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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歷史] 文物販子在唐朝 作者:集古字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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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ky7451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0:34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卷 范陽經會 第二十六集 辯論的最高境界


    盧鴻看著對面興致勃勃的鄭誠老爺子,一張臉苦得能擠出膽汁來。

    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沒事搞什么辯論?搞辯論就罷了,為什么要這鄭誠老爺子參與呢?讓這鄭誠老爺子參與就又罷了,為什么要請他為客座教授呢?這不,教授來了,活路沒了。

    鄭誠教授一下車,就東張西望地觀察了半天,沒發現敵情……

    “鴻兒乖孫,三醉那個老家伙呢?”

    “哦,三爺爺莫要著急,孫兒已經著人下了聘書前去博陵,估計崔老爺子用不了几天就會到了。”

    “……老匹夫!居然敢放我的鴿子!算了,那家伙沒來,你是他的法定接班人,有事弟子服其勞。上次我和那家伙說到了有一有二的道理,還沒分出勝負,你就來陪我辯一場吧……”

    “不算不算,再來再來……”

    “你這是使詐,咱們再來……”

    “不行了吧?咱們再來一場……”

    “再來……”

    “再……乖孫你跑什么?裝著聽不到就行了么?逃避豈是辦法?須知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是謂有二;在前亦我,在后亦我,是謂有一……”

    盧鴻真的無奈了,除了三十六計走為上,他實在是想不出克敵制勝的法寶,哪見這么沒品的辯手,輸了就再來,勝了也不結束,根本就是死纏爛打嘛。

    可惜他跑了沒多久,就被盧祖安親自押著回到了書院。不回來不行啊,盧鴻跑了鄭誠就找書院的几位講學演練了一下。結果先期到書院的五位講學,兩個神智混亂兩個當場昏倒,還有一個機靈的見事不妙,當機立斷,跳窗而逃。遺憾的是這位機靈講學雖然精通諸子百家,卻忘了天時不如地利的顛扑不破至理,沒發現自己跳的方向是臨河一面。此時天已回暖,河上冰層甚薄。直接就砸了個人形冰窟窿。要不是眾人聞聲趕來,搶救及時。肯定就會釀成頂鍋蓋的悲劇了。

    權衡利弊,盧大族長也只好大義滅親,犧牲盧鴻了。看著盧祖安含著眼淚將盧鴻送入鄭誠的小屋,眾人無不面露欽佩、同情、感激、后怕等等多種復雜的表情。

    屋內地盧鴻看著面帶淫笑的鄭誠,目光悲憤而堅定。

    當崔三醉走下馬車時,盧家眾人熱烈歡迎地場面讓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尤其看著盧祖安滿含熱淚拉著自己的手。激動得不住顫抖的時候,崔三醉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借了他很多錢。

    盧祖安與眾人簇擁著崔三醉來到鄭誠的小屋前,由兩個膽大的。開了門請崔三醉進去,又大著膽子沖進去把盧鴻救了出來。

    眾人在門口看盧鴻目光呆滯,咬牙切齒,連忙掐人中、拍后背,舞弄了半天。還好盧鴻畢竟天賦異于常人,又占了年青地好處,很快就恢復回來。

    眾人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轉而關注起屋內的戰況來。只是剛才注意力都放在盧鴻身上,只隱隱聽到屋內雙方說了几句話,不知現在情況如何?

    正待上去隔了門去聽聽。房門忽然“呀”地打了開來,崔三醉昂首而出,將酒壇舉起輕啜一口,神態甚是悠閑。

    眾人眼睛都要瞪出來了。盧祖安結結巴巴地問道:“敢問伯父,適才,適才你都,說了什么?”

    崔三醉將口中美酒咂么再三,微微晃著頭,似乎還沉浸在酒的美味之中。很不經意地說:“老夫問那老家伙,天下美酒不只老夫手中一壇。怎說有一?手中美酒只老夫一人獨品。怎說有二?”

    “然后呢?”

    “然后那老家伙說,天下美酒盡多。而只取一壇飲,是為有一;他搶過去喝了一大口,說手中美酒老夫飲得他也飲得,是為有二。”

    “……然后呢?”

    崔三醉將身子側過,把擋住地屋內情景現于眾人眼前。

    然后眾人就看到鄭誠老爺子醉倒當地,鼾睡正濃,睡夢中睡出了甜美的微笑。

    崔三醉的到來,終于把盧鴻解放了出來,書院的建設也終于步上了正軌。

    三月初一這天,太極書院正式開學了。

    除了當地郡守及各級官員到場相賀外,孔穎達為盧家奏請的“學達性天”賜額以及祝賀書院開張的賀信也給書院落成增添了一份喜意。

    各大世家等也均有賀信賀禮。鄭家、崔家除了給予的切實的支持外,還分別有几名優秀的青年學士,作為首批外來生,入院就學。

    如鄭家、崔家這樣的世家中,不乏明智之士。盧家辦書院地目的,雖然不能猜得盡透,但也能看出這是發揚本族學風、張大家族聲望的重大舉措。這几名入學的外來生,除了想讓他們借書院的東風磨礪學業的目的以外,也不免有投石問路之意。

    盧鴻對此心知肚明,但覺得并不是壞事。如果真是因為自己的原因,使學院提前興旺起來,也是一件好事。至于書院為著盧家打算的一些功利行為,關鍵就在于一個先機。何況他地一些主意,只怕其他世家就是想學,也未必能辦得到。

    書院最初學生也不過几十人,因為都是精選出來的俊才,因此一段試講后,很快師生都進入了狀態。這些學生一個共同地特點就是受上次經會地影響,對于辯論興趣頗濃,書院中每旬都舉行一次辯論會,諸生皆踴躍參加,而崔三醉、鄭誠等也經常親臨指點。這種辯論活動引起了范陽乃至周邊學者的極大興趣,每逢經辯之日,都有不少地學者士子,專程趕來觀摹。

    書院另一項吸引人的活動便是體賽。另盧鴻慚愧的是,唐時尚武風氣極濃,而他自己卻可說是手無縛雞之力。尤其范陽地處北地,民風彪悍,青年士子也多受影響,盧家子弟不乏擊劍、射箭的能手。這一點,鄭家子弟便多有不及。只是年青人爭強好勝,哪肯落后。先是自發比試,后來盧鴻發現了這一點,便順手推舟,在書院中設立了體學一科。要求全體學生在習經同時,強健體魄,習弓練劍,更提出“上馬能擊賊,下馬可立說”的口號,一時騎馬擊劍也成了青年學子中最為流行的活動。

    為了推動體學,書院又在經辯間歇時,舉行體賽,分為劍朮、射朮、馬朮等多個項目。因為這些項目競賽性強,觀賞性高,居然成了范陽城內最受歡迎的活動。一到體賽之日,几乎傾城出動,觀看比賽。比賽中更是為了自己支持的選手大聲加油喝彩,極為熱鬧。只是如此一來,書院的院落內卻是擁擠不堪。最后只得將體賽由院內搬到了院外,在涿水一側開出一塊大大的方正空場,以為比賽場地。一到比賽日,這場地邊上早早就立滿觀眾,比趕集還熱鬧。范陽人均親切稱呼此地為“水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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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ky7451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0:34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卷 范陽經會 第二十七章 印書坊的新動作


    書院已經步入正軌,但盧鴻卻并沒有太多的時間參與書院中的事。

    因為活字印刷的兩個難題先后攻克,印書的成本問題終于可以解決了。

    就在上月底時,奚老大托人購入的第一批石油運到了。奚老大試點了一次,就連連稱贊這石油制油煙墨,確實有其優點。

    石油制的油煙墨,若按質量來說,墨色要略遜于桐油。但石油不僅價格極為便宜,而且產煙較之其他原料也是更多,因此用石油來制的油煙墨,成本達到了一個非常低的程度。

    如果考慮到印書用墨不需要搗捶及壓模成型這些步驟,印刷用墨的成本更是低到了一個以前簡直不敢想象的地步。

    經過几次簡單的試驗,奚老大就成功地制出了直接用于印刷的適用水墨。

    河面開化后不久,第一船元書紙也終于抵達了范陽。

    印書坊全面開動起來,在解決了成本問題后,第一套真正意義上的成熟活字印刷書籍正式出版了。

    因為紙和墨均與上次印制《范陽經辯錄》時不同,因此書坊先期也進行了簡單實驗。還好這些問題影響不大,很快都被一一解決。

    書坊印的第一套書很正常的,就是蒙學的最基本識字范本《千字文》。此次的千字文與上次盧鴻書寫給書坊眾人啟蒙所用的不同,在每句話的下面,都加了關于句義的簡單解釋。當然,這一版的《千字文》中,依然使用了標點。

    這次,盧鴻與奚老大真的決定印了一萬冊。這個數字放在唐朝,真的是一個令人昏眩的數字。盧鴻的想法很簡單,反正印出來書是不會貶值的,今年賣不了還可以明年賣。

    當奚家印書坊再次召集代理書坊來參與此次新書的發售時,各書坊的老板并不覺得《千字文》值得印成線裝書來賣。沒錯,《千字文》是每一個蒙學地學子都離不了的書。但是線裝書地價格太高了,根本不可能想象有几個家長。會為識字的兒童去買一本小學范文。《千字文》這樣的書,基本上還是手抄的更為常見。

    但當他們看到手中印制精美又帶有釋義的線裝《千字文》。聽到奚老大報出的價格時,所有地人都呆住了。他們甚至再三地詢問了價格,以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真是無法想象!這樣精美的線裝書,怎么可能有這樣低的價格?難道真是印書坊背后地盧家為了掙一份名望,不惜成本地賠本賺吆喝?

