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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玄幻] [玄幻] 重生之激情燃燒歲月 作者:肖申克117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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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3 | 顯示全部樓層
回到家,父母早就準備著一桌好飯。母親拉著李思明的手,欣喜地說道:

  「咱們家思明看上去比上一次胖了。」

  「什麼『胖了』,是壯實了一些,話都不會說。」父親有不同意見。

  「對對,是壯實了些。」母親改口道。

  一家三口酒足飯飽,李思明摸摸肚子不想站起來,這頓飯真是好飯啊。

  「思明,上次你說要考大學,考得怎麼樣?」父親問道。

  「還不錯,應該可以考得上的。」李思明泡了一杯茶,又點了一支煙,還不忘遞給父親一支。

  「這麼說,思明以後就會在北京了,那要就能天天見著了。」母親很開心。

  「是啊,這樣也好,你被冤枉那幾年,我和你媽擔心,離得又遠,探望你一次又這麼難。還好你的戰友經常來安慰你媽,讓我們不要擔心,要不然還不知道怎麼過來的。」父親對一家三口團聚,沒事說說話很是愜意,

  「哦,是張華和一姓徐的吧?」李思明覺得他倆會這麼做的。

  「小華和小徐可沒少來看望我們,你爸說的是一個解放軍女戰士,叫楊月。」母親說道。

  「我怎麼沒聽說?」李思明奇道。

  「那時候還不知道你將來會不會洗清冤屈,還不是怕你耽誤人家。」父親笑罵道。

  「我耽誤誰了我?」李思明決不同意這個說法,好像自己和楊月不清不楚的。

  「小楊昨天還來過,問你什麼時候回來,每次來都帶了一大堆東西。」父親說道。

  「是啊,小楊家裡是大幹部,人家對你可是仁至義盡,一點也沒有嫌棄你,你可要好好對待人家。」

  「小楊,我看很不錯,長得漂亮,有賢惠,沒有幹部出身的擺架子。」父親接口道。

  「長得漂亮,我承認,待人親切,我也認可,可這『賢惠』一說,我還沒有機會感受到。再說了,你們也不能這樣就決定了我的終身了,說得有板有眼。我21週歲還不到呢!」李思明心裡抱怨道,只好借尿遁逃走。

  衛生間,李思明站在鏡子前,審視這張臉。嘴唇已經長鬍子呢,同一連隊的知青已經沒人再拿他的鬍子說事了。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乍看之下長相一般,屬於扔在人群中引不起別人注意的那種,這個模樣可以作為間諜的備選人,詹姆斯•邦德那樣風度翩翩的特工人員,只能在電影中出現。細瞅之下,長得蠻有個性,尤其是嘴角總是帶著微笑,讓人如沐春風,產生親近感,屬於那種比較耐看的人,李思明終於找到了自己外貌上的優點。

  第二天一大早,李思明早晨照例出去跑步、買菜然後回來做早飯。做完早飯父母已經起床,李思明則跑進衛生間,洗了個冷水澡。當他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小客廳已經多了一個人。

  楊月已經在部隊服役了三年,對她來說,軍隊給她的新鮮感早就過去了。所以沒事她就往家裡跑,也沒有人說她不務正業。大興也已經三年沒有去過了,懷念它就像想念李思明一樣,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地思人,還因人思地。她不止一次和父母提起過李思明,有時候她都控制不住的對父母說起。奇怪的是今天一大早,從不關心自己私事的父親,突然要自己請李思明來家裡做客。

  「楊月你好,你怎麼來了?」李思明有點驚奇對方這麼早就來了。

  「怎麼不歡迎?」楊月笑道。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來的都是客,有你這麼說話的?」母親責怪道。楊月看他委屈的樣子強忍住笑意。

  「是這樣的李叔叔沈阿姨,我爸爸讓我請李思明去我家做客,所以我來了。」楊月解釋道。

  「你爸跟我很熟嗎?」李思明接口道,話剛出口他就覺得自己說錯了話。

  「去了你不就知道了,請你紓降尊貴大駕光臨吧!」楊月戲謔道。

  「去吧,把我珍藏的兩瓶茅台酒帶上,大過年的空手也不好意思。」父親發話了,李思明只得照辦。

  在路上,李思明不停打量楊月,對方長得更漂亮了,身材高挑,軍裝穿在她的身上顯得婷婷玉立,瘦削的身體開始豐潤起來。兩人幾年不見,有點不知從何聊起,楊月走在前面,李思明拎著兩瓶酒和他帶回來的一些乾貨,走在後面,李思明感覺自己就像一小跟班的,連忙和她並駕齊驅。感覺到李思明的眼光,楊月轉頭到:「好看麼?」

  「好看!哦對,我說這北京城的風景比幾年前好多了。」李思明不承認。

  「是嗎?我看就是和十年前相比,也沒什麼變化。」

  「你說的也對,我這不是幾年沒回嗎,所以看什麼都好看。」李思明解釋道。

  楊月不說話了,嘴角抿著笑意。

  上了公交車,李思明說道:「楊月,謝謝你這幾年來看我爸媽。」

  「不客氣!」

  「有個問題,我想問一下。」

  「說吧?」

  「我去你家拜訪伯父伯母,是不是有點那啥,太快了?」

  「哦,什麼太快了?」楊月臉有點發紅。

  「哦沒什麼,也許是我想錯了。」李思明訕訕地說道。

  軍區大院李思明來過,幾年前他曾在這裡參與過兩場比較文明的競賽活動。楊月的家在大院的深處,一棟兩層的六十年代的建築,房子東面外牆上爬滿了籐條植物,只是這個季節還看不見綠色而已。

  隨著楊月進了屋,客廳裡很簡樸,但很整潔,這是個典型的軍人家庭,李思明甚至注意到客廳的衣架是用廢棄的炮彈筒和機槍彈、步槍彈焊接而成,絕對是別出心裁。

  剛一進屋,李思明就注意到屋裡本來正談得高興的兩人,全都對他行注目禮。一位中女婦女和楊月長得很像,應該是她的母親,另一個人是個年輕的軍人,一身嶄新的軍裝穿在身上顯得很有精神。

  「媽,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李思明,是我在建設兵團的戰友,阿明,這是我母親,」楊月指著中女婦女道,然後手一指那位軍人,「這位是……」

  那位軍人搶先道:「我叫許志強,現在是北京某部特務營的連長,也是這個大院長大的,從小就和小月在一起。你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聽過?」

  「阿姨好,許志強同志好。」李思明微笑道。

  「快坐下,吃點蘋果。」楊月母親親切地說道,她姓白。

  「媽,我爸呢?」楊月有點奇怪道,請別人來吃飯,主人去失蹤。

  「他呀,早上接了個電話,就回東北了。他把家裡當成旅館了。請人來家裡吃飯,自己卻不在。」白阿姨埋怨道。

  「楊叔叔公務繁忙,是應該的,不像我們小輩想忙也忙不起來,是吧,小李?」許志強說道,因為知道李思明比楊月還要小一歲,自動稱他為「小李」,李思明也不在意。

  「是啊,是啊。」李思明乾笑道。

  「白阿姨,差點忘了,我媽讓我帶一些極品茅台和西湖龍井給楊叔叔,這還有一包燕窩是送給您的,另外我帶了一些蜜餞,這是小月小時候就喜歡吃的。」許志強一拍大腿,拿起放在桌上的禮品。

  白阿姨笑道:「來了還帶東西,你爸媽太客氣了。」眼睛卻掃了一下李思明。李思明當沒看見,坐在那裡無動於衷。

  「小李在哪工作啊?」許志強卻對李思明極感「興趣」。

  「在黑龍江大興農場,以前是生產建設兵團的。」李思明平淡地說道。

  「哦,修地球啊。」這「阿」的有點長了。許志強接著便談起他在部隊裡的事情,無非是軍事過硬多次受獎是最年輕的連長等等,滔滔不絕,白阿姨也是饒有興趣地回應著,楊月偶爾插一句,李思明卻想打瞌睡。

  「這都什麼啊,這也好意思在我面前顯擺,想當年我……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李思明腹誹道,臉上卻帶著微笑,只是懶得插話。

  這一頓飯,李思明吃得不痛快,不過並不影響他的食慾。吃完飯李思明便起身告辭。

  楊月將他往大院外送,「怎麼有點不高興?」楊月問道。

  「沒有啊,只是有點無聊。」

  「是因為許志強?大院出來的人都這樣。」楊月笑道。李思明被她點破心思,有點不好意思。

  「其實你這個人更讓人討厭。」楊月說道。

  「為什麼?」李思明奇了,咱口碑還是不錯的啊。

  「我給你分析一下,你這個人吧,和誰都能打成一片,但是別人的優點你會看到,別人的缺點只要不給你帶來不利,你也一笑而過,別人的個人習慣,你也尊重,好像別人是別人你是你;和許多人都能交上朋友,但是卻總有一種並不能被別人發現的隔閡,好像你害怕別人太瞭解你。」楊月接著說道,她注意到李思明開始出汗了,「還有,你喜歡享受,你的衣服總是很光亮,雖然並不一定是新衣服,在大興養豬的時候,經常去打獵,以滿足你的口食之欲,這並不表示你追求物質享受,你覺得享受與你的地位與財產相適應的物質享受,是天經地義的。所以別人在批評這點的時候,你總是理直氣壯。你對待許多的事的觀點好像有那麼點『自我』。」

  「還……還有嗎?」李思明有點「結巴」。

  「當然,還有你對待人對事的態度。就拿你被人送進勞改農場這件事來說,在別人來說這是天大的災難,你好像並不太在乎,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掌握之中。這點令人費解,一副洞察一切勝券在握的樣子,害得別人為你擔心。另外,你很聰明,但是你好像並不願去表現什麼,只是在別人壓搾你的時候,你才有動力,別人都想表現的好一點,入黨、提幹什麼的,你好像一點也不在意,甚至輕視這一切,你到底想要什麼?」李思明臉上的汗多了起來,楊月接著分析,「還有,別人學語錄開會批鬥,你竭力做出一副積極的樣子,但是我感覺你好像在看戲,對就像是看戲,就像幼兒園老師看小朋友們做遊戲一樣。」

  李思明徹底無語了,完了,這下被人看透了。

  「我還有急事,我先走一步了!」李思明連忙加快腳步離開,再不走就體無完膚了。

  「別這麼急著走啊,我還沒說完呢?」楊月在身後跺著腳。

  楊月回到家,許志強也已經走了,母親正在細緻地削著蘋果。

  「他走了?」楊母問道。

  「跑得比兔子還要快!」楊月有點氣急敗壞。

  「果然與眾不同。」楊母削完蘋果,遞給女兒,不知道說得是蘋果,還是李思明這個人。

  「什麼?」

  「我說小李這個人。」楊母又拿起另一個蘋果,「這個人品性不錯,不張揚,也很有氣度,小許今天言語上刺激他,他也並不在意,是無言以對還是根本不放在眼裡,這我就不清楚了。小許與他就不同,優越的家庭出身讓他心高氣傲,瞧不起別的家庭出身的人,從出生起就順順當當的,但人不壞,他們是兩種人。」

  「李思明這個人就這樣。」楊月開始為李思明辯護起來。

  「我感到奇怪的是,他似乎對你爸都不在乎,他那樣的家庭和他現在的工作好像不應該這樣,第一次做客至少也應該有點拘束,他只是出於禮貌地尊敬,像見過大世面的。還有你爸卻好像對他很在乎。」

  「我爸他為什麼要請他來家裡,爸爸好像和他並不熟。」

  「我也不清楚。他今早走時也不交待清楚,我是拿他當部下招待呢,還是當女婿考察呢?」楊母戲謔道。

  「媽,你瞎說什麼,就他那誰都不在乎的態度,誰看上他。」楊月掩飾道。

  「是嗎?可你在家裡不止一次提起他吧,他進勞改時,你還讓你爸幫忙過吧?從沒有見過你這樣在意一個人。」

  「大家都是好朋友嘛,幫他也是應該的。」楊月連忙解釋道。

  「你不用解釋,如果他真是我說的那樣的人,我不反對你和他交往,但是後果你自負。當年我嫁給你爸爸的時候,我們年齡相差大,不也是有人說我愛幕虛榮。也有人革命一輩子,解放了就和髮妻離婚,見異思遷,娶了年輕的。所以這關鍵是人品要好,瞅準了就抓住不放,不然被別人搶走了,後悔都來不及。」楊母一副很有感觸樣子。

  「媽,哪裡像你說的那樣。」楊月辯白道,心裡卻有點慌亂。

  「阿嚏!」李思明坐在公交車上,連打了四五個噴嚏,惹得別的乘客連忙躲避。他不知道的是,一對「心理學」自學成材的母女正在細緻地研究他,果然是有其女必有其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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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3 | 顯示全部樓層
孫昌和他的連隊正小心地行進在一片樹林裡,四處靜悄悄地,只有腳底踩在雪地上沙沙的聲音,和自己有規律的喘氣聲。

  可以聽到遠處並肩的一條簡易公路上不時傳來的聲音,低沉的是汽車發動機的聲音,轟隆隆的是坦克的聲音。間或會有一小隊荷槍實彈的軍人擦肩而過,而他們不得不隱避起來。

  這是孫昌的連隊這幾年來第一次參加演習,也許軍人的血液要比平民的要熱得多,在和平年代,軍事演習會被真正的軍人當作實戰。當然你也可以當作演戲,除非你不介意被「擊斃」或被「俘虜」。孫昌在成為一名軍官之前,倒是參加過幾次演習,每次都是連敵人什麼樣子都不清楚的時候,就「陣亡」了,讓他鬱悶不已。

  一切都和平時演練的戰術一樣,任何一種被「紅軍」發現的意外都沒有發生,士兵們做得很好。孫昌下意識地看了看身旁唯一的「平民」李思明。

  李思明此時心裡還在腹誹,剛回到農場,就被孫昌拉到了演習現場。他知道,孫昌是個真正熱愛軍隊的職業軍人,任何能獲得勝利的手段他都願意去嘗試,這次演習孫昌的五連屬於「藍軍」,這次偵察任務,是他費盡心思獲得的,所以他格外珍惜,他需要一場「戰爭」來實現自己的夢想,所以他拉來了李思明。春節在家裡「享受」了半個月的李思明,本能地不願意跟著一幫軍人來到這深山老林中摸爬滾打。但是,孫昌的心思他是明白的,如果究其原因,自己恐怕是罪魁禍首。

  這次演習的起因有,一是最近國際局勢有些不好的「苗頭」,昔日的盟友東南亞某國蠢蠢欲動,華僑被宣佈為「異己份子」;國內還剛剛結束「文革」,最高當局很是擔心軍隊的戰鬥力,軍隊的整頓開始,提高部隊作戰水平是頭等大事;二是老對手在烏蘇里江對面接連開展軍事演習,另一頭正對分崩離析的阿富汗磨刀霍霍。來而不往非禮也,所以便有了這次軍事演習。但是為了不刺激對手,演習規模只限制於兩隻加強的師級部隊之間進行。按慣例,「紅軍」是守方,代表著中國軍隊的實際的戰力,而「藍軍」卻是「入侵者」,這次演習的科目是檢驗我軍在面臨對方的突然襲擊時的作戰能力,在李思明看來演習水平還比較低,規模小不說,沒有自己所經歷過的空地一體化作戰方式般複雜。

