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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玄幻] [玄幻] 重生之激情燃燒歲月 作者:肖申克117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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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 發表於 2021-11-30 21:42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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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wohohohw 於 2009-7-12 03:11 編輯

李思明,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雙料博士,軍中科技翹楚,因為一場空難來到1972年,然後成了一位北大荒的知青。生活的苦難並不能壓跨他,苦中作樂給了他堅毅又隨遇而安的性格,不經意間,他創造了無數的奇跡……(本故事純屬虛構,涉及的地點、人物和情節,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第一卷 黑土地的故事 第一章 1972年的北京街頭
    1972年9月。

  北京,長安街。驕陽仍炙熱似火,柏油馬路被烤得如同火爐一般,陳東一個人走在街頭,心中卻是一片悲涼。

  他,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雙料博士,不信上帝、不信鬼神,也渾然不信所謂的時空論,但現實是殘酷的,穿越時空來到這個世界的現實,任誰都會接受不了。他本應在十年後出生,在安徽農村長大,從小便被有天才之稱,高二時便被中國科技大學少年班錄取。讀大學時,學校教育改革,鼓勵學生綜合發展,比如推行雙學位制,陳東因為才思敏捷,加上刻苦努力,年僅24歲獲電子學和工學雙博士學位。不僅如此,在其它體現個人綜合素質方面,陳東也表現頗佳,本來按照師長和同學們的預計,像他這樣的人,畢業後一般都會選擇去國外某大學訪問學者,最不濟的也是大公司的研究機構做高科技項目專家,自然「錢途」是令人羨慕的。

  但是,他最終的選擇,讓無數關注他的人大跌眼鏡。與旁人猜測不同,他在無數驚詫的目光中,毅然穿上軍裝,走進了軍營。當時,軍隊為了盡快地應對未來戰爭及高科技裝備的需要,早已開始從地方高校徵收大學生入伍。但是對於那些被軍隊派駐到地方招大學生兵的頭頭們來說,陳東無疑是塊無價之寶,不用說他在校期間的成績,也不用說他的數篇獲得學術界關注的論文,更不用說他的雙料博士頭銜,單是他能拋棄優厚的待遇,而選擇軍隊,也足以讓這些人感到欽佩。據說不同單位為了爭奪他,不惜打口水官司,吵得臉紅脖子粗,最後還是某軍區的一把手親自利用家鄉牌拉關係,才搞定。

  在軍隊,陳東如魚得水,利用所學知識,花了兩年時間將軍區所有武器裝備的原理吃透,並改造了相當大的一部分,有的完全是重新設計。在他的主持和帶頭下,一個有著不同學歷和職務頭銜的科研團隊很快建立起來,又四年間,數十個項目給軍隊帶來豐厚的成果,使得軍隊的裝備水平極大的提升。他和他的團隊所取得的成績,令軍隊系統中的科研院所驚歎不已,無數軍工單位拋來橄欖枝,邀請陳東加入他們的單位。可是,就在陳東準備回復這些邀請時,一場空難就讓他來到1972年的北京,並佔據著一個名叫李思明的中學生身體。

  此時長安街上,是一片綠色與紅色交匯的海洋,所有的人都身著綠色的軍裝和鞋帽,這是整個時代的時尚,紅色是迎風飄揚的紅旗和人們手中揮舞的紅寶書。這是北京中學生的一次集會,批判北京所有隱藏在人民教師隊伍中反動派,在高台上黑鴉鴉全是北京市各中學生的老師,據說每個中學都有,而站在台下則是革命小將:北京各中學的學生。

  陳東冷眼瞧著周圍的一切,彷彿這一切都與他無關,是的,他只是二十一世紀的人,這裡一切的運動、革命、揪斗都與他無關,重生二個月以來,他耳聞目睹了太多的事情,從最初好奇、震驚到現在,只有麻木,甚至產生一種看戲的心態。可不這樣叫他怎麼辦,這是整個時代的麻木,面對全國人民的集體偏執,一個人的力量太小。

  「李思明!李思明!」對,有人在叫自己,這個名字還是不太習慣啊。陳東回頭在人群中搜索,是張華,這個傢伙是陳東來到這個世界除父母外認識的第一個人,是自已在第十五中的同班同學。據母親說,他與自己從小一個院子玩大的,一起上學,一起搗蛋,好得一個人似的。

  「思明,你再晚到一會,徐大帥就會罵人了,不要觸了霉頭!」徐大帥名叫徐子健,是十五中革命小將的頭頭,平時總是以統帥自稱,時間久了,其他人都以徐大帥稱呼他。

  「為什麼啊?」陳東不解地問。、

  「還不是因為張老頭!」

  「張老頭是誰啊?」

  「不會吧?上次受傷,在床上躺了倆月,連張老頭都忘了是誰?」

  陳東心說,我知道才怪了,張華倒是沒有深究,指著台上說:「你看,就是台前正在被批鬥的那個老頭。」

  陳東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此時在台前被揪斗的是一位身形瘦弱的中年人,戴著厚厚的眼鏡,白色的襯衫現在已經是五顏六色了,脖子上掛著一個大木板,估計份量不輕,上面寫著:

  「打倒蘇修份子張宏」後面是三個大大的驚歎號。

  「張老頭真夠倔的,前幾天被打得半死,都不認罪,真他媽地倔!」張華瞧了瞧四周,壓低聲音說:「徐大帥今天當了這麼多革命小將的面,丟了面子,正沒處發火,小心點!」

  傍晚時份,大會結束,陳東與張華一起回到家。這是北京典型的一隊工人夫妻的住房,房子不大,因此加了一個偏廈,充作廚房,房中只有簡單的傢俱,唯一稱得上家用電器的只有一台笨重的收音機,這還是爸媽省吃儉用才買的。

  陳東先是動手拾掇一下屋子,環顧四周,心靈的深處有種酸酸的味道。在前世,自己父母死得早,雖然自己後來有些出息,讓自己遺憾的是:子欲養而親不在。在這個時代,自己父母俱在,他們生活清苦,但很滿足,對自己非常關愛。可是若是讓他們知道,此李思明非彼李思明,該會是什麼樣的情形。陳東有種負罪感。

  李全和沈芳是一起回到家的,他們在同一家紡織廠上班,他們一進家門,就呆住了:家裡窗明几淨,上班時來不及收拾的飯桌被擦得乾乾淨淨,換洗的衣服已經被洗乾淨晾在院裡,廚房裡,兒子正邊吹著口哨邊炒菜。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從小到大雖然沒有犯過大的錯誤,可也從沒有這麼勤快啊!

  「爸媽!你們回來了,飯菜一會就好!」陳東笑著招呼到,他算是想開了,既來之則安之,從今之後自己就是李思明,要好好孝順爸媽。李全和沈芳此時心裡面卻是感動得一蹋糊塗。自從上次受傷以來,兒子像是換了一個人,變得自律、文靜、懂事,成熟得像個三十歲的成年人。

  「兒子,以後有什麼打算啊?」母親沈芳一邊吃著兒子親自做的可口飯菜,一邊問。

  「不知道啊。」陳東心裡何嘗不這樣問過自己。自己在這個時代只是一個高中還未讀完全的中學生,上大學,沒戲,整個教育系統已經癱瘓,上大學是不可能的,自已又不是工農兵,否則還可以推薦上學。

  「聽說,黨中央又號召知識青年上山下鄉了。我們家思明會不會也要去?」母親一臉擔憂地對著父親說。

  「這是中央的號召,別說高中生了,連初中生都得去!」父親李全說。

  「咱們家思明可沒幹過農活啊,聽說有的還要去黑龍江,天寒地凍的,有的去西雙版納,那裡又是熱帶雨林,都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咱們家思明可不是凡人,到哪裡都會有一番作為的,是吧,思明?」李全為安慰妻子,平時挺實在的人,也小小地吹了起來。他沒有想到是,兒子真得做出了無數他想都沒有想到的大事,何止只是一番作為。

  「那當然了,爸媽,你們放心吧,兒子已經長大了,會照顧好自己的,到時我不在你們身邊,你們也要保重身體啊。」陳東對自己身為人子的角色到是很能進入狀態。看到兒子如此懂事,夫妻兩人心裡多少有心踏實了。

  晚上的時候,陳東坐在書桌前,翻閱著這個身體主人李思明寫的日記。還好李思明有寫日記的習慣,不然的話,陳東真擔心自己會不會露餡。

  李思明這個人,1957年出生,今年還差一個月15週歲,說是高中畢業,其實充其量初一水平。因為文革,各種運動不斷,教育受到嚴重的衝擊,批鬥臭老九是李思明和他的同學的主要任務。教育硬件遭到毀滅,教師隊伍遭到打擊,毀的不僅僅是一代人的教育,更是一代人的未來。在學校,不是去幫助農民夏收、秋收,就是接受軍代表進行軍事訓練,再有就是參與一次又一次的運動,當然還有揭批學校裡的教師。

  「該來的,就讓它來吧,從此以後,世上沒有陳東這個人,只有李思明這個人!」陳東,不,應該是李思明默默地在心裡吶喊。

  第二天,六點半,李思明就已經起床,然後稍做梳洗就出去晨練。這是他前世的習慣,因為他相信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來到這個世界,他自然也遵循這個真理。只是讓他不太明白地是,這付身體真是太好了,強度和柔韌性,都是前世無法比擬的,大概是穿越的結果吧。記得當初在床上躺了倆月,前一個月每天在昏迷之中,感覺自己全身每天劇痛無比,就是一塊鐵被鐵匠反覆的敲打。

  清晨的街道,冷冷清清,到處都是紅的、黑的傳單、大字報,內容也是五花八門,諸如「打倒XXX資產階級當權派」、「掃除一切牛鬼蛇神」「打倒蘇修分子XXX」等等,在風中花枝招展。