    但當奚老大講明出貨的數量時,所有的人都確信。這批書肯定是確實有這樣低的成本。那么大數量的書籍,如果真是貼錢賣,就算是盧氏這樣的世家也不可能承受得起。

    就象上一次的《范陽經辯錄》一樣。這一批《千字文》同樣在市面上引起了極大的轟動。但與《范陽經辯錄》不同,《千字文》最引人注目的,是其極為低廉的價格,以至于比起一般人買紙墨自己抄寫,還要便宜得多。世人除了對書籍采用地紙張頗為好奇外,更為驚訝這樣的書籍怎么能有這樣低的成本,更是對奚家印書坊后序的出版書籍充滿了期待。

    此次奚家印書坊在委托代理書坊銷售時,雖然書價很低,但由于成本更低,且數量巨大。因此賺得比上次一點也不少。各書坊的老板同樣是賺得盆滿缽滿。奚老大這回是真的從書中看出了商機,摩拳擦掌地要把印書的事業發揚光大。

    印書坊中的工匠及幫工也都得到了一份頗為丰厚的工錢,同時作為獎勵與紀念,書坊中每個參與地人,都得到了一本新版《千字文》。

    這本《千字文》眾工匠都是第一批讀者。印書坊現在的識字活動在洗硯老師地主持下,開展得轟轟烈烈。而洗硯地新媳婦環兒,在經過了洗硯的突擊培訓后,也已經走馬上任,在內堂辦起了丫環婆子們參與地識字掃盲班。當然內堂的教材是沒有免費提供的。只是以現在《千字文》的價格

    自行購置,也不是什么大事。

    盧家婢女皆識字的風雅故事一時傳遍大江南北。尤其是有一次。盧祖安一個多年朋友來訪時。見府中兩個丫環,邊行邊說。一個手持水盂地報怨道:“老爺沒休川流不。卻要我去取金生麗。”另一個笑著說:“傻丫頭快小些空谷傳,小心打你個吊民伐。”

    這樣的故事簡直可以與古賢鄭玄“薄言往愬,逢彼之怒”的俏婢相媲美了。一時各大世家中,采購《千字文》為下人識字教材的事頗為多見。如果現在你去某大世家拜訪,旁邊的侍女不會說句“肆筵設席,鼓瑟吹笙”,你都不好意思再和人家打招呼。

    很快奚氏印書坊的第二批書就又問世了。這一次更是一次大手筆,印書坊用了几個月的時間,將《詩》、《書》、《禮》、《易》、《春秋》、《老子》、《論語》等經典全數印了出來。由于這次是輕車熟路,成本控制又達到了一個新層次,這批書的價格較之上次更低了。為了鼓勵眾人購買,在奚氏印書坊的建議下,各書坊都推出了成套購買更有優惠的政策,導致成套買經的文人學子絡繹不絕,一時各書坊都差點被擠爆了。而各地手拿書卷,邊行邊吟哦的書生,几乎處處可見,成了新年一景。

    但這一次盧鴻并沒有參與印書。事實上,他連前不久的榮陽玄壇講經都沒有參加。除了聽從孔穎達的教誨,減少出頭露面的次數,埋頭攻讀外,也是為了給盧家才俊一個表現的機會。

    在太極書院中,盧鴻親自組織了一個他稱為“觀嵐閣”的精英班。

    這個“觀嵐閣”事實上就是一個類似于后世的考試培訓班,其目的只有一個,就是通過各種手段,扶持挑選入閣的盧家子弟在科舉中取得優異的成績。

    當然“觀嵐閣”是不會對其他世家的子弟開放的,目前還是一個只有盧家少數人知道的機密。也許日后會有經過考驗獲得認可的平民子弟進入,但現在只有兩個盧家子弟被當作重點培養對象,接受了特別的培訓及包裝。

    此次參加榮陽玄壇講經的盧家隊伍中,就包括這兩名盧家年輕人。他們通過一系列設計,希望在玄壇講經中一鳴驚人,為日后參加科舉奠定基礎。

    除了參加玄壇講經這樣的經會以外,盧鴻還充分利用手中的印書坊,增加這閣中精英的影響。

    開始時由于受《范陽經辯錄》的啟發,奚老大提出,可以印一份定期發行的小冊子,摘錄每期太極書院辯論中的精彩內容,對外發售。經過試行,效果還是很不錯的。因為太極書院的辯論活動是十天一次,雖然喜愛之人眾多,也有遠路前來觀摹的,但總不能長住在范陽,期期不落。因此這記錄辯論內容的小冊子一推出,就受到了喜愛人士的熱烈歡迎。雖然銷量不是非常大,但相當穩定。

    盧鴻在建立觀嵐閣之后,便有意的在摘錄精彩辯論內容時,向培養的精英人才傾斜。在近几期冊子中,已經注意將入閣二人的優異表現,特別突出出來,在關注太極書院辯論活動的學者中,先期留下一個好印象。尤其當這二人在玄壇講經新加入的辯論活動中,表現頗為引人注目后,更是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

    除了忙書院及觀嵐閣的事務,盧鴻自己的學業也遇上了一個新轉機。其起因,卻是在玄壇講經結束后,應邀來到范陽的鄭知、鄭行。因為盧鴻前時曾希望鄭家提供一部分藏書,供印書坊翻印出版。此次二老便將藏書樓中書籍整理了一次,抄錄部分珍貴書籍,帶來范陽交盧鴻翻印。在整理過程中,二老居然發現了一部極為珍貴的上古典籍。當盧鴻聽到它的名字時,真是無法相信這是事實。

    這部典籍的名字叫作:《歸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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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ky7451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0:34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卷 范陽經會 第二十八章 神祕易經


    易,本意乃是變化。上古三代夏、商、周,每代各有自己的易經,均是講述陰陽變化,用以占卜求筮。三代之易,名稱各不相同。夏代稱為《連山》,商代稱為《歸藏》,而周代就直稱之為《易》。夏、商兩代的易經,早已失傳。后世人所見到的易經,只有周代之《易》,故也稱之為《周易》。

    這次鄭家發現的這函《歸藏》,是在整理藏書樓中舊書時,在箱底發現的。原書是兩卷繡簡,裝在一個古舊的書函之中。因為外邊的木函封閉甚嚴,因此打開時,竹簡上的字跡尚未漫污,依然清晰可讀。

    鄭知與鄭行第一時間看到了這套古易經,經上并未標注書名。但經過二人通鑑分析,初步認為,這套古易經極有可能就是真正的商代《歸藏》。鄭家藏書樓藏書的歷史,上溯可至秦漢之時。這套《歸藏》是何時所藏,來歷淵源,卻是不可察考了。

    《歸藏》復見,實在是一件大事。此前也有人說內府之中,也藏有《歸藏》十三卷,但世人均是無緣得見。且據稱那套《歸藏》是后人注本,是否為真,亦存懷疑。鄭家二老反復研讀手中古本,再以《周易》相參照,雖然爻詞大異,序列變化,但內旨一脈相承。尤其此易經起于“坤”卦,用七、八不用六、九,更與古書所傳相契,這才斷定必是真品無疑。

    之后二老便匆匆收拾一番,將《歸藏》及其他古籍抄本一并攜至范陽,欲與崔三醉及盧鴻共研《歸藏》,希冀有所心得。

    《易》向為百經之首,記述的乃是天地陰陽變化之學,歷來均有一層神祕色彩。而這世間未見的商代《連藏》,更是引起了諸人的極大興趣。

    鄭家三老、崔三醉、盧鴻五人,集于書院一間小室之內。共同研究這兩卷《歸藏》十几天,只是眾人心頭的疑惑,卻是越來越濃。

    眾人現在都已經相信,這本《歸藏》必是真本無疑。鄭知鄭行曾親見原本,絕無造假欺世的可能;何況眾人都是侵淫經籍已久,對《周易》都有極深入的見識。眼前這本《歸藏》,爻義深奧,詞旨古朴。絕不可能是憑空造假能造得出來的。

    但越是証明了這本《歸藏》地真實性,眾人心中的疑慮就越深。除了如何解釋《歸藏》的詞義章句外,有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就是。如何看待《歸藏》與《周易》的關系?二者孰是孰非?

    就拿最常用的卜筮之事來說,同樣起卦,但在解卦時《歸藏》與《周易》經常有截然不同的卦詞和爻詞。此時應該以何為據,肯定哪一個,否定哪一個?兩本易經之間的矛盾之處。便成為眾人混亂地最大根源。

    盧鴻在前世記憶中對于易經,尤其是預測占卜等等神祕說法,一直是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但當穿越事件真實地發生在自己身上之后,他的整個觀點無疑受到了極大地沖擊。雖然在此之前,他并未深刻地思考過這類問題,但這本《歸藏》的出現,以及這十几天來眾人坐而論《易》的結果,使他對《易》中隱含世間至理的思考越來越深入。也越來越混亂。

    當最后眾人只達成一些階段性成果,而無法取得突破進展的時候。盧鴻提議將研究告一段落。盧鴻地建議是。如此博大精深的易理,只自己數人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是不可能完全弄得通透的。不如便先將此《歸藏》及眾人初步的研究成果,與其他典籍一并翻刻出版,號召天下學者共研;同時將此課題,作為下一次范陽經論及明年玄壇講經的一個專題,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取得更多的突破與進展。

    而盧鴻與三老等人,也分別自行鑽研,每月在書院中召開一次研討會,交流各自成果。同時也鼓勵書院中眾人,共同參與。

    《榮陽鄭氏藏書樓點校叢書》是有史以來第一批公開翻刻發行地私藏古籍。其中包括了鄭氏藏書樓中珍藏的古籍十余種,其中最引人注目地,當然就是《歸藏》。盧鴻特地以書信地方式,求孔穎達為這套叢書做了序。孔穎達由于前兩年編篡《五經正義》,曾經查閱過內府所藏的《歸藏》。但是孔穎達認為,內府中地《歸藏》毫無疑問是西漢時人的偽托。此次鄭家《歸藏》既然經鄭氏三老及崔三醉一致定為真本,想來必然有足夠的依據。因此孔穎達還特地在回信中,要求在書籍出版后,務必在第一時間為自己送來一套。此外,孔穎達對此次鄭家盡出家藏精粹,翻印以共于天下的做法,給予了高度的評價和肯定,更上奏朝庭后給予了表彰。

    而這套書的出現,也讓鄭、盧兩家的聲望達到了一個極高的程度。其他世家也紛紛仿效,整理家藏的各類藏書,雕版翻印后發行。只是這些世家還不清楚奚氏印書的技朮及材料,成本極高。但由于所印書籍多是珍貴古本,因此也同樣受到了學者的歡迎與重視。一時之間,各類精本層出不窮,各地講學辯論的風氣也更為高漲,整個大唐的文風之勝,一時無前。

    盧鴻自己,則將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這部《歸藏》之上。

    與其他人不同,盧鴻對于《周易》的研究深度略遜,且為時短得多。其他人研究《歸藏》,繞不開的一環便總是以《周易》為參照,來理解《歸藏》中的旨義。但盧鴻卻想到,《歸藏》成書,更在《周易》之前。二者之間的關系,也許前者,更貼近于上古時期先民的思想狀態。參以《周易》,反倒容易使人混亂。不如撇開《周易》,只純粹地分析《歸藏》的要義,可能更容易取得成果。

    盧鴻便閉鎖在書房中,除了定期的學院交流等事外,几乎足不出戶。房中是搜集來的各世家翻印古籍,每天他都花大量的時間,推演《歸藏》中諸卦爻,希望能從中發現古易的奧祕。

    不知為什么,他總隱隱的感覺,這套《歸藏》似乎隱藏著古人易理的真正奧義。當他明白其中含義的時候,就是他出山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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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名動長安 第一章 長安我來了


