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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玄幻] [玄幻] 重生之激情燃燒歲月 作者:肖申克117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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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4 | 顯示全部樓層
體能訓練進行了將近一個月,許志強每天機械的跑步、攀越,連續不斷地奔跑,身旁還有人大聲的喝斥著,稍慢點就會挨罵,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堅持下去的,有幾位兄弟自己主動退出了,這裡實在不是人待的地方。

  許志強也想過退出,不過他想到對方是自己的「敵人」,輕易的服輸不是他的原則,你越是折磨我,我越是不服輸。抱著這種想法的人很多,彷彿他們辛苦的訓練,為的就是李教官的滿意。

  李思明當然瞭解他們的想法,當年自己也是這麼過來的,當年自己也抱怨過,到最後還不是愛上了特種部隊。

  「思明,這是不是有點過了?」孫昌有點擔心道。

  「別擔心,我這是為他們好。他們命中注定以後會在追逐和被追逐中執行每一次任務,如果沒有體能,在惡劣地環境中,累也要累死。再說這些人都已經挺過來了,都是好兵。」

  「這些人不愧是王牌部隊出來的,比我們當年大興的兵,強得太多了。體能訓練一個月就已經夠了!」孫昌感歎道。

  「你別太高興,這壞人全讓我當了,他們現在可是對我恨之入骨!」李思明不滿。

  「這別怪我,誰讓你是總教官?」

  ……

  體能訓練結束之後,教官們和以往總是在身旁虎視眈眈的糾察,似乎都變得和藹可親起來,除了少數人適應不了或分被扣完之外,大多留了下來。

  接下來是為期兩個月的滲透技巧、偽裝、隊型、搜索、格鬥、逃脫、攻擊、掃雷、線路選擇、攀巖、泅渡、野外生存、輕武器射擊和爆破。雖然每天還有體能訓練,但訓練的強度不再像上個月那樣讓人精神崩潰。

  許志強現在終於瞭解特種部隊是什麼樣的部隊,每一個科目都讓他有耳目一新,跟自己以前所學的都不一樣,每一天都學到很多的東西,他跟李思明學會在叢林中悄無聲息地滲透進入敵人後方,跟孫昌學會如何利用小分隊攻擊重要據點,跟竺風教官學會如何從浮游生物中獲取鹽份,如何赤手空拳利用大自然獲取食物。他學會和任何一組戰友結成一個作戰分隊,進行團隊作戰。聽說後面還有火炮、狙擊和基本戰車駕駛。

  只是他疑惑的是,李思明從來沒有單獨和自己說話,好似不認識自己一樣。

  三個月過去了,李思明想到現在早就開學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脫身。楊首長終於在他的企盼中來到了基地,他觀看了訓練成果之後,很是滿意。

  「嗯,不錯,像是一支特種部隊樣子。但是還缺了一點。」楊首長一個「但是」,讓李思明大為不滿:「缺哪一點?」

  「殺氣,沒有經過實戰的部隊,總少了股殺氣。」

  「那當然。」李思明點頭道。廢話,和平年代怎麼有「殺氣」。現在部隊總有點樣子了,但還要經過大量的反覆訓練,才可能有戰鬥力。

  「首長,您看現在基礎訓練已經結束了,接下來是其它專業訓練和反覆的鞏固提高。您看,我可不可以回去了?」李思明充滿希望地問道。

  「急著回去幹嘛?這也是重要工作!」

  「當然重要了,本來我和我女朋友商量好了利用暑假旅遊,結果我的時間全奉獻到這裡了!」

  「女朋友?這屁大點的事你也好意思說出口。到時我把我女兒介紹給你認識?」

  「首長,您說笑吧?就您這個年紀,您的女兒恐怕都做母親了吧?」李思明說道,見首長的臉色變了,立刻改口道,「首長,您別生氣。我是說我和您女兒年紀恐怕不合適。這年齡不符,個人經歷也就不同,沒有共同語言啊。」

  「嗯,年紀是比你大。你要是不願意,到時候可別後悔!」楊首長笑道。

  「不後悔,絕對不後悔!」李思明連忙接口道。別為了革命工作,將自己也搭進去。

  「你忙你的,我隨便看看!」

  李思明走到一旁,不過他還是不太願意離得太遠,他想找個理由讓楊首長同意自己離開這裡,回到大學的實驗室,那裡才是自己的陣地。

  楊首長個子不高,但很有精神,他在訓練場上四處看看,逮到誰問誰。老家哪裡的,來自哪支部隊,訓練累不累啊,體現一下領導的關心。對待這些學員倒是和言悅色,對自己卻是嚴格要求,李思明有點不爽。楊首長和許志強似乎很熟的樣子,倆人坐在地上聊了足有半個小時。

  等楊首長去另一邊的時候,李思明把許志強叫住了:「你認識那個老頭啊?」

  李思明主動找自己說話,讓許志強一時還反應不過來:「老頭?」

  「就是楊首長!」

  「當然,你忘了,我是什麼出身?他是誰你都不知道?」許志強一副看外星人的樣子。

  「哦對,你是大院裡的,相互認識也屬正常。我幹嘛要認識他,雖然見過兩次面,我對他可沒有什麼好感。對了,他的女兒是不是年紀很大?嫁不出了,逮誰向誰推銷!」

  「你真得這麼認為?」許志強都想哭了。

  「那當然,你想啊,他都一把年紀了,他的女兒還能比我小?」

  「……」

  「拜託你一件事?」李思明說道。

  「啊,什麼事?」三個月無情的訓練讓他對李思明的和言悅色感到緊張。

  「你不是和他很熟嗎?待會兒你就和他說我的壞話,有多壞就有多壞。你們不是都在背地裡罵我嗎?這次我讓你罵,絕不怪你。就說我肆意打罵學員,常常辱罵你們的長輩,摧殘你們肉體,總之有多壞就有多壞,只要能把我驅逐出這個基地就行!」

  「啊?為……為什麼?」許志強完全目瞪口呆。

  「那你就看在我們是情敵的份上,罵罵我好吧?」李思明無奈,這天底下還沒聽說過有喜歡找罵的。

  「那我更不能罵了!」許志強一口拒絕,這裡面指不定有什麼陰謀。

  會議室裡。

  「首長,將來他們會上戰場嗎?」李思明問道。

  「是軍人,就得時刻準備上戰場!」楊首長並沒有確定。

  「話是沒有錯,但是他們都沒上過戰場……」

  「沒有什麼但是,放眼全國,又有哪支部隊上過戰場?哪支部隊的組成人員有這個素質,哪支部隊有如此裝備,哪支部隊有這樣的後勤保障,再說我們當年還不是只學過三點一線,發幾顆子彈就上了戰場。」

  李思明默然。

  「你不是軍人,所以你不瞭解軍人,雖然你很適合做軍人。就像你對你的實驗室念念不忘一樣,軍人都渴望戰爭,渴望建功立業,雖然會有犧牲,會有猶豫,但軍人責無旁貸。」

  「首長,人不分高低貴賤,但是每個人都是有著不同價值,像孫昌,他現在是將來也是一位出色的特種部隊指揮官,還有許志強,他將來也會是。而我,我的價值並不在此,我屬於實驗室,我可以為軍隊提供新裝備的設計,可以為國家貢獻我的科技知識,那裡才是我的戰場!」李思明覺得很有必要解釋清楚。

  「我也沒有阻止你搞科研,相反地我還提供給你足夠的支持,這還不夠嗎?你在這裡不也都是為國貢獻嘛。要不是把你拉來,怎麼會有這支部隊的成長?」楊首長並不生氣,相反地,他還有點洋洋得意。

  「這……算你有理!」李思明不能否認。

  「接下來的訓練怎麼安排?」

  「除了少量的專業訓練,剩下的將是分組演練。我們將利用各種手段,模擬實戰條件,在這過程中,有一些人將會淘汰。最後剩下的人將是我們這支特種部隊的的組成部分,雖然人員編制較少,但這裡只留下最好的。」李思明說道。

  「小李,這裡的事情關注的人不少,你知道我現在並不負責這些事情,這支部隊是我費盡心思才立項的,我是向更高領導保證過的,不然也不會輪到我來管這件事情。」

  「所以你就拉我來?」李思明心裡想道。

  彷彿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楊首長接著說:「所以我拉你過來,你這個人怎麼說呢?吊兒郎當的,能坐著就不站著,能躺著就不坐著。」

  「首長,我沒有那麼差吧?你叫我來,我說一個『不』字了嗎?我只是認為這裡大局已定,我留在這裡也是浪費時間,有限的時間應該有效的利用,對吧?」李思明委屈的說道。

  「算你識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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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4 | 顯示全部樓層
當李思明回到北京的時候,已經是深秋。各種喬木已紛紛換上新的顏色,一場秋雨一場寒,洗去夏的鉛華,收穫秋的炫爛。

  每次回北京,李思明都能感覺到這個古城正日益煥出新的活力。這一次也不例外,伴隨著真理標準問題的全國性大討論,共和國已經從沉睡中醒來,正向時代的起跑線走去。

  也是這一年,中國人第一次看到新加坡美麗的花園之城,第一次看到日本風馳電掣的新幹線,第一次瞭解什麼是現代化。

  楊月的《未名湖週刊》也在趕潮流,積極參與這場思想大討論,介紹外國的文章也是不少,都是從外刊上抄襲而來的。雖然每天忙得不亦樂乎,但是在空閒下來的時候,她總會想起李思明。本來說好暑假一起去旅遊的,他倒是一放假就不見人影,問學校領導,說是參與什麼科研項目,等他回來,一定要罵他。

