出了一個最初的解決辦法。

“查封都林每日快報、對相關責任人展開調查、軍情局成立副局長掛帥地專案組,對局內可能存在的洩密事件進行偵查……”

“只有這些嗎?”奧斯卡把這份計畫書翻看了幾遍。他覺得自己一點收穫都沒有。

“只能是這樣了!”軍情副局長蒂沃利哈德雷伯爵無奈地攤開手。

“不過您要聽聽初步調查結果嗎?”

“當然!”奧斯卡點了點頭。

在801年1月24號深夜,都林每日快報編輯部向帝國新聞出版署的當值辦事大臣送交了25日地報刊小樣。該名辦事大臣在半個小時之後就批示了准許刊發的印章,可帝國新聞出版署留存的副本表明萬日刊發的都林每日快報並沒有洩露國家軍事機密地那篇文章。這樣一來事情就很明顯了。都林每日快報編輯部的責任人在淩晨偷換了題頭和版面,致使《南方五省聯合政府擬對世代友臨斯洛文裏亞王國發動非法軍事進攻》這篇報導在沒有經過任何審查的情況下刊行於世。

“我們已經逮捕了每日快報編輯部的全部編輯和報館擁有的全部印刷工人!”蒂沃利哈德雷中將向親王殿下遞交了一份名單。

奧斯卡連看都未看就把名單丟到一邊,他知道名單上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再說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些人。

“大家都說說吧……”小親王環視了一遍室內的軍情分析官。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先是由我局內部洩露機密。再通過報館裏那些沒有頭腦的白癡釋放機密,那麼……這一連串陰謀的背後隱藏著什麼呢?”

默茨海爾碰了碰身邊的一位年輕人。

“盧卡斯上校,你總結一下吧,你的報告十分精闢!”

奧斯卡用詢問的眼色審視著軍情分析處長,他早就在奇怪自己的辦公室裏怎麼會出現一個好像剛剛大學畢業的傢伙。

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確實剛從皇家軍事學院修完情報專業,他是這一屆畢業生中唯一一個沒被分配到外勤部門鍛煉幾年的青年軍官。

奧斯卡向起立致敬的年輕情報官還以軍禮,然後便向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盧卡斯上校攏了攏軍帽下的金髮,他的灰眼睛閃著光,聲音中透出極度亢奮,這應是他第一次在全局最高級別的會議上闡述己見,不過緊張歸緊張,他對自己的觀點倒是極有信心。

“親王殿下,在座的各位長官,這次洩密事件有一個很大的疑點,就是西方王國聯盟對此事地反應速度超過以往任何一次外交糾紛!”

迪亞巴克爾子爵取出一份外務部提供的明細時間表。

“以反應最強烈的荷茵蘭王國和英格斯特王國為例,都林每日快報六點半上市,在上午九點二十分。兩國地外交照會就已先後抵達帝國外務部,我猜測他們很可能早在事前就已知曉了這件事。委託報館進行公開刊發只不過是逼迫我國軍部做出解釋的藉口。所以……第一嫌疑人——西方君主國地諜報人員。”

“接下我要說的就是洩密案的第二嫌疑人和第三嫌疑人!但在事前我想得到親王殿下的禁口令,因為這件事絕不能傳出局長辦公室。”

奧斯卡滿有興致地望瞭望左右,他開始喜歡上這個頭腦異常清醒的小夥子。

“好地你得到了!軍事情報局長的進口令,如果在座的各位把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上校的報告內容帶出局長辦公室……等同叛國罪!”

年輕的情報官向局長大人立正敬禮表示感謝,然後他就大聲說出案件第二嫌疑人的名字。

“魯道夫霍斯伯爵領導的特勤處!”

奧斯卡聞言便與默茨和副局長交換了眼色。

“魯道夫霍斯伯爵領導的特勤處在昨天淩晨遭遇重大變故。但我們都看到了,儘管今天……也就是25號的各大報刊都出現了‘特勤處紅樓變廢墟——百名裸體公務員被困大牢’這樣的字樣,但人們地視線都被都林每日快報發佈的戰爭訊號吸引過去了,談論特勤處有多麼丟臉的人只是一小部分。”

上校在說完之後不禁打量了一下親王殿下地臉色,似乎這位大人已經接受了這種說法。

“那麼有一種可能就是……案件是特勤處為了轉移人們的視線採取的一種應急措施,出賣軍情局的作戰計畫,或為失去人犯地報復、或單純為了紅樓廢墟、為了犧牲的行動隊員為了那近百名裸體公務員!儘管大家可能會認為我列出的第二嫌疑人有些危言聳聽,但我相信若是比對魯道夫霍斯伯爵的人品和他過往的事蹟……這種拆臺的事他絕對幹得出來!再說……即使昨晚的行動直到淩翱時才告結束,但控制報館改印題頭這種事也在特勤處的能力範圍之內。”

奧斯卡幾乎要為這個大學生鼓掌了,他可沒想到這些。

“第三嫌疑人!”迪亞巴克爾子爵一邊歎氣一邊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

“第三嫌疑人……馮休依特阿蘭元帥!”

“什麼?”幾位已經不耐煩的情報官真的坐不住了,若不是禁口令的約束,相信這些傢伙早就把年輕的上校扭送到軍法院。

“聽他說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邊說邊用力砸了一下桌面。

“謝謝殿下!”

情報上校恭身行禮。

“我知道這個名字令大家感到非常惶恐,開若是細緻地分析起來……殿下!有個問題我想先向您求證一下!”

“問吧!”奧斯卡仰起眉毛。

“您有沒有感覺……或是有沒有想過……阿蘭元帥默許燈塔計畫這件事本身就是極為不可思議的?”

奧斯卡誠實地點了點頭,他確實有想過,而且一直都在嘗試解讀阿蘭的真正心意。因為斯洛文裏亞對泰坦這個大帝國的概念只是一個地處偏遠的出海口。真正能從軍事行動中攫取利益的只有安魯的水仙騎士團,若是安魯能將這片屹立在巴勒幹半島上的版圖與水仙郡和安納托利亞大平原連成一片,那麼安魯實際掌握的領土面積就基本上與帝國領土持平了。阿蘭有一千又或一萬個理由也不會坐視安魯的進一步擴張。

“因為……阿蘭是阿蘭!”大學生說出一個病句,但他的最高長官已經在連連點頭了。

“阿蘭元帥沒有把握在帝國的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同時用兵,他只能捨棄看似微不足道的那個,燈塔計畫對帝國的非常有限,這只是一場意在謀得出海口的兼併戰,或是一場引發空前武裝干涉的大暴亂!”

迪亞巴克爾子爵又望瞭望親王殿下的臉色,他知道自己對燈塔計畫,本質的形容有點過火,但他說的都是事實。而且看樣子親王殿下地臉色倒不是十分難看。

“所以,阿蘭元帥在明知無法阻撓奧斯涅親王的前提下只得出此下策,故意洩露軍事機密。引起西方王國聯盟共同的抵制,以圖徹底扼殺燈塔計畫……”

奧斯卡突然一擺手。他轉向默茨。

“阿蘭在幹嘛?”

默茨海爾攤開手。

“今天在療養院那邊幾個作戰部峰會,阿蘭元帥昨天傍晚就離開都林了,直到現在作戰部也沒對洩密事件明確表態。”

奧斯卡點了點頭。他轉向仍在保持軍姿地迪亞巴克爾子爵。

“好啦天才大學生,你的意思是……西方間諜嫌疑最大,特勤處次之……”

“不殿下!”年輕地情報官有些難堪地搖了搖頭。

“與您認為的正好相反!”

阿蘭嫌疑最大?奧斯卡有點震驚,可他又不免在心裏仔細權衡。

到這裏,會議再也進行不下去了!一眾位情報軍官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則單獨留下了軍情分析處長,他決定不久之後的南方之行一定要帶上年輕地大學生,不過他也對默茨吩咐說。

“若是那個小傢伙有立場上的問題。就不要再讓人見到他……”

春日裏的豔陽高懸於天頂,偌大的都林城已經在各個角落湧出新鮮的嫩綠,不過美中不足的是春風大得離譜。漢密爾頓宮的侍者在大中午的時候就收回了王者之路上的盆栽和鮮花。

奧斯卡來謁見女皇陛下時正巧趕上內閣例會,宮廷長官為皇夫傳話,說是女皇陛下留他在鏡廳等候片刻。對此奧斯卡倒也無所謂,他就知道阿萊尼斯是不會請他進臥室了。

大概等了二十分鐘。阿萊尼斯匆匆趕來了,隔得老遠就能聽到她對臣下大聲嚷嚷著什麼。奧斯卡從座位上起身,然後換上一副恭謹的神情,他地妻子出現在鏡廳大門,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立刻閉上嘴巴。

“來啦……坐吧!”

“不了……謝謝!”

一直在聽女皇陛下大發牢騷的皇室首席史記官貝爾納多特奧熱羅男爵打量了一下現場的氣氛,就在他覺得自己應該轉身離開地時候,女皇陛下卻把他給叫住了。奧熱羅男爵有點詫異地掏出羽筆,然後又命助手翻開了厚厚的史籍。

奧斯卡看了一眼史記官,他的微笑極為苦澀,在夫妻之間安插一個記錄員的話……還不如直接大叫一聲“閉嘴”奧斯卡幻想過許多種見面時可能發生地事情,但既然奧熱羅男爵展開了史籍,那麼還是算了吧……

女皇陛下有些憔悴,她已經對男人的心思不抱任何奢望了!她意圖謀害他的情人、意圖劫掠他的兒子。這些事都是她做的!他會來咬我嗎?阿萊尼斯不禁做出這種假想。不一會兒她又想到多年前的那段過往,那時是她縱容一群孩子侵犯了薩沙,她從來都不曾忘記小奧斯卡當時是怎麼幹的!那麼今天……這算是發生了同樣的狀況吧!他還會那麼瘋狂嗎?

“兩人見面之初什麼都沒有說……”奧熱羅男爵尷尬地放下羽筆,一個歷史學家的思維告訴他這裏正有重大的事件在發生發展,可是女皇陛下與親王殿下的不言不語卻又無法解釋這個事件。

“好不容易等了半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剛打算開口,女皇陛下卻出言制止……”皇室首席史記官再一次停頓下來,他希冀的重大歷史事件終於發生了!

阿萊尼斯告訴奧斯卡。

“你別對我說……”

奧斯卡對阿萊尼斯說。

“你別告訴我……”

“然後兩人非常有默契地同時說。‘那就這樣吧……’”奧熱羅男爵放下筆,他不明白女皇陛下不希望丈夫對她說什麼,也搞不懂親王殿下不希望妻子告訴他什麼,他只是覺得……兩個人的語氣確實表明,他們已經無話可說!

後來……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奧熱羅男爵在史籍上的這段對話後面加上了一小行注解,他說“這是莫瑞塞特王朝末代皇帝執政期間發生過的最重大的歷史事件!如果他對她說了……又或她告訴了他……那麼事情也許還有一線轉機,可問題是他們選擇了保持沉默……”

有時候,沉默不是金子,而是殺人的刀子。恐怕“莫瑞塞特王朝末代皇帝執政期間發生過的最重大的歷史事件”就是指的這個……這段詭異的場景衍生出一個著名的典故,就叫“歷史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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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5 | 顯示全部樓層
泰坦穹蒼下 第九章

首都衛戍司令勒雷爾怵依持普勒斯頓將軍站在英雄塔旁邊的哨樓裏,他打量著陸續開進市內的士兵。士兵們穿著近衛軍制服,佩滯著首都保衛師的徽章,從各條主要路口散向四方城區。勒雷爾近乎無聊地打了一個哈欠,已經十一點多了,這個時間他通常會躺在床上,與他年輕的妻子做些色情小說裏描繪的事情。

想到這裏,首都衛戍司令不禁厭惡地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特勤處長。魯道夫霍斯雙臂環抱,嘴角微斜,似乎是在笑,不過再配上他那莫名其妙的呻吟——景況就比哭還難看了。

勒雷爾不喜歡魯道夫,從來都喜歡!他聽說過許多關於這傢伙的事蹟,其中最離譜的要算上流社會曾經流傳,他的母親在年輕時曾與同樣年輕的情報官有過一段情。

“這件事令我受寵若驚!”

“什麼?”特勤處長猛然回神。

“我是說能讓鼎鼎大名的特勤處向首都保衛師求援,這令我受寵若驚!”衛戍司令用嘲諷的眼光打量著魯道夫霍斯。

魯道夫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麼,他似乎不想跟勒雷爾聊起這個話題,又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的兒子。特勤處長有個兒子?這樣的話說出來是沒人信的,有時候魯道夫自己也懷疑這件事的合理性。

“是什麼樣的傢伙?”首都衛戍司令終於打起精神,這畢竟是他職責範圍內的事,而且特勤處長已經承認逃犯令他的行動隊員損失慘重。

魯道夫霍斯呼了一口氣。

“是一個已經殺害了39名特勤行動人員的刺客,其中有3名還是退伍的聖騎士!”

勒雷爾笑了起來,他先是在胸口畫了一個向神明祈禱的手勢,然後又輕佻地說。

“這就是他們的不是了!好好的軍人不當,卻跑去做密探,現在就是報應!”

特勤處長緊抿著嘴,若是將來有一天勒雷爾休依持普勒斯頓能叫他一聲“父親”那麼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緊緊地擁抱兒子,第二件事就是狠狠地揍他一頓。

“將軍!這不是說風涼話的時候。”魯道夫霍斯用冰冷的語調回應了首都衛戍司令。

“您該清楚事情的嚴重性,我向您求援就代表持勤處已經無法彈壓此事,希望您能本著保衛首都、護衛女皇陛下地……”

“閣下!真的夠了……”勒雷爾不耐煩地打斷了特勤處長。

“您這說的才是風涼話!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職責。用不著您地提醒!不過我也得告訴您,若是特勤處每次都讓首都保衛師替它擦屁股,再勤奮的人也會對此感到厭倦。”

魯道夫憤憤地扭轉頭,他真該揍這傢伙一頓。偌大個都林城也只有這個傻小子敢這樣對他說話!當然……除了女皇陛下;哦還有!奧斯涅安魯真瑞塞特也得排除在外。

特勤處長在想起皇夫的名字時突然打了個冷戰,他還不知道親王殿下在得知事情真相之後會做些什麼。儘管那個殺手的利用價值十分巨大,但逃了也就逃了,帝國又不是沒有別的殺手可用,不值得為這樣一個瘋子投入大量的精銳特勤行動人員。緊急集合首都保衛師進駐城市的目的不過是為了防止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可能存在的異動。

根據以往地經驗,帝國皇夫要麼就是一動不動,要是動起來……魯道夫用肚臍兒也能想到那個死胖子歇斯底里時的樣子。

殺手,珊在一匹高大的泰勒純種馬上,跟前邊那些特勤行動人員一樣大搖大擺地招搖過市。沒人知道他是怎樣幹掉這隊騎士中殿后的那個,也沒人知道他是怎樣套上了死者地披風。更沒人知道他又是怎樣處理了屍體,不過若是讓13自己去解釋,相信他一定會說事情發生得太快了——記不清。

總之,殺手之王跟上了這隊看上一眼就知道是特勤密探的傢伙。

這些傢伙好不容易才得到撤出捏捕行動的命令。此時正在風急火燎地趕往他們的老巢,一個被人認為走世界上最安金的地方。特勤處的密探以及這個大型持務機構的行動人員就因為四壁的紅牆而被取了綽號。熟悉他們的人都稱其為“紅魔”這個辭彙並不見於泰坦,是好事之徒創造出來的,不過用以形容在特勤處討生活的人真是再恰當不過。

有位哲人曾經說過,人生中最切實的追求就是——混口飯吃!姑且不論這種說法到底是不是哲學觀點,從實際出發,對於消耗了大量體能的B來說,當務之急並不是在敵人的老巢大幹一場,而是在那家看上去裝潢不錯的館子大吃一頓。

13悄悄落在隊伍後面,他目送著這些金毛碧眼的老外陸續沖入高高吊起的尖鐵柵欄門。殺手之王在將馬匹栓到臨銜飯館門前的定馬樁時不著痕跡的快速掃了一眼……圓拱大門有十個守衛,左邊四個右邊六個,那扇鑄鐵吊門不易破壞,門洞裏面燈火通明……

“一壺二鍋頭!二斤熟牛肉!”

“您……您說什麼?”杜梅立朵魚鬆飯店的侍者大瞪著眼,若不是門庭裏的這個髒老頭穿著一身特勤密探的行頭,他早就把對方踢到大街上。

13眨了眨眼,牛欄山的二鍋頭、浦五房的醬牛肉!若是再從那個牢什子的隱湖小築搶來一個水靈靈的俗家弟子合著琴歌雙絕奏唱的十八摸舞一輪花劍……嘖嘖!這才是有點人味兒的日子!不過這可不是沒譜地事情,13姓王,想當年他那本家兄弟年輕的時候……

侍者的面孔逐漸清晰,13發現這確實是一件沒譜的事情。殺手之王一直驚異於西方人地藥劑制術,若是在故土,整個中原也找不到能夠傷他害他的毒物。可西方人的毒品……13得承認,那個大夫給他注射的東西令他感到極易疲勞。並在疲勞感發作時伴隨各種幻覺。

勉強提了一口氣,13委頓地靠坐在一具舒適地高背椅子上。他吩咐侍者端來店裏最烈的酒水,還有最好的……麵包。侍者看了看密探身上配的刀劍,在恭謹答應一聲後便飛也似的逃開了。

不一會兒。杜梅立朵魚鬆飯店為殺手之王送來了餐品,酒是正宗的俄列鈣度伏持加,麵點是餐廳特別供應的蜻魚紅甜椒三明治。13抓起酒瓶猛灌了一口,疲勞感以及二鍋頭、醬牛肉、隱湖弟子、琴歌雙絕、他本家兄弟的樣貌越來越清楚了!餐廳裏的明眼人都看出這位元古怪老人地狀態。紳士們便開始竊竊私語,他們很少見到這麼厲害的毒癮。

殺手13摸出一把匕首,他挑開了手背上的一條血脈,鮮血順勢傾泄,不過轉眼之間就在潔白的桌面上蔓延開來。13似乎是在運氣,他在使用東方地修身之術。西方人一直以為源自東方的氣功一說是與琴棋書畫一樣的賞玩之物,但若是究其實質,我們只能概括性地說……

東方人對人類體能極限與自然定理之間的關係有一種近乎不可思議的解釋。這種解釋表現為兩種相生相剋地思潮,其中一種為左傾成魔。

其二一種為右傾得道。王13從小便是徹頭徹尾的左傾冒險主義者,他修習的氣功善辟捷徑!比方說克制毒癮,乃以為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換血。

血液由心室而出,流經東方人總結地各條穴道。最終回歸本源。

按理說……這個過程不應受到任何干擾,否則人體便會喪失機能。可這種淺顯的自然法則是被左傾冒險主義者斷然否定的!心室造血、供血;血脈導血、養血,一個成功的左傾主義者可以憑藉多年累積的經驗達到控制失血、單迴圈補血、大功率造血的自然奇跡。13體內富含各種化學物質的血液在幾次大循環中盡數排出體外,在殺手之王睜開眼睛的一刹那,他的身體已經充盈心室不斷補給的淨血。

不過……在公共場合放血這樣的事的確不該出現在都林。尤其是特勤處總部的旁邊。餐廳客戶已被嚇走了,侍者多半都躲到門外,而老扳親自請來了帝國最高稽查部門的老爺。

那位老爺只是在門口望了一眼便掉頭就走,餐廳老闆自然把他攔住了。老闆用可憐到死的哭音向特勤處的老爺哀求,請求對方帶走這個流了一澡盆血仍在啃咬三明治的老年癡呆症患者,可老爺卻說他得叫來同伴才能完成這個使命。

老闆就眼巴巴地問。

“那得多少人?”一人一份辛苦費,特勤處的價錢一向都不低的。

“所有人!”

老扳癱在地上,可那位嗜好自殘的乾瘦小老頭已經站了起來,他把匕首在燭火上烤了一會兒,等到刀刃微微泛白的時候硬是皺著眉頭將滾燙的刀片貼到鮮血淋漓的傷口上。老闆再也忍不住了。

“所有人就所有人!”

在這一點上,東西方出奇的一致,那就是“不下血本請不走瘟神!”

很快,特勤處的大本營得到消息了。隔著一條銜,在總部值日的工作人員、密探、行動隊金都聚集到馬路上,林林總總竟有一百多號人。在餐廳進行一番窺視之後,一個領頭的傢伙站了出來,他是特勤處首都區的負青人,熟悉他的人都叫他“小虎牙瓜德魯”據說正是因為瓜德魯伯爵長了一顆可愛的虎牙,所以他才能娶到當今女皇陛下的堂姐。

作為魯道夫霍斯最信任、最倚重的特勤官員,瓜德魯在感受到巨大壓力的同時也體會到這項工作的潛在意義,他與女皇陛下嫡系親屬關係完全可以將他在當今處長退職之後登上這個權勢熏天的位置。

在今天,瓜德魯終於發覺自己地機會已經到了,他可不是一個憑靠裙帶關係才爬到今天這個官階的飯桶,所以他在得到通報後的第二秒便親自點燃了代表遭遇緊急事件的煙火,第三秒便帶著他地親信班底往現場趕。不過當他趕到現場的時候,餐廳門口已經圍了好多人,這些特勤密探似乎不是來抓捕的,而是來圍觀看熱鬧。有些擠不上去的傢伙甚至跳起來張望。

瓜德魯十分氣氛,飯店裏面關著地又不是一隻東方獅子狗!於是他就踢了幾個傢伙的屁股,這些養尊處優的小老爺自然就安靜下來。

飯店老闆確實嚇了一跳,他沒想到特勤處真的集結了所有人!難道……那個小老頭的精神疾病有那麼嚴重?不管這個小經理在瞎猜什麼。他還向首都密探的負責人送來了餐廳的桌位示意圖,這張圖和餐廳的建築平面圖沒什麼區別。

“他在第十九號桌!”

瓜德魯聞言便找到第十九號桌,這位伯爵大人畢竟是見過市面的特勤官員,在深一口氣地同時他便確定兩件事。首先他無法得知那個超級刺客目前的位置;其二他所掌握的一百多名武裝人員不能同時湧進去。

“首都第12行動分隊、第21行動分隊!”

聽到長官的召喚,隸屬第12行動分隊和第21行動分隊地隊員紛紛靠了上來。

瓜德魯拍了拍兩位隊長的肩膀。

“據我所知你們是最棒的!”

12分隊長點了點頭,可21分隊長卻無動於衷。瓜德魯瞪了一眼21隊的頭兒,他知道這傢伙只聽處長一個人的吩咐。

“好吧!第12分隊突擊!21隊殿后!”瓜德魯無奈地擺了擺手。

第12分隊即刻投入行動,一組隊員靠著飯店大門地西牆根兒、另外一組隊員靠著大門的東牆根兒;21隊的隊員在正對大門的方向排成兩列。隊員們都擎起手弩,箭矢直指門洞。

瓜德魯輕輕揮手,周圍地人樣立刻安靜下來。大門兩側的隊員在此時已輕輕推開大門,21隊的手弩立刻響起一片弓弦顫動的聲音。數支弩箭高速沖入飯店,與此同時,在勁箭射進大門的第一時間,12分隊隊員急沖而入!當最後一名隊員沖進餐廳的時候,飯店的兩扇木門突然悄無聲息地關閉了。緊接著!店內響起激烈的搏殺聲!

“一……一分鐘!”瓜德魯膽戰心驚地瞄了一眼懷錶,店內的戰鬥和淒慘的呼叫只持續了一分鐘。

“21……21隊!”首都負責人按捺不住了!總得讓他知道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21隊隊長這一次倒是很配合,他知道自己多少都要為同僚的死難負些責任,不過他覺得12隊的同僚一點希望都沒有。在他輕輕推開大門的時候。入眼的一切立時驗證了他的猜測。

店內一片狼藉,屍體從門廳開始向內鋪陳,裝潢考究的牆壁灑滿觸目驚心的鮮血,餐肢斷臂落得滿地皆是。

在附近張望的特勤隊員們被唬得不斷向後倒退,他們用難以置信的眼光打量著一切。僅僅一分鐘,首都曾經名噪一時的12分隊再也不會出現在特勤處的行動序列裏了,這是根本無法理解的事!

21隊隊長猛地一招手!周圍的特勤隊員差點大聲叫好,21隊的頭領不愧是個好樣的,若是換作別人可不會連眼皮也不眨一下。

首都地區最精銳的特勤隊員開始行動了,他們有24個人的行動建制,而隊長也採用了最穩妥的戰術隊形。四名隊員貼著門庭牆根挪進餐廳,他們在進入餐廳大堂的拱廊下面蹲了下來,手弩直指前方,控制住可能出現敵人的方向。

第二組小心地跟了上來,他們有六個人,位置靠前的兩名隊員朝餐廳大堂兩側閃身而出,他們幾乎立刻就向隊友做出前方安金的手勢。其餘的四名隊員即使跟進,他們的手弩不斷在大堂中巡遊,但沒有任何發現。

第三組、第四組都是四個人,他們跟隨隊長陸續走入餐廳。隊員們小心地越過同僚的屍體,小心地踩踏面前的立足點。鮮血在餐廳的大理石地磚上留下慘紅地光影,無數腳步的足印令這片血池蕩起細微的波瀾。

21隊最後兩名隊員終於進門了,但他們沒有和隊友一同深入。這兩名負責殿后的隊員警惕地守衛著門口,他們緊盯著隊友地背後!

“啊!”門外的瓜德爾男爵突然大叫出聲,他看到門廊上突然垂下兩隻手臂,就在守門隊員愕然回頭的時候。這雙手臂已經帶動一把長劍和一把短刀切斷了他們的咽喉。

街上地特勤隊員又被嚇退一步,他們看到餐廳大門再次合攏,而同一時間,激烈的搏鬥和無處不在的呐喊淒叫又一次降臨,不過這一次倒是持續了很長時間,當人們聳起耳朵期盼著下一聲慘呼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五分鐘。不過……這又是最後一聲。

瓜德魯伯爵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他在猶豫自己是不是應該調頭就走,就當這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可在場的百十名特勤隊員都在盯著他看,他不得不強自打起精神。儘管裏面部屬的命運已經不言自明,可他總得進行確認。

“9隊、16隊,上!”

