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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架空歷史] 水煮清王朝 作者:古龍崗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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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一章 都沒跑


  「雖然說咱們的蒙古駿馬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好馬,可是,這種大洋馬,個頭高大,而且短途衝刺的速度快,也很耐寒,相比於草原上成千上萬的蒙古馬,就顯得有一些難得了,所以啊,我們就向他們討要!」卓索圖接著說道:「不想,這位於中朋友一不要錢,二不要物,居然跟我們打起了賭!」

  「賭?」

  「賭第一個進門的人會先邁哪一隻腳!」

  「……」

  「可你害得我們大家都輸了!」

  「王爺,這關我什麼事啊?」薩布素看著費老頭三人,心裡直咬牙!

  「是不關你事,可關我們的事啊!你知不知道,我因為你那一腳,可得賠一個好馬伕,還有兩個包衣奴呢!」簡親王有些不悅的說道。

  「吾皇行宮之內,於中,你竟然敢唆使諸位王爺聚賭?」大的爵位太高,而且又是一群,別說他,就是康熙也得掂量掂量,所以,薩布素用起了迂迴作戰,把矛頭對準了於中這伙「小」人!

  「我們沒賭啊!」

  「胡說八道!……」

  「我都說過了,剛才只是一個玩笑嘛!提督大人,看你的樣子好像不太高興啊!這個,火大傷肝,何必這麼生氣呢?要不這樣,我們就送您兩匹駿馬,而且是一公一母,算是賠罪,怎麼樣?」

  「我……我不要!」

  看到於中的話音一落,那些王爺,尤其是卓索圖,都把目光對準了自己,那種熱烈勁兒,好像是要把自己吃了一樣,薩布素頓時意識到不妙,這些汗王一個個都是視草場和駿馬為命根子的人物,好不容易看到一種好馬,居然也只是得到了公馬,沒有母馬,要是他收了於中的禮,還指不定被這些人怎麼攪擾呢!所以,他立即就拒絕了於中的提議!

  「唉喲,諸位王爺,你們怎麼還呆在這兒呀?皇上有旨,召你們晉見呢!」

  尖細的聲音在偏殿門外響起,一個手執拂塵的太監走了進來。

  ***********

  康熙先召見了諸王!

  期間費老頭三人就只能呆在這個小小的偏殿裡,三個人本就十分擔心,如今旁邊又沒有人,一清冷,這種感覺當然不會好到哪裡去,好在薩布素還有衛戍之責,不能老是留在這裡,要不然,他們就更加不好受了。

  倒也不是幾個人願意得罪這個地頭蛇,只是因為最近這些天,他們發現了自己住的地方竟然有不少人在監視,雖然那些人監視的不至於明目張膽,可也差不了多少,最後還是馬德和羅欣兩人憑著自己那並不豐富的本職經驗,探聽到了這些探子居然有一部分是奉天提督府派出來的,而另外一部分則是出自奉天府尹的手下!

  於是,五人對薩布素的好感降到了冰點以下!這也是為什麼費老頭三人會用那些俄國馬來拉攏這些蒙古王爺,爭取好感的原因,要知道,由於歷代各式各樣的原因,中國的良種馬越來越稀少,一匹好點兒的大洋馬,如今也要值好幾千兩銀子,莫睛當初從費要多羅那裡敲來了一百多匹,可不光是為了套人情的!莫睛早就想著弄個賽馬大賽來賺錢呢!

  可是,就算套到了一點兒好感,由於相識的時間太短,這些王爺恐怕也很難幫他們說什麼好話!所以,三個人呆在這偏殿裡,心裡也仍然七上八下,不時的心驚肉跳,有時候,偶爾殿外有人經過,腳步聲也會讓他們瞬間蹦起!

  不過,雖然面對這種情況,三人卻是連跑都不敢跑,怎麼說現在還是有一點兒希望的,可一跑的話就死定了!……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的過去,三人在這裡擔心來擔心去,可是,就是等不到康熙宣召他們的旨意,就這樣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天亮!連那些王爺,也沒有一個重新走出來。

  「該不會是薩布素那傢伙說了點兒什麼,那些人都被這位皇帝給宰了吧?」人緊張的時候,難免會有點兒胡思亂想,雖然三人都經歷過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件,可畢竟沒有真正面臨過生死,所以,當他們感到死亡貼近自身的時候,有一些控制不住也就情有可原了,而且,馬德畢竟還年輕,腦子活,有點兒不著邊際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放心吧!康熙皇帝再傻,也不會同時把那麼多王爺給殺了,」走過去拍了拍馬德的肩膀,費老頭靜下心來想了一下,又說道:「可能是正在商量什麼事情,國家大事,別說一天一夜,就是幾天幾夜也未必能商量出來!」

  「就是,馬小子你怎麼著也拿出點兒你們馬家的氣勢來,怎麼著馬家的面子也不能丟啊!」於中說道。

  「馬家的氣勢?什麼氣勢?我們馬家我就知道出過一個馬超……」

  「馬超算老幾?我說的是另一個,那位才猛呢!……」

  「什麼人?比馬超還猛?」這下子,連費老頭都有興趣了,馬家有什麼人居然比馬超的聲名還威風?

  「馬克思!」於中一臉理所當然。

  「……去!」

  「沙沙……」

  「有人來了……」

  腳踩雪地的聲音讓三個人同時一驚,立即各自找了一個座位坐好,只是,不自覺的,他們的手都有一些抖!

  「沙沙……」

  聲音越來越近,是朝這座偏殿走過來的。

  三個人都不自覺地把心抽緊了!

  「吱啞……」

  殿門被推開了!

  兩個手執拂塵的太監走了進來!

  「這兩位公公……」

  於中嘴快,剛想說些什麼,可他馬上又停住了,因為,他看到莫睛和羅欣正並排走進殿門。

  「你們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們等信兒的嗎?」

  一向沉靜的費老頭突然間爆發了起來,言語中用著難以掩示的怒氣。

  「費老,不是我們要來!」看到費老頭突然發起了脾氣,羅欣連忙走前兩步,扶住了他!

  原來,在費老頭、於中還有馬德三人跟隨眾多人等出城迎接康熙之前,就已經跟莫睛還有羅欣說好了!一旦康熙翻臉,他們三個是沒有什麼逃走的希望的,可兩個女的不一樣,由於性別的關係,她們沒有出現在迎駕的行列裡,只能等在家中,而這,也就造成了她們的機會。費要多羅的那一百多匹俄羅斯馬中,有幾匹純種的頓河馬,這種馬,是俄羅斯最精銳的哥薩克騎兵的坐騎,速度十分地快,費老頭要求她們在三人見駕的時候,隨時要守在馬旁,一聽到信號,就立即上馬出逃,而且,要同時放出那一百多匹俄國馬,用以衝破關卡,同時,費老頭還秘密佈置了幾匹蒙古馬在奉天城外,相對於頓河馬,蒙古馬耐力強勁,輪換騎乘,只要二女能吃得消,就有多遠跑多遠!可是,他卻想不到這兩個女娃兒竟沒有聽自己的話,居然跑到行宮裡來了。

  「唉!」看到費老頭生氣,馬德也垂頭喪氣的把一個東西扔到了旁邊的榻上!那是一個二踢腳(過年的時候,捏在手裡點火,「砰」的一聲就飛上天,然後爆響的一種炮仗),馬德袖子裡還有火折子,他的任務,就是到時候在於中還有費老頭吸引住別人的注意力的時候,把這個二踢腳給放出去!康熙要來,又有這麼多王爺,所以,奉天全城都進入了一種極為緊張的狀態,再加上又是大冬天,街上根本就沒有什麼人,所以城裡很靜,行宮不大,加上鄭親王府離行宮又很近,哪怕是不在意,也會很容易就聽得到炮仗的聲響!不過,現在這東西已經沒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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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二章 片言鬥宰相


  「我說了,不是我們要來的!」看到費老頭還有另外兩個傢伙都是一副不滿的樣子,羅欣也有一些不悅的說道,當誰願意來到這裡受罪怎麼著?不過,來之前她們一直擔心費老頭三人,如今見了面了,雖然仍然是身處險地,卻反倒放下了心來,心情也沒有那麼緊張了,看看莫睛,好像也是一臉釋然,放下了什麼包袱的樣子。

  「不是你們要來?那是誰叫你們來的?你們不會不來啊?誰能強求你們?」馬德一連追問了好幾句,不愧是記者出身,終於找回點兒昔日的感覺了。

  「是我叫她們來的!」

  馬德話音剛落,一個身穿蒙古裝的女人也走進了殿門。

  「你是什麼人?」這個蒙古女人看上去竟比羅欣好像還要小幾歲,臉上笑意盈盈,倒也挺漂亮的,可是,對看慣美女的現代人來說,卻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感染力,於中甚至連眼都沒眨一下就開問了。

  「大膽,見到娘娘,竟如此大呼小叫!……還不給娘娘跪下陪罪?」

  一個小太監喝道。

  「……娘娘?」費老頭三人都是一怔!

  「大家不必多禮!」看到小太監還要呼喝,那蒙古女人伸了伸手,阻止了他,接著,又微笑了一下,自我介紹道:「我是土謝圖·寶日龍梅,不久前才剛剛入宮,談不上什麼娘娘的……只是聽說莫睛姐姐女中巾幗,頗合咱們蒙古女人的脾氣,所以呢,忍不住好奇,就朝皇上請了一道聖旨,請兩位姐姐入宮聊聊天兒,只是走到這裡,兩位姐姐非要來看看三位,所以,就一起過來了!」

  「……」費老頭三人一齊咋舌,又都看向了莫睛和羅欣,見二女也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頓時,他們的心頭都冒出了一股無言的虛弱!還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呢!人家康熙是什麼人?看來早就看穿了自己幾個人的把戲!要不然,為什麼急急的就讓自己的妃子把二女給接進宮裡來?還不是怕她們跑了!

  「唉!」三個男人一齊歎了口氣!只有於中抬起頭看了看寶日龍梅細嫩的脖子,可是,又看到這個所謂的皇妃腰上的佩刀之後,他還是放棄了某種打算!……那不是用來裝飾的小彎刀,而是正宗的蒙古騎士所用的馬刀,那些汗王的侍衛們大都佩帶著這種刀,他雖然自認強壯,可是,也還沒有那股自信能一招制伏使用這種彎刀的人!那刀看上去就起碼有七八斤重,可比他當初的西瓜刀重多了!……再說了,雖然現在情勢不太妙,可是,總還有一點點希望的,要是他現在朝寶日龍梅動手,那可就真的是找死沒商量了!

  「怎麼?三位先生不高興我把睛格格和欣格格叫進宮裡來?……」看到三個男人的表現,寶日龍梅心中好笑,忍不住又調侃了一句。

  「沒有沒有,能讓娘娘稱為『姐妹』,這是莫睛和羅欣的榮幸!」費老頭低頭順眉的說道。

  「費老先生太客氣了,睛格格一語抵萬軍,欣格格也是不遑多讓,能跟二位姐姐見面,是寶日龍梅的榮幸才對!」

  「那麼說,三位很投緣嘍?」馬德看到了費老頭在身後的手指頭亂動,心中一動,立即就搭了上來。

  「是啊,我跟兩位姐姐確實很投緣!」寶日龍梅看了一眼莫睛和羅欣,二女都無奈地回了她一個微笑,雖然不知道寶日龍梅的話是真是假,可是,二女卻是不知道自己跟不跟這個蒙古女人投緣!一路上,她們不過是有一訕沒一訕的搭話而已,哪有心思跟寶日龍梅好好聊兒?甚至如今她們連路上聊的是什麼都忘了。

  「既然投緣,何不結為姐妹?以後大家也好有個照應!」

  費老頭立即就想抓一根兒救命稻草!能讓康熙來奉天也帶著,無論怎麼說,寶日龍梅都是有一些份量的!

  「大膽,娘娘身份何等尊貴,豈是你們可以高攀得起的?」聽到費老頭的話,小太監急忙叫道。

  「就是,費老,我們算什麼?皇上沒發話,我們都還只是平頭老百姓,哪裡有資格跟娘娘結為姐妹?如果一個不好,說不定連平頭百姓也沒得做,到時候豈不是連累了娘娘?讓人家瞧不起『土謝圖』這個姓氏!」莫睛察顏觀色,不用點就透了!立即就順著費老頭的話來了個激將。

  「這世上已經沒有什麼『土謝圖』家了!」寶日龍梅難受的笑了一下,臉上滿是苦澀:「我們土謝圖部早就已經被葛爾丹吞併了,土謝圖一族,也已經只剩下我一個人,這世上,哪裡還有人會瞧得起我們?」

  「娘娘,您可不能這麼說!葛爾丹能打敗咱們一次,絕打敗不了咱們兩次,大不了,咱們陪著你再打回去就是了!為您全家復仇!」於中裝起了大瓣蒜!

  「是啊,娘娘,你孤身一個人,從漠北歷盡千辛萬苦來到這裡,光憑這一點,這世上又哪裡有人敢瞧不起你?」莫睛見機地走到寶日龍梅身邊,拉起她的手,懇切地說道!

  「謝謝你!」擦了擦不自覺湧出來的眼淚,寶日龍梅感激地對莫睛說道,莫睛並不知道,自己的話觸動了這個土謝圖部落公主的心!事實上,自從土謝圖部落覆滅之後,寶日龍梅就受其父臨終之命前往北京尋找康熙,請康熙出兵征討葛爾丹,而葛爾丹也始終不曾放棄對她的追殺,她這一路也確實如莫睛所說,歷盡千辛萬苦,可在她到京城的這段時間內,蒙古諸部竟沒有一個對她伸出過援手,甚至到達京師之後,要不是葛爾丹的追兵太過於囂張,跑到戶部衙門的大門口殺了人家的官員,朝廷也只會任她一直呆在外面,自生自滅!可以這麼說,她願意嫁給康熙為妃,更多的是想以自己為代價請求康熙早日出兵而已,至於感情,幾乎就是一點兒也沒有!

  「不要哭了,娘娘,別怕,到時候征討葛爾丹的時候,我們幫你!」羅欣看到費老頭一個勁兒的對自己使眼色,也湊了過去,只是,她的話水平有點兒次!

  「欣姐姐你說笑了!」果然,聽到羅欣的話之後,寶日龍梅儘管還在傷心之中,也感到有一點兒好笑,「咱們是女人,我自認武藝不比一般的武將差,皇上都一直不允許我隨軍出征,你又怎麼能行呢?」

  「誰說不出戰就不能幫忙的?」羅欣有一些不悅!