  等再一次見到李思明的時候,她卻狠不下心來罵。李思明看起來曬得有點黑了,原來白皙的臉孔顯現出更健康的顏色。

  「喲,李老師還知道回來啊!」楊月板著臉孔說道,但顫抖的雙手出賣了她。

  「對不起,我食言了。」李思明心中愧疚。

  「沒有什麼,你是大忙人。」

  「你不問問我這幾個月幹什麼去了?」李思明問道。

  「你願意告訴我,就說說看,我洗耳恭聽!」

  「……」李思明無語。

  「好了,別裝可憐了,這幾個月過得可好?」楊月並沒有追問下去,她知道一點,但並不完全。

  「還行,有人專門做飯。」李思明說得沒錯。

  「這麼多天也不寫個信,發個電報什麼的,讓你爸媽擔心!」楊月埋怨道。

  「我有罪,我有罪!」李思明就差磕頭了,想想自己真是不孝啊。

  「好了,下不為例啊。」楊月看他滿臉羞愧,心中不忍。

  李思明從口袋裡掏出一串色彩斑斕的貝殼,遞給楊月道:「這個送給你!」這是他帶領隊伍長途拉練時,在海邊撿的,親手做成的項鏈,非常漂亮。雖然只能和一幫大男人來到這裡,撿些貝殼也算是到此一遊。

  「哇,真好看!」楊月欣喜若狂,「謝謝你,看在這串貝殼的份上,就原諒一次。」

  哎,一串普通的貝殼就收買了?看來自己以前真是關心不夠。

  回到宿舍,老葉正半躺在床上看書,那一本英漢大詞典,已經被翻爛了。年紀大了,記憶力比不上年輕的同學,但勤能補拙,這是老葉的學習方法。學校也千方百計多開一些選修課,往往整個一百多人的大教室連過道都擠滿了人,大家都搬椅子來聽。現在的大學生有著強烈地求知慾,有一種凡事我要把它搞清楚的慾望,而後世的大學生完全被考試所左右,他們對於任何問題,關心的就是「老師,這個內容考不考?」如果不考,決不願意再多看一眼。只要能把考試混過,就完整大吉。

  見到李思明回來了,騰得站起來,欣喜地說道:「李老師,你回來了?」李思明汗顏,雖然自己算得上北大教師中的一員,但讓年紀大的人這麼稱呼自己,還是覺得不太自在。

  「是啊。今天沒有課?」李思明問道。

  「剛上完。你去哪裡了,開學了都不見你人影。」

  「這個啊,學校派我出差了,所以回來晚了。」李思明解釋道,岔開話題,「最近學校裡有什麼新聞?」

  「這個啊,這你得問問楊月同學,她們學新聞的,消息最靈通。」老葉笑道,他因為李思明對楊月也挺熟的,「新聞人民日報上天天都有。不過有一個新聞到是引起我的注意,中央剛出來一個『知青工作四十條』。」

  「什麼『知青工作四十條』?」

  「大意是肯定十年以來的上山下鄉工作所取得的『偉大成就』,明確規定今後農場(兵團)知青一律按照國營企業職工對待,不再列入國家知青政策的照顧範圍。」

  「這不是將大家回城的希望給掐斷了嗎?」

  「是啊。我看一定會出亂子不可。」老葉感歎道。

  床上擺放著一堆信件。都是兵團戰友寄過來的,有的索要考試複習資料,有的是打聽小道消息的。連長居然也會花時間寫了信,信中抱怨現在的工作不好做了,再也沒有當年紅火的場面了,還問李思明有什麼好辦法?李思明覺得好笑,自己又不是百寶箱,或者現在搞個人承包,要不然自己倒是不介意做回農場主。

  曾智也來信了,這小子就要離開上海,他將去香港投奔他的「資本家」親屬。現在可以說他是時來運轉,家族不僅在內地,在香港也很有影響力,曾經唯恐避之不久的身份,現在倒成了香餑餑。

  李思明放下行李,立刻回到了實驗室。林之文、金偉、許其山三位專家還在實驗室裡忙碌著。

  「李老師,你回來了?」看到李思明的身影,三人放下手中的活,開心地笑道。

  「三位,最近進展怎麼樣?」李思明關心項目的進展情況。

  「比我們預想的要順利得多,雖然也出了不少問題,但問題不大。」許其山非常高興,「關鍵是你的設計再完美了,以致於我們只是碰到一些樣機生產上的小問題。」

  「是啊,李老師,這次的項目完成的太順利了,接下來我們再進一步做更多的測試,就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林之文也說道。

  「你們辛苦了!」李思明其實只是抄襲而已,而大量的工作都是眼前這三位專家完成的。

  「不辛苦,不辛苦!」三人連忙搖頭道,「裝備能早一天交給軍隊,都是我們搞軍工的最大心願。」

  ……

  晚上的時候,楊月拉著他去看電影,同行的還有徐大帥和徐麗兩人。

  這次看的是日本電影《追捕》,這是一部轟動全中國的外國電影。前世自稱是鐵桿影迷的李思明當然看過,不過在這70年代末的電影院觀看,更讓他感覺到其中經典的味道。

  人們習慣了國產電影「高、大、全」的形象,而高倉健那高大、冷漠、堅毅的硬漢形象在中國掀起了「尋找男子漢」的熱潮,而令中國男演員鬱悶的是,他們被自己的女同胞冠上「奶油小生」的名號。隨著影片的熱播,以至於在70年代末的中國,任何一個城市都可以看到那些男青年,穿著「杜丘」式的風衣,拎著日本進口的錄音機,放著「啦呀啦……」的影片主題曲。

  隨著人流出了電影院,楊月和徐麗兩人走在前面,還在嘰嘰喳喳地談著電影中的硬漢,崇拜的不得了,大有恨不得嫁給男主角之感,身後倆男人則像兩個受氣的貼身丫頭。李思明和徐大帥兩人無比鬱悶。

  「大帥,別洩氣,將來咱們有錢了,我們也去拍電影,清一色全是中國男人來演,絕對是大片。情節要多曲折有多曲折,場面要多火爆有多火爆。拍完了送到日本去放映,保準讓所有日本男人自卑的集體跳太平洋自殺,所有的日本女人爭先恐後往中國跑。」李思明道。

  「為什麼往中國跑?」大帥覺得他說的有趣。

  「因為日本男人都死絕了,只有咱中國才有男人,保準這將是中國未來最大的一筆對外貿易!」李思明繼續胡扯。

  「哈哈……」楊月和徐麗兩人聽到,捧腹大笑!

  「那為什麼不去美國呢?」徐大帥哈哈大笑道。

  「美國人跟歐洲一個種,你沒看到他們一個個都長得跟毛猴子似的,全身汗毛還沒進化完全。咱中國人就不一樣了嘛!絕對是最優良品種!」

  「什麼亂七八糟的,淨胡扯!」徐麗好不容易忍住笑意。

  「這是典型的阿Q精神勝利法!」楊月說的很深刻。

  「對,就是阿Q!剛才電影裡有個跳樓的情節,如果是你,你敢跳嗎?」徐麗問李思明。她說得是電影中,一段經典的情節,杜丘和橫路與敵人的最後較量,橫路用槍逼著長岡說:「從這跳下去,朝倉不是跳下去了嗎?唐塔也跳下去了,所以也請你跳下去,你倒是跳啊……」

  「大帥你敢跳嗎?」李思明轉而問徐大帥。

  「問你呢!我幹嘛要回答。」徐大帥並不吃這一套。

  「要我說嘛,這個電影嘛,是個藝術加工的作品,咱們不要當真。」李思明打哈哈道。

  「切,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楊月笑道。

  「這明知道跳下去會死,我幹嘛要跳。」李思明不服。

  「槍逼著你,你也不跳?」徐麗不依不饒追問道。

  「那我就和他談判,和他談談人生啊理想啊家庭啊,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憑我三寸不爛之舌,一定會讓犯罪份子哭著喊著向我認錯!」

  「吹牛!」三人異口同聲道。

  「小月,你要注意,阿明太能忽悠了,別被他賣了還幫他數錢。」徐麗大義凜然道。

  「我抗議!徐麗同學,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我李思明好歹也是人民教師隊伍中的一份子,你這是污蔑。」李思明抗議。

  「就你,也是混在人民教師隊伍中的黑幫份子。」徐麗宣佈抗議無效。

  「大帥,你也不管一管?看來你氣管炎病得不輕。我介紹你一個醫生認識一下,我勞改時一難友,專治你這樣的病,保證藥到病除。」

  「說什麼呢?楊月,咱們不能饒了他。」徐麗氣得不輕,尋找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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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4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天,李思明就被遲主任拉到了校長辦公室。

  看到了李思明,周校長很是高興,親手給他倒茶,讓李思明受寵若驚。

  「校長,您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李思明滿腹狐疑。

  「小李啊,你的那本新書,我拜讀了,也讓許多業類專家看了,大家都說不錯,其中的技術水準很先進,基本上不比國外差,填補了我們在集成電路方面的技術空白,還有一些開創性的設計思想。所以大家都對你這個作者很是感興趣。」周校長興奮地說。

  「這個啊,我只不過將以往國內的研究資料進行了總結而已,加上國外近年來的科技成果,作進一步的研究而已。」李思明實話實說,說得不一定對,因為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技術還未出現過,他只不過將自己前世大學時代的東西複製一遍而已。

  不過周校長以為他是謙虛:「就憑你這一本書,你可以稱得上業類專家了,謙虛謹慎是對的,但也要實事求是嘛。我們北大還是很重視這一成果的,你能寫出來,也是我們北大的榮譽嘛。」