9隊的隊長是個聰明人。他可沒像16隊隊長那樣大叫肚子疼。

“頭兒!您是首都地區負責人,若是由您帶隊我就沖!”

伯爵陰冷地瞪了一眼這個奸詐狡猾的傢伙,正當他在仔細琢磨親自帶隊可能造成地後果時,餐廳大門突然打開了!一個渾身浴血口鼻流血的高壯大漢一步一挪地走了出來。

“21隊長!”瓜德魯難以置信地叫了一聲。

21隊長似乎剛剛哭過,他的褲子從襠部開始染著一大灘水漬。似乎還雜散發騷臭。他的右邊肺葉被刺了一劍,肩膀也不知怎麼就被削掉一塊肉。總之他倒楣透了,不但被那個恐怖地影子嚇得尿濕褲子,還在被刺了一劍、砍了一刀、踢了兩腳、當頭三拳之後淪為人質。

“你……你別過來!”伯爵色厲內荏地叫喚著。他已經發現高大的特勤隊長身後還躲藏著一個幹蔫高瘦的身影。

殺手13猛地推開大漢,首都負責人與他的行動隊長立刻撞在一起,而21隊長在與頭領撞個滿懷之後才懂得往自己的腹部看了看,原來……他地頭領下意識地遞出騎士劍。

瓜德魯倒在地上,他發出殺豬一般的叫聲,就像遭遇強姦一樣大力掙扎,還用雙手不斷推打21隊長那顆早已失去意識的大頭,相信伯爵閣下一定認為隊長是要強吻自己,而自己不會讓他如願的!

13像個沒事人一樣掀開了已經成為屍體地21隊長,他承認這個傢伙倒也算得上是一名合格的武者,畢竟他和他的隊員令自己全情投入戰鬥,甚至還在屁股上中了一箭。不過……西方人的心理素質普遍都不是很高,就像眼前這位伯爵大人!13在把他從地上拖起來的時候他甚至還向自己的道謝。

“謝謝!謝謝!”狼狽的瓜德魯站了起來,他想看看是手下的哪名隊員做了這麼一件好事,可他在看清對方的面目之後就立刻呆掉了,直到一把鋒利的刀鋒貼上他的脖子。

“晚……晚安!”瓜德魯一動不敢動,他盡力擠出一臉嘗過狗屎之後才有的笑容。

“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嗎?”

13微微一笑,他知道西方人都很聰明,他們在看待生命的問題上可不像對方人對待自己那樣輕賤。

“叫你的人放下武器!”

瓜德魯連忙轉向附近的百十名特勤隊員,結果自然令他目瞪口呆,這些傢伙已退到馬路另一邊,並將各種遠程攻擊武器展示給他看。

“你們放下武器!”首都負責人感到一絲憤怒,最後他乾脆換成呐喊。

“都把手裏破銅爛鐵給我放下!我是首都長官,我是女皇陛下的姐夫,我是魯道夫處長的接班人!”

對街的傻小子們尷尬地互相打量,不過瓜德魯伯爵的直屬班底已經放下手中的兵器,既然有人帶頭,那麼接下來的人就開始效仿。一時間兵刃落地的聲音響成一片。

都林城的好事之徒直到這時才敢圍攏過來,他們堵住杜梅立朵大街地兩側街口,遠遠地觀望這邊的動靜。

“現在叫他們把身上的衣服都脫掉!”13促狹地笑了起來。

瓜德魯面露難色,如果他的隊員當街脫了衣服。估計他地政治生命和坦途官道就算走到盡頭。

“我從1數到10,若是你的手下還剩下襪子,我就把你宰掉!”13繼續威脅可恰的特勤官。

伯爵不耐煩了,他換上一副大義凜然的嘴臉。

“那你就動手吧!反正你是死路一條!”

殺手之王像西方人慣常那樣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我只是個小老頭,死了也就死了!你還有大好前程,而且……剩下襪子就割了耳朵、剩下內衣就剜出你地眼睛,咱們可以一件一件慢慢來!”

瓜德魯實在忍不住了,他低聲抽泣起來,首都保衛師在幹什麼?

他的處長大人在幹什麼?為什麼要留下他一個人面對這種事情。

“1……2……”

“脫!脫……”伯爵終於發出命令,對街的特勤隊員似手都在猶豫,可他們畢竟不敢承擔犧牲一位帝國皇親又或犧牲一位直屬長官的責任,不知是誰最先撕開領口……

遠處的人群在向杜梅立朵24號漸漸會聚。從前那些做威做福的探員老爺們集體大脫衣,這可是都林城百年難得一遇的盛事!小姐夫人們紅著臉偷瞄,市井無賴們大聲起哄,間或還會吹響刺耳的轉音口哨。

“裏面有地牢或是監獄設施嗎?”13朝代表特勤處總部的紅磚樓示意了一下。

瓜德魯詛喪地點了點頭。

殺手之王推了這位伯爵大人一把。瓜德魯差點撞上他地刀鋒。

“叫他們進去,都進去!直接進牢房,一個也不能少。”

瓜德魯無奈地朝對街的裸體人樣攤開手。

“請吧各位!咱們回家”

人群無奈地開始移動,人人垂頭喪氣。而附近的民眾卻像過節一樣高聲歡呼,就是這些精光光的傢伙在監視他們地言行,就是這些傢伙用殘忍的手段迫害那些敢於說實話的人,就是這些傢伙讓人們不敢議論時政、不敢結社集會、不敢在自家的飯桌上大罵首都的貴族老爺!現在可好了!大膽地孩子們在朝裸男組成的隊伍丟垃圾。大膽的小姐們在用口哨和各種花哨的詞語譏諷這些惡棍地物事,至於大膽的男人……他們比較離譜,有的向押解伯爵的異國人詢問姓名、還有的問這位英雅要不要來一支捲煙。

大概是淩晨兩點多,慢慢由各處城區超來的首都衛戍區的士兵終於完會封鎖杜梅立朵大街,近衛軍士兵驅散了看熱鬧的人群,痛打了那些無所事事的小報編輯,順便又從人群裏隨便抓了一些面目可憎的傢伙立下口供,當完全明白事情的經過之後,特勤處長魯道夫霍斯伯爵自然是大發雷霆,他指天日地的詛咒光明神,並朝地獄的冥王發誓,他要讓製造這一切的殺手嘗遍人間酷刑,然後朵成肉泥丟給自己的愛犬。

勒雷爾誅依持普勒斯頓將軍真想讓自己的爺爺也來瞧瞧特勤處長那哥歇斯底里的醜態,他就站在那間餐廳門口,面前是團團包圍特勤總部的士兵,身後就是那些“紅魔”的屍首,不過現在看來……這些傢伙更像小丑。

事情真是湊巧,近衛軍炮兵第一師的塔馮,蘇霍伊將軍在今天零時一過便算度過婚假,他一聽到特勤總部的事情就興致勃勃地告別妻子,帶著一個新近整編的炮兵連從駐地趕了過來。就在大傢伙兒都為紅磚樓裏的一百多名人質而發愁的時候,炮兵中將已經選好了炮位,調較了炮車,當魯道夫霍斯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時,塔馮蘇霍伊的炮口已經全部對準他的老巢,一副百炮齊鳴的架勢。

“你還想怎麼樣?”瓜德魯伯爵掛著眼淚,用小女人才有的眼光打量著狀似無所事事的殺手。

13環顧左右,特勤處長地辦公室倒也不怎麼樣,他很快就失去興趣了。

“我在想……剛才好像有幾個裸男趁亂逃脫了。他們可沒有全都下地牢。”殺手之王邊說邊把一大串牢門鑰匙丟到特勤處長的大書桌上,即便如此他仍感到事情有些不可思議,誰能想到自己會碰上一位皇親,還是等閒之人不敢招惹的那種。

“這……這不關我的事!他們有那麼多人!”伯爵絕望地辯解起來。不過他並沒有徹底放棄。

“我已經滿足了您地所有要求,您該放了我!”

“請自便……”殺手之王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他已經不想繼續跟這個愚蠢的東西打交道。

“您是說……”

“還要我請你離開這兒嗎?”13的目光危險起來。

瓜德魯如蒙大赦,他幾步便奔到門口。但紳士的教條卻令他尷尬地止住腳步,這個被狂喜衝昏頭腦地傢伙朝刺客摘下禮貌,還深深一鞠躬。

“祝您長命百歲,永遠伴與光明神的祝福!”

13冷冷地哼了一聲,首都特勤總長立刻打開房門跑掉了。殺手之王突然感到有些孤獨,而剛剛的激烈運動已令他的頭腦又開始犯迷糊。作為一個左傾冒險主義成魔份子,對付這種狀況有很多方式,13選擇了最為穩妥的一種……向體外排毒!

四下看了看。殺手之王選中了特勤處長的寬大辦公桌,他躍了上去,然後解開褲子。

伴隨肛門擴約肌的運動,13屁股上的箭傷迸裂了。

“日……”刺客用故土母語發出一聲呻吟,他知道事情還沒結束,拉完屎在說。

魯道夫霍斯打量著瑟瑟發抖的瓜德魯,他不知道女皇陛下為什麼會對這樣一個蠢貨……哦不!這樣一個該死一千萬次地傢伙青眼有加,只是因為對方是她堂姐的丈夫。看來得勸勸陛下……都林城該少些飯桶、多些會幹實事的人。

“回家去吧!”特勤處長儘量不讓自己看上去顯得那麼恐怖。

瓜德魯指了指自己偷偷割破一個小口子的胳膊。

“總長大人!同僚們地抵抗被徹底瓦解了,我一時不察……”

“哦不……”魯道夫捧住額頭,而他身旁的首都衛戍司令已經按捺不住地笑開了。

“滾!”特勤處長終於斷然大喝。

“別讓我再看到你……我發誓!”

瓜德魯只得灰流流地鑽進人群,而魯道夫霍斯則帶著滿臉的陰險轉向一旁看熱鬧的炮兵將軍。

“中將閣下!您聽到了不是嗎?那個凶徒就在我的辦公室!而人質都集中在地牢,您不該動員炮兵做點什麼嗎?”

塔里愣了一下,他是個聰明人,肯辛特宮早已傳出確切地消息,一名參與調查的軍情密探確認眼下的凶徒就是親王殿下秘密搜尋半年之久的超級殺手。

“借刀殺人?”炮兵將軍緊盯著特勤處長,想想奧斯卡對自己提起殺手13時地神情……若是自己的火炮把特勤處總部和老朋友的師長一塊兒化作灰燼,相信奧斯卡也不會有好臉色。

“那是您的辦公室,您確定嗎?”

特勤處長嘿然一笑。

“我自己都不心疼你還猶豫什麼?”

首都衛戍司令也湊了上來。

“是的塔里,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你看到身後餐廳裏那些屍首了嗎?派人進去是明智的,我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是……”

“好吧好吧!”塔里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厲,既然熱鬧不是白看的,那麼他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殺手13如果真像老朋友形容的那樣有上天入地之能,估計火炮也奈何不了他!

“一號炮就位……二號炮就位……三號炮就位……”

淩晨兩點三刻,火炮的爆鳴驚醒了沉睡的都市,光火在城市中的一個角落像閃電一樣乍起乍落,塵霧和大篷的煙火點亮了穹蒼下的夜空,衙道上的士兵和建築都在輕輕顫抖。

魯道夫霍斯大睜著眼,他猛地揪住炮兵將軍的衣領。

“我不是叫你毀掉這裏!我是叫你轟擊我的辦公室!”

塔里不耐煩地扯開特勤處長地手臂,並露出一臉“有種就來咬我”的表情。

“您真是算了吧!在場的人都聽到了,您只是要我炮擊。可沒告訴我您的辦公室是哪扇窗戶!”

特勤處長張了張嘴,又看了看總部大樓上地炮彈空洞和樓內的火光。

“塔•馮•蘇霍伊子爵!”魯道夫咬牙切齒地吐出這串字眼。

“人往往不會得意一世……”

塔里無所謂地點了點頭,他一想到這個傢伙對姐姐做過的事就感到氣憤。不過他仍用充滿笑意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遍特勤處長。

“是地閣下,我相信您所說的!”

魯道夫憤怒地別開頭,他就知道自己看上去像極了一個可憐蟲。

“第八大隊!”特勤處長大聲厲叫。他已經沒有選擇了,他只能讓手中最精銳的處突防暴力量解決眼下這件事,再說宮廷長官紀伯納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已經超到現場,這說明女皇陛下也已不時煩了!

“第八大隊出動,把他搜出來!生死不論!”

泰坦特勤處處理突發事件及防暴反恐第八快速反應部隊長年駐守都林,不過很少有人知道這支頂尖紅魔戰隊的存在。魯道夫霍斯用不容質疑的眼光緊盯著第八大隊指揮官的眼睛,可那名身經百戰的聖騎士還是猶豫地開口。

“人質……”

“哼……”特勤處長用一聲不屑至極的低吟回答了這個問題,第八大隊的首領立刻領悟,他微微一躬身。接著便招呼一隊衣甲鮮明地武士沖入總部大樓。

樓內二層朝向街道的一側已經被煙火和瓦礫填門了,13躲在吊頂的屋樑上,隱沒在一片火光無法抵達的陰影中。他緊了緊包裹手臂地碎步,直到現在他仍不清楚剛剛那陣劇烈的爆炸是怎麼回事!

樓內有人影在閃動。從動作上來判斷,這夥人不是一般的正觀軍,而是訓練有素的職業殺手。13已經任由三個人經過屋樑下的走廊,倒不是他不敢挑戰聖騎士,而是因為這些傢伙從不單獨行動。

“第九個!”殺手之王終於等到了。第九個穿越走廊地人已被這處廢墟徹底失去興趣,他的戒備十分鬆懈。

黑影在牆壁上移動,腳步踩踏立柱時只帶起了一點塵土,殺手之王無聲無息地降落地面。第九名敵人剛好轉頭。13順姿握住對方的頭顱,在敵人瞪大眼睛的同時猛地一扭,骨碎地聲音立刻引來箭矢,可箭矢只能穿透失去生命的人體。殺手之王已經消失無蹤,不過樓下的人卻發出驚呼,在一處走廊完全陷落底層的樓道裏,一個矯健的身影踏動牆壁飛奔而過。

箭矢追向身影消失的方向,大隊的武士沖到前面企圖圍堵,但包抄而上的武士卻和隊友撞在一起,他們四下望瞭望,只得承認刺客再度消失。

13十分清楚自己的位置並不適合發動攻勢,但一個刺客的本能還是令他選擇了這處仍在掉落磚石碎屑斷壁層,他用雙腳緊踏兩側的牆壁,嘴中叼著匕首,右手擎著弩機,左手反握短刀。

殺手之王仔細聆聽周遭的聲響,他能判斷出細微的呼吸和老鼠走動的聲音。這一次……是第四個!

努機弓弦一顫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走廊裏的八隊隊員根本沒有理會頭部中箭的戰友,箭手朝聲音傳來的方向送去細箭,刀手朝光火中一閃而過的人影投去飛斧。

13的落點在就在斷臂層的邊緣,他想借著那盞吊燈蕩離現場,可一把巨型戰斧卻由背後猛然劈落!殺手之王只得側身避讓,但巨斧的衝力和重力卻砸毀了搖搖欲墜地扳,殺手B隨著碎石斷壁一同落往樓下,在下落的一瞬間,13丟開弩機換上嘴裏的匕首,當他在下落過程中看清那位武士的頭盔時,匕首猛地甩出!

殺手落地!13只是看了一眼便已瞭解自己的處境,原來他已身處一間巨大的廳堂,這一層沒有受到炮火波及,一些燭臺還燃著明亮的燈火。殺手借著倒地翻滾消化了倉促落地可能造成的傷害,但大堂中響起的數聲呐喊卻已證明他已陷入重重圍困。

13伸展雙腿猛力旋轉,兩名武士立刻裁倒,緊接著借力一彈,殺手在站立的第一時間立刻前沖,他借著衝力飛起一腳,但卻沒有踢開面前的刀手,而是在刀手的胸膛猛地縮腿,然後再突然運勁,刀手胸骨斷折,殺手則借著一蹬之力扭身向後飛躍,刀光在空中一閃,敵人的咽喉立刻飄出血創,避開劍、躲開斧,13的左手兵刃向下一撈便帶起一條大腿,右手短刀一擋一刺便捅進一顆心臟!殺手之王抓住屍體的雙肩空翻而過,然後便用單腿將屍體彈射而出,屍體砸往武士的陣營,在人們紛紛走避的時候,殺手之王已經丟開斷刃的短刀,短刀應聲沒入急沖而來的人體,殺手又即時踢起一把地上的長創,長創便刺穿第二個不怕死的傢伙。

幾手就在踢創的同時,殺手連看都未看便把騎士創橫于背後,伴隨一聲嘹亮的金屬磕碰,殺手猛地矮身,手刀旋轉而出,頃刻便擊碎對方的喉結!身材細長瘦弱的小老頭低喘了一口氣,他用不屑至極的神色望了一眼隱於隊伍後列的那個大官一樣的傢伙,聖騎士終於不耐煩了!他撥出自己的配劍,並和無數隊友一樣發出駭人的嘯叫聲……

“住手!”一聲尖利的呼嘯突然響起,第八大隊的隊長連忙捂著肩膀狼狽地退了下來。

大廳四周湧出了更多的士兵,所有的刀兵和箭頭都已指向顧身立在圍殺網中的頂級刺客。

魯道夫霍斯踏前一步,地板上的大片鮮血差點令他滑了一跤,不過還好,一雙健壯的手臂立刻扶住已經失盡威風的特勤處長!手臂的主人終於走進人們的視線,奧斯涅安魯真瑞塞特穿著一身寶藍色的元帥制服,他正用複雜至極的眼光打量著曾經的導師、益友、再生之父!

13看了看四周的士兵,又看了看人樣中的小朋友,他突然露齒一笑,接著便輕鬆地丟開手上那件染滿濃稠血液的兵刃。

奧斯卡也笑了,他朝“面目全非”的殺手之王點了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親王轉向身旁興奮得直發抖的保爾。

“還愣著幹什麼?把凶徒帶走!”

魯道夫霍斯臉色驟變,他剛想開口阻撓便見已經轉向自己的小親王猛地一揮手。

奧斯卡只是一揮手,他凝望著特勤處長,但是什麼都沒說。

魯道夫斟酌著措辭,研究著前因後果,他給自己羅列了無數條保留人犯的藉口,可他發現自己在面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目光時卻怎麼也無法開口。

軍情局帶走了刺客,帶走了現場大部分的武士,特勤處長打量了一下慘澹的總部,又望瞭望剛由地牢解放出來的裸男,最後他把視線停留在遍地屍骸上……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人往往不會得意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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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5 | 顯示全部樓層
泰坦穹蒼下 第八章

在敍述一件事情的時候,我們通常都要交代時間、背景、地點以及主人公,但對那些在泰坦特勤處討生活的密探和行動人員來說,這一切都不重要。他們的生活十分簡單,只是不斷的隱藏、忠實地執行命令。

來自上峰的命令表明,給那位東方殺手注射鎮靜劑的時間已經到了。大概是下午四點多,都林城的春天大得離譜,街上的行人都被卷著沙土的大風吹得東倒西歪。在這個時候,十幾位紳士打扮的特勤人員分乘四輛馬車相約來到比適爾父子畫廊,房東休利接待了他們,這個熱心腸的大個子給行動分隊的同僚準備了上好的茶和咖啡,還有一些小點心。

領頭的傢伙是一個醫師,我們不清楚他有沒有醫師執照,但這個人對精神科藥品的使用非常在行,況且之前的實驗已經表明他的合成藥劑的確能夠控制那些意志沒有魔鬼堅定的人。

“我們進去吧!”醫師像在徵詢同僚們的意見,但大家肯定沒意見。於是男人們就從藏在各個畫框後面的暗閣裏取出騎士劍、手弩、短刀之類的兇器,只等著休利打開通往地下室的暗門。

休利打開門,不過門內的氣氛有點詭異,兩盞煤油燈全都熄滅了,只有地下室內流轉的冷風在門口處輕微呼嘯。

“上次你忘了添煤油嗎?”休利轉向畫廊的主人。

比適爾可能是多喝了幾杯,他用含混的語氣嘀咕一聲,但誰也沒聽清他在說什麼。

休利不耐煩了。他第一個踏入伸身不見五指地地底空間。不過謹慎的醫師一把攔住了他。

“那個囚徒沒有咱們想像中的那樣乖巧!”

醫師轉向身邊的行動人員。

“去找盞馬燈,我可不想摸黑進去!”

馬燈的光亮十分微弱,只能照亮兩米見方的空間。特勤處地行動人員小心地挪進地下室的暗門,他們左右散開。緊緊攥著兵器,尤其是那幾個見過B殺人的傢伙,他們緊張得直打哆嗦。

“好啦!我的朋友!”終於,醫師發出一聲輕鬆的呻吟,馬燈地光影映出骯髒的床鋪。那個危險的囚徒就躺在上面,似乎睡著了,但醫師更希望他醒著。

“可是……哪來的孩子?”醫生難以置信地瞪著那個突然出現在火光裏的小傢伙,他猛地轉向看守地下室的兩位同行。

“你們是怎麼回事?這個孩子是誰送來的?”

比適爾聳了聳肩,他走上前,一把就拎起孩子的脖領。小米卡爾特被懸在半空,他根本就沒有掙扎,只是用一種打量死物地眼光盯著他最討厭的這個傢伙。

“這小子是直屬總部的作戰單位送來的。換句話說……是處長大人親自批示的!”畫廊老闆一邊解釋一邊不屑地打量面無表情的小傢伙,他還像挑釁一樣把孩子提在空中晃了晃。

“我好像聽說……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軍事情報局正在尋找一個遭遇綁架地孩子!”

所有人都望向這個突然發言的傢伙,畫廊老闆比適爾冷冷地打量著對方。

“你是誰?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醫師擺了擺手。

“羅克特,這是比適爾!比適爾,這是羅克特!我的一位隊友吃壞了東西。羅克特來代班!所以……比適爾,對我地人客氣一點沒壞處;而羅克特,我得警告你。最後一次警告你!特勤處不是那些標榜言論自由的新聞報刊,管好自己的嘴巴就是對你的生命負責任!”

“是地!”這名叫做羅克特的特勤人員退入地下室中的暗影,也許他的長官和同事會認為事情已經結束了,但羅克特卻興奮得直發抖!早在半年前他就接獲在特勤處內部搜尋殺手13的軍情密令。而今早他才剛由秘密聯絡人那裏得到米卡爾特安魯蘇霍伊的協查通報,事情不會這麼巧,可就該死的這麼巧!

“那麼……老朋友!”醫師轉向安靜地仰躺在床鋪上的囚徒。

“咱們開始吧!”

殺手B微微睜開眼,幽深的瞳孔無光也無色。醫師對鎖進囚徒的鐵鏈拉扯了幾把,似乎就像往常一樣沒有一點鬆動。

休利點燃了室內的煤油燈,光芒再次點亮黑暗的地底空間。特勤人員三三兩兩地散在四周,比適爾則在一旁欺負那個小男孩兒,似乎這個傢伙仍對上午的事情耿耿與懷,他撕開小男孩兒的凶衣,似乎想要找到隱藏的東西,可此時裏面已經什麼都沒有。

畫廊老闆啐了一口,他不喜歡這個面相呆滯的小傢伙,不過他對小男孩兒的皮膚倒是很感興趣,他將小卡爾推擠到牆上,那雙毛茸茸的手掌就在小傢伙的褲襠裏一陣掏摸。

“嘿……夠了!”休利適時打斷老朋友的興致,他朝對方投去厭惡的注視。

“這是辦正事的時候!”

惡形惡狀的畫廊老闆從小男孩兒的褲子裏抽出手,他還用那雙髒手捂住鼻子仔細嗅了嗅。

小米卡爾特並不清楚這算怎麼一回事,他只是本能地憤怒,本能地露出一臉擇人而噬的凶相。不過這個小孩子的凶相在大人們看來……就是可憐蟲才有的那種欲哭無淚的神情。

“來吧朋友!”醫師在燈光下打開他的醫藥包,這件物事和普通的急救箱沒什麼區別,只是多了一些沒有任何標記的玻璃瓶子。像往常那樣,醫師在注射藥劑之前仔細檢查了一下囚徒的身體狀況,尤其是心率和肌肉反應,在把那些資料記錄在案以後,這個面相普通的醫生就取出一根拇指那麼粗的玻璃注射器。

大教曆八世紀初。醫藥注射還是難得一見地新鮮事,

部分宗教人士甚至直斥其為異端,而且注射類藥品多半都是一些以未經過臨床檢驗的自製藥劑,更別提製造一套手工玻璃注射器是多麼麻煩的一件事!若是再說到鋼制針頭,說實在話,人們在見到那個大鋼針的時候總會聯想到獸醫。因為這件東西剛像一把細窄的匕首。

殺手13仍像平常一樣一動不動,他看著醫師用膠皮管紮住自己的上臂,又看著醫師滿意地彈了彈小臂上地靜脈血管。最後,那個傢伙終於從玻璃瓶子裏抽取了半管藥劑、裝好了那根巨大的針頭。

“好吧寶貝!”特勤處的醫生猥褻地笑了起來,不過他看到囚徒竟然也在笑。

就在針頭即將刺入殺手小臂靜脈血管的最後一刹那!幽暗的地底空間猛然響起一聲清脆地金屬爆鳴。囚徒的手臂離開了固定他的鐵索,他用雙腳在床上一彈,整個人就憑空立了起來。就在倒楣的醫生迅速軟倒在地地時候,特勤行動人員已經揮舞著刀劍瘋狂地撲了上來!殺手B向後一個空翻,再接著一躍上牆。他踩著牆壁奔行數步,然後猛地踏牆飛踢。一個高壯的密探立刻就被巨大的力道踢飛出去,撞到牆壁上地煤油燈,在燈檯四分五裂的時候沾染了一身煤油。並引發劇烈的燃燒!

