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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架空歷史] 迷失在康熙末年 作者:小樓明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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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07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二十四章 說王莽窺視帝王心,申信望來到刑部堂

    一夜好睡直到己時,凌嘯都還沒有起床。

    已經兩三個月沒有一親芳澤的他,許多久遠了的女優場景躍出塵封,在自己的夢境中狠狠地肆意了一把,以至于當他睜開眼楮看著曬到床上的陽光,絲毫沒有拋廢光陰的慚愧,反倒滿腦子都是沉浸在對春夢的回味之中。

    但臍下三尺的蠢動,終究就只是那麼回事,騷思去盡,涌上心頭的,便是對海上妻子們無盡柔膩的思戀和祈禱。當門外蔣管家稟報有聖旨到的時候,凌嘯也只得暗嘆一聲,翻身下床。聖旨是由大侍衛武丹親自送來的,凌嘯洗漱穿戴齊整地來到中堂,只見武丹正盯著照壁長懸的對聯打愣,口中還喃喃地吟誦︰人生苦短,且散金烹酒共齊眉盡一晌歡;逐途險惡,宜遠湖弄舟釣逸漁祛三世憂。

    暗笑一聲,凌嘯也不理會武丹的附弄風雅,徑自咳嗽一聲,便等著聆听老康的旨意。他堅信,經過昨日的一場戲,親耳听到自己心聲的康熙,定會體諒自己的“能力缺陷處”,讓自己從整治士大夫之中抽身出來,全力以赴于即將上馬的超越大計。可是,老康的旨意卻是令他即刻重返刑部,“以資熟手”。凌嘯當即就是一愣,接過聖?木然尋思半晌,難道昨晚上和鄔思道的一場戲是白演了?!

    送走了武丹,凌嘯再次回到堂上,看著從後堂轉出來的鄔思道,苦笑著滿是茫然,“先生。皇上這究竟是怎麼啦?听了我和你的一席話,他還是指定我去刑部,難道硬要逼著我發一次大飆不成?”

    鄔思道也陷入不得其解的沉思,他顯然也沒有料到康熙會這麼做……“官”總是要士人去當地。“事”總是要官吏去辦的,就算是改朝換代也脫不了這個鐵律,何況是一樣需要人手的超越大計?而從凌嘯即將要挑起超越要務的大梁身份來看,康熙皇帝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老把凌嘯放到百官地對立面去啊!不然的話,凌嘯如果把士林毒得太過甚了,開明的、騎牆的和保守的全都得罪精光,那接下來的各項措施,就可能會遇到整個階層的強力反彈,那還怎麼去推行革新呢。

    見先生凝思得一動不動。凌嘯知道他一時半會也很難給自己一個好的參詳,只得無可奈何地先去刑部辦差。不料,凌嘯的前腳剛走。容若後腳就趕到了府上,滿頭大汗地來問鄔思道一件事情,“先生,您可曾听說過一本《鼎緣論的書?”

    鄔思道是見過這本書地,甚至還能倒背如流。只是很不解,容若一個詞人侍衛,為何慌忙火急地尋找這本明顯是法家所著的書。訝然道,“容若公子,伍次友先生的這本書,從來就沒有付梓印刷過,我也只是見過手抄本,你從哪里听到有這本書地?”

    容若大喜,上前就拜,“我的好先生耶,就知道你周游天下飽肚詩書。一定知道!早曉得就不去文英殿查了,累得我一身都是臭汗,呵呵,不是我要這本書,而是皇上要我去找一本。伍次友先生是皇上的早年師傅,皇上說,他早年間曾見過未完成的手稿,可惜國務煩瑣,現如今早就忘了具體的內容,想要讓我們尋……”

    話說到這里,容若便問不下去了,因為鄔思道已經慌了神,滿臉都是驚駭地神色,一頃上身,大恐地截口就反問,“皇上是今早才要這本書的,還是之前就要你們搜求一本?”

    這又有什麼區別?容若不解其意,卻依然給了他答案,“皇上早說過了,不過最初任務不是交給了我,而是讓層隨三阿哥編輯《古今圖書集成的陳夢雷去找,但直到現在都沒有找到,他雖是已經讓人去伍先生原籍去尋找了,可還是等不及,今早又讓我們全都盡力去找……先生,你地臉色不對啊,這本書有什麼不妥嗎?”

    鄔思道卻已經弛然下來,抹了頭上的冷汗,沉聲道,“走,我們馬上去刑部見二公子,具體的詳情,路上我給你解釋。”

    兩人召了隨從,向刑部而來的路上,鄔思道在轎子中侃侃而談,這才把《鼎緣論的來龍去脈給容若解釋清楚。原來,康熙那所謂師傅的伍次友,卻是鄔思道的一個世交父執,少年間的鄔思道曾有緣拜讀過這本書,他雖也沒有過目不忘之能,但這本滿是法家觀念的書,對歷史事件中帝位迭替做了一家之言地論述,是少年鄔思道第一次看到儒家經典之外對“天命所歸”的另類探索,自然是心神上備受沖擊,幾十年光景的人事訊息充塞腦海,卻也難以磨滅掉對此書的印象。

    轎子停在刑部門口的時候,鄔思道嘆道,“妥和不妥的,不是這本書,而是皇上為何想要看這本書。顯然,皇上現在也在衡量超越大計對國鼎的沖擊呢,這對二公子來說,可比刑部查案要重要多了-書中其實就只著重探討了篡奪漢朝的王莽一個人而已!”

    篡漢?!容若大驚,差點給轎子杠繩給絆倒在地。

    先一步抵達刑部的凌嘯,正在強提精神地瀏覽卷宗,一見鄔思道和容若跟屁股地趕來,待要給他們看秦空賊鼓搗出來的成果,話未出口就發現了他們的異樣,一相詢問下,立刻就明白了他們的擔心,無比堅定地一搖頭。

    “你們擔心皇上以王莽視我?不可能!”

    王莽,是古往今來唯一一個能在非末年亂世成功謀朝篡位的人臣,甚至,是汗牛充棟的史書之中,唯一一個被民眾推舉上位的“民選皇帝”,他清正修德,名滿天下,即使後來的東漢一朝史官都從來不否認他的清廉。可是成王敗寇的否定論下,王莽歷來被後世封建帝王當成亂臣賊子典型代表,連官場傾軋中都時常見到指責誰誰誰是王莽的言論,可見王莽此人給“家天下”制度帶來的沖擊和傷害,這時候康熙要看《鼎緣論》,當然不可能是防範自己成為王莽的……和王莽那被士大夫稱道的德行一比較,自己是士大夫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想通過沽名釣譽,釣個皇帝干干,簡直是痴人說夢!

    所以僅此一個反問,凌嘯便說服了為他憂心忡忡的容若,徑自放下驚駭尋找《鼎緣論》去了,倒是鄔思道猶在似笑非笑地等待。

    凌嘯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奇好無比,連多日無春憋出來的痘痘也在歡騰。他終歸是未來來的,在他和鄔思道等人截然不同的歷史觀之中,對王莽是何許人有著後世的新看法。

    王莽,就是一個改革家,只不過是個失敗的改革家罷了-土地收歸國有,耕地重新分配,廢止奴僕制度,強制全民勞動,實行計劃經濟,發行新式貨幣,征收所得稅,等等這些幾乎是進入到解放後才敢做的事情,王莽義無反顧地做了,這常常讓後世的歷史學家感嘆,王莽是不是一個穿越的共產黨人啊?!王莽是不是穿越的,無人知道真相,但有一點,王莽背離了他的階級屬性,就必然被原有階級所撲滅,立刻被曾經推他上台的階級所唾棄,而受惠的底層百姓麻木不仁,毫無援手,直到孤立無援的王莽被殺後若干年,才記起他的好……康熙要看《鼎緣論》,多半是想要在改革前夕,通過揣摩王莽作為改革皇帝的悲劇,來看看翁婿兩人的步子該怎麼樣去邁!

    盡管,這些話凌嘯是要過濾一些才能講給鄔思道听的,不過,鄔思道既然能棄儒學研習帝王心術,思路自然是開闊得多,不僅對照史實欣然接受了凌嘯的觀點,而且還大加夸贊,“……呵呵,二公子,听你這麼一說,思道終于明白,皇上為什麼今天仍然要你來刑部辦差了。”

    凌嘯也不因剽竊而臉紅,哈哈大笑起來,“不錯,以皇上的卓絕見識,加上他不超越就不想活了的決心,再配上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強悍個性,嘿嘿,皇上是要反王莽其道而行之,開始變法後注意循序漸進,而在沒變法之前,就得先下手為強,盡一切力量去削弱士林!哈哈,想不到,我這一次竟然是奉旨流毒?!”

    領悟到了這一點,凌嘯自然是爽快得全身都毒液翻涌,二話不說,當即就向鄔思道一躬身辭出簽押房,下令去提雅格布和王漁洋了。

    鄔思道見他經過了連續幾天的萎頓頹唐一掃而空,也是頗為的振奮,但他畢竟是出自士大夫階層,同窗好友中做官的,環首一看比比皆是,如果凌嘯的毒之所及處踫到了這些人,于私心而論,他焉忍眼看朋輩成新鬼?鄔思道終究是厚道人,輔佐凌嘯達致共同的理想是一回事,給有些相善的親朋去提個醒,則是出于正直文人的善良了。至少,他的親姑父金玉澤家,是得要去敲打一番的,就算這個八爺黨的混帳姑父曾經想要害死他,但那無奈改嫁他人的表妹,總歸是鄔思道心頭永遠的痛啊。

    看著凌嘯的背影消失在公衙樓宇之中,鄔思道長嘆一聲,剛要吩咐沈珂打道金家,不料,衙役們領著一個四品官出現在門口,赫然就是那以倡尋“文字獄”出名的詹事府詹事,號稱是“文閻王”的申信望。

    鄔思道的心不由得一緊。

    難道康熙除了流毒親王之外,還要派申信望來一招大規模的文字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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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07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二十三章 試問帝手剩何憑,君留三分田~~士林!

    君不密失其邦,臣不密失其身,這是誰都知道的道理。

    不過,也許是為了緩和人人自危的緊張氛圍,官場中人,當晚就從陳廷敬、張廷玉、李紱等人的口中得知到,康熙皇帝當場下旨,立即解除對曹家男丁的關押,太醫院全力搶救仍處在昏迷中的曹寅。但就超親王凌嘯離開刑部一事,康熙卻沒有表任何的態,對刑部審案的刑訊方式,更是只字未提。然而,康熙既然沒有親口交待過保密,那麼,他那難以抑制的怒色,自然就不是會被保密的對象,幾位宰相閃爍其詞的“上甚默然”,通過台面大員之口,變成了“皇上甚不以為然”,中下層官吏的幾經揣摩和加工,倒也就成“皇上擱在心中,沒發作而已”了。

    這種官場上見仁見智的似是而非,康熙自己,卻是不會有那麼模糊的,他很生氣,生氣到“凝血壯”的吸引力更加的強大,因為康熙已經沒時間練了嘛!

    而拋開曹寅、孫保姆之事不談,康熙氣憤的是,誰都可以不理這個國家的事務,唯獨康熙自己不行,因為國家就是他的。誰都可以找理由撂挑子不干,唯獨凌嘯不能閃腰子,因為康熙咽不下這口氣-看到時間過去了整整四個時辰,凌嘯居然還不來解釋為什麼的時候,莫說咽不下這口氣了,康熙簡直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少了張屠夫,咱們就只得吃帶毛豬?你不來看朕,你大,你大還不行碼?罷罷罷。朕就來看看你!”

    一火之下,康熙親率了除容若外的三大侍衛,親自登門向公主府而來,也不許門上的管家蔣皆思稟報接駕。問明凌嘯的所在,徑自向二月河畔地精舍沖來。氣憤難平的他,打定主意要親眼看看︰凌嘯究竟在干什麼!

    誰曉得,剛剛靠近精舍院門之外,就只听到“啪啪啪”幾聲耳光的聲音響起,接著就听到凌嘯的苦澀之聲響起,“鄔先生,是弟子不對,弟子一時邪火上了腦,慢待了先生。自摑嘴巴子賠罪還不行嗎?”

    耳光之聲又起,康熙地火氣頓時略微一滯,做手勢攔了要高唱皇上駕到的武丹。忍住不讓心底萌生起可憐凌嘯的心軟,愣在那里尋思,搞了半天,這廝之所以不去朕那里解釋,原來是在苦求睿智之士留下來……可一個瘸子。頂得上朕重要?!

    “哼!言不听計不從,鄔某留在這里還有何用?再說了,你不去給皇上解釋自己的自甘墮落行徑。羅嗦我一個出不了好建議的瘸子干何?”