  他們執行的是偵察任務,目的是務必搞清敵方的全部軍事部署,為此他們必須穿過山地、樹林和沼澤,並且不被發現。士兵以戰鬥隊形在樹林間行進,前導小心翼翼向前搜索前進,後衛士兵也小心的注意身後的情形。前面是一段山谷,兩邊各有一座不高的山丘,各有敵觀察哨把守,站在山頂上山谷一草一木盡收眼底。

  「孫連長,不能再往前了,現在前進過於冒險。」李思明小聲對孫昌說。

  「看來只有等晚上了。」孫昌說道。

  隨身帶著軍用壓縮乾糧,但是卻沒人會去吃,路還很長,不知道還有沒有下頓了。在簡易帳篷裡,大家裹緊大衣相互挨著取暖。

  夜幕降臨,今天是農曆十五,月光下白雪反著亮光,山谷中樹木間還是可以通行無阻。為了便於行動,這次只帶了一個排的兵力,原來的武裝連這幾年走的走、調的調、復員的復員,現在只有個別人還留在這支連隊,好在李思明制定的訓練大綱一直持續著,黑大個謝武和喬小龍兩人現在這支連隊算是老人,他們現在都是排長了。這兩個排長都爭著要參加這次偵察任務,但是孫昌考慮後只帶了喬小龍這個排。

  通過了山谷,偵察排來到一個山崖前。按照地圖,他們必須繞過這個山口到達敵軍的心腹地帶,但這樣一是必須花費大量的時間,二是前面關口有大量敵軍設防,很難找到漏洞。

  「直接爬上去!這上面應該是個制高點,這面一般爬不上去,敵軍應該只是將此處設為觀察哨,防守應該不太嚴密,但是他們一定想像不到我們會從此處爬上去。」李思明果斷地說道。在月光中孫昌看看這座山崖,下面是緩坡,各種帶刺的樹長得十分稠密,緩坡的盡頭陡然成了直角,十分陡峭,徒手攀巖雖然平時做過這樣訓練,可是在夜晚和這陌生的地點,無疑讓他有點猶豫。

  「我來吧。」李思明看出他有點猶豫不決,便主動承擔起任務。

  「那你小心點。」孫昌下了決心。

  眾人小心在刺樹林裡穿行,每個人身上都被刺破,一不小心臉上、手上都會被尖利的刺劃破,但是沒有人發出聲音。看了看身邊的士兵,孫昌很是滿意。

  穿過刺樹林,李思明將鞋子脫下,這黃牛皮鞋雖然暖和,但是太笨重。將鞋子綁在身上,背上繩索,向上爬去。還好這段山崖幾乎沒有積雪,好幾處突出的巨大的石頭甚至可以兩人並立,有的地方的石塊有些鬆動了,稍一用力便掉了下來,讓在下面的孫昌把心提到嗓子眼了。

  「媽的,咱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別在這交待了!」李思明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

  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山崖,將繩索拴牢,另一頭拋到崖下,好在這山崖不高,否則帶來的繩索夠不著,就前功盡棄了。所有成員依次爬上了山崖,稍事休息了一下。

  「媽的,敵軍真是明目張膽,連明哨也沒派一個。」孫昌趴在一顆巨石旁,從這裡可以看到前面不遠處有一個帳篷,呼嚕聲清晰可聞。喬小龍匍匐到了跟前,輕輕掀開帳篷的一角,回來報告說只有十個人。

  「俘虜了他們!」孫昌和李思明想到了一起。

  這十個人是一個班,班頭姓牛,不過這姓氏並沒有讓他感覺到自己很牛。三更半夜,當他被油燈的燈光照醒了的時候,剛一睜眼,他就發現一把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啊,誰?」出於本能,一聲驚叫讓整個帳篷內的士兵驚醒,可是迎接他們的是黑洞洞的槍口。

  「我宣佈你們已經被俘虜了!」孫昌得意地說道。

  「不行,我們都已經陣亡了。」牛班長不同意。他可不願意被「俘虜」,在實戰中「俘虜」很容易出賣軍事機密,於是他選擇了這種,補充道,「我們是因為反抗被殺的!」反正是演習,孫昌也不能否認這種可能,不過他並不在乎,這裡絕對是制高點,可以清楚地觀察到敵軍軍力佈署情況。

  牛班長也不能反駁,都被別人摸進了帳篷,要是實戰,早就「犧牲」了。牛班長這些人被安排在帳篷內,不得自由行動,因為他們已經是「死人」了。喬小龍張羅著生火做飯,都一天沒吃熱的東西了,怎麼說也得「鎬勞」下自己。牛班長看著這群「敵軍」在自己的地盤肆無忌憚地的做飯,和自己的手下大眼瞪小眼,心裡痛恨自己過於大意,為什麼不安排哨崗,在這山崖上,哪怕安排一個明哨,也能輕易地覺察到。

  清晨,孫昌站在山崖上,拿著望遠鏡,山的那一邊的情況一目瞭然,連忙將觀察到的敵軍兵力分佈通過電台匯報。那邊是個比較空闊的地帶,在山口必經之地,紅軍安排了三到防線,縱身的樹林裡,吉普車往來頻繁,那裡可能是指揮中心,在樹林後面是炮軍陣地,炮鏡在陽光下反射著光芒。一切都和昨晚偵察後分析的一樣。昨晚他就用電台將他們的進展向「藍軍」指揮部作了匯報,指揮部接到報告後連夜做了做了調整。

  應當說「紅軍」做了大量的防禦措施,大量的假目標做得很逼真,但是昨夜孫昌就派了人裝成牛班長的人「拜訪」了一下友軍,發回了大量的情報,終於搞清楚了實際情況。從現在看,假目標附件根本沒有人來來往往,太安靜了!有時候,戰爭就這麼簡單,當你的全部底牌雖然還遮遮掩掩的,但在別人眼裡已是透明的,而別人的情況你卻一無所知。

  於是一場戰爭因為這個小小的偵察排結束。「藍軍」在第一波進攻中就「擊中」了「紅軍」的指揮部,「紅軍」指揮中斷,各自為戰,炮兵陣地也被「藍軍」當作了轟炸重點。在兩個小時之內,「藍軍」就解決了戰鬥。這場戰爭在許多人看來,如同兒戲,剛開始便結束,「紅軍」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打的支離破碎。

  這場演習打破了以往「紅軍」必勝的習慣性思維,演習的導演部也有人對此提出了質疑,因為「藍軍」並沒有按以往的套路出牌,派出小股部隊當然可以,但是這支小股部隊直接越過了「紅軍」的層層設防,偽裝進入了「紅軍」指揮核心,這是大家在以往的演習中所沒經歷過的。

  現在的導演部裡,紅藍雙方吵了起來。這兩位指揮官都是性格火爆之人,一起當兵一起立功一起陞官,按說他們倆應該是老朋友了,但實際上倆人卻總是對著幹,既生瑜何生亮?所以藍軍沒按常規出牌,對他們倆來說也是不太奇怪,於是紅軍第一次戰敗了,而且敗得很慘,對方當然不幹了。

  「孫猴子,有本事咱們重新來過。搞陰謀詭計算什麼英雄?」紅軍指揮官指著對方鼻子大聲道。藍軍指揮官姓孫,叫孫偉,但體形瘦小,乍看他的外號挺形象的。

  「什麼再來一場,在戰場上你死了還能活過來?真新鮮!芋頭,輸了就輸了,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我們精銳偵察小隊不是吃素的!」紅軍指揮官姓于,這「芋頭」是他的外號,大名於立德,不過這名字和他的性格相反。

  「什麼精銳偵察小隊?有本事和我的偵察連碰一碰。」

  「我們連受過最科學的訓練,李教官給我們做了大量的科學訓練,所以我們偵察小隊才會勝利地完成任務。」說話的是孫昌的指導員俞建中,他和李思明沒見過幾次,但是他親眼所見訓練的過程和結果,讓他也非常認同李思明這個「編外」教官,自己的連隊這次表現出色,他出於榮譽感要為自己的連隊辯護,他沒想到的是扯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李教官,是誰?」紅藍雙方一齊問,看來連藍軍指揮官也不清楚。

  「是一名知青,我們連特聘他當我們的教官。這次他也參加了演習。」

  「什麼,讓一個平民百姓參加演習,還請他當教官。這算什麼?還有沒有組織紀律性,還有沒有保密條例?」有人厲聲問起來。

  「這……」俞建中支支吾吾,接不上詞,這事本來就說不清楚,「可我們全連都很服氣,李教官確實有能力!」

  「笑話,老子還沒碰得這種怪事。當年真刀真槍的實戰,有許多支前的老百姓也參加戰鬥,但還沒聽說有平民給軍人當教官的,更沒聽說參加指揮的。不行,這事我一定要反映給上級領導!」芋頭罵道,有點氣急敗壞。

  「立……正!首長到!」門口衛兵通報道。屋內所有大小軍官立刻如標槍般站立。

  「聽說你們輸了。」首長進來之後,狠狠的瞪著紅軍指揮官,「而且還是剛開打就被別人將老窩給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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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3 | 顯示全部樓層
「報告首長,是他們藍軍使陰謀詭計。我們輸得冤枉。」紅軍指揮不服。

  「贏了就是贏了,你管使的是什麼計。」藍軍指揮也不服。

  「哦,你們把情況說清楚,當底是怎麼回事。」首長有點好奇。導演部有人將詳細情況說了一遍。

  「知青?姓李?」首長愕然,不過他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俞建中感到納悶,「是不是叫李思明?是在大興農場的。」

  「首長,您認識?」俞建中驚奇道。

  「首長,你看這樣的事情是不是嚴肅處理,這種無組織無紀律的事情影響太壞了。」有人小心翼翼的提議。

  「處理,是要處理!」首長將軍帽往桌上一扔,罵道,「我要處理就先要處理你們。媽的,於立德你打的什麼仗,被別人端了老窩你還好意思說,什麼陰謀詭計,能打得了勝仗就是好漢。你也是打過仗負過傷立過功的人,連這點都忘了,我看你是身處高位養尊處優慣了,連吃飯的玩意也忘了。」

  藍軍指揮孫偉在一邊偷笑,接下來他就笑不起來了。

  「還有你孫偉,你以為打了勝仗就一點毛病沒有了。這個五連你去過幾次?他們平時怎麼訓練的?那個李思明你見過嗎?你這是失職!連自己怎麼勝的都不知道。」首長接連開火。孫偉緊繃著臉,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們導演部也有問題,什麼紅軍只許勝不許敗,弄虛作假讓誰看?讓軍區領導和我看?然後我們軍區領導向軍委拍著胸脯說我軍天下無敵!天底下還沒有哪個敢說這樣的大話!要我看,輸了好啊,輸了可以讓我們清醒,這天底下還有那麼一支部隊可以讓我們主力師吃敗仗。」首長接著說道。一屋子大小軍官愣是沒人敢反駁,因為首長說得對。

  「首長,這演習您看還接著演下去嗎?」有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演?演習還是演戲?」首長火更大了,「演習暫停,雙方部隊暫時休整。明日上午9點前你們兩位各給我寫一份檢討,內容要深刻。演習導演部給我一份報告,我要親自向軍區領導匯報這件事情。」

  「是!」大小軍官一齊說道。

  藍軍駐地。孫偉一回到駐地,就帶著一幫參謀警衛來到正在五連的營地。剛一進營區,五連一個站崗的都沒有,正想開罵,想到五連一個人也沒在這,罵了也是白罵,還是省點力氣。這個連隊自從劃到本師,他還真沒有來過,作為一名人民軍隊高級軍官,這真是不應該啊,首長罵得對啊,想到這裡,他加快了腳步。

  五連的人並不是玩忽職守,因為所有的人全部坐在一個大帳篷裡聽課,巨大的軍用帳篷擠得滿滿當當,沒有人注意身後帳篷門口有人挨進。挨進帳篷門口,迎面一股濃烈的煙氣撲來,孫偉抬手打斷了隨身參謀的通報。

  帳篷的盡頭站著一位年青的平民,他身著半新的軍裝,不過沒有紅色領章和紅五星,此時他正聚精會神地講課,看來他就是那位平民教官了:

  「早在17世紀初光學儀器發明的同時狙擊手的發展即已經開始了,但在整整兩個世紀中戰術狙擊技術的發展卻因為槍械工藝發展緩慢而未曾嶄露頭角。直到美國獨立戰爭期間美國義勇軍的一位夏普少校以特別改造過的槍械與各種小技巧(例如將每發圓球形的子彈都以浸透油脂的鹿皮包住,在裝彈時不僅更方便,射程與精度亦隨之提升)帶領一隊獨立、高機動性的槍手以當時來看是不可思議的長距離(大約300-350米)精確狙擊射殺了多名英軍高級軍官,多次以及小代價挽回一場戰役的局勢,而從此英文就出現了一個新的單詞——Sharpshooters(夏普的射手們),後引申為神射手,意指射擊精確而又冷靜沉著的射手。為了長時間的貼腮瞄準與防止野外環境導致分心,夏普射手們在進行狙擊任務時經常戴類似今日特種部隊戴的面罩,因此又有了一個新名字為Markman,直譯為戴面具的人,在英文中也指槍法或射擊準確的人,而這兩個詞在今日則由Sniper這個詞所取代,也就是「狙擊手」。美國南北戰爭期間HiramBerdan將軍曾招訓一個特別小組,針對射擊與狙擊的精要一一加以闡述,此舉可視為美軍正式訓練狙擊手的發源。」

  「隨著槍械的不斷改進,狙擊手及狙擊戰術在戰場上越來越受到重視,在二戰時時這樣的例子有很多,例如在在整個斯大林格勒戰役期間,蘇軍的狙擊手瓦西裡•扎伊采夫取得了擊斃149名德軍士兵的戰績,至二戰結束時,他總共消滅了400名德軍士兵。在朝鮮戰場上,我志願軍在冷槍冷炮運動中,特級功臣張桃芳單兵出擊33天,擊發436發子彈,斃傷214個敵人,創造戰場上最高個人紀錄。作為一個士兵,他所創造的成績永遠值得我們在座的同志們仰視。」

  說到了令人興奮的地方,在場的士兵都很興奮。

  「李教官,我能不能當狙擊手。」一名士兵舉手問道。

  「就你,你哪天性子變得沉穩起來,哪天就可以當了。」孫昌直接回答道。李思明點頭繼續說道:

  「是的,孫連長說得很對。槍法準是成為一名狙擊手的必要條件,但這不是唯一條件。一個良好的狙擊手需要具備另外幾個條件:

  耐心才是最重要的元素,各位有沒有嘗試過一個人單獨在某一個地方過一個星期甚至更長時間,比如關禁閉?沒有人陪你說話,沒有家裡的來信,甚至沒有一口熱飯?而狙擊手往往只為了開一槍而爬行一整天,有時還可能什麼也找不到,你是否能一槍不發而放棄任務?有時你見到目標而開槍的機會只有三秒鐘,假如你在做白日夢,吃飯又或者其他無謂事情,你便失敗了。你必須瞭解你的任務、位置並等待目標出現,這是你需要隊友的原因,有時我們需要2人或3人組成一個狙擊小組。你必須整天保持不動以避免敵人的發現,這聽來十分容易但其實十分困難,好比一個初學釣魚者要將魚釣留在水面以下超過三分鐘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總想要把魚鉤提上來看看。

  細心對一名優秀的狙擊手來說就是他的一切,而且影響著他的決定,單是細心已經可以令一個狙擊手成功,狙擊手行動前必須做好計劃,行動路線、撤退路線必須要齊備;要小心望遠鏡或瞄準鏡的鏡片會反射陽光;要考慮到風速和風向對子彈飛行的影響;各種不同的天氣、溫度、日夜環境下進行不同高度、距離的射擊跟通常條件下的射擊是兩碼事。所以狙擊手必須是勇敢、果斷、堅毅和富有耐心的,所以說他們是我們最優秀的士兵。」

  剛才那名想當狙擊手的士兵聽了這麼多的,恍然大悟,只是眼神和旁人一樣更加熱烈。

  李思明接著說:「我剛才說了這麼幾點,其實我們要成為一位優秀的狙擊手,還要做很多,比如選擇位置,狙擊手在戰場上的任務就是發現而不被看見,殺而不被殺。我們可以設想一下在犬牙交錯的戰場上,無論在殘垣斷壁間,污穢不堪的下水道口,還是在野外的毛草叢中,寒冷的雪地裡,甚至糞坑旁,狙擊手總是在你想不到的地方,一發子彈就輕易取下一名高級軍官的性命。大家可以想像一下,一個戰功赫赫的將軍,在戰場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每每總能在戰局最危急的時候制定出最完美的計劃,一舉扭轉戰局,但他可能會在戰場某個毫不起眼的時刻,卻命喪於一個無名小卒槍口之下,而這個無名小卒可能是第一天上戰場,射出第一顆子彈。」底下哄堂大笑,這種事情,大概每個士兵恐怕都願意去嘗試一下吧。

  看了看底下時而興奮時而沉思的士兵,孫昌站起來說道:「演習結束後,我們將開展這項訓練,雖然我們沒有專業的狙擊步槍,但是我們的先輩志願軍英雄張桃芳同志,不也就是一支蘇制步槍嗎?你們將成為我們在未來戰場上的秘密武器,無情地收割敵要害人員的性命,甚至可以結束一場戰爭。狙擊手將是我們中的最優秀的代表。」

  話還未完,底下人有人站起來,大聲說道:「連長,李教官,讓我當狙擊手怎麼樣?」

  「我也爭取到狙擊手!」

  「還有我!」底下的士兵都躍躍欲試。

  ……

  孫偉一直站在外面聽著,今天在這個小小的連隊裡,他著實被上了一課,他從來沒想到在自己的部隊,還有這樣一個連隊,在沒有人督促的情況下,在一心一意的練兵。

  「回頭,拔一部分狙擊步槍給五連,子彈要管夠。」孫偉回頭對一位參謀說道,然後離開了五連,心說這次沒有白來,說得好永遠比不上做得好。

  按照本來的計劃,這次演習算是結束了。不過第二天傳來的命令是,演習繼續開始,只不過這次攻守相易,紅軍攻藍軍守。

  「還要演習,不是我們贏了嗎?」李思明問身邊的孫昌。

  「完是完了。不過今天師首長將我叫過去了。據說上次的結果,紅軍不服,說我們搞陰謀詭計。所以這次接著演習。」孫昌解釋道

  「想找回場子啊。我們有什麼任務?」

  「我們師裡沒說,只是要我們等候命令。」

  「這也好,多參加一下演習對我們也是個鍛煉。不過,藍軍司令部不會把我們當步兵使,去防守陣地吧?」

  「是啊,特種部隊絕不是用來防守陣地的。我們必須主動出擊,這才是我們應該干的。」孫昌說道,一拍大腿,「不行,我得找領導去反映去。」

  李思明一把拉住:「你別這樣就去啊。總得有個理由吧。比如藍軍司令部首長問你有什麼計劃,你怎麼說?」

  孫昌冷靜下來:「我想紅軍上次輸在被我們偷襲,暴露了目標。這次他們進攻,他們一定會派出他們的小股部隊來偵察破壞。」

  「那我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對,這正是我們擅長的!逮他個守株待兔。」孫昌和他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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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3 | 顯示全部樓層
這次演習的背景是:藍軍一個師突前「侵入」我國,遭到紅軍的頑強抵抗,被迫固守待援,藍軍增援部隊已經日益接近,我軍已經吸引增援部隊主力。紅軍必須在三日之內「吃掉」此部藍軍,以配合主力殲滅藍軍增援部隊。紅軍兵力為三個師。

  紅藍雙方都開始動起來。藍軍防守陣地上,溝壑縱橫,各交叉火力點星羅棋布,暗藏火力點也很好的偽裝起來,炮兵修築了幾個炮火陣地,以便戰時及時轉移發射場,在敵軍炮火攻擊範圍之外,指揮部也修築了幾處假目標。紅軍也做了戰前的準備,只等著偵察兵傳來的情報。

  雙方都很耐心,戰場一片寂靜。特種部隊永遠是進攻的部隊,他們不會去主動進攻敵軍重兵把守的陣地,因為那樣無疑於集體自殺。但他們會利用環境,伏擊小股部隊,正如美軍在越南熱帶叢林裡遇到的那樣。

  沒有高精度的衛星,沒有無人偵察機,一切都和二戰時一樣,依靠鐵與血的犧牲,依靠消耗去取得勝利。不過在這裡,孫昌領導的一支小股部隊將注定大放異彩。

  他的連隊,化整為零,在各個出入口挖掘了大量的噬人的陷阱,等待著敵軍自投羅網。天黑了,謝武和他的排守在陣地的東側的密林中,守株待兔。他和他的兵趴在草叢中,用碎布條和樹枝將自己很好的偽裝起來。天很冷了,手腳已經發麻,但他們都沒有動,平常嚴格的訓練讓他們知道:無論獵物如何狡猾,優秀的獵人總是有十倍的耐心。謝武有點焦急,因為上次他沒有獲得參與偵察的機會,功勞全讓喬小龍給佔了,他有點羨慕。這次終於有機會了,希望敵軍都從他這裡經過,精心設計的陷阱和逼真的偽裝連他自己都感到滿意。

  紅軍終於派出了他們的偵察連,上次他們偵察連沒有派上用場,就成了失敗之軍,更讓他們難堪的是,整個紅軍敗在同樣的偵察兵的身上。這次他們卯足了勁,他們要用他們的方式來找回他們的榮譽。

  不過他們並沒有在怒火中迷失自己,一支連隊他們分成小股,從不同方向向著藍軍陣地接近。謝武方向,一支紅軍偵察小分隊,大約一個排的樣子,小心翼翼的向他們的伏擊圈走來。挨近了伏擊圈,敵軍卻停了下來,先是派出一個班前去試探,謝武心裡只想痛罵:千萬別踩上陷阱,不然就暴露了。

  還好,這個陷阱由三個子陷阱組成,呈正三角形,這個班正好踏入中間的空白地帶。後續部隊見沒事,連忙跟上。等到所有人進入了伏擊圈,謝武連忙關起門,擋住了他們的後路。一時間所有火力一齊開火,空包彈火光和聲響刺破了夜空,這支紅軍偵察部隊陷入重圍,慌亂中,紛紛掉入陷阱中,理論上這支部隊全軍覆沒了!

  聽到槍聲,紅軍偵察連連忙召集各支小分隊,縮回了紅軍陣地。

  「要是一槍不發,活捉了全部那該多好,保這些人全軍覆沒。」孫昌說道,可實際上這很難辦到,不同伏擊地點太近,敵軍又過於謹慎,想悄無聲息地「俘虜」對手,實際上很難。

  「是啊,敵軍吸取了上次被偷襲的教訓,陣地防守比較嚴密,附近沒有高山、樹林的掩護,全是平原,我們很難涉透。如果能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就好了!」喬小龍感歎道。

  「哈哈,真是好笑。廢話,能大搖大擺地進去,還打什麼仗啊。儘是空話。」黑大個謝武大大咧咧地笑道。旁邊的戰士也是哄笑,惹得喬小龍臉紅脖子粗。

  孫昌和李思明卻相視一喜。能大搖大擺地進去當然不錯,問題是怎麼才能大搖大擺的進去,雖然都是中國人,一樣的服裝,敵軍已構成了嚴密的工事,從任何一個地方都會受到照顧,一定會有盤查,所以關鍵是這個身份問題。

  清晨,一輛吉普車和一輛解放大卡車,從簡易公路上向紅軍陣地駛去。離著縱深還有一公里遠,就被暗哨攔了下了。

  一名紅軍士兵端著槍,指著駕駛員說:「你們哪部分的,是幹什麼的?」

  一名軍官模樣不屑的哼哼:「看見了沒有,這是軍區來的大記者,來你們這裡採訪。媽的,跑到這個鳥地方,連個人影都不見一個。這個苦差事哪有在瀋陽坐辦公室舒服。」駕駛後座上一位記者模樣的,舉著相機笑了笑。

  「那後面卡車上的人呢?」士兵有點相信。

  「他們兄弟部隊來參觀的,全是46、66、67師的。你可以去看看。不過我可提醒你,影響了他們的興致,你要負責!」軍官看都不看士兵一眼,叼著煙吞雲吐霧。士兵跑到後面卡車上一看,果然都沒帶武器,個個看上去軍裝嶄新,像是軍官的樣子。

  「好吧,你們去吧。」士兵放心了,一揮手放行了。

  這名軍官就是孫昌,記者就是李思明,身後那輛卡車裡是由謝武和喬小龍帶領的十個人,都是特意選的年紀稍大一點。孫昌和李思明商量好了,孫昌扮成一名軍區政治部的幹事,這種人官不大,總愛擺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尤其下到基層部隊,這種人一般人都不敢惹。孫昌很顯然演技不錯,可以拿個獎什麼的。李思明讓人從藍軍指揮部借來照相機和記者證,然後又「偽造」了一封介紹信,背起文件包,扮起了記者,看上去還真像回事。一路上小心謹慎了好幾關。

  接近陣地前,汽車禁止通行。眾人下車,孫昌一付參觀的模樣,和「記者」李思明兩人明目張膽的對著陣地的各種工事,指指點點的。李思明也不斷地按著快門,其他「兄弟部隊」的軍官也在一邊「議論」著這工事整修築的如何如何科學,如何如何固若金湯,紅軍陣地上的官兵聽到也是眉開眼笑。

  他們一行共十四個人,很輕易地打聽到指揮部的所在地。孫昌和李思明心中狂喜,這陣地上被他們拍了個乾淨,正想離開,有一名高級軍官模樣的人攔住了他們。

  「請問你們是哪部分的?」這名軍官問道。

  「首長好!」孫昌敬了個禮,解釋道,「我是瀋陽軍區政治部的一名幹事,我是陪同我們軍區的大記者李思明同志來的,這十二位是46、66、67師的基層軍官,我們聽說這次演習貴部表現出色,所以軍區首長讓他們來參觀學習的。」

  那名軍官頗黑的臉居然紅了,沒法不紅,剛剛大敗了一場嘛,不過不能在記者面前失了面子,更不能讓其他部隊的人看笑話。

  「這樣的啊,我是紅軍參演部隊的政治部主任,我姓劉。歡迎記者同志,歡迎各位兄弟部隊的同志蒞臨指導。」

  孫昌和李思明飛快地對視了一眼,笑道:「那就麻煩劉主任了。」

  「不客氣,你看,現在已經十一點半了,我看還是安排各位吃個便飯,下午我帶領大家參觀一下,好吧?」

  「好、好!」孫昌肚子快笑炸了,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看了看其他人,都是強忍著不笑出來,臉上都帶著奇怪的表情。

  原來是打著參觀的幌子來「旅遊」啊,這年頭就是會多、學習多、參觀訪問多,劉主任還自以為是地認為事實又一次驗證了自己英明的判斷。

  孫昌一行被安排到一處帳篷內,劉主任安排了一頓好飯,這荒郊野嶺,其它的沒有,野味到是不少。這軍區政治部的幹事要招待好,要不然在各種評比上,卡脖子就不是一頓飯的問題了;記者更不可小覷,有句話不是說,記者是「無冕之王」嘛,到時在報紙上美言幾句,就值了,要是不說好話,自己可就有麻煩了;至於兄弟部隊的軍官嘛,一頓好吃的就可以了。

  孫昌一行人真得是餓了,從昨晚開始就沒有吃過,一見到如此豐盛的午餐,正如瞌睡碰到枕頭,早就開始大吃大喝起來。孫昌一看太不像話了,故意咳嗽了兩聲,謝武等人才變得斯文起來。

  下午,劉主任果然「熱情」地帶著大家參觀各處陣地,每到一處還詳細的介紹,包括參觀了指揮所,比幼兒園的阿姨還要認真細心。如果說上午孫昌等人是「提心吊膽」,那麼下午就是「光明正大」了,難道你沒看到身邊的高級軍官嗎?