對手在半空中噴出的一股血箭灑在13臉上,而之後地掙扎、慘叫、燒烤人體的惡臭和撲鼻的血腥氣令殺手之王興奮得厲聲長嘯!

沒有等到囚徒盡情抒發情緒,長劍短刀一同攻了上來,一把在左、一把在右、一把刺向咽喉、一把劃向軟肋!殺手一側頭便避過長劍。一扭身便讓開短刀。13扭住持劍的那支手臂,他踩著敵人的膝蓋跳了起來,在空中回身坐上對方的肩膀,持刀的人不敢輕舉妄動,可殺手已經引導那支被困的手臂遞出長劍,刀手轉眼便被刺個通透。殺手再接再厲,他用雙膝夾住劍手的腦袋,然後借著身體的重力猛地向左一扭!

骨碎的聲音再次響起,殺手松脫膝蓋跳落在地,斷折頸骨的屍體先是跪倒,然後才撲通一聲砸在石板地面上。

殺手將奪來的騎士劍挽出一朵好看的劍花,這件東西雖然不稱手,但打發這些二流貨色已經綽綽有餘。特勤密探驚恐地圍了上來,殺手就在包圍網的最中心,可這些人誰也不敢第一個沖上去。

13緩緩移動著腳步,他環視了一遍膽顫心驚的敵人。在這些傢伙專注地打量殺手的兇器時。13突然蕩起一腳,地上的短刀臨空飛起,不偏不倚地打翻了最後一盞煤燈!地底空間刹時陷入黑暗,只有一具焦臭的屍體點綴著依稀的火苗。

暗室中傳來令人絕望地慘呼和兵刃碰撞的聲音!淩亂的腳步、一閃而過的劍影、血液噴出體外的奏鳴、四散飛濺的肢體和骨肉!當一切最終歸於平寂的時候,昏黑的地底空間只剩下一個透露著極度驚悚的粗重喘息。

畫廊老闆似乎已經意識到自己是室內唯一的倖存者,他的手臂緊緊勒著小男孩兒的脖子,另一手則在向石壁上瘋狂地摩擦火引。

火引終於燃了起來,比適爾立刻就見到了那個恐怖至極的殺手,以及……以及散落一地的……殘肢斷臂!

“別過來!不別過來!不然我就掐死他……”

13確實沒過去,借著火引的微光,殺手找到了那盞熄滅的馬燈,然後他走到那具仍在燃燒火苗的屍體。馬燈很快就亮了起來。

比適爾看得更真切了,入眼地地方都是鮮血,牆壁上、地面的石板上、還有那個殺手的身上!小男孩兒似乎被他掐疼了,畫廊老闆對那微弱的掙扎極不耐煩,他不得不加重手上的力道。

似乎……殺手之王真的不打算理會挾持著人質地畫廊老闆,他對倒臥在地的醫生非常感興趣。因為這個傢伙竟然還沒死!那根針頭似乎只是刺入頸動脈,針管裏已經積滿鮮血,但人體的血液還不曾外流。

醫生在輕微搖頭,他發不出聲音,只能用無助的眼神向慢慢蹲下來的殺手不斷企求。

13使勁兒撥開醫生攥著針管地手指。他滿意地看到對方的眼光逐漸陷入絕望。然後……就像醫生經常對他做的那樣,殺手慢慢推動注射器,血液和藥品緩緩注入人體,醫生全身痙攣,很快就吐出大口大口的白沫兒。

殺手之王抬起頭,這個稱呼自己為寶貝的傢伙終於見他的神明去了。

“那麼你呢?不打算鬆手嗎?”13邊說邊轉向不斷移往門口的比適爾。

“別過來!站在那別動……別動!”

畫廊老闆像所有喜歡虛張聲勢的動物那樣瘋狂地叫囂,直到一把冰冷地刀鋒由背後貼住他的脖子。比適爾稍稍扭轉頭,他看到毫髮無傷的羅克特不屑至極地朝自己冷笑。

“把手鬆開比適爾!你快不過我的刀!”羅克特邊說邊用另外一支手糾住對方的頭髮。

13微微一笑。他的直覺很準確,剛剛所有人都在往前沖,只有這個叫做羅克特的傢伙像個沒事人兒一樣退到旁邊去了。

比適爾眨了眨眼,他要改變策略了,這個骯髒地狗雜種將小男孩兒向外一推,然後馬上換上一副哭腔。

“求求你羅克特!看在我們都是同僚的份兒上……我只是奉命行事!我只是……”

“夠了羅克特!我會把你對那個孩子做過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你聽說過奧斯涅殿下怎樣對付那些侵犯了安魯地傢伙嗎?”

“別這樣……別這樣……”

小米卡爾特掙脫了殺手的懷抱,他對剛剛發生的事情不感興趣。他對滿地的屍首也不感興趣,他從床鋪下面翻出火槍,然後從衣兜裏掏出鉛丸。最後又小心地撕開裝著火藥粉末兒地小紙包。

“你們應該快點離開這兒……”羅克特向殺手大聲提醒。

13搖了搖頭,他滿有興致地打量著小卡爾,他想知道奧斯卡的小兒子接下來會幹什麼。

米卡爾特熟練地裝好火藥,壓實鉛彈。他走到比適爾面前,揀起了那根仍在燃燒的火引子。

“別……別……我……我道歉……”畫廊老闆驚恐地瞪著小男孩兒。

小卡爾抬起火槍,可火槍的重量令他的手臂不停地顫抖,小傢伙發現了這一點,這令他非常懊惱,最後他只得轉向袖手旁觀的13。

“別動……”

殺手立刻走了上來。

“你是讓他別動嗎?這容易得很!”

伴隨幾聲淒叫,畫廊老闆的手腳筋腱都被挑斷了,此時的比適爾像只蠕蟲那樣縮在地上,他的褲襠濕了一大片,散發噁心至極的騷臭。

卡爾滿意地哦啦一聲,就和他那父親高興的時候一個樣。小傢伙抬起火槍,槍支的重量和顫抖的手臂令他無法輕易瞄準目標,也許把槍口塞進對方嘴裏是個不錯的選擇,小卡爾立刻負之實踐,可躺倒在地的可憐蟲一點都不合作,愁眉苦臉的小傢伙只得再次向殺手之王投去求助的眼光。

13撓了撓濃密的鬚髮,現在他已萬般確信,這個舌頭還沒長利索的小傢伙絕對是奧斯卡的兒子。

殺手之王狠狠地踩住畫廊老闆的下體,比適爾終於配合地大叫了一聲。米卡爾特伸手一探,槍口就消失在這個討厭鬼的大黃牙裏。

“唔……唔……唔……”比適爾瘋狂地搖頭,可每次他要吐出槍口的時候,那個恐怖的殺手總會加重腳下地力道。這令畫廊老闆不得不大力哀鳴。而槍口便再次落進喉嚨。

卡爾終於點燃了槍膛後的引線,火星飛濺,火引在吱吱作響。就像媽媽教他的那樣,小卡爾用另一隻手拖住持槍的手臂,他面相平和,就像近距離打量標靶一樣。

隨著一聲沉悶的爆鳴!血液和腦漿同時噴濺到地面的石板上。米卡爾特哦啦一聲收起火槍,他地槍口拖曳著一條長長的血沫,小傢伙就把火槍在屍體身上蹭了又蹭,直到父親的禮物再次煥發耀眼的金屬光芒。

“13”羅克特在過了好半晌之後才從小男孩兒身上移開視線,他確實被嚇到了。看來傳言的確可信——安魯家地子弟就是不一樣。

“我就是!”殺手點了點頭。

“哦……這真是太棒了!”羅克特向傳說中的東方刺客伸出大手。

“你知道我的名字,但我的身份有點複雜,不過你得明白,我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領導的軍事情報局服務,而不是囚禁您的特勤處!”

殺手翻了翻眼睛,他根本就不明白羅克特提到的名詞代表什麼意思,只是聽出特勤處這個稱呼。

“朋友?”13打量著對方伸過來的手掌。

“你可以這樣理解!”羅克特儘量讓自己笑得自然一些。可他根本做不到。

“好吧!朋友!”13終於和對方握了握手。

在握手互致問候之後,惡魔桑迪便將保爾引進臨時搭建地一座隱蔽觀察哨。桑迪楠上校指了指不遠處那座寧靜的小農莊,他頗為頭疼地朝保爾攤開手。

“中午得到的消息,附近只有這一戶人家在昨天採購了一大車活雞。”

“那就是這裏嘍?”保爾邊說邊將眼睛對準單孔望遠鏡。

“是的!沒有哪個農莊會在門口設置武裝崗哨,也沒有哪個農莊會在自己庭院裏的大櫓樹上佈置狙擊箭手。”

“我看到了!”保爾仔細地調整著單孔望遠鏡的呈像方位,他的觀察哨就在距離農莊大門四五百米地一處小山岡上,這裏有一座廢棄的馬舍。軍情特戰旅在入住的時候還為馬舍披上了一層枝葉編制地偽裝網。

“你確定他們看到咱們?”暴雪終於離開望遠鏡。

桑迪楠點了點頭。

“士兵們都在附近轉悠,偶爾也會到農舍那邊問上一問。我相信裏面的人不會感到任何異常!”

保爾點了點頭,他按住桑迪的肩膀。

“你打算讓我進去嗎?”

小惡魔搖了搖頭。

“我不清楚!不過對方在1月10號淩晨的行動損失了二十七個人。也就是說……農莊裏面至少還隱藏著三十名到四十名全副武裝地精銳作戰人員!若是米卡爾特少爺真的被關在裏面……我還是想建議親王殿下再觀察一陣!”

保爾點頭表示同意,這個時候的確不適合輕舉妄動。不過暴雪也不知自己今天是怎麼了,似乎身上總有一個地方極不舒服,做事情的時候又老是走神兒,若以目前這種狀態沖進去……他不敢想像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抱著小兒子的屍體會是怎樣一副景象。

落日的光火仿佛點燃了簡陋的馬舍,層層疊疊的雲彩從天空降下來,伏在遠近的山岡上。在地平線的盡頭,大片的燒雲映襯血紅色的晚霞,霞光籠罩著四方田野,晚歸的農人和陌生的過客三三兩兩地走在淺色的石子路上,隱沒于田野中的磚石小屋似乎同時升起炊煙。穿越一個小村落,由背向陽光的一面馳上山岡。火焰一般的晚霞給雷束爾的皮毛披上一層浮動的光影,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馬舍旁勒住巨馬,他的視線從天界的邊緣一直落向眼前的農莊。

農莊還是那樣安詳,牧場上散放著牛馬,大群的鴨子圍攏著池塘。

農舍裏有好幾座黃磚條石堆砌的房屋,就和普通的農舍一樣,在傍晚十分點起爐灶,間或還會從屋宇中傳出幾聲女人的吆喝。

桑迪楠上校為小主人牽住馬,奧斯卡對他笑了笑,不過小惡魔還是看得出來。親王殿下已經累了,他那從不服輸的眉宇深深擰在一塊兒,露出前所未有地擔憂。

“很平靜?”

“是的!”桑迪朝主子點了點頭。

“非常平靜!”

奧斯卡走進馬舍,他對保爾點了點頭,又朝縮在角落的黑魔招了招手。

“還是無法確定裏面的狀況嗎?”

肖卡連科懊惱地指了指農莊的西方。

“下午的時候我去看了一下,農莊附近都是開闊地,連棵樹也沒有,除非咱們能挖一條地道,要不然很難無驚無險地摸進去。”

“這裏地地面建築似乎裝不下四五十個人?”奧斯卡轉向一邊的桑迪楠上校。

小惡魔點點頭。

“我也懷疑這夥匪徒都藏在地下設施裏面,就像地窖或是酒窖,附近的農莊大多都有這種建築。”

奧斯卡歎息了一聲。

“這就有點麻煩了!”

保爾聳了聳肩。

“誰說不是?”

“咱們的人手準備得怎麼樣?”奧斯卡突然轉向始終沒做聲的軍情處長。

默茨海爾剛才打了個盹,不過這可以原諒,他已經兩天一夜沒有休息了。

“哦!我們已經完成了包圍!”男爵指了指攤在一張爛椅子上地作戰圖。

“人員都是特戰旅各個團隊最優秀的戰士,他們分成十個小隊。每隊十二人,在不同的方向隱蔽待命,不過他們距離農莊都很遠,最進的也在六百多米外的地方。”

“你是指距離那些柵欄還是農莊主屋?”

“週邊柵欄!”軍情處長打起精神,他又指了指農莊邊緣那條隱隱發光的紅色亮帶。

“柵欄是紅松木造的,這個時候又脆又硬,上面每隔幾步就綁著鈴鐺。還有您注意到草坑裏那幾個特別明顯突起了嗎?”

奧斯卡透過望遠鏡的呈像找到了那個地方。

“這裏怎麼了?”

“保爾懷疑那是連動式陷阱。”

奧斯卡看了保爾一眼,他有些不確信地打量著殺手之王。

“若是能從這樣地距離一眼便看出來的東西還能是連動陷阱?那應是隱蔽地堡!你們再來看看。各個主要方向都有,尤其是背向道路那一邊。”

保爾連忙湊了上來,他使勁兒盯著望遠鏡裏的呈像,結果就像老朋友說的那樣。那個看不真切的突起應是匪徒在地下修築的觀察哨。

“你是怎麼了?連這個都會看錯?”奧斯卡有些不滿意地瞪了保爾一眼。

殺手之王只得抓抓頭,低聲說了句抱歉。

“查問農舍的主人了嗎?”親王殿下又轉向默茨海爾。

軍情處長連忙點頭,他掏出一冊卷宗。

“農舍地主人叫歐德朗,不是本地人,幾年前才購得這塊地產。中午的時候我派地方巡兵跑了一趟,本來打算找個理由把他請到市鎮上,但害怕那樣會打草驚蛇,所以……”

“行啦!就是這兒啦!”奧斯卡打斷默茨的話,他環視了一遍馬舍裏地人。

“都想想辦法吧!總不能在這兒傻站著,特勤處那邊已經得到咱們要有所行動的消息,我害怕事情會向不好的方向發展。”

“關特勤處什麼事?您害怕他們會拖後腿?”默茨海爾有些不解地望著親王殿下。

奧斯卡猶豫起來,可最後他只是搖了搖頭。

“我不敢肯定,但我總是覺得法蘭人的手段還沒有這麼高明,這裏肯定有陰謀!”

“是啊是啊!”軍情處長聽到這句話才點了點頭。

“先是精確地發動襲擊、再然後挾持人質、緊接著遞送談判條件,這要不是陰謀就怪了!他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是不該殺雞,現在看來……殺雞是要遭報應地!”

奧斯卡勉強擠出一點笑容,雖然他擔心得要命,可理智不斷地提醒他,眼前的農莊並不見得就是真正的目標。

“用火怎麼樣?”惡魔桑迪突然說。

“只要我們有一個成功溜進去,再點燃那個穀倉……就是牧場旁邊距離農莊主屋最遠的那個!只要點燃它,躲在屋子裏的人就會出來救火,我相信到時他們一定會動員許多人。因為他們不會讓附近地近衛軍看到火光,這會給他們惹大麻煩。”

奧斯卡轉向沉默不語的保爾。

“你覺得怎麼樣?我看倒是合情合理。”

保爾只得點頭,似乎他也沒什麼好建議。

“我覺得……理論上還是行得通的!”軍情處長邊說邊小心地探看了一下親王大人的臉色。

“但得等到天色完全黑下來才能展開行動!”

奧斯卡沉吟半晌,最後他終於點了點頭。

“桑迪!”近衛軍元帥召過步兵上校。

“去把這裏的情況向咱們的老夥計們通報一下。讓呂克西泰爾準將準備兩個團隊,入夜地時候埋伏在這處山岡的後面。順便叫繆拉將軍把卡米爾雷阿倫的格鬥騎兵調上來,就讓他們……看到那片樹林了嗎?”奧斯卡邊說邊朝農莊左側的丘陵指了過去。

“就是那片樹林,格鬥師……哦不!就一個團吧!讓他們在起火的時候進入出擊位置。”

“遵命殿下!您還有什麼吩咐嗎?”桑迪楠邊說邊向元帥致以軍禮。

奧斯卡想了想。

“默茨佈置地十個突擊小隊繼續待命,叫他們注意隱蔽,然後……就這樣!”

“是殿下!”桑迪楠再次敬禮,然後他便立即鑽出馬舍,不一刻就聽見馬蹄遠離山岡的聲音。

奧斯卡又將目光投向仿佛灑滿玫瑰的天空,夕陽如火,可他的心情卻像燃盡的木炭一樣灰敗。敏感的男人一向對自己的直覺非常信賴,可這一次他寧可相信那種猜測並不是真的!可是……萬一被他猜中了呢?

奧斯卡甩了甩頭。他不耐煩地轉向軍情處長。

“默茨!實話說了吧,你是不是也在懷疑帝國內部有人要對付咱們了?要不然事情不會來得這麼突然,而且威力十足!”

默茨海爾張了張嘴,但他硬生生地把就要出口地言語咽了回去。他不相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清楚這件事。面前這位殿下鬥已經不是那個張口閉口殺人放火的少年犯,若是當今的泰坦帝國仍有人敢打他的主意,那麼這個人只能是……軍情處長別開頭,有些事情、特別是這件事——隨便說出來是會要人命的!若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還是不能理解。或是感情上無法接受,那就怨不得任何人……

“哦啦!”奧斯卡突然放棄似的歎息一聲,他好像並不希望能從軍情處長那裏得到答案。

“忘了吧。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

面對突然陷入落寂的親王殿下,軍情處長只能搖頭苦笑,因為這可不是說忘就忘、想提就提地事。

紅日滾滾,似乎是翻騰著落入西方的地平線。都林這座巨型城市只在西方郊區還有一條火紅色的光帶在散發耀眼地光彩。而其他的地方已經陷入永夜一般的黑暗,街燈和店鋪民居的光亮也無法撕開色調濃厚地幕布,只在人們伸手可及的地方輔以昏黃的微光。

畫廊內的燈火與普通商家一樣,殺手和軍情調查員一塊兒封閉了地下室,他們把武器收攏到一起,還給饑腸轆轆的小米卡爾特吃了一些水果和點心。在殺手之王往身上披掛那些刀兵的時候,在店門口放哨的羅克特終於攔住一輛出租馬車。

13抱著孩子趕了出來,儘管他洗了臉有換了一衣服,可他那副野人一般的相貌還是把殷勤的車夫嚇了一跳。

“肯辛特宮!快!”羅克特大聲報出地址,他知道特勤處的行動部門隨時都有可能趕到現場。

13大力地呼吸著自由的空氣,他抱著小卡爾,就像慈父一樣輕輕地按揉男孩兒的額頭。

羅克特在馬車起步之後終於松了一口氣,他朝坐在對面的殺手笑了一蕪“到了肯辛特宮就徹底安全了!那裏駐守著親王殿下的兩個百人騎兵隊,沒人敢到那……”

對面一隊急馳而過的騎士成功地讓羅克特緊緊閉上嘴巴,他目送著這些披著黑斗篷的特勤人員與自己乘坐的馬車擦身而過。

在畫廊前地街道上,行動人員俐落地跳下馬匹。他們亮出的兵器將街道兩側的行人嚇得一陣驚叫。

“看到有人離開這兒嗎?”為首的一名長官氣急敗壞地沖出畫廊,他攙扶著一名渾身染血的壯漢,並朝圍觀的人群大聲吆喝。

一個好事之徒站了出來,他認得特勤人員地打扮,也許他的舉報能得到一些賞金也說不定。

“我看到兩個怪人和一個小孩兒從畫廊出來,他們上了剛剛那輛出租馬車!”

“你他媽應該早點告訴我!”惡形惡狀的行動長官大聲叫駡。他在上馬的時候還踢了對方一腳。

當整隊騎士賓士而出的時候,身負重傷地房東休利終於軟倒在地。

他咧著嘴,用嘲諷的眼神打量著那些看熱鬧的人群。說實在的,從開始為特勤處賣命那天起他就做好犧牲的準備了,但這種犧牲值得嗎?他的同僚對他生死不聞不問。他的上司更不會在乎第十五號秘密看守所!在這個時候,他真不知該不該感謝那位恐怖的殺手,若不是那個囚徒手下留情,相信自己已經被送進地獄,可這樣活下來又有什麼意義?特勤處對失職者地懲處很簡單,休利可能還要再死一次。

“你應該滅口!”羅克特指了指身後。

“那個倖存下來的傢伙會揭發我!”

13搖了搖頭。

“我只是覺得那個人罪不致死。而且我也搞不懂特勤處和你的那個什麼局的關係,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羅克特聳了聳肩。

“我也不太清楚我們兩個部門的關係,不過麻煩已經來了!”

出租馬車後面響起劇烈的馬蹄聲,殺手13微微一笑,他捏了捏小卡爾的臉頰,並與羅克特再次握手。

“我去引開那些傢伙!”殺手之王自信地笑了起來。

“順便把貴國首都鬧個天翻地覆!”

羅克特只得苦笑以對,他有一種直覺,面前這個東方人絕對有實力這樣做。

出租馬車轉過一個街口。殺手之王拉開車門跳了下去,米卡爾特跟他父親小時侯一樣可愛,這個有些大舌頭又有些懵懵懂懂地小傢伙隔著車空向黑髮老人揮手告別,在馬車遠去的時候還能看到那雙小手在不停地舞動。

是的。13老了!他地鬍鬚已經出現斑斑霜白,他的眼角已經湧出深如鱗皮一般的皺紋。他在地底黑牢中度過二十餘年的歲月,他累了,也覺得足夠了!現在就是他為生命和東方武者地尊嚴做些什麼的時候。

迎著路人詫異的眼光,這個打扮得不倫不類的小老頭走到馬路中心,他揭開了披風,露出一身精瘦扎實的肌肉和數把閃爍寒光的兵刃。

馬蹄聲由遠及近,特勤處的凶徒終於出現在街口。西大陸的殺手之王抽出一把不算趁手的騎士劍,他將劍鋒斜指地面,面對急沖而來的騎士和無數兵器交織在一起的寒光露出淡定的笑容,那樣子就好像他已置身極樂淨土。

保爾藏在一片枯草裏,就在前方兩座地堡暗哨的視野盡頭。農舍裏燈火通明,主人家在天黑之後就放出高大的德意斯狼犬,這些畜生在黑夜裏露出綠色的瞳光,遠遠看去就像狼群一樣。

黑魔不斷地朝暴雪使眼色,他覺得該是時候了,可保爾仍在……發呆?
“你這是怎麼了?”

肖卡連科差點叫出聲來,他用難以置信地眼光緊盯著這名與B齊名的殺手之王、刺客中的佼佼者。

“噓……”保爾不耐煩地瞪了過來,他確實在發呆,不過那是因為他感到體內一種特殊的力量在不斷蒸騰!他的肌肉在瘋狂的收縮、他的脈搏在兇猛的搏動,這種感覺就像第一次從事這個行當一樣興奮雀躍。

“咱們得大幹一場了!”

“這是廢話!”黑魔別開頭,他在老朋友的眼中看到了那種炙如火焰的瞳光,這說明保爾仍是暴雪,似乎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殺手之王率先沖了出去!

沒錯!保爾從草地上跳了起來,然後向著兩座地堡間隔的草垛奔了過去。黑魔驚恐地瞪大眼睛,他不知道殺手之王想要幹什麼!

在接近農莊柵欄的時候,躲藏在地堡內的作戰人員終於發出示警哨音,保爾踩實木樁,借離騰空而起。他的左手擎著短弩,右手握著火引,火引只在皮靴上輕輕一擦便燃起光火。這點光火為地堡中的箭手提供了十分清晰的參照物,幾枚雕翎細箭頃刻擊出。

殺手之王落地了,高舉的火引令敵人的箭支無驚無險地越過他的頭頂。保爾借倒地之勢向前滾了兩滾,當他止住身形蹲在地上的時候,火引已經點燃了短弩上的箭頭。

幾座農舍裏陸續湧出幾十名武裝人員,他們聽到示警的哨音,可出門時看到的卻是穀倉草頂上的光火。

是有人入侵嗎?是穀倉失火嗎?莫名其妙的人群根本搞不清狀況,有些奔向水井,有些奔向吹響警哨的地堡。地堡內的人也很失落,他們沒有看錯,那個人確實躍過了柵欄,確實引燃了古倉,可他們在為強弓裝填新箭之後卻發現眼前的草場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穀倉越燒越烈,初春的東南風助長了火勢,乾燥的草墊頃刻之間便燒成一個大火把,這支火炬映出了奔忙的人群和兵器的寒光,就在這個時候,草場外的平原突然升起一片星星點點的火光,地堡哨所裏的人驚恐地瞪大眼睛,緊接著,四面八方全部投來火箭,密集的箭支就像浩瀚的星空突然噴出火舌。

箭雨點燃了所有的穀倉、點燃了奔忙的人體,狼狗沖那些在烈火中掙扎的人瘋狂地吠叫,而那些沒有受到傷害的人則在四散奔逃。火箭一波又一波,一陣急過一陣!當整個農莊都被火光點亮的時候,無數身披輕甲的武士突然湧出左近的草叢,他們呐喊著撲向敵人,呐喊著沖進農莊內的各處主要建築。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自射出信號箭,紅虎格鬥師第二突擊團吹響嘹亮的衝鋒號。森林似乎劇烈的燃燒起來,騎士們擎著火把,提著兵刃,他們由山岡之底沖上丘陵,又由丘陵之頂沖下斜坡。

奧斯涅親王跟隨騎士們一同沖進農莊,不過他已稍稍落後。就在剛,剛,雷束爾這頭巨型畜生踩塌了一處地堡,儘管解決那兩個法蘭人屬於輕而易舉的事情,但帶領他的小畜生離開地堡卻費了很大功夫。

農莊內的戰鬥幾乎沒有前途可言,每名武裝份子都要面對三到四名泰坦戰士的圍攻,水仙騎士的到來似乎只起到一些震懾作用。

奧斯卡駕馭雷束爾沖上農莊主屋的回廊,他的巨馬連招呼都沒打就把一個傢伙踢入室外的一團烈火之中。近衛軍元帥擎起彎刀,他對著左近的士兵大聲呼喝。

“搜索每一個角落!不要放走一個!”