    鄔思道的怒哼而言,听得康熙心中“同仇敵愾”的直點頭,尤其是那句“自甘墮落”深合龍心,反倒退了半步,在舍旁的窩竹下凝神細听,但听一個臣子的壁角,終究不光明正大,康熙便裝作是清理龍袍褶皺,只不過。整理的動作甚是慢條斯理。

    只听凌嘯苦笑道,“唉,先生責地是,我也不曉得為什麼,一時間壓制不住心火,自甘墮落地自逐出了刑部……可是先生,我馬上要協助皇阿瑪進行超越大計了,少了先生你襄助左右,我勢孤力單難以成事,成功不了的話,對不住皇上他老人家啊!橫豎四個時辰了,先生都不答應留下來,我也無顏去見皇阿瑪了,咱們就耗著吧,最後一起被皇上砍頭得了!”

    哼,你小子還記得朕的超越之計,還曉得對不起朕啊?!康熙心中這時才有些開始瀉火了地感覺,狐疑凌嘯為何突然“自甘墮落,以外,卻有種抑制不住幸災樂禍……鄔思道,一定要再挺上一會兒,讓這小子再多掌嘴幾下!

    但鄔思道卻沒有讓門外的康熙如願以償,亢聲就指斥道,“好一句‘壓制不住’,王爺你不覺得說得太輕輕巧巧了麼?!夫超越之事何其艱難,反對者縱以萬數計,猶不可道出其眾之況,倘使開始後船行中流,王爺你那時再來個‘壓制不住’,或者是‘頂不住’,豈不是要拋棄跟隨你辛苦一場的忠屬,豈不是要閃斷對你寄予厚望的皇上?與其將來中途疲軟,還不如現在就不要開始呢!”

    康熙在窩竹旁听的是悚然心驚,他可沒有想到過鄔思道所說地這種局面,一瞬間更加的上心,索性也不整理龍袍,凝重了神色,背手靜听自己寄予厚望的女婿有何解釋。卻听凌嘯苦嘆一聲,“先生你有所不知啊。我也不曉得怎麼回事,反正,自打皇上一說要賦予我監國地權力,我整個人就都昏了,真的是昏了,不是因權重震主給嚇昏的,而是被要統御舉國百官的任務給嚇昏了,我,我有那統御百官的本事嗎?!這不,查案只曉得一味陰別人,查得毫無章法不說,三下兩下就被那幫士大夫給又涮了一趟……唉,皇上不幫忙坐鎮,我哪對付得了成千上萬的士大夫啊,他老人家好不容易把官場整頓順暢,總不成,我又給他老人家給毒得稀巴爛吧?!”

    听著凌嘯在精舍里面喋喋不休地哀嘆心聲,康熙在外面一下子呆了。是啊,自己這女婿再怎麼毒名在外,可那都只是打擊奸臣的本事,僅僅干過不到一年東南鎮撫使的地方政務,讓他如何有豐厚的歷練積澱,去統率中央百官與地方萬員,既投鼠也護器,又在九州萬方千頭萬緒地革新大事上齊頭並進呢?!

    康熙這才算是听明白了,凌嘯自甘墮落的自逐,源自嚴重的不自信,不過,康熙卻沒有同情他,反倒在心中“豪氣萬千”地鄙視,“嗤,你小子沒自信不是你的錯,不信朕就是你的不對了。難道你有毒得官場東倒西歪的本事,朕就沒有把它再理順的本事?無論你能毒成什麼樣子,朕都有信心把它再理順,呵呵。毒吧,你毒爛一次,朕就理順一次,看能不能把朕難倒!咿。這也蠻有趣地呢。”

    可鄔思道猛然問出的一句話,打斷了康熙那“毒”與“理”的動態漸進式平衡YY,“可你知不知道這一走,給外人的印象是什麼?是你真地就在整曹寅,皇上若是信了那些你意圖架空的誣陷,皇上龍顏一怒,你就立成粉末,根本就沒有機會再談什麼超越!哼,說不定,皇上久候你的解釋而不得。大怒得正在前往這里問罪于你的路上呢!”

    康熙啞然咧嘴而笑……朕又豈止是在路上而已?想像著自己猛然現身後凌嘯的驚嚇模樣,康熙板了面孔做出盛怒模樣,動腳而行準備去嚇唬凌嘯。卻只听凌嘯一句話說出。

    “不可能!任他奸邪之輩如何構陷,皇阿瑪都不會來我府上問罪的,我凌嘯既然清早就默許了孫保姆去面聖求情,還告訴她皇上在容若大哥府上,呵呵。就算是瞎子,也會看出我暗救曹寅的好意,皇上他老人家洞若神明的人。焉會信了流言來問罪?”

    凌嘯的話聲未落,緊隨康熙的三大侍衛就看到,康熙直陡陡地腳下路線立刻成了一個圈圈繞向回路,顯然是那句“瞎子都看得出來”讓康熙改變了進去的初衷。可君臣四人走到了院門處,康熙卻一下子停了腳步,醒悟過來,回頭響亮地大罵一聲“朕又不是信了鬼話而來的”,猶不解氣地解了佩劍朝燈影搖動地窗戶上砸去,在“啪”一聲中爆吼“不許出來”。方才振臂一聳,大搖大擺地揚長而去。

    目送夜色中康熙的背影遠去,凌嘯和鄔思道全是呼一口熱氣地癱倒在椅子中,直到胡濤胡駿拎了小更鼓進來稟報康熙已走的時候,兩人這才緩過神來,凌嘯要了熱毛巾滿身擦拭冷汗,感慨道,“先生,原來演戲居然是這麼累的一個活!”

    鄔思道終究是沉靜的中年人,冷汗要少許多,也是後怕不已,“呵呵,二公子你平時對皇上直抒胸臆慣了,這一次既然決定歪抒胸臆,自然怕出錯,難免緊張啊。”

    演戲?胡濤、胡駿听得是滿頭地霧水,見兩人似乎早就和好如初了,大訝半晌,倒是知道些許內情的沈珂,悄聲給他們解釋道,“呵呵,王爺開審之中,先生怒氣未消,筆走龍蛇草就一字條,令我給王爺偷偷送去︰‘毆死曹寅或無慮,破得此案方堪驚,試問帝手剩何憑,君留三分田是士林!’後來啊,出現的事情你們就知道了,咱們王爺怒而自逐,然後,你們地扈從就需一直輕聲敲鼓,直到皇上進門才息鼓。你們明白了嗎?”

    試問帝手剩何憑,君留三分田是士林?

    沈珂不說還好,一說兩兄弟更加糊涂,索性不理會跳過關鍵的沈少,直接向鄔思道求教那字條上的偈語。

    “要給皇上留些自耕田,別人沒心思也沒本事踫的自耕田!”鄔思道這時已經斂了演戲的感慨,凝重地說道,“你們不是王爺的地位和處境,自然就不懂了,偈語的意思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爺他能看得懂……這場泄密案,其實自王爺的懸賞令一出,咱們就贏定了,但贏定了地同時,說不定就會永遠輸了。所以,咱們認輸,咱們示拙,咱們抽身,咱們無恆堅之心志,咱們無掌大盤之才能-讓皇上認識到,他所任用的主持超越大計的王爺,能打仗,會管軍,善經濟,卻,永遠永遠不是士林的對手!這樣的認輸,也許會讓皇上暫時對王爺有些失望,但與此同時,皇上就會更有安全感,而皇上有了安全感,那些前僕後繼的挑撥,就無從下手了。一勞雖不能永逸,倒也可以安寧老長一段時間啊!”

    這些飽含以柔克剛之道的話,三個年輕人听得似懂非懂,即便是凌嘯這領悟了的人,也還是頗有遺憾,“可惜,我今後只能通過皇上,不能再親手死整士林了,唉,流毒親王睚眥必報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

    但第二天一大早,凌嘯接到的旨意卻顯示,流毒的日子,沒那麼容易一去不復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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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二十二章 毒蛇牙崩,眾叛親離

    國家最高法司之地,超親王卻在此罵出了市井粗話,可見,他是何等的氣急敗壞!

    “嗅-啪!啪!啪!”而與此同時,刑部大牢方向的天空,忽地升起了幾束煙花,雖是在陽光下不復璀璨,卻只見衙門外的遠處民宅中,一束束同樣的焰火生起,遠遠接力開去。大惑之下,胡氏駿濤兄弟記起了凌嘯的命令,連忙帶著人去大牢抓獄弈,卻發現典獄監捕堂中也是毒殺的橫尸一片,基本上沒了一個活人。

    吩咐加緊搶救曹寅之外,凌嘯就只有更加的暴躁狂怒不堪了。

    敵手的毒辣之處,毒就毒在,安排了獄弈在夜里暗害曹寅,卻吊了一口氣讓他在公堂上被自己棒殺;毒就毒在,曹寅當堂所哀求的,要求見康熙面陳的不信任自己之言,立馬就會傳到康熙的耳朵中去;毒就毒在,刑部出了獄弈毒害曹寅後繼而自殺之事,凌嘯怎麼都脫不了殺人滅口的嫌疑;而最毒的地方就毒在,凌嘯盡可以說,檢舉匿名信是別人陷害曹寅最終陷害自己的罪證,可別人會相信這些信不是他凌嘯暗中安排人做的嗎?……至此,獨攬聖眷、架空康熙的構陷挑撥,已然一氣呵成,直接拷問著,康凌之間的信任究竟有多深!

    驕兵必敗,哀兵必勝,集體智慧,戰勝流毒!

    凌嘯一屁股跌坐在太師椅中,頓下去的聲音,輕得滿堂的官員豎起耳朵都听不到……唯其無聲,更顯頹唐。

    胡濤看著臉色慘白如紙的公子爺。心如刀割。小濤無數次看到過凌嘯遭受打擊,可他卻知道,凌嘯所遭受地每一次的打擊,顯然都比不上這次的深。三年來血的經驗教訓。已經讓那些反對派知道了,要扳倒號稱“凌禍”和“聖道毒藥”地最有效方法,不是尋找凌嘯做事的錯處,而是針對康凌的“情分”發起一輪輪的沖鋒,構陷之,鑿裂之,摧毀之……而一次的成敗得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讀書人藏龍臥虎,凌嘯在明他們在暗,前僕後繼的施為之下。康凌的情分再深,也深不到合二為一的地步,總有一日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上所表露,下必倍之。

    凌嘯這一深受打擊,刑部大堂上,也立刻陷入了愁雲慘霧。刑部官員們,惴惴不安于獄弈事件會不會影響自己的仕途。而超親王地心腹,則是緊張于凌嘯能不能愈挫愈奮,打一場漂漂亮亮的翻身仗!

    “是報!王爺。好消息!王爺,海捕欽犯黃百家、嚴鴻逵在西城的藏身之所走上大街,當眾拔劍自刎,潘來卻沒有拔劍求死,被我勤王軍巡兵當場擒拿,黃軍門正親自押了他向刑部趕來!”一陣爆響地馬蹄聲由遠及近,勤王軍將士帶來了一個振奮人心的利好消息。

    一時間眾人全是興奮不已,望著凌嘯的眼楮亮得如一顆顆明星,只等凌嘯的振奮了……刺客們形同自殺的刺殺。獄弈那類似赴義地自殺,尋常士大夫們的家人是很難做出來那種決絕的,這兩件事,與天地會會眾絕對脫不了關系,逮捕了並不求死地潘來,就意味著,凌嘯有可能撬開他的嘴巴,從而可以洗清嫌疑了。

    但凌嘯卻顯然“奮”不起來。千古艱難唯一死,人不畏死以何逼他開口?潘來此來,多半是準備以身赴義,以身罹千刀萬剮的慘刑來給天下士子當榜樣的!強自在公案上撐了肩膀,凌嘯更加的有氣無力,擺擺手苦笑一聲道,“秦空賊,你是刑部的侍郎,曹寅之事就交由你去給皇上稟報。其余如雅格布和王漁洋,也由你們審吧,本王身子欠爽,回府歇息去了。”

    凌嘯竟然這麼一甩袖子就走了?

    秦空賊當場就傻了,全身都是冷汗直冒。你們一個前太子理親王,一個攝政餃超親王,在刑部先後鼓搗,兩個王爺都怏怏地鎩羽而歸,自己這二品官,在這淌渾水之中能頂得住什麼事?搞不出個水落石出,是丟官棄職的失職,查出了個輕爽明白,往死里面得罪了那些幕後黑手不說,理親王和超親王也面上無光,這叫我日後還怎麼當官啊!

    胡氏駿濤和賈縱幾個也是瞠目結舌,聞訊趕出來的鄔思道和沈珂,也是躍躍欲試地要阻攔……王爺如果就這樣走了,丟下一大攤的亂攤子辜負皇命不說,而且給康熙和百官地印象,更是他本來就只為除掉曹寅而來的,現在可決不是抽身而退的好時候啊……不料,幾人腳步上的這一猶豫,凌嘯頓時勃然大怒,已經走到了堂口的他,一拳擂在身旁的堂鼓之上,霍然轉身吼道,“都不走?好,你們不走,本王獨自走!”

    大家哪里曾看到過凌嘯剛愎如此的,霎時間更加不知道該說什麼,四大扈從統領腳步跟從的時候,鄔思道卻已經氣得全身猛顫,昂首清嗓一亢而道,“好,王爺你听不進諫議,思道留在府中也沒什麼意思,今日就請辭吧!”

    凌嘯狂怒地騰身而起,一腳將堂鼓踢得四分五裂,轉身就走,“自便!”