  趁劉主任不注意處,孫昌將李思明拉到一邊,問道:「下一步怎麼辦?」

  「咱們現找個空將情報發回去,然後一不做二不休,斬首!」李思明道。

  「好,斬首!你真狠啊!」孫昌道。

  於是兩人強烈要求在紅軍陣地過夜,晚上採訪一下紅軍戰士的生活,並說劉主任公務繁忙,不敢勞駕陪同云云。劉主任被李大記者哄得非常開心,因為我們的李大記者許諾將在軍報上著注表揚一下紅軍的強大戰鬥力和紅軍指揮的高超指揮藝術,也就沒有回憶。

  回到劉主任安排的帳篷裡,李思明將自己的那比普通文件包大的包打開,裡面暗藏關一部電台,通訊員打開後將詳細到了極點的情報發送回去。吩咐大家好好休息,晚上干一把大的,大家都很興奮,今天讓他們既提心吊膽又大開眼界,沒有什麼比這個更爽了。

  半夜,一行人搖搖大擺的往紅軍指揮中心走去。剛接近門口,一個意外出現了。白天這裡有門口倆站崗的,暗哨被他們小心的避開,但是不巧的是他們遇到了巡邏隊。領頭的正是上次被他們「擊斃」的牛班長,在巡邏隊尋問口令的時候,其他幾人不動聲色地圍了上來。牛班長也真夠倒霉的,當他認出領頭的孫昌和李思明的時候,兩眼一黑就暈過了,這一個班在眨眼間全部放倒。眾人立刻將這些人拖到暗處藏了起來。實際上,對於特種部隊來說,格鬥最主要是摸哨時候用的,其他時候用微聲衝鋒鎗解決最好。因為他們執行的是秘密任務,被發現了表明任務很大可能已經失敗了,萬不得已才會格鬥。

  撿起槍支,眾人列隊扮成巡邏兵來到指揮中心門口,謝武和喬小龍從兩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乾淨利索的打暈兩名哨,兩名戰士立刻默契地補上哨位。

  裡面點著燈,紅軍司令正和他的參謀謀劃著。昨夜紅軍偵察連出師不利,今天白天試探性火力偵察也成效不大,司令於立德正和參謀商量著主動出擊一次,找出弱點。一抬起頭,發現屋裡多了十來個人。

  「你們是幹什麼的,這裡是指揮中心,誰讓你們進來的,一點紀律也沒有。」一名參謀教訓道。

  「對不起,我們是藍軍,你們已經是我的俘虜了!」孫昌笑道。

  司令於立德剛想發火,一看情形不對,想掏槍,才發現剛才放在身旁的手槍都在對方手中。

  「他媽的,你們這是幹什麼,仗哪有你們這樣打的?」於立德當場罵起來。

  「對不起,你有權保持沉默,只要你不反抗,我會按照日內瓦公約給予你與你職位相等的權利。」李思明故意道。

  「你們這樣打仗,我不服,偷偷摸摸算什麼英雄!」於立德火了。李思明一使眼色,謝武一個手刀,將紅軍司令打暈過去,其他人也都照辦。

  「黑大個,恭喜你!」李思明不懷好意地笑道。

  「有什麼喜事?」謝武有點奇怪。

  「因為你剛毆打了一名高級指揮員!這要是實戰,一定發給你一個大大的勳章。」李思明笑道。

  「這有什麼,不就是一個司令嗎!啊不對,不是我,是教官下的命令!」謝武醒悟過來。

  「我命令你了嗎?沒有吧。喬小龍,你說我下命令了嗎?」李思明轉而問喬小龍道。

  「我沒聽到啊。」喬小龍剛才背對著他,根本就沒有看到他。喬小龍剛才擊倒身邊的一名參謀,其實跟黑大個想的一樣,避免暴露目標,只有死人才可能不露聲色,這是演習,當然不必擊斃對手,只好擊暈。

  動手打人不算什麼,但打的是一師之長紅軍司令,那就成了問題。

  「好了,快收拾一下,喬小龍,去把車弄來,注意不要暴露了。」孫昌下了命令,轉而狠狠地照黑大個腦門上一個大板栗,「行了,打了就打了,少在那裡膩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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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昌和李思明帶著他的小分隊,撤退得比來時要順利得多,因為我們劉大主任親自「相送」,可憐的劉主任無疑是這次演習中最倒霉的一個人,很快他的「好名聲」便傳遍了整個軍區,以至於以後演習都沒人敢帶他去。

  李思明在心中為劉大主任默哀。

  帶著「俘虜」的軍車徑直駛進藍軍指揮部。藍軍司令孫偉早就在等了。

  「孫連長,你們這次又立了大功,我們已經做好了佈置,針對紅軍陣地的漏洞,變防守為突圍。這次我們會讓紅軍大吃一驚。」孫偉很高興這次孫昌的連隊又立了一大功。

  「首長,還不止這些,這次我們還有一個更大的驚喜。」孫昌壓抑著自己的興奮。

  「哦?說來聽聽!」孫偉也有點好奇。

  紅軍司令於立德被「押」了進來,帽子早丟了,軍衣也被揉得皺巴巴的。來到紅軍陣地,他就被弄醒了,一句話也沒說,都被別人生俘了,還能說什麼?

  藍軍司令部內,一大群軍官參謀目瞪口呆。這仗還要打嗎?

  導演部及時中止了演習。

  藍紅兩軍主要軍官都聚集在導演部的會議室內。會議室內氣氛很沉悶,當孫昌和李思明走到會議室門口的時候,他們可以聽到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首長繃著臉正在發言:

  「同志們,演習結束了,結局是什麼樣了,大家都很清楚。紅軍兩次都是這麼輕易地戰敗,不僅是戰敗,而且是完敗。剛才紅藍兩方都做了發言,但說到點子了上嗎?有人說是因為『四人幫』,所以軍隊訓練不足,演習經驗不足。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演習的過程大家都看到了,一支小分隊大搖大擺地走了紅軍的陣地,明目張膽地竊取了最重要的軍事情報,連指揮部都被一鍋端了。這是什麼?你們以為這是演習,就可以讓無關的人隨意進出嘛,一點戰爭意識也沒有。你們當中大多數人都參加過實戰,有的人還多次負傷,難道這個還不夠嘛?你們當是來旅遊啊?」首長拍著桌子。李思明有點擔心這張簡易桌子是否能夠承受得起。

  首長風紀扣扣得死死的,根根頭髮豎起,面相威嚴讓人不敢正視。不過這位首長李思明倒是有點眼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大小軍官端端正正地坐在位子上,眼睛看著自己的會議記錄本,首長的話像巨石般壓著他們不敢抬頭。那位紅軍司令於立德,此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堂堂紅軍司令被人生俘,說出去沒人相信。

  孫昌和李思明進去以後,沒人理他們。李思明眼睛好奇地四處瞧瞧,那位首長的話還沒講完,只得盯著自己的鞋子數數,心裡卻在罵著:

  「媽的,你們當兵的演習,我跑到這裡幹嘛。別人挨罵,我還要陪著,這都是什麼事啊?我只是一個小知青罷了,我又不想當兵吃糧。」

  「哪位是孫昌同志?」過了大半天,首長終於結束了訓話,想起來這兩還站著兩個人樁。

  「報告首長,我就是。」孫昌大喊回答到,在軍營中待過的人都知道,軍人有三大:力氣大、飯量大、嗓門大。缺一個你都算不上好兵,力氣不大,說明你訓練不努力;飯量不大,說明訓練量不夠大;嗓門不大,說明你訓練不嚴格。

  首長似乎很滿意他的音量:「你從一線戰鬥員的角度再談談這兩次戰鬥。」

  孫昌很滿意有這次機會,推銷他的連隊和他特種部隊戰術,這次他將兩次演習中他們連隊的作戰方案和作戰過程詳細的說了一遍,末了還不忘將李思明這個特種作戰「理論家」給大大讚了一下,因為他知道一個平民參加演習,無論從哪個方面說都是說不過去的,更何況李思明是他硬拉過來的。

  首長似乎對李思明很感興趣:「你就是李思明,聽說過你的大名啊。不過你一個平民參加演習,是個嚴重的錯誤。」

  「冤枉啊,我比竇娥還要冤!再說了,我的大名你什麼聽說過?」李思明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聽首長威脅了:「不過你這次做得不錯,至少讓我們知道,我們知道這支軍隊還有很多不足啊。你就給我們解釋一下這次紅軍為什麼會戰敗,藍軍為什麼會獲勝,解釋不清楚就追究你的責任!」

  「這個老傢伙,還講不講理了!」李思明腹誹道,可是他不敢說出來。李思明一點也不緊張,前世這樣的會參加的多了,哪一個不是一方大人物?

  「我認為這次紅軍戰敗的結果,主要是戰術思想不對頭。」李思明理清了下思路,哎好久沒有這樣做報告了,「過去傳統的戰術思想,特別是二戰以來,德軍的機械化閃電作戰,已成了經典戰法。但是隨著國際局勢的變化,特別是像我們中國這樣的大國,國與國之間大規模的機械化作戰發生的可能性,將會很少。為什麼這麼說呢?中國是一個大國,任何一個主動侵略的國家,都不願和我硬碰硬的對抗。我的意思並不是我們不需要機械化作戰方式,而是說新型的作戰方式將會大放異彩。我們的軍隊已經習慣於大兵團運動作戰或陣地作戰,跟以前相比,只不過多了飛機和坦克。訓練或演習往往是飛機大炮轟炸,坦克衝鋒,步兵收拾殘局。但我們忽視了小部隊作戰的方式。比如特種作戰。」

  「什麼是特種作戰?」首長饒有興趣的問道。

  「特種作戰有很多,比如破襲、刺殺、偵察等,執行這些任務的便是特種部隊。」

  「那不跟我們以前的游擊作戰一樣嘛,還有我們現在的偵察連,慣用的不也是偵察抓舌頭嗎?」有人提出自己的問題。

  「你所說的實際也算是特種作戰的一種。朝鮮戰爭時期,奇襲南朝鮮最精銳的首都師白虎團團部的行動,就是一個典型的特種作戰。不過現代的特種部隊,跟過去相比有很大的不同。現代特種部隊,首先他們的任務獨特,他們隨時準備出動,翻山、渡河、跨海、空降,獨立或與其它部隊配合,悄無聲息的滲透敵占區,偵察數百上千公里外的敵情、刺殺關鍵目標,獲取有價值的情報,或爆破有價值目標。特種戰士的裝備獨特,和三軍的任何部隊都不同,特種部隊同時配備有各種最先進的車、船、飛機和潛水裝備,儼然是一個微縮的三軍部隊。坦克裝甲車和飛機擺在同一個訓練場,成為奇特的景致。他們真正稱得上「海上蛟龍,陸地猛虎」。特種戰士訓練獨特,保證他們個個能熟練操作國內外各種輕重武器,駕駛各種裝備在地面、空中、海上及水中和高速機動和作戰。在和平時期,只有他們還堅持高難度、高風險、高度接近實戰的訓練。」

  「五連現在有這樣的水平?」有人表示懷疑,因為李思明說得太讓人激動了。

  「報告各位首長,我們五連一直按照特種兵的水平在訓練。但是我們要達到李思明同志講得那種水平,還差得很遠,但是只要裝備跟得上,有足夠的訓練時間,和必要的專業教官,我們完全能夠建立一支這樣的部隊。」孫昌站出來解釋道,他時刻不忘推銷自己的理念,這點李思明永遠比不上。相對來說,李思明更像一個理論家,事實上他連一個軍人都不是,他推崇這個戰術,但並不熱心去實現這個戰術。正如哥德巴赫一樣,提出論題讓別人去證明。

  李思明繼續侃侃而談:「一個特種部人小隊將會遠離基地,深入敵境,進行最艱難的偵察、爆破和刺殺任務,他們遠比現在一般的偵察兵要強得多。因為經受過專門訓練甚至殘酷的訓練,不僅會使用所有的槍械,駕駛所有的車輛,還會使用敵方武器。我們這次小分隊能取得這樣的戰果,最主要的還是因為紅軍還在抱著老軍事觀念不放,更讓人擔憂的是,沒有足夠的警惕性,讓我們小分隊很容易找到漏洞。這次突襲紅軍指揮部的行動,可以看作『斬首』行動,讓整支部隊失去指揮首腦。另外,還有一點大家可能不太注意,一旦最高首長被『擊斃』,我軍更容易陷入混亂,因為按照軍隊指揮的原則,應該是軍銜最高者自動成為最高指揮官,可是現實中我軍的軍銜制早已取消,這在實際作戰中,群龍無首或者扯皮、推卸責任的情況很可能會發生。」

  「你說得那麼好,那你給我解釋一下,美軍特種部隊在越南為什麼會失敗?」首長拋出了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問得好。」李思明肆無忌憚地「小小」地表揚了一下首長,看到首長皺眉頭吃癟的樣子很爽,「首先這取決戰爭的性質。我並不認為戰爭有什麼正義非正義之分。但對於軍人來講,戰爭就是戰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越南人是保家衛國,為了家園他們必須寸草必爭,哪怕是流盡最後一滴血,所以在戰爭中他們很頑強很英勇。相反,美軍並不是這樣的,他們的國內掀起一浪又一浪的反戰示威,士兵的作戰意志低迷。所以未戰心怯。

  第二,美軍特種部人很顯然準備不足,他們沒有做好長期作戰的準備,一旦陷入泥潭,他們往往會立刻放棄作戰。這與他們軍隊善於打順風仗的『優良傳統』有關。甚至他們使用的槍械並沒有經過嚴格的測試,以至於在戰場上故障百出,有的美軍甚至拿起繳獲的AK作戰。

  第三,美軍特種部隊事先並沒考慮到東南亞熱帶雨林的可怕。在那裡,毒蛇、水蛭甚至悶熱多雨的天氣成為比AK47更可怕的殺手。這就涉及到特種部隊的訓練問題,野外生存是一個重要方面。我們軍隊也有野營拉練,但後勤都是跟隨部隊行動的,沒有後顧之憂。但是特種部隊不同,我剛才也提到了,他們是無後方作戰,一般都是深入敵境,不可能攜帶大量的食品。甚至不可能生火,因為火光和煙霧會引來大批的敵人。他們必須學會如何在惡劣的條件下生存。比如如何找到水源,如何避免蚊蟲的叮咬,如何補充鹽份,怎麼分辨有毒和可食用植物,如何製作陷阱,怎麼做野外生存用具,比如弓箭、梭鏢等等。以上就是我的看法。」李思明洋洋灑灑說了一大通,嗯,這些人沒事怎麼用這種眼神盯著我看呢?