    貞觀十六年。

    盧鴻坐在馬車上,看著車窗外依然燦爛的春光,心中一片寧靜。

    這几年來,他几乎把所在的精力都放在了《歸藏》和《周易》上。不斷地排演,不斷地推算。隨著時間流轉,他似乎已經摸到了解開易經奧祕的大門。但這臨門一腳總是無法找到觸動的靈機。

    今年年關才過,盧鴻忽然收到了孔穎達的信件。信件中言到,朝庭新旨,要他重新組織,審定《五經正義》。由于孔穎達年事漸高,精力不足,希望盧鴻能夠進京,以助手的身份,助自己一臂之力。

    盧鴻得信后,便與盧祖安商議。近些時來,書院及觀嵐閣,已經漸漸步入正軌。盧家眾長老在與盧鴻共同處理相關事務時,也已經逐漸理解了盧鴻的思路和工作方式,而盧家這几年在科舉中的表現,可說是成績菲然,實實在在地給諸大世家,上了一堂課。

    除了在玄壇經會以及范陽經辯時,著重培養盧家后進人才外,盧鴻還特地從辯論能力、詩詞格律以及宣傳包裝等方面,編了一套名為《學解》地內部教材。這套教材被盧家視為絕對機密,根本不可能以任何形式公諸于世,只有族長和家族中負責相關事務和几位老長老才有緣得見。近几年來,盧家青年才俊名聲雀起,人才濟濟,不能不說盧家的人才培養思路的確發揮了非常巨大的作用。

    正是在這樣地情況下,盧鴻才有可能抽出身來。往長安一行。

    這几年來,他也一直思考自己未來的發展之路。反復思索后,他也認識,自己確實需要沉寂一段時間。一來是自己沉澱的需要,給自己一些積累的時間和空間。二來。他也需要大唐的文化建設達到一定程度,為自己地發展預備出一定的外部環境條件。

    這次孔穎達的來信,是一次難得的機會。當然,盧鴻也覺得自己的學識似乎到了一個瓶頸,也需要一定的游學經歷,增進自己的見識,開拓自己的視野。

    一路上,盧鴻游山玩水,完全把學業經義拋在了九霄云外。隋末唐初。雖然多經戰火,但文物古跡,仍然多有存留。此時大唐建國已有二十余年,各地勝跡漸漸恢復。盧鴻一路游玩,題詠留詞,甚是快意。

    當馬車終于行近安,到得灞橋橋頭時,馬車停了下來。盧鴻自下了馬車,慢慢地行至橋頭,輕拍橋欄。心中無限感慨。

    此時正值早春時節。灞橋兩岸。春風輕拂,楊柳依依。橋側長亭之上。游子行人。舉酒盡觴,臨別做賦。一切都如一張沉睡在盧鴻頭腦中千年的畫卷,忽然生動鮮活地復現在了盧鴻眼前。

    灞橋折柳,春日送別。穿越千年活色生香地真實畫面,映入盧鴻眼帘時,實實讓他有庄生夢蝶之嘆。雖然在他地印象中,前世記憶總是如同一場夢境,今生已經看慣的風情似乎已經熟悉得沒有了味道。但當這些留傳百世的風流故典再次觸動他的心弦時,他依然無法不被感動,陷入深深地沉醉中無法自拔。

    高大但并不張揚的雄偉城樓,質朴硬朗的重檐灰瓦,以及寬闊的街道上各色各樣川流不息的人群。唐代的長安雖然是此時世上最大的城市,但卻并不如后世那些都市般浮麗與奢華。行走在大唐地街道上,盧鴻總覺得有一種厚重而真實地氣息,彌漫在長安這座承載著太多歷史記憶地城市里。

    進城之后,盧鴻并未急著去見孔穎達,而是先來到了族叔盧承慶的府中。

    盧承慶與盧祖安,同為盧思道這一脈地后人。他先父盧赤松,與李淵本有舊誼。盧赤松去世后,盧承慶襲父爵,為秦州都督府戶曹參軍。后來得到唐太宗李世民地賞識,拜為考功員外郎。上次范陽經論時,便是盧承慶居中轉桓,才運動得孔穎達親赴范陽,使范陽經會一時名動四海。

    盧承慶府第所在并不起眼,院子也并不甚大。盧鴻到了府門口,下了馬車,見已經有兩個青衣下人迎過來。洗硯上前述明后,眾下人不敢怠慢,一頭有人急忙跑進去通稟,另有下人過來請盧鴻下了車。

    不一時,便見一個白衣青年急匆匆行了出來。此人身量不高,方臉濃眉,甚是端正。只見他由適才通傳的下人引了過來,見了盧鴻拜見道:“原來是盧鴻賢弟到了。早聞說賢弟要來長安,原想著還得几天,不料今天就到了。想來一路甚是順利了。”

    盧鴻一看也忙施禮。原來這白衣青年,便是盧承慶地兒子,名喚盧修。逢年過節時,盧承慶回范陽省親,這盧修大過盧鴻几歲,自然也是識得的,多有交往。只是盧承慶家教甚嚴,這盧修也是規規矩矩,不似盧鴻般隨便。再加上見面機會甚少,因此相交得也不算是特別深厚。但如今盧鴻只身來到長安,兄弟相見,覺得比往時更要親切些。

    兩人答禮已畢,互致問候,盧修便引著盧鴻入內,道是盧承慶在書房中候見。兩人閑談几句,盧修笑著說:“聽說你要來,小齊、小平他們可是盼壞了,天天著人來問你什么時候到,說這回可要好好聚一聚。前些年你大出風頭,就是這長安城里也都傳得滿了,實在是給咱們盧家長臉。小齊小平他們都佩服得不得了呢。”

    盧鴻一聽,連忙說不敢。原來盧承慶親生兄弟有三個,盧承慶居長,兩個弟弟分別名叫盧承業和盧承泰。他們兄弟三人因著父蔭,均入了仕途。盧修所說的小齊小平,都是他二叔三叔家的兄弟。二人均與盧鴻年齡相仿,平日對盧鴻很是崇拜。

    盧修聽了盧鴻謙虛,不由笑笑說:“自家人何須客氣。咱們弟兄,誰不是以你為榮。尤其我們几個身在長安,這几年咱們世家雖然表面風光,其實內里也多受朝庭排擠。前几年咱們盧家的范陽經會,一時傳為佳話;這兩年科舉我們盧家也是最搶眼,說來也多有你的功勞呢。只是自你拜了孔穎達老夫子為師,閉門讀書,少有知道你的消息的。”

    盧鴻說:“以前時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這几年小弟閉門讀易,覺得倒有些見益。若說咱們盧家的風光,還不是叔父盡心竭力,才使門庭日勝,闔家有榮。”

    二人一邊談論,一邊行到內院里來。到了門口,早有下人迎上來說:“老爺說了,表少爺到了就快請進來,老爺在書房里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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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名動長安 第二章 書房中的陰謀


    盧鴻隨著盧修進了書房,盧承慶已在書房之中,連忙上前與承慶見過了禮。

    盧承慶身材并不算太高,四方臉,一幅美髯。雖然他比之盧祖安還小著几歲,但看起來卻略顯滄桑,胡須鬃角,都已經變得花白。額頭之上,也已經有了几道深深的皺紋。一雙細長雙目,似乎總是瞇著,但雙目開合間卻炯炯有神。

    在盧鴻不多的印象中,這位族叔平素甚是嚴肅。但此時見了盧鴻,盧承慶卻是頗為親切。先是問候了盧祖安夫婦,又詢問了盧鴻出門在外,一路可還適應。

    寒喧數句,盧承慶又說:“小九,這次你能來長安,輔助孔老夫子修書,確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估計一時半刻,也難竟全功。正好住在家中,指點下修兒的學業。”

    盧鴻趕忙說:“叔父謬贊了。小侄不過是少年輕狂,無知者無畏,全承了先輩提攜有些小小薄名罷了。哪及得兄長,更不敢說指點了。”

    盧承慶聽了這話,只是搖一搖頭,對旁邊的下人做了個手勢,下人們全都退了下去。盧承慶這才低聲對盧鴻說:“小九你又何必謙虛。去年我回家省親時,也曾與令尊及族中几位長老,相商我盧家今后大計。如今眾世家,雖然依舊名望不墜,但已經深受朝庭之忌。几年前,朝庭令高士廉等撰《氏族志》,列崔家的崔民干為第一,受到了當今天子的斥責,責令重修,將各大世家均降等級。此事之后,不只崔家大受打擊,就連我們盧、鄭等家,也一并受到擠壓。尤其朝庭大興科舉一事,擺明了是要多納平民入朝,縮減各世家推解入仕之途。這几年來,朝庭不惜血本。將各科新中舉子,大肆宣揚。光大聲望,提拔重用。若不是小九你早有所見,又以奇謀使我盧家在科舉中占得先機,怕是過得几年,這朝庭之上,再無我等的話事權了。”

    盧鴻聽了。也放低了聲音說:“叔父所言甚是。其實若說當今皇族,本為隴西李氏,也是海內名族。只是因為當年駝李之譏。對我等世家,或許早有打壓之心。何況現下四海一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海之濱,莫非王臣。世家聲望,傳承世久,只怕在地方,更在皇族之上。當今天子本是雄強之主,自然不會容得此事。但若說一味打壓世族,難以服眾。只恐除了科舉之外。更會多有不利之舉呢。先前家父就曾言,今后朝中重位,只怕我等世家中人,都要有所顧忌了。”

    盧鴻所說的駝李一事,乃是北魏孝文帝遷都洛陽后,令鮮卑人改為漢姓同時,又指定漢族大姓。隴西李氏聞此消息,唯恐入不得高門,于是遣人乘明駝星夜趕赴洛陽。可惜依然晚到一步。崔盧鄭王四姓已被定為大姓,隴西李氏因此得了“駝李”之名。

    盧承慶聽了長嘆一聲道:“確是如此。這几年來。我等世家之人。几乎于朝堂之上寸步難行,如崔民干與愚叔等人。雖然也是多年舊臣,但已經再難提拔。這且不論,就算是推解出仕,本是我世家子弟的一大出路。但侍御史馬周曾上疏,言道邊遠之處,用人更輕,百姓未安,為當今天子稱善。近几年來,天下刺史,皆由天子自選;而縣令等職,也由京官五品以上方可推舉。以前各世家子弟,多據地方,京中勢力多是新貴。此政之后,新舉人才,多是新貴勢力中人,世家的勢力,已然大受打擊。”

    盧鴻聽了,不由心中一驚。雖然先前他為盧家發展實力之時不遺余力,但也只是因為出身盧家,按照唐以后科舉發展的情況,因勢利導,為家族在今后的科舉中爭得先機罷了。卻是想不到,原來朝庭為了打擊各大世家,已是早有動作了。若真是如盧承慶所言,地方官員由京官新貴推舉,世家勢力今后怕是更要艱難了。

    盧鴻心下反復思考了一會,這才慎重地說:“如此說來,只怕這新的推舉之法,于我世家打壓,較之科舉尤烈。其他世家,便沒有什么聲音么?”