    凌嘯雖是走了,不過,百般無奈擔綱主審的秦空賊很快卻發現,超親王留給他的並不是只有爛攤子。

    超親王在刑部的這些日子,不僅有他懸賞得來的眾多檢舉線索,而且還有除了曹寅外的兩個大嫌疑犯是八阿哥的乳兄雅格布和頂頭上司王漁洋。可是,一個背後站著八爺九爺兩名煌煌貴冑的阿哥,一個則是德高望重的文壇領袖,秦空賊哪里敢首先從他們身上下手?能做到一國公安部、國安部、最高法院的業務主管,秦空賊自然就不是浪得虛名之輩,他畢竟還是有豐富經驗的,和同僚們略一商量,便開始著手繼續凌嘯沒有做完的工作,繼承凌嘯“翻臉不認人”的宗旨,大肆逮捕那些已經“納捐贖罪”的官員,美其名曰請君喝茶,實際上則是嚴加訊問,欲圖從外圍入手去求證真相,掌握一定的證據之後,再去訊兩位大員。

    果然,這些官員就如凌嘯所預料的那樣,交錢就是知情,交錢就是心虛!

    “一拍二詐三甩手”的伎倆下去,不到下午時分,倒竹筒兒開始交待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雖是人人都在拼了命地為自己減輕罪責,可就是推諉之中,馬上就把泄密案的冰山一角給透露了出來……最開始的歐洲密報抄件從何而來雖眾說紛紜,但在刑部尚書王士禎去年臘月舉辦的一次詩文會上,有很多下人模樣之人在場外派送密報抄件,是目前能上溯到的最早來源,此後就以手抄形式的傳播愈演愈烈,而那幾個被二阿哥所逮捕懷疑的官員所謂“有太監夜擲密報”的說辭,則是由一等侍衛雅格布給惹人注意的官員出的主意,有些人被告知,一旦二阿哥逼得緊了,就這麼對上供述!

    這個審訊的突破成果,秦空賊本人卻沒有在第一時間親耳得知。他在享受凌嘯給刑部破案所留下財富的同時,也必須要擔下凌嘯所捅的婁子-抬了昏迷的曹寅,給康熙皇帝報訊領罪去了。

    而刑部勤王軍體系的撤退,主官秦空賊的不在部院,立刻就使得刑部向外透消息的渠道,自然又開始活絡了起來,消息哧溜一聲就傳播了出去……“審訊有了突破”的消息,當然是只能向重要人物專供的,但“曹寅被拷命懸一線,超親王自逐刑部堂”的消息,卻無泄漏機密之嫌,到傍晚時分就傳遍了宦門,自然,伴隨這這個消息流傳的,當然少不了凌嘯拷死曹寅,是為了架空康熙獨攬聖眷的揣測了,甫一入耳,就引來了名利場內外的一片嘩然。

    流毒親王,毒蛇牙崩,眾叛親離了?!

    密切關注破案情況的上書房,卻是在午時尾,就听到這個消息了,滿堂的宰相亞相驚得是死一般的沉寂。

    不過,要提到駭然,就以李紱為最了。因為御花圓事件有功,李紱深得康熙垂景,頂替尹泰擔當上書房行走的職務,此刻,他在春日騷陽的溫暖中,卻汗毛都全豎了起來。李紱既然已經在御花圓除夕宴上力挺過凌嘯,自然絕對不肯“相信”凌嘯是為了架空康熙的,可緊要關頭的全盤放手,凌嘯就幾乎已經坐實了流言的“員誣”了,而這倒還是其次,關鍵是你堂堂一個超親王,怎麼能在政治上這般的不成熟,被人陷害一次就負氣而走,對得起康熙皇帝的信任期盼嗎?

    不過,宰相城府是上書房眾人的必修本事,盡管大家都是在心里排山倒海的各懷驚駭,卻沒有誰表現到臉上,良久,陳廷敬長嘆了一聲,悶聲道,“曹寅生死不知,萬歲爺心里定然痛心憤憤,咱們去明府去求見皇上,從容解勸一下吧。”

    “嗚嗚哇哇……皇上,老身是遭了什麼天譴啊,逼死了夫君還不夠,還要逼死我的獨子啊……嗷嗚……”等他們趕到容若的府上,就知道自己等人錯了。宰相們首先要做的事情,不是解勸康熙,而是解勸在這里躺在地上痛聲嚎啕的孫保姆……開什麼玩笑,六七十歲的康熙乳母要是哭出了什麼好歹,那豈不是給如今這紛亂如麻的局面上火上添油嗎?

    老婆子的痛哭之中,康熙一面無助地示意陳廷敬張廷玉等人解勸,一面卻是盡力壓抑著臉上的怒色……

    盡管那壓抑後的怒色,瞎子都還能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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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07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不听直覺立馬糗,五招出手不泡妞!

    朝陽升過街畔民宅官衙的屋頂,萬丈光芒照射得長安街一片金黃。自然從來都是美的,不美的只是人為的血腥爭斗。

    在死亡刺客身上搜出曹寅所著的〈楝亭詩抄,配上街頭的糞車臭氣,看在凌嘯眼里,聞在他的鼻中,任何理智都壓制不了凌嘯心中的熊熊憤火。曹家真的耿耿于懷于子虛烏有的“殺父之仇”,男人們都被抓到了刑部大牢之中了,竟敢安排了黨羽在外圖謀于刺殺自己不算,竟然還用曹敏和小女孩欺騙和穩住自己?!要是不讓大家都見識見識自己的毒辣手腕,他們就不曉得,“亡”和“死”字的寫法區別……“刀兵歹其命”,這就是死字!

    勃然大火之中,凌嘯猛地一甩衣袖,轉身就要上馬去刑部殘酷對付曹寅,可他的這一轉身,立刻就直面到了鳳丫頭。鳳丫頭稚嫩的嬌顏上,滿是童真的清純,燦爛陽光從她晶瑩漆黑的大黑瞳中折射出的,盡是不明究竟的惑然和驚恐。霎那間,鳳兒那酷似“希望女孩”的清澈眼眸,讓凌嘯呆立當場。

    他可以相信曹家男人的奸詐,卻不可以懷疑曹敏那如泣如訴的侍魂之誓,更不可以懷疑鳳丫頭,若是一個八歲的幼女都如此狡猾,那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希望?更何況,曹家或者他的黨羽不會想不到,一旦以卵擊石的刺殺失敗,曹氏和其姻親家族都將難逃永世不得翻身的命運,他們有那麼傻嗎?

    “抱啊叔叔。”

    呆立沒持續片刻,在鳳兒將小手一拍呼抱的時候,凌嘯很快就笑著將丫頭抱起。像個叔叔應有的疼護模樣輕輕登馬了。緩緩行進中,經過死尸邊而捂住鳳兒雙眼地他,一直都承認,自己記得的林語堂一句名言是有道理的。在民國時期的中國,有很多事,是能做不能說地,如閨房情調樂趣,而有些事,是能說而不能做的,如罵人老娘的話。民國尚且如此,就不要談更古的清朝了,所以在清朝,還有很多事情,是既不能說。也不能做的!所謂的“羅莉控”是如此,曹家即使真的恨自己,就更是如此了……一切曹家涉案的最根本動機。都建立在曹寅認為自己是殺父仇人的假設之上,但是曹家一門從祖上都是被俘虜的包衣奴才,面對康熙親口否認凌嘯逼死其父地金口玉言,他可能有那麼想不開嗎?

    當凌嘯抵達刑部門前的時候,他還是沒有想清楚。一切都沒有直接證據,聚集在曹寅身上的煙雲迷霧,讓凌嘯迷惑不已。

    不過。鳳兒顯然不能理解大人們地煩惱,揪著凌嘯的衣角,狐假虎威地伸舌頭嚇唬門口衛兵,順利地盡到了刑部大堂,凌嘯和幾個大人們的交談听得她索然無趣,眼珠兒一轉正要找借口去大牢探望,就只听一個輪車上正吃早點的伯伯失色叫道,“莫非……這種風雨飄搖下,都還能出個挑撥第五計?要真是如此。鄔某還就真佩服這一群人物!”

    挑撥第五計?!

    大堂上的人頓時全被鎮住了,一時間質疑聲紛紛響起,叫得最響地就是胡濤。他本就是個思維速度不慢的人,立刻就相通了鄔思道如此判斷的前提條件,“先生,如果是挑撥,那就是說在冤枉和嫁禍曹寅了……這個小濤不敢苟同啊!不錯,小濤也覺得剛才地刺殺,策劃得十分不縝密,進行得猶如自殺,還留了一個詩集傍身得破綻,看起來好象是嫁禍曹寅的。可兵法也有雲︰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天知道是否曹家黨羽故布疑雲來為自己等人洗脫罪名的?”

    見凌嘯也擰眉望著自己,鄔思道頗有一種謀士的滿足感,咽下一口豆腐腦,神采奕奕地昂首大笑反駁,“呵呵,很對,你說的可能性也的確存在,但是你想過沒有,曹家如果這麼干,想要洗脫的是什麼罪名呢?現在定了罪嗎?沒有!既然還需要調查才能定罪,他犯得著用如此極端又危險的方式來洗罪?”

    凌嘯聞言一怔,立刻循著鄔思道的思路自言自語道,“是啊,尤其是刺殺行動沒有核心後招,顯然不是為了取我地性命……難道是為了惹起我的火氣,惱羞成怒之下將曹寅拷打致死不成?”

    “二公子明鑒啊。”鄔思道見凌嘯的思路合拍了,喜滋滋地夾起半根黃澄澄的油條,邊嚼邊道,“倘使你一怒之下拷死了曹寅,甚至對曹家大肆屠戳,呵呵,二公子,這就是一招挑撥!曹寅,是沒有你和皇上之間的情分深,但並不意味著他和皇上就沒有情分,不僅有,而且是當朝臣子之中僅次于你的情分。你可不要忘了,曹家在江南幾次接駕不說,曹家老夫人還活著,隨時都能向皇上哭訴的啊!到時候,小處說了,你難逃一個大幸臣傾軋小幸臣之過,大處說了,你就是容不下皇上還有其他重臣,有妄圖架空皇上的重罪!如果擱在皇上心里頭,或許暫時不會怪罪,可一旦未來你有大不滿意于皇上的時候,那就是疊加的爆發,排山倒海的爆發!”

    凌嘯被這罪名嚇得倒吸一口涼氣的時候,一向護衛鄔思道的沈珂卻不解了,摸著腦袋怎麼也想不明白,“不會吧先生,那麼多線索指向曹寅,怎麼可能是空穴來風?曹寅即使沒有刺殺王爺,在泄密案上也是九成的有罪,就算王爺不小心拷死了曹寅,這年頭哪里不是不打不招的,公堂上拷死人的事海了去了,頂多就是個查案不慎罷了,皇上較真于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啊!先生,您還有其他的證據支撐嗎?”

    別看沈珂平時不怎麼發言,可一發言就說到了點子上。眾人全望著鄔思道的時候,這個無錫才子卻慢條斯理地又喝起豆腐腦來,半晌才白眼一翻。“證據?切,思道腿腳不便,既不能親自查案,又不是半仙。更不是神仙,這只是直覺嘛。提醒提醒二公子,從每一種最嚴重的可能性去防患于未然罷了。”

    原來是先生的直覺罷了?呵呵,我們都還有直覺呢,那就是聖眷擺在那里,王爺親手拷死曹寅都沒事!連凌嘯心中也是這麼直覺地。一來,畢竟,他凌嘯身為超親王,和康熙鐵得不能再鐵的關系,一向是他頗為自傲的資本。對說他拷死曹寅就得罪康熙,難免有些樂觀的估計。而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凌嘯決不相信自己搞了這麼大地攻勢。那些已經漸漸浮上水面的黑手還能出第五招,那不是說自己的反制攻勢沒有效果是什麼?這兩重心理上的自負和虛榮,使得凌嘯的口上雖不順腔說下去,心中卻多少有些覺得先生是危言聳听。

    鄔思道是人中的精,一看凌嘯略有些不以為然的模樣。總有些“言不听計不從”的不爽,但畢竟,他也拿不出更有力的論據來證明直覺。只得在沉默中忍了,希望凌嘯能提起警覺,等下的審案中能多些慎重,尤其是不要先審理曹寅為好。但很可惜地是,凌嘯思索了半晌,還是一努嘴對著胡濤使了個眼色,令他攔住躡手躡腳往後面跑去的鳳兒丫頭,笑道,“先曹寅。把鳳丫頭帶到後堂去看曹幾個吧。”

    見凌嘯背其道馳之,心高氣傲的先生立刻面色大變,頓時油條也吃不下去了,大怒地一聲不吭就自己搖了齒輪駕車自走,連凌嘯地高聲解釋都不听。

    先生的這一負氣而退,駭得胡濤胡駿和沈珂全都傻眼,沈珂為難地猶豫了兩晃,還是盡本份地追鄔思道去了,刑部內台階門檻多的是,搞不好鄔思道就會人仰車翻,就更加不美了。凌嘯也是被老鄔的讀書人習性搞得郁悶不已︰唉,我之所以最先提審曹寅,還不是因為他的動機還有疑問,又可以用康熙和他以及其母地情分,來勸他早日交待啊……曹寅,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最好突破的審訊對象呢!先生你自尊心太強了,咋就不听我解釋呢?