  不知道誰,帶頭鼓起掌來,整個會議室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讓李思明有點得意,另一邊孫昌悄悄豎起了大拇指。

  「李思明同志講得很精彩,今天會暫時開到這。在座各位回去都寫一份報告談談這兩場演習的體會。散會!」首長終於宣佈散會了,李思明如釋重負,準備回去,卻被首長叫住了:

  「李思明同志留下來!」

  等所有人都走了,首長像是放鬆一樣靠在椅子上:「講得很精彩啊!」

  「一般、一般。」李思明很「謙虛」。

  「我會考慮給你的特種部隊提供裝備的,只要你能夠……」

  「等等!什麼我的特種部隊,我又不是軍人。」

  「這是個小問題,這還不簡單,你現在就特招入伍了。」首長笑道。

  「我上有老下有小!」

  「上有老,到是有的,不過據我所知,你父母還很年輕。至於下有小,你還沒老婆,怎麼會有小呢?」首長嘿嘿笑道。

  「你調查過我?」李思明騰地站了起來。

  「別緊張嘛。你的大名在我們軍區那是無人不曉啊。」首長看到他一副不解的樣子,「有人給我們拿來五個黑色的筆記本,你見過嗎?」李思明聽他提到「黑色筆記本」,立刻想起來當年他被徐學青沒收的那幾本軍事著作,看來這幾個筆記本被老傢伙拿去了,這也算是個不錯的去處吧。

  「這又怎樣?」李思明並不覺得什麼。

  「看你表情,那你是承認嘍?」

  「我承認是我寫的,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沒什麼不對。我記得有幾年前你對我說過你對軍隊不感興趣,可你為什麼寫這幾本書?」

  「我們以前見過?哦我想來了,那個軍區大院的,你就是那個楊首長,怪不得眼熟。這幾本書嘛,我只是一時興致高了,隨便寫寫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隨便寫寫,就寫這個?看來你還真稱得上『民間軍事理論家』!」

  「首長,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就回大興了,這裡也沒什麼事了吧?」

  「軍隊就這樣惹你煩?」首長鐵青著臉,厲聲問道。

  嚇得李思明心臟撲通撲通的:「當然不是,我熱愛軍隊,你看我寫了五本書,我還幫助孫連長訓練,以及我這次被拉來參加演習,這都表明我熱愛軍隊。但這並不表示我一定要加入軍隊,軍人保家衛國,農民開荒種田,工人開山架橋,教師培養人才,科學家搞科學發明,這都是為國作貢獻。再說我參軍,至多多了一位軍官,而國家卻少了一位科學家,您想想看,一位科學家遠比一位軍官重要得多。」看到楊首長面色緩了緩,接著道:「首長您既然已經調查過我,我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哈爾濱0916廠的事吧?看您表情,您好像並不知道。看來軍事情報工作有待加強啊。」

  看到楊首長剛緩和的表情,又變得難看:「您別生氣,幾年前我去了兩次0916廠,當然是他們邀請我去的,我給他講了幾次課,幫他設計了十多個品種的輕武器,您知道吧?」

  「他們廠出的新品,這我是知道的,難道那些真的是你的功勞?」楊首長有點不感相信。

  「當然,我還可以設計更多更先進的。兩相比較一下,我還需要參軍嗎?」

  「那你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你到底要什麼,軍隊正需要你這要的人,越多越好!」

  「我需要什麼,來到這個世界我就在想這個問題。有人為錢,有人為名,有人為權,有人為義;有人寒窗苦讀,有人埋頭苦幹,有人只爭朝夕。而我需要的是自由!」李思明喃喃道,像是自言自語。

  對,是自由,這是自己這將近6年以來所找到的答案,李思明彷彿第一次發現原來困擾自己的只有這兩個字。來北大荒當知青,失去了受教育的權利,進了勞改,失去了人生的自由,這些他並不在意,而在未來那個即將到來的大時代裡,他不允許任何人企圖限制他發揮聰明才智的自由,因為這是屬於他和他這樣充滿激情一代的時代。

  「可現在沒人限制你自由啊?」楊首長驚訝道,他設想了各種答案,有高尚的,有低俗的,卻沒有想到是個答案。

  「沒錯,是自由,自由發揮我所有激情與才智的自由,奉獻給我的國家!首長您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想您可以拭目以待!」

  「這樣說也有道理。演習結束後再談。回去準備一下!」楊首長長久地盯著李思明看,李思明的眼神並沒退縮,他索性將這個問題暫時丟到一邊。

  「準備什麼?」

  「休整三天,將有另一場演習,這場演習你們將是主角。」

  「什麼,還要演習。我不是軍人,你無權命令我!」

  「那你試試看!」楊首長哼哼,完全無視他的抗議。

  李思明垂頭喪氣地回到了五連,咱只是一個小知青而已,胳膊扭不過大腿,咱只能忍氣吞聲做小媳婦。

  孫昌現在高興的很,這幾天總是合不攏嘴,他的五連現在出名了,更重要以往自己私自改動訓練大綱的行為,並沒有人計較。大家都在談論他的五連,列隊走過時,別的連隊總是行注目禮。師首長現在沒事盡往這跑,允諾將來會更多支持,這一下臭豆腐變成了香餑餑,一時受寵若驚還不太適應。

  「思明,這次多虧了你啊!」孫昌春風滿面地說道。

  「咱誰跟誰,不過這次你可不地道,把我賣了,我還幫你數錢呢!」李思明卻是無精打采。

  「這話我不愛聽。現在誰不知道你李思明的大名,這幾天師領導都在向我打聽你的事。」

  「榮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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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3 | 顯示全部樓層
修整這幾天,所有部隊都不忘訓練。不同的連隊把演習場上的好勝之心,不由自主地帶到了訓練場。

  孫昌的五連無疑是訓練場上最受關注的一群。軍人天生爭強好勝,正如拿破侖所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那麼在訓練場上,不想當第一名的,更不是好士兵。

  每天天一亮,全連列隊十公里越野,全副武裝,沒有基地的磚頭,但這裡有原始森林,砍下圓木,每人扛一個。這圓木經過特別加工,讓它前後頭重腳輕重心不好把握,奔跑時,胳脯必須發力,這無疑加大了難度。這麼一來,一跑起來,就讓人驚歎了,別了連隊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隊伍拉得老長,而他們自始至終都是一個整體。團隊作戰,也是特種部隊的作戰原則之一。

  喬小龍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總拉後腿的小兵,現在已經是一名合格的排長,他身上的零零碎碎不比別人少一個,作為軍官,他還要不停的給自己的士兵打氣,作為一個團隊,他還要和整支連隊保持一個節奏。看到並排的另一個連隊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他感到好笑,沒有長期刻苦的訓練,自己恐怕比他們還要差。他忽然想起當年第一次跑十公里越野的時候,李教官在自己身後大聲呵斥的情景。

  跑回臨時營地,當別的連隊士兵癱倒在地。而五連的士兵,扔下圓木,在原地連續做起了啞鈴、引體向上、仰臥起坐、蛙跳和俯臥撐等各100次練習,沒有啞鈴,現成用圓木代替,沒有單槓,用樹帶替。做完這個,全連士兵才在別人目瞪口呆中列隊吃早飯。

  吃完早飯,全連又開始訓練射擊,槍口下掛了相當於三塊磚重量的物品。練完射擊,又開始戰術訓練。每天五連的營地走上不請自來了許多軍官。他們在震驚之餘,暗暗用心觀察五連的訓練方法,這對他們來說是最寶貴的。

  第三次演習比原計劃延遲了一天。據說前兩次演習在整個軍區引起了很大的震動,高級軍官都在談論這兩次演習,聽說還有第三次,而且還是那本小冊子所提的特種作戰,所以很多人便要求來觀摩。

  這次演習跟上兩次不一樣,這一次是五連對抗整整一個營的兵力。演習的背景是:一支外國精銳特種部隊,涉透入境,進入某林區,我軍某營奉命圍剿。五連當然扮演的是這支外國精銳,孫昌得到這個命令後,非常興奮,這無疑是檢驗五連這幾年的訓練成果。而李思明卻掰著手指頭數來這裡多少天了,咱只是個小知青,待在軍營裡,算不算不務正業?

  深山密林中,獵人與獵物的遊戲正在上演。

  507營長劉志立正帶著他的營,在深山裡搜索著。演習以來,他和他的營就很鬱悶,作為一支精銳部隊,哪一次軍事競賽不是他們佔優,哪一次軍事演習不是他們立功,可這次演習以來,風頭全部孫昌的五連這個在他看來是雜牌軍的隊伍搶去了,論軍史,他所在的營可謂是戰功赫赫。這次他的營充當獵人的角色,但是這個獵人在這個莽莽密林中迷失了,都已經三天了,尋找腳印走,但每次都被帶回了原地。

  此時,孫昌的連隊正在一處避風的山谷曬著太陽。他並不著急,十天時間,這原始森林佔地面積挺大,有足夠的空間供他的連隊施展。他和李思明在等,他們領著隊伍帶著507營繞圈,等著對方體力耗盡。等到獵人精疲力竭時,獵物將會反噬。

  「你見過狼嗎?」李思明點起一根煙,自己的早就抽完了,所以孫昌的那一包早就被他佔有了。

  「見過,不過那是動物園裡。」孫昌答道,他不知道李思明為什麼會提起狼。

  「我見過狼,那是我來北大荒的第一年。你一定聽說過吧?那是大荒原裡的狼,真正的狼,嗜血、凶狠。」李思明說道。

  「這我聽說過。為什麼提這個?」這件事,認識李思明的都知道,李思明現在身上還穿著一件狼皮做成的砍肩。

  「狼凶狠並不可怕,只要你比他還要狠。但是如果是狼群那真得很可怕。」李思明想起那年的除夕之夜,那個可怕的夜晚,至今他身上還留著傷痕,「他們是支軍隊,紀律嚴明的軍隊。有的是偵察兵,有的是突擊隊,有的是機槍手,有的是狙擊手,更可怕的是他們還有一隻狼王,那是他們的總司令。可惜,那隻狼王被我刺瞎了一隻眼,於是他失去了狼王的地位,甚至他被狼群趕走了,成了一隻孤獨的狼。」

  「你怎麼知道那隻狼是被趕走了?」

  「有一年我春節回來,在七星橋遇到了它。」李思明見孫昌和身邊的戰士津津有味的聽著,接著說,「瞎了一隻眼,骨肉如柴,很顯然它離群了,離開了狼群,它就沒有辦法能夠獲得更多的食物,不是病死就是餓死,或者是被獵人殺死。」

  李思明接著說:「所以我們特種部隊的戰士就應該是一隻狼,凶狠、嗜血,我們整支部隊就是一個狼群。我們各司其職,團隊配合,這是我們取勝的基石。我聽說狼群在捕捉遠比它們體型要大得多數量要多得多的鹿群時,有的狼負責盯梢,有的負責騷擾,追逐時會接力奔跑,直至捕殺對手。將來我們的連如果能正式成為特種部隊,如果要取個名字或代號,我建議就叫『狼牙』吧!」

  「思明,你說得太好了!」孫昌激動地握著李思明的手。

  「眼下對方很不冷靜,漫無目的的尋找我們。我估計他們現在以為我們只知道逃跑,放鬆了應該的警惕。獵物也會反撲的!」

  「是啊,對方體力現在應該下降的厲害,等他們疲倦的時候,我們給他們一些猛料。」孫昌說道,李思明點頭同意。

  傍晚,五連呈V字型小心翼翼的前進,前方的數名負責前導的士兵遠遠地放出去,後方士兵也小心的觀察身後的動靜。V字型的前方,有士兵握拳做了個停止前進的手勢,五連士兵立刻迅速地就地掩藏起來。前方是507營的宿營地,他們燃起了明火,幾天以來的追逐遊戲,讓他們以為自己真的是獵人,獵物只是用來被追趕的。

  已經第五天了,劉志立還未看到五連一個人影,這讓自信滿滿的他有點灰心,看看身邊東倒西歪的士兵,都累壞了。這幾天他用拉網式圍捕的辦法搜索,但仍然未抓到一個對手,劉志立甚至懷疑對方是不是違反規則,跳出了演習區域,他昨天向導演部提出了這個問題,卻被罵個狗血噴頭。

  他不知道的是,在身後幾百米遠的地方,他的獵物正對著他亮出鋒利的爪牙。夜深了,篝火還在發出最後的餘光,年輕的士兵都已經進入夢鄉。只有哨兵,或明或暗仍然保持著警惕。

  五連已經將所有的哨位都調查清楚了,五個明哨,三個喑哨,喑哨突前,也很隱避,要不是他們換崗,至少會漏下其中的兩個。孫昌和李思明很快了分配了任務,先對付暗哨,後對付明哨。

  五連很幸運也很不幸。幸運的是這八個哨位不費吹之力就解決了,但不幸的是,一位出來方便的士兵發現了哨位上沒有人,立刻大聲呼喊,將507營的人驚醒,但是等他們反應過來,五連早就逃之夭夭。氣得劉志立直罵娘,他失去了二十一名士兵,只得通知導演部派人收攏這些「陣亡士兵」。

  密林中有積雪,五連撤離時留下了腳印。劉志立帶著他的人,尋著腳印搜索,突然,前方有人大叫起來,三位士兵一起掉進一個偽裝得很好的陷阱中,緊接著又七位士兵掉入陷阱,劉志立知道,陷阱裡如果插上利刀或者削尖的樹枝,這些士兵非死即傷。劉志立立刻調整了隊型,呈直線型行軍,囑咐前導特別注意腳下,心驚膽顫的士兵只好放慢了行軍速度。五連不停地騷擾,不停地偷襲,讓他的部隊時刻高度緊張。

  這樣絕對不行,速度太慢,劉志立決定派出小股部隊,脫離大部隊,分開搜索,用電台保持聯繫。他一共派出三個排的兵力,分成三支小分隊向不同方向搜索,他自己居中調配。

  「敵人挺狡猾,採取小股分隊分散搜索的辦法。」孫昌盯著手中的地圖說。一支死死盯著對方的偵察小隊通知了他。

  「那我們就各個擊破。」李思明說道。

  黑夜是特種兵的天堂,利用夜色的掩護,孫昌和李思明帶著他們的部隊,奔向一號目標。

  一號目標是一個排的兵力,他們單獨出動,上次的偷襲事件讓他們在宿營時分外小心。但是一周以來的艱苦行軍,讓他們抵擋不住疲倦。在黎明,人的睡意最酣的時候,五連行動了,快速地解決哨兵,他們摸進了帳逢內,在這支小部隊還睡意未盡的時候全部被「擊斃」了。帶著繳獲的電台,五連在這一排士兵目瞪口呆中,迅速消失在莽莽森林中。

  有了電台,孫昌和李思明也分兵了,各帶一個半排,分別向二號和三號目標撲去。三號目標天亮時正在一處陡坡往下搜索,這陡坡的最下面是一個山谷,山谷裡矮樹叢生,是個藏兵的好地方。剛才他們發現有人影在這裡面晃動,三號目標很謹慎,只是派出了一半人下去,留下一半人在坡上警戒。這一半人下了谷底,只聽到下面騷動了一番就沒了動靜。

  剩下一半的人剛想散開,只見厚厚的樹葉下,雪地的下面,像被人掀開一樣,從地下冒出數十人,用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他們一起開火。在絕對優勢火力之下,他們身邊並沒有可躲避之處,全軍覆沒了。李思明帶著這支小隊,偽裝得很好,他先是派人故意吸引三號目標進入伏擊圈,用近身格鬥解決了一半人,剩下的一半人也在絕對火力之下打個措手不及。

  孫昌小隊的獵殺行動也在同時展開,成功的將二號目標引入一處絕谷,從容「消滅」目標。

  孫昌立刻與李思明匯合,找到一個遠離奇507營的地方休息。已經第八天了,507營現在已經疲憊不堪,他們從未有過如此長的野外演習的經驗,帶的食物已經快吃完了,這還是最大限度節約的結果,派人打獵收穫不多,因為總有人在打獵的時候被對方活捉,現在507營已經減員將近一半。而孫昌的五連卻士氣飽滿,長期的高負荷訓練讓他們能夠有足夠的體力;至於食物,對於他們來說,這原始森林裡食物太豐富了,他們會用頭盔、兩個小木塊和一點誘餌來捉山鼠,根據動物路徑,製作陷阱捕獵,怎麼做野外生存用具,比如弓箭、梭鏢射殺動物不必擔心被敵人發現等等。

  劉至立認輸了,演習規定是十天為限,但是現在只剩下兩天了,看著士兵們疲憊不堪的表情,他沒有勇氣再搜索下去,有的士兵坐下就起不來了,忽然間他覺得自己很失敗,對方是一支什麼樣的部隊啊,難道他們就不累嗎?