  跑過幾個街道,來到一個菜市場時,一個花白的身影吸引了他。是張宏,那個昨天被揪斗的老師,此時正在路邊撿別人扔下的青菜葉。看到李思明筆直地走過來,如驚弓之鳥般站在牆邊,骯髒的蛇皮袋緊緊地握在身後,厚厚地眼鏡背後,是一雙驚恐無比的眼睛。

  李思明意識到自己嚇到他了,連忙擺出一副自以為很親和的笑容:「張老師,別害怕,我不會害你的」

  看到張老頭那似乎是聽天由命的眼神,不由得心裡一酸,從兜裡掏出一些糧票和油票和一些錢,遞給他,那是李子明這些日子掌管家務剩下的,多的不敢給,家裡的糧、油也是定量的。張老頭不由得一愣,李子明卻不由分說,塞到他的手裡。

  「冬天已經來了,春天還會遠嗎?好好活著吧,總有一天太陽將普照大地!」李子明這句話是用俄語說的,他不知道的是張老頭也是學俄語出身的。

  回到家,做好早飯,父親李全和母親沈芳也起床了,吃著兒子做的早飯,兩人十分開心,交待了幾句,就一起上班去了。他們都在服裝廠上班,父親是車間主任,母親是廠會計。

  李思明收拾好家務,出門去張華家,這是昨日約好的,左右閒著無事,又沒有其它娛樂活動,便尋張華去。張華家與李思明家隔著很近,因為都在服裝廠宿舍區,張華父母與自己父母都在一個單位。

[ 本帖最後由 較小賀 於 2009-1-16 22:1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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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2 | 顯示全部樓層
時間:10月7日,晚上8點整。

  地點:北京火車站候車室。

  李思明和張華大包小包的在人群中艱難地擠進候車室,讓李思明有種後世黃金周的感覺。此時的北京站,到處都是綠色的世界,來自北京各中學的畢業生,將諾大的候車室擠得滿滿噹噹的,青春在這裡流淌,青春在這裡張揚。四面牆壁上自然少不了諸如毛主席的語錄:「農村是一個廣闊天地,在那裡是可以大有作為的」、「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

  有的人忙著照相留念,人人手持紅寶書,看向右前方,擺出奮發向前的造型,在李思明看頗為搞笑。和這個時代所有的老照片以及繪畫一樣,都有「臉譜化」特徵。

  這些年輕的面孔此時個個都是興奮無比,那些或自發或有組織組成的宣傳隊,現場鼓動得氣氛群情激昂。李思明與張華的父母都想來送行,被二人拒絕了,張華是因為不想看到母親流淚,李思明則是絕的沒有必要,他來到這個世界,處於這特殊的時代,抱著是一種自已都得有點怪異的態度,怎麼說呢,有點看戲的心態吧。這是整個時代瘋狂,是集體的偏執,自己無法改變,那只好去適應,自己還剛剛過15歲生日,在自己那個時代還未成年,四五年之後自己仍然年輕,那正是自己風華正茂的時候,既然這樣,那就去享受吧。

  李思明看著那些有的高舉紅寶書發出誓言的人,有的興奮地淚流滿面的人,有的大聲誦讀著「老三篇」的人,心理卻在想:有多少人是自願的,有多少人是被迫的,當五年後,又有多少人會為今天的行為感到後悔?

  「張華、李思明,這裡,這裡!」高人一頭的徐大帥在人群中甚為顯眼,擁有制空權的他很快發現了在擁擠人群中東張西望的李思明和張華。天生外交家和社交家的徐大帥是十五中赴黑龍江知青的組織者。在他身後,是十五中這次前往黑龍江的所有學生,李思明數了一下,加上他們倆一共52人,另外一些人報名去了其他省份。這些報名去黑龍江的年輕人中,相當一份人是懷著和張華一樣的心思,希望有一天能扛上鋼槍,在未來反蘇修的軍事鬥爭中建功立業,李思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徐大帥,這個人不愧為天生的社交家,看到別的中學都在組織活動,見人都到齊了,便蠢蠢欲動,發揮自己的在組織能力上的天份,和同學兼未來的建設兵團戰友商量組織節目,來表達自己對革命的忠誠。有的人說朗誦毛主席語錄,這個說早就濫了,有的說集體宣誓,那個就說人家也用過了,咱們要搞就要有特色,要別出心裁。眾人七嘴八舌,好不熱鬧,徐大帥手一揮,底下就不吱聲了,看來徐大帥還很威信的嘛。

  「大家的意見都很好嘛,李思明,你怎麼沒有和大家討論討論,要和階級群眾站在一條線嘛,你說說看,我們應該怎麼辦?」剛才他就注意到李思明同學站在一旁,靜靜的,臉上帶著一股很玩味的笑容。

  「我?」李思明本來是抱著看戲的態度來看待,躲在人群中很是期待最終大家會出什麼節目,忽略了擁有制空權的徐大帥。

  「就是你!」徐大帥肯定地點點頭。

  「我看還是大合唱吧!」在前世讀書的時候,往往在組織活動而實在沒有節目的時候,就會用大合唱濫竽充數。

  「切,人家早就搞過了」、「剛才十中那個黃河大合唱就不錯」、「可惜人家用過了!」人群中嗡嗡的蒼蠅直飛。

  「嗯,這個大合唱要有特色,絕不與別人雷同,就在曲目上下點功夫了。」李思明無奈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說。

  「那你說說看!」徐大帥明顯是善於納諫的人。

  「這首歌叫《七十年代的新一輩》!」李思明硬著頭皮回答道。其實這首歌叫做「八十年的新一輩」,是李思明前世父輩在八十年代的比較著明的合唱曲目,在這裡,李思明將它改名了。

  年輕的朋友們,

  今天來相會,

  蕩起小船兒,

  暖風輕輕吹,

  花兒香,鳥兒鳴,

  春光惹人醉,

  歡歌笑語繞著彩雲飛。

  啊,親愛的朋友們,

  美妙的春光屬於誰?

  屬於我,屬於你,

  屬於我們七十年代的新一輩!

  再過二十年,我們重相會,

  偉大的祖國該有多麼美!

  天也新,地也新,

  春光更明媚,

  城市鄉村處處增光輝。

  啊,親愛的朋友們,

  創造這奇跡要靠誰?

  要靠我,要靠你,

  要靠我們七十年代的新一輩!

  但願到那時,

  我們再相會,

  舉杯贊英雄,

  光榮屬於誰?

  為祖國,為四化,

  流過多少汗?

  回道往事心中可有愧?

  啊,親愛的朋友們,

  願我們自豪地舉起杯,

  挺胸膛,笑揚眉,

  光榮屬於七十年代的新一輩!

  光榮屬於七十年代的新一輩!

  光榮屬於七十年代的新一輩!

  李思明和張華還是未能阻止各自的父母前來送行,遊子身上衣,慈母手中線;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詩人郭河川是這樣描述這樣的場景:

  這是21點30分的火車站

  汽笛已經響起

  如戰鼓敲響

  戰士們已整裝待發

  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

  揮手告別

  在廣闊的天地裡

  有我們矯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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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2 | 顯示全部樓層
直至今天,知青們仍然可以回憶起他們赴邊時的情景,年輕時的點點滴滴如同老照片一樣在心裡留下深深的烙印。關於在那列開往黑龍江的火車上,所發生的事情,張華在二十年後仍然記得清清楚,仿如昨夜,他是這樣記述的:

  那天我和李思明,還有其他五十個同學大包小包的擠進火車,大家都很興奮,車廂裡分為兩個陣營,一個當然擁有52人的十五中陣營,另外一個是擁有同樣人數的清華附中陣營,而且許多人還互相認識。火車裡那熱鬧啊,如同集貿市場,吵吵鬧鬧的,只有李思明是個例外。為什麼這樣說?你看,人家都是在說說笑笑,攀交情,他可好,拿出黃軍包,裡面全是毛主席像章,就是那種最常見鋁制的主席像章,整整一包啊,逮誰和誰交換。天哪,我那時候怎麼沒有帶一包毛主席像章,許多款式現在全國只有那麼幾個,該值多少錢啊!所以啊,李思明這個人所行所事,絕對用心險惡,別被他賣了還替他數錢啊。你看我現在就賣給他了。什麼?我跟他也掙了不少錢?那是應該的嘛,誰讓我們是好兄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不是也是百萬富翁,現在有千萬了吧?