    哪怕是情商很高的人,心情都是會影響人地行為的。

    鄔思道士人習性的火而自退,鄔思道那不能拷打曹寅的直覺,既影響凌嘯的情緒,又容易挑起他的逆反心理,當然不肯認下殺身累族之罪的曹寅,從被提到公堂上的那一刻起,凌嘯怎麼看他都是不順眼,尤其是一臉菜色的曹寅哀求要面見康熙,而不信任自己地刑部,凌嘯听得是怒火多于同情,再也忍不住對鄔思道建議不要打狠了的曹氏屁股下手的沖動,不僅下令打了,而且打得不輕。

    可沒曾想,才打了七八板,那曹寅就兩眼一黑,腦袋在大堂上一磕就不省人事了。凌嘯大吃一驚,霍然起身……日,曹寅你好歹也是侍衛出身,鐘鳴鼎食營養不缺,咋就這麼不經打?!!正駭然地讓大夫急救,就只見在外辦差的賈縱跑了回來,這兩天負責核對匿名信舉報者的他,滿臉都是詫異,“爺,怪事啊,有四五十份檢舉的匿名信,沒人前來申請臨時保護,也沒有人來領那第一期的賞銀……這世界,有人捅了婁子,決然不想要御林軍的秘密護衛和白花花的報酬,真是除魔衛道的勇士嗎?”

    凌嘯色變地連退兩步,再上前七步,冒著冷汗求證,“這四五十份匿名信……不會……不會檢舉曹寅的吧?”

    “爺怎麼知道的……”

    賈縱的然點頭中,凌嘯的腦海中滑過一連串的事實……糗大了,先生的直覺好準!

    檢舉曹寅涉嫌泄密案的匿名信,根本就是預謀好的假舉報!

    遲不刺早不刺的刺殺,分明就是為了挑起自己沖動的怒火!

    本該能捱上上百打扮的曹寅,一打就倒,顯然被動手腳了!

    日挑撥第五招了我都沒抓住敵手,難道以後真的不泡妞了嗎?……“操!來呀,把所有刑部大牢當值獄弈,全都抓起來!他們家里男人、女人、老人、嬰兒、親戚、朋友、牲畜、老鼠、蟑螂……寵物……也全部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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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07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二十章 一縷魂香侍,七歲鳳仰頭!

    連康熙都覺得凌嘯是毒蛋親王,那他的毒,就很難有人避免了。

    對坊間傳得沸沸揚揚的“納捐贖罪”,有很多謹慎的人是心懷疑慮的,等著看會否有正式的部令下達。可是,就是這種期望保險點的等待,他們也持續不了多長時間,如狼似虎的刑部衙役很快就開始了逮捕行動,每天都有十幾家官宦被抓走,犯官們面色慘敗的垂頭喪氣,家屬愁雲慘霧的呼天搶地,讓超親王剛剛營造出來的“綏靖”場面,成了京師官場美好的願望。但很快,馬上就有一個更加美好的謠言,某些知情人士在捕人的現場給流傳了出來,“看到沒,這家伙就是不識相,名列檢舉榜前茅,居然敢硬扛著不去繳納罰銀贖罪,活該!”

    活該的不是被抓走的官員,而是听這些知情人士口吐驚人之語的“路人”,等到知情人士開始悄悄兜售據說最正宗的“超王親覽版”檢舉榜的時侯,有點閑錢的都爭相買來,然後如獲至寶地四處炫耀吹噓,愣是有理有據地為超親王“只要錢不要命”大做心理宣傳。對凌嘯要錢還是要命,別人信了沒有,自有凌嘯暗自授意的刑部某些靈通人士知道,但三月十八的早上,便有一個信了這謠言的人,親自登門來向凌嘯輸捐來了。

    這一天清晨,凌嘯正準備去刑部,勤王軍千戶葉狂歌有些惴惴地來到公主府。盡管他是在自湖廣就跟隨凌嘯的囚工子弟,甚至名字都是凌嘯給幫著取的,可這個官居五品的勤王軍老軍官卻很年輕,連見到老上司胡濤地時侯。老是有些靦腆,那就更加不要提看見凌嘯了。但他卻不得不來,“爺,小狂給您丟臉了……敏小姐在曹家尋死覓活的。以死相逼,逼小狂無論如何都代她來面見您,請爺示下,要是您不見她的話,小狂就把她從門口帶回去。”

    曹敏來了?

    凌嘯愣了一下,無暇打趣葉狂歌人都帶來了的心眼,心中卻好生為難。他焉能不知道曹敏所來是為了什麼?男人地心胸可藏天和地,尤其是面對女孩子的時侯更是如此,不過,凌嘯知道。如果曹寅真的是第三號策劃泄密案的黑手,自己能看在曹敏的面子上不殺曹家一個人,但康熙呢。康熙能容忍一個背叛自己的信任、眷護和情份的臣子嗎?不可能!康熙如果顧了這種情分,也不得不謹防滿朝文武的別樣想法︰他曹家享受赫赫皇恩卻背主辜恩而不殺?!既如此,相見爭如不見。既然不能給曹敏任何的承諾,毫無油鹽的安慰根本就是誤尋,與其那樣。還不如擺出薄涼地模樣,提示曹敏此路不通,趕緊別尋他法。讓還健在人世的曹家老婦人去撞康熙的木鐘,去以“母子”之情看能否打動康熙。基于這種菩薩心腸,凌嘯苦笑一聲,“冬狂,你帶她回去吧,告訴她本王已經給你命令,允許孫保姆她老人家去容若公子地府上,至于能不能進去見到皇上,這就要看天意了。”

    葉狂歌微微愣怔中已是明白過來。出來轉告之下,曹敏也自領悟了凌嘯的苦心。他凌嘯不僅許她的祖母去找康熙求情,而且連康熙皇帝在容若府上的地點都透露了,顯然不見並不是推諉,而是真切誠心想要幫忙。

    望了望自己也曾經住過一年之久的公主府,曹敏淚眼朦朧,顧不得唏噓自己一門恐怕與這等鐘鳴鼎食再也無緣了,反而是二月河畔凌嘯為她受傷地往事,不自覺涌上心頭,情難自禁地默立良久。颯爽英姿的她,江湖女俠的俠氣不改,臨走前對著煌煌朱門一拱手,哀聲道,“牆倒眾人推之中,有凌王高義以德報怨,敏兒銘記心田永志不忘……異日若留得性命,定當結草餃環,縱是飄萍一縷,亦當侍魂左右……此誓……保重。”

    凌嘯在門縫中見她地背影婷婷遠去,耳邊回響著這蕩氣回腸的“侍魂”一誓,心中卻總是想著那吟唱〈與花吟的女孩,好幾次有想要出去叫住她的沖動,卻最終還是罷了這繞指柔的臆想……如果曹家真的視自己為殺父仇人,還是讓他們淡出宦海利場來得容易保全啊。收了神傷出府門,凌嘯正待要踩蹬上馬,忽見街口外一個幼女,在扈從們的目瞪口呆里尖聲叫道,“不許踫我,不然拉你去順天府,告你非禮打你屁股!”

    宰相門子還七品官呢,順天府就敢打超親攝政王的貼身護衛?

    滿場皆是佩服這小女孩甚為潑辣的時侯,凌嘯看第一眼覺得頗為眼熟,待定楮之後凝視片刻,就認出她是已經七歲了地鳳丫頭。美人胚子的眉眼兒輪廓愈發清麗,卻較之一年半前,顯得脫了童蒙的靈氣,配上緊身的大紅春麗裝,很是招人疼愛。凌嘯雖明知道她能跑到公主府來,定然不是為了故地重游的,可鳳兒伶俐的模樣,讓整天面對齷齪陰暗的他倍覺陽光,當即呵呵笑道,“過來,快過來,叔叔給糖你吃!”

    鳳丫頭還真不是蓋的,連這百步距離的路都是蹦蹦跳跳地走來,卻在離凌嘯十幾步的地方站住了,澄淨的大黑瞳滴溜溜轉了一飛,咬著嘴唇疑道,“咿?你還不掏荷包……不會沒有糖吧……有點怪……叔叔……嘻嘻,不會是拐小孩的騙子吧?”

    凌嘯哪里想得到,這丫頭不僅的觀察力這麼細致,又不怕人不說,還牙尖嘴俐的,頓時就老臉一紅,對身旁暗笑的胡濤沒好氣道,“說你呢,小濤你還笑?呵呵,她說的怪叔叔就是你,弄不好你就是拐子哦,還不回去給她弄些點心糖果來?”

    胡濤臉上冤得恨不得去告御狀才好,腳下卻連忙跑去親自張羅給小丫頭的糖果點心,顯然鳳兒的可愛大家都喜歡。不過。喜歡歸喜歡,小鳳接下來的要求,卻讓扈從們都覺得不可思議,她居然想跟凌嘯去刑部玩耍。說想看看凌嘯這叔叔審問犯人時地威風八面。衙門有什麼好玩的,要覺得好玩也是男孩子的愛好啊,得,這個曹家兒媳婦王夫人的佷女,多半是受人所托,想瞅準機會去探望大牢中地曹寅和闔府男丁。

    凌嘯卻爽快地一把抱起鳳丫頭,翻身上馬便行,得得蹄聲的緩緩馳行中,用心看向兩邊街上。當一個曾經怒斥他呼其為“姨媽”的妙齡女子身影,在街角屋後一晃的時侯。凌嘯無言地笑了,托付鳳丫頭去探視曹寅的,顯然不是被禁足在曹府的曹家女眷。而是薛姨媽和王夫人的娘家。

    這幼時熙鳳出馬了,凌嘯還是願意成人之美的,一面欣賞著懷中鳳兒凜然不懼紫騮馬高度的氣概,一面趕緊藏好了她時不時要摸一把的手銃,打趣兒嚇唬道。“鳳兒,你要跟叔叔去刑部大堂也不是難事,不過只能在外面觀。要是進到內堂啊、簽押房啊、大牢啊這些地,進和出都是需要脫衣服搜身的,不然就會有可能凶器啊,字條消息啊……唉,反正今天衙門里正好沒有穩婆,你下次有機會再進去吧!”

    鳳兒肯定是負有薛姨媽交待的使命,聞言就是一呆,也不轉脖子就直接一仰頭,在把凌嘯撞得鼻血都沁出來幾滴地時侯。嘻嘻一笑,“啊-嗯,不嘛,我就要今天進去……要不,叔叔馬馬虎虎搜我一下,不就行了……來拉鉤上吊一百……”

    凌嘯這下子分不清鼻子是被撞得流血,還是因為別得什麼原因,一時間殷紅大增,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正要義正詞嚴地說明搜查是需要脫衣的,就只听胡濤大為詫異地“咿呀”了一聲,凌嘯就知道胡濤要驚詫自己流鼻血了,一面自己狼狽擦拭,一面說道,“天干物燥,沒事沒事。”

    胡濤不理會“現在溫潤春天並不天干物燥”的矛盾,猛然扯了凌嘯紫騮馬的馬韁,自己卻夾了馬腹向前疾馳,指著正前方行人紛紛躲避,卻速度頗快沖來的糞車,高喝道,“快快攔住那糞車!”

    開路扈從們頓時一陣警醒馳前,後面地卻向凌嘯所在一擁過來,將他和鳳丫頭團團環衛其中……有眼里有記性的人也看出了問題,皇太後壽誕正在準備中,英國女王訪華和使節團艦隊回京的前夕,順天府和五城都察院早有嚴令,長安街等重要京師干道上,不僅巡火淨道司加強防範,就連倒夜香這種事情也嚴令在辰時後上街,這時辰焉能有糞車敢上路?

    “啊?……刺客!”開路扈從還未把糞車攔截,甫一看見糞車里幾個小年青持刀長身,立刻邊報警邊廝殺上去,“糞車里有人,快保護王爺,弟兄們,殺啊!”

    護地護殺的殺之時,凌嘯卻下令眾扈從戒備近身街道兩旁的店鋪-希望僅憑頂頭而上,就刺殺扈從上千的自己,不是弱智傻瓜,就是想悲壯自殺的人,而真正想成事,無不是潛伏近身才行啊……看來,自己最好是要制作一頂鐵轎子的好,老騎馬串街過巷的,不安全。但直到幾個忍辱負重不懼惡臭的糞車青年,被亂刀剁死,扈從們所全神戒備的潛伏道旁者卻沒有出現,不僅沒有出現,而且扈從們和聞訊趕來地官兵封鎖了街道之後,嚴密排查之下,不要說毫無異相,而且所有街坊行人都是有身分的底細人……看來糞車青年,還就真是前來遺臭送死的!

    “爺,這是刺客身上搜出來的,這是……什麼亭詩抄?”