  「您說吧,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李思明問道。

  「我剛才說了,大家都對你比較感興趣,所以呢,學校安排你做一次學術報告會,邀請的人主要是中科院半導體研究所的同志,北京各電子廠的技術人員,京城各大學相關專業的教師,以及我校相關專業的學生。你看這樣好吧?」周校長說道。

  「我說不行,能行嗎?」李思明雙手一攤。參加報告會的都是專家,到時候一定會提出各種專業性的問題,看來得好好準備一下。

  「怎麼,你緊張了?沒啥的。」遲主任鼓勵道,他以為李思明第一次面對這麼多人,會緊張。

  「你好好準備一下,我對你有信心!」周校長笑道。

  聽說李思明要做學術報告會,還邀請業內專家來考評,這個消息立刻引起北大學子的注意。早就聽說過李思明的大名了,那個號稱只上過一次就逃課的傢伙,被校方直接聘為老師的牛人,長得什麼模樣,是否名不副實呢?有好事者早就在公告欄裡打出了學術報告會的廣告,天知道他們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在人們都在議論紛紛的時候,李思明正埋頭於實驗室裡的大堆資料中。做報告,他並不懼怕,要說這理論知識,作為電子學博士,他的理論知識比任何人都要深得多。但是理論畢竟是理論,要轉化成技術實踐,還差得很遠。正如一個稍懂科技常識的人都知道愛因斯坦著名的偉大的公式「E=MC2」,但是沒聽說哪個人能獨自製造一顆原子彈。再比如,如果設計一艘具有國際先進水準的軍艦,但是如果國內的鋼板質量和製造工藝跟不上,也是白搭。

  就拿70年代末的中國的來說,微電子學及其對應的半導體行業國外正蓬勃發展,但是微電子技術是隨著集成電路特別是超大規模集成電路發展起來的一門新的技術學科,是微電子學中各項工藝技術,包括系統和電路設計、器件物理、材料制備、工藝技術、自動測試及封裝組裝等一系列專門技術的總和。所以要將理論轉為現實,還需要具備相關的工業基礎,這些都需要大量的投資和相當數量的專家才行。

  李思明清楚,微電子學是個未來技術,將來計算機將成為個人的必備物品;晶片的生產動輒投資幾十億美元,關鍵技術卻掌握在別人的手中。而現在這方面關鍵的技術剛剛開始研究,現在開始追起,還有可能追上。遠的不必說,現在國內連錄音機、彩電都需要進口。在七十年代初期,由於受國外IC(半導體)迅速發展和國內『電子中心論『的影響,加上當時IC的價格偏高(一塊與非門電路不變價曾高達500元,銷售利潤率有的廠高達40%以上),而貨源又很緊張,因而造成各地IC廠點大量湧現,曾經形成過一股『IC熱『。不少省市自治區,以及其他一些工業部門都興建了自己的IC工廠,造成一哄而起的局面。集中人力、物力,才能搞高科技,否則只能是低水平重複。

  李思明有一個夢想,不僅要理論上要追蹤微電子學應用方面的最新發展趨勢,更重要在商業應用上要不落後於人。這是一個巨大的挑戰,很可惜,現在各方面條件不太成熟。但是目前可以將理論研究可以作為自己的重點。

  學術報告會,如期舉行,寬大的禮堂座無虛席。老葉和陳劍及一幫同學,早就來了,作為電子學系的學生,雖然還未接觸到專業課的學習,但是來給李思明捧捧場也是應該的。雖然李思明比老葉年紀要小得多,但達者為先,李思明早就成了他學習的榜樣。

  而徐大帥和陳誠早就發動出身於北大荒的知青,全部來聽報告,儘管他們根本就不懂。

  楊月自然是一定要來的,她不明白李思明為什麼不管在什麼地方,總要搞出大動靜出來,但是這是令她自豪的事,還能有什麼能比看到心愛的人做出成績更讓自己高興的事?

  會場的第一排坐著不少白髮蒼蒼的老教授,他們當中有一位姓黃的老科學家引起別人的注意,他是中國半導體行業內的領頭人,早年師從數位外國著名科學家,回國後是中國半導體方面的開拓者。他曾是北大的教授,據說「大躍進」激發了北大半導體專業的師生的創業激情,在他的帶領下,他們一度雄心勃勃,計劃建立半導體工廠,但苦於沒有資金,師生們就在物理大樓的門口賣冰棍。黃老師一馬當先,大聲叫賣,有一次正好碰到要去開會,他居然把自己的英國太太請來替他叫賣。但是文革一度中斷了他的研究工作,在沉寂近多年後,又重新活躍起來,他開始了他研究生涯中第二個活躍時期。

  在周校熱情洋溢的介紹之後,李思明走上了講台,看著底下或期盼或鼓勵或熱切的眼神,李思明激情澎湃。這是他的講台,一個他在北大荒曾夢想過的一個舞台,現在他終於站在這裡,他堅信這是他挑戰科技高峰的起點,儘管未來的路還很遠。

  在這個講台,他深入淺出地論述了集成電路的理論基礎和設計原理,結合國內現狀和國外最新發展,以最淺顯的語言,生動地表述了他的觀點。提出了許多新觀點,諸如多晶硅薄膜「應力增強」氧化模型、工程應用方程和摻雜濃度與遷移率的關係,對實踐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他還以電視機用集成電路為例,論述了集成電路的應用,讓人印象深刻。

  最後他特別強調了,目前國內在集成電路產業方面的無序發展狀態,倡導國家相關部門,整合研究力量和企業布點,形成一套產、學、研的有序發展機制。

  不過,坐在下面的科學家們並沒有保持沉默,他們向李思明提出了許多專業性的問題,李思明根據自己的理解也一一給予回答,在理論知識方面他並不比任何人少,站在理論的高度上,他都輕易地給出令人滿意的答案。

  報告結束後,黃教授帶頭站起來,為李思明鼓掌。北大的學生們也熱烈響應,這讓李思明有些沾沾自喜。

  人群散去,黃教授熱情地拍著李思明的肩膀說:「小李,你的報告講得太好了,有沒有興趣來我們研究所,我們正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李思明正要回答,周校長插嘴道:「黃教授,您曾經也是我們北大,哪有在娘家挖牆腳的。小李我們又不是閒置著嘛,我們還是挺重視的!」

  「周校長,我們可以直接讓小李任研究員,將來如果有成果,我保證可以在評職稱上給予更大的支持。」

  「這個不用麻煩您,小李我們可以讓他做教授,北大這點權利還是有的,大家剛才也看到了,北大提拔的是人才!」

  李思明夾在兩人中間,哭笑不得。最終周校長佔盡地利、人和,學術權威黃教授也沒有辦法。

  會後,李思明順理成章成了北大教授,也是北大歷史上最年輕的教授。這下李思明的大名在北大師中又一次成了討論熱點,甚至成了年輕學子的偶像。

  ……

  「怎麼,成了北大教授,還一副哭喪著臉的樣子?」楊月笑道。

  「高處不勝寒吶!」李思明苦笑道。

  「別得了便宜賣乖!這樣的事情人家打著燈籠還找不著呢!」楊月其實比任何人都要高興。

  「我現在都不敢在校園裡走動了,人人都圍著我,感覺就像動物園裡的猴子。」李思明哀歎。

  「能比得上大熊貓嗎?」楊月開玩笑道。

  「當然比不上嘍,人家大熊貓有專人照顧,整日養尊處優飯來張口的,我可沒那個福份。」

  「得了,每天還不是我來送飯,有你這樣的嗎?」楊月道。

  「對,對。楊月同志勞苦功高,軍功章裡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李思明恭維道。

  「這還差不多。」楊月並不計較這點,「我媽還念叨你,說你為什麼這麼長時間沒有去我家?」

  「對,這岳母大人是要拜見一下的。」

  「什麼岳母大人?別亂招呼!讓你去我家做客,是看在兵團戰友的份上。」楊月辯駁道。

  「是,是。兵團戰友!」李思明看著楊月緋紅的臉,有些想入非非。

  「看什麼看,再看我就走了!」楊月終究抵不過他熾熱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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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4 | 顯示全部樓層
李思明每天繼續躲在實驗室裡,每天要求見他的人很多,多半是新聞機關,李思明一一拒絕了,只有校方安排的推不掉的記者,他才接收書面採訪,但拒絕拍照的要求。

  對此,有人不解,有人冷嘲熱諷,但他並不以為意,他始終認為,一個喜歡頻頻在媒體露面的科技工作者,他的貢獻注定是有限的。

  不過北大知青聯誼會的會長陳誠大人來拜訪,他卻不能拒絕,對知青他有足夠的好感。

  「思明,哦不,李教授,不好意思打擾你了。」陳誠說道。

  「什麼教授,咱們還搞這些虛的?」李思明不滿。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思明,我向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北京東光電工廠高級工程師程磊同志。他有一些事想拜託一下,你看有沒有時間?」

  程磊是陳誠的校友,要大幾屆,也是北大荒的知青,不過他是最早的那一批。幸運的是,他去了北大荒沒多久就上了大學,畢業後一直在國營東光電工廠任技術員,現在已經成了高級工程師。