小惡魔桑迪追在親王身後,也許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在乎,可他卻緊張得要命。步兵上校不斷對沖進屋宇的士兵們高喊。

“別破壞建築!別破壞建築!”

“算了吧!”保爾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奧斯卡和桑迪一塊望了過去。

“小卡爾不在這兒!我已經找過了!”

“你確定嗎?”奧斯卡嚴肅地瞪著老朋友。

“確定!”通訊官向遠遠打量戰場的軍情分析處長立正敬禮。

默茨海爾一邊打量手中這份緊急通報一邊喃喃自語。

“是特勤處幹的!竟然是特勤處幹的……”

在沉吟良久之後,男爵收好了這份通報,既然米卡爾特少爺已經處在嚴密的護衛之中,那麼這裏的事情就可以提前結束,但關鍵是……怎麼向親王殿下解釋這件事呢?尤其是……現下的都林城正被一個破壞力驚人的老怪物鬧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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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5 | 顯示全部樓層
泰坦穹蒼下 第七章

“陛下!陛下!我為帝國立過功……我在戰場流過血……陛下……”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已經在女皇的書房外等了一刻鐘,就在他對這種呼喚和祈求已經厭煩透頂的時候,書房的大門突然敞開了,兩名宮廷侍衛將那個製造噪音的傢伙拖了出來。

奧斯卡目送著闖禍的可憐蟲被驅逐出宮殿,估計接下來等待他的就會是審判和斷頭臺。

“我為帝國立過功……我在戰場流過血……”

淒慘的呼叫在宮廷裏回蕩,從前那些喜好湊熱鬧的大貴族已經躲進各個房間,他們都知道女皇陛下的心情極為糟糕,也許是為了這起貪污案,也許為了都林附近竄出來的劫匪……不管怎麼說,這個時候應該保持沉默,不要恭維、不要逢迎、不要做蠢事,剛剛那頭豬玀就是因為做了蠢事才被削去爵銜、發配苦役營。

“要不要我割掉他的舌頭?”奧斯卡走進書房的時候用手指朝天花板示意了一下,原來那種殺豬般的叫聲仍在殿頂回蕩。

阿萊尼斯搖了搖頭,她已經離開辦公桌後的皇椅迎向自己的丈夫。

“別去管他,不過對你倒是很抱歉,我不該讓你等這麼久。”

奧斯卡聳了聳肩,他接過住妻子的懷抱,輕輕親吻了她的兩頰。

“我在今天早上聽取了魯道夫霍斯的簡報!”阿萊尼斯擔心地打量著奧斯卡。

“可我還走想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是薇姿德林馮蘇霍伊夫人的仇家嗎?我很難接受特勤處長地解釋,他告訴我這起事件很可能是法蘭王國阿拉貢情報單位的手筆。但我有點懷疑,法蘭阿拉貢有這麼厲害嗎?我的意思走布隆迪離都林可不遠!法蘭人擁有這種實力?”

望著丈夫的臉色,阿萊尼斯不得不補充一句。

“當然!特勤領域的事你是行家,我想聽聽你的建議。”

奧斯卡扶著妻子坐回辦公桌後地皇椅,他的狀態似乎一點也不著急。

“你在忙什麼?”

阿萊尼斯又打量了一遍自己的丈夫,這個男人是怎麼了?他的兒子被掠走了。他竟然還有心情關照這個?

就像掩飾尷尬一樣,女皇陛下倏地別開頭,她呻吟了一聲,然後便無可奈何地朝桌面上散落的文件攤開手。

“你看到了不是嗎?這走阿德里杜安地區地大酒商聯名提出的新城建設計畫、這是軍部參謀部最新一個階段的工作日志、這是美琳堡皇室莊園的改造圖紙、這是剛才那個傢伙……就要發配紮爾伊濕地草原的那個傢伙丟下的爛攤子!”

奧斯卡皺起眉頭,紮爾伊濕地草原?那是帝國北方最偏遠的地區。連嗜好圈地盤的德意斯人都不感興趣地蠻荒之地。

“那個傢伙幹什麼了?”

阿萊尼斯掩住額頭。

“那個傢伙是國土資源統計局的一名辦事大臣,九年了!你相信嗎?整整九年!他用紮爾伊濕地草原上的幾片無人區謊報地稅,每年都能從國庫挖出幾十萬金泰的墾荒補貼。”

“哦啦……”奧斯卡嗤笑一聲。

“幾十萬金泰算不了什麼!前些日子,南方五省聯合政府總理大臣挖出一件更大的貪污案,那個傢伙勾結不法商人虛報謊報邊境口岸協調稅,每筆都以百萬計!”

面對狀似興高采烈的丈夫。阿萊尼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別這樣……”奧斯卡在沉吟半晌之後才吐出這句話。他走到妻子身邊輕輕挨著她,並用手掌撫摸她的金髮。

“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一個好皇帝!”

阿萊尼斯頹唐地推開男人。

“我知道你在安慰我!我也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好皇帝!我搞不清出入宮廷地那些傢伙到底安著什麼壞心,我也搞不清財政大臣阿爾莫多瓦哥斯拉遞上來的報表到底錯在哪里,我還搞不清軍部參謀部和作戰部為什麼總是吵得不可開交,我甚至……我甚至蠢到讓法蘭人在我的家門口從事綁票……”

“阿萊尼斯!”奧斯卡猛地扳過妻子地面孔,他很難想像自己會看到這樣沮喪的阿萊尼斯。他印象中的阿萊尼斯是那樣聰慧、那樣敏感!

“你得慢慢來!你得一步一步的……”

“我明白你地意思!”女皇陛下又不耐煩了,她懊惱地抓起桌上的檔。

“可奧斯卡你知道嗎?這裏所有的人都在提醒我這件事情有多麼急迫、那件事情是多麼緊急!我怎樣慢下來呢?”


奧斯卡無言以對,他的妻子乾脆丟開手上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我的父皇說我會是個好皇帝!阿蘭元帥說我會是個好皇帝!你也說我會是個好皇帝!所有人都說我會是個好皇帝!可關鍵是……沒有一個人教我怎樣做皇帝!”

奧斯卡緊抿著嘴唇。在沉默半晌之後他只得說。

“只要大家都做好本職崗位的工作,你就會是一個好皇帝!”

“如果他們做不好呢?”阿萊尼斯瞪大眼睛。

“你知道……我家的水仙郡也需要苦力,大量的苦力!”

阿萊尼斯笑了起來。她相信只會製造苦力的皇帝絕對不是什麼好皇帝。

“哦天哪!”女皇陛下突然醒轉。

“都是你打岔!我還不知道薇姿怎麼樣了?她一定嚇壞了!她一定難過死了!”

奧斯卡離開妻子坐進書桌對面的高背靠椅。

“我來就是要看看你,順便說說這件事。”

“我在聽!”阿萊尼斯攤開手。

奧斯卡的眉宇終於糾結在一起。

“經過初步偵查,特勤處和我的軍情密探還不能完全肯定是法蘭人地情報單位制造了這起綁票事件。但這股匪徒肯定隸屬于仇視我國的國際敵對份子和敵對勢力!他們發動這次襲擊的目的十分明確,就是妄圖控制薇姿德林馮蘇霍伊夫人,用以進一步窺探我國的火器科研機密。”

阿萊尼斯點了點頭,她又露出一副擔驚受怕的神情。

“那你打算怎麼辦?需要我命令你和魯道夫霍斯限期破案嗎?這件事已經在首都圈傳開了,如果不能圓滿解決,還有誰再肯為帝國死心塌地地服務呢?”

奧斯卡凝視妻子。似乎走想從妻子的目光中發掘某種東西,不過他很快就放棄了,理智和情感都告訴他……這不關阿萊尼斯的事!可一位特勤首腦的直覺卻在不斷提醒奧斯卡,整件事都透出一股詭異的、蓄滿陰謀地氣息,他在都林奮鬥了將近十年。對陰謀詭計的感知認識已經不亞于橫行於世的任何一頭老狐狸。

“我的軍情密探已經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但直到目前我們仍然無法確定人質是否安全,所以……調查是一方面,但我不打算搞得驚天動地!”

阿萊尼斯探過頭。

“是什麼樣的蛛絲馬跡?有價值的線索嗎?”

奧斯卡不著痕跡地避開妻子的目光,他對陰謀的感知越來越強烈,因為阿萊尼斯表現得比自己還要緊張,這似乎不合邏輯。

“當辦案人員最終確認地時候我會通知你!因為現在我也說不上來這個線索是否有價值!”

阿萊尼斯用微笑掩住自己的尷尬。她也感到丈夫在這件事上對她的規避。

“剛才你還說不想把事情搞得驚天動地,可法蘭使節在上午的時候已經知會過首都衛戍司令部,據說法蘭使館附近突然出現許多形跡可疑的武裝人員!”

奧斯卡狀似若無其事地搖了搖頭。

“抱歉!我剛從現場趕回來,對這件事不走太清楚。不過……很有可能是蘇霍伊家族的私人衛隊。你知道嗎?剛才若不是我對塔里下死命令,這傢伙一定會用所有的火炮瞄準法蘭大使館!”

“謝天謝地你攔住了他!”阿萊尼斯地臉色已經僵硬起來。

“不過奧斯卡我得提醒你!這裏是都林,不是你的戰場!你沒有確鑿的證據。如果在泰坦首都發生攻擊他國大使館地事件,西方人若是追究起來,我只能開啟審查你的程式!因為進攻一國使館是和侵犯他國主權一樣的事情。你該比我更清楚這一點!”

“我的尼斯!看看你!”奧斯卡突然大聲笑了起來。

“你可不像自己形容地那樣一無是處!你還是那樣聰明!那樣心思縝密!那樣……”

“你想吵架是不是?”女皇陛下大聲打斷丈夫,她就是不明白,與奧斯卡的溝通怎麼總是要用這種令人厭倦的方式?

帝國親王站了起來。他用雙手扶住妻子寬大的書桌,並用身體的陰影罩住妻子的面孔。

“尼斯!我不想吵架,我相信你也不想!但那個孩子對我非常重要,你知道的對不對?所以……等我消息!不要問、不要說、不要不耐煩,你做你的好皇帝,我去血洗法蘭大使館!就這樣!”

“站住奧斯卡!”阿萊尼斯在丈夫露出背影的時候終於憤怒地跳了起來。

魯道夫霍斯打開宮門,他看到的景象就是皇帝夫婦像鬥雞一樣眉來眼去……哦不對!是充滿火藥味的針鋒相對!

奧斯卡讓出門口,但特勤處長似乎並不打算進來。

魯道夫霍斯回身望瞭望書房的門牌,他朝門內的兩位脾氣一般古怪的年輕人苦笑了一下。

“抱歉,我只是想小便,似乎……走錯門了!”

阿萊尼斯深吸了幾口氣,她再次四平八穩地坐回那具鑲嵌了珠寶、包裹著珍惜獸皮的皇帝靠椅。

“這個笑話令我感到一陣惡寒!”女皇陛下用陰冷至極的眼光掃視了一下自作聰明的特勤處長。

“若是沒什麼事我就告退了!”奧斯卡借機閃身而出,不過他在經過魯道夫身邊時刻意停了下來。

“祝你們有一次愉快的談話……”

親王殿下地身影在特勤處長的苦笑聲中消失於宮殿走廊中。魯道夫霍斯向把守書房大門的宮廷侍衛使以眼色,兩名聖騎士立刻拔出配劍橫抱於胸,如果沒有女皇陛下的首肯,相信擅自闖入這扇大門的人都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就在特勤處長拉緊宮門回轉身的時候,突然出現在背後地阿萊尼斯可把他給嚇了一跳,不過在看到女皇陛下那具透射陰寒的面孔之後。魯道夫只得收起玩世不恭,並且陪上全部的小心。

“陛下……”

“別叫我陛下!”阿萊尼斯高聲厲喝,她用手背重重地彈打特勤處長的胸脯。

“你有當我是一位陛下嗎?你對一位陛下的承諾只能落到現在這步田地嗎?”

魯道夫霍斯儘量讓自己看上去像個謙虛怯弱地小學生,他畏畏縮縮地站在那裏,狀似手足無措。連輕微的顫抖都做得十分逼真,他知道女皇陛下就喜歡看他現在這副樣子。望著語無倫次的女皇陛下,魯道夫霍斯重重地點頭。

“陛下。就像您說的那樣!是的我是!”

“真見鬼!”阿萊尼斯用雙手捧住自己的腦殼,她近手歇斯底里的在書房裏亂竄。若走說實話,這是泰坦女皇第一次生起害人之心、也是第一次擺弄意欲置人於死地地陰謀詭計、更是第一次背叛她的丈夫、甚至是第一次為她自己的狹隘小氣嫉妒蛇蠍心腸而感到膽顫心驚。

“我不該聽從你地慫恿!”阿萊尼斯猛地調轉頭。

“這樣不對!這樣不對!我今天一直都在想,薇姿德林……她……她沒做錯什麼事情!”

魯道夫霍斯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若說阿萊尼斯還是那個天真無邪、利用小聰明和天生的睿智闖蕩天下的小公主他可不信,但若說面前這位飄忽不定、臨界焦點缺乏決斷力地小女人是泰坦女皇……似乎這也少了一點依據。

最後。特勤處長只得認為,女皇陛下在某些方面確實十分出色,可在做起殺人越貨、坑蒙拐騙這些勾當的時候……她還像處女那樣羞澀。既有萬分期待的潛意識,又有沾染血腥後的陣疼,這方面她可比她的丈夫差多了!

說到根本,魯道夫霍斯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若是不將女皇陛下的心智提升到殘厲堅忍的高度。未來的泰坦帝國說不定會改名換姓。

若要怪責這一切,就去抱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吧!這個男人擁有的東西足以改變整個帝國的政治地勢,也許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仍不自知,但他現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向那個最危險的方向步步靠近!

如果有一天……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突然意識到他可以一步登天,那麼……

特勤處長猛地甩頭,想這個幹嘛?再說絕對不會出現那種情況的!絕對不會!他已經與世代忠於莫瑞塞特皇室的大門閥達成一致,安魯家長、帝國元帥、軍情局長的坦途大道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一帆風順了!直到女皇陛下的心智鍛煉至殘厲堅忍的高度,直到女皇陛下突然發現枕邊人在由內向外變作危險的物質……這種事對女皇陛下可說不得,也無法做得太過明顯,他需要不斷地引導阿萊尼斯,他需要不斷地刺激阿萊尼斯,他需要阿萊尼斯像個真真正正的泰坦皇帝,而不是面前這個……這個只會抱怨、只會懷疑的小女人!

不過當然,不排除最後一種可能,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與她的親王丈夫是相愛的,可這種愛情應該像公獅與母獅地關係那樣。一旦母獅發現公獅的存在危及種群,它就更該痛下決心,徹底排除公獅潛在的危害!可惜……就是不知道泰坦女皇對這種關係瞭解多少、又或到底理不理解。

“陛下,您剛剛好像在說……薇姿德林馮蘇霍伊夫人沒做過什麼事情?”

阿萊尼斯冷哼了一聲。

“難道不是嗎?她做什麼了?勾引我的丈夫?她生孩子的時候我和奧斯卡還沒結婚呢!”

魯道夫霍斯搖了搖頭。

“陛下。我得說,薇姿德林馮蘇霍伊夫人的野心和她所做過地那些異常兇險的事情足以動搖帝國的安全。”

“比方……比方說?”

特勤處長在心裏冷笑了一聲,他就知道女皇陛下只是處於不自信的挫折階段。在她內心深處,仇恨和各種孕育風暴的種子早就生根,現在正是發出新芽、急待澆灌地時節。

“您對戰爭資判五年發展綱要有印象嗎?”

女皇不屑地瞪著特勤處長。

“問這個幹嘛?那是我親自批示的綱領文件。”

“不!”魯道夫霍斯微笑著搖頭。

“我的陛下,我是指安魯軍統當局正待施行的‘戰爭資料五年發展綱要’!”

“安魯的火器製造業?”阿萊尼斯猛地掩住嘴巴,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被嚇一跳。

“我……我從來都沒聽說過!你確定嗎?”

特勤處長用力地點了點頭。

“已經確認過了,安魯哈啦軍統當局把試製火藥武器的生產基地設在波西斯人的地域,但這瞞不了我。再說安魯家族的軍工技師一直受到薇姿德林夫人地指導,這是由我投放在蘇霍伊家族的線人早就確認過的。”

阿萊尼斯偏頭想了想,這是個難題!巨大的難題!她的丈夫是安魯的家長。若是放到從前,她完全可以遵循莫瑞塞特皇室的傳統搞一搞無傷大雅地小動作,可現在……她那該死的父皇賦予了安魯家長在帝國首都橫行霸道的權利,若是皇室仍然使用過去那些小手段,相信一定會被敏感地奧斯卡笑掉牙齒。

特勤處長留意著女皇的神情,他知道這種程度的刺激還不足以成事。

“陛下,還有一件事!蘇霍伊家族的線人曾向我提及一段秘辛。早在奧斯涅訪問灰熊要塞地時候,蘇霍伊家族就與親王殿下代表的安魯家族達成過協定,我雖然不太清楚協定內容。但對帝國來說總不會是什麼好事!所以……”

“閉嘴!”阿萊尼斯怒瞪過去,魯道夫霍斯連忙咬住唇皮。

年輕的帝國女皇反復思量,可結論總是一個,放薇姿德林這樣一個智慧和膽識集于一身的女人在丈夫身邊……的確不是什麼好事!

“說回這次綁票事件吧!”阿萊尼斯突然扭轉身。她的面孔已經失去了迷惘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色的徘紅。

“你向我保證過!薇姿德林會死於亂刀之下,可現在呢?她還被我的丈夫抱在懷裏,你怎麼解釋?”

魯道夫抓了抓眼皮,說起這件事確實有點尷尬。

“陛下!我們的線人……出了一點問題。”

“什麼問題?別做出這副吞吞吐吐的樣子!”

特勤處長只得攤開手。

“我沒有把整個計畫全部透露給線人,所以我們在配合上出現了一些……實話跟您說吧!事發時間薇姿德林夫人身邊是不該有護衛的,可實際上……”

“我知道啦!”阿萊尼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她不想去責怪魯道夫的謹慎,而她也知道特勤處長並不像自己詛咒的那樣愚蠢。

“那個小男孩兒呢?”阿萊尼斯又來了興致,若是事情像計畫中那樣發展下去,死掉了薇姿德林,她就能夠取得那個孩子的監護權。

“那個孩子很安全!”魯道夫急欲露出一臉令女皇陛下完全放心的神情。

“我把他藏在一個極為隱秘的地點,並且……我可以保證,除了光明神誰也傷害不了他!”

阿萊尼斯連連擺手。

“不魯道夫!你沒見到我丈夫,你沒看到他的狀態。從前他不是這樣的!若是有人侵犯了他、或是拿走了他地某樣東西,他會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蹦起幾米高!可在剛剛……說真的,他把我嚇壞了!他一定知道了什麼,再說他已經得到一些線索了!”

“什麼線索?”特勤處長也有點緊張,他對軍情局同行的辦事能力還是比較瞭解的,再說軍情局有大量的辦案人員都是出身他地特勤處。他對同行們的舉動一向瞭若指掌。

女皇陛下連連搖頭。

“奧斯卡沒有說清楚,所以我才懷疑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東西!”

魯道夫沉吟不語,他在策動這次陰謀之前確實有過最壞的打算,而最壞的情況莫過於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徹底決裂。即使精明如特勤處長這樣的傢伙也說不清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過他地潛意識還是反復提醒,一旦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查實了事實真相,那麼接下來的故事就會有意思透了!

都林城東,司法部大樓北小街上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博物館,名字叫做“加索斯”加索斯是泰坦古代史上最著名的吟游詩人,這位詩歌大師就在博物館裏逝世。當今的加索斯博物館陳列著大師的手稿和一些生活用品。其中還包括許多知名大家的繪製的大師肖像。平常,博物館地客人並不多,這棟三層小樓的開銷用度一直由大師的後代勉強維持。

在博物館隔壁有一間畫庇,畫庇似乎沒有名字,人們只能從櫥窗裏的陳列品看出這家小店的功用。畫廊的主人十分好客,甚至還向光臨小店的客人免費供應茶水。每當客人們圍著畫廊地天光畫室坐成一困的時候,主人家的兒子就會端出香氣濃郁地意利亞咖啡。只在下午茶的時間才會泡些珍貴的英格紅茶,當然,這些紅茶是用來招待那些肯付錢的闊佳。遇到窮學生或是上門討生活地落魄畫家,畫廊的主人走不會擺出好臉色的。

比適爾是這家畫廊的老闆,體利是這家畫廊的房東,兩個人是十幾年的好朋友。他們一同參軍、一同作戰,最後一同加入特勤處,不過最後這件事人們可不清楚,熟悉畫廊的人只是知道這兩個傢伙都是神經病一樣的老兵。

大概是早晨,休利像往常那樣來到畫廊討咖啡,比適爾也像往常那樣用最好的咖啡招待了他,然後兩個人低聲商量了一陣,最後……

其實是中午,他們一塊兒揭掉“營業中”的牌子,關上了畫廊的大門。

幾乎沒人知道狀似毫不起眼的小畫廓擁有一間三十平見方的地下室,地下室的入口就在一幅能夠滾動的壁畫後面。比適爾和休利在呀剛加入帝國特勤處的時候就被分配到現在這個崗位上,他們的日常工作很簡單,像正經生意人一樣經營書畫,順便看護地下室裏的囚徒。

地下室裏的囚徒經常性的更換,很少有人能在下面呆上一個月,因為特勤處有專門的秘密監獄,只有最敏感、最危險的犯人才會得到不斷轉移位置的權利,就像現在這個傢伙!比適爾和休利不知該怎麼形容這個傢伙,也不知道他叫什麼,更不知道他做過什麼。不過特勤處的藥劑師每天都會給他注射一種介乎於麻醉劑和迷幻藥之間的東西,這還是藥劑師在一次醉酒之後告訴休利的。

昏暗的地下室點著兩盞煤油燈,燈火映出了一張床鋪,床上鋪著一層厚重的棉被,不過被單都被囚徒撕開了,這個經常處於藥劑製造的幻覺中的東方男子用棉布條纏住了栓在脖子和腳踝上的鐵索,鐵索已把他的皮肉磨得血肉模糊,他不得不經常更換布條。而現在,脖子和腳踝上的布條又開始發臭了,囚徒只得撕開最後一片床褥。

比適爾和休利打開了地下室的大門,他們用火把向門內晃了晃,囚徒安安份份地坐在床鋪上仔細地捆綁布條。

“你有新房客!”身材瘦小的比適爾朝門內叫了一聲。

生著一頭蓬鬆癩瘡的大個子休利挪開身子,一個瘦小的身影就出現在他身後。

殺手13似乎在嘀咕什麼,不過兩名特勤看守並不在乎。他們將那個小孩子向前推了推。小孩子不哭不鬧也不說話,只是緊緊抱著手臂,對兩名大人的催促無動於衷。

“讓我看看你在懷裏藏著什麼?”比適爾不耐煩了,他拎住小男孩兒地衣領,用另外一支手使勁兒拉扯男孩兒的胳膊。

小男孩兒奮力掙扎,他的懷裏確實藏著東西。但他根本沒有鬆手的打算,就在看守馬上就要扯脫他的衣服時,小米卡爾特根狠地咬了對方一口。

比適爾慘叫了一聲,他像丟沙包一樣把小孩子甩了出去,在男孩兒重重落在石板上的時候還打算追上去使勁兒踩幾腳。不過還好……

他地房東攔住了他。大個子休利將孩子扶了起來,並為他抹了抹口鼻跌出的血跡。

“他還小!還不清楚為什麼會遭遇這個!”房東向畫廊老闆解釋了一下,比適爾就咒駡著退了出去。大個子休利打量了一下床鋪上的東方囚徒,然後也跟著同夥離開了。

在確定腳步聲已經遠離地下室之後,小米卡爾特終於松了一口氣,這個四歲大的小男孩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裝,又用手拍掉身上地塵土,他用幼稚的眼光打量了一遍地下室。儘管那個渾身散發惡臭的男人令他恐懼,但那裏是室內唯一的光亮。

13輕輕一動就碰響了鐵鏈,小男孩兒立刻停下腳步,他似乎是在仔細研究“室友”殺手之王嗤笑了一聲,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室友老是這種小傢伙,若是換個金髮碧眼的大美人兒那該多好。

米卡爾特小心地移動。就像他的面前蹲著一隻大狼狗。不過13仍像往常那樣,他沒與新來的室友打招呼,而是專心檢查自己地身體。

他的身體隱藏著巨大的動能,可那些該死的藥物不斷限制了這種動能,還妨礙他的正常思維,殺手13一想到這個就覺得委屈。當初若是能與多年前的小友一塊逃離多摩爾加那該多快活!