    曹寅的《楝亭詩抄》?凌嘯的眼楮隨著胡濤那嫌臭而腳撥來的詩抄,頓時就是心里一涼……曹敏那侍魂誓言,鳳丫頭噴血請求,難道全是忽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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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07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一十九章 你有蛋,蛋有毒!

    拆閱這些匿名的檢舉信,就離揭開泄密案的真相不遠了。

    這一點,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當然,那些目睹了刑部設立舉報箱處火爆盛況的人,也明白,黑幕終究將被超親王凌嘯所撕得一覽無余。可惜,凌嘯卻沒有心情去親手拆開這些檢舉信,從三月十三開始,整整兩天的時間之中,凌嘯都如同一個受傷的野獸,窩在自己府上的二月河畔,舔舐著被出賣和患得患失的痛苦傷痕。他和黃百家等人並無深情厚誼,按說是絕不該因為被出賣就心痛的,可是,只要凌嘯一想起呂葆中的招供,心中就充滿了強烈的憤憤和痛心。

    “你以為沒有對天地會揮舞屠刀就是個人物了?省省吧,你是全天下讀書人的公敵!”當時的呂葆中見凌嘯砸出了嚴鴻逵的事情,明白事情已經不是狡辯就可以永久掩飾的,當即就是一句話道出了黃、顧、呂幾家憎恨凌嘯的根本。

    就是這句話,讓凌嘯發覺出來,鄔思道對天地會挑撥康凌間關系的分析也不盡然!以呂葆中在泄密案子事發便被逮捕入獄的情況和鄔思道的分析看來,呂葆中對後來的“四重挑撥”,根本就一無所知,這只能說明,黃百家幾人就已經開始策劃對付凌嘯了,沒有暴露凌嘯對科舉態度的泄密,挑撥的行動一樣會做,而有了之後,挑撥的行動就是對泄密案的有力配合了,而絕不是天地會一家的孤立行動!否則以呂葆中的立場說出來的話,就該是講凌嘯“是天地會或者漢人地死敵”了。可見,天地會諸位和朝廷袞袞諸公之間。即使沒有合污,至少也是同流!

    有很多時候,階級的屬性,並不是民族所能“大義”下去。這讓凌嘯的心理上頗不好受。自己僅僅還只是提了一個改革科舉而已,就遇到了很可能是朝野士林甚至包括造反派士林的聯合夾攻,那麼以後呢,當未來凌嘯出于社會穩定地目的,不可避免推出抑制貧富差距擴大的措施之時,是不是在已經浩浩蕩蕩的反對者之中,再增加封建地主、土豪劣紳和工商豪罷呢?-軍隊也是需要依附強力階層的,可當一個社會之中,所有能發出聲音的階層,都叫你“凌禍”的時候。你就不該考慮還能不能做事了,而是該想想怎麼樣生存下去!……人活在世上,誰不是出來賣的?利益集團也總得要有能依靠的階層。兩天時間的蟄居。讓凌嘯做出了無奈而又明智地抉擇,和“只管殺不管埋”一樣,凌嘯要做的就是“只管富不管貧富”!基尼系數擴大後的社會問題,唯有交給後人了,如果現在就強為。死地就是將無處藏身的自己

    清水池塘哺養魚。

    有了這層一通百通的領悟,再次出現在刑部大堂上的凌嘯,便不再那麼的咄咄逼人了。看著秦空賊、胡駿、沈珂等人整理出來地檢舉信線索匯總,盯著線索所指最多的三個人名,他心中對整個士林的火氣、怨氣和殺氣已經平和了很多,卻加倍集中到這三個人身上而去,“傳令下去,立刻逮捕一等侍衛雅格布、刑部尚書王漁洋和內務府總管曹寅,封其宅第,禁其家人,查其家財……算了。封門,不要入其府邸了,給他們一天時間先燒書信吧。”

    隨著他地這聲命令下達,超親王嫡系的五千多名皇城勤王軍被調了出來,沖向獅子胡同的雅格布家、大槐樹胡同的王漁洋宅和廣渠門外的曹府。這一次,圍觀的人們,不僅看不到上次逮捕單雄幸兩人的那種招搖過市,並且,還是甚為輕描淡寫地在深夜逮人和查封,直等得那些閑人睡眼惺松。

    而絕大部分羈押刑部的官員,也一夜之間被釋放回了家,沒有解釋也沒有歡送,盡管每個人都是被扶著、背著走出的,但能在嚴刑拷打之下能保住一條老命,已經比那些用門板橫著抬出去地好多了,夠他們這些劫後余生者慶幸的,自然,也就不會有人不識相,膽敢向凌嘯羅嗦什麼“國家賠償”的了。

    同時,在提心吊膽中熬了黎明熬黃昏,藏了家財遣家人的八爺黨黨羽們,忽地听到刑部中人慢慢散布出來的消息,有人在向超親王建議,讓絕大部分涉嫌官紳,用繳納銀子的方式,來贖買檢舉線索的“擱置調查”,據說超親王似乎頗為意動呢……京師中緊張的氣氛一下子成了驚詫。

    綏靖,超親王這是絕對的綏靖啊!是惴惴不安于福禍難料的官場士林、端好小板凳等著看好戲的邊緣後備、卯足了心勁大干一場的二阿哥,以及在苦練凝血壯的康熙皇帝,全都大跌眼楮。

    對凌嘯雷聲勝過胤十倍,臨門一腳卻比老二還要無力的處置,各色人等的反應中,對這如鬼如魅案件本身的好奇心已經算不得什麼了。

    綏靖?哈,看來真是人多力量大啊……沒有承受牢獄之災卻在檢舉線索上榜上有名者,一沒有那些已經慘遭折磨者的切膚之痛,二又沒有死要錢卻不去阻止刑部“擱置調查”的理由,自然是在紛紛托門路繳納擱置費了之後,為自己這一群體的勝利大肆阿Q,“流毒親王,也不過如此啊,大家擰成一股繩,貌似他凌嘯也不敢大開殺戒嘛!哈-哈,下次……再……咱就如法炮制!”

    綏靖?靠,你把一灣子人都跳票了……那些邊緣化的蝦米小官和閑散宗室,一直以來都把凌嘯的強勢入駐刑部看成是一種承諾,並把他當夜就逮捕兩名二品大員當成是拉票宣言,甚至在看到胡駿率人又入駐兵部調查後,毫不猶豫地看成是凌嘯的爆發前兆,可是。千等萬盼的京官“大換血”,並沒有出現,反倒是那“納捐免罪”的傳言鋪天蓋地,“很顯然。這廝就是一個人品缺陷、人格缺錢地家伙,假承諾、拉假票和假爆發!呼-呼,下次……再……咱就是小白!”

    綏靖?屁,你是當眾把老子給賣了……看見新任九門提督黃浩抓捕曹寅時的“彬彬有禮”,胤發現自己對曹寅這家伙的恨,絕對比不上對凌嘯的火火,氣得他真想跑到刑部大堂去罵大街,“老子辣手摧花三個月,打死打殘官員達二十多人,人憎狗嫌。被罵得打噴嚏無數,還不是為找出幕後黑手,給你凌嘯出口惡氣。這下好了,本王白白背了一個酷吏地黑鍋,倒成全了你一個不為己甚的好名聲?哼-哼,下次……再……老子就是棒槌!”

    綏靖?哼,你這處置將朕置于何地?

    前三者對自己綏靖政策的評價。凌嘯不足為慮,但康熙這天子卻不同。老康听聞到這個消息的渠道,是凌嘯當晚的親自面聖稟報。听得康熙皇帝是怒哼連連,一指乾清宮殿角已經扎好了書籍、袍服、筆硯、短靠和兵器,破口大罵,“蠢材看到沒有,朕明知以四十六歲高齡練硬氣功難如虎山行,千金之軀何曾被人打過,可朕依然偏向虎山行,去義無反顧練習每天自毆上萬下的硬氣功……一向以為你是和朕一樣迎難而上的人,一樣決不向腐儒們低頭的人。哪曉得,原來朕錯了!……你是個傻蛋,混蛋,壞蛋,軟蛋……你沒有蛋!”

    眼見康熙在勃然大怒中對自己下的定義,從傻人,到渾人,再壞人,繼而衰人,以致于一錘定音為閹人,凌嘯就不禁心中是火冒三丈,甚是惱火康熙“只見筷子打人,沒見筷子也曾挾肉”,一下子忘記了自己曾經對他的好處,頓時就想當場頂上他幾句,可話到口邊卻心中一軟……說老實話,康熙地情緒如此激動,所惱怒的,並不是自己做的綏靖是什麼錯事,也不是老八地乳兄雅格布深涉其事,更不是有文宗之名的刑部尚書王漁洋也有嫌疑,而是他萬萬不能接受,作為乳母之子的曹寅,親之任之信之的曹寅,黃口之交延續四十年的曹寅,對康熙自己地背叛!

    對此,凌嘯也不能接受。盡管他先前懷疑了曹寅又解除了懷疑,盡管現在還是在緊張的調查之中,真相還沒有塵埃落定,但對曹寅的檢舉名列前三甲,這是不容爭辯地現實,凌嘯不能不將其逮捕嚴加審訊……這不是紅樓夢的問題,也不是曹敏的問題,而是曹寅如果真的在宮外環節上也做了,那麼,就決不是凌嘯以一句“內宮爭寵情非得以”能幫他釋懷的!

    康熙正火得稀巴爛,不過他終究是怒火之下才出口傷人的,“你沒有蛋”一出口,康熙自己就後悔了。不說兩人情分在那里,便是跟隨個‘沒有蛋’的人練習凝血壯本身,就變得有如葵花寶典一樣的滑稽。強行壓抑住怒火悲傷,康熙剛剛想要溫言勉勵一下凌嘯,卻見他正滿臉同情和不忍之色地望著自己,康熙頓時就知道凌嘯看穿了自己不過是借題發揮而已,要面子的他更是火上加油,“看什麼看?!你以為朕不知道,啊?你小子這麼臨陣縮頭,往歹處說,是當眾把朕賣了自己去沽名釣譽,哼,還曉得怕?就算給你往好處說,也是中了偽中庸地毒,信了什麼‘清水池塘不養魚’的謬論!”

    凌嘯一听康熙給他亂蓋帽子,冤枉感覺和傲氣同時上涌,再也忍耐不住,亢聲道,“不錯,皇阿瑪說得很對,清水池塘不養魚,的確是偽中庸,的確是謬論!所以,兒臣奉行的是‘清水池塘不養魚,養魚絕不養毒魚’!”

    不養毒魚?康熙一愣,剛要不擇言辭和道理地還擊敢大聲頂嘴的凌嘯,卻忽地心中一動,狐疑地閃了凌嘯幾眼,猛然走過來問道,“什麼意思?難道你那個‘納捐贖罪,有玄機?”

    凌嘯雙手都伸了大拇指,呼地一聲直贊到他眼前,高聲道,“皇阿瑪英明,納捐贖罪的話,兒臣既沒有親口說過此話,也沒有親手簽署部令,就絕對不會認帳!誰繳銀子來贖罪,誰就有罪!每交來一筆銀子,不僅省了調查的開支,還省了抄家的麻煩,呵呵,按圖索驥,就可以除惡務盡。”

    康熙倒吸一口冷氣,愕然半晌地盯著自己這個女婿,“你……你有蛋……蛋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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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07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一十八章 撕開迷霧挑撥

    拿到了之前調閱軍驛驛報者的名單,但胡駿他臉上的駭然表情,顯然不是為了名單上的名字,而是這份名單已經被很明顯地涂改過,說明了在十四阿哥剛剛接掌的兵部之中,至少是掌管軍驛的車駕清吏司里面,有敵方的人剛剛做了補漏!看到凌嘯還在拿著名單思索,胡駿靠了過來,低聲問道,“爺,這是個好線索啊!要不咱們把這個消息告訴二阿哥,請他派人入駐兵部詳查,也免得我們派人的話,十四爺的臉上不好看。”

    凌嘯卻搖了搖頭,放下了手中的名單,指向桌上的刑部卷宗,苦笑一聲道,“小駿你看看呂葆中的大名,想想咱們孤兒的老師嚴鴻逵為何不援救他吧。這案子里面,搞不好就有我西禪寺的一些人牽涉其中,咱們現在只能盡力抓住一切查案的權力,焉能還把查案的機會往外人手里推去,不怕別人也拽了我們的把柄?你告訴我,嚴鴻逵他們還在福建嗎?”

    胡駿吃了一驚,毛骨悚然起來,有如是一道電蛇映閃黑天,魑魅影跡的輪廓就此驚鴻一瞥~~~浙江人怎麼能指認凌嘯見過天地會金老爺子?誰又能言之鑿鑿地說前皇妃遲姍姍上了凌嘯的船?老八的膽子足以通過黃玲來控告凌嘯嗎?這些唯有己方出了內奸才能解釋問題,在如果黃百家、嚴鴻逵和潘出賣凌嘯的假設下,就很好解釋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胡駿的臉一下子白了,“……爺,你帶走那一百名孤兒之後……也知道,豪成大爺他不太喜歡你和天地會有太多瓜葛,所以就把他們請出了西禪寺。顧先生沒辦法,讓他們在福州做西禪寺和天地會之間的聯絡人,我們都並沒有約束他們的行動自由。我的天啊,他們不會是做了什麼忘恩負義的事情吧?爺,我馬上給貞觀先生去獵鷹傳書。查清楚他們地下落!”