  至於這國營東光電工廠,大有來頭,李思明返城後也不止一次聽說過。該廠是在1968年建立的(代號:878廠),當時正處於動亂的十年「文革」初期,國家領導號召建設大三線,四機部新建工廠,採用「8」字頭的都是在內地大三線,唯獨878廠,為了加快建成專業化集成電路生產廠,破例地建在首都北京。與此同時,上海儀表局也將上海元件五廠生產TTL數字電路的五車間搬遷到近郊,建設了上海無線電十九廠(簡稱上無十九廠)。到1970年兩廠均已建成投產。從此,七十年代形成了中國IC行業的「兩霸」,南霸上無十九廠,北霸878廠。在國外實行對華封鎖的年代裡,集成電路屬於高新技術產品,是禁止向中國出口的。因此,在封閉的自力更生、計劃經濟年代裡,這兩廠的IC一度成為每年召開兩次電子元器件訂貨會上最走俏的產品。當時一塊J-K觸發器要想馬上拿到手,得要部長的親筆批條。文化大革命開始後,由於「電子中心論」,一時間採用群眾運動的方式「全民」大搞半導體。為了打破尖端迷信,報上宣傳說城市裡的某老太太在弄堂里拉一台擴散爐,也能做出半導體。批判878廠建廠時鋪了水磨石地板為「大,洋,全」。這股風使工廠裡不重視產品質量,這曾導致878廠為北京大學電子儀器廠生產電子電路研製百萬次大型電子計算機「推倒重來」。最後質量改進後的電路才使北大在1975年研製成中國第一台真正達到100萬次運算速度的大型電子計算機-150機。

  文革期間,從研製小規模到大規模電路,在技術上中國都依靠自己的力量,只是從國外進口了一些水平較低的工藝設備,但是與國外差距逐漸加大。在這期間美國和日本已先後進入半導體規模生產的階段。東光電工廠從日本進口相關設備,但受制於國外的技術封鎖,缺少技術「軟件」,一直沒有形成生產力。這次他們聽說北大在這方面取得了突破,希望獲得北大的幫助。但他沒想到的是,這位李教授如此年輕,這讓他有點不敢相信。

  「程工,目前從技術上講,是沒有問題的。我們北大可以在這方面獨立完成。」李思明當了教授,校方為他配了幾位助手,他正愁沒有項目。

  「我們廠本來想從日本引進相關技術,但是這資金缺口太大,全國許多廠都張口要錢,國家又沒有那麼多外匯,所以我們想從貴校這裡想辦法,在不增加國家太大投資的情況下,完成技術改造。」程磊解釋道。

  「沒有問題的,不過,我有一個難題,這也是跟以往有所不同的,有點為難。」李思明說道。

  「您請說吧?」

  「為企業解決技術難題是我們這些搞科研的職責,但是我們搞科研項目是有付出的,沒有錢我們也不可能搞出什麼名堂。所以我希望貴廠能否在回報上考慮一下?」李思明委婉地說道,畢竟在目前的科研體制下,科研單位哪有直接向企業要錢的。

  「李教授,您說的我也可以理解。但是我們廠你知道,是沒有自主權的,目前就全國來講,今年只在重慶鋼鐵公司等6家企業開始擴大企業自主權試點。沒有自主權,就沒有財權,任何重大事情都需要打報告的。」程磊說的是實情。

  「這樣吧,我會向我們校方領導匯報,如果可能的話,我們會全力以赴的。」李思明說道。找廠家要錢,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已。

  程磊回去後,李思明立刻找上了校長,將這一情況匯報。

  「小李,你的考慮我也理解。但這沒有先例啊。我們大學包括一些科研院所,一向都是根據國家和上級部門下達科研項目進行科技攻關的,資金也是上級調拔的。我們要是向企業要錢,別人不僅會說我們見錢眼開,更有可能會說我們路線錯誤。」周校長沉吟了半晌,「還有你想的太簡單了,即使人家有錢,也願意給你錢,可人家知道應該給你多少錢?少給了,你覺得太虧了,因為你搞的是高科技;多給了,人家還沒有那麼多錢,再說人家也不敢多給你,因為一涉及到錢的事情,事情就複雜了,即使咱們學校沒多拿,外人也會認為裡面有貓膩。」

  「你的願望是好的,我們目前的科研體制有問題,國家管的太多太死,項目、人員、資金都管,搞科研的不知道工廠裡的情況,搞出來的東西不是不實用,就是難以轉化成生產力,工廠又不知道技術的發展趨勢,用行政管理那一套搞科研是不行,有識之士也多次反映,但現在難啊。搞得不好要引火燒身,所以你還是不要在這方面打主意,專心搞你的科研吧!」周校長語重心長道,他很看重李思明的,儘管他知道李思明的背景有些特殊。

  「那我們接不接這個項目?」李思明頗受「打擊」,他將問題看得太簡單了。

  「那你告訴我,你有沒有把握?要知道,這個項目是尖端項目啊,國外對我們封鎖得厲害,弄得不好,別人會議論的,你考慮過了嗎?」周校長認真地問道,他知道外界特別是新聞界有些人對他大力「提拔」李思明,有些非議,如果這個項目搞砸了,李思明一定會遭到口誅筆伐。

  「這個我有把握,3英吋的技術,我們可以達成。但是要形成規模生產,還需要深入研究一下,他們缺的不是設備,而是工藝流程和相關技術。」李思明自信地說道。

  「既然這樣,我支持你,年輕人就要勇挑重擔,你現在有幾位助手,我看還不夠,我會找中科院的黃教授,請他『支援』幾位專家。如果這個你也能搞成,沒人再會說你什麼不是。不過你要做好『萬一』的思想保證。」周校長鼓勵道,卻有一些擔憂。

  「謝謝校長,我會全力以赴的。」李思明十分感謝。

  當李思明帶著一個十二人的團隊進駐東光廠的時候,受到了廠方的熱烈歡迎。但是在廠方領導的心裡,並不是太指望他們能搞出大的成果了,尤其當他們看到李思明如此年輕。即使他的團隊中,也有一些人卻不對他有信心。

  李思明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工作成果,現在不正流行那句話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如果現在有因特網,這絕對是點擊率最高的。他先是參觀了整個生產流程,考察工藝控制流程,和所有技術人員深入地探討了生產中出現的問題。東光廠設備都是日本進口的,但是技術水準和工藝水平卻不是最新的,特別是後者日本人看來是留了一手,既掙了錢又抓著搖錢樹不放。將來見到渡邊三郎,一定敲詐一下他,讓他為他的同胞多出點「血」。

  瞭解了整體情況,李思明對工作更有信心,前世他曾在著名外國IC公司實習過,對工藝技術是比較熟悉的,還曾差點投入了外國IC公司的懷抱,儘管這幾十年IC技術水平發展的何止一日千里。

  經過討論,李思明制定了一份長達三十頁的工藝改進計劃,詳細地規定了每個階段的工作任務和目標,經過他的積極爭取,東光廠、北大、中科院三方達成協議,東光廠在政策允許範圍內,拿出少量的獎金作為對項目完成的獎勵。而北大和中科員擁有其中的技術成果。有了這個協議,李思明就好辦事了,李思明在項目組內實行「五定」(定方向任務、定人員、定課題、定設備、定制度)的基礎上,要建立研究小組的科研責任制,做到責、權、利有機結合,把完成任務的好壞與最後的獎勵掛鉤。

  當這些制度出台,以及李思明制定的工藝改進計劃,項目組的人的積極性被調動起來了,最重要的是這些制度保證了他們的自由發揮的空間,沒有人再來干涉他們,而李思明豐富的知識功底讓他們看到了成功的期望。

  李思明和他的團隊一頭扎入工廠裡,研究工作緊鑼密鼓地進行著,他們的工作熱情讓東光廠所有的人吃驚,廠房特意安排人手做好後勤,而工程師程磊卻每天跟著李思明,學習他的專業知識。

  「我說,您別老跟著我,我這是去上廁所!」李思明沒好氣道。

  「那我給您帶路!」程磊尷尬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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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4 | 顯示全部樓層
正當李思明一門心思鑽研的時候,孫昌找來了。

  看到風塵僕僕的孫昌,李思明很是高興。孫昌是從海南訓練營趕來的,滿臉風塵,但帽子上的紅五星卻在冬日陽光下閃著鮮紅明快的色彩。

  「真沒想到,你會來北京,這次是來辦事還是來玩的?」李思明笑道。

  「都不是,我是專門找你來的!」孫昌豪爽給他一個「熊抱」。旁邊的項目組成員和工人饒有興趣地看著。李思明連忙將他拉到會議室。

  「哦,難得啊,什麼事說吧,只要我能辦得到的,保證辦到,辦不到也要創造條件辦到!」李思明笑道。

  「我們要出發了!」孫昌壓低聲音說道,卻掩飾不了他的興奮。

  李思明心中猛地一沉:「南疆?」

  「是的,下周就出發!」孫昌的眼睛迸發出熾熱的光茫。

  「就為這個?」李思明平靜地說道,彷彿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

  孫昌愕然:「你就不說點什麼?」

  「我能說點什麼,祝你旗開得勝!」李思明面無表情地看著桌面上的茶杯,一片茶葉孤苦伶仃地漂在上面。

  「對了,你不是軍人,你不瞭解軍人!我不期望你和我一樣。」孫昌並不責怪他的冷漠。

  同樣的話,李思明前不久還聽說過,他清楚地記得,那天楊首長曾對自己說過的:「你不是軍人,所以你不瞭解軍人,雖然你很適合做軍人。就像你對你的實驗室念念不忘一樣,軍人都渴望戰爭,渴望建功立業,雖然會有犧牲,會有猶豫,但軍人責無旁貸。」

  李思明相信如果戰爭需要自己拿起武器,自己絕不會退縮,可現在國家並沒有到了自己拿起武器去與敵廝殺的時候,如果自己真地在戰場上被一顆子彈擊中的話,李思明不知道自己值不值。他覺得很羞愧,坐在對面的這個人才是真正的軍人,孫昌無畏無懼,也許他會在最後一場戰鬥中被最後一顆子彈擊中,但他體現了自己的軍人榮譽。

  「你現在這樣也不錯,這可能更適合你。」孫昌看著滿臉鬍子茬來不及清理的李思明,「我到你們學校一打聽,立刻有許多人爭著為我領路,要不然我根本不會找到這裡來。人才就是人才,聽說你做教授了。這在古代那是不是翰林?」

  「沒那麼玄乎,只不過一點成績罷了。」李思明忽然想起當年自己不想到孫昌的連隊去,是不是就怕上戰場?