    盧承慶黯然說:“怎會沒有。朝庭此法一出,愚叔便與朝中其他世家中人,聯名上奏,據理力爭。怎耐聖上心意已決,最后大怒將我等斥責了一頓。雖然此事,各大世家均祕而不宣,但朝中也多有知情者,更是令世家地位雪上加霜。”

    盧鴻慢慢說道:“難道便沒有其他方法了么?叔父可曾聞得其他世家有何動作沒有?”

    盧承慶搖了搖頭說:“也曾聞說其他世家以金帛聯姻等法,求得在推舉中多占得几個席位。只是

    這些方法,也只是權益之計。愚叔也與崔、鄭几家中人多次商議此事,卻是終究束手無策。”說罷,又是長嘆了几聲。

    盧鴻聽了,低頭細細思索。他本不關心這些朝堂之事,只是此事,關乎各世家地位,出于自己盧家人的身份,不管他是不是情愿,總是逃不開這份責任。

    反復尋思再三,盧鴻才抬起頭,對盧承慶說:“小侄倒有個不算辦法地辦法。雖然不一定有效,但就算是不成功,也想來不至于有更壞的效果。”

    盧承慶一聽大驚。盧鴻地天才之名,他自然早就知曉。何況以他在盧家的地位,自然也知道盧鴻設計經論、書院、觀嵐閣以及那部《學解》的事情。正因如此,他才不敢以后生晚輩相視,而是與盧鴻認真講述世家目前的困境,未嘗不是存了希望盧鴻能出謀划策,冀有所得。但只是片刻之時,盧鴻便有了主意,著實讓盧承慶又驚又喜。忙問盧鴻端底。

    盧鴻說:“既然當今聖上下定決心,不再給世家推舉的特殊待遇,則不管世家如何努力,也不可能在推舉中再占優勢。當今之計,不如大力造勢,推動朝庭加強科舉的比重,減少推舉地比例。依小侄想來,這几年推舉的地方官吏,既然多為新貴中人,人物的能力素質,只怕比不過咱們世家中人。只要在御史台中造出推舉選士多有弊病地聲勢,肯定會有人出來抨擊推舉之法。朝庭又不想重用世家之人,就只能減少推舉之士,加大科舉的力度了。何況科舉本來就是朝庭用來打擊世家的工具,加強科舉之議,估計不會有大太的阻力。”

    盧鴻所說的推舉新貴中人,能力素質低下之說并非信口開河。這些新貴,大多是跟隨當今朝庭打天下而快速興起的家族,本少根基,對于后代的教育,確實不如世家般底蘊深厚。雖然世家中也不乏有紈褲,但畢竟推舉出仕的還是以良才為多。

    盧承慶聽了連連點頭,說:“賢侄所言甚是。這几年推舉的官員,良莠不齊,很是出了些亂子,朝庭之上也有些呼聲。只要咱們不提重用世家的事,限制推舉,倒也頗為可行。”

    盧鴻聽了就又說:“朝庭打擊世家,任用新貴,其實也是權益之計。如果這般重用新貴,過不數代,豈非又是新生世家?舊世家才去,新世家又起,依然會影響朝庭地影響力,絕非朝庭樂見之事。只要將此節說明,只怕朝庭會動心斷絕了推舉之法。只要削減推舉之議提出,新貴與世家,都會有異議,而新貴肯定反對尤烈。到時朝庭,必然會更加堅定信心,或許不至于一步到位,但一定會逐步取消推舉之法。”

    盧承慶聽了,不由心下暗嘆。這盧鴻不過十六七歲,就將朝庭打壓世家的心態,算得一清二楚。除了天縱其材,實在是難以至信。

    盧鴻繼續說道:“既然取消了推舉之法,那出仕之途,就只有科舉一路可走。只要我世家在科舉選拔中占據先機,數代之后,依然會維持世家地位不倒,更在朝庭之上占據絕對優勢。到那時,就算是朝庭,怕也是徒喚奈何了。”

    盧承慶聽了此節,不由擊掌稱贊。盧鴻此策,表面看來不動聲色,順水推舟。實則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真若以此計行事,數十年后,几大世家實力只怕不減反增,實在是妙不可言。

    盧承慶高興得喜上眉梢。他本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但此時想到威脅家族的打擊,終可化解,也不由喜動顏色,連聲稱贊盧鴻道:“呵呵,好!好!果然不愧我盧家千里駒!如此一來,世家子弟堂堂正正由科舉出身,名正言順,自然再無人可以指手划腳。我盧家范陽經會本有盛名,更有書院基業,再有賢侄妙策謀划,科舉中必然獨占鰲頭。就算是其他各大世家,也難望我盧家項背了!”

    盧鴻聽了卻說:“我盧家自然是要做各世家的核心。只是這科舉之事,卻不可一枝獨秀。所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此計的關鍵就在于不動聲色,暗火燎原。若真是盧家接連數年在科舉中表現太佳,難免會引起有心人和朝庭的注意,反倒易受打擊。小侄之意,最好與其他世家聯手,咱們盧家寧可吃點虧,也幫其他世家培養人材,營造聲望。眾大世家,本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唯有共進退,方是道理。”

    盧承慶聽了,不由竦然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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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名動長安 第三章 大詩人的風采


    盧鴻所說韜光養晦之策,盧承慶自然解得。他本是久于廟主之人,這等關節如何不清楚。只是適才一時激動,才忘了此節。聽了盧鴻之言,更是驚于盧鴻心思縝密。說道:“賢侄所講當真是老成之言。只是有一點卻不可忘記,我們可以幫其他世家在科舉中取得位置,但內中關竅及產業、技藝等,卻是絕不能有半點泄露。目前我們與世家自然是在一條船上,但若是過得數十年,各大世家羽翼已成,在朝堂上勢力過大時,朝庭難以打壓時,必然拉籠其中几個世家,對抗其他几個世家,施行分化平衡之策。我盧家以此計實事,不難成世家中領頭家族。那時候,肯定是朝庭要打擊的世家之一。若這些祕密被其他世家掌握,對我盧家則是大大不利。”

    盧承慶說到此時,又轉身對盧修說:“適才我與小九之言,關系家族興亡大事。汝須謹守口舌,爛死腹中,萬不可泄露。切記,切記!”盧修聽了,連忙稱是。其實盧修為人頗為穩妥,這些年來,在家中協助盧承慶處理事務,已有老成之像,不然盧承慶也不會容他在室中聽取這等機密計議。只是盧承慶怕他畢竟年輕,有些事上不知輕重,這才又特地囑咐一遍。

    此時盧鴻卻有些為難地說:“只是卻有一節。現下活字印書坊,是由奚家來運營。當時小侄想到,外人經營書坊,比起自營來。少了很多麻煩,便交給奚老大來做了。但現下這印書坊,卻是關系頗大。雖然現下奚老大不會有什么異想,但后代就說不准有無變故了。”

    盧承慶聽了說:“這倒沒什么為難的。你將印書坊交奚家運營。也無不妥。當時你提議書院不以盧家冠名,我便覺得是長遠之計。現下地情形,確實需要避些風頭才好。至于你說的奚家后人的忠誠,也沒什么難辦的。我與令尊商量一下,從族中選個女兒嫁過去,不愁他奚家不老老實實跟咱們盧家綁在一起。”

    盧鴻聽了,嘴張了几張,卻是沒有說話。盧承慶所說地辦法,自然是非常現實的解決方案。只是盧鴻聽了。心中總覺得老大不是滋味。雖然他也知道,此時的女兒家,本也是沒有權力選擇婚姻的。就連盧鴻自己,不也一樣是族中安排、父母之言。但以一個女人來換取家族的利益,總是讓盧鴻覺得有些卑鄙。

    但他也知道,自己根本沒有理由反對這個建議。何況就算他反對,也不可能有什么效果。想到此節,他忽然覺得對于自己一直喜愛的大唐,多了一分復雜的感覺。

    盧承慶見盧鴻忽然意興闌珊,也不清楚盧鴻在想什么,就又說道:“不知賢侄自己有什么打算?你前些年時,玄壇講經,首倡氣學;范陽經辯。又驚動世人。何況文房之作,暢行海內。不管是盧九硯、線裝書還是你的讀書法。均是天下聞名。這次孔穎達邀你修書,不難更上一層。只是賢侄你是准備走科舉還是推舉之路?以愚叔之見。還是從科舉起步為好。反正以你現在的學識和名望,一榜狀元是手到拈來。”

    盧鴻聽了,也便拋下適才地心思,認真地對盧承慶說:“此事小侄卻另有所想。小侄天性不喜廟堂中事,不愿投身官場。只愿一心學業,精研義理,游于諸藝。若能力促經學大義,宣揚文化,有所流被,是為平生之愿。便是今日小侄胡言亂語之議,也不欲他人得知,還望叔父成全。”

    盧承慶聽了,先是一愕,然后似乎想明白了,點頭說:“賢侄所思甚是。以賢侄目前的學識身分與聲望,假以時日,未嘗不是一代學宗。若能超然于廟堂之外,弘揚文化,引領士林,于我盧家確實有莫大的好處。只是以賢侄的才華,若入了仕途,他日出將入相也不是什么難事。這般行事,為了家族利益,卻是難免委屈了賢侄。”說罷,言下頗有慨嘆之意。

    盧承慶這般心思,雖然也有為盧鴻惋惜之意,但是從家族需要出發,依然覺得盧鴻游于仕林之外,實于盧家更為有利。在他想來,只要按盧鴻之法行事,日后盧家其他子弟步入朝堂,只要機會得當,互相提攜,有人走到宰相的位子上也不是什么難事,并不非要盧鴻入仕不可。但若要有人以超然身份,在士林中形成影響威信,卻只有盧鴻一人才能實現。盧鴻目前是孔穎達的衣缽傳人,更有氣學首倡、老子新解地成就,以身份成就而言,將來的士林領袖并不難得。但若盧鴻一旦入了仕途,以目前朝庭打壓世家的氣氛,盧鴻必然難以保持超然的身份,少不得整日在權貴傾軋中忙亂,在學業上怕是再難有所作為,士林聲望也難免大受影響。

    盧鴻聽了盧承慶的話,也不多做解釋,只是唯唯稱是。其實他所設想這么多,不愿參加科舉,只不是過不喜歡官場中的爾虞我乍。盧鴻本性就是個懶散之人,多了一世的經歷記憶,更把這些事情看得淡了。若不是當今朝庭打壓世家之事,關系己身,他才懶得理會。只不過盧家是自己的親人,立身所在,他這才不得已按照記憶中地印象以及自己的理解,拿出點子來幫盧承慶解決問題。