不知過了多久,小卡爾終於確認他的室友似乎並不打算侵犯他,這令他稍稍放心,不過他還走搞不清狀況,他以為這又是母親安排地小把戲,可又覺得不是很像。

安魯家的小少爺沒有理會呆坐在床鋪上的殺手之王,他自顧自地展開緊緊環抱的手臂,藏在胸衣裏的火槍立刻掉在床上。小卡爾又想了想,然後他便熟練的拆開火槍地木制手柄,再輕輕推動手柄上的一處小按扭,一把鋒利的彈簧刀“鑲”的一聲探了出來。

殺手之王被這聲兵刃發出的鳴叫吸引過去,他看到小男孩兒還在翻找身上的衣料,他先走從駝絨小大衣的內兜裏掏出一包裝填了“咖啡粉”的小紙袋,然後又從小大衣的外兜裏掏出幾個手指甲大小的鉛丸,他把這些東西都擺在床上,最後就用一雙小手托住下巴,對著稀少的幾件玩具發呆。

有木柄的鐵管子、散發硫硝味道的紙袋、彈簧刀、實心鉛丸,殺手之王將這幾件東西組織不起來,他只是覺得每件都很危險,也許是他的好奇心最終戰勝了長年累月的孤獨,他突然對小男孩兒說。

“你父母是幹什麼的?”

小米卡爾特沖著室友眨了眨眼,他能理解對方的問題,但他的父母是幹什麼的?記得母親說父親是一個大英雄!英雄是什麼職業?和廚師或者是保姆有很大區別嗎?他只知道跳蚤不是他的父親,那個叫奧斯……他忘了,總之是那個身上有槍油味道的叔叔想讓自己叫他父親,但他一直不合作。

“孤兒?”13用一雙枯瘦的手掌撫上小孩子的頭。

米卡爾持有些不樂意了,他對某些辭彙非常敏感,比方說“孤兒”孤兒是指沒有父母的孩子,若是跳蚤不理他、母親進了實驗室,那麼他的狀況就和這個辭彙的意義差不多,他不喜歡這個詞。

“你……才是孤兒!”

“呵呵!”殺手之王竟然開心地笑了,他揉了揉小男孩兒的頭髮。

“你說對了!我的確是孤兒。”

小米卡爾特凝視著室友,他知道自己該向對方道歉,因為他不喜歡孤兒這個詞。估什對方也不喜歡。

“你好大!還是……孤兒?”小男孩兒費勁心思才組織出這句話,他不確定對方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13瞪大眼睛,他確實不明白小男孩兒在說什麼,這個小傢伙稍稍有點大舌頭,聽上去就像剛剛學會說話一樣。

“你是大人!還是……孤兒嗎?”

“哈哈哈!”殺手之王沙啞地笑聲在整個地下室回蕩不絕。

“小傢伙。孤兒和年紀沒關係,生來沒有父母,永遠都是孤兒。”

小米卡爾特琢磨了半天,最後他總算有點瞭解。

“哦啦……是這麼回事!”

13盯著男孩兒打量了半晌,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見過這個面孔圓圓、留著一頭棕色捲髮和辮子的小傢伙。

“你……叫什麼?”

小男孩露出輕鬆的神情。他只有念自己的名字時才不會結巴。

“米卡爾特……安魯……”

“米卡爾特……安魯?”殺手之王難以置信地重複了一遍,他猛地將小傢伙從地上抱到面前。

“你姓安魯?”

米卡爾特被室友的反應嚇了一跳,但他還是堅定地點頭,這沒有什麼好猶豫的。

“安魯……神地……安魯!”

13上上下下打量著小男孩兒,他並不認為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這種程度的巧合。

“奧斯卡!奧斯卡是你什麼人?”

米卡爾持偏頭想了想,他知道奧斯卡是那個身上有槍油味的怪叔叔,可他自稱是自己的父親。這多少都有些離譜。

“奧斯卡是你什麼人?奧斯卡?他也是安魯!”

“奧斯卡……安魯?”米卡爾特迷惑極了,母親只告訴他那個怪叔叔是父親、是英雄,可從沒告訴他那個叫奧斯卡地人也是安魯。

“父親?安魯?”小男孩兒打算徵詢大人的意見,但他的室友會錯意了!殺手之王把這個小傢伙緊緊抱在懷裏。米卡爾特的面孔立刻陷進對方的亂髮,這大棍是小男孩兒嗅到過的最臭的氣味,就在殺手之王感情氾濫的時候,他已經被那種味道熏得一個勁兒地幹嘔。

這是奇跡還是什麼?還是安魯真地被西方人崇信的神明賜福?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事?13高興得想要痛哭一場。先是一個叫奧斯卡的小傢伙,現在又是當年那個小傢伙的兒子!

“好吧!計畫要改變啦!”殺手之王將小男孩兒帶離懷抱,米卡爾特連忙貪婪地大吸幾口氣。

“你想不想離開這裏?”13的面孔因興奮漲滿潮紅。

米卡爾特望瞭望四周。他對母親的安排已經失望透了,尤其是那個令自己摔了一跤的傢伙。

“想!”

“嘿嘿!老貓房上睡,一輩傳一輩!”殺手之王用小男孩兒聽不懂地語言嘀咕了一句,然後他又親了這個小傢伙一口。

“你和你父親小時侯一個樣。真是誰兒子像誰!”

“哦啦!”卡爾瞪大眼睛,室友會說外國話,這新鮮極啦。

13將小朋友的兒子抱放到骯髒的床鋪上,然後便去檢查了一下燈檯裏地煤油。那些看守每天只會進來三次,其中兩次是送餐,另外一次就是陪同那個該死的醫生給他注射那些藥物。殺手之王一直在用堅定的意志和近乎瘋狂的自殘來抵抗那些精神類藥品,雖然他地身體已經能夠適應藥物製造的虛幻實感,但藥效通常仍會令他的神志昏迷一段時間。燈檯裏的煤油顯示距離下一次用藥還有一段時間,殺手之王拿起那把藏在槍柄裏的小型彈簧刀,這點時間足夠他對付鐵鏈上的枷鎖。

米卡爾特一直都很安靜,他比他的父親最初見到13的時候強多了,那個時候的奧斯卡只會喋喋不休,一點也不在乎室友能不能接受。

13花費好長時間才用刀刃撬開了鐵鏈上的枷鎖,他抖了抖手,又晃了晃頭,西大陸的殺手之王終於可以帶上他的夥伴大幹一場了!不過他並不清楚自己的逃脫對這個大帝國到底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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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5 | 顯示全部樓層
泰坦穹蒼下 第六章

1月9號,一個禮拜天,與親王殿下相熟的牧師都告訴他這是適合出行的好日子。儘管奧斯卡有點捨不得,但蘇霍伊家的主母還走與他的小兒子上路了。其實奧斯卡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他的阿萊尼斯像個精神病人一樣不斷地騷擾這對母子。

在薇姿看來,阿萊尼斯對她的熱情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事,她巴不得早點離開都林。都林城的大貴族大官僚總是用那種虎狼一般的眼光打量她,即便薇姿德林馮蘇霍伊是一家主母、見過大市面的人,可在面對一大群食肉動物的時候仍會渾身發抖、心驚膽顫。事情越是詭異,奧斯卡就越有興趣,他請到幾位歷史學家,又往皇室首席史記官的家庭資料庫跑了幾次,結果那幾位歷史學家都是二流貨色,而羅蘭娜,葛苔亞,奧熱羅男爵夫人也告訴他,所有資判都已顯示。兩大皇室家族並不存在什麼秘密協議,至少字面上能夠給人這種認知。

最後,奧斯卡就去找魯賓元帥,他問總參謀長為什麼會與阿蘭元帥一道選擇泰坦尼亞家的直系軍團作為現代化軍隊的實驗單位。

魯賓元帥回答說,他地出發點很簡單,大泰坦尼亞省是帝國的中心。沒有任何敵對勢力可以騷擾那裏。若是再換一種說法,由大泰坦尼亞出發,可以北上抗德、可以西援首都、可以南抵布拉利格,走近衛軍真正意義上的戰略後援基地。

奧斯卡對地理也算熟悉,對戰史也很在行。也許走歷次戰爭都未涉及大泰坦尼亞省的緣故,他對大陸中心地帶的確實含義並不是十分清晰,如果魯賓元帥的這種解釋能夠說得通,那麼只能表明新式軍隊地建立走出於戰略儲備上的考慮,但這和莫瑞塞特皇室又有什麼關係?他的薇姿意在說明某個問題?還是在擔心某件不正常的事情?

在臨別的時候,親王殿下抱著小兒子,將蘇霍伊主母送上旅行馬車,在起程之前男人還親自檢查了一下馬車地舒適度。也許是那件寬大的、鋪著鵝毛絨毯的坐椅實在誘人,奧斯卡臨時改變主意,他要跟隨車隊,一直把他的情人和兒子送到首都西北方的小鎮——布隆迪。

這一季,冬天來得遲、春天來得早,高擎皇室圖騰與安魯圖騰的騎兵隊伍緩緩走在鮮翠的林蔭道上,慵懶的陽光從天頂降落到樹冠上。透過稍顯稀疏地枝丫,給騎士的鎧甲和華麗的馬車披上一層光影斑駁韻味恬淡的外衣。

關於布隆迪鎮有許多美麗動人的傳說,相傳泰坦帝國最初的統治者在由神明手中接過帝王的冠冕時。偉大地造物主就把一切壯麗和財富都賜予都林。而都林西北方的布隆迪人就非常不樂意,他們在教堂裏朝神明抱怨,聲稱是不久之前的布隆迪戰役擊潰了來犯地雅利安人,光明神應該把世間最美麗的事物留在孕育英雄兒女的布隆迪。

於是……光明神做出公正的裁定。某一天。小鎮陰近地谷地突然湧出一股泉水,泉水匯成潭,在山石下落的地方形成無數道瀑布,最後溪流經過小鎮,還點綴著珍殊一般滑潤的原色水晶石。

水晶成了布隆迪的特產,小鎮居民世代經營燈具生意,在都林又或某座歷史悠久的泰坦貴族官邸,布隆迪水晶吊燈就是品位和精湛工藝的象徵。奧斯卡在抵達小鎮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闔家參觀水晶作坊,這裏的首飾雖然不像燈具那樣出名,但置身于堆砌無數美麗石頭的房間本身就走一件賞心悅目的事。

親王殿下送給小兒子一件紫色的水晶吊墜,送給薇姿德林一套造型別致的工藝首飾。不管怎麼說,蘇霍伊主母對男人的禮物很滿意,也很感動,因為都林人都知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走個吝嗇鬼,除了對他的那些親信,人們從未聽說帝國親王送過某人什麼東西。

相信……薇姿也是無奈的!她與奧斯卡的山盟海誓幾手是在史前世紀,時間久了,當時的景況只是依稀可見,她曾懷疑男人對她的用心,也曾懷疑自己做過的一切努力!所以,當男人追問她對泰坦尼亞家族的那番言論到底指為何意的時候,她只走自嘲地笑了笑,並用輕鬆的語氣對男人說。

“當泰坦尼亞發揮他的作用時,你自然就會知道其中的意義。”

奧斯卡只得作罷,他與母子共用午餐,在布隆迪鎮最好的酒店。

這裏供應蕪菁煮鴨、炸鮮筍和煎成明黃色的魚肉派,不過小米卡爾持對這些東西都不感興趣,他的口味就像他在四歲大仍不會說話一樣古怪,奧斯卡幾乎是大瞪著眼睛看著小兒子吃掉了好幾顆烤羊眼“““他不說話是不是因為長期的食物中毒?”奧斯卡偷偷咬住薇姿的耳朵。

“別瞎說!”女人不樂意地推開男人。

“我的兒子是天才——他把那把拆成零部件的火槍又裝配起來了!”

“真的?”奧斯卡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可他才四歲?”

“那你見過四歲孩子一口一個烤羊眼嗎?”

“沒見過!”

“所以我們地兒子是天才!”

天才米卡爾特已經結束了他那美味又古怪的午餐,他放下刀叉。

又用母親教給他的方式擦了擦嘴角,最後這個小傢伙向天張開手臂,意思就是“謝謝!我吃好了!”

奧斯卡就把兒子抱放到膝蓋上,當他凝視小兒子的眼睛時,他那身為人父的知覺油然而生,不過他並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做點什麼。

於是他就開始回憶,好像……他的父親多持豪德就這樣對待自己……

年輕地父親探過頭,用自己的大鼻子頂住兒子的小鼻子,然後使勁兒地擰!小米卡爾特笑得很開心,還不停地躲閃!顯然。他的父親沒有刮淨鬍子。

“癢……”

奧斯卡大笑起來,他的兒子在叫癢!不過等等……

“我地寶貝!你……你……你……你……你……剛才說什麼?”

薇姿德林丟下手上的餐具,她越過桌子奔了上來,並從男人手裏一把搶過晚知晚覺的天才寶貝。

“我的光明神!你在說一遍!”

望著母親的眼睛,小米卡爾持想了想,最後他緩緩開口。

“現在……不癢……”

奧斯卡左看看右看看,最後他把目光投向兒子的餐盤。

“要不然……咱們再給他來一份羊眼睛?”

於是……親王殿下的行程因為他那天才一般的小兒子又推遲了一個下午,直到他地情報分析處長默茨海爾男爵大老遠從都林趕了過來說真的,這一次奧斯卡倒是十分確定,他不想與薇姿告別,尤其是他的小寶貝。雖然他努力了一下午也沒讓兒子叫出“爹地”或是“父親”這樣的字眼,不過他有的是耐心,估計下次見面的時候就會成就他的心願。他已經是一位真真正正地父親。儘管這個時間多少都有些說不過去,但一位父親確實是在能與子女進行溝通之後才真正成為父親。

與薇姿德林夫人的告別十分匆忙,因為親王殿下忘記了一個極為重要的約會。他得趕回都林去應付這個極不安穩地世界。當想到這兒的時候,奧斯卡甚至希望自己從來都沒離開過水仙郡,他可以像那些東方帝王那樣將一大樣女人藏在安魯哈啦的高牆裏,然後每日胡天胡地。順便多生產幾個子女。

一想到那個情景,帝國親王不禁咧開小嘴傻笑出聲。不過望望左右,在見到滿臉肅穆不停嘮叨的情報處長和一言不發間或冷笑地惡魔桑迪之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又深信不疑——東方帝王的生活對於他來說只能是幻想中的意淫。

“好吧殿下……”默茨海爾似乎要結束發言了。

“您到底怎麼了?眼睛都在笑,能允許我與您一同分享快樂的事情嗎?“

“當然默茨!”奧斯卡興奮地抓住老夥什的肩膀。

“我兒子你知道嗎?他會說話了!”

默茨想要翻白眼,他用了好大的力氣才克制住這種情緒。

“我的殿下,這值得慶祝,可您總得為接下來的會見制訂一個章程,我們不能就這樣傻呼呼的跑過去,那會讓同行笑話的!”

奧斯卡聳了聳肩,他不得不從腦海中抹除關於小兒子會說話的這部分記憶。

“好啦!說說吧!我們去見誰?”

“我的光明神啊……”軍情處長用雙手蒙住面孔,原來他的主子對自己解釋了一個小時的事情竟然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您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價錢才令線人爭取到這次約會嗎?對方是俄列克吉勃的泰坦地區負責人,他走冒著被處以叛國罪的風險才答應參與這次非正式會謐!”

奧斯卡冷笑了一聲,他的政治智慧已經回歸腦海,對於克吉勃的合作,他只能給予一種解釋。

“默茨!我們不用太過低調,最好讓全世界都知道泰坦軍情局與俄列人的情報部門交換過資訊,我相信俄列王庭也對這一次與德意斯人的合作充滿擔憂,所以這一點可以利用。”

默茨海爾不說話了。他只是對親王殿下笑了笑,看來他還走喜歡處於目前這種狀態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因為這樣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會令追隨他的人感到莫名的力量和希冀。

都林城東,王者之路轉向七號大街的入口,俄列聯合王國駐泰坦大使館就在一片低矮的松樹林的後面。轉過紅磚綠瓦堆砌地前大門,穿過壘成垛口樣式的護牆。裁著泰坦軍情局長一行人的出祖馬車終於停在使館的後門。

通常,後門會有兩個守兵,這個士兵穿著俄列人持有的雙排搭扣軍禮物,戴著皮毛圍脖和好笑地鴨嘴雪花呢軍帽,不過今天晚上這樣打扮的傢伙站了整整一隊。

出租馬車駛進俄式庭院。奧斯卡不懂得評價入眼的建築和錯落有致的房屋格局,他只是對迎往車門的數位大鬍子紳士露出善意的笑容,並且接受了對方扶持下車的傳統禮儀。

“尊敬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您地到來令我國派駐泰坦的大使機構上上下下篷壁生輝!”

“我也很榮幸!”奧斯卡朝俄列大使微微一躬,他還記得這位使節大人在阿萊尼斯的加冕禮上的致辭,似乎俄列國王對泰坦女皇抱持一種……非常私人的興趣。

“請隨我來吧!季敏持洛夫中將一直在等您!”

隨著大使的腳步,奧斯卡和他的兩位貼身保鏢轉過一座高大尖頂建築地回廊,又穿越了一道二十多米長的鏡廳。鏡廳後走一條旋轉樓梯,大理石梯台映著燭火的光亮。樓梯扶手上雕刻著許多栩栩如生地石膏塑像,似乎都是最美麗的俄列民間故事。

登上樓梯,奧斯卡已經置身於塔樓。在最頂層的房間門口,俄列大使輕輕扣門,然後他便朝泰坦親王深深鞠躬,接著便退到樓下。房門敞開,一位穿著大紅色俄列禁衛軍將校服的高胖北海大漢像神經質一樣朝門外地年輕人立正敬禮。

奧斯卡笑了笑。他沒有回禮,而是朝對方伸出手。鷹鼻深目、滿頭淺金色捲髮的俄列將軍立刻緊緊握住泰坦親王的大手,兩人同時將手用力地抖了一抖。在互相打量個夠之後才緩緩抽回。真是可惜!奧熱羅男爵沒有見到這個場景,若是他見到這次平凡無奇的握手,他一頂會在史籍上寫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遠交近攻的外交政策起始於帝國軍情局與俄列克吉勃的第一次非正式會議。

“尊敬的殿下,沒能出門相迎。我只得向您致以軍人的敬禮,這雖然不走對待英雄的禮儀,可畢竟我所從事的行當不能輕易向外人昭示。”

“咱們彼此彼此!”奧斯卡邊說邊走進門,他將自己的長大衣丟給保爾,殺手之王知機地閃到門外,並為兩名特勤領域的高級首腦帶緊房門。

“哦對了!我還不知該怎麼稱呼您?”奧斯卡打量了一下房間的佈置,最後才轉向滿臉金毛鬍子的中年……美男子。奧斯卡並不確定自己的對美男子這一稱呼的概念,但眼前這位將軍的面孔和氣度都當得上這個稱呼,尤其走他那雙淺灰色的眼睛,似乎孕育了無數動人的故事。

“季敏特洛夫彼得霍夫裏耶維奇!聯合王國宮廷禁軍中將,您可以直接稱呼我的名字,那個拗口的姓氏最好能省則省!”

奧斯卡笑了起來,不過他很快就聯想到另外一件事。

“彼得霍夫裏耶維奇!您……您是聯合王國王后陛下的……”

“安娜李敏洛夫娜庫列佐夫一世王后陛下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

“哦啦……”奧斯卡一邊讚歎一邊點了點頭。

“說實在的,我為安娜季敏洛夫娜庫列佐夫一世王后陛下感到惋惜,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您的妹妹在沒有入主克利史達林宮的時候是令莫塞科引以為傲的絕代佳人!而貴國國主……今年應該有六十歲了吧?”

季敏特洛夫突然別開頭,他似乎不願提起這件事,更可能是他的身份不允許他評價自己的國主,但他又無權阻止泰坦親王將聯合王國地老夫少妻當作一項談資。

不過……在奧斯卡看來。他至少能夠印證一個傳言,季敏特洛夫彼得霍夫裏耶維奇中將走因與異母妹妹的一段孽戀才被發配到泰坦,現在再看他那副極不自然的神情,奧斯卡就笑得更古怪了,似乎對面這位情報軍官也是個性情中人。

俄坦雙方雖然只有兩個人,但奧斯卡和季敏持洛夫還走按照賓主之規坐入會議長桌。在收起恭維和一切八卦言論之後,泰坦近衛軍元帥與俄列宮廷禁軍中將終於開始“意在由建設性資訊交換中挖掘俄坦關係實質“的親切會談。若是說到這次會談的主題,甚至無需精練概括,俄坦雙方關注的事項只有一個——反德!這走兩位歸屬不同國家地情報首腦之所以能夠面對面坐在一起的主要原因。

在泰坦帝國來說,奧斯卡表示帝國上下都不希望看到抵禦德意斯凶徒數個世紀的俄列戰士被突然到來的外交修好蒙住眼睛;就俄列一方來說。季敏特洛夫將軍的談話重點始終都沒離開深入波西斯境內地金雀花騎士團以及威典王國與德意斯王國給俄列帶來的現實威脅。

相信說到這裏大家都已經異常清楚了,奧斯卡的目的無非意在確定德意斯對泰坦發動進攻時、俄列在北方的反應;而俄列宮廷看重的走泰坦對威典王國的外交意向和可能存在的戰事在降臨時地政治口徑。

“也就是說……這還不走我們現在就能決定的事!”奧斯卡朝對面的俄列將軍擎起酒杯。

季敏特洛夫將軍微微頷首,他的金鬍子隨著下巴的動作一抖一抖,刹是好看。奧斯卡擠著眼睛抿了一口地道的伏特加,他就是不明白俄列人為什麼會對這種只能稱高純度酒精的東西那麼感興趣!

“介意說些題外話嗎?”

季敏特洛夫有些警惕,因為泰坦親王地笑容非常古怪,但他還是朝對方點了點頭。

奧斯卡哦啦一聲,他朝自己攤開手。

“我相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個名字即使在千里之外的莫塞科克利史達林宮也是相當響亮的!”

“是這樣沒錯!”克吉勃中將連忙點頭,他地灰眼睛蕩起激動的漣漪。

“親王殿下在妻女山重創德意斯條頓騎士團以及兩個精銳步兵軍的戰績在傳抵莫塞科的時候引起地轟動效應至今還未過去,我國的軍隊將領和軍事院校生都在鑽研您的戰術。”

“我說的不走這個!”奧斯卡擺了擺手。

“我的意思走說……您一定知道知道我娶了舅舅的女兒和父親的侄女!”

季敏特洛夫皺起眉頭。

“您到底指的什麼?”

奧斯卡聳了聳肩。

“我是說我娶了自己的姐姐和妹妹,而且是有血緣關係的近親!這種事若走用貴國那種傳統觀念來看待的話……是不是有些古怪?”

金髮灰眼的美男子似乎對泰坦親王近乎挑唆的言辭無動於衷。他只是冷冷地說。

“神聖泰坦保留了世家門閥古老的婚姻傳統,這沒有什麼可以指摘的地方。”

奧斯卡深深打量對方的眼睛。

“難道……除了剛剛咱們談到的那些,安娜季敏洛夫娜庫列佐夫王后陛下再沒向您交代其他的事情嗎?”

季敏特洛夫中將坐立不安地挪動著身休,儘管他有些難以置信,但他的面孔仍未出現太多的驚異。

“我猜……若不是貴國的王后陛下親自授意。以紀律嚴明等級概念化著稱於世的克吉勃情報局根本不會允許你坐在這裏!走不是這樣?”

俄列將軍終於點頭,這時若還是無動於衷就等於侮辱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智慧。

“那麼說說吧!”奧斯卡再次攤開手。

“安娜王后想要什麼?”

季敏特洛夫微微一笑,他的眼角堆起了性感的魚尾紋,若是不對對手的步步進逼還以顏色,那麼克吉勃也就失去了它的存在意義。

“親王殿下!我妹妹的要求很簡單,幾手與您完全一致,就是有閒情的話……找片沙灘吹吹海風、有機會地話……征服一個民族或是一塊版圖充實自己!”

“哦啦……”奧斯卡重重地點頭。他的臉上又狂滿詭異的笑容。

“看來安娜王后也對海疆和領土感興趣!”

“是這樣沒錯!”季敏特洛夫擎起酒杯。

“只不過……親王殿下看中了地心海最東端的暖水域,而我的妹妹喜歡狂風駭浪的北海之濱!”

“我很奇怪!”奧斯卡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了一下。

“在安娜王后達成心願之前,貴國國王庫列佐夫一世陛下地態度就真的一點也不重要嗎?”

“我也很奇怪!”克吉勃中將遞上酒杯與泰坦親王面前的杯子輕輕一碰。

“在您達成心願之前。貴國國主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真的不會干涉泰坦軍部的動武決議嗎?”
奧斯卡攤開手。

“你說地確實值得擔心,但我還是不明白,貴國的最高軍事議會真的會按照安娜王后的意圖對威典動武嗎?”

“說到這個我也有些擔心!”李敏持洛夫將軍湊上面孔。

“您不認為……即將面對三面圍攻的泰坦軍部默認您對斯洛文裏亞的圖謀多少都有些不可思議嗎?”

奧斯卡笑了。開心地笑了。

“季洛夫,我能這樣叫你嗎?”

“當然!這走我的榮幸!”俄列將軍陪笑起來,說這是抬杠也好、鬥爭也罷,但現在已經過去了。

“我覺得……你們都不瞭解泰坦近衛軍的統帥——馮休依特阿蘭!”

“親王殿下!”季敏持洛夫再一次擎起酒杯。

“我相信……您對我國最高軍事議會主席安德列別基耶維奇彼德拉夫斯基元帥地為人也是一知半解!”

“那麼……乾杯?”奧斯卡端起了自己酒杯。

“是的……乾杯!”季敏特洛夫將軍微笑著仰起頭,那杯高濃度的酒精飲品被他一股腦地倒進胃裏。

儘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沒有與來自俄列首都莫塞科的特使達成任何書面又或口頭上的協定,但泰坦親王對此行的結果還是頗為滿意,畢竟他已得到俄列王室一位強勢人物的示好。與季敏特洛夫將軍地一番談話只能說明俄坦雙方擁有達成利益一致的契機,這種契機絕不是任何一個歷史時期都會出現的!在教曆八世紀初,隨著政治地勢地穩固和軍事實力的不斷上升,西大陸各個主要君主國擴張和侵略的野心已經昭然若揭,而古老的泰坦和俄列諸省封建大公地聯合王國自然走其中的佼佼者。

在會面最末,奧斯卡詢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俄列王儲與德意斯公主的聯姻到底促成了怎樣的政治協議?