  事實上,熟悉李思明的知青們,在若干年後談起李思明的時候,都是從這趟列車談起。因為李思明換像章的行為,給大家的印象太深刻了,太明智了,感歎之餘,大家對自己的白白失去一個發財的機會感到懊悔。與大家相反的是,李思明對於自己換像章的行為至今都感到沾沾自喜,其實當時他也不知道哪一種像章會升值,也許常見的不會升值,不常見的應該比較有潛力吧,抱著這種心思,他捧著一包像章,從車廂入口處,一個一個換:

  「這位同學,咱換換吧?」

  「不換?這樣不好吧,我對毛主席他老人家是景仰已久,難道您就這麼忍心阻止我革命小將表達對毛主席的忠誠?」

  「這位戰友,咱換換吧?不換?我倆換您一個,好幾塊錢吶!」

  「外加你一包大前門,換不換?」……

  車過唐山,夜色已經深了,火車奔馳在華北平原上,如同一匹黑駿馬,奔向它應該去的地方。車廂裡,興奮心情已經降溫,已經有人開始昏昏欲睡。徐大帥這時候站起來了:

  「我說,各位同學,未來的兵團戰友們!為了表達我們對毛主席的無限忠誠,表達對無產階級革命事業的忠誠,同時表達對扎根邊疆獻身革命事業的忠誠,我和清華附中的陳誠同學商量了一下,決定舉辦一個革命文藝晚會。每個人都要表演!」陳誠是清華附中的最著名的一位學生運動領袖,年紀比李思明大三歲,看上去非常精明能幹。

  這下,車廂裡震動了,這群十七、八至多二十歲的年輕人都是喜歡熱鬧的人,就連那些昏昏欲睡的人,也都一個比一個有精神。李思明饒有興趣地打量整個車廂,眾人的表情各異,有過表演經歷的人,喜不自盛,終於可以露一手了,就連張華也是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從沒有表演經歷的,抓兒撓腮地求人幫忙想個招,最不濟搞一個小合唱,混個南郭先生。

  徐大帥,也就是我們的革命小將的衷心擁戴的統帥,第一個站出來表演,按他謙虛的話是:拋磚引玉!他唱的是電影《閃閃紅星》的主題曲《紅星照我去戰鬥》(實為73年攝制):

  小小竹排江中游,

  巍巍青山兩岸走,

  雄鷹展翅飛,

  那怕風雨驟,

  革命重擔挑肩上,

  黨的教導記心頭,

  黨的教導記心頭……

  不錯,真的不錯,李思明在心裡給他打了滿分。很有水準啊,李雙江算啥?接下來的表演,真是各顯其能,水平也不錯,參與性到是挺高。節目無一例外,均是符合政治形勢的節目,比如《游擊隊之歌》、《我愛五指山,我愛萬泉河》、《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陽》,最不濟的也就是朗誦毛主席詩詞。都很有水準啊!李思明在心裡面感歎,誰說文革一代,只知打砸搶?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十五中和清華附中兩個陣營開始暗中較勁,你方唱罷我登台。不過很顯然,清華附中的同學才藝更好一些,據張華說他們出身大多都是高幹子弟,在這方面的訓練機會較多。尤其是對面這位年輕的姑娘,她唱的是一首《我的祖國》,歌聲高亢、嘹亮,很有郭蘭英的水準。李思明一上車就注意到她,沒有別的,只因為別的男同學都在高談闊論,女同學也大都在小聲嘀咕,她卻一個安安靜靜地坐在座位上捧著一本書,是魯迅的散文集,與車廂裡的人好像兩個世界的人。李思明沒想到的是,自己將和對面這位秀氣的女孩將發生許多不得不說的故事。

  看到自己的陣營明顯不如對方,徐大帥有點急了,搜索一下整個車廂,對,那個李思明不是很不錯嗎,在火車站的時候那首我們從未聽到的歌很好聽啊。

  「李思明,輪到你了,你給戰友們表演一個,大家掌聲歡迎!」徐大帥把寶押在他的身上。

  「我?」李思明真得沒想過要表演什麼節目,他正在一邊又一邊欣賞自己的勞動成果——一堆款式、材質、顏色各異的像章,再過二十年,不,十年後,哈,發了!

  「對,就是你!」李思明的表情很顯然讓徐大帥覺得很不滿意,就連對面那位美女也輕輕笑笑了一下。

  「好吧,那我為各位親愛兵團戰友們清唱一首《小白楊》吧。」這首歌大家都沒聽說過,眾人的興趣一下就上來了。

  一棵呀小白楊

  長在哨所旁

  根兒深,乾兒壯

  守望著北疆

  微風吹吹得綠葉沙響羅喂

  太陽照得綠葉閃銀光

  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

  小白楊小白楊

  它長我也長

  同我一起守邊防

  當初呀離家鄉告別楊樹莊

  媽媽送樹苗對我輕輕講

  帶著它,親人囑托記心上羅喂

  栽下它,就當故鄉在身旁

  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

  也穿綠軍裝

  同我一起守邊防

  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

  小白楊,小白楊

  同我一起守邊防

  一起守邊防……

  一首《小白楊》,把全車廂的人都震住了,這首歌與當時的流行的歌曲明顯不同,積極向上不用說,更表達了邊疆戰士對祖國的熱愛,對獻身邊防事業的熱愛,而且格調清新、旋律優美。

  「好,再來一首!」

  「真好聽,再來一首!」全車廂的人都在歡呼,唯恐天下不亂。

  「好吧,那就再來一首白樺林」李思明沒有辦法,只有再唱一首,這是愛顯的後遺症。

  靜靜的村莊飄著白的雪

  陰霾的天空下鴿子飛翔

  白樺樹刻著那兩個名字

  他們發誓相愛用盡這一生

  有一天戰火燒到了家鄉

  小伙子拿起槍奔赴邊疆

  心上人你不要為我擔心

  等著我回來在那片白樺林

  天空依然陰霾依然有鴿子在飛翔

  誰來證明那些沒有墓碑的愛情和生命

  雪依然在下那村莊依然安詳

  年輕的人們消失在白樺林

  噩耗聲傳來在那個午後

  心上人戰死在遠方沙場

  她默默來到那片白樺林

  望眼欲穿地每天守在那裡

  她說他只是迷失在遠方里

  他一定會來

  來這片白樺林

  天空依然陰霾依然有鴿子在飛翔

  誰來證明那些沒有墓碑的愛情和生命

  雪依然在下那村莊依然安詳

  年輕的人們消失在白樺林

  長長的路呀就要到盡頭

  那姑娘已經是白髮蒼蒼

  她時常聽他在枕邊呼喚

  來吧親愛的來這片白樺林

  在死的時候他喃喃地說

  我來了等著我在那片白樺林

  「嗯,這首歌嘛,有點悲觀主義,對,有點悲觀主義,毛主席教育我們,對革命工作要樂觀,保持革命樂觀主義精神,是我們取得一個又一個勝利的法寶。」徐大帥,無疑是個積極份子,「下面我們就罰李思明為我們重新唱一首,當然是積極向上的,不好不行,大家說好不好啊?」李思明,悄悄地抹了把汗,重新站了起來,唱什麼呢,積極向上的,對,《東西南北兵》:

  東西南北中

  我們來當兵

  五湖四海到一起呀

  咱們都是親弟兄

  東西南北兵

  東西南北中

  我們來當兵

  五湖四海到一起呀

  咱們都是親弟兄

  心貼著心啊

  情曖著情啊

  南腔北調一支歌

  咿呀呀荷嘿

  官兵友愛

  官兵友愛陽光照軍營

  嘿啦啦啦啦

  「好,真好聽。」底下人全鼓掌起來,李思明心中的大石頭落了地。

  「哥們,真有你的,我以前怎麼沒發現呢,你真是太有才了!」坐在李思明旁邊的張華感歎道。

  「一般、一般。」盜版份子李思明沒有一點心虛的感覺。

  ……

  夜深了,車廂裡昏暗的燈光在夜色中讓人昏昏欲睡。窗外,死一般的沉寂,在廣袤平原上偶而才能看到的一盞兩盞的燈光,在夜色中,也顯得那麼孤單無助。張華早就睡得死死的,而且是抱著李思明的胳膊進入夢香的,嘴角還殘留著饅頭渣。想起臨行時,父母還拜託張華照顧自己,李思明不盡自嘲地笑了笑。

  「你很得意吧?」對面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是對面那個李思明很欣賞的女孩,不,女戰友。

  「什麼?」李思明有點摸不著頭腦。

  「會唱幾首歌沒什麼了不起的,又不是你作的曲。」

  「是,是,沒什麼了不起的!」惹不起啊,咱躲得起。

  「過份地謙虛等於驕傲。」對面地聲音又響起來了。

  李思明明智地閉上了嘴吧。那什麼話,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不過,那幾首歌寫得真好,就是唱地難聽。」李思明乾脆閉起眼睛假寐。世界清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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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2 | 顯示全部樓層
經過一天兩夜的不間斷飛馳,李思明終於到達了黑龍江的省會哈爾濱,在這裡,他們將略作修整,然後匯合來自全國其它城市的知青再作分流到黑龍江各地。此時,哈爾濱站,這座當年日本人修建的火車站完全成了一個大兵站,來自共和國各大城市的青年男女擠滿了車站內外。李思明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了去大興島接待站。李思明打量了一下,一同報到的,有二十幾個他都認識,都是十五中,另外有二十幾個是清華附中的,包括那位李思明惹不起的女戰友。相識的人去了不同的地方,自然一番相互告別淚灑衣冠,令大家沒有想到的是,有的人從此再也沒有能夠重逢,甚至於有的人將長眠於那片黑色土地之下。

  人群中忽然暴發出一陣激烈地爭吵聲。李思明朝身後那接待站望去。打聽一下,才知原來是一位來自上海的名叫袁侯的知青吵著要去大興島,猿猴?他原來報名去的是黑龍江呼蘭,來到這裡知道大興島離老毛子很近,是反蘇修的最前線,並嚷著改去大興島。但不是說他想去哪,就可以去哪,每一位知青的去向都是事先定好的,哪裡是可以隨便更改的,接待站的同志當然不允。猿猴,不,袁候垂頭喪氣,在一邊自怨自愛。李思明看得有趣,上前把他拉到一邊。

  「聽說你想去大興島?」李思明開門見山道。

  「是啊,你有辦法?」袁候神情鬱鬱地問道。

  「辦法到是有,不過就看你願不願意試一試。」

  「好啊,好啊,快說說看。」袁候無精打采的雙眼立刻迸發出逼人的光芒。

  「辦法嘛,嗯,你胸口佩戴的主席像章挺希罕的!」

  「是啊,這是陶瓷的,全上海只燒過這麼一窯,還是專門讓景德鎮燒的。」袁候有點得意,不過還未忘談話的主旨,「喂,我說這位戰友,有什麼辦法你到是說啊!」

  「是不錯啊!」李思明故意打起哈哈,「我挺喜歡收集主席像章的,你看我這個包裡,裝得都是各種各樣,你看,這是唐山陶瓷廠的,這是北京鋼鐵一廠專門造的,這個是檀木的,完全是手工雕成的,不好找啊,還有這個,你看……」