    盧承慶嘆息几聲,又對盧鴻說:“既然賢侄有此決心,愚叔也不阻擋。事不宜遲,今日商議之事,我便修書一封,述于令尊并族中長老。那聯系各世家之事,也須族中長老合議后方可行事。賢侄在長安城中,行事若有所需,盡管對修兒言明,或是直接找我,愚叔必然傾力支持。”

    盧鴻連聲應是。看盧承慶掩不住眉間喜色,只是神態卻越發顯得蒼老。盧承慶年輕時,風儀俊朗,本是有名地美男子。但此時蒼老之態盡顯,無復當年英姿。想來這些年,在廟堂之上一力支撐族業,必然壓力極大,心神憔悴,以至于此。

    盧鴻心下暗嘆,又與盧承慶閑談几句,便即告辭。

    盧修引著盧鴻,便向后堂行去。因為盧鴻本是家族晚輩,到了盧承慶地府第,自然是要拜見嬸嬸的。拜見之后,又說了會子話,已經到了午飯時節。只是盧承慶與盧鴻密談之后,先是將密議情況,寫下密信由心腹之人火速送往范陽,報于族中得知;一面又召了其他人來,先行密議安排一些事務,故并未到后堂來用餐,只是著人傳話,讓盧修陪了盧鴻在后堂家宴。

    用飯已畢,盧鴻告退,由盧修帶他到客房歇息。才安頓時,忽然聽得門外有人說道:“九哥什么時候到地?可是想死我們了。”

    急回頭時,只見兩個少年已經到了門口。前邊一個身量甚高,形容削瘦,口中邊說邊行了進來。在他身后又有個少年,個子略矮一些,長得極為文靜秀雅,面上也帶著几分興奮之色。

    盧鴻看了就笑著說:“小平、小齊,一向不見,可還安好?”

    這二個正是盧修所說的兩個兄弟,高個子的就是盧平,文靜的就是盧齊。

    二人笑著進來,先是互問候了長輩身安,然后就拉了手,在榻上坐下來,共述別情。

    才說話間,忽然又聞得門外一個大嗓門的聲音說:“好你個盧修,來了貴客偷偷藏起來,不待見我不是?”隨著聲音,一個大黑個子的青年直撞進門來。

    盧修見了忙起身笑道:“子語兄說笑了。鴻弟今天才登家門,適才拜見家母才安頓下來,怎敢瞞了兄長呢。“

    盧平卻是一動不動,笑罵道:“你這黑貨又來了,怎么這鼻子就這么靈,有個什么風吹草動都早早就聽到了。”

    此時盧鴻見了,也忙起身。見面前這人高了自己一頭,相貌甚是端正,濃眉大眼,只是卻面色黝黑。

    盧修笑道:“來來,鴻弟或許還不認識。這位祖述兄,也是范陽人氏。其先父諱上孝下孫,曾為本朝吏部侍郎、太常少卿。通曉歷算,雅擅古樂,編寫《大唐雅樂》,也是名聞天下。祖述兄幼承家學,作詩制曲,都是很有名的。你二人卻要多多親近。”

    盧鴻聽了忙與祖述見禮。二人互敘,祖述長著盧鴻三歲。因祖述字子語,盧鴻便以“子語兄”相稱。祖述又問盧鴻有無表字,盧鴻說道:“小弟前年已行了冠禮,表字浩然。兄便直稱我浩然便了。”

    祖述卻搖搖頭說:“什么字不字的,我老黑卻沒那些酸勁子。咱們都是兄弟一般,我就直叫你小九好了。”

    几人復又落坐,盧修便叫下人預備烹茶,几人共飲閑談。原來盧平與這祖述最為熟稔,聽了盧修說祖述作詩制曲之事,不由笑著說:“若說子語制曲,也不算什么。這詩寫得,便大大有名了。”說完不由嘿嘿直笑,祖述卻翻著眼說:“你這竹竿子,當著小九的面,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么?”

    盧鴻忙問端底,盧平便講給他聽。原來這祖述雖然也愛作詩,卻總是滑稽搞笑,不入正途。有一次當朝衡陽公主設宴詩會,正值大雪,便于席間,以雪為題作詩。這祖述當仁不讓,挺身而出,瞬間成詩,朗聲吟道:

    六出飄飄降九霄,

    街前街后盡瓊瑤。

    有朝一日雪晴了——

    使掃帚的使掃帚,

    輪锨的輪锨。

    當時席上,酒水噴得如煙花般布滿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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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名動長安 第四章 硯譜


    說起祖述的這首名作,几個也都不禁莞爾。

    祖述顯是與盧平等人極為相得,言笑不禁,雖然佯作生氣,其實也不過是玩笑。

    說笑一陣,祖述又問盧鴻說:“小九,你那《硯譜》去年時在長安可是名動一時呢,士紳人家,都要藏上一冊。現在集會論文的時候,最熱門的事就是賞硯論石,不明白點文房的人,都不用想往這圈子里邊露面了。”

    盧修三人聽了,連連點頭。盧平也說:“現在長安中說起最有面子的事來,莫過于書房之中放上一方“盧九制”款識的佳硯了。據說兵部侍郎韓大人,本是戎馬出身,大字也不識得几個。不知從哪求了一方盧九硯來。這下子可不得了,但凡有客來訪,一律書房見客,把那方硯台恨不得擺到客人眼皮底下去,“盧九制”三個字保証要正對著客人的眼睛。只要客人說一聲‘鏗鏘上官詩,天成盧九硯’,他就笑得半天合不上嘴,但凡客人有事相求,無有不准的。”

    眾人聽了都不由微笑,祖述說:“要說起盧九硯來,現在只要有肯出讓的,只怕是千金難求了。小九的《硯譜》出來后,所作硯身價更高,結果坊間一下子出了一大批‘盧九制’款的硯台來。只是這些硯雖然略有些形似,但就算是不懂硯的人,隨便看兩眼,也辨得出是西貝貨來。要說‘天成盧九硯’,巧奪天工,倒真不是虛言。”

    盧鴻一聽也笑了說:“這硯台一物,本是文房所用。偶爾把玩,不過是個閑趣。想不成竟然成了坊間奇貨,倒是好笑了。若几位兄弟喜歡,小弟也帶了几個小玩硯來,不堪實用。乃是所謂掌中寶,便送大家把玩吧。”說罷,便要洗硯去行囊中取了四個小小木盒來。

    盧修一見,連忙推辭說:“鴻弟太客氣了。現在這盧九硯價值不菲,如此重禮,為兄卻是不敢受。”盧平盧齊等,雖然也均是喜愛非常,但口中也一齊遜謝。

    盧鴻取過其中一方小硯來打開說:“自家兄弟。客氣什么。剛才小弟也說了,這几件,是我無聊時所制玩硯。平常于手中把玩,不是磨墨用的。這几件硯石都是長年溪水沖刷的子石,石性溫潤。時常攜帶,對身體也有些益處。不過是些玩物,何必如此在意。”

    眾人卻看盧鴻手中這件掌中寶。不過比鴨蛋略大些,乃是一塊金石金星金暈的子石雕就。只見此硯底色青瑩,上邊滿布金花金暈。盧鴻用那暈紋,巧雕成了成片的花海,中間一灣淺水,開了一個小小硯池。近處几枝桃枝柳枝,迎風搖曳。樹下更有一個牧童,騎著水牛。橫了一枝牧笛且行且吹。水牛及牧童大不過數毫,卻形象生動。襯著天然的暈色。直讓人有身臨其境之感。

    眾人看了又看,一時無語。半晌后祖述嘆道:“天成盧九硯!盡日聽人說得耳朵里都滿了。今日親見,才知道竟然一精如斯。老黑雖然是個俗人,卻實在是喜歡不得了。說不得便厚著臉皮,占了小九你這個便宜了。”說罷,一改嘻皮笑臉的形象,認認真真施禮謝過盧鴻,才雙手把這方小硯拿過,握在手中,只覺盈盈一握,手感涼潤,反復摩挲,不忍釋手。

    盧家三兄弟見了祖述這樣子,也就不再客套,一一從盧鴻手中拿過另几方小硯,謝過盧鴻后,分別收下。

    這几方小硯都是盧鴻精制玩硯,背后均有“盧九制”的款識。在此之前,世間并無將硯制成掌中寶地,就算是盧鴻的《硯譜》中,也未收錄。此次這几方掌中寶玩硯出世,怕又要引得一股新風了。

    四人均是把玩許久,嘖嘖稱奇,這才珍重收起。

    此時盧齊問盧鴻道:“九哥,那《硯譜》我們都見過了。只是坊間傳言,這《硯譜》還另有一種版本,其后收錄了九哥所制的几十種精品硯式的硯拓,不知可是真的么?”

    盧鴻點點頭說道:“確是如此。《硯譜》本分為四卷,分為辯石、制硯、形制與拓影。前三卷自然是可以印刷出版,唯獨硯拓一項,難以大量制作。捶拓過多,又容易對硯造成損傷,因此這一卷只是手拓了十余套。小弟這次來長安,也攜有一套,便在呈于叔父的禮物中。若有閑時,大家也可以看看。”

    盧平聽了歡呼一聲道:“那今天可有眼福了。我這就去找管家要去。”說完跳起身來便跑了出去。

    盧修見了,連忙喚道:“小平莫急,府上管家甚是古板,只怕你是要不來的。待我來日稟明家父,定取來同觀。”

    盧平只是揮手道:“放心吧。小弟出馬,再沒

    有拿不下來的。兄弟們就瞧好吧。”說完遠遠地去了。

    盧修也只好嘆息搖頭,對盧鴻及祖述說:“唉,小平一向是這個樣子,行為隨意,少有規矩。卻是讓大家見笑了。”

    祖述聽了反駁說:“真性情有何不對?小九說地那天人合一我覺得甚是有理,待人以誠,審己以誠,方是做人的道理。若兄弟親人間舉動言行,都要死板板地行這禮那禮,故作姿態,有何趣味?更有那些窮酸腐儒,胸中才學不見得有什么,偏是這些外場做得個十足,好像天下就他才是正經得不得了。我看這些人,根本是扭曲性情,虛偽不堪,不足為論。”

    這時盧齊也說:“九哥這說法確是極有道理。我以前讀書,就覺得夫子《論語》中的言行,根本不是學中先生講地那樣子。后來九哥的氣學、至誠等說法一出來,我們學堂中一起的同學都說九哥說的才是正理,又時常在學中辯論。就連我,因為和九哥相熟,都跟著沾光不少呢。”