  「謙虛了吧?我還真巴不得你幹不下去了,那樣的話,就來我那裡,咱們合作,那是絕配!」孫昌開玩笑道。

  「你有信心嗎?」李思明忍不住問道。

  「看吧,你還是關心我們的!信心什麼的,我從來就不曾擔心,我們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訓練,組成隊員本來就是各部隊的精英,這樣的隊伍哪裡去找?」

  「你就沒有一點擔心?」

  孫昌一愣:「擔心?要說一點沒有那是假話,可咱是軍人,我早就準備好了這一天,當兵打仗哪有不犧牲的。我擔心的是,我們這支部隊在戰場上是否能夠體現出自己的價值。」

  「活著回來,答應我!」李思明不忍潑冷水。

  「我不知道,但我盡力!你知道的,那一枚小小的軍功章,經歷過炮火洗禮的軍功章,就是我的夢想!有那麼一枚,我這一輩子也就值了!」孫昌默默點頭。

  「隊員們情緒怎麼樣?」

  「他們現在還不知道,等到了目的地才會知道。現在這還是軍事絕密,我也只是因為咱們部隊的特殊性,才提前知道的!」

  「你就不怕我洩密?」李思明想揮去心中的陰霾。

  「你接觸的秘密還少嗎?」孫昌笑道。

  晚上,李思明拉著孫昌進了一家國營飯店,李思明不知自己為什麼會主動要兩瓶二鍋頭。孫昌也沒反對,兩人一杯杯往喉嚨中灌著濃烈的白酒,邊旁若無人的談著往日種種趣事,也許受到李思明的感染,孫昌也沒有再談軍隊的事情,心情也有一絲莫名的傷感。聊到高興的事情,禁不住高聲唱起軍歌。在嘹亮的軍歌聲中,那兩瓶二鍋頭很快喝光,又要了兩瓶,那飯店負責人看他們穿著並不像是借酒發瘋的樣子,也就沒有出面干預。

  夜深了,李思明攙扶著孫昌往招待所走去。冬夜干冷的北風充斥著北京的街頭,讓倆人為之清醒,偶然有紙屑被風刮起,在空中飛舞。兩人邊走邊唱,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路人並不理會他們,只有偶爾有巡邏的民警上前探視,看到孫昌穿著軍裝便沒有過問,只是在後頭忠實地不緊不慢地跟著。

  已是十二月份了,天空飄起了雪花,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吧。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有離才有聚,有聚就有散,走到招待所門口,兩人站住了腳步。

  「散了吧!」孫昌拍了拍身上的積雪,沉聲道。

  「好吧!」李思明答道。

  孫昌和李思明用力的擁抱一下,然後轉身向招待所院內走去,挺拔魁偉的背影在昏暗的路燈映襯下,顯得更加高大。

  「答應我,活著回來!」李思明遠遠地喊著。孫昌頓了頓腳步,頭也不回到轉過樓角,消失不見了。

  浴血奮戰,然後凱旋歸來,戴著光亮的軍功章,享受鮮花和掌聲,或者奮勇殺敵與敵同歸於盡,長眠在彈痕纍纍的前線,這是孫昌應有的兩種結局,不過可惜地很,李思明既猜錯了結果,也猜錯了過程,命運之神愚弄了孫昌一把,連帶著愚弄了李思明一把。

  李思明在街邊站了好久,很快成了一個雪人。這冬天下雪的夜晚,是和平年代很普通的一個夜晚,街道上很是寧靜,偶爾才有過路的汽車小心地駛過。人們在一天的勞作之後,此刻正享受著床上的溫暖吧,也許在夢裡還在想著生活的甜蜜、家的溫暖和對新生活的嚮往吧。而在南國,一些十八九歲二十來歲的年青人,正整裝待發,準備用自己的鮮血去捍衛著這夜的寧靜。

  武俠小說上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紛爭,所以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國與國也是一樣,有國家的存在,就有紛爭,先是鬧情緒,然後是小動作,最後是戰爭這一終極解決紛爭的方式。越國是個戰爭不斷的地方,法國人、日本人,然後又是法國人,最後美國人也插上一腳,在不斷抗爭的過程中,不斷的流血犧牲中,越國強大了,至少他們自認為是「世界第三軍事強國」。他們已經不需要中國老大哥的幫助了,因為他們找到了更大的BOSS,他們徹底和昔日盟友分道揚鑣了,當然這其中也到處是超級大國的影子。

  也是這年的12月,北京舉行了十一屆三中全會,290人參加了會議,這是建國以來具有深遠意義的偉大轉折點,中國走上了與東歐集團不同的道路。幾乎與此同時,安徽鳳陽小崗村的20戶農民在土地承包契約上捺下了鮮紅的手印,秘密搞起了包產到戶,幾年後人們才知道,這一張字跡歪斜且有錯別字的契約,已預示了農村一場偉大的革命的開始。而在國際上,中日、中美互相接近,中國人雄心勃勃,已經站在起跑線了。但此時此刻,越國的強硬和冥頑不化正好是在中國人的家門口埋上一顆炸彈。而整個中南半島已成了火藥桶,越國正對著柬埔寨磨刀霍霍,華僑被驅逐。

  研究這段歷史的人們,都在尋找這場戰爭爆發前的種種跡象,他們可從中南半島的動盪不安中找到答案,他們可以從大國博弈合縱連橫中找到答案,他們也可以從李光耀、卡特等人的回憶錄中輕易地尋找到答案。

  雖然早就想到這一天的到來,但李思明覺得還是太突然,可他並不能做什麼。因為有戰爭就有死亡,軍人不需要瞭解為什麼會有戰爭,但他們必須要有流血的準備。李思明明白他阻止不了戰爭,也不應該去阻止。只是想到曾與自己朝夕相處的戰友,也許永不會再見,李思明便感到心痛。

  第二天,李思明比以往更早地回到了工作崗位後,他像發了瘋似的工作。在程磊的印象中李思明總是面帶微笑,愛開無傷大雅玩笑的人,可現在他不再有微笑,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時。麻醉自己有兩種方式,一種是用酒,越烈的酒越好;一種是工作,瘋狂的工作。李思明用的是後種,他讓自己的全部精神用在工作上,不再想孫昌的事情。

  他的瘋狂工作起了效果,正確地說是他的嚴謹科學的計劃,和專業的知識起了關鍵的作用。工藝改進後的試生產,效率和成品質量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並沒有達到它應該有的水平。即使如此,廠方也欣喜若狂。但李思明並沒有滿足,他帶著他的團隊繼續尋找著原因。

  李思明從事的也是一場戰爭,只是他的敵人是不會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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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4 | 顯示全部樓層
這年的12月下旬,孫昌帶著他的部隊,乘坐軍用運輸機越過海峽,一直向北,然後換乘一列滿載物資的軍列,一路往西南駛去。

  看著身邊精神飽滿的特種隊員,孫昌心裡充滿了自信,他們為了保密穿上了普通的綠軍裝,而這次千里行軍的目的,孫昌並沒有告訴他們,只是說要異地拉練。

  孫昌忽然想起了李思明,那個總是面帶微笑但在訓練時刻意一臉嚴肅的人。第一次和他見面的時候,離現在已經有六年了吧,時間過得真快,那時沒想到世事難料,因為自己的擅自主張,才促成這樣一支特種部隊的誕生。這六年來,傾注了他所有的激情,而現在是檢驗成果的時候,也許這些隊員包括自己會在某一場戰鬥中倒下,但那又有什麼呢?他所有的奮鬥,為的不就是今天嗎?

  「隊長,我們這是去哪?」謝武問道,數日不停地變換交通工具讓他不得不問。

  「不要多問,該知道的總會知道的。」孫昌沒有多說。

  「隊長,我們是不是去西南邊疆?」許志強看了看周圍,見沒人注意,小聲地問道。

  「不要亂猜,不該說的別說,不該問的別問!明白嗎?」孫昌嚴肅地說道。

  「明白!」許志強知道西南邊疆不太穩,這次往西南跑,讓他不得不懷疑這次拉練的真正目的。他內心中有興奮、緊張和隱藏在深處的恐懼,但更多的卻是渴望。在李思明離開訓練基地之前,他和李思明相處了四個月。在這四個月,李思明根本就沒和他談私事,彷彿自己僅僅是一個素不相識來自各地的學員而已。不過在這四個月裡,他內心之中的一些高傲被無情的打擊了,格鬥?幾個回合就被放倒。軍事素質?這支特種部隊李思明就是建立者之一。自己所看重的軍人身份,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火車在黑暗中一路前行,窗外一片漆黑,看不見外面的風景。車廂內,隊員有的在看書,有的在打牌,整整三十六位弟兄,孫昌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能跟著自己回來,他們當中大多數人剛剛結婚,也許不久之後,他將不得不去做安慰那些失去兒子、丈夫的家庭的事情。這本來是指導員的事情,但是俞建中這個本來跟自己還算合拍的人沒能通過測試。

  軍列忽然停止了前進,孫昌看了看外面,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大概是臨時停車吧。但是左等右等,軍列還沒有開動的跡象,孫昌注意到外面有許多人打著手電往軍列車頭的方向走去。孫昌向押車的軍官打聽了一下,原來前方被人攔下了,不得不停下來。