  「給你吧,快說說有什麼辦法。」傻子都看出來了,袁候將自己的像章一把塞進李思明手裡。

  「辦法就是,從現在開始,你就跟著那負責接待的同志,不管他幹什麼,你就跟著他,總之,他吃飯你就站在一邊,他上廁所你也跟著,充分發揮我軍連續作戰、不怕疲勞不怕犧牲的頑強作風。」李思明見好就收,不要把人逼急了。

  「就這麼簡單,這能行嗎?」袁候有點信不過。

  「相信我,沒錯的!」李思明學著前世某產品代言人的腔調。

  後來,這個事件在大興島的知青中廣為流傳,人人都說袁候的死纏爛打,如何如何的無恥,連接待站負責人出更的時候都在一旁觀瞻,有誰受得了。好吧,我找呼蘭的同志給你問問,看看行不行,接待站的同志認輸了。從此,袁候對李思明那是什麼,高山仰止啊。

  「小人得志!」李思明正在愛不釋手地欣賞新得來的戰利品,得來全不費功夫,有人表示不滿了,誰跟自己過不去啊?還有誰,那位小MM唄。

  「小人得志?只有你才會這樣想!我這是樂於助人,懂不?」李思明反擊了。

  「這也叫樂於助人?只有淳樸的階級弟兄才會被你這一套騙了,得了便宜還賣乖。」對方顯然對此嗤之以鼻。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看,就說這位未來新戰友袁候同志吧,十八九歲的樣子,如同八九點的太陽啊,祖國的花朵,未來的棟樑啊,可惜啊,報國無門啊,一棵幼苗還未來得及茁壯成長,就夭折了,這是革命事業的重大損失啊。所以,我為他找到這麼一條路,讓他報國有方,說不定哪天立了功,受了獎,這軍功章裡也有我的一半啊。我比竇娥還冤啊!」

  「哼,強詞奪理!」丫,用上成語了。

  「我得意的笑,得意的笑……」不理MM氣白了的小臉,哼著小曲走開了。

  在哈爾濱修整了一個白天,李思明和他的戰友們又上路了,在這群人中有好兄弟張華、徐大帥、漂亮MM,當然還包括那只會說人話的猿猴。這列火車不太長,只有十節車廂的樣子,裝的滿滿的。火車經佳木斯,行了一夜終於當達鐵路的終點——富錦邊上的福利屯火車站,這恐怕是三江平原最靠東北邊境的火車站。

  下了火車,氣溫明顯下降了很多,這個季節,北京還正處於深秋,哈爾濱已進入冬季,而這裡氣溫又低了那麼幾度。下了火車,李思明深深地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火車內如同罐頭般的車廂,各種氣味都有,簡直要了他的命。火車站不大,卻嘈雜、擁擠,四處瀰漫著煤煙嗆人的味道,站台外面就是佈滿牛糞和人尿的開闊的原野。

  李思明知道自己已經到了北大荒,北大荒將不是在無數報章中所稱頌的聖地或地獄,而將是自己和無數年齡相仿的知青人生中難以忘卻的地方。在車站稍停留了一下,李思明和張華連同其他兵團戰友們又被塞入十幾輛大卡車,踏上了去大興島的征途。

  七星河和撓力河,如同一對患難姐妹,從西一直往東,然後匯合再一路奔向烏蘇里江。在她們匯合的地方,大片的土地被分割開來,形成一座島嶼,那就是大興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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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2 | 顯示全部樓層
李思明他們到達七星河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去大興島必須要搭船過去才行,河上沼澤密佈,晚上渡河太過凶險,所以李思明他們接到命令,要在一個叫做趙家屯的小村過夜。車剛停下,李思明立即跳下去,活動一下已經麻了的手腳。不大一會,迎面走來一個中等個子的東北漢子,臉上掛著樂呵呵的笑容,李思明知道,今天晚上他和張華要在他家吃飯並過夜。

  李思明對大興島的印象,嚴格說來要從今天談起,因為今夜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了。這位自稱老趙的漢子,用佈滿老繭手拉著他們二人來到他的家,是一座草房子,炕上早就擺好了柳木打造的炕桌,炕桌上已經擺好了熱騰騰的麵條,還每人加了個雞蛋。李思明和張華早就餓得後背貼前胸,連忙脫鞋要上炕。老趙一把拉住二人,什麼話也沒話,自己先對炕的對面牆上貼著的一幅毛主席畫像,拿起一本毛主席語錄,話在胸前,背誦了一段語錄:

  領導我們事業的核心力量是中國共產黨,指導我們思想的理論基礎馬克思列寧主義。

  把這茬給忘了,罪過啊。李思明和張華連忙有模有樣地學著老趙的念了一遍。然後,他們舉起語錄本,喊道:敬祝我們偉大的領袖毛主席萬壽無疆!連祝三遍。

  真有意思啊,李思明在心裡偷著樂。

  第二天清晨,李思和張華連同其他新認識的或不認識的知青,一同搭上了開往大興島的汽船。一艘連著一艘汽船來回不停地奔波,頗為壯觀。七星河,如同少女般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望不到邊的蘆葦蕩在風中起伏、搖曳,野雞、野鴨不時在身邊倉惶而逃。在七星河的另一邊,是遼闊的荒原,和湛藍的天空,天空下,零散分佈的牛羊點綴其間,這是多麼粗獷的畫面的。在前世,李思明何嘗看過這樣絕美地令人震撼的畫面,這讓他後來無論在北京、香港還是在美國,不止一次的在夢裡夢見過她。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忽然有人尖叫。落水的是個女知青,名叫徐麗,來自濟南,可能是從未坐過汽船,有點興奮,結果興奮得掉到河裡。

  「愣著幹啥,快救人啊!」有人扯起嗓子喊到。

  「我不會水啊!」回答的這個人顯然是個旱鴨子。知青們驚慌失措。

  「撲通!」有人跳了下去,徐大帥跳水的姿勢很猛,也很帥。徐大帥在七星河中,猛紮了幾下便到了落水的徐麗身前,可是他卻忽略了溺水者對生的渴望,徐麗本能地緊緊地抓住了救命稻草,讓徐大帥無法施展。一個拚命地抓住,一個拚命的想掙脫,在河面上相持不下,這是在河面上,不是在陸地上,汽船中的知青剛放下的石頭又提了上來。

  在這關鍵時刻,李思明已經反應過來,連忙將外套一脫,跳了下去,接下來的一幕讓知青們目瞪口呆。李思明發揮自己在特種部隊學來的游泳技巧,如箭魚一般快速游到兩人身旁,一揮拳將徐麗打暈,這個力度掌握地非常好,能致昏卻不致命,然後和解脫的徐大帥一人一邊將徐麗拉到船邊。真冷啊,往年這個時候早已下雪了,三人上船時,早已凍得嘴唇烏青。船上的男女知青手忙腳亂地替三人換了衣服,李思明喝了幾口白酒才緩過氣來。徐大帥這時候真後怕啊,不怕被淹死,就怕被凍死啊

  上了碼頭,踏上地面,才算到了大興島,這裡將是他的「新家」了。離開碼頭走了大約一里地,有一排排紅磚房,那裡就是團部了,附近還有一些商店、飯館什麼的。

  大興島墾區所有人員,在編制上是隸屬於黑龍江建設兵團第六師,這個第六師相對於兵團組建時的那五個師來說,是個新建師,由其它各師抽調的23、24、25、27團加上撫遠地區新建57-62團組成。大興島有一個團的編制,稱為57團,就是由撫遠地區內遷於此。

  還未到團部,遠遠地就看見團部紅旗招展,敲鑼打鼓歡迎著四面八方的知青,標語自是少不了的,如「扎根邊疆,向毛主席致敬!」、「一顆紅心向著黨,革命青年赴邊疆」等等。李思明和戰友們在團部禮堂前的廣場集合,團首長照例要講話,自然是讚揚在場的各位如何如何對黨忠誠,不遠千里來到北大荒,為革命事業添磚加瓦,可歌可泣云云。這批新來的知青總共有一百來號人,他們將被編為一個連——五連,雖是一個連的編制,但到目前為止只有這麼些人,然後他們便被五連的人領回五連的駐地。

  到了駐地,李思明才發現駐地只不過只有一幢孤憐憐的房子,那是連隊辦公的地方,五連是個剛組建的連隊,除了大大小小的領導是轉業軍人、老知青外,清一色是李思明這批知青。天哪我們晚上睡哪?答案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這一百來號人,在老知青的帶領下分為五個排,第一件事,紮營搭帳篷。這一下問題出現了,這些知青們都是新手,從沒有搭帳篷的經驗,搭的帳篷千姿百態,不是歪歪斜斜的,就是鬆鬆散散的一推就倒,讓老知青們直搖頭。李思明前世在軍隊鍛煉的時候,不止一次搭過野戰帳篷,動作熟練,他所在的一組搭的帳篷又快又好。

  這引起了隊長大人的興趣,隊長名叫陳實,筆直的身軀讓人想起他曾經引以為傲的軍人經歷。他今年38歲,曾經是作為志願軍的一名戰士赴朝作戰,立過功負過傷,1958年,他戴著軍功章轉業來到北大荒,事實上像他這樣的轉業軍人在北大荒很多,他們是北大荒的第一代拓荒者。