    盧修也點頭說:“如今氣學大盛,學壇氣象,確是較之前些年死氣沉沉的形象大不相同。尤其去年長安經會,邀請各世家參與。京城中几個宿有名望地學者,指責氣學是歪理邪說,放言待到經辯時,定然要搬倒氣學,重立經義。結果鄭家三老中的鄭誠一人只身,獨登辯壇。日不移影,將三位京城名宿說得張口結舌,無言以對。鄭誠哈哈大笑,下壇徑去,從此再無人敢提壓倒氣學一事,也是一段佳話。只是被辯倒的三位名宿,聲望大落。尤其是那事先叫得最厲害的柳士宣,被鄭老先生三言兩語,說得面紅耳赤,敗下陣來,急怒攻心,大病了一場,據說到年底才將養好了。”

    祖述嘿嘿笑著說:“那次辯論我也有幸在場,那鄭老先生真是了得。傲立當場,白須白發,談笑風生。看他以一敵三,卻從容不迫,議論間縱橫馳騖,開張奇肆,人物風范,實在是另人嘆為觀止。現在眾人都將鄭老先生、博陵三醉老人并小九你,合稱‘二老一少,經學三辯’呢。”

    眾人正談笑間,只見盧平已經拿了一個書函跑了回來,嘻嘻笑著說:“虧著是我去了,告訴管家禮物中有些特殊之處,盧九少爺要拿來再驗驗。要是小齊你這老實木頭去了,肯定休想騙了來。”

    眾人這才知道盧平居然是從管家手里騙了這《硯譜》來看,不由齊聲發笑。

    盧平氣喘吁吁地坐在眾人中間,將手中書函打開,里邊是四卷書冊。一一取將出來,分別是辯石、制硯、形制與拓影。那辯石乃是遍述天下硯石優劣,講述坑口、石品等等內容;制硯則是講述制硯工具及要點,說明其工藝及流程;形制乃是以圖形標明了門字、辟雍、馬蹄、蟬式等等諸多硯式。而眾人最關注的拓影一卷,則是收錄了盧鴻精制的各類佳硯的拓片。

    盧平將拓影一卷取出,伸手打開。只見這卷硯拓,收錄的多是各類隨形硯式,有山水、花鳥、草虫、人物以及各類擬形硯等。唐時拓片,多是濃墨重拓,墨跡烏黑發亮,稱為“烏金拓”。以此法拓石拓碑,黑白分明,顯得光亮精神。但盧鴻這冊硯拓,拓得卻是甚薄,尤其是在圖形之處,層次分明,纖毫必現,簡直便如描繪地一般,別有一般情趣。

    祖述見了,先是驚嘆道:“天啊,這是拓片么!怎么就能拓成這個樣子的?”

    盧鴻便解釋說:“此法與尋常拓法不同。世間拓片,多是用以拓碑文。其法不外是將紙以特制水淋濕后,覆上石碑。然后以棕刷捶打,使字跡等處地紙張下凹,然后將墨扑刷在紙面上,形成黑底白字地字跡。因此如烏金拓,自然要黑白分明,方才好看。但小弟這拓片,是要將硯上的紋形拓出來,一味黑亮,反倒難以顯示圖形效果。因此在制這拓片時,淺捶輕拓,精心扑墨,薄若蟬翼,清亮光潔,是為‘蟬翼拓’。”

    眾人邊聽盧鴻介紹,邊賞玩此卷。但其中各類拓片,果然如盧鴻所說,精細清潔,拓若蟬翼。比之觀賞硯台實物,還要多一份清趣,委實可愛之極。尤其每頁之上,盧鴻都在旁邊另加款跋,書法或篆或隸,或真或草,各色字體精美,與硯上硯銘,相對成趣。旁邊又押了各類篆刻印簽,互相映襯,當真是美不勝收。

    直至晚間,祖述及盧平盧齊均未離去,便在盧府設了小宴,兄弟暢飲,賞硯說藝,至夜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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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名動長安 第五章 又見孔穎達


    次日,盧鴻准備好了禮物,前去拜見孔穎達。

    因為此次盧鴻前來長安,并無官方背景,而純粹是以孔穎達弟子的身份,輔助孔穎達編書而來。因此盧鴻并未徑自到國子監,而是待下朝之后,來到孔穎達府上求見。

    待門房將帖子遞進去不久,便有一個管家模樣的家人出來,頗為恭敬地將盧鴻請到了書房中去。

    盧鴻進得門來,卻見書房之中,除了孔穎達之外,更有二人。一個六旬老者,五短身材,紫膛臉,美髯闊口,頗有威儀;另一個甚是年輕,不過三十許人,面龐白淨,三絡短須,顯得很是文質彬彬。

    三人談笑正歡,盧鴻進來后向孔穎達施禮已畢,孔穎達呵呵笑著讓盧鴻起身,又對身邊二人說:“這就是老夫那不成器的弟子盧鴻了。盧鴻,過來見過顏大人、馬大人。”

    盧鴻急忙上前見禮。那老者名喚顏師古,也是大大有名,曾奉太宗詔,考訂五經文字異同,撰《五經定本》,流傳天下。又撰《漢書》注,大重于時。白面書生名喚馬嘉運,現為國子助學,精研《易》經。二人前時編著《五經正義》時,均是負責修訂其中的《周易正義》。因此次太宗詔令重審《五經正義》,故孔穎達正與二人商議。

    見禮已畢,那顏師古先開口說:“盧鴻呀盧鴻,你這名氣現下在長安,可是大得不得了。就算是你這位師尊孔老夫子,怕也蓋不過你的風頭去。真不知怎么讓他撞了大運。撿這個便宜收了你作徒弟。要說老朽和你這師傅,相交多年,哪里也不比他差,就是這運氣啊。可是差遠嘍!”

    孔穎達聽了呵呵直笑,說:“老顏難得也夸人了。所謂名師出高徒,你自己教不出好徒弟來,卻怪運氣不好,只怕是責備太過了吧?”

    顏師古連連搖頭道:“真不知道你都教過盧鴻什么,就牛成這樣子了。你說名師出高徒,我來問你,那《硯譜》一書中地學識,哪點是你教給盧鴻的?若真有這般巧工。卻也雕方硯來我看。”

    孔穎達聽了,也一時語塞,卻只是強辯道:“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老夫指點盧鴻,自然是大處著眼,提綱摯領。難道還非要事事手把手教他不成?”

    二老顯是感情極好。互相之間,言笑不禁,倒讓盧鴻沒辦法說話了。

    此時那馬嘉運微微一笑說:“二老情深,卻讓你們學生為難了。不過盧鴻這硯上的見識,怕也只能說是天授。在下曾于兵部侍郎韓大人書房中,見過盧九款的一方龍尾硯,委實另人過目難忘,驚為神工。后來才知盧九便是孔大人地學生盧鴻。倒是納悶怎么在孔大人書房中,還沒見過這盧九硯呢。”說完。眼神微微閃動。掃過盧鴻,又微笑著朝向孔顏二人。面上露出几分貌似不解的神色。

    盧鴻聽了馬嘉運這話,不由心下暗暗警惕。這馬嘉運與自己并不相識,但剛才話鋒一轉,隱隱便有挑撥之意。見孔穎達面上略有几分不豫,盧鴻淡淡一笑說:“馬大人謬贊了。學生得師尊教誨,日以學業為重,三年不出,困居讀《易》。那硯之一道,不過是閑暇之時,聊以遣懷,有何可言。只不過因族中頗有好此者,故偶有所作,竟為道中人所喜,集錄成書,公諸于世。盧鴻因此事孟浪,或思有負恩師之囑,深自悔恨,惶恐無地,又豈敢以此小道污了師尊之意。馬大人切勿取笑學生才好。”

    說罷又上前向孔穎達施禮道:“學生因律己不嚴,竟致玩物之作流傳,空致虛名,于學無益,深自惶恐。還望恩師責罰。”

    孔穎達聽了呵呵直笑,說道:“罷了。孔子亦曾言道,不有博奕乎。何況文房本是雅玩,你素擅翰墨,精于硯道,也是美事,又有什么可責罰的呢。《硯譜》一書老夫也曾觀過,確為文人才士、愛硯之人枕中祕笈。你能公諸于世,也是一份美談呢。”說罷,不由拈須微笑。

    盧鴻恭敬地說:“恩師寬宏,學生感激。此次學生前來,倒也攜有寬硯一方,新書一函。不敢稱獻,一來是學生一點小小心意,二則也是數年暗中摸索,或略有寸進,請師尊指點。”

    孔穎達等人一聽,頗為驚訝。孔穎達說:“盧鴻你所說新書,所述何藝?莫非你終于將《歸藏》讀通了么?”

    盧鴻說:“那《歸藏》博大精深,以弟子魯鈍之才,區區几年,哪得精通?只是弟子几年來苦思冥想,這易理一道,卻需由大處著眼,小處著手。若

    求貪大求全,欲立宏圖偉論,反倒容易茫無頭緒,終無所得。不若由細處著手,詳推‘數’與‘象’,從數理、象理之學入手,逐漸推演,積數代之功,層次累進,或終有破解之望。因此學生這一年來,于算學、理學、化學上用了些許功夫,也有些小小成績。這《格物論》一書,便是學生的一點心得了。”說罷,便由身側的書函中,將三卷新書取出,恭敬呈于孔穎達。

    事實上這《格物論》,原本脫胎于盧鴻為太極書院所編寫的一套格物教材。包括了數學、物理、化學的基礎知識。按說盧鴻在前世時,數理化學得并不如何好。但畢竟基礎尚可,尤其是對一些基本的概念,自然還是超出當前水准很多的。

    盧鴻所說地格物之學,孔穎達等均未曾聞,想來便是推演易經中數理、象理而衍生之學。但算學一道,卻是儒家向來所重。唐時國子監內便專門設有算學館,置博士、助教教授算學。更刊定《周髕算經》、《九章算朮》等十部算經為標准范本,稱作算經十書。

    此時那馬嘉運眉頭微皺道:“易本重數,若說以日學相輔推演,也算是正途。只是不知賢弟這卷新著算學,以何為本?莫非于算經十書之外,尚別有洞天么?”