  當孫昌和李思明決定再下一點猛藥的時候,接到導演部通知對方認輸演習結束,讓他們覺得剛才一番辛苦謀劃打了水漂。

  「媽的,還有兩天,怎麼不接下去啊?」孫昌不滿。

  當孫昌和李思明帶著隊伍回到營地的時候,所以的官兵都以景仰的神情向他們致敬,因為這幾天來陸續有參與圍捕的士兵被收容,越到後來越慘,一個個都像餓鬼投胎似的,到處找吃的,有的扭傷了腳被迫退出的,有的被繩索吊在樹上吊了整整一天才被收容隊發現的,有的掉進陷阱摔得頭破血淋。整整一個營的兵力,愣是抓不到五連一個人,還自損一半,讓人大跌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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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3 | 顯示全部樓層
指揮部內燈火通明,楊首長及大小軍官,都圍在一起,大家都在熱烈討論這三次演習。

  這三場演習五連的作戰方式,其實並不少見,但是小股部隊創造如此的戰果,並且對照對方的拙劣的應對,就不得不讓人吃驚了。本來針對這三場演習的討論最後變成了對整個軍隊建設的大討論。經過文革十年的動盪,軍隊的現代化建設還停留在五六十年的水平,軍事裝備尤其是戰術思想落後,軍隊現代化建設的問題早就提上了日程,但是怎麼建設,建設一支什麼樣的軍隊,以及未來國際局勢和戰爭形態,還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當時那個由帳篷搭成的會議室還是比較大的,但是演習中陸續來了全軍區各部門各主力部隊的軍官,以至於最後不得不臨時加座。大家不分職位大小,不管來自哪支部隊,熱烈地討論這三場演習,並由此次演習深入討論了我軍的現代化建設,我們後來取得的一些成果有很大程度上跟這次大討論有關。」一位軍官回憶說。

  「這恐怕是『文革』以來軍隊中影響最深遠,作用最明顯的一次大討論,它直接影響了我軍的現代化建設。當時我們討論後的會議紀要,墨跡未乾就立刻被中央軍委要去了,從此我軍走上了現代化的建設道路,至少從建軍思想上得到了扭轉。」某主力部隊主官回憶道。

  在會議開始前,李思明又被楊首長叫了過去。

  「小李同志,這次又勝利了,恭喜你!」楊首長說道。

  「我看首長你恭喜錯了吧,說這話的應該是我,恭喜你有了一支特種部隊,儘管這支部隊還差得很遠。」李思明並不領情。

  「這也有你的功勞在嘛!」楊首長哈哈大笑,得了便宜賣乖。

  「演習該結束了吧,你看都三月份了,我能回了吧?」李思明低聲下氣地問道。

  「完了?還沒有,還沒總結怎麼能完了?這怎麼辦才好?」楊首長說道,好像很為難的樣子。

  「這樣吧,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想讓我幹嘛,只要我能做,我一定做,完了放我回去。」

  「這樣啊,你看這裡來了不少人,大家都對你那幾本小冊子很感興趣,他們聽說這幾本小冊子的作者在這裡,都想聽聽你的演講哦!」楊首長說道。

  「什麼?讓我在這麼多軍官面前談軍事理論,媽的,班門弄斧啊!」李思明心裡這樣想,這些所謂的軍事理論壓根就不是自己的原創,自己至多是一個記錄者和總結者,汗啊,想當初自己何必多此一舉。如果要讓自己講裝備原理,自己想講多久就講多久,可自己的軍事理論功底一定經不住這麼多人的詰問。

  「怎麼樣沒問題吧?你看我們還準備在這裡開總結會,表彰會,還要慰問參演官兵,匯報表演什麼的,沒個一兩個月是完不的啊。」楊首長看李思明還在猶豫,表示很為難,說得跟真的似的。

  媽的,我豁出去了,什麼場面我沒見過啊,不就幾十名高級軍官嘛,想當年我還給中央軍委首長講過課,WHO怕WHO啊。

  「楊首長,沒問題,不過我有一個條件,不,兩個條件。」李思明說道。

  「你說說看。」

  「第一,這次演講,講完就放我回去。第二,那五本小冊子是一名叫唐風的人寫的,以後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你不是已經承認你寫的嗎?為何假托別人寫的?」楊首長好奇道。

  「我說過,我需要自由,我的未來不希望受到牽制。這幾本小冊子就是一個例子,我不希望別人因為這幾本小冊子而認為我是軍方的人。」李思明執拗的堅持己見,見楊首長很不開心,補充道,「這並不是說我不願意和軍隊有聯繫,相反,隱瞞我的身份,我可以更好地為軍隊服務,比如0916廠就是一個例子。」

  「好吧,我答應你。」楊首長沉吟半晌終於點頭。

  準備一下,李思明跟在楊首長後面走進了會議室。當楊首長將李思明介紹給大家的時候,會議室裡騷動起來。

  「這誰啊,怎麼沒聽說過?」有人奇怪。

  「這麼年輕,能行嗎?」有人懷疑。

  「首長怎麼請一個小年青給我們演講,毛還沒長齊吧?」有人感歎。

  ……

  李思明走進會議室時,心情還是有點緊張,在心裡不停地回憶著自己的思路。會議室內的議論他聽得很清楚,「忍,我忍,算上前世,我都三十多歲了。」李思明想道。

  「各位首長、同志們:

  今天很榮幸能來這裡給大家作演講。我的演講主題是《未來的中國軍隊》,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或多或少得看過這本書,書中的許多觀點是值得我們研究討論的。

  首先,這本書對於未來的國際局勢判斷的非常有道理。我們中國是一個大國,未來大規模的外敵入侵,在很大程度上不會發生的。我們以前在60年代至現在70年代末,主要是由於中國安全環境的急劇惡化,加之對戰爭爆發的危險性估計得過於嚴重,中國因而採取積極防禦、誘敵深入的方針,立足於應付最困難的情況,準備敵人早打、大打、打核戰爭。但是在核恐怖陰影下,1000枚核彈和100枚核彈是一樣的。但是並不是說因為核戰爭不會爆發,我們不會遇到戰爭。根據我的判斷,有跡象表明南疆將有一戰。」李思明注意到這時楊首長眉頭一緊。

  「李同志,你憑什麼有這樣的判斷?」有人當場提出疑問。

  「為什麼有這樣的看法?我們翻看一下當今世界局勢圖,美蘇爭霸,華約與北約對峙;我們中國與蘇聯交惡,蘇聯在中蘇邊界陳兵百萬;在外交上與美國建交,這幾年來兩國交好,自然會引起華約不滿,這是一個三角關係,任何兩角聯盟足以佔上風。我們再將目光投向東南亞,對一些情況有所而聞,這些國家將華僑視為『共產份子』,而中南半島的局勢正在惡化。如果湄公河流域形成一個聯盟,這個聯盟無疑是反華的聯盟。而這個聯盟如果要形成,將會對我國形成一個戰略包圍,同時也以我國為唯一的敵人,同樣的,我們也不想看到這個聯盟在我們的後院形成。我們漢語夜郎自大之說,好像這個夜郎國跟這個國家在地理上還有點淵源,我看這個國家應該是夜郎自大!」

  會議室裡哄堂大笑。李思明並不是信口胡說的,軍方早就有所查覺,早在1972年,中國邊防部隊繳獲的文件中,1972年越南當局就開始把我國當成敵人。鑒於抗美戰爭需要我國支援,他們沒有把這一政策公開化。

  李思明接著說:「如果我們與該國發生戰爭,這就是一個局部的戰爭,但這場戰爭的慘烈程度將堪比朝鮮戰場。有的同志可能不信,我們可以分析一下,我們的軍隊已經有20多年未曾經歷過實戰,而對方卻是百戰之將百戰之兵,長期的戰爭包括抗日、抗法、抗美,讓他們舉國皆兵,豐富的作戰經驗是我們不可比擬的。再看一下武器裝備,我不認為在裝備上我們比對方先進,對方使用的是AK,遠比我們仿造的56式要可靠的多,我聽軍工廠的同志說我們自行設計的63式步槍,現在下馬了,原因是毛病太多,十年文革讓我們失去了很多,如果讓我們的戰士拿著這樣的槍去戰鬥,無疑是謀殺。空軍方面,蘇聯援助的米格21和米格23殲擊機已是該國制式裝備,而我們中國還在使用殲6,殲擊機目前還沒有全天候作戰能力。但是,即使如此,我認為我們將會取勝,只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底下現在已經沒有人再對李思明表示任何懷疑。這些問題都客觀存在的問題,也是他們所深惡痛絕的,沒有人能夠否認這一點。有人說軍人只有國家利益,但實際上軍人也有自己的利益,除了個人待遇之外,能更多的軍費更多先進武器裝備就是他們的利益。

  「那又如何改變這些不利方面呢?」有人問道,李思明成功抓住了聽眾的心理,將聽眾的思考引入自己的演講主題。

  李思明接著說:「在武器裝備方面,哈爾濱0916廠目前已經成功研製出一套比較先進的輕武器裝備,聽說已經量產,我建議現在加大生產規模,優先裝備南方部隊。」李思明順便會姜廠長做了廣告。

  「最關鍵的要改變人民解放軍的戰術。如果我們仍然依賴隊形密集的步兵,用「人海戰術」衝擊敵人的陣地,必將付出巨大代價。所以從長遠來講中國軍隊要發動聯合兵種進攻,步兵、坦克、火炮、導彈、空軍甚至軍事衛星要形成一體化作戰方式,建立真正的進攻理論。

  在現代局部戰爭中貫徹積極防禦戰略思想,要提高軍隊的聯合作戰能力。但是大家都知道,我們現在在聯合作戰方面還很遠,我們的軍隊,步兵就是步兵,步坦協同作戰,陸空協同作戰還差得很遠,更不用談陸海空聯合作戰。這需要大量的先進通訊、指揮、控制系統,大量科學的訓練,需要大量人才,所以從長期來看,軍隊要在科技強軍、科技練兵的上面加強努力。而實現這些需要大量的軍費。

  當前中國軍隊存在的腫、散、驕、奢、惰的嚴重情況,隨著科技進步,我們應保持在250萬左右的規模,這就要求中國必須瞄準當前及今後的實現幹部隊伍的革命化、年輕化、知識化、專業化的要求,重視科技在軍事的應用,用政治合格、軍事過硬、作風優良、紀律嚴明、保障有力『五句話』來指導和規範我軍的質量建設。」李思明又一次「剽竊」後世的建軍思想,他現在一點也沒有偷竊可恥的覺悟。

  「另外我軍要克服打大仗打決戰的思想。在未來的戰爭中,特殊條件下的作戰,將是低濃度戰爭的一個重分方面。我們軍隊當年在金門對登陸作戰認識嚴重不足,這是個慘痛的教訓。這幾天的演習特別第三次演習,在嚴寒地帶的從林中,擔當獵人507營根本沒有野外生存的訓練,在沒有補給和環境惡劣的作戰條件下,因飢餓、嚴寒、疲勞而退出戰鬥的非戰鬥減員佔到減員總數一半以上。」

  李思明越講越流暢,他將他的五本書簡明扼要的做了演講,用大量的事實和戰例生動的表明未來軍事思想的重大變革,讓他找到曾經帶項目組的感覺。他的觀點當然只是後世的觀點,有的觀點立刻得到贊成,有的觀點讓人耳目一新。當然並不是所有的人讚成,相當一部分人互相拆台爭辯,整個會議室如同辯論會一樣。這讓李思明想起當年讀大學看到的辯論一樣,每一個論點自動有正反兩方相互爭論,惹急了相互拍桌子乾瞪眼,誰也不服誰。平時關係不錯的人,也相互爭得臉紅脖子粗,換了一個問題,剛才還相互對罵的人立刻結成了盟友。李思明瞅了一眼楊首長,他抽著煙,品著茶,瞇著眼看著,一點也不在乎。

  本來一個晚上的會議,足足開了一天兩夜,中間除了吃飯和出更,竟沒人休息過。每個論題一旦得到所有人認可的時候,楊首長彷彿睡醒一樣,揮才招來有勤務兵記錄下來。會議室旁的電話也一直響個不停,李思明聽出來是不同身份的人打來詢問討論結果的電話,聽出來電話那頭比這裡還要急。

  會議結論寫了厚厚的一大本,楊首長仔細看了一遍後,掏出筆隨手簽個字,就被人拿走。這份會議紀要,後來被稱為「78年整軍紀要」。

  會議結束後,李思明長出了一口氣,這幫人都是程咬金,爭起來只差動手了,現在頭還嗡嗡地亂叫。好在現在可以走了,見楊首長沒有說什麼,連忙收拾一下,攔住一輛軍車,有多快就有多快遠離這個地方。不過這次收穫不少,認識不少大人物,相互之間可以稱兄道弟了。

  他沒注意到的是,一個小老頭盯著他的背影,瞇著眼笑道:「和尚跑了,廟跑不了吧?」

  「首長,什麼和尚,什麼廟啊?」警衛員不解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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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3 | 顯示全部樓層
李思明回到大興農場。見到連長,不,現在叫五分場場長,李思明激動地拉著他的手說:「親人啊,我可找到組織了!」然後跑回宿舍,留下陳場長摸不著頭腦愣在原地。

  「阿明,你回來了,大帥說你又『進去』了?」張華一看到笑著說道。

  「阿明,別聽他胡說,你不過是故地重遊罷了!」大帥也開玩笑道。

  「你們瞎說什麼啊,我要是勞改了,還有軍車管送管回嗎?」

  「那可說不定,我聽說重刑犯,特別是禍國殃民的那一種,是用軍車接送的,看來李思明同志是提前一步享受過了。」猴子反駁道。

  「小子,你找打是吧!」李思明向猴子撲去,猴子早就跑到了門外。

  「我說你們怎麼這麼優閒?眼下就要春播了!」李思明問道。

  「別提了,現在誰還有勁頭搞生產。現在大家都在想辦法回城,我可聽說了,現在國家的知青政策就要變了,有的地方單位裡優先招知青,有的地方允許提前退休讓知青子女頂替。還有人乾脆撂挑子不幹了,自己跑回去了。能走後門的都挖空心思走,現在場部辦公室裡每天都排著隊等著批准呢。場部領導天天都躲著,跟知青玩捉迷藏。」張華向來消息靈通。

  李思明知道他說得都是事實,「上山下鄉」在1978年這一年已經走到了盡頭,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公開批評,一些知青遇到的不公平待遇得到披露。有人說,我們花了三百億,買了三個不滿意:知青不滿意,家長不滿意,農民也不滿意。有的人開始採取各種方法離開邊疆,有的吞食金屬,冒充患了癌症,辦了「病退」;有的轉插農村,搞「曲線返城」;有的以死相脅,搞「核訛詐」。在這一年的年底,從雲南省開始,發生了知青大返城的浪潮。