    凌嘯卻止住了胡駿,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中,吩咐胡駿給他按摩按摩漿糊一樣的頭顱,傷神地喃喃自語鴻逵是呂留良的衣缽傳人,潘來是顧炎武的得意愛徒,他們地師父家門,都有根深蒂固的反清復明思想。三人又無一例外地拒絕應博學鴻詞科舉,不肯當官的啊,他們會出賣我,向康熙皇帝翹尾乞憐?這……小駿,你說這可能嗎?!”

    “有可能!我的二公子。一個不援手,一個不求救,正是為了怕我們起疑心啊!”

    人未到聲先至,沈珂推著輪車將思道送進簽押房地時候,先生的神色是氣急敗壞的,在車的踏板上用殘疾了的腿猛跌。不先解釋為什麼可能,卻先向凌嘯請罪,“思道松于戒備,還請二公子責罰。其實當天在容若府上,我們六人分析挑撥者特征地時候。就最該要懷疑到天地會的這些外圍士人們的身上啊!”

    挑撥者是黃百家他們幾個?對嚴鴻逵不救呂葆中,呂葆中也不向嚴鴻逵求救。凌嘯本來還只是惑然多于懷疑,可听了思道出乎意料地認定他們的嫌疑最大,一下子有些懵了,哪里還顧得上先生的請罪,站起身來將思道扶入座椅,擰眉請他解惑。

    思道仍然是後悔不已,嘆道,“唉,防不勝防。時轉勢變,親如兄弟都可能反目,更何況是西禪寺和天地會這種貌合神離地關系呢!公子你想一想,當日你答允金老爺子,同意讓天地會在福建暗中發展,那天地會是何等的欣喜若狂,不僅幫著我們鏟除知無堂的余孽,還真的是沒有給福建治安添什麼亂子,可是他們天地會仍是奉行反清復明的,為什麼這麼做?還不是對你與朝廷反目成仇存了強烈的希望!這一場君臣反目地大仗如果打了起來,混水摸魚的他們,可是寄望于天下烽煙四起的啊!所以,看到你榮封超親王爵位,君臣關系一日鐵似一日,看到你率領使節團出使,回來就將要強國建軍富民,與天地會反清復明宗旨所要求的局面愈行愈遠,他們就算不是坐以待斃,至少,也老覺得把腦袋放在你的刀口之下啊!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不趕緊挑撥你們君臣反目,致使天下大亂,天地會,就沒有明天啊!”

    先生地語速說得十分的快,可一層一層地梳理下來,已是承前因啟後果,把隨著時間局勢變化後,天地會如今呈對立立場地根由、不得不挑撥康凌關系的動機,講得是一清二楚,讓凌嘯絲毫反駁不得!

    但剛剛趕來的豪成,卻提出了一個問題加以反駁,“先生你這麼說,我豪成同意有道理。黃百家等人知道嘯弟見過金老爺子,金老爺子臨死前自然也會把嘯弟是明長平外孫事告訴他們,而且他們隨西禪寺全體人員前往送行嘯弟出使,這就能解釋挑撥者為何弄出遲姍姍謠言和擊鼓告御狀了,尤其是一般人挑撥君臣相猜忌

    ,多的是鳥盡弓藏的歷史例子,用上岳飛這種抗金之人的可能性不大。可是,豪成有一事不明,想當日雍正即位,嘯弟處于將反未反的危難境地,那是何等的好機會,天地會為何不挑撥?”

    思道的神色很凝重,“大公子問得好。思道已經說了,一切都是隨著時間而變化的。雍正即位之初,二公子和雍正本就互相恨得牙癢癢,根本無需挑撥,只需看鹿死誰手!可天地會為何當時不利用那個好機會呢?我以為,那是因為當時的天地會是草莽之眾,沒有好的謀略之士~~他們所推崇的黃家、顧家和嚴家的後人,當時都被我們羈絆在西禪寺教孩子讀書呢!”

    先生說完,言中未盡之意余音繞梁,豪成的臉一下子白了,知道這是思道給自己留了面子……正是他豪成無意間趕出了黃百家等人,卻沒有加以限制人身自由,這才導致了天地會一下子擁有了三個飽肚史書的士人,這才導致了所謂的挑撥之事一出四招之多!

    這真是“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的真實寫照。自己都想不到天地會會暗整自己,就不要提剛去福建的豪成了。親情多可貴,看見親哥哥給自己賠不是,凌嘯苦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撫慰著輕輕將此事揭了過去。

    有了懷疑對象方向上的調整,大家喝著扈從們遞上來的濃茶,整個傍晚都是在討論著相關的關聯案情。倘使他們的這個懷疑是對的,那麼在朝廷之中,顯然就有著與黃百家等人暗相勾連的官吏,呂葆中已經被關了幾個月,至少那次正陽門淚奔信物謠言,就不可能是他了,而即使是現在馬上抓捕出了那個人,也解釋不了泄密案件宮內外勾結的根源,頂多,也只能解釋挑撥者的孤立行為罷了……凌嘯可不相信,黃百家等天地會的智腦,會和八阿哥沆瀣一氣!

    不過,有一是一,既然懷疑上了黃百家嚴鴻逵很可能是挑撥者,超親王的左右,自然不僅要開始嚴審呂葆中,而且盡管大家都知道,黃百家等人多半是已經不在福建而在京師了,所以,除了采取嚴密查抄呂府、監視其親朋府邸、全京城嚴查幾人蹤跡的措施之外,還是要快訊送往福建,調查和追捕黃嚴潘等人下落的。

    當呂葆中的有關審訊結果出來之後,這一次,超親王凌嘯才算是動了真章。

    刑部、都察院、順天府衙役,五城都察和九門提督麾下兵馬全都行動了起來,京師所有內外城門全都設卡稽查進出行人,海捕畫影遍布京師和直隸城鄉集市,而日夜穿梭不停的官兵們分片分區,在城中客棧妓院道觀寺廟等一切可以住宿的場所拉網似的搜查,儼然是大清第一欽案的人海作戰,遠遠超過了搜捕岳仲麒時候的規格!而令官員們可怖的是,他們不能因為海捕圖像上是黃百家等人而松氣,反倒是大為緊張……角的海捕通告中,不僅懸出了總數高達十五萬兩白銀加最高世襲四品騎都尉爵的賞格,並配以匿名保密和終生保護的措施解除後顧之憂,來征集有關泄密案的線索,依照價值派賞!可以說,如此一來,就連乞丐們肚子壞了要解手,都可以隨手在街上揀到海捕通告來應急呢。

    這讓某些士紳如芒在背。

    不知不覺間,奸詐的流毒親王,已經把他期冀告密的對象給擴充了~~~那些參與傳抄歐洲密報、爭相組織討伐“聖道毒藥”聚會的官員們,誰不怕自己府上的師爺、車夫、小廝和管家,為了貪圖銀子和世襲爵位而出賣自己?這種出行必不可少的近身之人,不僅有可能窺斷得出些疑點,而且他們本就地位低下,既很想鯉魚躍龍門貪富貪貴,也不怕得罪整個士林呢……對凌嘯的這個措施,很多人恨得牙癢癢,卻除了驚駭之外毫無辦法可想,誰讓他們即使有那麼多銀子封口,卻賞不出世襲四品騎都尉爵位的呢?

    芒刺上了背,就得要想方設法地拔掉,不想被人出賣,最好就是先出賣別人!

    于是乎,從三月十三開始,刑部收到的告密信一時間從無到有,而且多得讓人看都看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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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07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一十七章 康熙畫餅偽理性,不援不求熬苦刑

    見康熙已然放下心來,凌嘯連忙告辭。

    “逼人告密”是一種堡壘內破的辦法,而凌嘯也決不放棄正面攻堅的必要準備,畢竟,他從來都不一條腿走路的!但是,康熙卻枉顧凌嘯的忙碌,叫住了他,擺手讓武丹等人離開後郁悶道,“慢著嘯兒,你……那個凝血壯,朕年紀大了,幾十上百個穴道記得朕七葷八素的,有沒有什麼訣竅?”

    這認穴除了死記硬背,還能有什麼訣竅?!凌嘯本來準備直說別無辦法的,可一看康熙那樣痴迷的苦惱,一時間竟是有些不忍。

    同時,兩個擔憂浮現心頭……康熙的年紀確實大了,連穴道都背得這麼辛苦,就不要談近五旬高齡去練習硬氣功了,要是他最後硬不了,會不會因妒生恨,和咱家“小凌”過不去啊?而即使是老康最終練成了,想必也是要付出幾倍艱辛和佔去大量時間精力,日子長了,會不會有人告自己之所以獻功法,是為了“惑皇疲帝”,從而達到“以謀私權”的不可告人之動機呢?

    慮及于此,凌嘯決定丑話說在前頭,沉吟道,“皇阿瑪,有些事情不能太執著,兒臣是個說真話的,也不怕您覺得不中听,凝血壯的關鍵是硬氣功,這個練習的過程肯定艱辛而且漫長,您是我大清朝的國本所在,還請多以國家社稷為重。好在,凝血壯本身即使氣感不猛,也可以滋陰壯陽、活腎潤睪……”

    康熙一听便把頭搖得如貨郎鼓,截口就打斷了凌嘯的話,“切!朕是皇帝不錯。把你委以重任為什麼,還不是希望你為朕分憂?硬氣功難練,這還要你來說,武丹他們說了好幾遍了。朕知道自己已經骨骼早定氣血漸沉了,可是你听好了,朕所要的,不是那什麼滋陰壯陽活腎潤睪之類的……朕所要地,就是像你那般,呼地一聲,說想起來就帥旗升起……多威風!”

    威風?是你老人家想拉風吧!

    凌嘯傻眼了,他萬萬沒有想到康熙的眼界居然如此之高,滋養壯陽延長幸福還不夠,竟還想同自己這變態一樣牛!可是。就算是康熙現在日夜加油地修煉,他猴年馬月才能達到自己那樣的功力去?等他的凝血壯大功告成之時,說不定已經老得血都干枯了。還凝個屁啊!想到這里,凌嘯只好盡量隱諱地勸諫,“欲速則不達,阿瑪,假以時日徐徐修煉。您絕對可以後宮調和,子嗣輩出,讓那些同齡地王公大臣們艷羨不已……”

    他的話也是在情在理的好話。康熙卻死活不依,眼楮飄向遙遠的天際蒼狗白雲,神思道,“艷羨?朕才不要他們艷羨呢!你畢竟是過來人,得要盡量輔尋朕練成,哼,等朕六十歲的時候,就會舉辦個千叟宴,要是當眾也像你那樣來一下子……呵呵。不僅能讓那幫老頭嚇得昏倒一片,就是年輕臣工,只怕都駭得山呼神技呢!”……YY!康熙也YY?!見康熙直言不諱地承認自己是為了拉風,凌嘯差點昏倒在地,把這種神技當眾展示,他可是從來想都不敢想的,僅此一點他就不得不佩服康熙,不愧是大帝級別的超級猛男……但佩服歸佩服,自己又不會內家真氣,不要說什麼渡氣傳功了,只怕是連對穴感應他人體內經脈都做不到,如何輔導?

    可康熙並沒有就此打住,思緒的飄飛越發不可思議,不斷給凌嘯增加著“輔導”的難度,卻漸漸由“純YY”趨于“偽理性”了,“朕認為,你最好幫朕在五十歲之前就練得能隨心所欲!嘯兒你想,若是朕五十歲便練成了,提前舉辦千里宴,當眾這麼一亮相……朕這皇帝雖屆暮年,身子骨卻壯如嘯谷乳虎……赫!百官會怎麼想?會認為朕起碼還能有三四十年聖壽!那些個抵觸咱們超越大計的,苦煞等朕駕崩的,消極怠工不合作的,呵呵,大多就會死心絕望了,如此一來的話,你與朕的超越大計,豈不是就阻力大減嗎?!”

    凌嘯听得暗自苦笑。

    唉,連自己常用的“畫餅”招術,康熙都施展了過來,可見他對凝血壯痴迷到了何種程度……凌嘯想了想,也不能說康熙的考慮全然沒有道理,因為凝血壯雖是在速度上有功力深淺因素,但只要康熙能練出丁點的氣功,壯陽的效果卻還是有立竿見影之能地,唬弄百官們應該還是有希望的!凌嘯自然只能點點頭,先表忠會盡力而為,但在穴位之上就愛莫能助了,沒料到康熙一听之後就面露狂喜,抓著穴位銅人苦心鑽研去了,再也不理會凌嘯的去留。

    既然已經向康熙解釋清了,回到刑部地凌嘯,當然也不理會兩位被逮侍郎的去和留了。

    單雄幸和穆林都是年過五旬的部院副職,又是掌管國家錢糧和官員遷處貶的要職肥差,黨附八爺黨中,跟隨一幫士林清流叫嚷“凌禍”也是有的,平日里的威嚴自不必說道。可惜的是,在超親王的大堂上,別人的威嚴只能是被他信手拈來使用地道具!甚至,人怕面當面,當凌嘯在開審之前見到兩人的時候,莫要說他們不敢再辱罵凌嘯一句半句了,寵辱難辨、生死未卜的恐懼,早讓兩人驚魂迭顫呢!而凌嘯僅僅給他們稍微露了一點康熙的口風,兩人便頗有些受寵若驚,主動要求踐踏自己的尊嚴和肉體來成全凌嘯的過堂……

    而當凌嘯大發虎威“象征性”過堂之時,此時正好逛到刑部探究竟的碩岱來了,有緣親眼目睹了所謂“什麼也不說,就是一頓摸。啥也不用嘮,就是一頓拷,拷了還不放,俺就這麼狂”的奇景。頓時讓武將出身的碩岱嘆為觀止!