    盧鴻緩緩點頭道:“若說算學,前輩十經在前,自然難有比肩。只是學生這格物論中算學,確實與前人大有不同之處。學生也曾在太極書院中,擇算朮精通的學子試教,于日后推理習易,倒還有些用處。”

    馬嘉運聽了,心中卻是大大不服。他本是《五經正義》編著諸人中,最為年青的一個。又自許甚高,對《周易》用功極深。當那《歸藏》刊行后,也曾下過很多功夫,只是尋不著頭緒,不知如何下手。這次見盧鴻提出以算學、理學等相鋪推演之說,心中更為不忿。心想這算學自己也是極精的,盧鴻小小年紀,居然狂言立書著說,還道與前人大不相同,倒要給他一個教訓。

    思及至此,馬嘉運面上不露聲色,點頭微笑說:“盧鴻你有此志氣,甚是可嘉。在下于算學也略有些心得,改日賢弟到國子監中修書之時,倒要賢弟多多指點呢。”

    其實馬嘉運對于盧鴻書中所載,也頗為好奇。只是此書是獻于孔穎達的禮物,他自然不便當場拿來觀看。心中所想,便是待盧鴻到了國子監修書時,在眾人面前與他商討算學,到時候再好好折辱他一番。心下雖然如此想著,面上卻是笑得如沐春風,一團和氣。

    那孔、顏二人均是至誠君子,都在連連點頭,對于馬嘉運這等不露聲色的態度,似乎并無查覺。只是盧鴻前世時做了半輩子地文物販子,對于各類人物的心理,看得極准。以馬嘉運這點道行,哪里逃得過盧鴻的眼睛去。雖然不知道這馬嘉運為什么挑撥自己和孔穎達的關系,又要在算學上打擊自己,沿難以理清個中關系,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自己既然來了這長安,就沒有要怕挑戰的心思,也不懼他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又閑談了几句,顏、馬二人便起身告辭。孔穎達帶了盧鴻將二人送出門外,這才回返到書房中,師徒二人談起這次重審《五經正義》之事來。

    這次上喻重審《五經正義》之事,孔穎達也是頗為疑惑。此書初完時,當朝太宗皇帝頗為贊許,下詔褒獎說“考前儒之異說,符聖人之幽旨,實為不朽”,還賜孔穎達絹帛三百匹。去年以來,不知為何,卻傳出當今聖上對《五經正義》諸多不滿的話來,道是《五經正義》中疏漏之處頗多,更有違于君臣體統、大不敬之處。本來還道是謠傳,不想今年年初時,忽然得了上旨,要孔穎達組織人手,重加審訂《五經正義》。

    孔穎達此時年事已高,身心俱疲,本已有致仕之意。忽然接了此旨,卻不得不盡心竭力,重審諸經。只是畢竟年歲不饒人,還未著手,便每有力不從心之嘆。這時想起自己的得意弟子盧鴻,博學強記,遍覽群書。尤其盧鴻于讀書鑑論,更有獨到之處,盧氏讀書法早為世人稱道。若得盧鴻來相佐審經一事,再合適不過。于是便有了修書要盧鴻來長安相助之事。

    盧鴻聽了,也覺得這事背后,似有蹊巧,只怕便是有人挑撥。只是挑撥重審經義一事,究竟有何目的,一時也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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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名動長安 第六章 格物論


    既然一時無處索解,師徒二人也就不再談論重審的由來,轉而談起盧鴻的這部《格物論》來。

    這《格物論》中算學一卷,是盧鴻根據前世記憶中數字的基礎知識,結合易理而寫作的一本數字專著。

    《易》頗重數理,其本身便是二進制的數字排列,以陽陰二爻的形式表現出來。不妨可以認為,易經事實上,就是要以數學的方式,來演算天地陰陽世間萬物的變化。

    盧鴻在算學中,首次提出了二進制與十進制的換算,并給出了六十四卦的對應數字演變公式。并以此為開端,講明“欲窮易理,先明數學”的觀點。

    其后盧鴻提出了數理的几個非常重要的概念,公式與定理。

    中國古代數學,對于公式和定理的總結推導,并不是十分重視。雖然盧鴻在書中提出的公式及定理,都是非常簡單的,但這種研究數學的方法,引起了太極書院几名精于算學的講學以及學子的極大興趣。為此,在太極書院中,專門成立了一個研究數學的組織,名為數學院。在盧鴻的建議下,几乎將目前各類算經中的難題,一一通過公式、定理的研究,推演出正確的解題思路來。這几年來,已經是頗有成果。

    現在盧鴻絕對敢說,太極書院數學院中的講學和學生,隨便拿一個出來,到國子監的算學館中,也能算得上頂尖的人物。只是這些人被盧鴻提出的方程式、平面几何之類地新知識迷得入了神,一個個大有成為數字呆子的可能性,天天在一起扎堆討論公式定理。數學院中几個講學。更聲稱要寫出一部前無古人的《數學典》來,讓天下學數之人,都要嘆為觀止。

    孔穎達邊聽盧鴻講解這卷算學的新意,一邊隨手翻開書來。只見書中寫的,几乎全是自己看不太懂地符號。一時茫然。

    盧鴻見了,連忙解釋道:“恩師有所不知,這其中的符號,乃是學生在研習數理時,為了方便標記而用的。在書冊之中,專有凡例。”說罷便一一講給孔穎達。

    孔穎達聽了,就將凡例細審了一過。再聽盧鴻講其中的數位進制、公式定理以及各類推算方法,觀看各類圖表。越聽越是心驚,自己翻看了一半時,忽然掩卷,半晌無語。

    思索半刻,孔穎達長嘆一聲說:“盧鴻,你這卷算學,當真開古今未有的新局面。堪稱有易以來。數理最精微的專著。尤其難得的是,數理本是易學中,最為艱澀復雜地一部分,尋常天資略差的學子,往往不得其門而入。就算是聰明人,沒有名師指點。也難有大成。但你這新算學,只要是中人之資。按照書中所說公式、定理,以之演算萬物,也不是什么難事。后代學人,只要在前人基礎上,將公式和定理,逐漸深入,累積總結,定然有解開至理地那一天。唉,可惜老夫等不到那一天,不過能有你這樣的弟子,開創這般成就,也就庶几無憾了。”

    孔穎達說到此處,一時有些蕭索,見盧鴻想要說話,搖搖手止住說:“你也不必謙虛了。我也早就說過,若說學業,我本也沒什么可以指點你的。若能有所提攜,也是我的幸事了。只是這部《格物論》,你可有將之付梓出版的打算?”

    盧鴻說:“這部《格物論》,本是學生不自量力,為太極書院所編寫的一套教材,也曾委托奚家印書坊印制一部分,但只是內部教學使用,未曾發行過。因為書中內容還是草創,未稱完備,本無公開出版的打算。何況這本《格物論》就算是印了,怕是銷量也有限,印書坊也未必愿意大量印制出版呢。這次學生攜來,乃是作為作業,呈于恩師指點地。”

    其實盧鴻這話只說了一半。他本意是將這《格物論》中地知識,當作太極書院中培養學生的法寶。更深一點的知識,除了數學院中研究外,也就是觀嵐閣中几個精英能夠知曉,自然不會拿出來獻寶的。這次盧鴻帶來的書中,主要都是基礎知識,如數學中方程式等內容,都未曾包括。

    孔穎達說:“數學若說完備精深,豈有盡頭。以為師看來,你這套書,便要早早出版才是,也讓天下數理學人,共習書中研究方法。若說銷量有限一事,也無須擔心。朝庭開科取士,數算也是頗為重要。明日為師便與國子監中同仁共義,上奏請將你這卷新算學,訂為新進算書,由朝庭刊定推廣,想來不致有何難處。”

    盧鴻聽了,連忙應是,又謝過孔穎達。孔穎達心情甚好,又呵呵笑道:“那馬嘉運為人,少年得志,略略有些傲氣,又偶爾愛用些小心思。他算學本精,在算學館中也有些名氣,所說要你指點之事,怕還有些后話。為師看你這新算學的深淺,要真較起真來,馬嘉運難免要丟了面子。此人于朝中有些根基,盧鴻你須注意不要太過份才好。”

    盧鴻一聽大汗,原來自己這位師尊心里明鏡一般,只是面上看來無知無覺地樣子。想來也是,孔穎達本也不是呆子,混跡官場這些年,雖然不是如他人般洞明世事,但觀人察色,豈是尋常。只是盧鴻本性不愛委曲求全,人家欺上門來,如何避得?想了一下,便開口說:“啟稟恩師,其實這數學一道,雖然是學生提出來的,但太極書院中專門有几位學生,日日研習這數學,目前若說專精,只怕還在學生之上。學生聽說國子學中,算學館中學子也不少。不若便仿照經辯之例,舉辦算數競賽,先由太極書院中數學院與國子學算學館中,互競高低如何?也免得私人爭論,傷了和氣。”

    盧鴻此法,明明是要讓太極書院數學院,壓國子學算學館一頭。自己不出面,卻要自己地學生來打擂台。但此法光明正大,又不礙著個人的顏面,想來那馬嘉運,也沒有話說。

    盧鴻的心思,孔穎達自然明白。想來盧鴻對于太極書院的數學院,必然是頗有自信,才有此議。孔穎達現為國子祭酒,若是算學館勝了自然有面子,就算是敗了,盧鴻也是自己的學生,也不算丟臉面。此法不只可光大盧鴻新算學,也免去私下受人指摘挑戰的麻煩,公平公正,倒也是個方法。

    孔穎達點點頭說:“當下朝庭偃武習文之風頗盛,文風流被,日漸興旺。前些時經會經辯等議,朝庭也是頗為許可的。如果這算數競賽一事可行,必然于算數之學發展,有極大的推動。只是上次長安經辯,榮陽鄭誠舌戰群儒,壓倒長安諸賢;如果這次算數競賽再失手于范陽太極書院,怕是朝庭面子上,要過不去了。”

    盧鴻嘿嘿笑著說:“這倒也不妨。現下其他世家,也紛紛仿效,興建書院。不如此次競賽,便全邀各書院參加,每家一支隊伍,限定人數,集體對抗。估計算學館再不濟,也不至于成績太差吧。如果師尊還覺得不好交差,不如便定下規矩,凡此次參賽中成績突出者,便聘入算學館為助教。一來為朝庭發掘了人材,二來勝者也成了算學館的人,也就沒什么過不去的了。”

    孔穎達聽了不由也樂了,打量了盧鴻几眼,心說早有所聞,自己這個便宜徒弟事上算得極精,點子多多,從來不肯吃虧。今天商量這几件事,自己一有難題,盧鴻總是解決之道。表面看來,公平無比,讓人無可指摘。但細算下來,總是可著他盧家合適,再沒便宜讓別人占了去。

    孔穎達搖了搖頭說:“算了算了,就依你便是。這算數競賽之事,老夫明天便同你的大作一事共同奏明施行。這几天你先休息一下,估計也少不了雅會宴請,應酬之時切勿太過,小心謹慎才是。”

    算數書與競賽之事已定,孔穎達又翻看了物理兩卷。只是這兩卷更為艱深新穎,便是孔穎達別說未曾得聞,就連想也想不到。感嘆之余,也不再細究,便合了書卷,道是日后詳審。

    師徒二人又閑話几句,盧鴻起身告辭。這几日還要先回盧承慶府上暫歇,待審書開始之后,盧鴻再搬到孔穎達府內去。

    回了盧府,盧鴻才進了自己的院中,便見祖述正與盧平盧齊在院中站著說話。見盧鴻一進來,祖述几步便跑上來,緊緊拉了盧鴻的手大聲說:“小九你可回來了。哥哥明天家中有個小宴,兄弟你可務必要出席,千萬千萬,就當幫哥哥個忙便是。哥哥這可求你了。”

    此時雖然天氣還甚是涼爽,但盧鴻見祖述額頭上居然密密的滿是汗珠,心下驚訝怎么這位哥哥急成這樣,難道出席個宴席上,還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成?