季敏特洛夫這一次倒是很誠懇,他談到那項秘密協議只包括三個方面的內容。一是為兩國存有爭議的領土設立備忘錄。二是由德方擔保俄列對威典用兵時的中立原則;三是由俄方擔保德方對泰坦用兵時的中立原則!

奧斯卡就對李敏特洛夫說。

“如果德意斯真的對我國採取強力軍事進犯,俄列真的會坐視不理嗎?”

李敏特洛夫就對奧斯卡說。

“能夠威脅到聯合王國的金雀花騎士團在泰坦境內。又不在德意斯!”

奧斯卡突發奇想。

“如果……威典王國赫赫有名的金雀花騎士團被波西斯人消滅了呢?”

季敏特洛夫似乎早就估計到這種可能。

“那麼……當德意斯人為了與泰坦針錦相對而抽空北方兵力的時候,我國的最高軍事議會一定不會放過這個重創宿敵的機會。後來……奧斯卡與俄列將軍以及大使館的陪同人員共進晚餐。在罐牛肉和豬排大餐被掃蕩一空的時候,泰坦親王向季敏持洛夫將軍轉交了贈送給安娜李敏洛夫娜庫列佐夫王后陛下的禮物——一支鑲嵌了七枚鑽石和無數殊寶的小口徑馬槍。

季敏特洛夫將軍似乎對此一點準備都沒有,而在場的俄國公使也為這件儈值連城兼且代表泰坦最高科技的禮物乍舌不已。出於禮節,克吉勃地區負責人只得動用職權援刮了一遍駐坦使館的珍藏,結果令他很失望。那些東西連他自己都看不上,更別提面前這位見多識廣的皇室要員!最後,季敏持洛夫只得將自己在外放時妹妹送給他地禮物拿了出來。

奧斯卡捧著安娜季敏洛夫娜的畫像讚歎不已,他說庫列佐夫王后不愧是俄列的珍寶、莫塞科的名殊!不過……最後的最後,泰坦親王又把畫像還給心疼至極的季洛夫將軍,他引用了一句東方人地諺語。

意思似乎是“正直的紳士不會奪走他人的寵愛”

說真的,這令季洛夫將軍感動至深,他在告別的時候拉扯著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地手臂,用左近都能聽到聲音大聲對這位異國親王說。

“我欠一個人情!我欠你一個人情!”

至此……奧斯卡就更滿意了。他早就明白一個道理——正式的外事活動絕對不會輕易達成目的,而非正式的磋商往往會收到意想不到的奇跡!這不但是處理國際事務時的慣例,也是為間諜領域遵循的不成文的規定。

就好比……泰坦軍情局長剛從俄列大使館脫身而出,特勤處長魯道夫霍斯伯爵就從荷茵蘭大使館地一位武官那裏得到確切的消息!這個在間諜圈子中流傳的訊息涉及到法蘭王國阿拉貢情報單位的一次秘密行動,但它的具體內容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就在魯道夫霍斯找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時候,跟隨薇姿德林馮蘇霍伊夫人的一位貼身侍衛已經在距離首都最近地一座兵站裏陷入深度昏迷。

一路上,奧斯卡近手殘忍地責備自己,如果不是他貪戀兒子的那條會發言的小舌頭。薇姿德林也就不會錯過日程,她地車隊若是離開布隆迪,再走不久就可以得到斯坦貝維爾家族軍人的接應,那麼……

大概吧,薇姿和小米卡爾持就不會受到襲擊。

特勤處長並不知道如何安慰人,他選擇保持沉默,不過在這位精明老辣的間諜頭子看來。軍情局長的自責多少都有些一廂情願,因為敵人地攻擊迅速而準確,脫離現場之後也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這表明潛在的敵人具有在任何地點發動攻勢的實力,若是薇姿德林夫人沒有在布隆迪鎮過夜,車隊在路上同樣會遭遇淩厲的攻擊。

當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再次趕到布隆迪的時候已經是1月10號淩晨四點,小鎮點亮了所有的水晶燈。泰坦軍情持戰第一旅已經騎乘快馬先一步抵達現場,他們連同地方近衛軍將小鎮所有的居民全部集中看管起來,並已在親王殿下抵達之前進行了第一次突審。

持戰旅長呂克,西泰爾準將找到他的主子時,奧斯卡就站在昨天中午與薇姿母子共進午餐的地方,酒店的大餐廳已經完全變了樣子,桌椅斷裂、杯盤灑了一地、牆壁上的油畫刻著刀痕劍跡、法蘭絨地毯上倒臥著衛士的屍體。

追隨觸目驚心的血跡,奧斯卡一步一步走上樓梯,衛士們的抵抗似手越來越激烈,因為每隔幾步就會有一具屍休,越往裏,屍身上的創口就越明顯、血跡就越濃稠。終於,奧斯卡抵達樓層盡頭最後一個房間。軍情局的醫師正在為渾身浴血的威舍爾男爵鍵補傷口,奧斯卡淡淡地打量了一下緊閉著眼的大跳蚤,然後他就走往對面的房間。

他的薇姿似乎完好如初,這位不驚不慢的主母大人正在為倖存下來的幾位蘇霍伊武士擦拭不斷滴倘在地的血水。

女人轉過身就看到面容冷黑的男人,她朝對方攤開手。

“對不起!我竟然讓他們帶走了米卡爾持!對不起!”

奧斯卡什麼都沒說,他看到小兒子的母親面色如常,可身體上的每根筋腱都在急速抽動,無言的,他抱住了她!薇姿德林感受到情人的體溫才湧出滿眼的淚水,她無聲地抽泣,痛苦地顫抖,她不明白為什麼會有禍事突然降臨。

在另一個房間,特勤處長魯道夫霍斯伯爵已經開始問訊,他那高瘦的身影完全罩住瑟縮在病床上的威舍爾,至始至終,特務頭子也沒對滿床的鮮血多看一眼。

“時間?”

“午夜!我不太確定,但肯定過了十二點!”

“多少人?”

威舍爾仔細回憶。

“不太清楚。但我們每個人都在對付兩到三個敵人!”

“那夫人有多少侍衛?”

“二十一個!”

魯道夫點點頭。

“我可不可以理解為,對方的人數在五十到六十之間?”

“差不多!”

特勤處長又想了想,他地聲音已經低了下來。

“夫人的二十一名侍衛在事發時都在場嗎?之前有沒有人離崗?有沒有人請假?有沒有人欠過賭債?有沒有人家有急待救治的老母和等著上學的弟妹?”

“沒有!沒有!”威舍爾男爵不耐煩地叫了起來。

“主母大人的護衛都是家族最忠誠的衛士!他們個個都是好樣地!不是犧牲了就是在對面房間等待救治!”

魯道夫霍斯點了點頭。似乎問題不會出在蘇霍伊內部。

“那麼……對方是怎樣掠走了夫人的小兒子?”

威舍爾歎息了一聲。

“那個小傢伙本來躲得好好的!可不知怎麼就落到地方手裏!這時鎮外響軍號,是附近的兵站得到了消息!所以他們就撤離了,他們人多勢眾,我和衛士連刻都拿不動。只得看著他們帶走了小卡爾!”

魯道夫了然地頷首,就在他打算起身離去的時候,威舍爾突然抓住他地手臂,而同一時間!房間的大門打開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沒好氣地探進半個身子,他只走隱約看到特勤處長甩開了跳蚤的胳臂。

“閣下,咱們得談談!”

魯道夫連忙點頭,他朝床鋪上威舍爾男爵深深地望了一眼。然後便追著小親王的背影走出門去。

望著勘察現場的人群,奧斯卡猛地捶打了一下樓梯扶手,他轉向狀似無所事事的魯道夫霍斯。

“伯爵閣下!我得提前通知您。不管薇姿德林夫人的遇襲代表什麼,也不管那些該死的傢伙為什麼帶走一個四歲大地小男孩兒,你若走不想法蘭大使館在今天清晨血流成河,最好就去問問你在西方的線人。我需要名字和位址!需要與罪魁禍首有關的一切線索!”

“別急……別急!”特勤處長苦笑起來,奧斯涅安魯真瑞塞特確實有令法蘭大使館在今天早晨血流成河的膽識和魄力。

“但是……既然對方擁有人質。那麼他們自然會上門談條件的!”

奧斯卡剛想說點什麼,一名軍情局的辦事官員已經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殿下!一個流浪兒送來一封信!指名交給您!”

“啊哈!這不就是啦!”魯道夫霍斯興高采烈地叫喚起來,不過他得到的是在場地所有軍情官員的白眼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冷淡的瞪視。

親王殿下拿著信封走進內室。敏感地薇姿德林立刻搶過信紙。

“上面說什麼?”奧斯卡蹙緊眉頭,他緊抱著手臂,並用軍靴不斷敲打地板,看來他的冷靜和好整以暇多半都是裝出來的。

“時間、地點、還有交換人質的方式!”薇姿德林懊惱地遞還信紙。她沒有哭鬧、沒有乞求、也沒像所有婦人那樣奔往教堂尋求慰藉。她只是專注地打量著男人地表情,她信任這個男人的手段,更信任他的力量。

“用新式火炮的明細圖紙交換我的兒子?”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冷冷地嗤笑一聲,不過他馬上轉向身邊的薇姿。

“你身上帶著圖紙嗎?”

“當然!它與我形影不離!”薇姿德林突然瞪大眼睛。

“難道……你想妥協?可對方是誰我們還不清楚,再說絕不與國際上的敵對份子和敵對勢力進行任何形式的妥協是帝國的國策,交出圖紙就是叛國!你到底想清楚沒有?”

這次輪到奧斯卡瞪大眼睛。

“你開什麼玩笑?一邊是我的兒子,一邊是那些遲早都要流失的東西,白癡都知道該怎麼選!再說了!叛國?你去問問阿萊尼斯!她若是敢這樣指責我的話就讓她去軍事法庭起訴吧!”

“別那麼自信!”薇姿德林惱火地別開頭,她的狀態十分混亂,她的思維也在不斷跳躍,這種時候不適合做決定。

“時間是13號正午13點!”奧斯卡瞥了一眼信紙。

“他們就不怕這個倒楣的時間會帶來惡運嗎?”

“至於這個地點……”奧斯卡皺起眉頭,他還真不知道“加索斯博物館”在什麼地方。

敲門聲突然響起,奧斯卡連忙將書信收到懷裏。

“進來吧!”

縮在一個大斗篷裏的解剖手愛德華先生像鬼魂一樣飄進室內,薇姿德林夫人只走看了一眼他那仍在滴血的手掌便像受到刺激一樣別開頭。

“殿下,現場勘察基本結束了,死人幾手不會說話!僅從外表也無法判斷他們的身份和國籍。”

奧斯卡點了點頭,執行秘密行動的人多半如此。

“不過……”愛德華一邊呻吟一邊從斗篷裏伸出手臂。

“我的天!這是什麼東西?”奧斯卡用力掩住鼻子,他絕沒想到軍情局最厲害的解剖專家會攥著一團破破爛爛並且散發著惡臭的人體器官。

“這走死者的胃!”愛德華醫生面無表情地哼了起來。

“您看到這些略顯明黃色的膏狀物了嗎?”

奧斯卡後退兩步,他的忍耐力和承受力也是有限度的。

“我看不清!你就直說了吧!”

“我嘗了嘗!”愛德華舔了舔嘴唇。

“這是還沒有完全消化的雞肉,而且我在每名死者的胃袋裏面都找到類似的物質!根據這些雞肉的消化程度,我可以斷定這是死者在昨天午餐時食用的,也就是說……他們若是潛伏在布隆迪又或附近地區,至少有幾十隻雞知道這些傢伙聚在哪里。”

奧斯卡立刻明白過來,他大力拍了拍愛德華醫生的肩膀。

“謝謝你老夥計,謝謝你,你幫了大忙!”

解剖手仍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他還是朝親王殿下稍稍點頭。

奧斯卡攬住愛德華,並將自己的嘴唇貼上解剖專家的耳朵。

“把這件事轉告桑迪,桑迪會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麼!不過記住!這件事只能讓桑迪一個人知道!”

愛德華再次點頭,然後在親王殿下鬆開他之後便轉身離去。

奧斯卡最後還是走向靜默無助的女人,這個女人在遭逢變故時的態度再一次令他感到驚喜。他朝女人單膝跪地,並像起誓一樣舉起手指。

“薇姿!我向你發誓!既然那些用我們的孩子進行要脅的傢伙喜歡大炮,我就把他們全都塞進炮膛裏!到時我來裝藥,你來調整炮距,小卡爾來點火!你說怎麼樣?”

薇姿德林苦笑著點頭,她只能抱緊男人,不過這並不能讓她的心靈獲得片刻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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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5 | 顯示全部樓層
泰坦穹蒼下 第五章

泰坦人重視傳統,在神誕節過後的第一個星期有許多不同的規矩,比方說第一個星期一要去教堂做禮拜;第一個星期二一定要把親朋好友全都請到家裏。第一個星期三要製作一種特殊的蛋糕……如此等等。

每個地區的節日傳統不盡相同,每個省市甚至兩個緊臨的鄉村都會有這樣那樣的差距,不過在泰坦大多數地區,神誕節過後的第一個禮拜天通常是舉行婚慶典禮的好日子,在這一天結為夫妻的新郎新娘會受到神明最真誠的祝福,雖然在教堂舉行婚禮的新人都會得到神明的首肯,但神誕日過後的第一個禮拜天卻因節日罩上了一層喜慶吉祥的氣息。

泰坦近衛軍第一炮兵師師長塔馮蘇霍伊中將與拉朵艾叟莉布埃德侯爵小姐的婚禮就是在這樣一個禮拜天舉行的。到場的賓客並不是很多,包括蘇霍伊子爵的長官和家人,還有布埃德侯爵家的一干親屬。

大概是中午地時候,婚禮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草草結束了。這是因為都林斯科特大教堂在這一天要為十幾對新人舉辦成婚儀式,塔里與布埃德侯爵小姐的婚事還是多虧了奧斯涅親王的說項才被排到臨近中午這個最佳地時間段。

在塔哈斯大街,蘇霍伊家族為這對新人購置了一棟巨大的宅院。這裏原本是蒙比挨麗香氣博物館,是都林城少有地新教徒建築。在6世紀風格的大花園和觀景回廊裏種滿了各種製造香氛的花草,不過博物館倒是因為經營不善倒閉了,這令塔里和他的新娘異常惋惜,所以他們決定還是保留香氣博物館的原有格局,並不是把這棟新興建築改為住家別墅。

令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感到遺憾地是。他並未能參加炮兵中將的婚慶典禮,這對他與塔里的關係來講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加在帝國親王身上的頭銜有近衛軍元帥、軍情局長、安魯領導人,僅憑這些頭銜就可以想見他有多忙!

4號夜裏,軍情德意斯分局突傳急報,德意斯人的女王陛下將她的姑姑嫁給了俄列人的王儲。這可絕對是一件不尋常的事!要不然最先通知泰坦的就應是外務部而不是軍情局。隨著這項聯姻地到來,德意斯最高統帥部召回了長年駐守北部邊疆的卡爾德隆元帥以及十個邊防守備軍。

那麼……輪到泰坦人頭疼了,奧斯卡在蒙比埃麗香氣博物館的婚宴上還在琢磨這件事。德意斯人不會把卡爾德隆元帥以及十個邊防守備軍雪藏起來,這些身經百戰地精銳勁旅一定會出現在帝國的北部邊疆,也就是說……德意斯人與俄列人的短暫和解會給泰坦帶來前所未有的壓力。看看銀狐阿蘭地反應就能知道,事情絕對不像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

在花園一角,西北風吹不到的地方。近衛軍統帥與最高參謀長一塊烤著火盆,儘管年輕的親王殿下不斷往火盆里加碳,可阿蘭和魯賓還是覺得混身發抖,他們承認……老了、不中用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德意斯人下一步會幹什麼?”魯賓擔心地望著阿蘭。

銀狐沒有說話,他朝厚重的皮裘裏縮了縮脖子,近衛軍總參謀長就轉向不斷吸著鼻子的親王殿下。

“小傢伙,你說呢?”

奧斯卡抹到一手鼻涕,他似乎有點感冒的預兆,但他並不在乎這個。

“誰知道呢!不過……不外乎兩種可能!一是在今年春季又或夏季發動一場大規模的進攻。二是繼續增兵,直到奧帕瑞拉女王覺得進攻的時候已經到了。”

“不過……話說回來!”奧斯卡突然頓了頓,他丟開火盆坐進躺椅,是該攤牌的時候了。

“婚宴的禮單上可沒有您們二位的名字,所以……你們不是來找塔里的吧?”

銀狐輕輕哼了聲,對面那個小傢伙倒是很機警。

“沒錯!我們是來找你的!”

奧斯卡聳了聳肩。

“介意開誠佈公地談一談嗎?我知道你們並不像看上去的那樣擔心德意斯人!”

“是的!”魯賓元帥點了點頭。

“我和阿蘭元帥一直認為,德意斯人可能存在的進攻仍在北方集群的承受能力之內,所以北疆形勢還不是那麼悲觀!”

近衛軍總參謀長在說到這裏的時候與阿蘭對望了一眼,魯賓搓了搓手,是該給小傢伙一點建議了。

“我們擔心的是南線!”

奧斯卡點了點頭,事情和他料想的差不多!

“南線怎麼了?”

銀狐敲了敲茶杯,示意魯賓他要發言。

“在節前,南方集團軍群突如其來的大範圍軍力調動並未知會軍部,這不合法、也不合理!”

奧斯卡微微一笑。

“這是剛剛成立的南方五省聯合政府的一次例行公事,南方集團軍首先要向政府負責,然後才是近衛軍軍部。”

阿蘭搖了搖頭,他就知道年輕人會這麼說。

“奧斯卡,咱們別兜圈子了!我和魯賓元帥都知道尤金將軍和你的南方戰友在忙些什麼……可你總得告訴我們,進攻斯洛文裏亞王國,是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

奧斯卡苦笑著搖頭。

“說真的,我還沒考慮清楚。”

“謝天謝地!”魯賓元帥拍了拍額頭。

“說真的。你對我們說了實話,也就表明事情有地商量,若是你胡亂編造一氣。說不定我和阿蘭元帥會給你難堪。”

奧斯卡的眼光在兩位元帥身上遊移了一陣,他很疑惑。

“難道……你們不打算阻止我的一意孤行?”

“看看!我猜地沒錯吧?”阿蘭突然苦笑著轉向總參謀長。

“我就知道這個小傢伙一定會背著咱們解決南線。”

魯賓搖了搖頭。他擔心地望著奧斯卡。

“我的小學生已經長大了,他擁有一支四十余萬人組成地龐大武裝,還有一干效忠他的南方軍人,若是不讓他做些事情……相信連光明神都要懲罰咱們這些老傢伙!”

阿蘭點點頭。他也轉向奧斯卡。

“不要得意小傢伙!我們不是支持你的行動,而是希望你能得到一些啟示!”

“什麼樣的啟示?”奧斯卡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阿蘭,他原本並不認為阿蘭代表的帝國軍部會在進犯斯洛文裏亞這件事上與他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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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賓元帥用手朝西方指點了一下。

“我們打贏了荷茵蘭人、利比裏斯人和法蘭人,但這只是暫時地!儘管對斯洛文裏亞方向的擴張在我國的防禦格局和歷史使命上是必須的,但西方人絕對不會對你的侵略行徑坐視不理!”

“拜託……”奧斯卡呻吟了一聲。

“別叫‘侵略’那麼難聽,您可以把這個詞換成是武力干涉或是解決領土爭奪!”

“都一樣……”阿蘭譏諷似的瞄了一眼倔強的小親王。

“西方人在下一次一定會學得更乖巧,他們會準備龐大的集群,仔細規劃進攻方向和預定戰場。也就是說。我們一旦遭遇第二次衛國戰爭,到時就絕不會像第一次這樣輕鬆過關!而你在這個時候,卻要動員南方軍東進。侵犯一個歷史悠久、並且擁有數百公里海岸線的主權君主國!我只想問你,南方被抽空了兵力,法蘭人若是選在這個時候強力進攻的話你該怎麼辦?你不會告訴我到時你要從一千公里外回師維耶羅那吧?”

奧斯卡搖了搖頭。

“我得說真正地戰爭計畫還沒有最終出臺。我只是預計……南方軍不會動用根本,只需維斯裏維亞省的第八軍區和博多加省的第九軍區維持佔領區地秩序。真正的主攻力量是水仙騎士團紅虎方面軍,以及……”

“等等……是我聽錯了嗎?”銀狐阿蘭突然打斷小親王的話。

“你是說紅虎方面軍?”

奧斯卡嘿嘿一笑。

“是的——紅虎方面軍!一支完全由騎兵組成地快速突擊力量!這還只是一種構想,我要在紅虎回歸水仙郡以後才能考慮具體的整編事宜。”

魯賓和阿蘭一句話都說不出了,他們交換了一下眼色,似乎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的擔心。不過阿蘭擔心的是面前這個年輕人無形中展露出來的擴張欲和侵略精神,而魯賓擔心的是自己的小學生還缺乏指揮大兵團全面作戰所需的膽識、經驗還有力量。

“咱們剛剛討論的這件事……女皇陛下知道嗎?”阿蘭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不過他的問題所指倒是十分明顯。

“我相信陛下已經聽到風聲了。”奧斯卡仍在臉上掛滿淺淺的笑容。

銀狐歎了口氣。

“你們都還年輕!有些事情……不要在多年以後才曉得後悔。”

“後悔?”奧斯卡哦啦一聲叫了起來。

“我確實碰到一件後悔至極的事情!”

“哦?”總參謀長探過頭來,他看到小親王已經示意他的軍情機要秘書打開了公事包,並且掏出了一份厚厚的卷宗。

奧斯卡熟練地揭開卷宗的牛皮封套,然後向兩位元帥攤開手,文件上用法文清晰地描繪著一串字樣——《論教曆800年的反坦運動——既泰坦政治軍事地勢的分析報告》


“為了這份東西,我和我的軍情分析官們忙了三天兩夜,結論只有一個!”奧斯卡敲了敲文件的牛皮封套。

“那個修撰這份戰爭備忘錄的傢伙是個他媽的要該死的天才!他叫卡爾謝特日涅爾,相信兩位都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吧?那個製造‘聖懷利血案’的小雜種!”

總參謀長魯賓元帥接過了這份厚厚的戰爭文件,他地參謀部也是搞分析工作的行家。

“不要懷疑!”奧斯卡提高音量。

“阿蘭元帥擔心的事情全都寫在上面,若是咱們仍像現在這樣安安穩穩地坐在這兒,相信就在不遠地將來。新一屆反坦聯盟會舉著這份檔一直攻進都林。”

魯賓元帥已經打開這份檔的目錄,他只是看了一眼就驚悚地送到阿蘭眼前。

“第一部分……泰坦近衛軍概述;第二部分……對勃特恩省維耶羅那極其附近地區地重點打擊策略。第三部分……由西方發動意在佔領都林的戰術概要;第四部分……對德意斯王國軍北線攻勢的幾點建議……”

“三面圍攻?”近衛軍統帥瞪大眼睛。

奧斯卡點了點頭。

“確實是三面圍攻,而且將進攻的步伐精確到我國市鎮一級的行政單位!”

帝國親王搓了搓纂成一團地拳頭。

“早知道就該加大搜尋力度,讓卡爾謝特日涅爾這個狗雜種多活一天都讓我感到萬分委屈。”

阿蘭皺緊眉頭。

“難道……你沒考慮動用軍情局的秘密行動人員解決這個傢伙嗎?”

奧斯卡懊惱地搖了搖頭。

“法蘭攝政王已經把他藏起來了,軍情人員找不到,而且……法蘭人的阿拉貢也加強了反特反情的措施,我不能再讓寶貴的情報員去冒險。”

阿蘭點了點頭,不過他也有點委屈。

“讓這個傢伙活在世上確實有些多餘!”

“誰說不是!”奧斯卡冷冷地哼了一聲,不過他立即眉開眼笑地攬住老元帥的肩膀。

“我就要動身去南方了,雖然出發的日期還沒定,但都林和這份東西只得交給您們二位了!”

總參謀長與最高統帥一塊兒苦笑起來,這位年輕的同僚多少都有些不負責任。

“但願你別在南方惹什麼麻煩。”

奧斯卡對出言提點的銀狐阿蘭大笑了起來。

“麻煩就算了!至少目前的軍事情報仍未顯示斯洛文裏亞可能存在地抵抗會是什麼麻煩,我擔心的還是西方人,他們若是真的選擇這份檔作為進攻藍本。我相信……屆時帝國會在三面防線遭遇兵力合計在百萬以上地龐大集群。所以……我在地心海岸享受陽光、玩賞海風的時候,兩位很可能會遭遇前所未有的苦戰,到時可別沖我抱怨!”