  「李思明,你過來。」連長扯著嗓子吼,金毛獅王啊。

  「連長什麼事兒?」李思明問道。

  「你去幫各排搭帳篷,在2個小時內搭好,否則今晚你就睡外面。」

  憑什麼啊,我要沒招誰惹誰,李思明只好去幫忙,還好,張華和徐大帥和他是一個排的,也來幫他,好兄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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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2 | 顯示全部樓層
夕陽西沉,紅紅一輪,在七星河的另一邊映紅了河水,映紅了莽莽荒原,映紅了一群來自共和國各地知青還殘留著稚嫩的臉龐。知青們圍坐在幾堆熊熊燃燒的篝火前,歡聲笑語遊蕩在高高白樺林間。是的,他們還太年青,只憑著理想和滿腔熱忱來到這裡,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是何等艱辛的生活,也許明天他們中的一些人就會後悔吧。

  李思明望著眼前的一切,心中想著卻是,在前世這些十八九歲的年輕人,還只是在逛逛待、談戀愛、上上網什麼的,他們不懂得他們的父輩,為何只為了一個不切合實際的理想,遠離家鄉遠離親人,來到北大荒,奉獻自己的青春和熱血。

  當一輪明月升起的時候,是展開政治學習的時候,主持會議的是指導員丁成功,一位與連長陳實有著相似背景和經歷的老兵。他先是大聲朗讀了三天前的人民日報發表的署名為「梁效」的社論——《林彪與孔孟之道》,然後讓知青們談談讀後感。其實這個「梁效」並非某個人的筆名,而是「兩校」的諧音,是清華大學和北京大學的一些人組成的批判組。為了政治需要,梁效共撰寫了219篇文章,發表的有181篇,其中三十多篇成為當時圈定的學習文件。由於文章包含著毛澤東及文革小組的「意見」,因此,文章一經發表,全國各地大小報刊必先後轉載。而且,這些文章在《紅旗》雜誌、《人民日報》、《北京日報》、《光明日報》,《北京大學學報》、《歷史研究》等重要機關報刊中都居於顯赫位置。也難怪當時有「小報抄大報,大報抄梁效」的說法。

  「各位都是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不遠千里,來到北大荒,是經得起考驗的嘛。但是,我們要保持思想進步,做毛主席的好戰士,就要與林彪集團劃清界線,要認清隱藏在我們無產階級陣線的一小撮野心家,揭露他們並打倒他們。」丁指導員環顧四周,見知青們聽得都很用心,便趁熱打鐵,「下面,就請同志們談談自己的感謝,暢所欲言嘛,從群眾中來,到群眾去是我黨的一貫方針政策嘛。」

  「我來說幾句!」下面有人站出來,話音未落,馬上又有十幾個要求發言,一片喧嘩。

  「靜一靜,大家的覺悟都很高嘛,那就以各排為單位,每排派出一代表來談談!」丁指導很有經驗。

  理所當然的,按照序列,第一個站出來的是一排排長趙山河,他是「老三屆」的,68年就來到大興,在大興算是資歷比較老的,給李思明的印象不錯。

  「我是一排排長趙山河,我代表我們的一排的知青說幾句,算是拋磚引玉。」趙山河清了清喉嚨,繼續說到,「說實話,上個月剛聽到林彪叛變革命的消息,我根本不信,為什麼呢?因為隱藏的深。敵人跟我們真刀真槍地幹,我們不怕,有毛澤東光輝思想的指引,我們一定會取得勝利。但是有一種敵人,他們隱藏在人民內部,裝扮成普通群眾,甚至無產階級革命積極份子,在我們的背後捅刀子,讓人防不勝防。所以這種敵人最危險,危害性更大。所以,我呼籲人民群眾、黨員幹部、積極份子,還有我們知識青年,一定要擦亮眼睛,加強對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保持警惕,防止敵人的破壞,保衛無數革命先輩流血犧牲換來的幸福生活。」

  嘩嘩……熱烈地鼓掌聲。接下來是各排的發言。

  剛開始時,李思明還挺有精神地聽著各排排長的發言,後來由其他知青發言時,你一言我一句的,尤其聽到某位知青說他是從小事開始加強思想改造,比如扶老人過馬路,節約每塊肥皂等等,更是無味,也許是篝火烘的人渾身暖意融融,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大力地拍了一下自己,李思明條件反射似地跳了起來,「什麼,什麼,天亮了!」

  「哈哈……」人群中迸發出轟天的笑聲。身邊的張華將頭埋在膝蓋上,努力地抑制中笑聲,可是抖動的肩膀出賣了他,他本來是看到丁指導員頻頻向這裡看,想提醒一下李思明,不想李思明的反應太大了。

  「李思明,晚上把這篇社論抄寫十遍,明天一早交給我。散會!」丁指導員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回到帳篷,李思明垂頭喪氣地鋪開紙張,準備完成這一艱巨任務,十遍啊,每遍五千字啊。

  「思明,我幫你抄,好嗎?」張華看著李思明哭喪的表情,有些不忍。

  「是啊,我也幫你寫,人多力量大嘛。」袁候也是一排的,而且和李思明、張華、徐大帥睡在一個帳篷。

  「你們別打擾思明瞭,你們的筆跡又不一樣,被指導員發現了,再被罰,就完了。」徐大帥雖然也想幫忙,但愛莫能助。李思明感激地謝了他們三人,抓緊時間抄寫。哎,這種情景只有在前世讀書的時候,經常看到有的同學被老師這樣罰過,不過那是別人,自己可是三好學生。不想換個時空,換個身份,讓自己趕上了。

  風呼呼地刮過,外面的殘留的篝火被風吹過,發出噼哩吧啦的響聲,風透過縫隙吹進帳篷,吹得小小的一盞油燈的火焰搖擺不停,李思明一邊咒罵著丁指導員,一邊抄寫著。

  「哎,本來在上海的時候,聽報名處的同志說,來這裡,住大房,吃白面,出工時卡車接送,來到這裡,才知被騙了。」袁候埋怨道。

  「哼,不騙騙你,你會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就拿今天的晚飯來說,三個饅頭,一份鹹菜,這也能吃得下?」張華鄙夷道。

  「是啊,沒想到啊。」徐大帥身有同感,旋又說道,「當年三五九旅,在南泥灣饅頭還吃不上,人家也可以南泥灣變成陝北的江南,我們也可以,我想將來我們大興也可以的。」張華和袁候沒有說話。

  過了半晌,張華問道:「思明,你是怎麼想的?」

  「我,能有什麼想法?我當然是響應黨中央的號召,扎根邊疆,為邊疆建設添磚加瓦。」靠,寫了這麼長時間,才抄三遍,很久沒有這麼幹過,以前寫報告、論文,用的是電腦,輕鬆多了,而且大部份都是由秘書完成的。

  「切,這是你以前的想法,我可聽老知青說了,在這裡會很苦的,明天我們就要出工了。」張華很顯然不信。

  終於抄完了,李思明活動一下酸痛的右手,其他三人早已睡熟了,看著他們在昏暗燈光之下同樣年輕的臉龐,少年搖了搖頭。撩開帳篷的門簾,走到曠野,深深地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夜深了,四周寂寥無聲,偶而有小動物的鳴叫聲,再有的就是某個帳篷裡發出的夢囈聲。北大荒早已進入了冬季,在冷咧的寒風中,少年緊了緊身上的棉衣,在殘餘的篝火前坐下,沉思著。剛才在帳篷裡,張華的問題他不是沒有想過,事實上從來到這個時代,他就已經想過,只不過,說出來沒有人能信,遠大理想和前程埋在自己的心裡,他相信只要努力,一定可以實現。來到北大荒,只不過讓他晚幾年去實施罷了,他不想與整個時代去抗爭,況且自己還年輕,五年之後也不過二十一歲。

  身後,傳來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回頭看是連長陳實。

  「李思明,這麼晚了咋不去睡啊?」今天一天發生在李思明身上的事情很多,從早上勇救落水女知青,下午搭帳篷,到晚上政治學習被抓了現行,陳連長想不記住他的名字都不行。

  「連長好,剛剛把指導員交待的『任務』完成,出來透透氣。」李思明有點自嘲道。

  「呵呵,想不開是吧?丁指導員也是為你好,年輕要抓緊時間學習,求進步啊,只要認識了自己的錯誤,糾正了都是好同志嘛。」陳連長以為李思明鬧情緒,開導他。

  「不是的,連長,對於自己的錯誤我已經認識到了,謝謝領導的關心。」少年很謙虛。

  「怎麼樣,來大興有什麼感想?是不是挺失望?」

  「不是的,連長,當年三五九旅,在南泥灣饅頭還吃不上,人家也可以南泥灣變成陝北的江南,我們也可以,毛主席教導我們: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攀登。只要我們團結在黨中央的紅旗下,艱苦奮鬥我想將來我們大興也可以的。」少年將徐大帥的話複述了一遍,還引用了偉人的名言。

  「不錯啊,你這樣想很對嘛。現在條件是有些艱苦,不過只要我們一顆紅心,有艱苦奮鬥的精神在,就會將大興變成東北的江南,將北大荒變成北大倉。」

  「連長,當初你是怎麼想的,我是說你為什麼要來北大荒?」少年對連長這一代人的的抉擇很好奇,是的,作為二十一世紀的青年,都是不太理解這一充滿革命浪費主義的行為。

  「也沒什麼太深的東西。」連長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遞給一根給少年,少年拒絕了,抽出一根帶著火星的木柴,點燃後深吸一口,繼續說道,「我50年當兵,然後第二年就去了朝鮮,立了功,受了獎。後來回國後,軍隊整編,一些部隊被撤了,我就主動轉業,當時黨中央號召開發北大荒,於是我就來了。」

  「你後悔嗎?」少年小心地問。

  「後悔,沒有啊。我比你還小的時候,家裡是佃戶出身,飯都吃不上,每年青黃不接的時候,我娘就領著我去挖野菜,就著糠米湊和著餵飽肚皮。後來解放了,分了地,才有白面吃,想想這好日子得來不易啊。可咱不能忘了本啊,北大荒這麼多荒地,等著我們去開發,將來會打多少糧食啊,養活多少人啊。」