  李思明和徐大帥等人卻等不到這一天,因為這年的大學春季三月下旬開學。77年恢復高考的第一年,成績並不向後世一樣直接公佈,只是在78年這年春天為考上的考生發錄取書。早在去年12月底考完,就有人急不可耐的到處打聽錄取消息。這年頭,考上大學離開邊疆離開農村,無疑是最好的一種返城方式,經過文革十年,各行各業都出現了人才「青黃不接」現象,考上了大學,無疑前途無量。知青一有空就往場部跑,因為那裡收到信件再往下送的話,要等上兩天時間。郵遞員和他綠色的自行車是當時中國最受人歡迎的。有人時不時時站在通往團部路口,一看到郵遞員的身影,立刻回來通報,頗有兒童團站崗放哨之風。

  就在知青們翹首以待煩躁不安的時候,改變知青命運的一封裝著錄取通知書的掛號信來了,信件的主人是一名哈爾濱知青,他考上了哈工大,收到信,他欣喜若狂,整天笑不攏嘴。旁人也都表示祝賀,心裡卻都在期盼著自己也能收到。李思明能夠想像他的驚喜,人們常說十年寒窗,而知青卻是十年磨難,終究修成了正果。

  陸續有人收到了錄取通知書,知青自己買來爆竹慶賀,成天噼哩吧啦地想個不停。徐大帥考上了北大經管系,他的准對像徐麗則考上了北大新聞系,曾智和猴子則分別考上海當地的大學,張華是幾人中成績最差的,也考上北京商學院的機械系,能考上大學,對張華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喜訊了,晚上睡覺還樂醒了。

  整個連隊居然考上了50多人,相對低得可憐的錄取率,這個結果無疑是令人吃驚的。但更令人吃驚的是,李思明居然遲遲沒有收到錄取通知書,這讓他鬱悶不已。有道是:教會了徒弟,餓死師傅。這學生都考上了,自己這個師傅居然落榜了,這真是天大的笑話。雖然自己並不希罕什麼文憑,但李思明也是一個要面子的人,哎,真是老天無眼啊。

  不過接下來的消息,讓所有的人為他高興。黑龍江省教育廳的一位負責招生考試的同志,親自送來錄取通知書,原因是李思明理科分數排名黑龍江考區第一名,據他說,批閱高考試卷時,他的試卷曾被當作標準答案使用,被批卷老師反覆研究,原因是李思明答的太好了,許多題給出了多種解法。

  李思明真想揍他一頓,害得自己丟面子,不過看在別人風塵僕僕的樣子,請人家好好的吃了一頓飯。

  有了錄取通知書的知青,去場部辦理返城手續,趾高氣揚牛氣烘烘的,在一旁盼著場部領導網開一面的知青面前顯擺,巴不得別人知道。

  「徐麗怎麼也考北大?你們是不是商量好的?」李思明最喜歡做的事之一,就是拿徐大帥開心。

  「巧合,純屬巧合!」徐大帥不承認。

  「不是吧,我昨天還看到有一男一女商量一起辦手續,去北京呢!」李思明不信。

  「大家都是兵團戰友嘛,屬於同一個階級的同志。相互幫助,共同進步!」

  「那怎麼不找我,我也是階級同志啊。」

  『這就是你自己的原因了,李思明同志,批評和自我批評是我黨保持優良作風的法寶,看來你要多自我批評!」

  「好吧,我現在去找徐麗,碰巧我昨天收到有人要我轉交的一封信,字跡好像是女同志寫的。請她幫我看看這是不是要自我批評一下?」

  「什麼,好你個李思明,快還給我。」徐大帥立刻撲上來要搶走李思明手中的一封信。徐大帥高大英俊,風度翩翩,挺受群眾特別是女知青歡迎,不過在連隊裡,大家都知道他跟徐麗現在是戀愛關係,倒是有不少別的連隊的女知青給他寫信,以表達愛慕之意。

  考上大學的人都在收拾行李,李思明也不例外。他們當中最早有1968年來的知青,這次真得要和這個地方說再見,還真有點依依不捨。

  他們帶著敢為天下先的激情而來,今天他們要帶著滿身疲憊和對新生活的渴望離開。

  他們埋頭苦幹日曬雨淋,將北大荒變成了北大倉,用青春和汗水澆灌著這塊黑土地。

  他們懷著最樸素最純真的理想而來,用自己的稚嫩的雙手開墾這片處女地,讓荒蕪的大地成為邊疆的江南。

  他們伴著東方紅的歌聲而來,在邊疆奏響時代的主旋律。如今他們回到喧囂的都市,另一段時代的旋律,等著他們去演奏。

  他們長大了,成熟了,歲月悄悄地在他們曾經年輕的臉龐刻上滄桑。他們累了,困了,曾經的誓言早已隨風而去。歲月就像老照片,在不同的年代將時間定格,成為永恆的記憶。他們就像走失的孩子,為了遠方的風景,一路艱難地走來,終於迷失了方向,如今他們終於找到回家的路,而逝去的青春卻再也找不到了。

  有的人義無反顧地離開了,就像來時一樣誓不回頭。有的人悄悄抹乾兩行清淚,帶著惆悵悄悄離去,正如悄悄的來到。有的人帶著憂傷而去,拍去身上的塵埃,留下遺憾和悔恨。

  吃過苦、受過累、淌過汗、流過淚,這是共和國整整一代人年青歲月的寫照。

  1978年的3月,是個離別的季節。最後一次下地幹活,最後一次將機器擦的發亮,最後一次走過那片高高的白樺林,然後擁抱,握手,揮淚告別,踏上了回家的路。

  李思明一個人來到那片白樺林,他曾經無數次在此流連忘返,如今就要走了,和寧衛東告別吧。

  寧衛東靜靜地躺在白樺林深處,面朝北京的方向躺著,他的墳荒草叢生,那棵李思明親手種下的雪松如今已婷婷玉立,倔強地在白樺林中努力向上生長著。

  「衛東,我親愛的戰友,這兩天許多人都要走了,永遠不會回來的。你知道嗎?我們有很多人考上大學了,如果你還活著,你應該也會考上的,對吧?你一向愛學習。大家都走了,沒人來看你了,就留下你一個人,你一定很寂寞吧。你放心,咱是哥們,我一定會回來的,將來我要有錢了,就將咱們大興所有犧牲的戰友,全部移到這裡和你坐伴,然後修一個大紀念碑,比天安門廣場上的還要高還要壯觀,你站在上面一定可以看到天安門,可以看到北京大學,我發誓!

  衛東,你一定哭了,你要記得你比我歲數大,不能在我面前哭哦。我不騙你,我將來會有很多很多錢,一百輩子都花不完,我會專門為你修一個別墅,最氣派的那一種。你別不信,現在時代變了,我們當年滿懷激情而來,在這裡受苦流汗,不管為了什麼,我們無愧於青春歲月。現在我們離開了,帶著希望離開,也帶著你的希望離開,有好盼頭在等著我們。

  你一定不捨得我走吧,以前你就喜歡和我說話,喜歡聽我唱歌。我也很留戀這裡,這裡的一草一木,我想我這一輩子恐怕都不會忘記吧。但我必須走,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做,我保證那是一個大場面,屬於我的大場面。我親愛的戰友,請你祝福我吧!再見吧!」

  這幾天都有人離開,每次都是一個人間悲喜劇,他們曾經痛恨的這片土地,如今承受著太多的依戀。在一個春光明媚的早晨,李思明和徐大帥等人也要離開了。

  「思明吶,到了學校要好好學,將來畢業了要好好幹。」連長和指導員帶著哀傷的心情說道。和這些知青相處這麼多年,早就將他們看作自己的孩子,如今他們要走了,怎能不叫他們傷感呢?

  「連長、指導員,我會回來的。」李思明說道。

  「說什麼傻話。你在這裡受的苦比別人都要多,現在終於熬出頭了,一定要好好幹,別給我們大興丟臉!」指導員說道。

  李思明爬上了汽車,遠遠地喊道:「我會回來的!」

  「塞北的狂風,吹硬了我們的筋骨……廣闊天地大有作為,五七道路多麼寬廣。我們革命的知識青年,在火熱的鬥爭中百煉成鋼……」徐大帥和張華等人不約而同的衝著連部的方向吼著,唱著唱著淚流滿面。

  歌聲在北疆廣闊的平原上,傳出老遠,終於不見,唯有那七星河冰雪初融的急流,一路向東奔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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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3 | 顯示全部樓層
1978年3月,李思明回到了北京,開始了他的大學生涯。

  這是個春光明媚的季節,枯樹逢春,有的已經吐出了嫩芽,向人們昭示春天已經到來。就是這樣的一個季節裡,這個月的18日至31日,全國科學大會在北京舉行。這是「文革」結束後,中國科學工作者的盛會,是撥亂反正的重要突破口。明確提出「科學技術是生產力」,「四個現代化,關鍵是科學技術的現代化」,「科技知識分子是工人階級的一部分」。而大會閉幕時,86歲高齡的中國科學院院長郭沫若發表了書面講話《科學的春天》,並由著名播音員虹雲當場朗讀。會場上頓時響起一陣陣春潮般的掌聲

  全民學科學講科學成了當時中國人的時尚。

  這個月的下旬,科學大會還未結束,全國27萬大學新生生平第一次走進了象牙塔。他們當中有稚氣未脫的高三應屆畢業生,有打過鐵被火爐熏得黝黑的鐵匠,有當過長達10年教書匠的鄉村教師,有剛剛洗去泥巴的種田能手,有習慣於機器轟鳴太安靜睡不著覺的工人,也有把散步當成正步走的復員軍人。

  李思明回到北京後,在家裡休息了幾天,等到報到截止的最一天,才不緊不慢地趕往北大。李思明穿過那很富有古老氣息的的校門,徜徉在一片歡聲笑語之中,讀書的喜悅掛在每一張臉上,大包小包的人群絡繹不絕。

  門口立著一位老者,頭髮全白,清瘦的臉龐但卻很有精神,穿著半舊不新的中山裝,領口已洗得發白。老者笑瞇瞇地看著進進出出的學生,洋溢著燦爛的笑容。李思明不由得認真地看了一眼,沒想到對方樂呵呵地說:「需要我幫忙嗎?」

  李思明以為是老校工,說道:「我是來報到的新生,想先逛逛燕園,老先生可不可做個嚮導?」

  「沒問題,這北大沒有比我更熟悉的了!」老者拍胸脯說道。

  未名湖比李思明記憶中的要透明,湖畔的柳條如萬千綢緞,在風中搖曳,綽約如纖弱的美人,吸引著一群大學新生來此合影留念。

  如果說未明湖是個美人,那麼博雅塔則像個歷史的老人,沒有明艷的顏色,更多的是厚重,閱盡了人間正道滄桑。博雅塔似乎剛從沉睡中醒來,似乎在跟著這春的脈搏一起跳動。

  北大給李思明的第一印象就是:青春的北大,厚得的北大。

  老先生說他熟悉北大,一點都不是吹的,他知道哪裡曾經有誰在此演講,這個園子裡又有什麼典故,某個名人又曾住在北大什麼地方,讓李思明驚奇不已。

  參觀完畢,李思明小心地問道:「請問老先生貴姓?」

  「我姓季。」老者回答到。

  李思明立刻致以最崇敬的一躬,高山仰止啊!

  關於李思明與季老的第一次會面的故事,在北大人中廣為流傳,只不過這個版本演變成數種,以訛作訛,大意說李思明受季老先生的勉勵而奮發投身到科技事業,終有大成。事實上兩人只是逛了一圈而已,李思明後來解釋了多次,最後懶得解釋,任憑別人去探究。

  告別了季老,李思明找到報名處,一排學生模樣的人在負責登記、發放教材、分配宿舍和生活用品。這是報到最後一天,絕大多數新生早就報到過了。李思明找到自己的系,將錄取通知書往桌上一扔:

  「同學,我報到!」

  那名負責報到的學生抬了抬頭,他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相貌堂堂的,只是讓人覺得過於斯文。

  「哦,你就是李思明同學。可把你盼來了!」眼鏡大喝一聲,將一旁另一位正在春光中百無聊耐的同學驚得一跳出。

  「這位同學,有什麼不對嗎?」李思明小心地問道。

  「哦,對不起。是這樣的,你是今年黑龍江省的理科狀元。我聽系裡的幾位老師談起過你。這報名快結束了,還沒有見你來,你為你出了什麼事情呢。」眼鏡問道。

  「哦這樣啊。我家裡有些事情,來得晚上。」李思明應承道。

  「這樣吧,我先替你辦好手續。然後帶你去宿舍,你看可好?」眼鏡熱情地說道。

  「那就麻煩你了。」

  眼鏡熱情地幫他辦好手續,領取生活用品,不辭辛苦地幫他拿著雜七雜八的東西,這讓李思明有點過意不去。這他都經歷過,並不會像其他新生那樣感到新奇和興奮,唯一讓他深有感觸地是,居然不要學費,每月還給補貼。在交談中,李思明知道,這眼鏡名叫鄭彬,人如其名,果然是文質彬彬,現在是系學生會的負責人,算是「中層幹部」了。宿舍裡沒有人,大概是都出去逛去了,要麼在校園裡,要麼去了頤和園。鋪好床鋪,李思明也跑出去閒逛。

  北大最著名的地方之一,要屬三角地了,那裡是大家的精神聖地,上面發佈著各種休息,某教授回北大任教,某地開展某講座,什麼地方有演講,還有所謂的地下詩歌,更少不了反對「兩個凡是」的大字報,大到國際風雲變幻小到撿到一支鋼筆,五花八門。

  「阿明,阿明。」遠處有人喊道。李思明回頭,見是徐大帥,當然少不了徐麗,楊月居然也在。

  「阿明,我猜你一定是最後一天才會來的。」徐大帥笑道。

  「你們好。咦,楊月你怎麼在這?」李思明看到他們也很開心,不過他很好奇這位當兵的不待在軍營,穿著便服當處亂跑?

  「你猜猜?」楊月笑道。

  「猜出來有獎嗎?」

  「你就知道貪心!不知道吧?」楊月有點得意。

  「你別告訴我,你也參加高考了,而且考的也是北大?」李思明恍然大悟。

  「真沒意思,這傢伙腦袋怎麼長的,他一猜就知道了。」徐麗插話道。

  「沒辦法,想笨點都不行!」

  「這人怎麼這樣皮厚。」楊月嘻嘻道。

  「楊月你不知道吧,當初我們都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就他沒有收到。那幾天他都躲在屋裡,不敢出來見人!」徐麗毫不留情地揭他的短。

  「他也知道不好意思?」楊月好像又發現新大陸了。

  「阿明那幾天,只是身體不太舒服罷了。」徐大帥出來打圓場,不愧為好兄弟。不過徐大帥意識不到他的話讓李思明有揍人的衝動,什麼「那幾天」?