  這事新鮮,有聽說攔汽車的,沒聽說過攔火車的。孫昌讓所有的隊員耐心等著,和押車的軍官打個招呼,下了火車,隨著三三兩兩的老百姓向前方走去。

  這是昆明火車站以東兩公里一個叫做羊方凹的地方,近百位年青人打著旗幟集體臥軌。

  「他們是什麼人,在幹什麼?」孫昌拉住一位圍觀的中年人問道。

  「還有誰,知青唄,這日子過不下去了,鬧起來了!」中年人歎氣道。

  事情起因是來自西雙版納某農場一位女知青的死亡,這位女知青懷孕因腹痛步行十幾里路到了農場醫院,因為醫生的大意馬虎而死。這個母子不幸死亡的消息立刻傳遍了整個農場,人們絡繹不絕地前往弔唁,人們放聲痛苦,既為同伴的不幸,也會自身的命運而哭泣。

  於是他們逐漸自發地組織起來,要求農場同意舉辦追悼會,嚴懲有關人員,後來又提出一些改善知青待遇等要求。知青的這種敵對情緒與農場領導們的對抗愈演愈烈,於是發生摩擦,於是越來越多的男女知青從四面八方趕到現場。兩天後,知青不得不採取另一種極端的做法,他們抬著死者母子的屍體,踏上了景洪的路途。這個隊伍起先人不多,但在經過幾個分場後,大批的知青加入到這支隊伍之中,最後到達西雙版納州州府景洪的時候,人數達到近萬人。

  誰也不曾想到,一個女知青的猝死,竟會引發這場知青大返城的風暴,成為導致十幾萬雲南知青乃至全國知青最終走向返城之路的第一聲吼叫。請願隊伍在州委大門靜坐,提出自己的要求,他們的要求基本得到了滿足。然而當請願隊伍退出景洪時,他們在路上遇到了另一支知青隊伍,這支隊伍直接提出「知青要返城」的要求。這次事情越演越烈,知青的罷工浪潮席捲雲南,「四十條」已經徹底堵住了他們迫切返城的道路。他們提出了北上請願的要求,並在未獲得同意的情況下,強行組隊北上,於是衝突再次升級。此是風聲十分緊,各種小道消息滿天飛。罷工指揮部得到一封來自北京匿名信,寫信人透露一個重要信息:北京高層對上山下鄉運動存在著不同看法,分岐很大,「四十條」並不代表許多老同志的意見,據說鄧副主席對知青工作已有指示云云。

  這給了他們很大的信心,克服困難採取各種途徑,分批化裝去北京、上海、成都、重慶,其中的過程十分精彩,完全可以寫部小說。12月28日細雨濛濛的下午,一批人來到了昆明郊外這個叫做羊方凹的地方集體臥軌,致使當日起數十對昆京、昆滬、昆廣、昆貴等客運和貨運列車受阻。

  這其中也包括孫昌乘坐的秘密前往邊疆的軍列。昆明號稱「春城」,但這個晚上氣溫驟降到零度以下,看著這些相互依偎在一起,用彼此的體溫和信念支撐自己也支撐別人的知青,孫昌只有感慨。

  他們當初響應號召,帶著狂熱的信念來到邊疆,而今他們又帶著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尋找回家的路。正如自己,當初自己不也是帶著為國灑熱血來到軍隊,來到烏蘇里江畔嗎?而今自己帶著同樣的激情來到南疆。

  數日後,請願團獲准赴京。當他們當達北京的時候,並沒有人來接待他們,他們不知道去哪裡,於是總指揮率領他們,打著旗幟,直赴人民英雄紀念碑。

  東光廠的3英吋工藝線改造,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曾經也是知青的李思明正在和他的團隊正全力以赴,投身到工作中去。團隊的工作積極性到了不能再高的時刻,這些只比李思明稍大的年輕人,也許是第一次參與到這麼重要的工作,並在其中挑大樑吧,迸發出最大的熱情。

  工藝技術沒有問題,那麼問題就出在機器上了,這些日本進口的設備本來的技術水平就低人一等,加上其中一些關鍵設備在精度上有誤,致使生產的產品的效率和質量大打折扣,其中的次品率很高。

  找到了問題所在,李思明重新調整了工作重點,把工作轉向設備改進上來。這讓大家再一次見識了李思明學識,在機械上的專業知識。

  東光電工廠盤點一下所有的花費,同將來的效益相比,居然可以忽略不計,本來還想花大量的外匯引進外國技術,這下都省了。程磊自然被大大誇獎了一番。

  而項目組的負責人李思明連同項目成員,受到了東光電工廠的一致稱讚。在項目完成的慶功會上,東光廠的所有人給予他們最熱烈的掌聲。李思明倒沒有什麼,反倒是項目組成員,激動地拉著他的手說:「李教授,在您的手下幹活痛快,也學到不少東西,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再在您手下搞科研!」

  東光廠的事例,立即被新聞媒體爭向報道,說這是艱苦奮鬥開拓創新的典型,東光廠可謂是名利雙收。而項目組也受到關注,但是遺憾的是,項目組的工作方式、管理機制沒有多少人注意。媒體將自己的關注點放在了成員身上,而李思明這個北大目前最年輕教授的故事被人深挖,被捧上了天,簡直可以拿十個諾貝爾獎了。

  按李思明的慣例,他拒絕採訪,算是報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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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4 | 顯示全部樓層
此時元旦剛過,1979年到來了。這一年的元旦,同一天有三件大事,一是中央的工作重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二是停止對金門的炮擊;三是中美正式建交。

  剛完成一個艱巨項目的李思明,決定給自己放個假。

  陳誠和徐大帥兩位會長大人又找上門來。

  「兩位會長,是不是又要捐款,我其它的沒有,工資還是有一點的。」李思明開玩笑道,他已經貢獻了起碼五次,獎狀也不發一個,安慰一下自己。

  「阿明,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們見錢眼開似的!」陳誠和徐大帥真的有點不好意思,他們確實從李思明身上「壓搾」不少錢。

  「不會是你們良心發現,想請我吃飯,補償一下我受傷的心吧?我也不麻煩你們,請我吃一頓烤鴨就行!」李思明笑道。兩人一起找自己,一定是有求於自己。

  「阿明你不會這麼狠吧!我們找你是有正事的!」陳誠說道。

  「怎麼了?當了教授,就不認我這個『兵團戰友』了?」徐大帥笑道。

  「說的這麼嚴重,有啥事,您們說,我洗耳恭聽!」

  「那你跟著我們,以壯聲勢!」徐大帥拉著李思明直奔校外。

  「幹什麼,這麼急!」李思明看到校外聚攏著上百號學生,都是知青聯誼會的。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陳誠道。

  他們的目的地是天安門廣場上的人民英雄紀念碑,那裡早就擠滿了人。在人群中,有一批皮膚黝黑衣著單薄的青年男女,一面皺巴巴的大旗在刺骨的寒風下迎風飛舞,一行醒目的大字寫著:「雲南農墾知青首批赴京請願團」。他們正是孫昌在昆明郊外所遇到的那批知青。

  李思明明白了,這些人是知青,他們正為他們的返城之路而風塵僕僕地趕到首都。這種事情,陳誠和徐大帥兩位曾經的紅衛兵積極分子,是不會放過的,所以他們把李思明也拉了過來。

  這些來自亞熱帶邊疆的男女知青,出發的時候,身上只穿著單薄的衣服,在這寒冷的北國,凍得瑟瑟發抖。李思明連忙脫下自己的外套,套在一位知青的身上,那位知青是這群人的總指揮。陳誠等人也紛紛脫下自己的衣服。

  「同志,謝謝你!」那人也不推脫。

  「沒什麼,幾個月前我們也是知青,我們支持你們!」李思明一指身旁的眾人道。陳誠和徐大帥早已將自己的旗幟亮了出來,上面寫著:北大知青聯誼會支持雲南知青的請願行動!

  這讓這些從數千里的南疆遠道而來的知青們,熱淚盈眶。請願團的知青受到鼓舞,打起精神,將自己的苦難的一一向圍觀的人群道來。一連兩天,越來越多的北京市民和知青家長以及從全國各地回京過年的知青,紛紛趕到廣場來聲援去南知青,食品、飲料和御寒衣物堆成了小山。

  生命的泉流已經枯竭,

  青春的花朵已經凋謝;

  向蒼天伸著朽壞的臂膀,

  向太陽索取最後的溫暖。

  暴風捲走了僅有的黃葉,

  寒流帶來了滿天冰雪。

  像蟲蛀進它乾瘦的肌肉,

  安然地開始冬眠。

  它彎著佈滿皺紋的體軀,

  向著漫長的歲月,

  用顫抖的聲音,

  訴說自己的苦難。

  ……

  巍峨的人民英雄紀念碑,依然高大挺拔,這座像征中華民族不屈精神的紀念碑,見證1840年以來中國的歷史。李思明忽然想起了寧衛東,那個寂寞地躺在北方白樺林中的一位知青,此刻是否能夠看到這裡。那個酷愛讀書,無比倔強並又內心脆弱的青年。如果還活著,他是否會後悔莫及?李思明曾在寧衛東的墓碑前許諾,要為他建個紀念碑,比眼前的這個還要巍峨,看來自己都有點淡忘了。

  知青們的行動最終得到了中央首長的接見。他們在人民大會堂受到兩位老資格的首長接見。知青們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但是從此知青大返城的趨勢已成了定局,新年的一月下旬,國務院批准了一個簡稱為「六條」的報告,知青返城的大門從此打開。不過這是後話。