  少年默然。

  「不早了,早點休息吧。」連長拍了拍屁股,回去了。少年看著那高大的背影,有些莫名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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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2 | 顯示全部樓層
清晨,嘹亮的軍號聲將熟睡的知青從夢中喚響。廣袤的原野,也彷彿從沉睡中甦醒,大地因為人的活動而變的鮮活起來。今天,是五連新知青們出工的第一天,吃過早飯後,他們列著隊,唱著剛學會的一個紀錄片《軍墾戰歌》中的主題歌《邊疆處處賽江南》奔向駐地西側的一大片原始樹林:

  人人啊,都說江南好,

  我說邊疆賽江南。

  朝霞染湖水,

  雪山倒影映藍天,

  黃昏煙波裡,

  戰士歸來魚滿倉……

  今天的工作就是伐木,給自己蓋房子,住帳篷畢竟不是辦法,眼看雪季就要來了,沒有能遮風避雪的房子,寒流能將人凍成冰棍。

  不一會,他們到達一片樹林前,這是一片雜生的原始林,地勢高的地方是杉木林,低一點的是各種松樹,平地上是楊樹、柳樹、白樺,再有的是各種叫不出來的參天大樹。北風吹過,松針發出颯颯聲響,間或有野兔、野雞在樹林中四處逃竄。這樹林,在這一片土地上存在不知有多少年頭,它們在這裡由一顆種子,慢慢地成長,長成參天大樹,然後衰老、死亡,最後新的種子發芽、成長,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現在它們的日子恐怕到頭了。

  多好的一片原始森林啊,很快就會親手埋葬它了。李思明現在想的是,多年後會不會在原址上退耕還林,大興林木。只有失去後,才學會珍惜,人類會的就是瞎折騰。

  任務分配早就分好了,一排負責砍伐杉木林,那種又高又直又結實的杉木是蓋房子的好材料,不過他們只能選那種有大腿粗細的樹,太大的反到不好用。二排負責砍伐樺樹、楊樹等闊葉林。三排負責基建,在駐地連隊辦公的地方挖地基,等下雪了,凍土會比混凝土還要硬,現在不挖到時就晚了。四排負責木材、泥沙等建築材料的運輸。五排是女兵排,負責後勤和其它一些輔助性工作。

  連長一宣佈開工,嘩,知青們全部一轟而上,掄起巨大的斧頭砍起來,有個人還不小心閃了腰,不得不在一邊哼哼,讓李思明笑得肚子痛。徐大帥、張華、袁候他們仨也很興奮,砍起樹來挺賣力的,他們當中誰也不曾幹過這樣的活,太過用力,收工後全身一定都會酸痛。李思明本想提醒他們注意一下,看看他們賣力的樣子,想想還是算了。

  鏗、鏗,斧子砍在樹上,有規律地發出悶哼聲,木屑四濺。

  「樹倒了,注意咧……」知青們喊著號子,一棵棵大樹,被放倒在地,嚇得野雞、小松鼠四處躲避。李思明不快不慢地砍著,每一斧都準確地砍在樹幹刀口子上,自重生以來,他一天天感覺到自己的力氣不小,但即使如此,汗珠還是出現在少年的額頭上。有的人甚至脫光了外套,只穿了一個汗衫埋頭苦幹。成片的樹林放倒,四排等待多時的知青上前,用斧頭、柴刀、鐮刀等工具將枝枝丫丫去掉,然後按照事先規定的長度將長長木材分為幾截。然後用平板車,將木材運回連隊。

  幹了一天,終於收工了。勞累了一天的知青們終於感到累了,吃過晚飯後都鑽進帳篷休息。

  「思明,我今天砍了三十棵樹,厲害吧?」張華吹噓著,他今天干地很賣力,真看不出來,他還有幾份力氣。徐大帥也砍了差不多這個數,不過人家到沒有如此吹噓。李思明今天只砍了十五棵,全排他不是最少,不過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表現太好或表現太差同樣都受關注,所以他耍了個滑頭。

  「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瞧你這身板,是個幹活的料。你現在累不累?」李思明打趣道。

  「累,真他媽地累,幹活時到不覺得,現在歇下來,真感覺到累了。」張華說。

  「我估摸著,明天你的胳膊一定和熟透的豬蹄有的一比。腫的又大又紅。」

  「啊,真有可能,我是第一次幹這麼重的活,明天一定會又酸又痛。我還想表現積極,立功受獎呢。這下成了病號了!」張華點頭同意,徐大帥和袁候摸摸自己的胳膊,顯然也這麼認為。

  「其實這也沒什麼,只要按摸一下,疏通一下肌肉和血管神經系統,就沒什麼大礙。」李思明笑到。

  「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哪有盲人按摸師啊!」張華歎氣道。

  「切,誰說按摸只有盲人啊?」李思明顯然想到未來那個含義雙關的行業。

  「不是盲人,我們這裡還有誰會?團部的醫生?他們恐怕不會吧,再說人家在團部,離這十幾里地呢。」

  「我會!」

  「你會?別開玩笑了,你有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我這麼英明神武都不會,還不如你?」張華顯然又開始吹了。

  「要不試一試?」丫,讓人瞧貶了。

  「試試就試試」張華不甘示弱。

  李思明讓他趴在鋪上,先是使勁地一拉胳脯,只聽咯吱一聲脆響,把徐大帥和袁候嚇壞了,要他罷手。李思明搖了搖頭說沒事。

  他說他會按摸,其實說對也不對,他所用的方法是前世在特種部隊跟老兵學來的。特種兵訓練量大,可以用嚴酷來形容,為了更好地恢復體力,應付更大更多的訓練,軍中都有這麼一套恢復方法,跟按摸差不多,只是更有專業性。

  再瞧張華,在李思明的按摸下,一會哼哼哈哈,一會鬼哭狼嚎,一會嗷嗷直叫,一會大叫好舒服。李思明『辛勤工作』了二十分鐘,抹了抹汗,真累啊,比白天伐木還要累。再一回頭,徐大帥和袁候兩人擺出一副諂媚的臉孔,搖頭擺尾地大獻慇勤,徐大帥幫他擦汗,袁候端來一杯茶。

  「你們也想?」李思明問道,兩人如小雞啄米似地猛點頭。

  「你們也看到了,這是個技術活,也是個體力活,累了半天,也沒人給我按一按啊?」李思明的狡黠眼神,讓兩人想到了火車上那一幕。

  「這是我的毛主席像章,世面上很少的,純銅的,據說是最早一批的,現在都沒得請了。」當是買主席像章,不叫「買」,得叫「請」,徐大帥果斷拿出自己的像章,在來北大荒的路上,李思明一直想換,他都沒同意,今天也豁出去了。

  「思明,你看我的像章早就送給你了,我這有一本魯迅散文集,送給你。」袁候見徐大帥搶先了,也狠下心來。

  「好吧,既然大家如此厚愛,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了,呵呵。」李思明奸計得成。

  帳篷裡又響起了一陣高過一陣鬼哭狼嚎聲。

  終於按摸完了,徐大帥和袁候兩人還趴在鋪上回味呢,張華推了推李思明,指了指帳篷外面。哇,怎麼這麼多人,十幾顆人頭從外面探進來,包括排長趙山河同志,估計是狼嚎聲引來的。

  「在按摸吧,這動靜太大了,我還以為有狼群殺進來呢。」趙排長也識貨。

  「是啊,我的三位戰友今天幹活都很積極,我怕他們明天渾身酸痛,給他們按一按,解解乏。」李思明後悔,應該給張華他們嘴巴裡塞上毛巾。

  「嗯,不錯呀,愛護戰友之情,值得表揚。這是無產階級的階級兄弟這間最真誠最崇高的感情。」趙排長給他戴了個高帽子。

  「哪裡,哪裡,我還需要不斷深入學習,領會中央精神。」李思明覺得有點陰謀的味道。

  「我看,這種精神應該值得發揚光大的,你們四個人只是一個小集體,是我們全排二十八位戰友中的一個小部份嘛。今天我們全排的同志都很辛苦,李思明同志,你看是否也為他們按一按,讓他們明天能夠以更飽滿的精神,投入建設大興建設北大倉的戰鬥中去呢?」果然,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當然,這是我應該做的。」李思明無奈,所以說捧殺捧殺,殺了不見血。徐大帥和袁候相識一笑,擠了擠眼,總算報了仇了。

  於是,一排全體知青,排隊接受李思明的伺候,我們趙山河排長自然是第一個。李思明忽然覺得這個畫面像啥,對,那個電影裡的,鬼子兵排隊去慰安所接受慰問。

  「可惜啊,如果是女知青的話,那就多多益善。」李思明在心中Y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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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天清晨,全體集合,新的一天又開始了。昨天賣力工作的後遺症終於顯現出來了,吃早飯的時候,有的知青甚至都端不了飯盒,一時間病號滿連。唯有一排的知青精神抖擻,趙山河排長甚至還讓全排知青在早飯前,來個集體大動員,顯擺,絕對屬於沒事找事型的。這不,吃完早飯後,連長、指導員召集各排排長和老知青開了個碰頭會,商量工作如何安排。

  「你們看看,這才第二天,我們連都成了病號連,昨天丁成功同志一再強調這批知青,都是剛出校門的新同志,要愛護,剛參加勞動,要量力而行。還沒怎麼幹,就非戰鬥減員,為何一排知青能保持良好的精神面貌,你們二排、三排、四排還有女知青五排是怎麼搞得?」陳連長一頓臭罵。唯有趙山河心裡偷著樂。