  楊月74年入伍,77年一聽到恢復高考,立刻脫了軍裝參加高考。她想憑自己的真本事考上,和好朋友徐麗商量好了,一齊考入中文系新聞專業,繼續做戰友。這事李思明根本就不知道。

  徐麗和大帥走在前頭,他和楊月走在後面。

  「你不是想當作家嗎?」李思明感到奇怪,按她的理想應該是當個作家,考入中文系的文學專業。

  「誰說作家必須是文學專業出來的?」楊月反問道,「寫作只是愛好,我可早就打聽過了,我們新聞專業和文學專業許多課程是一樣的。再說,做個專職作家也非我所願,從事新聞這個工作,也是和筆桿子打交道,還可以接觸社會認識社會,這可以更好的認識這個世界。」

  「明白了,還一套一套的。」李思明服了,「你的大作什麼時候可以讓我拜讀一下?」

  「早就寫好了,改了三遍了。」楊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回頭給你,多提一下意見。寫得不好,不准笑話我。」

  「哎,你們有完沒完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徐麗不滿道。她第一次來京,急著要去逛逛。

  徐麗的話這兩人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1978年的北京,給李思明的感覺像是這個古老的城市彷彿活了起來。在他的眼裡,原來的京城是灰色,而現在鮮艷的色彩逐漸多了起來,人們的笑臉也多了起來。曾經綠色、灰色一統人們的服裝,如今紡織品又多了好多款式:夾絲膨體紗、滌綸草綠府綢、薄形彈力襪、仿烤花大衣呢、真絲軟緞被面……女孩們別出心裁地在自己的髮飾上作文章,但又不敢太出格。

  電影院裡場場爆滿,樣板戲走下的神壇,一些外國電影走上了前台。看一場電影屬於比較時髦的談戀愛方式,小青年談戀愛往往托人提早買好兩張電影票,帶上話梅之類的零食,若是夏天就買兩根冰棍,邊吃邊看,蠻有生活情調的。電影散場後,手拉手去吃一碗陽春麵或小餛飩夜宵,既經濟又實惠。泡電影院日子久了,戀愛也自然而然談成了。後世的少男少女們自然對此嗤之以鼻,「老土」!

  幾人去王府井的北京烤鴨店痛快地吃了頓,當然是老字號「全聚德」,只不過現在叫「北京烤鴨店」,還未改過原來的老字號。幾人抹了抹嘴巴,去王府井逛逛。來到這個時代,李思明對自己出生的這個城市根本不熟悉,對逛街也是興致勃勃,由徐大帥擔當嚮導,這就讓徐大帥覺得,李思明比兩個姑娘還要喜歡逛街。商場裡的貨物比往年豐富得多,上海產的商品最受歡迎,上海產的的手錶、食品、服裝,是眼下的緊俏貨。不過商場裡的服務員的服務態度可不太好,鼻孔朝天,在短缺經濟下,商場服務員眼下還屬於比較熱門的職業。

  回到北大男生宿舍27號樓,宿舍裡的人都在。李思明剛一進來,宿舍裡的人立刻熱情的招呼。「老劉」當然姓劉,是這宿舍年紀最大的,今年32歲,是兩個孩子的父親,待人親切,李思明感覺他就像老大哥。其他人年紀不等,而最小的是陳劍,今年剛16歲,在這群老大哥中,無疑是最崇拜這些像李思明這樣上過山下過鄉的同學。77至79這三屆大學生,被稱為「新三屆」,與「老三屆」相對應,無疑是一個值得研究的對象,他們都是一個特殊的群體。

  李思明回來時,手中多了一份筆記本,這是楊月寫的小說,特別囑咐要自己提意見。小說的名字叫《傷痕》,描寫的就是知青,難道這是「傷痕文學」命名的由來?

  它說的是一個叫王曉華的女中學生,在母親被打成「叛徒」後,毅然與母親劃清界限,下鄉去了農村。她以為界限分明就會迎來光明,不料「血統論」的幽靈始終揮之不去,她的成長機會一次又一次被剝奪。「四人幫」被粉碎後,母女才能團聚。

  要說業餘愛好,李思明可以跟你談音樂、聊電影、說時政。但是對所謂文學,李思明根本不感興趣,要是拍成電影或電視劇,他到是可以去看看,所以還未看完,他就睡著了。所以楊月要他提意見,他也只能從自己的所經歷的談起,畢竟傷痕文學得到像李思明這一代人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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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3 | 顯示全部樓層
正式開學了,李思明跟著老劉走進了教室。恢復高考搞得有點匆忙,沒有準備好,去年高考的試卷用紙,都是挪用《毛澤東選集》第五卷用紙,教師奇缺不說,初期連教材都還是“工農兵大學生”那一套。教師不得不得用自己編寫的講義來授課。

    階梯教室里,年紀大的像老劉一樣32歲,小的像陳劍16歲,基本上是兩代人做同學。當時的課堂也很松散,有的男生可以端著大茶缸就像開會一樣走進教室,煙癮大的同學可以做在後面抽煙。

    但是無論時誰,能坐在這大學的課堂听課,對許多人來說如同做夢一樣,這絕對讓後世的大學生為之汗顏。而剛剛解放出來的教師,則煥發了青春,在講堂上滔滔不絕手舞足滔。學生懷著最虔誠的激情去學習文化知識,教師以最熱忱的激情去哺育學子。這是1978年的大學。更不必說每天早晨校園里,無數的學生從A、B、C開始練起英語。

    那封閉已久的圖書館和閱覽室也打開了,迎接著求知若渴的學子。外國的小說現在也可以肆無忌憚地大飽眼服,不過你得早就去,不然的話是沒有座位的。新聞系可以查看一些外刊,甚至被允許到總參三部禮堂觀摩當時所謂的“內部影片”。

    頭兩年是基礎課和公共課,不同專業不同系別的學生混在一起,李思明認識不少經歷各異的同學。對于功課,李思明根本不敢興趣,他來到大學目標是實驗室做研究寫論文。但當他看到堂堂北大連正規的教材都沒有,一個念頭油然而生。

    于是李思明逃課了,在1978年的北大,他恐怕是唯一的一名逃課的學生了。

    李思明在圖書館,他想寫一本電子學發展史,作為本系學生的專業入門讀物。每天他早早的等在圖書館或閱覽室門口,工作人員一開門,他就進去,先佔個座,然後找了一大堆書籍,開始埋頭伏案工作。從1865年麥克斯韋(Maxwell,J.C.1831~1879)從電磁理論研究中的預言寫起,直到1971年第一塊大規模集成電路出現之前,這百年的電子學的發展,包括早期電磁學、電工學、無線電、現代微電子等。

    前世李思明的研究當然不是這些,雖然這些知識對于他來說太簡單了,但要是寫一本書,還需要大量的翻閱資料。這幾年在邊疆,李思明覺得自己有點“落伍”了,時間對于他來說比金子還要寶貴,他恨不得一天當48小時使用。每天除了晨練和吃飯、睡覺,全泡在圖書館里。漸漸地,圖書里的人也知道,北大出了個書呆子。

    他逃課得多了,系里的老師也知道了,對比其他學習無比認真的學生,這樣的行為絕對是不可饒恕。老劉作為老大哥,不止一次提醒李思明,系里已經注意到他了。

    “思明,你小子逃得課也太多了,系里老師還在向我打听你的情況,以為你家里有什麼困難?”老劉關切地問道,宿舍里知道他泡在圖書館里,但還不知道他在干嘛。

    “沒事,我會解釋的。你等著瞧好了。”李思明不在乎道。

    “明哥,逃課多不好啊。如今能上大學多不容易啊。不要背個處分,就完了?”陳劍好心地說道。

    這1個月來過得真不是人過的,生活水準直線下降,要是有方便面,連去食堂的時間也省了。不過他很滿意現在的生活,他給自己定了目標,將來要在大學里的開展基礎科學研究,在自己專業範圍內,發揮自己的優勢,這要遠比在軍隊科研院所搞科技應用發明要重要的多。這也是自己堅持不加入軍隊的原因,但他需要用自己的成績來證明這個重要性。

    不過“逍遙”了一個月,系主任忍無可忍地把他叫去了。系主任專業是無線通信方面,姓遲,李思明前世曾和他有過接觸,那時他已是北大的副校長之一。

    “你就是李思明同學?”遲主任問話了。

    “是的,主任。”李思明對北大的老師無比的尊敬。李思明一直認為,八十年代是北大輝煌的一段時期,只是後來顯得有點“倒退”。

    “許多老師反映,你從開學到現在已經逃課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現在好不容易上了大學,這機會難道啊。你也是下過鄉的,沒有書讀的日子又不是沒有經歷過。年輕人要珍惜啊!”遲主任一通教育,非常的嚴肅,他還未見過這樣對上課不重視的學生,現在自己恨不得把所有知識往學生腦袋中塞。沒有經歷過文革的,不知道受教育權利的重要,李思明當然知道這一點,他不止一次地看到,晚上熄燈之後,有許多同學站在走廊的燈光下看書。狹小的辦公里擺滿了辦公桌,有許多老師擠在一起備課或辦公,從李思明進來起他就受到集體鄙視。這讓李思明想起自己上小學時的感覺,丟人吶。

    “主任,您說的在理。能進入到大學,我也十分珍惜。但是我看到我們現在的教材都很落後,所以我自己自作主張地編了一本比較粗淺的書,請您過目。”李思明從書包里拿出自己的手稿。

    “真的嗎?我到要看看!”遲主任不太相信,實事求是的講,這一屆的學生中有相當一部分人的基礎比較差的,特別是外語,好點的學的是俄語,英語要從ABC學起。主任戴上眼鏡,接過李思明遞過來的手稿。

    李思明並不覺得自己標新立異,從來到這個世界,他一直就等待著這個機會,自己有責任去顯擺。不管別人有什麼看法,即使是對自己天才知識來源的質疑,他相信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貓。主任一頁一頁著翻著,李思膽干脆自己找了個座,拿起報紙看看。

    報紙上沒有什麼大事,只有例如小澤征兒率領波士頓交響樂來華演出,李思明知道,這位曰本著名將會更頻繁地來中國演出。還有關于中國同歐共體簽訂了雙方歷史上第一個貿易協議,這是一個新,具有標志性意義。

    還有一個李思明注意到的消息,那位和他兩個月前有過對話的楊首長,這次看來升官了,調到了北京,在前世擁有這個職位的好像並不是他。

    一份報紙李思明看了三遍,李思明感覺自己可以默寫出社論了,遲主任還在看著他的手稿。

    “好不好給回個話啊,至少在我逃課的問題上給個結論吧?”李思明看著主任想道。

    他不知道的是,主任起先只是帶著懷疑的態度看的,哪知道從第一頁起,就一發不可收,雖然這本手稿中,所寫的只是比較初淺的東西,但作者很顯對這些知識很精通,特別是對一些知識點給出了嚴謹、科學、細致的分析,顯示出作者的專業知識達到了一個相當高的水平。

    “這些真的是你寫的?”遲主任有點不敢相信。

    “當然是!開學以來,我就泡在圖書館,查閱了大量的資料。”李思明點頭道。

    “你對現代電子學有什麼看法?”主任不置可否,問了另一個問題。

    “大有可為,大有潛力!”李思明脫口而出,“閱覽室里的最新外文科技資料,我都看過。我認為我們要關注微電子學的發展,隨著大規模集成電路出現,這一技術將會大規模的使用和發展,比如計算機。我國在這方面落後于西方發達國家,現在是追趕的時候,否則我們將落後更多。”

    遲主任又接連問了幾個更細致的問題,李思明也頭頭是道地回答了他,但是他並沒有提到一些比較超前的科技知識,不然成了一頭怪物,這樣的話,將來通過不懈的“努力”和“實驗”,得出比較先進的成果也不會太引人懷疑。

    最後,系主任激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不錯,真得不錯。這樣吧,你可以不用上課。但是你要給我拿出你的研究成果,這本書雖然很不錯,但只是對過去的總結,我們要面向新技術,我希望你把精力放在新技術方面。”

    “那我可不可以使用實驗室?”李思明小心地問道。

    “當然可以,但是你要是沒有成果,到時可別怪我?”主任想了想,嚴肅道說道。得到主任的允許,李思明非常開心,以後不去上課就有恃無恐了,更重要的是,實驗室可供自己使用也為自己未來的研究提供了方便。生活多麼幸福啊!

    “最後一個問題,你的這些知識都是自學的?”遲主任好奇地問道。

    “是的,主任。我在圖書館里泡了一個月啊,都瘦了五斤半嘍!”李思明夸張地說道。

    看著李思明的背影,遲主任卻更開心︰“江山代有才人出啊。這樣的學生如果將來有成就,也是自己‘慧眼有加’啊。”

    下了樓,李思明看到楊月直直地向自己走來。楊月這一個月來找過幾次,不過李思明正忙著翻書,沒有搭理她,好在楊月知道他在干正事,也沒有怪他。

    “楊大記者,有何貴干?”李思明笑著主動問道。不像上幾次,他都是“哼哼”,冷落了她。

    “當然找你,我听說你成了逃學大王了。都讓你們系主任有請了,所以來看看你是要寫檢查,還是被處分。看你的樣子好像沒什麼事?”楊月笑道。

    “那是。像我這樣的久經考驗的忠誠人士,怎麼會被處分呢?”李思明揚起手中的鑰匙,說道,“看清楚沒有,這是鑰匙,是實驗室的鑰匙。今後我將奉旨逃課!”

    “真得啊?”楊月睜大眼楮,不相信。

    “那是當然。今後我可以不去上課了。這是我們系任同意的。要不要找我們主任當面求證一下?”

    “得了得了。我找你知道什麼事吧?”

    “什麼事?”李思明不解的問。

    “一個月前,我給你一份東西,你不會沒看吧?”對方不高興了。她說的是她的小說,李思明早就忘得一干二淨,現在不知道躺在哪個角落。

    “看了看了。”李思明連忙答道,“寫得很好。”

    “那里說說看,好在哪里?”

    “都好,文字優美,語句通順,主題思想鮮明。”李思明胡扯道。

    “哼,你這是給小學生評作文啊?”楊月對他的敷衍很不滿意。

    “我實事求是嘛,表揚你也有錯?”

    “那你就不能說說缺點?”

    “要說缺點嘛。”李思明搜索枯腸,好半天才找那麼點,“缺點也是有的,這個結尾不好。小說最後是個大團員,這也太普通了!”

    “大團員不好嗎,難道悲劇才好?”楊月奇道。

    “好是好。人人都想希望和和美美。但是現實中很難達到這個理想境界,悲劇也是美嘛。悲慘世界,悲不悲?賣花姑娘,慘不慘?你寫的東西寫的正是知青一代,每個人都有相似的經歷,這個經歷是痛苦的,會引起大家的共鳴。因為有些東西人們失去的時候,人們才會去珍惜。如果是個大團員,讀者會覺得這不真實?”李思明真得找出理由,讓他自己都有點佩服。

    “說得還有點道理。”楊月點頭道。

    倆人穿過一個幾棟樓,到了宿舍樓前,楊月說道︰“為了感謝你,我請吃飯!”

    “那多不好意思,就門口那家飯館好了,將就一下。”李思明說是東門口的那家飯店,飯菜不錯,但是算是比較上檔次了,通常是教師請客常去的地方。

    “好吧,就將就你一次。”楊月有點無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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