    還未說話,卻見身后聞訊而來的管家與一個下人,抱了兩大堆各色名刺宴貼來,足足有几十份。這時再看看祖述面上焦急等待的神情,盧鴻心下才有些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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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名動長安 第七章 祖府雅集


    盧鴻人方才到了長安,消息已然傳了出去。若說長安目下豪門雅士等,最為流行之事,除了舉行各類經辯,就是詩詞曲會。

    這經辯于長安城中,以往也有舉行,只是所辯大多以佛門弟子為多,純粹儒家經義的辯論,是近几年隨著玄壇講經及范陽經辯的名氣,才逐漸流行起來。尤其是去年時,官方組織的長安經辯,極為轟動。長安子弟,成群結隊的去看經辯,在壇下為著選手大聲叫好,熱鬧非凡。在壓軸之戰中,鄭誠一人力壓諸賢,風度傾倒全場,著實是大出了一把風頭。在此之后,各豪門也經常組織各類小規模的經辯活動,許多能言善辯的青年學子,不乏一鳴驚人者。

    詩詞曲會,不算是新鮮活動。但近來長安此類集會,則是更為盛行。集會之上,除了作詩唱曲,更多有文房精品鑑玩,甚至有巨賈豪商,借此拍賣珍玩,以求高價的。長安之人,本重古物,隨著此風,各類鑑古活動,也是越來越旺。許多前朝文物,價值猛增,而附庸風雅者,更是不惜重金收購。每有珍品出現,往往有坊間組織拍賣競價,競者眾多,觀者云集,也是京城一景。

    盧鴻在范陽時,經辯登場,力抗崔三醉而不落下風,早被人視為三醉老人后辯壇一人,與后來成名的鄭誠同為經學三辯之一。《硯譜》刊行天下,風雅流傳,更是硯道巨子,一時無二。得知盧鴻到了長安,那些欲邀盧鴻參加經辯及鑑賞活動的各家府第便聞風而至,一時把盧承慶府門都差點堵住了。只因盧鴻前往孔穎達府中拜見,只好將各類邀請的貼函留下,怏怏而去。

    再說這祖述。他本是個好交之人,朋友眾多。更兼他家學淵源,雅擅樂曲,因此家中本就多有詩詞曲會。這次從盧鴻手中得了那方掌中玩硯,不免向朋友炫耀,道自己與盧鴻是極相熟的朋友,這方硯便是盧鴻親贈。

    這方硯上有“盧九制”款識,制作更是精美超凡,一望可知為盧鴻親制精品。只是這掌中玩硯從來沒有人見過,也未曾聞盧鴻曾制過此類硯台。因此祖述說是盧鴻親贈,便有几個同年,搖頭不信。更有那愛開玩笑的,說定是祖述不知從哪里高價購入,卻要硬說盧鴻親贈,自抬身價。

    這一下祖述可惱了,非拉了人家要說清楚。一來二去,越說越僵,最后祖述便言道,自己明日便在府中舉行雅會。定要邀了盧鴻出席,以正視聽,還自己一個清白。

    本來祖述想,自己與盧平、盧修等,極是相熟。昨日與盧鴻相見。相處頗合得來,想來自己力邀,不至于有什么差池。誰想等他趕到盧承慶府上來邀盧鴻時,便被府外的車馬人流嚇了一跳,頓覺不妙。進來一打聽,www.101DU.NET果然都是請盧鴻赴宴的。這下子大急,幸好知道盧鴻不在府中,連忙到盧鴻院中相候,更拉了盧修前來幫說。恰好此時盧平、盧齊也一齊來了。連忙也拉住二人,求他們一齊幫自己說几句好話。

    只是那盧平卻把頭搖得撥浪鼓也似,口中直說:“老黑你這話就說錯了。盧鴻是我們本家地弟兄,要說赴宴,怎么也得先几著家里不是?我們哥兒倆正商量。要辦個大大的經辯,請了九哥去押陣。好壯壯聲威。你那什么雅會。就不能先讓讓么?”說罷,連著向盧齊擠眉弄眼的。大送暗號。

    盧齊見了不由好笑,自己這哥哥也太會作弄人了。雖然自己兄弟也商量過得空時要邀盧鴻辦個經辯,不過哪會這么緊這么巧便趕在明天的?

    只是不管怎么著,哥哥暗號送了來,自己也不能拆穿了不是。只好忍住了笑,附和道:“是啊,我們學中几個同學見了九哥送我們的玩硯,都是羨慕得不得了。一個勁兒地求我們,說一定要想辦法辦個經會,見見九哥。同學們好話說了一籮筐不說,還道要好好地請我和平哥一頓呢,說是要找個長安最大的酒樓,任我和平哥點的。”說完,再也忍不住,連忙背過身去,裝作咳嗽起來。

    祖述心下正急,居然也沒有發現破綻,只管著了急說道:“我的好兄弟,就算是哥哥求你們了。老黑我牛皮已經吹出去了,要兄弟們再不幫這個忙,以后讓我這張黑臉往哪擱?事成之后,別說是酒樓設宴,就算是兄弟們到花坊包場子,老黑我也認了!”

    盧修看鬧得有點過,連忙出來說道:“小平小齊,開玩笑也要有個適度。子語兄不必著急,他二人不過是見你心急著請盧鴻,故意逗你的。他們的那什么經辯,早几天晚几天地,怕是沒什么打緊。一會盧鴻回來,我們哥几個定幫你美言便是。”

    祖述這時才恍然大悟。待見盧平盧齊都嘿嘿偷

    笑,抱著看自己熱鬧的神態搖頭晃腦,便佯怒道:“好你個壞蛋,白瞎了我往日對你那般好,這時候還開我的玩笑。小齊你也是,學什么不好學這個壞家伙。唉,好好的孩子都給帶壞了。”

    几個人正在說鬧,忽然見盧鴻已然回來了。祖述再也顧不得怪罪二人,連忙上來拉了盧鴻,把拜年的話先說了一車。

    這時盧家三兄弟也過來,一齊幫腔。待盧鴻聽清楚了來龍去脈,也覺得好笑,便對祖述說:“子語兄且稍安勿燥。不過是一場集會,只要容得出身,小弟焉有不允之理?待小弟先清理下這堆俗債,只要錯得過去,必然不教兄為難便是。”

    祖述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大聲說:“小九你就不要說什么俗債不俗債了,這堆請柬,老黑全替你打發了便是。左右也不過都是集會,都是自家的弟兄,要說赴宴,怎么也得先几著家里不是?”

    盧鴻聽了好笑,只得點頭稱是。一邊將這些請柬取將來,一一過目。有些不太清楚根底的,便簡單詢問盧修。還好雖然請柬眾多,倒沒有特別重要的宴會安排在明日錯不開的。祖述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先是謝過盧家三兄弟,又拉著盧鴻千叮嚀萬囑咐,要他明日務必到席,這才急著回家安排諸般事宜去了。

    第二日一早,盧鴻起來到盧承慶夫婦房中請了安,用罷早餐,稟明這几日地宴請之事。盧承慶聽了,又簡單對盧鴻介紹一下几宗緊要不可推脫的宴會,講了一下各方的人物來由,注意忌諱等事。簡單算一下,估計今后這几天怕盧鴻是沒得閑空了。

    說完之后,盧鴻便由盧修陪著,與來找他們的盧平、盧齊一起,去往祖述府上。

    祖述年紀雖然不大,但因他父親前兩年已經亡故,所以他也承父蔭入了仕,現在太常寺清商署任協律郎,因此交游也頗為廣泛。今天除了故交好友外,多是年齡相仿的文人才士,慕名由朋友引荐,前來一觀勝會地,因此府上人頭涌涌,頗是熱鬧。

    盧鴻等到了府門,見祖述正在門口迎接客人。見陽光明媚,照得祖述黑黝黝的臉上泛起油光。見了盧鴻等人,祖述臉上更是笑得如同開了花一般,忙著將眾人讓了進來。

    集會之所就在祖府的后園。祖述這府第本是先人所遺,雖然稱不上美侖美奐,但也是前朝時高官府第,占地頗廣。園中林木高蔭,樓台閣院,回廊淺池,應有盡有。

    此時園中人也不少,見祖述陪著盧鴻等人進來,便都紛紛上來見禮。盧鴻名聲在外,但園中諸子,倒還都是初次得見。雖然還不知才學如何,但見盧鴻年青秀美,風度翩翩,先都喝了一聲彩。

    祖述便一一為盧鴻介紹。其中有几個特別相熟的,更要額外多說几句。說到激他請盧鴻的几個相近朋友時,倒把盧鴻看得好笑。

    原來祖述這几位朋友,雖然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與祖述卻有一點極為相似的特點,便是長相一般的黝黑。几個人站在一盧,當真是相映成黑,黑壓壓的聯成一片。

    祖述指著其中一個黑瘦黑瘦的青年說:“這位仁兄名喚李叔慎,要說胸中才學,那是沒有話說。但這幅形象,卻更是大名鼎鼎。咱們朝中黃大人有詩贊曰:叔慎面孔不似猢猻,猢猻面孔強似叔慎,說得便是他了。”眾人見這李叔慎果然精瘦渾黑如猴子一般,不由都笑了起來。

    那李叔慎卻反駁道:“得了子語,要說黑,難道我還黑得過善賢兄不成。你知不知道,咱們長安城中四大黑是什么?人道是:油煙古墨青煤精,鍋底草灰長安令!還得咱們善賢兄,才是黑中魁首。”

    李叔慎口中所說地長安令,便是站在最邊上的胖子,名喚杜善賢。這位仁兄年齡大不几歲,能當得長安令這位置,想來也是有些門道。只見這位長安令,果然黑得不同凡響,胖胖的圓臉便如同精磨的黑檀木盤,黑油油地泛著亮光。遠遠看去,難辯耳鼻,還好張口說笑時,牙齒潔白生輝,不至于讓人看不清眉目。

    這時杜善賢連連搖頭說:“要說這個黑字,兄弟就慚愧了。黑得透亮不算什么,要黑中泛紫,才是上品。咱們盧鴻公子在《硯譜》中不是言道,發墨墨色最佳者黑中泛紫,其次泛黑,再次泛青,如咱這泛白光的,根本就是孫山之外了。”說罷,便將身邊一個面色黑紫地青年拉過來對盧鴻介紹說:“好教盧兄得知,這位仁兄名喚賀蘭僧伽,人送綽號,稱為油煙古法、墨中神品的——紫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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