  「不出戰就能幫忙,這倒是頭一次聽說,你打算怎麼幫啊?」

  羅欣話音剛落,就聽到殿門外面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一個身穿明黃色龍袍的中年人跨步邁了進來,後面,是一眾大臣和王爺。

  「叩見皇上!」

  寶日龍梅急忙抓著莫睛和羅欣跪了下去,至於費老頭三個人,愣了一下之後,也連忙跟著那群小太監跪了下去。

  「都平身吧!」

  康熙隨意坐到了殿內的一個榻上,諸王與眾大臣,還有一干人等,都按序排好了位置,只有寶日龍梅和費老頭五人被晾在了正中,直面康熙。

  「剛才是誰說不用出戰就可以幫忙征討葛爾丹的?」見眾人都站好之後,康熙這才微笑著向正中的六個人問道,他的態度讓五個心中有鬼的人都禁不住一寬!

  「是我!」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自此就墊定了羅欣在五個人中膽量第一的位置!

  「好大的口氣,葛爾丹不僅手握準噶爾諸部,如今,整個漠北蒙古幾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就連朝廷也不敢等閒視之,你一個小小的丫頭,竟敢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在聖駕面前大放厥詞?知罪否?」

  「你是誰?」羅欣看著這個面色白淨的大臣,語氣毫不示弱。

  「本人明珠!」

  「明珠?那個明中堂?納蘭氏的明珠明中堂?」

  「那是當然!除了本人之外,這世上哪還有第二個明珠?」

  「既然是這樣,我想問你:我說什麼話關你什麼事?而且,我是在回答陛下的問話,你橫插一句,這又算什麼?難道沒有人教過你這種擅自打斷別人談話的行為是很沒有教養的嗎?難道他們沒教過你什麼叫禮貌嗎?」

  「……你!」明珠就算是城府再深,也受不了羅欣的這幾句話!居然敢罵他沒教養?就是索額圖也沒敢這麼說過,真是吃了熊心豹子……等等!……「橫插一句」?打斷皇帝的問話?這不是說他犯了「大不敬」的罪責嗎?好傢伙,這小丫頭好快好狠好陰險的一張利口啊。

  「羅欣啊,你可不能說明中堂沒有教養,他可是皇上的重臣!你那麼說他,豈不是說他丟了皇上的臉面?」索額圖見到明珠一露頭就被羅欣兜頭一棍砸了回去,心中大悅,忍不住又來了個落井下石。

  「呵呵,不知道這位小姐尊姓大名?」明珠一上來就失去了先機,心中大為惱怒,不過,在康熙面前,他當然不敢發火,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高士奇,而高士奇果然也沒有讓他失望,爽快的就開口了。

  「羅欣!……赫捨裡·羅欣!」

  「原來是欣格格,你可知道,私下議論朝政,那可是要問罪的?」

  「問罪?為什麼要問罪?」

  「長幼有序,尊卑有別,朝中大事,自有皇上與諸朝臣擔待,無知草民,又豈能擅自過問?」明珠搶在高士奇之前說道,他想好好教訓一下羅欣。

  「你在說我是無知草民?」

  「……」明珠一愣,又一次被噎住了!羅欣這是劍走偏峰啊!他說的是朝中大事,可羅欣卻只揪住了「無知草民」那一點,他是近臣,自然是知道康熙對羅欣等五人是什麼意思的,無論如何,羅欣都是跟「草民」無關的,而且,很明顯,她並不無知,如果在康熙面前這麼睜眼說瞎話,指不定索額圖就給他來一個「君前失言」之類的罪名。

  「哈哈,欣格格豈是無知草民?明相並不是這個意思!」讓你老小子搶俺的話!高士奇本想看明珠的笑話,卻看到康熙瞟了自己一眼,知道是讓自己出頭對付這個牙尖口利的羅欣,不敢怠慢,立即就再次冒了出來。

  「不是這個意思?哦!……」羅欣拉了個長音兒:「我明白了!怪不得皇上要讓索相去跟俄國人談判呢,原來是因為明相老是說錯話,容易讓人誤解!唉,看來明相應該去好好讀些書才行……」

  「哈哈哈……明珠啊明珠,虧你一向自認口舌伶俐,今天卻是連開口都難!這下,你知道厲害了吧?」康熙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讓明珠多讀書,除了他這個皇帝之外,還沒有過其他人這麼直接地說過呢!想不到,今天會讓一個女人當著這麼多王爺的面直捅出來,看著明珠那吃鱉吃得滿臉通紅的樣子,他只覺得一天一夜的疲勞立時不翼而飛,心情舒暢了許多!

  康熙高興,其他人當然得陪笑,索額圖笑得最是開心,至於明珠,卻是笑得最為難堪,直恨不得把羅欣捏成粉末,不過,他並不知道,他永遠都沒有這個機會!

  「好一個小姑娘,好一張利口!朕只聽聞你們中間的莫睛號稱『一語抵萬軍』,卻不知道還有一個羅欣,居然也可以『片言鬥雙相』,哈哈哈……」康熙有些欣賞的看著羅欣,卻讓高士奇大受委屈,他才說了一句話而已,而且只是問羅欣的名字,居然就被康熙算成是被羅欣鬥敗的人物,真是好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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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封賞


  「皇上謬讚了!莫睛,欣欣,你們還不謝過皇上的誇獎?」費老頭在旁說道,看這樣子康熙並沒有什麼要宰人的意思,他的心也安定了下來!

  「免了!」見羅欣和莫睛要向自己行禮,康熙擺了擺手,擋住了!

  「皇上!」一直跟莫睛和羅欣站在一起的寶日龍梅看到康熙高興,心中也有了計較,走前兩步,朝著康熙跪了下來,而她這一跪,索額圖和明珠,還有高士奇一干人等,馬上就跑到了一邊,雖然寶日龍梅並沒有什麼勢力,可終究還是康熙的妃子,名義上也是他們的主子,這一跪,就算是跪的康熙,他們也不能待在邊上。

  「寶日,你這是……?」康熙不解地看向了自己的妃子。

  「臣妾跟睛姐姐還有欣姐姐情投義和,一見如故,正想結為異姓姐妹,請皇上恩准!……」

  「不可!」這話震撼力太大,不僅三大宰相都被嚇了一跳,連康熙也忍不住吃了一驚,尤其是明珠,還不等康熙發話,便忍不住急道!

  「明珠,小心君前失儀!」索額圖也想不到寶日龍梅居然會有這麼一個想法,不過,打擊明珠是他的一貫作法。

  「寶日,你怎麼會這麼想呢?」康熙並沒有管手下鬥嘴,只是盯著寶日龍梅問道。

  「就因為她們與我一見如故,願意幫我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朋友……復仇!」

  ……

  在場的都是人精,就連一向自謂豪爽的那些蒙古汗王也明白了寶日龍梅話裡的意思!幫她復仇?錯,不是這個意思!這句話,是指責!指責康熙!指責諸汗王!指責朝中眾臣!……土謝圖部落是大清的藩屬,被葛爾丹滅了,康熙居然連著好幾年連聲都不吭一下,這算什麼天下共主?諸汗王都自稱是草原上的雄鷹,卻讓葛爾丹的人從草原上一路橫穿他們的領地,追殺寶日龍梅這麼一個小女子,還有什麼臉面自稱英豪?朝廷諸臣一個個都好像是高高在上,卻為了跟葛爾丹開戰的事情爭來爭去,怕這怕那,連一個小女子的膽量都比不上,還有什麼資格自稱天朝重臣?寶日龍梅這話,很重!

  康熙有些不悅,可是,他不能在這麼多人面前表現出來!他突然有一種無言的委屈!你一個小女人當然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了,可皇帝哪有這種自由?自己要考慮的事情比你多豈止十倍!而且,自己早就已經明明白白的表示了要征討葛爾丹了,可是,你居然還要這麼指責,這實在是太不顧自己這個皇帝的感受了!

  「皇上,娘娘地位尊祟,實不宜與外人結為姐妹!」明珠心下著急,忍不住又向康熙說道,如果跟寶日龍梅結了姐妹,這莫睛和羅欣就相當於成了康熙的大姨子,雖然只是乾親,可是,從她們的表現來看,這個身份絕對會讓她們如魚得水。

  「既然想結,就結吧!朕正好來做個見證!」康熙沒有聽明珠的建議,至於原因,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謝皇上成全!」寶日龍梅、莫睛、羅欣三人走到一起,齊朝康熙跪倒,接就,就由康熙與諸王做證,莫睛為大姐,羅欣為二姐,寶日龍梅為三妹,自此成了乾姐妹,也正因為此事,勢單力孤的寶日龍梅和她日後為康熙所生的十三阿哥胤祥有了強力的後台,胤祥甚至還成了皇儲的熱門人選!

  「對了,剛才欣格格不是說過可以幫著朝廷征討葛爾丹的嗎?不知道是怎麼個幫法?」事情並沒有因為三個女人結了姐妹而結束,明珠可不是那麼容易自承失敗的人。

  「不好意思,剛才聽了明相的教訓,我一個小女子還是不要插嘴國家大事的好!要不然,豈不是不把明相放在眼裡嗎?您說是不是?」羅欣這一次竟退了起來。

  「莫不是格格剛才只是在大言欺騙皇上?須知道,那可是欺君大罪!」明珠得意道,看你個小丫頭就知道不懂軍事,還敢在這裡胡言亂語?看老子這回不讓你好看!

  「我當然沒有欺騙皇上!只是,幫忙呢,自然要先知道很多事,這樣才能幫到點子上!只是,征討叛逆,是軍國大事,如果我向明相問的話,您會告訴我嗎?如果您告訴了我,豈不是私自洩露朝廷機密?羅欣雖然無知,也明白這是殺頭的罪,所以啊,我就不害明相您了!」

  「……」明珠再次啞殼!這小丫頭東纏一句,西繞一句,到最後居然還成了為他好?

  「欣欣不要胡說了!你懂什麼軍事?不就是一點兒麻雀戰,襲攏戰之類的小戰法外加一點兒火炮的大規橫運用的法子嗎?皇上身邊文臣武將多如牛毛,豈會不知道這些?」費老頭突然插嘴道。

  「麻雀戰?襲攏戰?……你就是費迪南?」康熙終於把目光投向了三個並不惹人注目的男性。

  「回稟皇上,奴才正是赫捨裡·費迪南!」

  「你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什麼意思?」

  「皇上,其實那些都是瞎琢磨出來的!上不得檯面的……」

  「讓你說你就說!怕什麼?說好了朕有賞!」

  「老奴遵旨!」費老頭心中暗樂,立即就把自己的意思解釋了一遍!「麻雀戰,顧名思義,就是說,像麻雀一樣,啄一口就飛,主要目的是為了吸引敵軍的注意力,讓他們不知道該朝何處進軍,同時,也有帶著敵軍亂跑,拖垮敵軍的意思,襲攏戰其實也並不多,也是為了拖垮敵軍而讓小部隊頻頻出擊……同時破壞敵軍的後勤等等!……至於火炮的大規模應用,則是說將火炮集中使用,實行強大的火力覆蓋,既可對敵人造成強大的壓制,也能造成對方的心理壓力。」

  「哼!葛爾丹的鐵騎有多快,你知道嗎?蒙古出兵向來不帶後勤輜重,這你也不知道?還有,那火炮一尊都有數萬斤之重,應用之間難以轉圜,你集中使用,若是葛爾丹派人從側面繞襲,豈不是讓我火炮成為敵軍的俎上之肉?你這方法,怎麼倒是像在幫葛爾丹對付朝廷大軍想法子?」葛爾丹是蒙古軍,全部都是騎兵,論機動能力,自然遠超清朝軍隊,明珠一把就抓住了這一點,朝著費老頭猛轟!對付不了小的就對付老的,他倒是鬥志昂揚!

  「老奴只是胡說的,望請皇上恕罪!」女人嘛,不能論政,你們不怕她們太有能力,老頭子我可怕你們把我們仨爺們兒也瞧得高了啊!不表現的差點兒怎麼行?雖然表面上被明珠嚇得一臉惶恐,費老頭的心裡卻是一點兒這種意思也沒有,反而有種得計的興奮。

  「無妨!又不是人人都懂軍事的!」卻如費老頭所料,康熙聽了費迪南的話之後,也是鬆了一口氣,女的能耐不怕,畢竟再能耐她們能做的事情也有個限度,現在這世道可沒幾個人會把女人當回事兒!可是男的就不一樣了,不過現在看來,他的擔心好像有一些多餘。

  「謝皇上不罪!」

  「對了,莫睛!?」康熙又問道。

  「在!」莫睛才不願意自稱什麼奴婢,所以,只是回答了一個「在」,不過,馬馬虎虎倒也不算什麼失禮!

  「你為國立有大功,可想要什麼賞賜?」康熙問道。

  「陛下給我什麼賞賜,我就要什麼賞賜!」莫睛聰明的答道,你一個皇帝,總不能太小氣吧!

  「皇上,睛格格功勞不小,奴才以為可封為三品誥命夫人!」明珠又在一旁說道,這個莫睛不是已經「嫁人」了嗎?正好!

  「三品?嗯……皇上,三品有多大?」莫睛笑著朝康熙問道,讓康熙一陣尷尬,狠狠地瞪了一眼明珠!莫睛給大清添了多少土地?雖然這些地方大多是地廣人稀,可是,這也是大功啊!尤其是在這個時候,這些土地成了朝廷拉攏蒙古諸王的最好籌碼,你這傢伙一個三品就想把人家打發了,而且,你居然還是在諸汗王面前提出來的,這不是讓朕丟人麼?這不等於告訴別人說立了功沒用麼?再說了,人家就是一個女人唉,你跟她較個什麼勁兒?混球,真混球!沒出息!

  「呵呵,莫睛啊,你的功勞很大,只是,你終究是女兒之身,這樣吧,朕賜你一個多羅郡主的身份,如何?」康熙瞪完明珠之後,終於說出了對莫睛的賞賜!

  「郡主?……謝過皇上!」這回莫睛不裝了,人嘛,可不能太貪心,惹人厭就不好了!

  「皇上,費迪南諸人不遠外裡,回歸故土,忠心可嘉,堪稱表率,是故,奴才以為他們亦應受到封賞!」索額圖樂呵呵的瞟了一眼在旁邊不敢說話的明珠,又接著朝康熙進諫道。

  「這個自然,朕豈會怠慢了功臣?李德全,宣旨!」

  隨著康熙的話,一旁的一個大太監走到前面,展開了一張黃綢!

  ……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覺羅·莫睛,赫捨裡·費迪南,富察·於中,鈕鈷祿·馬德,赫捨裡·羅欣五人,不遠萬里,自西方歐羅巴而歸……」

  ……

  從行宮出來,費老頭一夥人回到鄭親王府之後,都是一言不發!

  康熙果然夠狠!

  那聖旨上封了費老頭一個一等子爵,而且說什麼奉天的駐防八旗還缺一個副都統,也授給了他,只是這些都是虛職,雖然說一等子爵已經相當於一品大員,駐防八旗的副都統也是正二品,可爵位不代表權力,駐防八旗有薩布素這個奉天提督在,誰還會理他這麼一個老頭子副都統?

  而於中和馬德更慘!