  回到學校,別人啥事沒有,兩位正副會長和李思明被周校長請去了,自是一番教育。這讓李思明有點不滿,要教育也應該教育兩位會長,為什麼還單單把他也帶上。兩位會長「虛心」接受了批評,然後雙雙離開,臨走時,還故意對李思明擠眉弄眼。

  「小李,你現在也是教授了,以後這種事情你就不要參與了。」見李思明還想辯解,周校長打斷道,「我知道你曾經也是位知青,對他們很同情也是人之常情。但專心做你自己的事情是最重要的,上次東光廠的項目就很不錯,別人做不了的事情,你就能做好,為國家節省了大筆外匯,還很大提高了我們國家在這方面的技術水準。幹什麼不好,非要做與你本職工作無關的事情!你在這方面受過的罪還少嗎?」

  「知道了,校長!」李思明只能接受,校長也是好意。

  回到實驗室,楊月在等他。

  「聽說你今天被批評了?」楊月問道。

  「你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李思明問道。

  「我們新聞專業的,當然消息靈通了。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有點傷感。」李思明說道。

  「你要不是恢復了高考,現在恐怕還在黑龍江眼巴巴的盼著吧?」楊月說道。

  「是啊,要真是這樣,說不定我已經在那裡安家落戶了。」李思明笑道。

  「是嗎?不知道哪位姑娘這麼高尚,肯嫁給你?」楊月不高興了。

  「說的是啊,這不一回到北京,居然就成了搶手貨!」李思明故意大笑。

  「誰希罕你!」楊月自動過濾他的意思。她輕輕理了一下額前的頭髮,露出明亮嫵媚的眼睛,和月牙般的眉黛。李思明無數次看過這張美麗的臉,每次都會短暫地失神。李思明的表情被楊月看在眼裡,心中暗喜。

  「明天週六,我準備今晚回家,你跟我回家去吧。」李思明說道。

  「幹嘛?」

  「為了稿勞一下你這一個月來對我的精心照顧。」

  「我不跟一起去。」

  「為什麼?自己一個人偷偷摸摸地去,跟我一起光明正大地回去,就不行?」

  「什麼『偷偷摸摸』的?你瞎說什麼呀!」楊月不依。

  「那你就證明給我看啊。」

  「去就去。不過我聲明這可不是為了證明給你看。」論口才,她不是李思明的對手。

  兩人肩並肩走出校園,李思明笑著道:「咱們這樣,算不算『夫妻雙雙把家還』啊!」

  「你再說,我就不去了。」楊月受不了李思明的言語。

  「好,好,我不說了。」李思明嘴上不說,卻一把抓住楊月的手,楊月拚命抽出來卻沒有成功。

  「快放手,讓人看見。」楊月急忙用另一支手掐著李思明的腰部,這是女人無師自通的一招。

  「怕什麼,都老夫老妻了。」李思明強忍住腰部的疼痛,抓住楊月的另一支手,兩人形成了另一種奇怪的姿勢,這下路人不得不行注目禮了,旁邊有數位身高馬大人士虎視眈眈,準備實施英雄救美之壯舉,只要弱女子一聲令下。楊月只好妥協。

  「我真的很老嗎?」楊月不滿地說道。女人對自己的年齡很是敏感,尤其是比對方年齡要大。

  「這個嘛,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何況你比我大不了幾天嘛。」李思明「耐心」的解釋。

  「其實像我們還有大帥和小麗這樣的,能順利返城,還在一起的不多見!」楊月慶幸道,今天看到那些長途跋涉而來的雲南知青,她覺得自己太幸福了。

  「是啊,我想過一段時間全國各地的知青應該可以返城了。不過,那些已經結婚或者事實已婚的人,恐怕又會有許多悲劇吧。」

  「你還挺有感觸的嘛!我看你可以去寫詩,寫詩的人要麼感情磅礡,要麼多愁善感。」

  「將來我會建一座知青紀念碑,一座豐碑,記載我們知青所有的榮耀和悲傷,讓後人記住我們知青曾經奮鬥過。就和天安門廣場的一樣。」李思明目視著遠方,像是自言自語。

  「那麼,如果你就像今天咱們在廣場上見到的知青一樣還留在邊疆。你還會記得我嗎?」

  「那我一定哭著喊著拉著你不放,攀上你這個金鳳凰,也好早一天脫離苦海。」李思明笑了。

  「我不信!」楊月當然不信,連去勞改農場他都不在乎,何況修地球。楊月的話,同樣也引起了李思明的回憶,他想起他被打倒的那天夜晚,楊月的哭泣,想起冰天雪地裡那火紅的圍巾,想起在勞改的歲月裡,她盲目的奔波求助。這一切他都是後來才知道。楊月和他本質上都是同一種人,默默關心對方並不計較對方是否知道。

  「謝謝你,過去、現在和未來!」李思明低沉地說道。

  「我也是!」楊月抓緊他的手。曾經在北大荒的一個寒夜,那個寒冷驚險的夜晚,李思明曾用自己的胸膛溫暖她的雙腳。

  他的手很溫暖,她的手也很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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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4 | 顯示全部樓層
這天一大早,李思明像往常一樣起來跑步。已是隆冬季節,北京的冬天和其它北方城市一樣,空氣都不好,城市的樓宇間飄著淡淡的煤煙味。

  李思明戴著帽子,戴上口罩,在校園內慢跑,呼嘯的北風刮在臉上,跑起來倒也不覺得冷。前方停著一輛吉普車,有一位老軍人標槍一般立在路邊,正盯著自己,雖然這個標槍有點矮小。李思明裝沒看見,逕直向前跑去。

  「李思明!站住!」老軍人喊道。

  媽的,這也認得出來?李思明無奈只好停下,裝做剛看見的樣子:「嗯,原來是楊首長啊,真是巧啊,真沒想到這個時間在這個地方能遇到您。」李思明也許是忘了,不久前也是在同一地方相遇的。

  「廢話,別裝蒜了,我來這裡當然是找你的。」楊首長很是不爽。

  「您有事請吩咐,哪能讓您親自出馬呢!」

  「這件事情,哎,你有權拒絕。」楊首長的表情很顯然有點為難。

  李思明感到很奇怪,因為對方給他的印象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這要跟自己以商量的口吻說話,他還有點適應不了。

  「首長,看您說的,用得著我的地方,您只管開口。」李思明拍胸脯道。

  「我昨天剛得到的消息,一個不幸的消息,孫昌死了!」楊首長黯然道。

  「您說什麼?」李思明震驚地不敢相信,「孫昌……死了?」

  「是的,前天下午的事情。」

  「這不還沒開戰嗎?怎麼可能?」李思明還是不敢相信。

  「他是死於一起交通意外,他開著吉普車外出時,被一輛大卡車撞入山谷,送到醫院不久就死亡了。」楊首長沉痛道。

  「交通意外?笑話,真是大笑話。我不信!」李思明指著楊首長的鼻子大喊大叫。警衛員緊張地看著首長的反應。

  「事實就是這樣。可惜了!」楊首長面無表情。

  「這他媽的叫什麼事?一個訓練有素的軍人,正摩拳擦掌準備上陣殺敵,卻死於開戰前的交通意外!連烈士他媽的都算不上!你為什麼要來告訴我這件事,就是讓我欣賞一下什麼叫世事難料嗎?告訴我,誰是他媽的兇手?我要撕碎了他!」李思明紅著眼發狂般地衝著楊首長咆哮著。

  「你放心,肇事司機已經被抓住了,司法機關會公正的懲罰他的。」

  「公正?以命換命又怎樣?一個優秀軍人至少六年的心血就這樣白費了?他拿什麼來換,他十條命也換不了!」李思明嗚咽地哭泣著,他為孫昌的不幸而不甘。

  「這種事情也是意外,沒有人願意看到……」

  「意外?全中國那麼多軍人,你們又為何派他去那裡,你們和孫昌都是自欺欺人,為了什麼狗屁軍功章,連命都不要了。」李思明打斷他的話。

  「李思明,你不要感情用事!」

  「哼,你不要跟我說什麼死的光榮死的偉大,孫昌連敵人什麼模樣都沒見著,死的一文不值!」

  「可他的特種隊員會去戰鬥,他們會完成孫昌的遺願!」楊首長平靜地說道。

  「你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意外?」

  「是的,你有權知道!現在狼牙特種部隊隊員情緒很不好,未曾一戰,就失去了一位最高指揮官,這對以後的作戰很不利。」

  「那就撤回來!少了他們也不會吃敗仗!」李思明沒好氣道。他忘了換了平時,他是沒有膽量用這種語氣說話的。

  「你剛才也說了,狼牙部隊也是花了孫昌六年的心血。孫昌如果看到他的部隊在臨戰之前就打退堂鼓了,他會怎麼想?這支部隊需要振作起精神,在戰場上快速成熟起來,這也不單單是孫昌一個人的願望。」

  「這是你們軍方的事情,也是你的事,我不需要知道!」李思明默然。

  「你教會他們戰鬥,教會他們殺人的技巧。你以為你做到你應該做的嗎?不,你很自私,你連孫昌的一半勇氣都沒有。撤回來?你認為他們以後還會有勇氣抬起頭來嗎?眼下,這支部隊需要一個指揮官,否則他們將會是送死。而你,你也是這支部隊的締造者,所有的戰法都是你創造的,他們也都是你訓練的,沒有人能比你更瞭解這支部隊了,所以只有你才可以領導這支部隊!」

  「這是命令嗎?」李思明反問道。

  「不,這不是命令,你有權拒絕。事實上你若有不測,同樣更是一文不值。你好好考慮一下?我會派人跟你聯繫!」楊首長說完,拉開車門,走了。

  李思明一個人立在寒風中,望著灰濛濛的天空,任憑寒風像刀子般地往脖子裡灌。站了好久好久,以至於來來往往的人,忍不住順著他的目光朝天上看去,那裡只有一片灰濛濛的天空,什麼也沒有。

  李思明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著,想著往日和孫昌相處時的點點滴滴,那個文化程度不高卻十分刻苦學習新知識的人,那個宣稱要成為最強部隊指揮官的軍人,在壯志將酬的時候離開了。他在離開的時候,心裡一定很是不甘吧?