阿蘭與魯賓笑得更加苦澀,如果事情真像奧斯卡說得那樣。他們寧可什麼都沒聽到,也什麼都沒做過。

薇姿德林夫婦抱著孩子走了過來,奧斯卡朝兩位老元帥使以眼色,魯賓和阿蘭就識相地站了起來,他們似乎都知道小親王與蘇霍伊主母的過往。儘管如此,兩位元帥還是與著名地火器大師攀談起來,甚至還逗弄了一下沉默的小米卡爾特,不過老人們都有些不自在,他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個像極了奧斯卡的小傢伙!畢竟……薇姿德林夫人的法定丈夫就在身邊,而孩子的生父卻像可憐蟲一樣縮在一邊。

也許是感受到尷尬的場景,兩位元帥很快就告辭了,他們代表軍部祝福了炮兵將軍的婚姻,不過人們都看得出元帥們的心不在焉。

奧斯卡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與薇姿的丈夫握了握手,他還記得這個綽號叫“跳蚤”的傢伙只是蘇霍伊主母的一位隨從,但這個隨從卻是薇姿的丈夫。這種認知令奧斯卡很無奈、很氣惱,可他覺得自己並沒有多少發脾氣的理由,更不應該用一副輕蔑或是不耐煩的神情盯著對方看。

雖然明知不應該,但奧斯卡還是這樣做了!他是男人,不是花花公子,更不是吃軟飯的小白臉,他會嫉妒,也會憤怒。所以……威舍爾男爵在親王殿下還未發火的時候就藉故離開了,我們看不出這個冒名頂替的丈夫到底是以怎樣的心情出現的,只能從他的眼光裏讀到一些落拓和抑鬱的神色。

奧斯卡牽著薇姿的手,懷裏還抱著他那仍未學會說話的大兒子。一家三口在鋪著一層淺雪的花園裏散步,親王為他的……應該將薇姿德林形容為什麼呢?奧斯卡不太清楚,我們只能說是他為一位夫人摘取了一朵鮮豔的冬蘭,而薇姿德林夫人也接受了。還把純白地花朵配在胸飾上,然後便向男人極不自然地笑了笑,兩個人至始至終也沒說話。

小米卡爾特已經很重了。奧斯卡在感到臂膀麻木的時候才把兒子抱放到地上。在一處回廊連接的庭台裏,雪樹銀花中地喜鵲吸引了小男孩兒。他掏出懷裏的彈弓,四處追捕蹦跳地肥鳥。寧靜的天地終於被幼童激起一絲天真的爛漫氣息,奧斯卡望瞭望身旁的薇姿,他覺得兩人與現實中的氛圍格格不入。

也許是不耐煩了,奧斯卡突然牽起女人地手臂。就像他以為的那樣,女人蹙緊眉頭輕叫了一聲。

“這是怎麼了?”

薇姿德林小心地卷起皮裘的袖口,她的小臂上纏著白色綁帶,散發出濃烈的消炎紅藥水的味道。

“一塊彈片!”女人輕鬆地吐了一口氣,她似乎又一次逃過一劫,但身邊那位關心她的男士已經開始發怒。

“怎麼搞的?你非要親自組織實驗嗎?你非要站到跟前盯著高爐嗎?你非要跟火藥……”

“夠了奧斯卡!”薇姿德林即時叫停。

“要不然我還能做什麼、還能怎麼做?”

奧斯卡平復了一下激蕩的心情,他撫摩著薇姿的金髮。

“我只是不想你在冒險了,你可以從事一些遠離危險地研發工作,並不需要整日呆在冶煉工坊和火藥實驗室。”

薇姿搖了搖頭。她有一展才華的雄心,有施以全部身心的報復,她與世間地女子都不同。因為世上只有一個薇姿德林。她的名字被刻印在所有正待裝備軍隊的火藥武器上。

“我已經儘量避免危險了!”女人終於讓步,她遞給男人一個萬事放心的眼神。

奧斯卡無話可說,他又想到薇姿地丈夫,那個傢伙的眼神說不出的古怪。這令帝國親王沒來由的擔心。

“一切都還好吧?”

薇姿點了點頭。

“還算平靜。”

奧斯卡突然扭回頭,向綴在身後不遠處的保爾和黑魔使了個眼色。

兩位忠誠的保鏢立刻散開了,他們知道小主人是要拒絕外人的打擾。

“正像你猜的那樣,阿蘭和魯賓選擇了大泰坦尼亞作為新式軍隊的試點單位!”奧斯卡邊說邊拉著蘇霍伊主母坐進庭台裏的靠椅,靠椅旁燃著火爐,爐子上還燒著一壺紅茶。

“現在該告訴我了吧?為什麼是大泰坦尼亞?本來我想在南方軍裏面爭取一個單位的,就像西爾維奧伯裏科將軍的八區第二軍,我認為沒有比這支精銳部隊更合適的了!”

薇姿德林笑著搖頭。

“你真是這樣認為嗎?”

奧斯卡也笑了起來。

“我只是幻想一下,阿蘭若是把現代化部隊放在南方集團軍群那才是見鬼了呢!但是……我還不明白!魯賓元帥也選擇了大泰坦尼亞,難道他看不出阿蘭是打算用這支新軍監視我的故鄉嗎?”

蘇霍伊主母又搖了搖頭,她拍了拍男人身上的雪沫兒。

“奧斯卡,我得提醒你!你是帝國的親王、帝國的元帥,如果您在看待問題的時候仍在考慮安魯長安魯短,那麼你的視野和作為就會被局限在一個異常狹窄的領域,你看不到新式軍隊放置在大泰坦尼亞軍區的深意就是因為這一點。”

奧斯卡皺起眉頭想了想。

“你是說……拋開安魯的得失思考問題?”

“差不多!”薇姿德林終於點頭。

“不過……你對泰坦尼亞瞭解多少?”

奧斯卡聳了聳肩。

“被莫瑞塞特趕下臺的落魄的皇族後裔,泰坦帝國最初的塑造者!除了這個還有什麼?”

薇姿德林擺了擺手。

“看來真要為你引見一下亨克爾布侖塔諾泰坦尼亞公爵,由我來安排一次秘密會晤吧!”

奧斯卡的眉宇更加深沉。

“秘密會晤?有這個必要嗎?今年我若是有時間的話一定會回去水仙郡,順道拜訪一下不是更好嗎?”

“這不是禮數的問題!”薇姿德林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作為前一任王朝的統治者,泰坦尼亞家族的存在是非常微妙的!你對那段歷史難道不熟悉嗎?莫瑞塞特王朝地開國帝君是怎樣加冕的?”

奧斯卡想了想。

“據我所知……波西斯人來了!泰坦尼亞皇家沒有能力扭轉帝國的危局。莫瑞塞特就利用期盼變更地大貴族和渴望勝利的軍人發動宮廷政變,然後……泰坦尼亞輸了,輸得一點還手地餘地都沒有。他們只能交出皇權,並被打發到一個行省做個公爵。”

“事情是這樣。可也不是這樣!”薇姿德林有些擔心地望著男人。

“我一直懷疑……莫瑞塞特的上臺是出於泰坦尼亞皇家的妥協,如果泰坦尼亞皇家真的輸得一點還手的餘地都沒有,莫瑞塞特應該對其趕盡殺絕,而不是保留一支合法地皇脈直到今天!”

“你是什麼意思?”奧斯卡完全不明白薇姿在說什麼。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薇姿德林懊惱地別開頭。

“縱觀歷史。泰坦尼亞家一直是莫瑞塞特皇室最忠實的臣僕,這難道不奇怪嗎?兩大家族的位置在今天完全顛倒過來了!”

奧斯卡聳了聳肩。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安魯不也是如此嗎?即使莫瑞塞特皇室對東疆的守護者存著那麼多的小心,可我的家族仍然世代尊奉王朝皇統,若是不這樣做……我相信安魯早就不是現在的安魯了!估計泰坦尼亞家也是自求安穩的心思多一些。”

薇姿德林又搖頭。

“你的解釋似乎可以說明問題,但泰坦尼亞家族是代表曾經地皇統,這與安魯完全不同,莫瑞塞特不想背上弑君篡位的罪名才保留泰坦尼亞的血脈。這在當時可以理解,可放到現在呢?我覺得有一件事值得咱們關注!”

“哪件事?”奧斯卡地好奇心被挑惹起來了,他的安魯與一向低調的末代皇族做了幾百年的鄰居。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置疑這個無聲無息、歷史悠久地皇朝世家。

“記得阿爾法三世先皇陛下解散貴族院的那次軍事行動嗎?”

奧斯卡點了點頭。

“我在場!”

薇姿德林數起指頭。

“當時負責執行皇命的四大軍勳世家分別是南方的海格力斯、西北的斯坦貝唯爾、東方的安魯和中東部的泰坦尼亞!這代表什麼?你是學軍事的,現在再看看大泰坦尼亞省的位置。你能想到什麼?”

奧斯卡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東拒安魯、西援首都,只能說是一個地理分界,還有別的嗎?”

“關鍵就在於我不清楚到底有沒有別的意義,可這一次我終於驗證了猜測,新式火器軍隊歸入泰坦尼亞家族,這應是近衛軍甚至是帝國皇室留下的一條應急措施!”

“應急措施?”奧斯卡瞪大眼睛,不過他很快就不屑地笑了起來。

“薇姿,得了吧!你有些過於多慮,泰坦尼亞家族的私人武裝只有一個軍,對安魯構不成威脅,對首都也起不到任何支持的作用!”

“不!不!我說的不是軍事上的事情,是泰坦尼亞家族的血統和地位!這個家族才算得上是泰坦帝國的正統君主,沒有他們就沒有今天的泰坦!”

“是啊!這又怎樣?”奧斯卡又笑了起來。

“你擔心他們會復辟嗎?若是他們會復辟的話……恐怕阿蘭也不會用火器武裝泰坦尼亞!”

薇姿德林懊惱地別開頭。

“那就算了!我跟你說不通!”

一團雪球突然落到小親王的頭上,奧斯卡沒有躲閃,他結實地挨了一記。小米卡爾特正在笑,發出幼童特有的聲音。奧斯卡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他迅速揉了一個雪球,結果他的小兒子已經知趣兒地跑來了。

“來啊薇姿!咱們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機會可不多!”奧斯卡興高采烈地呼喊一聲,然後便踏著小兒子的足跡追過去了。

薇姿德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笑得很苦,倒不是為了目前與奧斯卡這種令人尷尬的現狀,她只是懷疑自己選擇的男人到底有沒有那種決心和氣魄,她覺得自己已經借由泰坦尼亞家族與莫瑞塞特皇室的關係點明了那件無法啟齒的事情,可她的男人竟然像個癡呆兒一般無動於衷。

“也許……現在還不是時候!”

望著花園裏嬉鬧一團的父子,薇姿只得蹲下身子,再捧起一團白雪。看來……是到了放縱一下的時候。她與奧斯卡地未來還處在一片不見他物的濃霧之中。

下午,日頭最大的時候,都林城地積雪開始融化了。801年的冬天不算寒冷。在最初地幾場寒流過後,帝國的首都已經漸漸透露春容。

由城市南側的英雄塔開始。聖騎士清理了排水孔道,冰雪融水就從高高的塔頂直瀉而下,最開始是一大捧,之後就變成毛毛細雨;再然後,王者之路繁忙起來。近衛軍士兵清理了道路,雪水洗刷了青白色的大理石路面,貴族地車輛碾過石板的時候,涓涓水流就會形成數道好看的波紋。

到了漢密爾頓宮,巨大的屋簷在陽光底下降落雨幕,冰雪融水從殿頂那些雕刻成各種神教人物的滑漏裏面斷斷續續地落在地上,掉在鋼鐵一般的石板上時還會發出丁丁冬冬的響聲。

王宮的殿前走道擺滿苗圃裏新鮮栽培的花朵,有綠色的百靈木、黃色地玫瑰、白色的法蘭紅櫻,還有最是耀眼奪目的冬蜀葵,直到太陽垂到西方天底。這些豔麗地花朵才逐漸收攏花苞,而那些整天圍著它們打轉的蜜蜂也在頃刻之間消失不見了,真搞不懂這些勤奮的采蜜工會在哪里落腳。因為宮殿外面的世界在冰雪消融地時候最是寒冷。

按照與妻子的約定,奧斯涅親王在漢密爾頓宮舉行了一次家宴。既然是家宴,那套繁縟的宮廷禮節自然派不上用場。來賓包括剛剛結為夫婦的蘇霍伊子爵一家人,還有這一家的主母。以及一直在帝國農懇部門供職的布埃德侯爵一家人。

儘管沒有喜好熱鬧卻又言之無物的大官僚大貴族,親王殿下使用的餐廳還是坐滿三十多位賓客。奧斯卡囑咐宮廷廚師準備了地道的法蘭大餐,還採購了這個季節絕不多見的新鮮海產品。親王殿下熱愛海鮮,但這是他的腸子沒有被截去一段之前的事。消化海鮮需要異常強勁的腸胃功能,連多喝幾口冷水都要肚子疼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早就不敢領教了。

不管怎麼說,到場的賓客還是對海鮮這種稀罕物十分熱中。尤其是那份盛在冰盤裏的生蠔,就著門羅迪亞特產的開胃酒,一口咬出滿腔汁水的感覺真是棒得無話可說。奧斯卡的前菜是貝類熬制的血鴨湯,主菜是一些奶油扁豆烤羊肉和填上青蔥、牛肉餡的烤文蛤,然後就是法蘭料理中最知名的鵝肝菜,親王殿下選擇了橄欖油現煎的生鵝肝,那種親眼看著宮廷廚師展示手藝的感覺要比嘗上一口滿足味覺的心情還要過癮,而結果自然不會令人失望,奧斯卡對這塊灑過松露、甜醋、杏仁、焦糖的煎鵝肝讚不絕口。

當家宴進行到甜品和展示沙拉菜品的時候,一直狀似不甚經心的阿萊尼斯女皇終於發言了,她沒有祝福新人,也沒有慰問農墾部的大臣,這位陛下直截了當地對謹小慎微的薇姿德林夫人說。

“帶著孩子住到宮裏來吧!玩兒些時候再走!”

“不敢打擾女皇陛下!”薇姿德林迅速地與餐桌右側主位上的奧斯卡交換了眼色。

“怎麼會呢?”女皇抬起頭,她玩味地打量著蘇霍伊夫人和自己的丈夫。

“我相信奧斯卡對這件事是求之不得!”

伴隨陛下的話音,在場的人全都靜靜地放下餐具,儘管女皇陛下的語氣和神態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變化,但深明其意的人都能感到徹骨的寒冷。

帝國親王沉默片刻,然後便若無其事地笑了起來,他朝薇姿德林夫人攤開手。

“您可能還不知道吧?女皇陛下叫囂著要與我分居!”

阿萊尼斯厭惡地把頭別向一邊,她討厭男人的口氣,就像這種說法根本不關他的事。

“這在都林人盡皆知!薇姿德林夫人不要介意,我的奧斯卡不會隨便找個房間派遣他的抑鬱的!”

奧斯卡的臉色終於冷了下來,他隔著長長的餐桌向女皇陛下招了招手。

“你是一門心思地想要掃大家的興對不對?”

阿萊尼斯喝了酒,她面色潮紅。當聽清了丈夫的指責,她便施施然地站了起來,在場的貴族連忙陪著女皇離開座位。所有人都朝即將離席地皇帝陛下深深鞠躬。

面對穩坐如常的奧斯卡,阿萊尼斯輕輕一笑。

“難道我就沒有排遣抑鬱的權利嗎?還是說你是在命令我離開這兒?”

“陛下!”薇姿德林邊說邊抱著一臉莫名其妙地小米卡爾特行出座位。

“您願意帶我去看看房間嗎?一路上我有很多有趣兒的見聞要對您講呢!”

奧斯卡兇狠地瞪了一眼企圖打圓場地蘇霍伊主母。不過薇姿德林似乎根本就沒看到臉膛通紅的男人,她已經走到皇帝面前。並用懷裏的孩子朝女皇陛下示意。

阿萊尼斯笑呵呵地抱過孩子,她親吻了這個小男孩兒的額頭。小米卡爾特無辜地望瞭望母親,他不太習慣被人抱來抱去的。

女皇陛下艱難地攬緊小男孩兒,這個快滿四歲地孩子要比想像中的還要重。

“真羡慕你!”阿萊尼斯對薇姿德林呻吟著說,她在話語中填加了前所未有的真誠。

薇姿德林突然想到女皇陛下的流產。她只得心驚膽戰地陪笑起來,誰都知道令一位女皇產生真誠的羡慕並不是一件好事。或者心。

“這件事極為危險也是說不定的。奧斯卡沒有言語,他只是朝隱沒在走廊裏的保爾瞟了一眼,殺手之王立刻會意!他追著女皇與薇姿德林夫人的背影悄悄跟上去了。

“那麼……我給大家講個笑話吧!”塔里的年輕妻子突然嬌聲笑了起來。

奧斯卡和呆若木雞的炮兵少將一塊兒望了過去。蘇霍伊子爵夫人已經告別了淺色系地少女裝束,她將金髮挽了起來,露出雪白纖細的脖頸和一大片高聳的胸脯;一件明藍色地長襟蕾絲禮服突顯出她的白皙和玲瓏的身姿,在展開摺扇預示發言之後,明豔動人的子爵夫人像個女主人一樣站了起來,她沖帝國親王和在場地親朋微微一躬身。

“都林城有個出名的癮君子!有一天,他發現自己的妻子也在抽大煙。於是他就把倒楣的女人痛打了一頓!最後還對妻子說,你要是再敢吸一口,我就把你的鼻子塞進煙嘴兒裏!”

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只有奧斯卡和塔里仍然冷著臉。

拉朵艾雯莉夫人換下笑容,她無奈地對親王殿下攤開手。

“是不是……是不是一點都不好笑?”

塔里望瞭望那位老朋友的神色,他恨不得給自己妻子幾個嘴巴。難道這個女人是白癡還是什麼別的東西變成的?她難道不知道這個所謂的笑話是在比喻什麼嗎?

炮兵中將偷偷拉扯妻子的裙擺,但面孔已經完全佈滿陰霾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已經站了起來。

“您的笑話很好笑!”奧斯卡儘量用善意的神情朝狀似無知的子爵夫人點了點頭。

“我得謝謝你,今天……一整天了吧?只有你的笑話令我感到輕鬆!”

“失陪!”

侍者為帝國親王拉開座椅,奧斯卡連頭也沒回就離席而去。塔里直到老朋友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才敢捧住妻子的面孔。

“我的寶貝!若是在從前,我得說你是揀回了一條命!”近衛軍中將心疼地打量著自己的妻子,不過他的聲音已經低了下來。

“小傢伙,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子爵夫人促狹地笑了笑,她咬住丈夫的耳朵。

“你的主子腦袋有問題!這是都林,他還想給女皇陛下擺臉色!你姐姐可比他聰明多了!”

塔里突然扳住妻子的面孔。

“我的寶貝!你說這些不是認真的吧?”

拉朵艾雯莉打量了一下丈夫的神情,她知道該是適可而止的時候了。

“你放心吧!我只是隨便說說!”

塔里連忙重重地親了一口妻子的面頰,然後緊緊抱住她。

“你可嚇壞我了!你可嚇壞我了……”

子爵夫人輕輕拍著丈夫的脊背,不斷安慰著受到一定驚嚇的炮兵師長,不過……她的眼睛突然流過一道光,那道光芒盡展冰冷的仇視和深刻的厭惡,可當她的丈夫再次朝向她的面孔時,這雙與她那美豔的外貌格格不入的眼睛已經換上動人的流波,就像變戲法一樣巧妙地掩飾了所有不足為外人知曉的神色。

這一夜,女皇夫婦都失眠了!奧斯卡像癮君子一樣不停地吸煙,他的妻子也像癮君子一樣不停地喝酒,也許……他們在內心深處為彼此留存下來的耐心已經瀕臨極限,也許……明天的這個時候,這點留存下來的耐心就在挑釁與碰撞、嫉恨和流言中消磨殆盡了!

到時候……在奧斯卡與阿萊尼斯之間,還會剩下什麼?

真的有些懷疑……他們曾是那樣相愛的!

不過……還是有些懷疑……他們真的不再愛著對方了嗎?

奧熱羅男爵合上他的史籍,再收好羽筆,在結束今天的日程之前,他最後打量了一下杯盤狼藉的桌面和燈火依稀的宮室,看來……該是曲終人散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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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5 | 顯示全部樓層
泰坦穹蒼下 第四章

12月的某一天,都林剛剛下過雪,城市變成耀眼的白色,只在油煙熏黑了的屋簷底下和屋頂的煙囪附近隱約留下灰黑的痕跡。煤渣和煙霧的塵灰污染了純淨的白雪,西北風一過,雪末和各種灰塵的微粒便開始肆虐,在街上遮住人們的面孔,在空氣中鑽進人們的胸肺。

除了那些精雕細琢的高尚社區,都林是骯髒的,儘管大雪的降臨掩埋了大部分的城市垃圾,但總有一些角落仍是那副老樣子,就像屋瓦連成一片的巢穴。

早就聽說,巢穴是殺人犯的避難所、是罪惡的源生地,沒到過這兒的人都用仇視的目光看待這處仿佛被首都拋棄的貧民區,而那些到過這裏或是在巢穴深處找樂子的人,通常情況下,這種人會有兩種說法,一是巢穴毀掉了他的一切;二是巢穴令他得到了放在從前根本無法想像的樂趣。

卡斯羅蒂子爵就是抱持第二種看法的人。蒙受祖蔭,年紀輕輕的子爵閣下在貴族元老院謀到一份清閒舒適待遇豐厚的工作。他是議會表決記錄員,唯一的工作就是統計不計名投票的數量。對於卡斯羅蒂子爵來說,生活就是不停的數數,或者分辨哪邊多、哪邊少,然後再把結果呈報上去。

年輕人總會變著法的找樂子,尤其是在都林。首都的青年貴族擁有數之不盡的玩樂方式,春季有遊園會、夏季有應酬不過來的避暑沙龍、秋季有獵會、冬季有“南下觀光團”若是想要玩得放縱一點,都林城有各種各樣的會所俱樂部能夠提供棋牌、煙酒、美食和大麻;紅燈街和那些隱沒在街頭巷尾地聲色場所能夠提供西大陸的各國佳麗!

不過……總有人對這一切都不感興趣,卡斯羅蒂子爵就是如此。他在大學畢業時加入了近衛軍預備役。可由於身體孱弱被掃地出門,這被子爵引為奇恥大辱,他甚至想到雇傭殺手幹掉那個毀掉自己前程的預備役教官。儘管他最後什麼都沒做。卻養成一個不好地毛病,就是喜歡喊打喊殺。自以為是地扮演帝國軍人。

在巢穴,有一種非常刺激的遊戲。遊戲場所就在巢穴邊緣,確切一點說是在都林老城牆地下面,一座數個世紀之前用於藏兵和儲放軍械的大地庫。通往這間大倉庫的地下通道四通八達,若是沒有嚮導引路的話最好不要輕易探索。因為在地下生活的人可一點都不友善,這裏地人命和一杯苦艾酒是一個價錢。

烏煙瘴氣的空間,搖晃飄舞的火把,像瘋了一樣叫囂的人群,地底倉庫每日每夜都在上演同樣的戲碼,這裏是世界上最紅火的黑市拳賽的比武場,這裏的亡命徒和職業拳手像維耶羅那的歌唱家一樣出名。

時近午夜,形形色色的人群在纜繩圍繞地比武場地外面焦急的等待。“快刀”羅伊的衛冕戰是今晚地重頭戲。在靠近拳台的地方,卡斯羅蒂子爵擁有一張專屬於他的桌子。這是五十金泰買來的,在地庫裏還算得上是比較不錯地位置。“快刀羅伊對霸拳李!1比4!”多明戈一邊高聲呐喊一邊抖了抖手裏的告示牌,他的弟弟小戈多立刻接過牌子,然後便把這項賭注規範傳到賽場的注台。當注台那邊摘掉“停止營業”的牌子之後,人群便爭先恐後地圍了上去,一個又一個的錢袋遞進注台,注台則把一張又一張象徵賭帖的紙券送了出去。

卡斯羅蒂子爵仔細打量著臺上的“霸拳李”他看不到這名拳手的面孔,只能看到那雙裸露在斗篷外面的鐵臂。子爵咬著唇皮,他在考慮,其實他根本無法比較兩名參賽選手的實力,只不過他和快刀羅伊有些私人恩怨,這個善使雙刀的克爾卡人不該把那名上場挑戰的近衛軍少校踩在腳下,還用雙刀削去了少校的頭髮!這個傢伙侮辱了帝國軍人,他絕對該死一千次。

所以……基於這點私人恩怨,卡斯羅蒂子爵連買十九場,可快刀羅伊總是能夠擊敗對手,這就使對他恨之入骨的子爵閣下連輸十九場。卡斯羅蒂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向賭場注台賒賬時的情形,他感到羞恥、感到壓抑,可一旦賽場敲響比賽開始的銅鐘,這點擔驚受怕的心緒立刻離他遠去,他像所有流氓那樣罵髒話,像所有賭徒一樣紅著眼睛厲聲嘶喊。

也許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卡斯羅蒂子爵越輸越多,輸到已把賒賬當作習慣。他在貴族院的工作早就使他對數字徹底失去興趣,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如果今天這場輸一賠四的比賽若是還不能獲利,他就會傾家蕩產,落得個身敗名裂的結局。

隨著一片震耳欲聾的歡呼,巢穴黑市拳賽的冠軍登場了,這是一個彪形大漢!他精赤上身、背負雙刀、鎖骨後的肩胛肌肉高高隆起。

“羅伊!”“羅伊!”“羅伊!”人群發出整齊的呼喝,快刀羅伊俐落地躍上拳台,然後便用最快的速度拔出雙刀,在抖出一片燦爛的刀光之後將雙刀高舉過頭、左右交差!人群幕地發出一聲喝彩,快刀手的呼喊也傳了出來。

卡斯羅蒂子爵不屑地打量著一切,他已經看膩了快刀羅伊的出場儀式,這頭愚蠢的豬玀實在適合下地獄。

“挑戰者……霸拳……李!”賽會主持指向孤身立在拳台一側地挑戰者。人群對他的反應是輕佻的口哨和詛咒他血濺當場地口水。

霸拳李終於揭掉寬大的斗篷,圍觀地人群終於看清了他的面孔,口哨和咒駡突然弱了下來。人們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這名挑戰者竟然生就一身結實緊致的黃色皮膚,他的黑髮散亂地紮在腦後。五官扁平,瞳孔漆黑。

“是個東方人!”一名見多識廣的看客叫了起來。

“東方人?”人群終於傳來騷動,在黑市拳賽上出現這樣一個稀罕物可不是經常能夠碰到地事情,擁有東方奴隸的大佬無疑不是雄霸一方的大人物,看來這位挑戰者的後臺老闆十分強硬。也許今晚會有一場龍爭虎鬥也說不定。

卡斯羅蒂子爵雙眼放光,也許……今天就是收穫的季節。

小個子的東方人動了動手腳,擰了擰脖子,他面無表情地打量著耀武揚威的快刀手。裁判用一把斧子向他示意了一下,小個子卻搖搖頭,最後裁判只得無奈地說。

“挑戰者不打算使用武器!”