  雖然都是一等男!可是,於中卻成了第一任雅克薩都統,馬德更懸,直接就被封為了寧古塔都統!那可是寧古塔,平日裡,幾個人可沒少聽說過「發配寧古塔與披甲人為奴」這句話,而雅克薩比寧古塔更遠,這說明,康熙已經將他們變相的發配了!唯一讓兩人好受一點的,就是官職還不小,雖然兩個地方都是小地方,可當地駐防八旗的都統一職,也是正三品。

  至於剩下的兩個,莫睛和羅欣,她們可以說是五個人裡面地位最高的了,莫睛是多羅郡主,羅欣因為已經跟寶日龍梅結成了乾姐妹,最後康熙居然也封了一個郡主給他,只是沒有「多羅」的封號而已!只是,因為莫睛和羅欣已經是於中和馬德的「妻子」,所以,她們也得跟著去雅克薩和寧古塔!

  就這樣,五個人,被康熙的一道聖旨,分開了!

  費老頭孤身一人在奉天,最南;馬德和羅欣在寧古塔,居中;莫睛和於中到了雅克薩,最北!

  最後,馬德做了一番總結,對幾個同伴說了這麼一句:「歷史的鈴兒響叮噹,康熙的算盤震天響!」

[ 本帖最後由 bladelin 於 2009-1-25 06:3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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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風生水起 第十四章 奉天


  
  康熙三十年,也就是費老頭五人到達清朝之後的第二年!

  春!

  奉天城,鄭親王府!

  當朝一等子爵,奉天駐守八旗副都統費迪南費老先生沒有去看他的那些手下們如何操練,倒不是他不想過一下統兵將領的癮,而是因為他就算看了也沒有用,沒有哪一個士兵會聽他的!所以,與其做些沒什麼用的事情,還不如做些有意義的事情!

  此刻,他正盯著王府後花園裏的那兩株水稻苗發呆!

  “說什麼找到野生水稻雜交一下就成了,我老頭子可是研究地磁的呀,這不是難為人麼?”

  看著那兩株青青的稻秧,他已經後悔了好幾天了!為什麼會被莫睛那鬼丫頭信上的兩句話就繞暈了呢?如果雜交水稻真的那麼容易就成功了的話,袁隆平的名字就不會被人掛到股市上之後就一下子能募集到七個億了!這中間人家得下了多大的力氣?你一個小丫頭光看著人家的名字值錢,研究出來的東西好像也挺容易弄,就憑一點兒亂查的資料就當一切都行了?真是……

  可是,要是放棄的話,豈不是又太可惜了?自己找這兩株野稻子容易嗎?要不是高士奇那家伙好奇心重,自己又不能下江南,光這兩株野稻就夠自己弄上個幾年的!難啊難啊,這個“雜交水稻之父”可不好當啊……

  費老頭捂著腦袋又對著這兩株野稻子接著發呆!……最近有點兒閒啊!

  自從康熙對五個人做出處置之後,很多人都看清楚了形勢!五個人的大功轉眼間就被人遺忘,而且,那些在一開始還對他們有一些忌憚的人可沒有顧忌了,尤其是簡親王,雖然從他們這裏得到了一點兒好處,可是,總不忘自己的祖宅,總是想找機會欺負欺負他們!最後,簡親王世子竟然跑到鄭親王府裏大鬧一通,要不是那些蒙古汗王輸了之後送來的勇士護著,已經孤身一人的費老頭就得挨一頓胖揍!不過,儘管沒挨打,費老頭也給氣得不輕!結果,氣急之下,他終於寫了平生第一份奏折,也不走正常的渠道,派了一個蒙古王公換過來的勇士,讓他直接就騎著自己的頓河馬去了京城,並且把自己的奏折交給了第三宰相高士奇和基本上已經退休的熊賜履!

  這一下子,他可把北京的高層給攪得不輕!

  高士奇為人圓滑,一邊兒是功臣,一邊是親王,他沒看清楚形勢之前,自然不會著急上火的就把奏折交給康熙,可熊賜履不一樣,這老頭兒是個道學先生,雖然已經接近退休,可骨頭還是硬的,尤其是看不慣欺軟怕硬之徒,就連康熙也十分敬重他,要不也不會讓他去教太子,所以,他一接到奏折就把這事兒捅到了康熙那裏!而且,還是在朝堂上!

  結果,康熙也氣得不輕!

  這才多會兒?才一眨巴眼的功夫,簡親王就這麼幹,這不是朝他臉上抹黑嗎?他馬上就要跟葛爾丹開戰了,你可好,現在就來個欺侮功臣,那誰還會在接下來的大戰中奮勇爭先?

  而就在康熙想著如何處罰簡親王的時候,又有人出來攪活了!

  要知道,熊賜履那可是漢臣!清代,順治是入關的皇帝,而且當了沒幾年就死了!康熙八歲登基,後來又有鰲拜這滿臣弄權,把一大批漢臣給逼得差點兒就沒有了活路,接著又是三藩之亂,漢臣投降吳三桂的不在少數,這些,都讓滿漢兩個大臣集群之間充滿了敵意,康熙掌權之後,雖然一直極力撫慰雙方,可畢竟時間還短,效果並不明顯!所以,滿漢大臣之間時不時總是要鬥上幾場!

  熊賜履雖然沒什麼壞心,可別人就禁不住亂想了!雖然高士奇也是宰相級人物,可這家伙只是個扒粗腿兒的,雖然表面上人人都挺尊敬,可熊賜履才是漢臣裏真正的領袖級人物!

  於是,看到熊賜履為了這件事情上了書,一些漢臣為了幫這位權勢日衰的老大人鼓勁,也都紛紛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最後,連康熙十分看重的大學士陳廷敬也發表了一番言論,把簡親王給臭了一通!這麼一來,高士奇也坐不住了,大家都是漢臣,總不能自己離群索居吧?那不是自己孤立自己嗎?結果,熙朝四相國,熊賜履還有高士奇都主張懲治簡親王!

  這一下可就開了套兒了!

  滿漢不和呀!你漢臣看著我們滿人自己鬧騰很快活是不是?哦,還想讓一個鐵帽子王還罰?到底是打得什麼鬼主意?簡親王姓的可也是愛新覺羅,你們這不是打皇室的臉面麼?

  這就像左傾跟右傾之爭!

  漢臣主張懲治簡親王,滿臣就開始力保簡親王!兩大民族派別超出了權臣派別,就算是投靠了索額圖和明珠的漢臣們也不敢幫著兩大權相說話了,那可是要被戮脊樑骨的!

  當時的局面那叫一個亂!就差捋袖子動拳頭了!

  康熙也被氣得頭疼!最後,他發了自己的“龍威”才震住場面,不過此時他也已經有一些怒火滿腔了!他怪簡親王也怪費老頭,就為了兩個人之間的一點兒雞毛蒜皮的事情,差點兒讓自己的大臣們來個全武行!這要是不教訓一下還怎麼行?

  於是,聖旨就頒了下來,滿朝文武,以索額圖、明珠、高士奇、熊賜履為首,全體受到了訓斥,而且全都得寫一份兒認錯的折子上承康熙!而簡親王勒布托則因“教子不嚴”,被罰在家思過半年,期間不得出府!至於簡親王世子,廢為庶人!還差點兒被開除旗籍!而費老頭,也因為“不分輕重”而獲罪,最後還是念在他年紀已高,從外國歸來不太懂規矩,又是受委屈的一方,康熙也只是在聖旨進訓斥了他一番,沒有做出具體的處罰!

  而這道聖旨到達了奉天之後,簡親王立碼就老實了!薩布素可還記得他當初的冷嘲熱諷呢,派兵直接守住他家的大門兒,讓他想偷偷出門兒都不行,不在家呆夠半年別想出來!

  至於費老頭,可就沒那麼便宜了!聖旨是嘛玩意兒?了不起嗎?不就是個通報批評嗎!既然只是訓斥一番,又沒啥實際意義,我管你個鳥兒!

  這時候,到了雅克薩的莫睛和於中的信也到了費老頭的手裏,莫睛在信裏說了一下自己那邊情況之後,就把“雜交水稻”的事情給說了一遍!黑龍江可是荒地漫連天啊!這麼一大片好地方,怎麼能廢棄呢?莫睛甚至還想去紮龍逮仙鶴養呢!(黑龍江有個紮龍自然保護區,前些年黑龍江省在那裏開了條高速路,還把那裏的土地承包了出去,結果野生仙鶴的生活大受影響!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只是,由於雜交水稻需要野生稻種,費老頭沒有辦法,想來想去,乾脆就又寫了一封信,又送給了高士奇和熊賜履,請他們幫忙!

  這一下,高士奇兩個人反應過來了!你費迪南一個滿人,又跟索額圖是本家,怎麼不找他幫忙,偏偏來鬧騰我們兩個漢臣呢?於是,熊賜履就把這事兒放下了,來了個不理不睬!可高士奇終究還是動了心!他不像熊賜履,只讀諸子百家,他還讀過很多雜書!也就懂一點兒農事,對於費老頭信上的話就有了一點兒相信,而且,還有一條,那就是,他雖然宰相之尊,卻沒有任何的功績可以拿出來炫耀,如果康熙對他的寵信不在了,那麼他就連個屁也不是!而費老頭如果真的能弄出這個什麼“雜交水稻”,那可就是千秋之功,他也將成為慧眼伯樂,到時候就有的說道了!再說了,找幾個野稻種,又不是什麼大事!所以,基於這種想法,他終於接受了費老頭的請求,派人去江南搜索野稻種送給了費老頭,只是由於送的過程中死了幾株,最後到費老頭手裏的只有兩株了!

  “遠緣的野生稻與栽培稻雜交?”

  呆看著那兩株野稻好一會兒,費老頭又從懷裏把莫睛憑記憶寫下來的雜交水稻培育方法給拿出來看了看,這可是當初莫睛看到隆平高科的股票瘋狂上漲而特意查的一些資料,雖然因為過去了很久而記得不清不楚,不過也算得上是十分難得的了,只是裏面的太多東西都是專用名詞,以前研究物理的費老頭對此根本就摸不著頭腦!

  “小莫啊小莫!難不成我還得去江南找幾個老農來不成?我這把老骨頭給就不肯讓我好好歇一歇嗎?你們是年輕人,創業是你們的事情才對啊!”

  費老頭苦笑著喃喃自語,又把目光瞄向了另一邊的甜菜地!

  “甜菜制糖,甜菜制糖……東北怎麼這麼多東西?不是說這邊很多大豆、高梁、棒子米的嗎?我是專家,可不是這個專業的啊,一幫小混蛋,都只知道勞煩我老頭子!……” (糖用甜菜是1906年才引進的,這裏有些提前!)

[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09-1-24 11:4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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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風生水起 第十五章 寧古塔


  
  就在費老頭為雜交水稻和甜菜制糖兩件技術性難題開動腦筋的時候,羅欣也正拉著馬德巡視著他們那並不大的藥園,當然,他們是在寧古塔!

  寧古塔,是流放者的土地,在清代,它與烏裏雅蘇臺成為了兩個最不吉利的符咒!

  眾所週知,因為清朝是以少數民族的身份來統治國家,所以,最怕人家說他們不是正統,於是,自古就有的文字獄在這個朝代更是被發揚光大!

  多少文豪級的人物都被流放到了這裏!

  而且,很多犯了事兒的官員也到了這個地方!

  與披甲人為奴!!!

  這種刑罰在一程度上成就了後來的康乾盛世!

  因為,大清朝的統治少了很多不和諧的聲音,處處歌頌,就算不是盛世也吹成盛世了!

  想想都讓人感到可笑,康熙到乾隆,一百多年的時間,基本沒有什麼科技發明,文化也談不上什麼繁榮,思想更是停滯不前,工商業受到政府極力遏制, 明朝中國商業和手工業繁榮景象在此時已經大為衰退,而與前代相比,唯一的發展就是人口顯著增加了,而且是以往歷史人口最高峰的四倍,可是,這些不過是太平年代的一個很正常的現象罷了,新中國成立五十多年人口還增加了三倍呢,就這還是計劃生育的原因,要不然只會更多!可就是這些,居然就成就了“康乾盛世”,不知道是不是像高考臺階下調一樣,盛世的臺階也因為時代的變遷而在某些人的嘴裏有所降低!要知道,終清朝二百多年的時間,民間各式各樣的起義,反叛就幾乎沒有斷絕過!……當然,比起明朝的那些皇帝來,清代的帝皇們也還算得可以了,至少,沒那麼沒出息!

  可是,儘管如此,清朝的皇帝們卻也做成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將中國文人的脊樑基本上完全的,徹底地打彎!並且成功的造就了大批的忠心奴才!誰叫這些人不想去寧古塔或者烏裏雅蘇臺呢?不想去還偏偏想當文豪,不表現的“忠心”點兒怎麼成?當然,能進兩大流放地的也大多是有一些彎腰的人了,真正的硬骨頭只有死路一條!

  不過,寧古塔雖然以流放地而著名,可是,它也是清朝的一個駐防重地!既然是“與披甲人為奴”,自然也就是說明這裏的士兵很多!想當初,薩布素在成為黑龍江將軍之前,也當過寧古塔都統!後來因為屢立功勛這才升為一品將軍乃至軍權極重的奉天提督!

  而在羅欣和馬德到達這裏的時候,寧古塔都統一職已經沒有資格領導這麼多士兵了!疆域北擴,駐防的重點自然也就有所變化,雖然因為冬季剛過,清朝和俄羅斯戡定疆界的行動還沒有展開,可是,寧古塔的駐軍已經有一部分移防到了尼布楚和雅克薩,而在這一年,兩個小城都將擴建,成為新的兵營!所以,剩下的寧古塔披甲人也將在不久之後開拔至那兩座城池,接受兩地都統的指揮!所以,馬德這個新任的寧古塔都統雖然手下還有那麼千多人,可往實在裏說,只能算得上是一個大牢頭!

  要是這種事情讓別的人遇到的話,一定會心裏十分難受!到寧古塔來來受凍就已經很傷心了,還把士兵也調走大部分,這明擺著就是整人嘛!不過,馬德倒是並不在乎這些!

  “俺就是一小記者!……帶兵?開什麼玩笑?俺渾身上下的骨頭還沒有四兩重呢!……”

  這就是馬德和羅欣到達寧古塔並且了解了這裏的情況之後,羅欣問馬德是不是惱火時他所做出的回答……也因為這句話,馬記者被迫跟著請來的採藥人進行了種藥的“壯舉”!──各種草藥的生長環境不同,因此,他們的這些藥圃四處遍布,所以呢,種起藥來……累啊!

  “在下有些不明白,為何都統大人和欣格格會想到在這寧古塔種植草藥呢?”