  「我們排又沒有人管按摸!」二排排長小聲的嘀咕。

  「你說什麼?大點聲!」陳連長聽力不錯。

  「我是說,一排之所以能夠保持良好的精神面貌,是因為他們有個按摸師,昨晚他們做按摸,恢復地不錯,要不然還不如我們排。」二排長大聲說道。

  「是啊!」、「就是嘛!」底下一面嗡嗡。

  「肅靜!趙山河,你來說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陳連長點名了。

  「連長,指導員,各位同志,是這樣的。昨晚上,我巡查我排知青宿舍,準備找知青們談談心,比如憶苦思甜什麼的。」趙山河開始說了,當然有那麼一點添油加醋,「聽到一個帳篷裡傳來狼叫聲,於是我連忙過去看看……」

  「原來,是這麼回事,昨晚我還以為狼群游過七星河呢」陳連長哈哈大笑,「丁指導員,我看今天的工作調整一下,一排的知青和能夠正常工作的各排知青,挑大樑,負責蓋房子,其它同志休息一下,讓一排的李思明同志給他們按摸一下,哎,什麼時候我也去按一下。」底下一片哈哈大笑。

  「好在昨天伐木進展的很快,同志們幹勁很足,木料都夠,地基也挖得差不多了,對整個工程影響不大。老陳,我看就這樣安排吧。」丁指導員點頭同意。

  於是,我們的李思明同志又兼起了按摸師的工作,只是光幹活沒錢收,光天化日之下,又想起一片狼嚎聲。

  「排長,這個有個事,想,想和您說一下。」李思明對抽空從工地上過來的趙山河排長說道。

  「什麼事,說吧,吞吞吐吐的。」

  「這個,待會兒是不是五排的也,也要過來啊。」李思明心中閃過香艷的畫面,這輩子還沒有給女人按過呢。

  「這個嘛,連長已經考慮過了,怎麼?不好意思啊,這也是人之常情嘛。五排排長會派個女知青來拜你為師,你要負責交會她,這是連長交給你的重要任務,不要辜負連長的期望。」

  我沒有不好意思啊,幹嘛非要派個人來跟我學,我可以的啊。李思明的期望落空了。

  五排派來的女知青,李思明認識,就是那個落水的徐麗。

  「李老師好!」徐麗一進來,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就差磕頭認識。

  「什麼老師,咱相互研究研究。」李思明被樂壞了,在前世雖然年輕,叫他老師的人並不少,徐麗這一聲老師讓他想起在研究所的日子。不過被徐麗練手的知青可就慘了。

  ……

  房子蓋得很順利。知青們將杉木分成兩排埋入深深的地基中,站在搭好的腳手架上,用木錘使勁地砸實,再用挖地基時留下的泥士混入一些河沙和石灰倒入夾層,夯實,然後用原木搭屋頂,再鋪上一層樺皮,最上面再鋪上厚厚的茅草。知青們整整干了四天,才將房子建好。又花了兩天蓋好廚房和廁所。望著蓋好的新房子,知青們都很激動。

  新房子潮氣很大,還不能住人,有一個很好的方法,就是連續的燒炕。新建的房子都是一溜土炕,佔了房子三分之一的面積,這在東北是個標準,冬天不睡炕,是沒法熬過去的。連續燒了三天的炕,知青們立馬搬了進去。帳篷真不是人睡的,太冷了,夜裡總是漏風,吹得人蜷縮成一團。知青宿舍很寬敞,每棟房可以住12個人,全是通鋪大炕,大約每排有兩棟。分配的時候,李思明、徐大帥、張華、袁候仍然在一起,另外還有其他8位知青。

  就在知青們搬進新房子的當天傍晚,天空下起了鵝毛大雪,雪下了整整一夜,連幹部和所有的知青們都在慶幸房子建造的順利,不然的話可就要受罪了。第二天,映入眼中的是一片冰裝素裹的世界,正如柳宗元詩: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知青中有來自南方,可能在年輕的人生中還從未見過雪,顯得很興奮,在雪中打仗、嘻戲,連隊幹部看到了,也不制止,只是由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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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2 | 顯示全部樓層
冬雪封門,但是也不能太閒著,每天都是政治學習,要麼就是念語錄。今天有一個特別的任務,全團大規模組織學習毛澤東思想,一周後以連為單位選出代表進行思想匯報。

  這是關係到全連政治是否合格思想是否先進的大事,全連上下特別重視,連長和指導員甚至在動員會上,說咱五連是新連隊,組成人員都比較年輕,但是在政治上要有銳意進取的精神,這次也是全連在團領導面前第一次亮相,在這次思想大比武上一定要取得開門紅,誰掉鏈子,誰去餵豬。連隊的豬圈也是剛搭建的,目前只有十幾頭其它連隊支援的豬仔,那裡靠進七星河邊,離連隊較遠,條件比較艱苦,沒有知青願意去。所以現在只有一個啞巴負責,好在都是小豬仔,數量又不多,連隊準備在明年開春時在確定餵豬人選。

  這下,排長們也有了借口,誰不好好學習,不好好開展批評和自我批評,那誰就去餵豬。這餵豬,累是一定的,關鍵是「豬司令」的名聲不太好聽。

  今天的學習會,排長趙山河要求每個人都等講,講自已的學習心得,講自己的學習體會,做一次深刻地思想匯報。跟往常一樣,有的人背一段語錄,然後加上一句:努力學習毛主席語錄,加強政治學習,全心全意扎根邊疆。有的人談自己在各種運動中的心路歷程,如何與浪費做鬥爭,如何與反動勢力做殊死的搏鬥等等。令李思明佩服的是,徐大帥愣是將整整一篇人民日報的社論背得一次不差,左右全是仰慕的眼神。真是神啊,要是我有這樣的記憶力,前世就一定學八十門外語,一心一意做個翻譯家,也就不一定會趕上那該死的班機,然後倒霉地來到這個時代。輪到李思明的時候,李思明學其他知青的模式,首先是背了一段最高指示:

  領導我們事業的核心力量是中國共產黨。指導我們思想的理論基礎是馬克思列寧主義。我們的教育方針,應該使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體育幾方面都得到發展,成為有社會主義覺悟的有文化的勞動者。一切可以到農村中去工作的這樣的知識分子,應當高興地到那裡去。農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在那裡是可以大有作為的。知識分子之成為革命的或不革命的或反革命的分界,看其是否願意並且實行結合工農群眾,他們的分界僅僅在這一點。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要半私,批修。

  李思明之所以會背誦以上這段,是因為這段是在知識青年下鄉上山批准書上印刷著一段,想記不住都難。李思明還手握紅寶書,宣誓要多開荒多打糧食,為社會主義建設立新功云云。

  「嗯,同志們都很努力加強自身思想改造,談得很多,也很深刻。這說明大家都很認真,毛主席教導我們,這個世界就怕認真二字。」排長接著說,「這次匯報全連上下非常重視,這代表我們全連同志學習毛澤東思想,加強思想改造的具體體現。能夠被選為代表全連參加全團匯報的同志,是全連的榮譽,這也是個人努力的成果。大家都要努力加強思想改造,爭取成為優秀份子。」

  底下嗡嗡一片,大家都很興奮。這年月追求思想進步是每個青年的座佑銘,沒有絲毫摻假的成份,這在李思明所記憶中的二十一紀是不可想像的。

  「這次匯報,其實也是我們五連與其他連隊的一次大比武,匯報的具體的內容也很重要,需要在全團同志面前演講。三個臭皮匠,賽得上一個諸葛亮。連長和指導員特別囑咐,發揮集體主義的力量,大家都說說看這個報告應該如何寫才好。」這種活動,以前遇到過很多次,趙山河也不新鮮。

  「應該找典型,挖掘先進。」徐大帥提議,許多人讚成。

  「應該寫血書,向黨向毛主席表忠心。」排中綽號「小上海」的上海籍知青劉青的建議。寫血書,在當時歷次政治運動中不乏見到,就拿袁候來講,為了能來北大荒,也寫過血書。這對李思明來說,只有老電影中才能見到的場景。

  ……

  「李思明,你說說看。」排長趙山河點名道。這個李思明,平時工作也還算努力,還有會按摸這一手絕技,就是對待政治學習太不認真了,每次開會不積極不主動,經常大腦開小差,有時還打瞌睡。

  「我?這個同志們的主意都很不錯。」又被點名了,李思明有點懊惱,這種政治學習對於他來說,不亞於在軍隊中被禁閉,「這個內容嘛不太重要,關鍵在於形式,哦不對,內容也重要,形式也重要。關鍵在於形式。」李思明大腦全面開動,準備糊扯一通。

  「別說廢話,說重點。」趙山河直接掐了七寸。

  嗯,有了,李思明靈光一閃:「匯報會,是不是在台上演講啊,其他人在底下聽啊。」

  「廢話!」全排同誌異口同聲。

  「這就好辦!,大家想想,我剛才說過這個內容很重要,形式也很重要。關建在於形式,我們如果和其它四個連隊一樣的話,那怎麼能體現出我們的特色。要創新,創新是人類進步的靈魂。」李思明接著說,「毛澤東思想就是馬列主義和中國國情的結合,是中國化的馬列主義,這就是創新。」

  「那你說說看,我們怎麼創新?」李思明一番話引起大家的興趣,排長趙山河眼前一亮。

  「那就是變演講為演出,就叫『學習毛澤東思想匯報演出』。」

  「演出?胡鬧!」趙山河一口否決,這個李思明真能扯。

  「排長,你別急啊,聽我說啊。這個演出不是我們以前見到的那個只是唱唱幾首歌曲就行了,要體現出專業性和深刻的思想性,不是找幾個人就成了,是能體現出全連同志學習毛澤東思想成果的演出。」李思明停了停,看了看眾人,又說道,「《紅色娘子軍》,大家看過嗎?」

  「看過,那是去年在北京文化宮看到,演得真好。」張華興奮地說道。這芭蕾舞刷《紅色娘子軍》雖說是政治的產物,但其藝術價值是不可抵毀的,即使在二十一世紀也是經常地演出,這就是經典。