    但只有單雄幸和穆林兩人快要流血地屁股才知道,超親王殿下晃點了他們倆,這哪里是象征性的,分明就是騙來自己兩個傻鳥,逮住了就真槍實彈玩命地上刑,意圖殺雞駭猴啊!

    其實他們哪里知道,凌嘯本來還是準備小打小鬧略施薄懲的,是真心想要雷聲大雨點小的,可是,公堂上地凌嘯。既然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說,自然會覺得有些無聊,無聊了就會拿起卷宗裝模作樣地再次細看。但看著看著上了心,越看越仔細,凌嘯的真火就往上直飄涌,反過來尋思,“三百多名小官員被逮。老二的手段絕對算得上毒辣,幾個月下來就好比是形成了高壓,自己這次象征性的過堂。如果被人看出了破綻,就好比是把二阿哥的努力全部報廢,官場士林就會以為風向轉嚴為寬,更加難以逼迫有人檢舉揭發了!”

    所以,凌嘯當即一咬牙就下令死命用刑,一時間,刑部大堂上滿是單雄幸和穆林的呼痛慘叫,看得一幫司官心驚肉跳起來。

    然而,心驚肉跳起來的人。還有凌嘯自己。無意中看到某一頁的時候,他的眼皮就猛然跳起來呂葆中?這人的名字好熟悉!凌嘯猛然抬起頭,拉住一旁地刑部侍郎,悶聲就問,“秦大人,這呂葆中的父親是誰,你可知道?”

    “啊?哦,回明王爺,呂葆中的父親是浙東理學名儒呂……呂留良!”秦空賊嚇了一跳,思路來不及之下還猶豫了一下才記起來,有些愕然地說道,“不過,王爺啊,呂留良此人雖平日有些遺老地邪說,可他已經死了十幾年了啊!”

    “退堂退堂!別打了,押下去收監,退堂!”凌嘯呆了半晌,忽地一陣誰都看得出來的煩躁,一拍驚堂木,下令結束了這次不問話的刑訊,起身就往後堂簽押房疾走,“胡濤,馬上把小駿給爺叫來,快,爺要馬上見他……慢著,你再派人去通知沈珂,讓他把鄔思道先生急速送到這里來……哦,還有豪成,都請來!”

    胡濤不曉得凌嘯看見了什麼,可一看他的臉色是如此之差,頓時明白有大事發生了,連忙領命通知弟弟和沈珂而去。

    他弟弟胡駿,卻來得很慢,凌嘯在簽押房等得是屢次不耐,無奈小駿所在的地方是三條街外地兵部衙門,枯等良久的凌嘯卻有一種滿腔疑惑的感覺……呂葆中,凌嘯不認識,其父呂留良早死多年,凌嘯更不可能有什麼瓜葛,但呂留良地衣缽弟子嚴鴻逵,卻是和黃百家、甘鳳池、潘來一起,曾給自己的一百孤兒授課教武的老師,自孤兒們隨自己去了歐洲,嚴鴻逵等人就滯留在了福建-而呂葆中的名字,還是嚴鴻逵曾經給自己提及過的呢!

    打死凌嘯都不相信,幾個月了,嚴鴻逵會還不知道恩師愛子入獄的消息!凌嘯也不相信,听聞恩師的大兒子被胤逮捕之後,他嚴鴻逵會听之任之不做營救!而且以嚴鴻逵這般名滿天下的文士,會不明白胤絕對不敢得罪西禪飼的道理,只要他向顧貞觀或者鄔思道求情一下,任何一個先生地條子送到刑部,胤都會立刻放人的!可是,為什麼嚴鴻逵就是沒有伸這個援手,說他們一個漢心一個奴心而見死不救吧,也說不通啊,恩師如父,其子如兄,嚴鴻逵要是舉手之勞的援手都不施救,會被天下人恥笑和責難他辜負師恩的啊!而呂葆中,寧願在刑部大牢里苦苦熬刑,也不去向嚴鴻逵求這個援助……這一切是為什麼呢?

    正百思不得其解,終于見小駿快步地跑了進來,滿臉都是駭然,“爺,我查到借閱軍驛驛報者的名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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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07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一十六章 什麼罪名?還沒想好!

    張廷玉大駭地站起身來,差點一下子暈倒過去。

    逮捕了是一回事,打了又是一回事,這已經夠顛覆朝廷綱紀、有違刑不上大夫之祖例的了,沒曾想,凌嘯竟然連問都沒有問什麼,也說都沒有說什麼,審也沒有出來什麼,就把人家兩個高官嚴刑拷打了一遭嗎?!要是果真是如同碩岱所說的那樣,張廷玉就絕對不敢認同碩岱的形容了……凌王這哪里是在逛窯子急色,分明就是在強奸朝廷的赫赫綱常法紀嘛!

    “你們愣著討死啊,還不去召集領侍衛內大臣和幾個大侍衛前來?”

    一慮及此,張廷玉再也坐不住,拋卻謙謙君子的溫潤如玉,對幾個小章京大吼一聲。宰相之責的當務之急,是要趕緊找到康熙,把這個駭人消息稟報給皇帝,至于康熙怎麼處理此事,那是康熙的事,但不想方法稟報,就卻是自己的失職了!

    書生的這聲吼,唯其平常不吼,偶爾吼出就更加有威勢,驚得本是來接班值夜的碩岱一愣,頓時收斂了滿人和武將的幸災樂禍,瞠然訝道,“不會吧張相,這麼大的事情,現在還沒有稟報給皇上知曉?”

    但他們全都錯了。

    就算曹寅此人在內廷忙活理薔妃,可偵知處其余人等也不是吃干飯的。大清早便偷偷跑到納蘭容若家中,躲起來準備苦練凝血壯的康熙,其實在中午時分,就已經得了偵知處的稟報。知道了昨晚上發生的驚濤駭浪。听到女婿一出手便是驚天動地,康熙起先也是百般地驚訝,後來也不由得產生了和民間同樣的郁悶……嘯兒啊,朕是給你自決權力。可你怎不明白,你上次打完雍正就跑了,一年來朕理順整個朝廷容易嗎,你怎麼能回來就瞎捅呢?朕又不是怕你毒得不過癮,專門理順了官場等你回來再毒的!

    縱然是康熙滿心都是對凝血壯的心急火,可張廷玉能想到地“收場”難事,康熙都想得到,而且誰都知道,一個官員倘使做到了侍郎一級,成為可以庇護他人的靠山。即使他自己也需要奧援,但不能忽視的是,此人卻絕對和中低級官員不同。因為,他們必定擁有聖眷,多和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所以,此事擱在他心中。康熙便再也背不清楚太醫院索來的銅人上之穴位了,幾次背錯之後,索性。康熙連忙令武丹親自去刑部,宣召凌嘯前來,決定當面問個清楚明白……,,,,不曾想,凌嘯來到之後,兩人一對面,卻一個是心系凝血壯功的急躁之君,一個是把握並不十足的實干之臣,甫一對話的三句兩句,就讓武丹、容若、德愣泰和劉鐵成四大侍衛捏了一把汗。

    康熙的氣色當然不會很好。“單雄幸和穆林是你抓了?”

    凌嘯的回答也是毫不狡辯,“回皇阿瑪,是兒臣抓了。”

    “哦,什麼罪名?”康熙很滿意凌嘯地老實,緩了臉上顏色。

    “唉,還沒想好。”凌嘯輕松語調,說出了絕不該輕松的話。

    沒想好人家罪名,這是什麼話?!暈死,古往今來,按經索典,罪名都該是只有“查出”來的,哪里有你一個主審官“想好”沒有地?

    幾個現場听聞的侍衛中,德愣泰是蒙古摔跤英雄,不太明白這司法之事,劉鐵成又是土匪頭子招安的,文化水平遠遠不夠,兩人還能自持的住。可當過直隸總督的武丹,當即就兩腿一抖,容若地身子更是一顫,他關心則亂,頓時就被族弟的這不妥回答嚇了一跳,這不是擺明了告訴康熙,你嘯弟就是準備枉法亂典,故意冤枉人家兩個大臣?

    但容若卻不明白,凌嘯所故意的,又豈止是冤枉兩個大臣而已,他現在對康熙言簡意賅地再兩問兩答,更加是故意的,而且是“心懷叵測”的故意!不過,這個“心懷叵測”,不是說凌嘯自己,而是說他想要測一下康熙的心懷。

    自老康昨日說授予自己等同監國的實權之後,凌嘯就老在擔心一件事他並非不信任康熙對自己的眷護、欣賞、倚重和篤信,也明白康熙絕對有心胸和誠意,與自己共那自古君臣難以共的“富貴”,但凌嘯知道,共享富貴不等同共享權力,他是不太敢相信康熙對抓攬絕對權力上的“本能”!這種本能,是康熙強悍性格的使然,更是三十年親政中大權獨攬地習慣性所培養的,根深蒂固,不搞清楚康熙究竟有多大的一個容忍度,康凌之間相依相靠、且恩情利勢兼容的關系,便會終有一日變成利益對決,何其劃不來?

    與其屢闖紅線而決裂,還不如就自己看清紅線有多遠!人終究都不是神仙,凌嘯也總會有犯錯的時候,而眼前這樁凌嘯有些道理的“擅權”事情,若是不拿來試探底線所在,難道拿以後不經意的錯失去試探?

    可惜的是,康熙滿臉的怒氣表情,讓他的細麻子都在微微顫抖,一切都顯示,凌嘯八成是撞了他的底線。老康一指腳下地面,高聲火道,“凌嘯!過來,跪這里!”

    容若等人的心,嘎登一下地緊了,而凌嘯也是心中一寒……完了,皇帝真的發飆了!

    趕緊走了過去,凌嘯有些惶恐地正要下跪,忽听噗嗤一聲,竟是康熙自己忍不住莞爾笑了,幾腳踢在凌嘯的側臀上,佯怒吼道,“你不是練硬氣功嗎?皇阿瑪親自給你排打!叫你不老實!叫你耍花槍揣摩!啊?叫你不學好!啊?學別人裝B!”

    這樣發飆?武丹幾個連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了,他們的智能,還發現不了康熙如何看出凌嘯裝的,就連凌嘯也不知道有什麼破綻呢。

    但不管怎麼說。康熙既然已經看出來,他便不能再繼續裝下去了,哪怕承認了之後便是古代能夠惹來殺身之禍的“誅心之罪”,凌嘯知道。康熙就吃你“坦誠”這一套-這學識豐富又強橫自專地老康,你若是以理服人,他能引經據典擺出比你多萬倍的道理,你若是以德服人,他一句流毒親王何德可言就能擺平你,但你若是動之以情,康熙就會暴露出他的心是肉長的秘密,當然,這得要有相當地煽情本事!

    凌嘯無疑是此中煽情高手,又有厚重得寫斷史筆的親情恩情積澱。才拭淚說了幾句“不欲因分權廢恩情”的大實話,康熙面上雖是假裝著維持尊嚴,心中卻感動得稀里嘩啦。可要是他听到凌嘯得意的內心獨白,只怕要氣暈。

    “嘿嘿,對多情之人,啥也可以顛覆,用來表達忠心和眷念。越是顛覆得代價離譜,越能唬得住,不然。愛你愛到願意為你死的甜言蜜語去泡妞,怎能屢屢得手?情不同理通啊!”

    當然,凌嘯這次也的確是離譜了,所以,一等康熙笑著警告下次不許瞎揣摩之後,凌嘯連忙解釋了為何逮捕兩名侍郎,“皇阿瑪,兒臣這次去刑部檢視卷宗,發現了一個大問題。二阿哥上次逮捕的三百多名官員。他們的派系背景牽扯之復雜,實在是太大了,而最‘失敗;的地方,則是在于所逮捕的人,全是些四品以下地中下級官吏!”

    康熙笑容未消,旋即一愣,訝然道,“這有什麼失敗的?不逮住些小官員,利用他們希圖脫罪和升遷的心欲來攻破,難道還要那大員開刀?”