  馬德和羅欣視察他們的小藥園,也不是孤孤單單的!……他們又不懂藥草的生長情況!所以,他們的身邊還跟著兩個花大價錢雇來的採藥人,而且還都是上了年紀沒法爬山入林的老人家!兩個老人採了一輩子的藥,愣是從沒有想過可以用人工種植藥草,臨老凄涼,被新任的馬大都統高價雇來,所以,對羅欣和馬德十分感激,要不是按照八旗的規定,兩人是屬於果親王旗下,他們差點兒就認馬德當了主子(本來有一個想認羅欣當主子,後來才知道兩人是“訂過親的一家人”,所以,就改認馬德去了!)

  不過,問話的卻不是這兩位老人,而是另其他人!

  這人身材中等,稍顯消瘦,面容清矍,唇上留有一撮鬍鬚,看上去好像正值中年,卻不知怎麼的,頭髮都已花白!

  “陳先生認為我們種藥是為了什麼呢?”沒有直接回答這人的問話,羅欣微笑著反問道。

  “格格可太高看在下了!兩位的行事總是讓人摸不著頭腦啊……”那人亦是笑道。

  “我們的行事讓人摸不著頭腦?陳先生,你可太高看我們了吧?我可沒那麼有本事!”馬德連連擺手。

  “不然不然!都統大人太謙虛了!比如近幾個月來,都統大人訓練將士,只是讓他們練習練習隊列,結果,僅區區數月時間,這些士兵便已脫胎換骨了!……”

  “脫胎換骨?陳先生,你可不要這麼說!這話可太誇大了,比李太白大唱‘白髮三千丈’還誇大!馬德可受不起!”馬德笑道。

  “非也非也!在下在寧古塔長住已經九年有餘,這裏的士兵是什麼樣子我十分清楚!都統大人的練兵之法確實是一絕啊!”那陳先生說道。

  “哦?陳先生如此堅持,看來馬德確實很了不起啊!只是,陳先生,你說這些話,總得有個理由吧?”羅欣看了一眼馬德,又轉向那陳先生笑問道。

  “格格容稟!”陳先生稍稍對羅欣行了一禮,便接著說道:“昔日,寧古塔披甲士雖然剽悍,卻讓人覺得十分散漫,雖然不至於像散沙一般,卻也強不到哪裏去!可是,自從都統大人開始練兵之後,這些將士變得行止有度,進退得法,便是平日,亦讓人覺得有如一體,動靜之間,自有一種剛強所在,讓人望而生畏!……是故,雖都統大人沒有訓練諸將士拼刺軍陣之法,在下依然認為這些將士的戰力已然提升了一階!”

  “呵呵,連那些士兵的氣質變化也能看得出來,陳先生的眼光果然夠厲害……馬德,你說是不是?”羅欣笑吟吟的看著馬德,說道。

  “是是是,當然是!……”

  “可惜,馬德都統你雖然本領不差,卻恐難逃懼內之患!”看著馬德忙不迭的應和羅欣,陳先生在心裏暗暗搖頭,琢磨著是不是教點兒什麼三綱五常給這位都統大人,好讓他拿著這東西來壓服一下那欣格格,只是,這東西對滿人,尤其是從外國歸來的滿人有用嗎?而且,如果得罪了這位欣格格,自己這幕僚的地位會不會再變回先前的奴隸呢?

  想了半天,陳先生還是放棄了幫助馬德“一振夫綱”的想法,馬德對他不錯,羅欣待他也很有禮貌的嘛!何況,這位欣格格剛來這裏的頭一天就敢拿著火槍追殺那些對她語出猥褻的家伙,還連崩了十四個屁股,這種霸道的女子,還是不要惹的好!

  陳先生並不知道,他的明智決定讓他躲過了一場災難!當然,就算他敢教,馬德恐怕也不敢學!

  只有跟羅欣相處久了,才會知道這個小民警有多麼的暴力!馬德和她剛到寧古塔的時候,還沒有亮出身份,就被這裏的正在喝酒的一群兵痞給圍住了!有道是“當兵過三年,母豬也變貂蟬”,何況羅欣還是一位美女!所以,這群酒壯色膽的兵痞就對羅欣進行了一番“騷擾”!……結果,羅欣先一個膝撞,險些斷送了其中一個帶頭兵痞的下半生的幸福,於是,那幫兵痞樂了,可以有藉口動手拿人了,偏偏馬德在這個時候亮出了身份!於是,這些小兵痞立即就樂極生悲!居然敢意圖猥褻當今康熙皇帝親封的郡主,這個罪可是不小,不受些懲治又怎麼說得過去?

  而在羅欣的要求下,馬德把懲治權交給了她!

  羅欣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讓這些家伙比賽,用的是清代版“鐵人三項”,結果呢,有一些出乎意料,總共十四個家伙,居然耍鬼,在開賽半個時辰之後就慢慢悠悠的走回了出發點,所以,羅欣發火了……最後,就是十四個人被羅欣拿著火槍追著跑,二十八瓣屁股每一瓣都挨了一火槍!到現在都還沒有一個人能爬起來! ……雖然那些受罪的兵痞曾經有過報復的舉動,甚至聯絡他人不聽命令,還專門跟馬德對著幹!可是,面對這種情況,馬德卻是最有手段,直接來了個小報告打到了薩布素那裏,報告裏極盡瘋刺之能事,說薩布素這個前任的寧古塔都統“真有本事”,留下了好傳統等等,還讓費老頭在奉天城散播謠言,說什麼薩布素授意寧古塔士兵難為他們,最後,既恨那些士兵毀壞了自己的名譽,又怕康熙知道之後怪罪自己有意欺侮功臣落個跟簡親王差不多的下場,薩布素終於派人來好好地把那幫兵痞給狠狠的教訓了一頓……於是,寧古塔安靜了!而剩下的時間裏,馬德和羅欣又對這些將士軟硬兼施,打擊分化,終於在短短的數個月時間內,初步掌握了這裏!

  而從那以後,羅欣也確定了自己在寧古塔無人敢惹的地位!

  至於這位陳先生!則是馬德從眾多發配來的囚犯中偶然間找出來的!馬德是學新聞的,算得上是文科,對那些歷史上有大名氣的文人還是知道一些的!這位陳先生,就是日後《古今圖書集成》的主編陳夢雷,大學問家!就算是現在,也是一位極有名氣的文豪,而他卻不是因為文字獄才到寧古塔的,他獲罪,是因為那十七年前,也就是康熙十三年那一起轟動整個大清國的“蠟丸案”,也就是被人稱為“李光地賣友”的大案!

  陳夢雷是福建閩縣人,也就是今天的福州人! 康熙九年就中了進士,授翰林院編修。

  康熙十二年的時候,回鄉省親,結果,還沒有回來,三藩造反,耿精忠在福州舉兵叛清。陳夢雷和其父都被耿精忠軟禁,耿精忠威脅他們投降,當時的情況讓陳夢雷很無奈,不投降是死,投降就是變節,於是,他就托病回家,密疏向清廷表忠,並表示當清兵南下時,願作內應。這個奏疏由夢雷與李光地同時具名,兩人密議將其封進一個臘丸之中,由李光地設法潛進京城,上呈朝廷。

  而這位李光地也是福建人,跟陳夢雷同一科進士,平時倒也頗有些交情。可是,兩人密議之後,李光地卻游移觀望,沒有立即上京。直到半年之後,他見耿精忠敗勢已成,這才刪去奏疏中陳夢雷的名字,派人進京呈獻於軍機處。

  到了康熙十七年,這件事就被抖了出來!有一個叫徐宏弼的官員,上奏康熙說陳夢雷叛附耿精忠。而李光地自從呈獻密疏之後卻官場得意,屢蒙擢拔,當時已經官至直隸巡撫,文淵閣大學士,正正經經的一品大員,幾乎就是宰相候選人,可這個時候,他為自保爵祿,竟然忘義負友,不為陳夢雷剖白。而陳夢雷因為密疏中被刪去姓名,無法辨解,遂被定為死罪下獄。後來,經過刑部尚書徐乾學再三為其開脫,直至康熙二十一年才蒙赦改謫寧古塔與披甲人為奴。

  至此,已經九年有餘!

  九年的時間,陳夢雷雖然才只四十一歲,卻已經飽經風霜,看上去就像年過半百的樣子了!

  而馬德在到達這裏之後,自然要巡視一下寧古塔的各個地方,以及各個案卷,終於在偶然間發現了他這麼一個大人物!知道陳夢雷的歷史地位的馬德當然不會放過他,立即就將他從犯人中簡拔出來,並且奉為上賓,聘為幕僚!兩人平日裏雖然共同語言不多,卻也能談上幾句話,而且馬德的話還常常對陳夢雷有所啟發,讓陳夢雷對他這麼一個“海歸滿人”也是十分的看重,所以,雖然才相識了幾個月,兩人卻已經成了莫逆之交!

  (陳夢雷後來因為跟三皇子胤祉交好,雍正登基之後,對付那些跟他搶過皇位的兄弟,陳夢雷首當其衝,再次被發配邊疆,最後冤死於戍所。)

  “對了,都統大人,你能不能給在下解釋一下,為什麼你只是訓練那些士兵站,行以及隊列,卻能讓他們有如此變化呢?”陳夢雷雖然恃才自矜,卻也是個好學的人,所以,對不清楚的事情總喜歡問個明白,馬德和羅欣都是從“海外歸來”,知道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當然就成了他常常詢問的對象。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這些方法我其實也是跟別人學的!……”

  “跟別人學的?……莫不是那位雅克薩的於都統?要不就是現在奉天的費爵爺?”陳夢雷想到了兩個可能!幾個月來,他當然早就知道了馬德五個人的一些事情,其中,他尤其是對莫睛佩服的五體投地,要知道,他們這些文人,所追求最高境界,除了像李太白那樣做到讓“宰相脫靴,貴妃磨墨”之外,就是像蘇秦、張儀那樣,以三寸不爛之舌,成就不世之功!而莫睛恰恰就符合這第二點,加上陳夢雷又不是什麼純版的道學先生,經歷的事情又多,所以,莫睛雖然是女性,卻仍然得到了他的欽佩!

  “哈哈,他們兩個可不通軍事!……”對於陳夢雷的猜測,馬德搖頭否認。

  “不是他們……難道,難道又是那位睛格格?”陳夢雷覺得自己有必要找個機會讓馬德送自己到雅克薩去看一看這位奇女子了,文武全才啊這是!

  “非也非也!陳先生,那個人可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馬德湊到陳夢雷耳邊,朝著前面正在向兩個老採藥人學飛識別藥草生長知識的羅欣努了努嘴。

  “欣格格!?”

  “就是了!我們五個人裏面……唉,說起來真是傷心啊!三個大男人,論本事,好像還比不上兩個‘小女人’!莫睛通經濟,羅欣曉軍事,費老還好,明格物之學;我跟於中,卻是沒什麼拿得出手啊!……”馬德的語氣中頗有一點兒自卑的傷感!

  “唉,都統大人太過謙了!能在數月之間將寧古塔撐握在手中,大人的統馭之法也極其不凡啊!……”陳夢雷聽到馬德這麼說,嚇得趕緊出言撫慰,別介啊,要是你那沒過門兒的妻子以為是我把你弄哭的,我可怎麼辦?準備挨火槍嗎?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住!沒看那幫兵痞現在還沒有一個能起得來嗎?

  “什麼統馭之法?陳先生謬贊了!”馬德眨眨眼笑道,臉色轉變之快,讓陳夢雷一時為之瞠目,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剛才的問題。

  “陳先生,你認為,軍隊與烏合之眾之間,最大的區別是什麼?”聽到陳夢雷又問起了剛才的那個問題,馬德向他反問道。

  “這個問題在下倒是從未想過,兩者的區別……是否在於裝備?”

  “不對!”

  “將領?”

  “這更不對!”

  “那到底是什麼呢?還請都統大人告知啊!”陳夢雷問道。

  “其實,二者之間的區別,就是紀律!”

  “紀律?莫不就是軍紀?……是矣!正是如此!……大人之言,讓陳某茅塞頓開啊!”陳夢雷一點就透,只是這句卻有馬屁之嫌,看來也是在某方面有點兒心得了!

  “其實,寧古塔的軍隊算得上是精銳了,只是平日裏紀律稍嫌散漫!而隊列訓練卻可以培養他們團隊精神,協作精神,使之在整齊劃一的訓練中變成一個整體,加上這些將士本身就極為剽悍,自然是效果明顯!……”馬德又接著說道。

  “不錯不錯!大人果然看得通透!那薩布素雖稱是名將,卻只是認為寧古塔將士精銳,戰力強大,不必強求戰陣之法,竟使得這些將士在數月之前連個隊也排不齊!……他忘了,軍隊乃是一體,不是士兵能打就行的!”陳夢雷道。

  “呵呵……”馬德沒有再說話,心裏卻對陳夢雷的話不以為然,其實,薩布素帶兵也很有一套的,光看他已經不當寧古塔都統多年,可是,他在奉天傳過幾句話來就能讓這些士兵乖乖的聽自己的命令,可見此人在東北軍中的號召力十分不凡,要知道,這些當兵的才不會管你是什麼人,他們只會聽自己認為該聽的人的話,而薩布素在離任寧古塔多年之後依然有此能力,又豈能不讓馬德佩服?

  “聽說陳先生你最近正在寫一篇賦,是嗎?”沒有回應陳夢雷的話,馬德又問起了另外的事情。

  “是的!……我陳夢雷自負才學過人,卻沒想到有一天居然會在寧古塔寫賦,真是想想都可笑啊!”陳夢雷苦笑道。

  “先生可千萬別這樣,以你的才學,日後定然會蒙皇上重用的,所以,你應該多給自己一些信心啊!”馬德勸道。

  “大人太高看我了!我只求有朝一日能遇到大赦,回鄉祭奠一下祖先,就知足了!”陳夢雷連連搖頭。

  “先生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對了,你的那篇賦完成的如何了?”馬德見陳夢雷有一些傷心,連忙轉移話題。

  “還不到一半兒!唉,字字斟酌啊,我可是生怕被人抓到把柄!”陳夢雷咬牙道,不用問馬德就知道,他說的是李光地,現在已經是直隸總督的那位賣友先生。

  “不錯,這文字之間,確實太容易找碴兒了!我就聽過有這麼一個愛寫書的人,此人可以說是倒霉至極……”

  “哦,是什麼人?他又是怎麼個倒霉法?”

  “唉,對於那人的經歷,我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憐:寫遊記,有人說他泄露國家機密;寫歷史,又有人說他借古諷今;注解兵法,有人說他策動謀反;寫神怪故事吧,又說他導人迷信;最後,他改寫名人傳記,可這個名人失事下獄,他就被定為亂黨,跟那人一塊兒判了個終身監禁!……陳先生,你說說,這叫什麼事兒?”

  “……那人可真夠倒霉的!……”陳夢雷黯然,卻沒有再接碴,因為他覺得馬德好像是在諷刺什麼!