  「你是說我們排演芭蕾舞?」趙山河盯著李思明,這可能嗎?唱幾首歌還行,跳幾段舞還行,要跳芭蕾,那不是趕鴨子上架嘛。

  「當然不是跳芭蕾舞了!」李思明看著趙山河要殺人的目光,連忙補充道,「我們沒有那個條件是吧?但是我們可以演歌劇啊。只要會唱歌就行。」

  「歌劇?」底下又嗡嗡一片。

  「這個不好演吧,要有劇本,要有道具,還要花時間排演,重要的是表演的內容是什麼。」徐大帥提了這個問題,很關鍵。

  「是啊,徐子健同志提的問題很關鍵。」孺子可教,李思明接著說,「我想大家一個問題,我黨我軍歷史上最關鍵的時期是什麼時候?」

  「當然紅軍長征時期,這小學生都知道。」張華對這個問題嗤之一鼻,再看一下大家,都在翻白眼。

  「對,就是長征時期,確立了毛澤東思想的我黨我軍中的領導地位,也是毛澤東思想形成的關鍵時期,這一時期,也是毛澤東同志在關鍵時期挽救了黨,挽救了革命。所以我們可以用歌劇的形式將長征這一重要歷史事件表達出來,這也是我們對毛澤東思想學習的成果嘛。大家看怎麼樣?」

  「不錯,是個好主意。」排長趙山河很滿意,「不過,這個劇本包括歌曲怎麼辦。」

  「都在這裡。」李思明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不錯,在後世,關於長征這個題材的文藝作品,他看過不少,特別是軍區曾組織去看過一個名叫《十送紅軍》的大型音樂會,另外總政的《長征組歌》他也看過。他完全有信心完成這樣的一個演出,更何況在後世讀書的時候,他就組織過無數次文藝活動。

  「你不是吹牛吧。」和他一起長大的張華當然不信,張華毫不給面子當眾說出。

  「這樣吧,我給大家詳細說一下。」李思明知道大家不信,當即把一切細節和盤托出。還現場清唱了一段《十送紅軍》,引起一片叫好聲。趙山河排長當即去找連長匯報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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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天早晨,集合的時候,李思明便被連長當眾任命為毛澤東思想學習成果匯報表演導演——這還是連長剛從指導員處知道的一個文藝職務,全連120人,一切聽從李思明的安排,並強調這是一個政治任務,任何人都要高度重視。

  於是,我們的李導演便走馬上任了。李思明沒有想到的是他豐富多彩人生中重要的一部分就從此展開。

  作為一個導演,除了對藝術有著獵人般的觸覺外,還應當學會對工作的分解與授權。李思明先是挑選幾位助手,徐大帥、張華、袁候自然是首選。徐大帥高大英俊,一副好嗓子李思明是領教過的,已經被徐大帥確定為男一號。張華唱歌不太在行,不過詩朗誦不錯,安排他做旁白,應該可以勝任。袁候人比較機靈,做了李大導演的助理。

  第一天的工作當然是瞭解五連所有知青的才藝情況,好在所有的知青都很踴躍,聽說要在全團表演,一大早都蜂擁至會議室。李思明端著一杯白開水,坐在會議室,袁候按照名單一個一個地叫進來考核,像後世藝校考試一般。考核很簡單,就是表演一段,唱歌、跳舞、演話劇等等,總之自己會什麼演什麼。

  歌曲當然是紅衛兵歌曲、語錄歌、頌歌構成,這構成了時代的旋律。雖然「左」得一塌糊塗,但很多作品情感仍然是真誠感人的。最有代表性的應該說是這一首:「綵燈把藍色的大海照亮,幸福的喜訊傳遍了萬里海疆。海軍戰士見到了毛主席,顆顆紅心像葵花向您開放……」知青們唱地很認真,很投入也很樸實,從某種意義上講,這就是所謂藝術吧。

  副統帥摔下飛機後,中國獲得短暫的生機,歌曲創作雖然沒有能夠扭轉「左」的大方向,但開始出現了一批優秀的作品,最典型的是《北京頌歌》和一首難得的為花腔女高音所作的藝術歌曲:《千年的鐵樹開了花》,此外,還有《橋工想念毛主席》《我愛這藍色的海洋》《我愛五指山,我愛萬泉河》《天安門前留個影》……那個與李思明不對路的漂亮MM唱的就是一首《千年的鐵樹開了花》,李思明現在知道了她的名字叫楊月。

  在舞蹈方面,因為所有的民間舞蹈藝術都被打入冷宮,被扣上了「四舊」的大帽子,傳統的藝術形式被禁絕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今天的人很難相信的東西「造反舞」和「忠字舞」。

  「造反舞」是隨著當代政治生活中「紅衛兵」現象一起出現的。由於那個混亂的年代沒有人做過記錄,究竟「造反舞」是何時由何人「發明」的,已經沒人知道。有人說它發源於北京的一所中學的文藝愛好者之手。參加了「革命」的學生們為了向大眾宣傳自己的主張,就採用了「宣傳隊」的形式在街頭巷尾唱歌跳舞。所唱「造反歌」配以「造反舞」,可謂功德圓滿。這支舞蹈在「文革」之初的確席捲全國,其中幾個基本動作是:挺胸架拳提筋式、托塔頂天立地式、揚臂揮手前進式、握拳曲肘緊跟式、雙手高舉頌揚式、雙手捧心陶醉式、弓步前跨衝鋒式、跺腳踢腿登踹式。這八個基本動作,後來被戲稱為「八大件」,影響了幾乎整整10年的舞蹈表演方式,甚至達到沒有「八大件」就不知道該怎麼跳舞的程度了。

  「忠字舞」,是在造反舞之後才流行起來的大眾舞蹈,也幾乎到了人人必跳的程度。它源自內蒙古的「安代舞」,或許也是內蒙古紅衛兵的發明創造。跳的時候,舞者要手牽紅色綢巾,唱著「敬愛的……」之類的頌歌,邊唱邊舞。那個愚昧和荒謬的時代,每天早晨,隨處可見跳「忠字舞」的人群。學生們到校上課,也首先要跳上一段「忠字舞」,才能開始一天的課程。

  知青們的表演讓李思明忍俊不禁,不過他還是忍住抽人的衝動。

  不過也有讓李思明眼前一亮的方面。來自瀋陽的知青王力王成兩兄弟合演的《智取威虎山》楊子榮深入虎穴一段,演得惟妙惟肖。這是取自當時不知重放多少次的電影《智取威虎山》其中最經典的一段。

  ……

  忙了一天,李思明終於確定了人選。事實上,所有的人都入選,連長說了這是全連集體的任務,任何人都得參加,沒有才藝的也被插入合唱團做南郭先生、南郭小姐,這樣皆大歡喜。晚上的時候,李思明又忙著把歌劇所需的所有配樂和歌曲寫出來,實際上有許多歌曲,李思明記得不清了,只得憑借自己的藝術修養去修修補補。李思明有點後悔,不應該出風頭,攬下這麼一個大麻煩。不過有1965年誕生的由蕭華將軍填詞《長征組歌》和2006年武警文工團的《十送紅軍》作為藍本,問題到也不大,為了推陳出新,當然以後者為主。

  「阿明,跟你說一個事。」袁候挨近說道。熟悉的人都管李思明叫阿明,李思明在這群知青中年紀最小。

  「什麼事,你說,彆扭扭捏捏的。」李思明頭也不抬,專心致志對付稿紙。

  「你看,能不能給我一個角色?咱兄弟誰跟誰?」

  「沒問題,我是導演,我說了算。演紅軍小戰士吧。」

  「有沒有台詞啊?」

  「有,當然有。」

  「什麼台詞?」袁候很興奮。

  「是!」李思明打趣道。

  「就一個字啊!」袁候頗受打擊。其他人都忍不住哄堂大笑。

  「你還別不樂意,其他幾排的同志都還爭著演呢。」

  「那我演了,你可千萬別找別人。」袁候急忙答應。

  第二天,劇組正式排演了,會議室濟濟一堂,火牆燒得很熱,屋裡曖烘烘的。連長和指導員親自坐鎮,其實是來監督的。整部劇本,其實是取材於當時轟動全國大型合唱組歌《長征組歌》,這是由蕭華將軍親自執筆寫成的大型聲樂套曲,氣勢磅礡,思想深刻,她以深刻凝煉的詞彙,清新動人的優美曲調,濃郁的民族風格和為群眾喜聞樂見的表演藝術形式,描繪人類史上最波瀾壯闊的大轉移。被譽為是我國合唱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的重要作品,並入選為二十世紀華人經典音樂作品之一。原劇共有九首合唱曲目,在這裡,李思明作了大膽的藝術再創作。將全劇分為整台演唱會由序曲、第一樂章「十送紅軍」、第二樂章「星火燎原」、第三樂章「崢嶸歲月」、第四樂章「漫卷紅旗」以及尾聲,共六大部分結構而成,配上貫穿全劇的旁白、少量的舞蹈和話劇的元素。

  李思明先將整個歌劇的內容和思路傳達給所有的人,讓每個人瞭解自己的角色和需要表達的內容。男一號徐大帥和女一號楊月找來,先教會他們唱的歌曲,然後要他們倆去教其他人,花了半天時間,總算將至少一半的任務甩開了。

  李思明專心對付場景的刻畫和人物對白。時間太短,總是出錯,李思明自己也是在摸索。李思明還通過連長,找來團文藝宣傳組,讓他們給歌劇做伴奏。當數首質量極高歌曲擺放在宣傳組組長面前時,他二話沒說,回到團部開始練起來。原劇早已家喻戶曉,自然不需要李思明重複,李思明為了劇情的需要,增加了一些新歌,對別人說是創作,其實是剽竊了後世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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