    “是啊,二阿哥地這種想法應該是有道理的。”凌嘯點點頭,卻使了技巧不承認這是康熙的想法,為自己否定它鋪路,笑道。

    “不過,兒臣見二阿哥的方法沒有效果之後,苦思了一下為什麼會這樣呢?呵呵,說出來讓您指點指點。您看,天下烏鴉一般黑,哪個走得近一點的小圈子之中,都會有些不可為外人道地大小污斑,咱們抓的人審訊的時候,越是刑法苛峻,人家就越是覺得恐怖,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地驚天禍事呢,生怕是被撕開了黑幕一隙而全部撕裂崩潰,所以就拼命地維護!上次逮捕的,都是職務低微的人,顯然在北京城算不得什麼,最多是一派一系中的外圍成員,他們的靠山定會想方設法傳話進去,什麼正在營救啊,什麼家眷放心啊,什麼死死頂住啊之類的,堅定被逮官員的心!而被逮者也不是傻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暫且不說,留住大主子在外有力營救,總比自己開口認罪服刑要有希望得多吧?這才造成了百官緘口,屢審卻難以突破的局面。”

    康熙哪里曾听過這種後世預審學上地團伙心理研究理論?一听之後,既覺得很有道理,卻隱隱有些不服氣,“嗯,這說的是,涉事有罪的官員不認罪的原因,可那些沒涉及進去,卻又影影綽綽知道些情況的官員呢,難道他們不曉得,朕定然會獎賞其檢舉之功嗎?為何又沒有人願意檢舉?!”

    這一下涉及到了康熙和朝廷凝聚力的面子問題,凌嘯不敢太肯定,“皇阿瑪,兒臣揣測可能是兩種情況,一種呢,是這些人之中可能真的沒有知情人,但可能性不大。第二種則八成是,由于知情不報的後果,以及朝廷徹查此案的決心都還沒有昭彰出來,在出賣整個士林,等候日後恥詬及報復打擊,和獲得檢舉的功賞之間,官員們,選擇了避禍沉默罷了。”

    康熙這才恍然過來,一下子明白了凌嘯的考慮。

    而且深而思之,凌嘯抓兩個派系頭目,不僅是為了集中火力猛轟單個派系,顯示朝廷必破此案的決心和力度,而且還有“擒王而滅之”的殘酷假象,促使整個派系之人意識到滅頂危機之後,有人能站出來為挽救派系或者免自身罪而告密!

    “嘯兒……這……這是兵法中的借間和攻心之計啊,呵呵,不錯,好好干,至于單雄幸兩個,你可以給他們私底下交個底,莫搞得自殺了反為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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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2:07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一十五章 啥也不用嘮,就是一頓拷,拷了還不放,俺就這麼狂!

    三月初夜晚的這道超親王均令,甫一發出,立刻就在整個京師引發了軒然大波。

    午夜之前的兩個時辰,大批全副武裝的刑部督捕司和順天府的衙役,以及九門提督衙門刀槍齊整的兵丁,在刑部侍郎秦空賊的指揮之下,沖入了單雄幸和穆林的府邸,不問嫌疑的三七二十一,也不說出個罪行的子丑丁卯,僅僅是照著凌嘯原話的“請吃牢飯”一宣布,便將正朝服在身的兩名二品小冢宰小司農五花大綁起來,條封其家宅府邸不說,並繩系其全家男女丁屬,在繁華的夜色街道上招搖過市。

    一時間,闔城官民,倏然震動。

    回來僅僅兩天的流毒親王鐵腕出擊了-還沒有任命為總理事務王大臣的凌嘯,撐死就頂多副總理級別,卻在沒有聖旨的授權下逮捕了副部級高官!不管是親眼在街上目睹的,還是道听旁說得知此的,全都被這消息所驚呆了。除了當年的鰲拜以外,整個大清朝開國以來,就連不可一世的莊親王多爾袞也不敢無?逮捕二品大員呢,上至當朝宿老,下至黎民百姓,已經有三十年未嘗見過大員朝服捆綁示街了!

    聞訊興奮而又春騷無比的人們,如何能睡得過這漫漫其長的八卦之夜?于是乎,酒樓無論高中低檔,茶肆不分豪儉舒陋,一律茶酒回燈重營業,直把子時當作新的黎明,炸炸然的高談闊論之中,已是有個怪論,不翼而飛。無足而走。

    “咱們皇上辛辛苦苦整頓一整年,好不容易才使得官場恢復和諧了,難道……難道就是為了讓超親王回來接著毒它個東倒西歪不成?如果是,這爺倆個也太變態了吧?而如果不是竄通好了的。那……那麼超親王的膽子,還真是不把牛B當獸用地嗎?!”

    或許,人生真的是苦多樂少,八卦的最高境界,多半不在結果和真相,而是在于打听、分析、篡改、傳播、再打听等一系列周而復始的過程之中,所以官民們地八卦熱情,可以持續到通宵達旦的地步。但當事人凌嘯卻沒有這種熬夜的精神,他才懶得去管自己丟出的重磅炸彈何等震人心魄,困得要死。是凌嘯也不連夜突的最好借口,把卷宗一扔,他自己就像沒事人一樣地回府睡覺去了。他這一覺。睡得是香噴噴黑甜甜,可凌嘯卻並不知道,這一晚上後半夜的三個時辰,天知道有多少人沒有睡好呢是超親攝政王即將大揮屠刀凌虐仕林的消息傳出,那可還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歡喜的。大多是政治上邊緣化的人物,你也不能說他們喜得沒有道理。

    官場,就是鐵打的營盤流水地兵。一個蘿卜一個坑,永遠是供小于求,新陳代謝的鐵律一樣適合人事變動,這就是官場為什麼有“傾軋”的根由!老一輩地不被凌嘯這等毒藥給代謝掉,新一代又如何冒尖晉升?而一年前雍正倒台後的戊寅之變後,多少曾經靠近雍正的人悲涼落馬,多少新進之人飛黃騰達,這就是實例,而且是記憶猶新的實例。由不得那些事不關己的人,不心存美好憧憬,為凌嘯聲援吶喊擂鼓助威呢……盡管這種聲援對凌嘯毫無用處!

    可是,在整個政治朝局地核心層之中,大多數人是憂急交加,一片愁雲慘霧……和泄密案有牽涉的,科舉改革上不贊同的,家中有親朋好友正受毒藥威脅地,都不必說他們的惴惴不安和切齒痛恨了,僅僅只說行事小心恭謹、政見中庸平和、一心只想跟隨康熙的張廷玉,這後半夜就過得讓他夠嗆!

    戌時方才從大內回到府中的他,先是被家人的快馬稟報打斷了上床睡眠,沒等他驚開的嘴巴合上,緊接著就是幾十名父親張英的門生故吏涌上門來,可還沒有讓他來得及撫慰這些驚弓之鳥,那單穆兩家的姻親眷屬就哭上門來。不敢去寅夜敲擊登聞鼓申冤,也不敢去刑部評理的他們,不趕來找當場宰相還找誰去?至少,什麼事都要從最壞做打算,在他們看來,張廷玉此人地“萬言萬當不如一默”,相比于老宰相陳停經老奸巨猾的官話,恐怕更能得知事態真正的嚴重程度呢!

    張廷玉這一次卻豈止是默然,他苦笑了,他自己都猜不出事情嚴重到什麼地步呢!

    張府管家也被這種鬧哄哄的情況弄得心煩無比,時刻盯著自己的二公子呢,一看張廷玉愣了半天去端起茶杯,立刻就高聲唱道“端茶送客”,將那些人趕走了事。清淨下來之後,張廷玉的眼楮是銅鈴般大,心神不寧得一絲睡意也無,索性去求見早已經睡下了的老父親張英,倒不是為求什麼解惑,而是他實在發現自己改要找人傾訴一下心中的郁悶之情。

    已經致仕的大學士張英,沒有佟國維的那種文武都能來一下的龐雜,也沒有明珠宰相那樣老謀奸詐,他是個正規的漢族讀書人,盡管發出了桐城派的先聲,卻也沒有後世弟子方苞、姚鼐那樣的外家理學之累,或者說,他是典型的明朝王陽明違心學說的內修者,一切唯求心中平和。

    看見最出色的兒子半夜三更來找自己傾訴,張英甚是恬淡地笑了,“衡臣啊,且喝茶。你說你如今是騎虎難下,心中既不認同皇上和凌王的政見,卻又想要追隨他們建功立業,為此,你不惜出賣與背叛了自己一切政治上的信仰,只當一個他們用得上的人,可如今你忽地發現,革新的主將凌嘯卻一味只知道狂歌猛進,不是一個長于和諧致祥、隱忍圖強的人,是這樣嗎?老夫沒有停錯吧?”

    見老父親能把自己宣泄之言全都去掉,一語道盡心底真情,張廷玉頓感貼切至極。連忙恭謹地點點頭,悲觀地嘆道,“父親大人,的確是這樣。超親王還是太過于年少氣盛。不是宰相之才,何以能立于泰山之腰,調和九州以改弦更張?唉,我這真是一步……”

    “痴兒汝錯矣!”

    張英無言地一笑,便止住了兒子又要宣泄的話頭,晃著頭緩緩道,“誰說只有具備宰相之才,方能革弊揚善、鼎新中旺地?呵呵,那些成功的,是王安石嗎?是張居正嗎?王安石和張居正踫到了什麼樣的君主。你可以想想,一個志高卻短命,一個長命卻短志!而反觀我朝。皇上是立志革新的皇上,王爺是手握兵權地王爺,皇上和凌王的組合,是千古難逢的變法完美組合,是多少歷史上有為臣子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你已然開弓之後還感到不安和郁郁,癥結在于一點,痴兒。你出賣和背叛自己的信仰時,背叛和出賣得不徹底!”

    張廷玉聞言就是一呆,但他畢竟是窺盡人心的宰相,心思玲瓏至極,低頭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父親的意思……自己不僅保留了很多宰相職業上的自傲偏見,同時也沒有真正向康凌靠攏過,拋卻舊有信守,卻拒不肯接納康凌思路。儼然是一個沒有了主心骨的人,丁點大不合心意的風吹草動,焉能不感到觸目驚心?

    “回桐城去不?”

    父親見兒子若有所思,也就響鼓不用重錘擂,直接笑道,“依你一向謹慎為官地做派,鮮有仇人,現在如果想抽身,必定可以安然退步。我中華士大夫泱泱如海,其實善安者無非有三榜樣︰莊子逍遙遨游于棄世,陶潛南山賞菊于隱世,範蠡功成身退于知世。呵呵,衡臣你選哪一種?”

    這還用問?張廷玉當然要學範蠡這種睿智型典範的了。他方才三十出頭,心中熱血正沸呢。盡管他絕對不會使用“悶騷”一詞,來形容自己建功立業名垂青史的心態,但,說白了,明清那些有點志向地士大夫,既不張揚自己的立功留名欲望,又受“滅人欲”影響多少會難免有些裝B,這,就是悶騷!只不過,他們騷的是名利場罷了,離開了能帶來無限滿足的宦海,和胤被割掉又有何區別?

    于是乎,回到自己房中的張廷玉,這才放下對凌嘯再次“投毒”地不安,躺在燭火搖曳的床頭,輾轉反側地思慮凌嘯為何這麼干……是打草驚蛇?不像啊,如果說是為了打草驚蛇,凌嘯就該像廢太子胤所做那樣,一抓就是一大片才對啊,怎麼能只逮捕兩個位高權重影響巨大的二品大員就了事呢?難道,凌嘯是換了個想法,不從人數上打草驚蛇,而是從地位上打草驚蛇?可那樣也不對啊,凌嘯身為朝廷干臣重王,他不可能不知道,擅自逮捕兩個二品高官只用于打草驚蛇,會是何等驚世駭俗招人非議地事情,要是到最後人家沒罪,他如何向莫名受辱的兩位大臣交待,康熙……康熙又如何替他來收場呢?!

    直想到啟明金星升起,紅燭汩汩燒干,張廷玉也沒有想通凌嘯的目的是什麼,倒是一聲緊過一聲的雞叫聲驚醒了他,該入大內值班了!暗嘆一聲白熬了一夜的張廷玉,在小妾嫌他虛度春宵的哀怨眼光中坐起身來,他決定,這件事自己絕對不攙和,連稟報都不搶先,由刑部和吏部奏報康熙去,自己則在旁觀摩一下,看看凌嘯這個超親王到底如何收場……說不定,凌王真的是只擺個姿態罷了,現在已經審結子虛烏有的“案情”,將兩位大人放回去了呢!

    但是,張廷玉在上書房一直留心到了日已西沉地時分,仍然沒有听到凌嘯放人的消息,不僅如此,吏部和刑部的官員滿紫禁城找遍了,都愣是沒有找到康熙,連奏報此事都無從報告起呢!他正在晚霞中焦躁,卻只見剛剛去刑部探究竟的上書房行走碩岱跑了進來,搖著大敞帽給滿是油汗的臉孔扇風。

    西北武將出身的這位亞相,滿臉都是獲得八卦後的興奮,用自己改了的粗話歌謠,欽佩地贊嘆。

    “哈哈哈,我老碩今天總算見識到了王爺的強悍,他這哪里是審二品大員,分明就是急色鬼逛窯子嘛……什麼也不說,就是一頓摸,啥也不用嘮,就是一頓拷,拷了還不放,俺就這麼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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