  “你們還在聊?”羅欣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她已經跟著兩個採藥人走到了藥園的另一頭,看到馬德兩人還在藥園中間閒聊,便朝著他們招手喊道,馬德聽到了,不敢怠慢,趕緊拉著陳夢雷走了過去。

  “馬德,這兩天派人進山捉一些貂來吧!”兩人剛走到地邊,羅欣便朝馬德說道。

  “捉貂?格格,您要貂皮嗎?冬季已過,那些野獸正在褪毛,此時的貂皮算不上是上乘的呀!”陳夢雷插嘴道。

  “當然不是要貂皮,我要的是活著的貂!”

  “活的?”

  “是啊,東北有三寶,‘人參,貂皮、烏拉草’,其實,東北何止這三種寶物!這些東西賣到關內可都值大價錢啊!就像長白山的野參,幾乎可以與黃金等價!所以,我不僅要種藥,還要養貂,甚至還有梅花鹿、熊羆等等!”

  “格格,這個……”連熊羆都要養?陳夢雷縮了縮脖子,這位欣格格還真是什麼都敢做!不知道她有沒有想過養老虎!

  “好吧,我就派人進山,嘿嘿,那幫兵痞雖然現在還不怎麼聽話,可是,等到這些東西換的大把銀子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我倒要看看,他們還會不會對我陽奉陰違?”

  馬德笑道,心裏同時在考慮,要不要寫信給於中,看他能不能幫忙弄幾只北極熊過來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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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風生水起 第十六章 雅克薩


  
  “在幹什麼呢?”

  雅克薩,原俄羅斯總督的房間內,於中看到莫睛趴在書桌上寫著什麼,心中好奇,問道。

  “寫信!”

  “寫信?寫給誰?不會又是費老吧?你又想讓他幹什麼啊?”

  “不錯,是寫給費老!只是,這個費老不是我們那個費老!……”莫睛抬起頭對於中笑了笑,說道。

  “難道你又認識了另一個姓費的老頭子?我怎麼不知道?”於中奇道。

  “你知道的,這個費老……就是費要多羅!……”

  “費要多羅?……你寫信給他幹嗎?”於中更奇怪了,“你把人家給蒙得那麼慘,難道還覺得不夠?莫不是想再從他身上K幾塊肉下來?”

  “沒錯!就是要從他那裏再K點兒肉,不過,不是幾塊,而是無數塊!……”莫睛的眼睛裏閃爍著金色的光彩,把於中看得心裏發麻,不自覺地又往後退了兩步,這才又問道:“他會相信你麼?……你想K他什麼?”

  “嘖嘖,你認為,俄羅斯人會不會對瓷器、茶葉還有絲綢感興趣呢?”

  “這當然會了!傻瓜都知道!……”於中答道。

  “啪!”莫睛打了一個響指,點頭笑道:“沒錯,他們對我們的好東西十分感興趣,同樣的,我對他們的東西也很感興趣,比如:金幣,寶石以及他們的技術!”

  “得了吧!你還真當我什麼也不知道嗎?這個時候的俄國好像還不怎麼樣吧?《鹿鼎記》我可看過好幾遍,彼德大帝現在恐怕連毛還沒長齊呢!”於中稍稍得意的表現了一下。

  “誰說我是要買俄國的東西的?”

  “不買俄國的?……你是想把俄國當中轉站!明白了,你是要通過費要多羅那老頭做生意!”於中醒悟道。

  “嗯,看來你的腦子還不算慢嘛!沒錯,我打得就是這個主意!”莫睛再次點頭微笑。

  “你啊,這叫做夢,懂不懂?還是先醒醒吧!……”於中伸手在莫睛面前晃了晃,有些喪氣地說道:“你首先就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莫斯科距離咱們這裏有多遠,這麼長的原始地段,連條路都沒有,他們來這裏幹什麼?再說了,就算他們來了,又能帶走多少東西?最後賺到的恐怕連路費都不夠吧?”

  “虧你也做過生意!看來,你也就是個賣西瓜的料兒!”莫睛拿著羽毛筆敲了於中的腦袋兩下,“我如果沒想到辦法現解決這個難題,會寫信給費要多羅嗎?年輕人,不要以為長得老就可以教訓人,這方面,我當你祖師奶奶都綽綽有餘!……”

  “敢瞧不起我?你這個小娘們兒,找教訓是不是?”於中獰笑著,捋起袖子站了起來,可是,看到莫睛笑吟吟的拈著羽毛筆坐在那裏,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他有些犯怵了,琢磨了一會兒,還是老老實實的陪著笑重新又坐了下去,開玩笑,莫睛可是跆拳道三段!他手裏又沒有西瓜刀,能打得過嗎?再說了,就算手裏有了西瓜刀,他能捨得下手?雅克薩如今可沒幾個女人,而且,就莫睛一個美女……還是他名義上的老婆呢,而且,這事兒都已經是上報康熙了,也就是說,兩個人就是想離都沒機會!何況,他才不想離呢……天曉得如果雅克薩少了莫睛,他還能不能混得下去?嘿嘿,還得找機會爭取早日結成“正式夫妻”才成啊!

  “笑什麼呢?這麼陰險?……”於中正在意淫著日後真娶了莫睛的旖旎風光,莫睛的一聲冷喝外帶著一記粉拳把他給打醒了過來,心虛之下,他連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笑嘻嘻的轉移話題:“這個,小睛啊,你怎麼解決交通的問題?”

  “小睛?少來套近乎!我們很熟嗎?……”莫睛斜瞪了一眼於中,可是,這個動作在於中的眼裏,怎麼看都像是莫睛在向他拋媚眼兒,尤其是莫睛微微張開的嘴角所帶的那一絲笑容,更讓他堅定了這種想法!想想也是,除了他,莫睛還能再嫁給誰?馬德?算了吧,那小子恐怕還沒斷奶呢!像莫睛這樣的女人應該找一個像他這樣能給人堅實的感覺的成熟男人!

  “你的樣子很淫賤!”看著於中臉上的不自覺中所帶上的某種笑容,以及他的嘴角再一次流出的絲絲水線,莫睛用腳趾頭想也能知道這家伙是在想著什麼,於是,毫不客氣的,她抬腿就是一腳,把於中給蹬到了旁邊的沙發上!……總督的房間嘛,有幾個沙發很正常。

  “別動手嘛,我又沒得罪你!……對了,你想到什麼法子能解決路的問題了?”不好太過於放肆,反正有的是時間,所以,於中再次試圖轉移話題。

  “讓他們冬天來就是了!”又瞪了一眼於中,莫睛這才輕飄飄地說起自己的辦法。

  “冬天?那麼冷的天,怎麼來?”於中叫道,西伯利亞的冬天,連鐵條都能凍斷,怎麼能在這個時間做生意跑路運貨呢?

  “唉,早就說你孤陋寡聞了,難道你不知道,俄羅斯人是最經凍的嗎?別說冬天在西伯利亞跑路,就是到了南極,他們也敢用雪洗澡,只要有足夠的利益,他們一定會來的!……俄國斯人雖然相對於歐洲其他國家比較保守,可是,他們冒險精神卻並不差!要不然,也不會為了找個出海口,從高加索山那邊愣是用了兩百年的功夫穿過西伯利亞,摸到了阿拉斯加!”莫睛自信地說道。

  “那冬天馬怎麼跑啊?”於中又提了一個問題。

  “你……你這個大白痴,自己想去!……”莫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轉身又去寫自己的信了,結果,她這一下弄得於中怪不好意思的,比“老婆”水平低太多可是很容易鬧家庭糾紛的。

  “我想想,讓我好好想一想!……”一種男子漢的尊嚴鼓動著於中,讓他放棄了繼續發問,反而捏著下巴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想起轍來。

  ……

  “你該不是想著用雪撬吧?可你上哪兒找那麼多狗啊?”想了大約半個小時,於中終於開口了,這還得歸功於當初他看過北極考察的電視,要不然還真想不起來,只是,他說完之後,莫睛卻沒有回答他。

  “……怎麼了?”看著莫睛兩只大眼睛直盯著信紙一動不動,於中擔心的問道,難道是被自己給氣著了?不至於吧,當初馬德說她跟自己已經結婚了也沒見她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呀!於中亂想著,小心翼翼的朝莫睛靠近了過去。

  “怎麼辦?老於,怎麼辦啊?……”於中剛剛走到莫睛身後,就被莫睛一把抓住了前襟,“我沒想到這一點啊!幾尺厚的大雪雖然天然的道路,而且冬天也很少猛獸和強盜,可是,狗拉雪撬沒有足夠的狗怎麼成啊?而且,還得是耐寒的狗!這可怎麼辦?我的跨國貿易豈不是做不成了?”一邊說,莫睛一邊拽著於中不住搖晃,晃得於中險些站立不住。

  “唉唉唉,別急嘛!”抓住莫睛的手,免得自己還沒說出話來就被這個名義上的老婆給生生搖成腦震盪,於中同時還開足腦力,想著辦法,只是,最後,他還是只能想出一句安慰語:“其實,要是做生意的話,遠來的商人應當自己準備運貨工具,你說是不是?再說了,你不可能一開始就把生意做得很大,總要等上幾年,所以,你先把運貨的方法透露給他們,他們自己恐怕就急著去養狗了,你根本就不用著急!”

  “……”聽完於中情急之下的分析,莫睛手上停止了使勁兒,仔細思考起來。

  “怎麼樣?我說得不錯吧?”衣襟還被莫睛抓在手裏,於中沒有自己動手掰開,只是朝著對方小心的問道。

  “……嗯,也有一些道理!想不到你還是有一些腦子的嘛!”

  “那是當然!你現在該明白我也是有料兒的了吧?可沒你說得那麼沒用!……”於中小小自豪了一把。

  “……不對,你剛才是不是故意耍我,想讓我著急上火,然後再表現一下自己?”莫睛突然又翻臉了。

  “沒有,你可千萬別亂想啊!可不能從左傾一下子就轉到右傾啊……”於中連忙說道,看到莫睛臉色稍霽,他又指了指莫睛還抓著他衣襟的手陪笑道:“小睛啊,你能不能先把手鬆開,要不然我可就站不穩了……”

  “站不穩又怎麼樣?”莫睛一時不解。

  “站不穩那自然就是倒地了……”於中看著莫睛的面容,突然身體身前一“倒”,“哐啷”一聲,莫睛連人帶椅子被他給撲倒在地!

  “你作死啊……”

  很快,房間裏就傳出來了莫睛的怒罵和於中的哀鳴……某個人忘了一件事,那就是:猴急是吃不了熱豆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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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風生水起 第十七章 彈劾明珠


  
  康熙三十一年!

  北京!

  前明的福王府,現在的明珠府邸!

  高大的府門,從正到偏,此時已經是全部開放!

  上好的江南紅綢結成了紅花被掛在門上,並且一直沿伸裏面,從外面根本就看不到頭!

  鞭炮聲不住響起,震耳欲聾!門邊的一片空地上,還有上百人在吹吹打打,迎接著那一波一波的客人!

  “嘿,真是厲害呀!你看看,從早上到現在,這進去得多少人了?”

  擁擠的人群已經擠滿了半條街,中國人愛看熱鬧的本性在這時又一次顯現了出來!問這句話的就是一個正踮著腳朝大門裏使勁看的瘦子。

  “怎麼著也有幾百了吧?這可是宰相過壽!別說咱北京城這大大小小的官員,就是外地的那些地方官,那也得來祝壽!……我估計,今天的這客人怎麼著也得有上千!……嘿,你看看,那又是一個一品大員!”

  瘦子旁邊的某個壯漢叫道!

  “嘖嘖嘖,咱們什麼時候能混到這麼一個地步啊!……”瘦子小心的看了一下周圍,又對剛才那人小聲說道:“我可是聽說這明珠明相爺剛來京城的時候,就是一乞丐!被咱們萬歲爺給撿到了,結果,就成了大學士,當了尚書了!你說人家怎麼有這麼好的運氣呢?”

  “你懂個屁!……”壯漢不屑地看了一眼瘦子,“明相爺光是一尚書嗎?告兒你!人家,那官職海了去了!你不信?不信我就給你點點……這個──內務府總管,一個吧?這可是管著八旗旗務和皇家用度的一品大官兒!還有弘文院學士、兵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禮部尚書,領侍衛內大臣,加太子太傅……你看看,這隨便拿出一個官職來,那可都是上品階的,哪一個不得是一品?……喂,我說這些你懂不懂?……不懂?你是外地來的吧!”

  看著瘦子被自己給鼓搗的暈暈的,壯漢臉上的表情更加趾高氣揚!可是,他的這種自得很快被一聲冷哼打斷了!

  這一聲冷哼,陰寒之極,而且,其間更是散溢著有如實質的不屑與憤怒!

  壯漢被這一聲冷哼給激起了一身的涼疙瘩,忍不住轉身望向了聲音的來源──一個大概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

  “你這家伙是哪裏來的?不服是不是?”壯漢挑釁道,這個中年人雖然不算矮,可是,長得又瘦又白淨,一看就是讀書人中那“手無縛雞之力”的一類,怎麼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哼!”中年人冷冷看了一眼壯漢,直把壯漢看得透著心窩子涼,連連倒退了數步,才站穩了腳跟!

  “你……你想幹什麼?”在壯漢眼裏,中年人剛才的眼神像極了菜市口處決的某些亡命徒,而且,比那個還要陰冷,還要震盪人心,所以,他終於心虛起來。

  “明珠蠹國害民,罪惡滔天,你等卻以其為榮,真是不知羞恥!”中年人硬梆梆的說道。

  “你……你敢罵當朝宰相?”

  “罵?錯,這不是罵!這是事實,我說得光明正大!就是當著明珠本人的面,我也這麼說!”中年人冷冷道。

  “喲喲喲……真厲害啊!敢情是位正人君子!……”壯漢挺直了腰,嘲諷似地看著中年人:“那你就去找人家明相爺說呀!……哼,你能不能見到人家明相爺還是兩說呢!居然跑到老子面前充好漢,什麼玩意兒?……我看你是想找揍!”

  “找明珠說又如何?有膽的,你就在這裏等著……”中年人冷冷一笑,就朝明珠府的大門那裏擠了過去。

  “……喂,大哥,這人還真去唉!……”一邊的瘦子拉了一把壯漢,說道。

  “他……他那是裝大頭蒜呢!包他走不到明府門前就得嚇回來……”壯漢嘴硬道,不過,看著那中年人一步步接近明府大門,他的心裏也有一些惴惴!

  “小子,快跑吧!你闖禍了!”

  壯漢身邊的一個老頭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我闖禍了?”

  “你知道剛才那人是誰嗎?”老頭指了指中年人的背影,對壯漢說道。

  “……不知道!……不就是一讀書讀死了的笨蛋嗎?” 壯漢說道。

  “讀書讀死了的笨蛋?嘿嘿,小子,告訴你吧,那是‘鐵膽御使’!”老頭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

  “‘鐵膽御使’!!!”壯漢渾身一乍,嘴裏也結結巴巴的得卜不清起來:“你……你說的是……是罵……罵過咱……咱康熙爺的鐵膽郭……郭琇?”