人群的噓聲便又喧嘩起來,無論是東方人還是西方人,上了拳台註定有一方是死人,既然那個東方人樂於面對死亡。那麼在快刀手身上下了重注的賭客自然非常欣喜。

“那傢伙是哪來的?”桑迪楠少校碰了碰身邊地巢穴大佬,他和多明戈坐在地庫二層視野最開闊的位置。

多明戈聳了聳肩。

“據說是被意利亞的商船從大海上救起來地。他什麼都不會,就會打拳!而且是正宗地道的東方拳術!”

“東方拳術?”惡魔桑迪嘀咕了一聲,他不屑地望向樓下的賽場。

“行不行啊?”也許是在回應近衛軍少校的話。比賽開始地銅鐘猛然響起,人群終於爆發出最炙烈的歡呼,就在快刀羅伊仍在向觀眾致意的時候……或者說是鐘聲敲響的一瞬間”蔔個子的東方拳手兇猛地急沖而出,觀眾的歡呼立刻轉變為驚叫,快刀手的反應還不算慢,但他交叉擊出的雙刀卻沒碰到霸拳李的一根毫毛。

小個子東方人眼疾手快,他用臂膀和胸肌鎖住快刀羅伊的一邊手臂,刀手想要掙扎,可霸拳李卻把那雙持刀的手在圍攔賽場的纜繩上纏了一圈。

伴隨一聲呐喊,小個子拳手猛地出腳,這一腳擊中大塊頭羅伊的軟肋,緊接著,第二腳、第三腳、第四腳!在人們驚恐地等待第五次重擊的時候,小個子卻已騰身而起,在空中借力轉身蕩出一腿,快刀手的頭部立遭重擊,被纏在纜繩上的手臂丟開長刀,高大的身體像離弦的弓箭一樣應聲飛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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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極啦!好樣的!”

一聲尖細的呐喊在鴉雀無聲的賽場顯得那樣突兀,人們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倒在地上的黑市冠軍。卡斯羅蒂子爵尷尬地坐回椅子,他承認自己興奮得直發抖,望著周圍的人投來的嫉恨眼光,子爵閣下愜意地擎起酒杯。

快刀羅伊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就像小個子拳手以為的那樣,最後那次臨空飛踢擊碎了對手的左邊鼓膜,這將導致快刀羅伊對來自身體左側的攻擊反應遲緩。

沒有給對手完全站立挺身的機會,霸拳李合身撲上,大塊頭羅伊本能地朝面前的身影遞出唯一的單刀,東方拳手側身一避,他踩著對手的膝蓋再次騰空,羅伊感到左翼腦側傳來淩厲的風聲,他想躲避,可身體的反應卻比感知慢了一線,霸拳李的膝蓋重重地撞在對手的太陽穴上,然後他便像飄落的樹葉一樣緩緩落地。至於他的對手……快刀羅伊的腦袋鬆鬆垮垮地垂在拳台的地板上,這一擊直接將他的頸骨和頭顱徹底分離。

裁判匆忙趕上拳台,他用腳踢了踢保持三十二場不敗記錄的黑市冠軍。

“他死了!”

人群終於做出反應,有的高聲叫駡、有的朝臺上的東方人揮舞著拳頭、有的把輸得精光的賭券撕成碎片,還有的大喜過望地沖向注台!卡斯羅蒂子爵終於在事隔多日之後成為這最後一種人,他將賭券遞給注台裏的會計,等待對方付給他一大筆賭資。

多明戈和桑迪楠大睜著眼。他們同時瞄了一眼桌面上的沙漏。似乎……勝負只是半分鐘還不到地事。

“那個傢伙來領賭資了!”一名打手恭敬地朝主位上的巢穴大佬鞠躬行禮。

“叫他上來吧!”多明戈揮了揮手,他轉向一旁的桑迪楠。

“該是辦正事地時候了!”

惡魔桑迪沒有言語。他只是專注地打量被扭送上樓的貴族青年。

這個一無是處地小傢伙似乎被打手的鐵掌捏疼了,他在一個勁兒地掙扎。似乎還在叫囂著要報告巡兵。

“門口就是巡兵!”多明戈邊說邊朝手下示意了一下,兩名高壯的打手立刻放開雞鴉一樣瘦小的卡斯羅蒂子爵。

“不過我得提醒你,這裏是我的巢穴,多明戈地巢穴!人們在這兒是不會向司法部的巡兵尋求幫助的!”

卡斯羅蒂打量了一下這位傳說中的大人物。

“您是……多明戈先生?”

“隨便你怎麼叫都可以!”多明戈又擺了擺手,周圍的打手保鏢立刻退到樓下。只有小戈多和惡魔桑迪安靜地坐在原地。

“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嗎?或者說……我有什麼地方能夠為您效勞的?”年輕的子爵儘量令自己顯得謙遜一些。他面對的是巢穴的大佬,黑暗世界中一位權勢滔天的幫派會首,現在地情況不允許他擺出那副貴族少爺的可笑表情。

“子爵閣下,正如您所說!我需要你的金幣!”多明戈朝卡斯羅蒂丟出一冊帳本。

“今天你贏了,我看到了,是該了結你地欠款了!”

子爵翻開帳本看了一眼。

“怎麼……怎麼會有這麼多?”

多明戈聳了聳肩。

“若是懷疑這個數字,我現在就借你一名會計,你自己也好好回憶一下。地下庫房輸贏有序、童叟無欺,你最好想清楚、看仔細,別砸了我的招牌。”

卡斯羅蒂難堪地翻看著賬目。就像多明戈說的那樣,每一頁都有他的親筆簽名,想賴是賴不掉地。

“我……我沒有這麼錢!”

“可問題是你輸了這麼多錢!”

貴族青年咬著唇皮,他無助地四下打量。似乎……沒人能出手幫他一把,他會失去祖先留下的大宅,失去與一位男爵小姐訂婚的機會,四處舉債會令他失去信譽,若是有人向他的上司檢舉,貴族院的那份優差也會離他而去……

“自我介紹一下!”惡魔桑迪緩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近衛軍少校桑迪楠霍魯姆斯男爵,我來自南方集團軍群。”

“您……您好!”慌亂的子爵閣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他怎麼也想不通一名南方軍人找他會有什麼事。

短小精悍的惡魔桑迪攬住貴族院票選記錄官的肩膀,他指了指場下。

“年輕人,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到賽場上打贏拳霸李,之前的債務一筆鉤消!二是咱們坐下來,喝杯酒、嘗嘗地庫廚師的手藝,再開誠佈公地談一談。”

卡斯羅蒂難以置信地看了看賽場上的拳手,他面對的根本就不是一個能夠取捨的問題。

“我的座位在哪?”年輕的子爵笑得很淒慘。

“您的座位在這兒!”貴族院議長莫蒂埃蘇爾特公爵殷勤地招呼著面帶微笑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

奧斯卡打量了一下貴族院的議會大廳,他是第一次來到這裏。泰坦貴族為自身參政議政的場所佈置了金碧輝煌的裝飾品,奧斯卡看到價值連城的巨大水晶吊燈、看到排列成圓形的核桃木桌椅。最後,親王殿下的目光落在大廳門口懸掛的告示牌上,木牌上用數位板記錄著今日的時刻和當天的議題。

“教曆800年12月19日下午,一,基諾斯特拉斯省的湖鹽出口規範(第一次復議)二,在全國範圍內徵收‘公共廁所保養稅’(第二次復議);三,皇室獵場野豬氾濫問題的處理辦法(第一次復議)……”

都是些什麼東西?奧斯卡收回目光,他已經下定決心——以後若是沒什麼事情的話就不會再打貴族院的主意,這裏地貴族大佬都有各種程度的精神問題。
“對南方五省成立聯合政府的第三次復議排在最末”,莫蒂埃蘇爾特公爵邊說邊為端坐在主席臺旁邊地親王殿下送去一杯熱騰騰的紅茶。

“抱歉殿下。這種安排可能會耽誤您一下午地時間,但您也看到了,其他的議案都很急迫。地方上都在等結果!”

奧斯卡沖滿臉諂笑的蘇爾特公爵輕輕點頭,他並未流露出任何不耐煩的神色。不過他倒有些好奇,因為一位帝國公爵若是能夠活成莫蒂埃蘇爾特這副下作的樣子也算極為新鮮。在奧斯卡看來,他在從前結識地那些大公爵都是些精明強幹的實權人物,而這位蘇爾特公爵……若不是奧斯卡相信妻子的眼光,那麼他在見到莫蒂埃蘇爾特對帝國女皇那副嘴臉的時候一定會誤認為他們有過一腿。

“我有點不明白……”

“您請講。別客氣!”老莫蒂埃像妓女一樣貼了過來,他那雙寫滿阿諛的眼睛放射著偽善至極的虛假瞳光。

“為什麼要把南方五省的議案排在那個什麼‘公共廁所保養稅’的後面?”

“呵呵!我的殿下,這您就不清楚了!”貴族院議長攤開一紙卷宗。

“您知道帝國境內有多少間公共廁所嗎?”

奧斯卡差點噴出一口茶水。

“知道這個幹什麼?”

蘇爾特煞有介事地瞪大眼睛。

“您這樣說就不對了!公共廁所的數量和位置決定我國衛生事業地成敗,這些公廁體現了我國的國格和民眾的道德水準!當然,我所說地這些還不包括近衛軍控制的廁所,您知道嗎?從公廁的品質和密度就可以看出帝國軍人的福利標準……”

整整一下午,奧斯卡聽到地都是這種或類似的言論。他還親眼目睹年紀大得足夠做他祖父的兩位老議員因為王宮門前車輛停放問題發生口角,最後升級為鬥毆!如果說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仍對都林有一絲留戀的話也已在這時消磨殆盡。最後的最後,終於輪到南方五省成立聯合政府的第三次復議。在場的南方貴族摩拳擦掌,他們彼此打氣,還不斷向高高在上的親王殿下透去試探的眼光。

奧斯卡始終坐在原地,既無驚也無喜。他打量著面前這些聒噪、庸碌、于國於民沒有哪怕是一點用處的榮勳貴族階級。他們依仗家世和世襲爵銜端端正正地坐在這裏,說著一無是處卻又冠冕堂皇的官話,討論無邊無際說出來都令人笑掉大牙的所謂國家事務……如果換成他坐在阿萊尼斯的位置上,他就讓這晨昏暮鼓的貴族院議會制徹底成為歷史名詞,他要讓後世子民只能在歷史教材上發現這處荒唐至極的元老院遺跡!不過……這個時間也快了!可以說幾乎是立即!

“今天的最後一項復議!”蘇爾特公爵在主席臺上重重地落錘,他環視了一遍在場的貴族,並用抑揚頓挫的聲音高聲說。

“先生們,紳士們!這已經是南方五省成立聯合政府一案的第三次復議,大家都知道規矩,我相信你們會慎之又慎地考慮!那麼從現在開始……”

老公爵瞄了一眼大廳一側的座鐘。

“給大家五分鐘的時間權衡利弊,然後開始不記名投票表決!在面前的牛皮信封上寫下同意或是不同意。記住規矩,字跡模糊或是信封空白都算棄權!最後,務必將信封交給我們的票選記錄員卡斯羅蒂子爵!”

“子爵閣下您準備好了嗎?”貴族院議長轉向主席臺下方的票選記錄席。

卡斯羅蒂子爵像往常那樣敲了敲他的手錘,這表明記錄員已經做好工作準備。可就在這個時候,子爵閣下的目光與望往這邊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撞在一起。像受到驚嚇一樣,卡斯羅蒂匆忙回避,不過還好,沒人注意到帝國皇夫嘴角揚起的冷笑和票選記錄員因過度緊張而不斷淌落的汗水。

時間一分一秒的推移,記錄員的隨從已經走遍全場,他們收齊了一百二十八位貴族院元老議員的選票,最後統一交給不斷擦拭額頭的卡斯羅蒂。

卡斯羅蒂在懷疑,他的小動作到底能不能瞞過場內近三百雙眼睛?

不過……他更擔心自己的家財和拳臺上地那個小個子東方人!突然!年輕的記錄官愣住了!他好像已經完成了調包的動作,這可真是見鬼!看來那幾個小偷對他地不斷訓練還是有些好處。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完成了這項說來不容易、做起來卻輕鬆無比的工作。

瞄了一眼場內無所事事地貴族元老,卡斯羅蒂子爵穩了穩心神,他早就聽說過南方商人和南方貴族的富有。如果主席臺上的那位親王殿下真的在事成之後履行承諾,那麼自己就可以擁有一家大型的搏擊俱樂部。他就可以在自己地俱樂部裏欣賞令人熱血沸騰的生死拳賽……

“贊成票……一枚……反對票……一枚……”

記錄員的報數開始了!南方貴族焦急地等待著,不過場內仍有許多人在幸災樂禍地看熱鬧,他們嫉妒南方人的富有,如果南方五省聯合政府的成立

能讓這些暴發戶更好的聚斂財富,那麼他們絕對不允許。再說誰都知道主席臺上的那位親王殿下為什麼會列席今天的議會。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經營南方不是一天兩天,至高無上的女皇陛下也盯著這項議案好幾個星期,這種時候誰都知道該怎麼做!不過……是他們聽錯了嗎?

“南方五省成立聯合政府的最後一次復議!”會議票選記錄官大聲讀出結果。

“贊成票55枚、反對票52枚、21枚棄權……按照議會章程,此項議案……”

南方元老議員地歡呼淹沒了卡斯羅蒂子爵最後的話音,一些年輕的貴族議員甚至跳上桌子,大力擁抱彼此。

“不對吧?”貴族院議長已經離開主席臺,他手忙腳亂地翻揀著堆在記錄員桌面上地牛皮信封。

“是啊!一定是哪里出錯啦!”一個大腹便便的貴族元老立刻回應起來,這應該是不可能的事!前兩次的票選雖然都是以微弱優勢否決了南方人地議案,但敵視南方人的議員早已在最後這次達成一致,根本不該出現南方人三票勝出的局面。

卡斯羅蒂子爵的慌亂完全寫在臉上。他結結巴巴地向議長解釋。

“我“““我也不相信!可……可我數了三遍!”

議會現場終於陷入混亂,一大群元老叫囂著重新投票。而熱情滿懷的南方貴族以及支援他們的元老議員自然不願!雙方人馬分成兩座陣營,互相謾駡、互相詆毀、互相投擲手套和各種莫名其妙的小東西。

莫蒂埃蘇爾特公爵看了看手上的票選結果,又看了看大吵大鬧的雙方陣營。場面太混亂了,貴族院議長驚恐地發現兩方人在數量上真的分不出高下!除去那些坐在原位看熱鬧的“棄權票”一時半刻還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

“這……這讓我怎麼向女皇陛下解釋這見事?”蘇爾特公爵死命瞪了一眼畏縮成一隻雞鴉模樣的卡斯羅蒂子爵。

“我想……您還是先向我解釋一下為什麼遲遲不能認定第三次復議的結果?難道我們不是按照法定程式進行票選的嗎?”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聲音冷冷地傳了過來。

蘇爾特公爵嚇得一哆嗦,他四下打量了一下,一位叫得最厲害的貴族大佬扯著嗓子厲喊!

“再選一次!再選一次!用實名投票再選一次!”

“啊哈……是啊是啊!”得到提示的貴族院議長連忙應承下來,他又用佈滿媚笑的面孔轉向一臉陰霾的帝國親王。

“殿下……您看,他們要求實名票選!”

奧斯卡輕輕搖頭。

“議長閣下,如果您認為票選有誤,那麼我同意以記名的方式再選一次,可前提必須是您能在泰坦法典和任何相關法律法規上找到依據,要不然……您就得跟我去女皇陛下面前解釋這件事。”

莫蒂埃蘇爾特從來就不是一個有主見的人,相信阿萊尼斯女皇把他推上貴族院議長的位置正是看准這一點。驚慌失措的老公爵望瞭望張牙舞爪的南方貴族,又看了看狀似滿不在乎卻又不斷向四周擴散寒氣的帝國親王……也許,把這個爛攤子交給女皇陛下去裁決應是不錯的一件事。

“大家靜一靜!大家靜一靜……”蘇爾特公爵的聲音終於令混亂地議會現場安定下來,貴族元老們圍了上來,大家都在等待會議主席的發言。

“既然大家各持己見。請允許我帶著些選票謁見女皇陛下,只有女皇陛下才能做出公正的裁決!”

“對!請女皇陛下裁決!”南方貴族和反對派一同爆發出刺耳地呼聲。

不過也自詡聰明的傢伙嗤之以鼻地哼了起來。

“幹嘛那麼麻煩。咱們就在現場數數人頭,誰反對誰贊成不就清楚了嘛!”

“是啊是啊!選票有問題!這不公平!”

奧斯卡突然揮手。現場內地聲音斷斷續續地弱了下來,看來還是沒人敢於當面挑釁這位殿下的權威。

“不怕告訴大家!我只在乎票選的結果,不管其他!你們就在這兒等吧!數人頭也可以,聚眾鬥毆也行!在女皇陛下的旨意沒有傳達到貴族院之前,誰也不能離開這裏!”

“你說呢公爵閣下?”奧斯卡轉向身邊不斷擦汗的議會主席。

“是啊……”莫蒂埃蘇爾特呻吟了一聲。

“大家就在這裏等待女皇陛下地旨意吧!”

奧斯卡率先排眾而出,當他與懷揣選票的蘇爾特公爵走出大門的時候,會場再一次陷入混亂,南方貴族用各種形容惶吝鬼的字眼辱駡反對派,而反對派則在內部數起人頭,他們想要知道票選的真正結果,不過……帝國親王掛在嘴角的冷笑至少可以說明,他們絕對數不出個大概。

趁著混亂,卡斯羅蒂子爵溜進了大廳一角的茶食休息室,他急需一杯烈酒穩定情緒。剛剛那位貴族元老的話可把他給嚇壞了!一旦反對派確定了那個真實數字,相信他的腦袋就要與脖子永遠告別啦!

可是……茶食室哪來的煙呢?卡斯羅蒂望瞭望漂浮在腳面上地濃煙,然後他便看到濃煙的出處。那是茶食室隔壁的燒水房,煙霧就是從燒水房地門縫下面鑽進來的!

票選記錄官詫異地打開門,火舌和濃烈的煙霧立刻撲了出來,卡斯羅蒂連忙後退數步。可一具堅硬的人體擋住了他。

“失火啦!快去叫人!”子爵向煙霧中地人影大聲疾呼,可對方竟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卡斯羅蒂驚恐地打量對方,他的瞳孔被煙霧刺激得極度收縮,或者說,他是的精神是被驚悚完全填滿了。身材短小的東方拳手猛地旋身側踢,記錄官瘦小的身軀立刻飛入火場。

霸拳李沒有急於脫離現場,他又將幾瓶烈酒打碎在地。

空氣中彌漫著的煙霧終於引起人們的注意,一位貴族元老第一個瞧見茶食室內噴湧而出的火光,他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尖叫,然後瘋狂地推擠擋在身前的人群。

一名興高采烈的議員扯住了他的手臂。

“我們已經數到五十票了,剛才你不是舉手了嗎?那你就是五十一對不對?”

“火!失火了!”五十一票甩脫攔住他的白癡,他奮力沖向大廳門外。

人群終於發現意外的降臨,不知是誰打開了茶食室的大門,火舌和濃煙立刻鑽進議會大廳!大火順著牆紙爬上屋簷,濃煙令貴族院變成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元老們四散奔逃,但似乎所有的方向都是人群。

得到通知的近衛軍門衛向大廳裏沖,意圖迅速脫離火場的貴族大佬奮力向外擠!人群中傳來慘叫,那個在反對派裏叫得最凶的傢伙突然在外力的作用下跌倒在地,這個身量肥大的胖子壓倒了身邊的人,而擁擠的人群就像產生連鎖反應,人踩著人,人壓著人,人人都想脫離噴吐火焰的地獄。

終於,一名貴族搶出縫隙,他成功沖出火場,在他身後的貴族大佬們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追隨著他沖了出去。奔逃的人群絡繹不絕,脫離險境的人越來越多。元老院的火光點亮了都林的暮色,哭喊嘯叫的貴族老爺們一出院門便全身放鬆地載倒在地,馬車上的侍從和近衛軍士兵紛紛趕了上來,有的忙著疏散、有的忙著救火、有的忙著照顧那些屁滾尿流的老爺……

一道黑色的身影躥上一輛遠離火場的馬車,桑迪楠霍魯姆斯少校並沒有拉上車門,他向身上佈滿煙薰火燎痕跡地東方拳手朝車門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你自由啦!”

霸拳李似乎沒有聽懂對方的話,他安安份份地坐在車廂裏。

桑迪放緩語速。

“看著我。自由……你……自由啦!”

拳手搖了搖頭,除了跟隨這些莫名其妙地傢伙。他在這兒根本無處可去。

桑迪開心地拉緊車門。

“看得出,你是個識趣的傢伙,我喜歡你!”

當貴族元老院燒成一個大火爐地消息傳到漢密爾頓宮的時候,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正與莫蒂埃蘇爾特公爵面見皇帝。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端坐在她的皇位上。用戲謔的眼光打量她的丈夫。奧斯卡看不出她有沒有生氣,只是覺得那種眼光淡薄了往日地情誼。

女皇陛下沉默良久,她沒有過問古怪的票選結果,也對遠處的火情不甚在意。最後,當她的丈夫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的時候,阿萊尼斯開口了,她對奧斯卡說。

“看來……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你的決定。”

奧斯卡未置一詞,他還沒有傻到認為阿萊尼斯會相信這是一次意外事件。

“不過,我十分懷疑!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決定代表什麼意義?”

奧斯卡確實不清楚自己的決定究竟代表什麼。是決裂?是背約?他曾發誓維護女皇陛下的榮譽和生命。可他現在做的事情與這項誓言還是有些抵觸地。於是……帝國親王沖妻子搖了搖頭,他還是未置一詞,既不表示肯定。也不表示否定。

“奧斯卡啊奧斯卡……”阿萊尼斯呻吟著歎息。

“你讓我好累!”

奧斯卡自嘲地、不動聲色地笑了一笑,說到累,他又何嘗不是?若是能與阿萊尼斯分享“貴族院縱火案”的全盤計畫。相信他的妻子一定會知道他地心力和頭腦有多麼疲憊。

“去吧……去吧……”女皇從寶座上挪了下來,宮廷內侍連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去你想去的地方吧!祝你好運!記得臨走的時候通知我一下就行啦……”

奧斯卡望著妻子地背影,他到此刻仍未說出一句話。通往宮殿內室的大門關閉了,奧斯卡的視野中也就不再有那位形影單孤的高貴女子,有的……只是一位嬌縱可愛的公主在時空中的某個角落向他甜笑、向他撒嬌、向他示愛、向他求歡的片段,這些片段怎麼也無法編織在一起,奧斯卡最終放棄了努力。

“你聽到了嗎?”帝國親王轉向呆若木雞的貴族院議長。

莫蒂埃蘇爾特公爵立即驚醒,面對心狠手辣的帝國皇夫,他那衰老的脊背深深彎了下去。

“殿下,按照合法程式,貴族院元老議會在第三次復議中通過了成立南方五省聯合政府的動議!祝賀您!”

好半晌沒有回音,元老院議長只得顫巍巍地挺起腰背,原來……親王殿下已經離去,老人這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大概是午夜的時候,阿萊尼斯還沒睡,她的丈夫不知去向,這令她感到難堪,也感到萎靡。無所事事的帝國女皇赤著腳,她有好久都沒像現在這樣散步了,寂靜的宮殿燃著所有的壁爐,可冰冷的地板還是刺疼了女人的腳掌。

一大隊侍者追在女皇身後,可沒人敢打擾她,因為她動不動就發脾氣,不是杖責這個、就是鞭笞那個,女皇喜怒無常,和她的丈夫是絕配。

說到他的丈夫,漢密爾頓宮一直都在流傳,據說那位親王殿下用一把彎刀把那頭會演戲的黑猩猩砍成肉泥,又用各種酷刑折磨那個馴獸師……

所以……這對夫婦都不是很正常。

突然!阿萊尼斯感到肩膀上多了一件披風。她稍稍扭轉頭,莫瑞塞特王室的頭號忠犬立刻露出笑臉,就像一條不斷搖尾巴的大灰狼。

“別那麼笑,那令我噁心!”

魯道夫霍斯就換上一副嚴肅至極的表情。他畢恭畢敬地跟在阿萊尼斯身後,並用虔誠地目光打量著女皇陛下溫熱的腳掌在清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留下的足印。

“大火已經熄滅了,貴族院被燒穿了屋頂。”特勤處長仔細打量陛下的反應,可阿萊尼斯卻連睫毛都沒動一下。

“死了幾名工作人員,又死了十幾位貴族元老。”

女皇還是沒有反應。

魯道夫霍斯翻了翻白眼,他只得繼續這個話題。

“您猜我在看到火場的時候想到什麼了?利用某種手段達成票選占多數的目的,再引發一場大火,毀屍滅跡,進而促成動議確立的格局。現在我們再也查不出反對票和贊成票的歸屬,因為一下子就少了十幾個當事人!”

阿萊尼斯終於在一處壁爐前停了下來,她靠進躺椅,將凍得通紅的腳掌靠向溫暖的火焰。

“陛下!我有義務提醒您,這次是貴族院被燒成廢墟,再次就有可能是漢密爾頓宮!”

女皇陛下終於有反應了,不過她只是嘲諷地打量著魯道夫霍斯。

阿萊尼斯用手指戳了戳特勤處長的額頭,並用輕佻的語氣對他說。

“你若是敢這麼說,我就敢把這些話轉告給奧斯卡,到時候……看我的丈夫怎麼整治你!”

魯道夫連忙噤聲,他發現自己再也看不透面前這位年紀尚輕的女皇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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