  “廢話!除了郭鐵膽,還有誰敢在明珠過壽的時候找碴兒?”

  老頭話沒說完,就已經不見了壯漢的蹤影,只看到附近的人群一陣波動,而波動的源頭,很顯然是在人們的腳下……那壯漢居然嚇得貓著腰躲在人群裏跑了!

  “屁!沒膽子的東西!”瘦子撇撇嘴,不屑道。

  *******

  “郭琇!?”

  納蘭性德看到一步步朝著自己這邊走過來的那個人,心裏禁不住一陣納悶兒!

  是我待錯地方了?忍不住,他又回頭看了看大門上的匾額……

  “沒錯啊,是我們家!”

  心思瞬間百轉,可是,想來想去,他終於還是沒弄明白郭琇怎麼會到自己家裏來!……那可是專跟自己父親一伙過不去的人啊!別說自己父親過壽,就是皇帝過壽,這家伙能送上一碗清水就已經是給面子了!

  “原來是郭大人,有失遠迎……”

  身為明珠的大兒子,壽宴的迎賓,納蘭性德儘管心有疑慮,卻不得不擺出一副笑臉來迎接郭琇的到來!

  “原來是納蘭公子,公子今日沒有在御前當值嗎?”

  與納蘭性德的禮貌待人不同,郭琇臭著一張死驢臉,那表情,要多讓人敗興就有多讓人敗興!

  “有勞郭大人過問,因為正值家父壽辰,皇上特地恩準下官三日假期,不必當值!”納蘭性德涵養極好,雖然心中不悅,卻依然笑容滿面。

  “明相過壽,氣勢果然不凡!”郭琇揮手指了指那進進出出的人群,又冷笑著說道:“……這天下的官員,恐怕有一半兒都送禮來了吧?……”

  “郭大人過譽了!家父可沒有這等能耐!”納蘭性德腦子急速轉動著,思考著郭琇此來的目的,嘴上也沒有落於下風,對郭琇暗諷明珠結黨營私,把持朝政,立刻就反擊了過去,“皇上為家父壽辰特賜‘亮輔良弼’匾額以示恩寵,諸位大人也只是為了看個熱鬧,圖個喜慶而已,當然了,有的可能也是想湊上來沾一點兒浩盪皇恩……”

  “哼!皇恩浩盪,卻也不是任何人能有資格沾的!”郭琇沒料到納蘭性德會諷刺自己跟那些趨炎附勢的官員一個樣,心中頓時大怒,他郭琇連當今聖上也罵過,全天下誰不知道他的清名?他可是跟山東老于成龍,山西小于成龍並稱“三大清天”的人物……就是明珠、索額圖兩人見到他也要先暗地裏哆嗦兩下,這小小的納蘭性德居然就敢挑他的眉頭!……不就是一個御前二等帶刀侍衛麼?不就是皇上賜婚的才子麼?不就是滿洲第一個進士麼?不就是高士奇的弟子麼?……今天老子就叫你們全家好看!

  想到這裏,郭琇又冷冷一笑,盯著納蘭性德說道:“今日郭某也帶了一點兒小意思,想自行帶進去送給明相,不知道納蘭公子可否通融?”

  “郭大人能來就是天大的面子……請!”

  納蘭性德最想做其實是馬上把郭琇給扔出八條街之外,這種人可是“晦星”,晦氣之極的人物,尤其是對他父親明珠這種官員來說,最不想碰的就是這種人,可是,這大喜的日子裏,總不能把“賀客”給轟出去吧?……無奈之下,納蘭性德只能把郭琇先讓進去,然後馬上派人進去通知明珠──“小心!”

  ……

  可是,郭琇本就是打定了主意來大鬧一場的,再小心又有何用?

  如果說費老頭當初的一份奏折只是讓滿漢官員之間發生了一場鬧劇的話,郭琇在明珠的壽宴上當著上千賀壽官員宣讀的這份《奏明珠貪贓枉法,結黨營私,誤國害民折》,就是把整個大清國給鬧騰得差點兒天翻地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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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風生水起 第十八章 議罪


  
  郭琇,現任都察院右都御使,是都察院六科五道監察御史的副長官,不但有獨立彈劾權(獨立檢察官?),並且可以“風聞奏事”,一向甚得康熙看重!

  只是,在此之前,任誰也沒有想到郭琇能升到今天的職位!

  其人曾是一名道臺,後因貪污案發而被解職,只是,因為貪污數額不是很大,康熙便讓他在午門外曬了半天太陽,降三級後發到某地當了一名從五品的同知!

  而他之所以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升到今天的職位,是因為他在數年前,跟康熙皇帝掐了一架!

  那是康熙第一次去奉天會見滿蒙諸王!路過三河縣,恰好碰到新縣令上任,這位新的三河縣令隨行的就有幾百號人,而且他那一行車連車,馬連馬,氣派極大,把趁著路上休息出來微服耍玩的康熙給看得目瞪口呆,嘴裏直念叨“縣令、百里候”之類的詞語!當然,還有一個也看得心裏冒火,那就是騎著毛驢出來巡視民情的本地同知郭琇!

  郭琇為人的脾氣很烈!不僅對人,也對己!貪污案之後,他就悔過自新,並斷指以明誓,所以,看到新任三河縣令這排場,立即就上火帶冒氣,騎著毛驢直奔縣衙,把剛到的新縣令的大印給卸了下來!而就在他做完這些事,離開三河縣衙沒多久的時候,康熙的親信大太監李德全也到了三河縣城!

  康熙看到那新任三河縣令的架勢也是十分的不爽,派李德本來,就是為了召這個縣令去行營問話,好好地K一頓!可是,這中間出了一點兒岔子!

  李德全是什麼人?太監!

  雖然憚於明代的太監為禍之烈,清朝從立國之時就對太監十分的嚴厲,可是,太監終究還是太監,就算李德全跟在康熙身邊很長時間了,本身也很有一些眼力介兒,可他被憋在康熙身邊多少年了,難得有機會出來透透氣兒,而且還是奉的皇命,算得上是半個“欽差”,怎麼能不好好的舒活一番?

  所以,他帶著幾個小太監跟班兒縱馬揚鞭,一路疾馳,到了三河縣城之後也依然是橫沖直撞,最後……撞到人了!

  被撞的人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於是,他們一伙被人群給攔住了!可是,李德全卻不知道收斂,雖然知道是自己的錯,也丟下了幾塊銀子,可是,他嘴裏卻不服軟,叫囂個不停,說什麼自己丟下銀子就是開了大恩了,那人不注意,被撞了那叫活該,就是死了也白死等等!結果,人群被他這話給攪得集體上火,而這中間最火的一個,就是路過的郭琇!他最看不慣欺負弱小了,偏偏他上前說理的時候,還被李德全不耐煩的賞了兩鞭子……

  接下來當然就是郭琇發威了!

  李德全不是想找三河縣令嗎?郭琇挨了鞭子,也不亮出自己的身份,反而還自告奮勇帶著他們一伙去縣衙,可一到那裏,這形勢可就不同了!

  水火棍,夾棍,大枷……

  李德全越說自己是皇差,郭琇動刑就越狠!……因為如果李德全說的是真的,當著那麼多百姓的面兒,他撞人的行為就是給康熙臉上抹黑,郭琇自詡忠君愛國,當然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所以,他非要李德全改口不可,可偏偏李德全說的就是真的……

  最後,李德全一伙帶著滿身的傷和渾身的血跡回去見康熙了!

  而出於憤恨,李德全在撞人事件上的描述上做了一點兒修飾,於是,整件事在康熙聽來,就成了郭琇膽大妄為,不顧皇命,毆打欽差!所以,康熙也有些上火,便下令召郭琇晉見!

  兩人見面之後,一個是皇帝,而且心裏頭正有點火氣,另一個呢,偏偏就是個烈性人!終於,鬥了起來!

  康熙問郭琇為什麼打狗不看主人,擅打皇差,不遵王法,郭琇聽到這些之後,大感憋屈,結果脾氣也向上湧,愣是說康熙御下不嚴,縱容宮奴行兇!然後,兩人越說越僵,康熙終於耐不住火氣,讓待衛抽了郭琇鞭子,而郭琇更絕,立即就大罵康熙是桀紂之主,縱容滿漢之爭,並且,袒護滿人,排斥漢官,納捐授官更等於是賣官鬻爵等等……

  要知道,康熙可是十分自傲的!他八歲登基,十四歲親政,十六除鰲拜,爾後次第削平三藩,收復臺灣,開漕運,整治河務……這一項項功績,哪一項不是能人所不能?可郭琇這個二杆子居然敢當著他的面罵他是“昏君”,而且還是桀紂那樣的暴戾貨,他怎麼能不氣?

  於是,郭琇罵完之後,康熙終於下令,罪臣郭琇,斬立決!

  事情到這裏本來就應該結束了!可是,在這個時候,某人的一句話卻把郭琇從鬼門關那裏給拉了回來,這個人,就是高士奇!

  “白日不照吾精誠!”當時,郭琇剛被押著走出屋子,高士奇就來了這麼一句,康熙問他是什麼意思,高士奇就白活開了:“臣以為,皇上如此處置,實在太便宜了這個郭琇,片刻之間,一個曾犯貪贓大罪的貪官,竟成了史冊留名的諍臣,唉,便宜啊!”

  康熙聽完這話之後,想了想,倒還真是這個道理,如果自己這個時候殺了郭琇,可不僅是成全了這個刺頭兒的美名,也等於給自己安了一個“不能容人、不能納諫”的名聲,這是萬萬不可的,於是……緩刑!

  之後沒多久,康熙火氣降下去之後,細細思量,又聽到有人說“家有諍兒不敗家”之類的俗語,終於決定啟用郭琇這個骨鯁之臣!於是,郭琇就從一個死刑犯,一躍而成了江南道御使,從此之後,與康熙君臣相得,連連升職,終於,成了負責監察百官的都察院的二把手!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這位郭大御使才坐上這個位子沒多久,居然就拿著明珠這個當朝權相開刀了!而且,不僅是明珠,在他的那封奏折裏,他還彈劾了他的救命恩人,現任上書房行走大臣、內閣中書、禮部侍郎、詹事府少詹事、翰林院學士的高士奇、以及戶部尚書余國柱、刑部尚書徐乾學,大學士勒德洪、德格勒,前任戶部尚書佛綸,河務總督勒輔,湖廣總督張汧,雲貴總督蔡毓榮等等……有人說,郭鐵膽這一杆子,把大清朝的三品以上的大員,打下去了差不多三成!而這還不算,郭琇之後,緊接著就是于成龍等清名素著的官員的彈劾表章,而他們這一出手,那些挨參的也紛紛反擊,於是乎,一時之間,大清朝文武官員差不多人人身上都背著一兩本彈劾表章!

  朝局亂成一團!

  ***

  壽宴後三天!

  紫禁城!

  上書房內,康熙正在大發雷霆,而對象,就是明珠!

  只是,這一次,,權傾朝野的康熙重臣,人稱“相國”,居內閣二十餘年,號稱“掌儀天下之政”的明珠卻沒有了以往的意氣風發!(其實按照歷史,明珠在康熙二十多年年就玩完了,本書為了安排故事,還改了很多其他的地方,大家千萬別信以為真,特此聲明!以後不再綴述!)

  三天前,郭琇給他送上了那一份兒“別緻”的壽禮,把上千名賀客嚇得雞飛狗跳,幾乎集體逃逸之後,他就跟當時僅剩下兩個人,高士奇,熊賜履一起來求見康熙,想先討一個說法來墊墊底!可是,康熙卻只同意召見熊賜履和高士奇,對他,就只讓人傳了一句話:“明珠正值壽辰,賜假三天,不必當值”,然後就把他給打發了回去!

  當時他就知道,自己的宦途……完了!

  二十多年混跡官場,他也終於到了下課的時候!

  想想自己從遇到康熙,受其簡拔,初任雲麾使,二任郎中,三任內務府總管,四任弘文院學士,五任加一級,六任刑部尚書,七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八任都察院左都御史、經筵講官,九任經筵講官、兵部尚書,十任經筵講官、兵部尚書、佐領,十一任經筵講官、吏部尚書、佐領,十二任加一級,十三任武英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佐領、加一級,十四任今太子太傅、武英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兵部尚書、領待衛內大臣、內務府總管、弘文院學士、佐領、加一級,得賜三眼花翎……這二十多年來,真可謂是風光無限!可是,卻終究敗在了一個小小的郭琇手裏!看來,康熙也是受夠了自己,覺得自己該離開朝堂了!

  想想也是,自己鬧得也太過份了,康熙能容忍自己這麼多年,也算得上是十分念舊情了!

  明珠是明白人,從一開始的誠惶誠恐,很快就自動轉變了角色,在三天這並不長的時間裏,把自己做為一個大奸臣好好的分析了一番,並且,還抓緊時間做了一番布置,偌大的家財更是散得七七八八,讓那些說他貪贓的官員都差點兒抓不著把柄,可以說,現在就算他死了,他的家人也不會有事!……不求有功,但示無過,他對這一天的結果也是有點兒準備的!

  “你說……朕待你到底如何?你這些年所做的這些事情,到底對不對得住朕對你的信任?對不對得住朕對你的重用?……啊!”康熙暴怒的聲音直衝入明珠的耳孔,震得他耳膜都有一些疼!

  “奴才……”康熙嚴聲訓斥,明珠當然要回話,可是,剛說了兩個字,他就泣不成聲了,二十多年啊,這權力豈是說丟就能丟得了的?

  “哭,就知道哭!你今天也哭了?那你可知道有多少人都讓你給害得全家在哭!”康熙飛起一腳把明珠給踹倒在地,怒道。

  “皇上,奴……奴才有罪,您就殺了我吧!……”康熙那一腳很有分寸,踹得明珠只疼不傷,明珠雖然難受,卻也明白了康熙的意思,心頭一暖,頓時大雨滂沱!

  “殺了你?你當朕不想殺了你?”康熙接著怒道:“你的罪,死十次都不夠!……”

  “奴才自知罪該萬死……”明珠泣聲道。

  “罪該萬死?不錯,你是罪該萬死,可你沒有一萬條命!……要不然,朕倒是很想試試自己的刀!”康熙氣呼呼的回到寶座上,狠狠的瞪了低著頭在那裏小聲啜泣的明珠,又看了看跪在一邊的高士奇,還有一直板著臉站在御案兩側的索額圖、熊賜履兩人,終於把自己的怒氣給壓了下來。

  明珠不能殺!

  這三天裏,六部九卿的京官們差不多都寫了折子彈劾明珠,大致都是參他受賄貪贓,任用私人,對這樣的罪名,康熙相信,也一定要懲辦,可是,這其中卻有一份奏折卻彈劾明珠欲對太子不利,這就可把問題鬧到太子黨和阿哥黨的黨爭上去了,而且這個參明珠的人,又是索額圖的一黨,他豈能不起疑心?既然是兩黨之間鬧起了事來,那他就不能殺一黨而護一黨,這樣一來,明珠這家伙就萬萬不能殺!要不然,熊賜履老邁無能,高士奇實力威望不足,又有罪在身,勢必不能對索額圖進行牽制,那時候,索額圖一黨獨大,太子的勢力豈不是要威脅到了他這個皇帝?

  “明珠,你還有話說嗎?”想到這裏,康熙又沉聲朝著明珠問道。

  “奴才無話可說!”明珠一顆心七竅玲瓏,康熙那一腳等於把打算都告訴了他,他現在要做的,就是順著康熙的話下臺。

  “……哼,算你還有一絲羞恥之心!”康熙冷哼一聲,轉過眼又看向了其他人,“你們說,明珠犯下如此大罪,該如何處置?”

  “皇上……”索額圖跟明珠鬥了那麼久,看到明珠現在的樣子,當然是心花怒放,不過,他當然不會淺薄到把這種心情表現在臉上,那樣的話,如果讓康熙看見了,指不定他也得接著倒霉,兩個人鬥來鬥去,都不乾淨,你在這裏幸災樂禍,誰知道皇上會怎麼想?保不定一翻臉把自己也給治了,所以,索額圖剛才只是眼觀鼻,鼻觀心的仿佛入定了一樣站在那裏沒事偷著樂,看著康熙訓斥明珠,一言不發,現在卻聽到康熙突然問向自己這幫人明珠該如何處置,他就不能保持觀望態度了,高士奇已經沒有資格發言了,熊賜履卻是為人忠厚了些,如果先給明珠說了好話,豈不壞事?所以,一聽到康熙問話,他立即就叫道:“皇上,明珠罪大惡極,奴才以為當處以極刑,方可以儆效尤!”

  “熊賜履,你說呢?”

  康熙沒搭理索額圖,把目光又投向了熊賜履。

  “皇上……臣以為,明珠有大罪,但亦有大功,且其在上位多年,門生故吏遍天下,若是殺了,必然會造成朝政動盪,所以……望皇上能從輕發落,以安百官之心!”

  熊賜履想了想,躬身回答道。

  “……嗯……高士奇,你看呢?”

  康熙聽了熊賜履的話,也不置可否,又朝高士奇問道。

  “皇上,高士奇亦是有罪之身,奴才以為,他沒有資格置喙此案!”索額圖想不到康熙還會問高士奇,這家伙雖然在朝中實力不強,可人鬼,會說話,而且又跟明珠一嚮往來密切,要是說出什麼能打動康熙的話來,救了明珠,那豈不是讓自己空歡喜一場?何況,郭琇也參了高士奇數條大罪,這家伙應該從此滾離上書房才對,可怎麼聽著康熙語氣,好像還有點兒留官敘用的意思?

  “皇上,索大人所言甚是,高士奇有罪之身,理應避嫌!”高士奇跪在地上,對康熙說道,他可沒索額圖那麼笨,郭琇在奏折裏有一條是參他和明珠二人“朋黨”,他跟明珠其實是一個案子,可他只說“有罪之身”需要避嫌,卻沒說自己跟明珠是一個案子才需要避嫌,這中間就有的商榷了。

  “叫你說,你就說,哪來這麼多廢話?你有罪,朕知道,可現在朕問的是明珠該如何定罪,又沒說要問你的罪,你急什麼?”康熙不耐道。

  “微臣不敢!……”高士奇心中一喜,有門兒!不過,他臉上卻不敢露出這種表情來,只是做出了一番思考的表情,然後,才對康熙說道:“皇上,罪臣以為,明珠……他罪該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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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風生水起 第十九章 宗人府奏折


  
  “哦?你真是這麼以為的?”聽到高士奇說明珠罪該萬死,康熙眉頭一跳,有些不悅的反問道。

  “皇上,罪臣的話還沒有說完!”高士奇本是跪在地上躬著身子,現在卻把身板挺直,回答著康熙的問話,“明珠之罪,確實是罪大惡極,按我大清律法,誅九族亦屬可行,只是……”

  “只是什麼?”

  “皇上!……不知道您是不是還記得一個人?”

  “什麼人?”明珠這罪還跟某個人有什麼特殊關係?康熙有些弄不明白了,便追問道。

  “鰲拜!”

  “鰲拜?”康熙想不到高士奇居然會說出這麼一個人來,明珠當初可也是為了對付鰲拜出過一把力的。

  “皇上,鰲拜當初身為輔政大臣,自索尼老大人歿後,獨攬朝廷大權,爵封一等超武公,其權位遠高於如今的明珠,然其弄權欺主,以至於最後竟還敢對皇上意圖不軌……可是,皇上,鰲拜如此大罪,您不是也沒有殺他嗎?”

  “鰲拜為我大清入關立有汗馬功勞,又是世祖皇帝欽命的輔政大臣,皇上念及於此,這才饒其不死,然而,明珠何德何能?他的一切都是皇上賜的,可他卻辜負皇恩,犯下如此之多的大罪,豈能輕饒?”索額圖聽到高士奇的話,不滿地插入道。

  “當然不能輕饒!……然而,若論起來,明珠之功,卻未必便輸於鰲拜。三藩之亂,明珠率先提出撤銷三藩,並任職兵部,指揮糧草軍馬調度;鄭氏禍害東南,明珠亦曾為皇上親赴臺灣,險些喪命……而且,明珠雖有罪,卻一直對皇上忠心耿耿……是故,罪臣以為,明珠有過亦有功,至於如何處置,還請皇上聖裁!”

  高士奇也光棍的很!他相當於是明珠府裏出來的,又跟明珠一向交往很多,所以,索額圖對他一向是不怎麼感冒,而且看現在這架勢,他恐怕還有希望留在上書房,可形勢卻極為不妙,畢竟他是沒有班底的,絕無可能跟索額圖抗衡,如果這個時候明珠完蛋了,他日後別想過安穩日子了,所以,這個時候就必須讓明珠活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明珠身為索額圖這麼多年來的老對頭,就算不在相位,也一定比他能吸引索老三的注意力,再說了,整件案子,明珠才是主犯,既然主犯能不死,他這個從犯的處罰也就應該更輕了!何況康熙的話裏也明明白白地表現出了不殺明珠的意思,他高士奇難道還能為了不得罪索額圖轉而得罪康熙不成?

  不過,現在高士奇想的最多的卻並不只是這些,要不是因為在康熙駕前,他真的很想狠狠地給自己幾個嘴巴!

  “好你個郭琇,忘恩負義的王八蛋,老子當初好心救了你,你要參明珠就參吧,這都隨你,可你怎麼把老子也捎上了?你個生兒子沒屁眼兒的東西……”

  ……

  熙朝四大宰相,索額圖,明珠,高士奇,熊賜履!

  明珠和高士奇倒霉,被郭琇給參了!索額圖和熊賜履卻沒有什麼事兒!

  索額圖心裏不高興康熙有意對明珠從輕發落,可是,他也知道康熙的主意是不可能輕易更改的了的,既然如此,那就還是不要惹皇帝不高興了,所以,在高士奇“請皇上聖裁”的話說完之後,他就不再言語了,只是在旁邊想著怎麼樣才能進一步打擊明珠一伙!

  熊賜履也是一樣!在外人眼裏看來,明珠倒臺了,高士奇也挨參了,他這個以前被擠兌的已經半退休的第四宰相至少也該上調一下,多兼點兒官職,多掌點兒實權了!可他自己卻是心裏有數!雖然他是個道學先生,沒有多大才能,可是,人老就是本錢!他眼裏看得明白,心裏也想得明白,該退下來了!等這事兒一了,過段時間,就向皇上請辭吧!他怎麼會在這種大好時機有這種想法呢?因為,他十分清楚明珠挨參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整件事情,都要康熙本人導演的!

  想著前幾天康熙趁自己單獨在上書房的時候,仿佛很隨意地給自己下旨,讓自己找個靠得住的御使彈劾明珠的情景,熊賜履就忍不住一陣心寒!伴君如伴虎啊!明珠過壽,康熙才剛剛寫了一副“亮輔良弼”的匾額賜給他,可一眨眼的功夫就要整他下臺了,這種轉變也太快了一些,怎麼能不讓他背後直冒冷汗呢?

  不過,熊賜履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他得到康熙的旨意之後,找的是一個他的門生,另外一位叫做白明經的御使!誰曾想,那白明經沒種,臨陣下起了軟蛋,反倒是郭琇突然冒了出來,而且,這家伙參的還不只一個明珠,居然連帶著那麼多官員都被他給參了!……明珠倒臺本就是朝野震動了,這家伙竟好像還嫌不夠,難道是非得把整個大清國的官員都給打下臺來,才算遂了他的心嗎?

  ……

  “高士奇的話倒也沒有說錯!……明珠,朕不殺你!” 既然已經找夠了理由,康熙也懶得繼續討論,“本來,朕應該把你發到獄神廟(清朝一個專門看押犯罪官員的地方),不過,還是算啦,你回府等著傳喚吧!朕會讓三司九卿一齊會審,給你訂一個合理的處置……你下去吧!”

  “奴才謝主隆恩!”

  知道自己已經逃過了死劫,明珠一直以眼眶裏打轉的眼淚也終於掉了下來……活著就好!

  很快,明珠就被御前待衛給帶下去了。

  康熙又看了一眼還留在上書房裏,兩站一跪的三個大臣,終於還是嘆了一口氣,什麼也沒有說!於是,整個上書房陷入了沉靜之中,壓力瞬間就大了起來。

  ……

  壓力是對索熊高三人而言的,康熙當然不會感到什麼,他正在頭疼!

  明珠可以不殺,高士奇可以從輕發落,可是這個郭琇……

  他可不能再留在京城了,這下子扳倒了明珠,他的聲勢還不頂上了天去?他的興頭如果再上來,找上索額圖或者其他人,我這朝廷還開不開了?而且,他一下子得罪了這麼多人,要是還留在京城,恐怕怎麼死的也不清楚,還是讓他下去“禍害”地方官去吧,調到哪兒呢?對了,于成龍那邊吏治清明的多,把這家伙調到那邊去,讓他們兩個清官自己掐去吧,也讓這大清天下清靜清靜!

  良久之後,想好了對郭琇的處置,康熙這才又抬頭看向了三個大臣!

  “高士奇!”

  “罪臣在!”

  “你剛才為明珠辯護,說得很有道理,現在,朕讓你為自己辯護……你說朕應該如何處置你啊?”

  “罪……罪臣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這可不像是你高士奇的作派,你的伶牙俐齒到哪裏去了?”康熙說道。

  “皇上,並非是罪臣推諉,而是臣自知有罪,不敢狡言避過!”高士奇叩首道。

  “不敢狡言避過?你高士奇什麼時候這麼坦盪了?……既然你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有罪,那你為什麼還要去犯?你看看郭琇都參了你些什麼:收受賄賂、朋黨,欺瞞聖躬……你說你還有什麼沒做?”康熙的聲音突然轉厲,嚇得三大臣都是一哆嗦!

  “皇上,臣……有罪!”難道皇上要翻臉?高士奇也沒有想到康熙會在這情勢緩和的時候突然又來這麼一下,心中惴惴起來。

  “哼,明珠的那些罪責,以你跟他的關係,你會不知道?為何你沒有向朕稟報過?”康熙又一次厲聲問道。

  “皇上,明珠奸情,舉國上下,事實上可以說是無人不知。可是……人生在世,誰不怕死?索額圖、熊賜履二位尚且不敢明奏,臣不過新晉之人,職位低卑,更不敢……”

  “(奴才)臣有罪!”

  沒想到高士奇居然把自己兩個也拉下了水,索額圖和熊賜履二人憤恨之餘,顧不得怪他,也只能連忙跪倒在地,向康熙叩首謝罪!

  “哼,想不到,朕身邊的人,居然敢合著伙來瞞騙朕,莫不成你們以為朕真的就是聾子、瞎子,任由你們玩弄於股掌之間嗎?”康熙大怒叫道。

  “奴才(臣)不敢!”

  熊賜履道學先生,品德還可以,雖然有些怨氣,卻沒怎麼上心,索額圖卻差點兒恨不得把高士奇給掐死在這上書房裏!什麼人啊?參你的是那個郭二杆子,你把老子拉下水做什麼?真不是個東西!他卻不知道高士奇卻也是身不由己,有道是:“事君惟忠”,康熙怪他沒把明珠的罪提早說出來,這就是不忠之罪,論起來,可輕可重,可是,想到康熙前些天對明珠還親親熱熱,寵信有加,今天就翻臉掀臺,有些拿不準康熙是不是要轉而要把自己這個漢官當替罪羊,高士奇一急之下,只好拉另外兩個人一起來受罪了,總不能康熙會把四大宰相一起給擼下去吧!

  “哼!一句不敢就能把你們的罪責給推得一乾二淨了?朕對你們一片信任,可你們又比明珠好得了多少?……”

  康熙冷冷的哼了一聲,決定趁機好好教訓一下自己的這幾個重臣,於是,一大篇慷慨激昂的語言經過他這個皇帝之口,像水一樣潑到了高士奇、索額圖等人的身上!說得三個宰相的頭越來越低,最後,幾乎就是趴在地上了!直到他停下來,三人才敢慢慢地抬起頭來!

  ……

  “聽說皇上在小時候,曾經化名‘龍兒’參加科舉,並一舉拿下第三名探花,看來這事是真的!……說得那叫一個高深,俺愣是一句沒聽懂!”聽著康熙那仿若天書一樣的言辭,上書房門外,某個新來的太監在日後得意的朝同伴吹噓道。

  ……

  太監沒聽懂,三大宰相當然聽懂了,三人見康熙說完之後,仍然是一副不解氣的樣子,也不敢站起來,只好接著跪在那裏!

  “皇上,南書房行走張廷玉大人在外請求召見!”

  就在三大宰相跪得膝蓋生疼,不知道該如何向康熙求情的時候,一縷綸音從上書房外傳了進來!

  張廷玉,新科進士,現任南書房行走大臣,吏部郎官!最近,這位可是康熙面前的一位紅人!

  “宣!”

  果然,康熙遲疑了一下,馬上就宣張廷玉晉見,當然,為了保持宰相在新晉官員面前的體面,索額圖等人,包括高士奇,都被特允站了起來。

  “皇上,宗人府遞上來的奏折!微臣不敢耽擱,便送到這裏來了!”

  沒有什麼複雜的,張廷玉一進來,就說起了自己此來的目的!可他的話卻讓康熙等人都是一陣茫然!

  “宗人府的奏折?!”

  那幫皇親國戚什麼時候也開始上奏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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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r5566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3:4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風生水起 第二十章 難!


  
  “混帳!”

  打開這份宗人府上餘的奏折,康熙還沒看幾行字,就再一次大發雷霆!

  “皇上,請息怒!……這到底是什麼事啊?”索額圖自恃如今已經是朝中第一權臣,看到康熙發火,其他人一個個噤若寒蟬,想了一下,便挺身問道。

  “哼!勒布托這個家伙,真是不安份,剛剛被朕關了半年禁閉,這才過了幾天?就又鬧起來了,他是成心不想讓朕安生!……”康熙怒道。

  “簡親王?他又怎麼了,竟讓皇上如此生氣?”索額圖大為詫異,這簡親王還真是不消挺啊,他到底是怎麼了?……索額圖到現在也還不知道這事情的起因就是他擅自送了費老頭等人一座府邸。

  “還不是因為你的那位本家,你自己看吧……”看到索額圖提問,康熙沒好氣的瞪了一眼,甩手就把那道奏折扔給了他。

  “我的本家……”索額圖一愣,簡親王勒布托是在奉天,自己在那裏哪有什麼本家?難道出了什麼事兒?於是,他接過奏折,馬上就翻開瀏覽起來。

  ……

  “皇上,此事奴才並不知情,還請皇上恕罪!”讀完那封奏折,索額圖立即就跪倒在康熙面前說道,“皇上,奴才真的不知道那個費迪南會這麼膽大妄為,皇上如果要治他的罪,奴才絕不會有二話!”

  “行了,朕知道不關你的事,你起來吧!”康熙攙起了索額圖,這個時候,明珠倒臺,索額圖一黨肯定是又驚又喜,他們喜的是從此一黨獨大,而驚的是康熙如此手段,不知道會不會對他們也下手!所以,這個時候既不能讓索額圖一黨過於囂張,又不能把他們嚇壞了!

  “皇上,到底是什麼事啊?”熊賜履也在旁邊問道。又是費迪南?上一次這家伙就把朝廷鬧得不輕,害得現在有些滿漢官員之間還相互看不順眼,這一回,他又鬧出什麼事兒來了?

  “哼,這位費迪南老爺子可真厲害啊,居然在奉天城外試種起水稻來了,而且一種就是一千五百多畝!”康熙聲音不住上調,看樣子是怒氣很盛。

  “在奉天種水稻?這怎麼可能?水稻產於南方濕熱之地,華北尚不能種植,何況更加酷寒之滿洲?他這是在胡搞!……”熊賜履也叫道。

  “不錯,皇上,奴才以為此人萬萬不可輕饒……我就說他們來歷可疑,果然……他這是要毀我滿洲的根本,壞我祖宗的土地啊!”索額圖看到熊賜履這麼說,也趕緊跟費迪南撇清關係!明珠一倒臺,那些想出名都快想得發瘋的御使們都在把目光盯著他,現在風聲太緊,可不能讓人給逮住把柄,要不然,指不定就得挨上幾“板磚”,所以,要堅決跟費迪南一伙人劃清界限。

  “傳朕旨意,費迪南降為三等男,奪副都統之位,玉恆身為奉天府尹,知情不報,下旨斥責……”康熙正在氣頭上,費迪南又有曾經鬧得朝廷滿漢官員大亂的前科,而且這回好像又是他無理,畢竟,東北在此之前沒有過種植水稻的歷史,而且康熙本就對他們五個人有所懷疑,所以,終於決定好好懲治他一番了。(東北種植水稻是在1875年,由朝鮮族移民在東北第一次試種成功的!)

  “皇上……”

  就在康熙說著對有關人等的處罰的時候,一聲低呼傳進了他的耳朵,他轉頭看去,竟是高士奇!

  “高士奇,你還有什麼事?”

  “皇上,罪臣有一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高士奇道。

  “什麼當講不當講的?你有話就說……雖然朕罷了你的官,可是,你終究還是朕的臣子嘛!”罵完了,再撫一下,康熙玩這一手熟得很。

  在場的人當然也都明白康熙的意思,高士奇長著一顆玲瓏心,當然更加明白,可是,他仍然被這句話感動的一塌糊塗,當場就淚眼迷蒙,語聲哽咽起來:“皇上……皇上浩盪之恩,……罪臣萬……萬死難報……”

  “好了好了,你高士奇什麼時候也這麼愛哭了?行了,起來回話吧!”康熙看到高士奇落淚,心中也有一些黯然,平日裏自己跟這些臣子相處的比妃子家人時間還長,雖然他們有罪,卻也是心中不捨啊!

  “嗚……罪臣謝過皇上!……”高士奇站起身,對康熙躬身道:“罪……罪臣去年就曾接到過費迪南的信,他讓罪臣幫忙找幾株野稻苗!……”

  “他要你幫他找野稻苗?”康熙一愣!

  “是的!”高士奇已經漸漸控制住了感情,說話也順溜了起來。

  “他找野稻苗幹什麼?”

  “皇上,野稻苗怎麼能跟得上良種稻?想來,那費迪南一定是想將這種稻子種在滿洲的土地上,毀我滿洲沃土……”索額圖叫道,他此時深以為自己的頭腦反應快而自豪,一聽到“野稻苗”三個字就猜到了費迪南的心思,這下子,既可以為皇上揭穿費迪南的“陰謀”,又能徹底撇清自己跟那個自稱也是赫舍裏氏的費老頭子的關係!

  “士奇,你來說……”康熙不悅的看了一眼索額圖,又朝高士奇問道。

  “皇上,費迪南在給臣的信上寫的是讓野稻苗跟我們平常用的稻苗雜交,就可以制出另一種高產的水稻,罪臣初也以為費迪南這是在胡說,是另有打算,畢竟,滿洲如何能種水稻呢?可是,後來罪臣想到了一件事……”

  “什麼事?”

  “皇上,朝鮮似乎也種水稻啊……而且,那裏比奉天還要靠北,所以罪臣就想了,既然朝鮮也能種水稻,為什麼稍南的奉天就不能種了呢?而且,費迪南壞滿洲土地又有何用?種植水稻也肯定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如果沒有高產水稻,又有什麼人會跟著他去種呢?朝廷也不會允許啊!……而且,滿洲是我大清的根基之地,那裏到處都是滿洲人,他如果想在那裏鬧事,豈不是自找苦吃?”

  “嗯,說得有道理!……你就派人去給他找野稻子了,是不是?”

  “皇上聖明,罪臣當時也並不以為是什麼大事,所以,就派人去南方找了兩株稻苗……”高士奇小心說道。

  “可他一下子就種了一千五百畝,難道那什麼高產水稻他弄出來了?……不對,兩株稻苗,就算成功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培出夠種這麼多土地的秧苗呀!……”康熙雖然不懂農業種植,卻也知道這不太可能。

  “皇上,臣當初也收到過費迪南求秧苗的信,本以為他是胡鬧,就沒有理睬,如今聽高江村所言,似乎又有一些道理,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費迪南並沒有隱瞞的意思,這麼看來,他或許沒什麼惡意……”熊賜履也記起舊事來了!(高士奇,號江村)

  “不管有沒有惡意,他在奉天亂種東西就是不行!……就算不治罪,皇上也應下旨訓斥,制止他這麼胡來!”索額圖看到場上氣氛又有一些變味兒,這些人竟好像都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裏,便有些惱怒地說道。

  “皇上!……水稻畝產高於小麥,據臣所知,水稻畝產約為兩石左右,即二百四五十斤,而小麥則不過畝產一百五六十斤,這中間之差,可謂大矣!且不說那費迪南能不能弄出良種稻,就算弄不出來,若是能在滿洲之地廣植糧秣,則我大清又多一糧倉啊!……”熊賜履預想到滿洲到處是糧田的情景,禁不住激動道。(根據網上所查,清朝康熙年間,小麥均畝產為167斤,廣西、貴州等地最少,才六十幾斤!而康熙五十一年推行了一種良種稻之後,江南水稻的平均畝產也不過才兩石八斗,一石約合一百二十斤!都遠遠低於現在的水平。)

  “熊大人是不是想得太美了一點兒?滿洲是我大清之根基所在,怎麼能在那裏亂來?而且,那費迪南在滿洲種植水稻,若是不成功,傳揚出去,百姓會說什麼?我大清龍興之地,竟比不上那朝鮮彈丸之地?……這後果,何人來負?”索額圖別的不行,跟人挑刺兒還是有點兒能耐的。

  “這……”熊賜履一時激動,沒想起滿洲的特殊地位,經過索額圖的提醒,剎時臉色發白!……滿洲的事情,哪裏能輪得到他們這些漢官來發話!

  “張廷玉!”康熙突然叫道。

  “臣在!”張廷玉立即躬身答道。

  “你馬上動身前往奉天,找那個費迪南,看看他怎麼說!”

  “遵旨!”沒有任何耽誤,張廷玉轉身就出了上書房。

  “皇上,何必派人去問話?您只需下一道聖旨,讓那費迪南來一趟京城就是了,而且,為了這麼一件事要專門派一個欽差,是不是有點兒小題大做?”索額圖又有些不解地看向康熙。

  “小題大做?哼,什麼小題大做?這可是大事,關係到國計民生的大事!”康熙不悅的看了一眼索額圖,說道。

  “國計民生?皇上的意思奴才有一些明白了……只是,奴才還是有話要說!”

  “講!”

  “皇上,且不說費迪南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了,滿洲人少,又能開出多少地來?難道您打算大量移民到關外?那豈不是動搖了國本?”索額圖經過這麼一會兒,已經感覺到了康熙對這整件事情的態度,馬上也適當地調整了自己的策略,不再堅決反對,但卻提出了一項最大的難題:大清朝對滿洲是實行封禁的!

  這種封禁緣起於天命年間(即努爾哈赤時期),其核心就是保護“龍興重地”!而其目的則是保護並獨享故鄉的經濟資源,保護滿人“國語騎射”的文化傳統,保護大清興起的聖地不容破壞。……這幾條,即便是對清朝的皇帝來說,也幾乎是不可觸動的條款!因為如果違反了,就相當於“不敬祖宗”,對皇帝來說,也是“不孝”的大罪,哪怕這個皇帝是威權極高的康熙,也會十分被動!

  而且,就算康熙移民移的不是漢人,而是滿人,可這些滿人又有幾個會種地的?

  “朕知道你的意思,所以,才會派張廷玉去一趟奉天!……唉!”康熙本來有些興奮的心情被澆了下去,只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天命年間的封禁確實保護了剛剛興起的滿族,使其沒有受到南朝的風氣影響,保持了當時滿洲軍隊的戰鬥力,可是,現在這種封禁還有多少作用?平三藩的時候,八旗軍就已經是連戰連敗了,最後朝廷是靠的漢軍綠營才取得的勝利,如今,這些旗人不僅不思悔過,反而變本加厲,享受著朝廷每月給予的例錢,不事勞作,越來越不像話,這樣下去的話,光靠留在滿洲的那一點點兒人能起到什麼作用?

  “垮的太快了!蒙古人佔據中原百年,最後雖然被朱元璋趕了出去,可那個時候他們依然能夠縱馬提刀,大殺八方,使得朱元璋和朱棣父子最終沒能把手伸進草原,可是,自從順治二年大清入關,到康熙二十年三藩之亂,不過才短短的三十七年時間,曾經無數次打敗強敵,號稱‘滿萬不可敵’的八旗軍就已經垮得不成樣子,被吳三桂的軍隊打得落花流水,好不容易才擋住了敵人的進攻,卻已經丟了半壁江山,要不是最後終於起用了漢軍綠營,要不是吳三桂的戰略出了錯誤,恐怕連北京城都早已經丟了!哪裏還會有今天!……如今,朝廷要勦滅一個只有幾萬兵馬的葛爾丹都要讓幾十萬兵馬準備好幾年!當初太祖皇帝帶三萬部眾跟號稱帶兵四十萬的察哈爾林丹汗打也沒這麼費勁過!”康熙的腦子裏胡思亂想,越想越氣,直想把那些只知道吃喝玩樂的旗人一個個都扔到東北的白山黑水裏好好整治一番!

  要是這些家伙一個個都能征善戰,國家哪裏會有這麼麻煩,三藩敢暴動嗎?自己一句撤藩,他們恐怕就得乖乖地交出兵權;葛爾丹敢造反嗎?就算他敢,自己只派幾萬兵馬就能滅了他,哪裏像現在要準備幾十萬兵馬,籌備幾千萬石軍糧,幾千萬兩軍餉,耗時數年才敢行動!

  “皇上?……”看到康熙說了一會兒就沉默了下來,索額圖輕輕的叫了一起。

  “你們都出去吧,朕要好好想一想!”康熙靠在椅背上,揮了揮手,示意索額圖三人出去。

  “奴才(臣)告退!”

  *******

  “哇呀呀,我要殺人!……”

  就在康熙為八旗子弟的墮落之快而頭疼的時候,在雅克薩,某位冒牌的滿人卻在顯示著她的強大!……多羅郡主莫睛的尖叫聲讓遠遠躲出去的於中和到雅克薩串門的新任黑龍江將軍朋春都感到了一股發自心底的寒意。

  “於都統,莫不是你最近沒能讓睛格格滿意?”

  朋春,襲封爵為一等公,現任黑龍江將軍的同時,也是正紅旗蒙古副都統,領太子太保銜!(八旗,有滿蒙漢三族共二十四部分)

  本來,朋春的駐地是在尼布楚,最近一年多一直在整理邊防,好不容易得到了空閒,就想來瞅瞅已經被那些兵崽子稱為“黑龍江第一美女”的莫睛,因為當初莫睛五人初到索額圖在尼布楚城邊的大營的時候,他正留守雅克薩,沒能見到!所以,他這回打算彌補一下這個缺撼,要仔細瞧一瞧這位一語抵萬軍的奇女子是什麼樣子!

  只是,他來到這裏,見到於中,軟硬兼施地逼著這家伙帶他來到莫睛房外,還沒有敲門的時候,就被房裏突然傳出的尖叫聲給嚇得心裏毛毛的,膽寒之下,顧不得形象,馬上就拉著一幹隨從撤了下去。

  “……於都統,你真的確定那不是因為你的問題?”

  那聲尖叫雖然隔著一層門板,可是,朋春卻仍然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裏面所蘊藏的憤怒與無奈,所以,他當然無法相信於中所說的絕對不關他的事的辯解!……女人還能為了什麼發火?聽說這個莫睛郡主可是快到三十歲了!於中撐不住也是很正常的!

  “不是,絕對不是我的問題!”

  對於朋春的齷齪想法,於中哭笑不得!他倒是想來著,可是,莫睛是那麼容易就能親近的嗎?雖然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兩人也十分親密了幾回,可絕對還沒到撐不住的地步呀!

  “那睛格格怎麼發這麼大的火?”跟著朋春來的是尼布楚副都統郎坦,這家伙一副賊兮兮的樣子,看得於中的心臟不停抽搐,總覺得他好像有什麼不軌的圖謀。

  “問一問不就知道了嗎?幾位誰跟我進去?”於中勉強笑著,看向朋春二人。

  “沒問題嗎?”

  “這個……我不敢保證!……一切後果大家只能自己承擔!”於中正色道。

  “……郎都統!”朋春突然對郎坦說道。

  “將軍?”

  “去敲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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