  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推著他走進一家飯店,不久前他和孫昌曾經在此痛飲的地方。找到上次坐過的桌子坐下,同樣的要了兩瓶二鍋頭,在服務員詫異的目光注視下,倒了兩大杯。一杯是自己的,另一杯是對面人的,那是孫昌曾經坐過的地方,彷彿還帶著興奮的笑臉對著自己笑,此刻空蕩蕩的。一杯烈酒進入腹中,如火一般升騰,李思明喝得太快,忍不住咳嗽起來。酒入愁腸愁更愁,再烈的酒也不能解愁。

  「對了,你不是軍人,你不瞭解軍人!我不期望你和我一樣。」

  「擔心?要說一點沒有那是假話,可咱是軍人,我早就準備好了這一天,當兵打仗哪有不犧牲的。我擔心的是,我們這支部隊在戰場上是否能夠體現出自己的價值。」

  「我不知道,但我盡力!你知道的,那一枚小小的軍功章,經歷過炮火洗禮的軍功章,就是我的夢想!有那麼一枚,我這一輩子也就值了!」

  ……

  孫昌的話還在腦海裡迴盪,這是僅僅半個月前在同樣的地點說過的話。此時,說話的人已經永遠都不在了。命運真是弄人啊,本來自己已經想到孫昌的結局,或成功或失敗或榮耀或壯烈,但打破腦袋也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局。西方有諺語云: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李思明覺得自己就是那個被上帝愚弄的可憐人。

  一杯杯的酒下了肚子,李思明喝得很慢,對飯店服務員和客人詫異的眼神渾然不覺,對著對面的空氣說話。從中午一直喝到華燈初上,一瓶酒全進了肚子,但另一瓶酒李思明卻喝不下去了。雖然頭腦還清醒著,但腹部火辣辣的。李思明付了帳,踉蹌著走出飯店,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雪,這是北京的第二場雪。

  「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李思明扯著嗓子吼著,聲音高亢得甚至都走了調,直到嗓子啞了。孫昌曾最喜歡唱這首歌,但孫昌卻總是唱不好,總是會唱著唱著某一句突然變了調,卻渾然不覺,惹得戰士們轟笑。

  李思明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第二天醒來是頭疼欲裂。用冷水洗了把臉,頭腦才變得清醒了些。

  父母很是擔心。母親說:「思明,你這是怎麼了,遇到什麼煩心的事了?是不是和小月鬧矛盾了?」

  「媽,沒這回事,跟她沒關係。」李思明解釋道。

  「那你昨天晚上跟誰在一起,是那倆當兵的嗎?這些人怎麼回事,自己不喝酒,偏讓你喝那麼多!」母親埋怨道。

  「什麼當兵的?」

  「你還好意思說,想不起來了吧。昨晚是兩位當兵的送你回來的,說曾是你的兵團戰友。」父親責備道。

  李思明真得想不起來了,也許這兩位軍人是楊首長安排的吧。

  「你以後要注意,不要在外面喝那麼多酒,你現在也是知識分子,要注意影響。還有小月家你去過了嗎?我說過你多少次了,就是不長記性!」父親接著說道。

  「是的,我記住了,爸爸!」李思明點頭道。

  「還有,你要是不喜歡人家小月,就趁早提出來,別耽誤人家。男子漢大丈夫,畏首畏尾的像什麼樣子。」父親不放鬆任何一個教訓他的機會。

  「說什麼呢,我看小月和我們家思明挺般配的,人好又孝順又漂亮,這樣好的姑娘到哪裡去找,再說我們家思明哪裡差了?」母親沈芳不滿道。

  「我也沒說差了,我是說思明應該要解放軍一樣,勇敢直前,義無反顧。像他現在這麼個不緊不慢的樣子,像什麼話。」父親嘟噥道。

  李思明吃著早飯,心裡卻在想著楊首長說過的話:「你教會他們戰鬥,教會他們殺人的技巧。你以為你做到你應該做的嗎?不,你很自私,你連孫昌的一半勇氣都沒有。撤回來?你認為他們以後還會有勇氣抬起頭來嗎?眼下,這支部隊需要一個指揮官,否則他們將會是送死。而你,你也是這支部隊的締造者,所有的戰法都是你創造的,他們也都是你訓練的,沒有人能比你更瞭解這支部隊了,所以只有你才可以領導這支部隊!

  「我到底該怎麼辦呢?」李思明在心中不停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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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4 | 顯示全部樓層
放寒假了,李思明獨坐在實驗室裡,盯著桌子上的技術資料發呆。連楊月進來好久都沒有發現。

  「喂,阿明,沒事發什麼呆啊?」楊月將手在李思明眼前比劃了一下。

  「小月,是你啊。放假了還在這裡?」李思明從沉思中醒來。「小月」是李思明現在對楊月的親密稱呼,擱以前他是沒膽子這麼叫的。

  「你不是也在這裡嗎?沒事我就不能找你啊!」楊月笑道。

  「當然可以!」李思明勉強擠出點笑容。

  楊月敏感地察覺到李思明的心情不太好,安慰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

  「不對,以前你不是這個樣子的。你告訴我是什麼事,我幫你想辦法!」楊月關切的眼神讓李思明覺得很溫暖。

  「假如一名軍官帶著他的部隊上前線,但很不幸的是,這名軍官在上陣前不幸出了意外而遇難,而候補軍官只有一名。你認為這名候補軍官應該怎麼辦?」

  「那還用說,直接上去唄。」

  「但是這名候補軍官從事另外的事情,他認為他現在正在做的事情更重要!」

  「要我說,這名候補軍官不是怕死就是自私。只要是軍人都應該有血性,哪能瞻前顧後猶豫不決的,難道他就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支部隊去送死。保家衛國是每個公民的職責,什麼事情能有比國家和人民安全重要。就是女人也比他強!奇怪了,你怎麼會想這個奇怪的問題?」楊月奇怪道。

  值不值?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寧衛東值不值?他用刀子輕易地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秦言武值不值?他將自己的生命獻給了他所熱愛的忠誠的大地。

  張建華值不值?他將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永遠地留在了大草原。

  孫昌值不值?他壯志未酬在即將達成生平最大心願的時候,卻心懷不甘地離去。

  李思明汗顏,無地自容。彷彿下定了決心,李思明先前的的憂鬱一掃而空,是下定決心的時候了。但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李思明卻用一生的時間去思考,不過很可惜,他還是沒有找到一個。

  「放寒假了,現在也沒什麼事。我陪你上街玩玩?」李思明勉強笑道。

  「算你有良心!去哪?」楊月開心道。

  「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李思明保證道。

  這一天,李思明陪楊月逛了頤和園、玉淵潭、王府井,還去了什剎海滑冰,出了一身汗。看著楊月開心幸福的模樣,李思明覺得自己以前在她身上花的時間太少了。李思明帶著負罪的心情陪她玩了個夠,他很清楚,自己永遠也不能還清欠她的債。

  回到家,父母準備洗漱休息。李思明端來洗腳水,親手為母親洗腳,母親執拗不過,只好由這他。

  「思明,你這幾天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誰給我聽聽,我幫你參謀參謀!」父親說道。

  「爸,我將要去南方工作一段時間。」李思明回答道。

  「春節不在家過了嗎?去多久?」母親急忙問道。

  「是的,這兩天就出發,不知道要去多長時間。」

  「那就是很長時間了。」母親有點傷心。父親抽著湮沒有說話。看著父母逐漸蒼老的臉龐,李思明的心房縮了一下。

  父親將煙蒂在煙灰缸裡掐滅,沉聲道:「不管在哪,都好好幹,不要丟臉!」

  第二天,有軍人找到李思明,楊首長需要知道他的答覆。

  「告訴你們首長,我會接任狼牙部隊的隊長。請立刻給我開通行證並安排交通工具!」李思明對著那軍人開門見山道。

  「首長說,不管你準不準備去,請你務必去他家作客!」那軍人並沒離開。

  「告訴他,不必了!」李思明一口拒絕。軍人點點頭,轉身走了。

  李思明回到家裡,陪著父母,能多陪多久就陪多久吧。一遍又一遍整理著家務,親手做著飯菜,看著父母欣慰的表情,他也覺得自己的負罪感輕了幾分。

  傍晚的時候,楊月來了,父母很是高興。聽說李思明馬上要去南方,楊月本來很高興的心情變得黯淡。

  「你什麼時候走?要去多久?什麼事情?非要過年的時候!」楊月發出一連串的疑問。

  「這兩天就要走,是軍工項目,任務比較急。」李思明撒了個「謊」。

  「工作要緊,我支持你!」楊月道。

  「對不起!」

  「我爸媽想見見你,你今晚去我家。」楊月說道。

  李思明還沒來得及答覆,母親卻接口道:「思明,你今天又沒有事情,應當去。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今天也要去!」

  楊月的家李思明一年前來過,也是在她家裡他認識了許志強,那個表面謙遜骨子裡高傲的優秀軍人,為何不能承擔起領導部隊的責任?跟著楊月走進屋內,一名老軍人正坐在客廳裡看著報紙。李思明張著嘴巴,吃驚地張成了「O」型。楊月姓楊,首長也姓楊,自己早該想到了,李思明第一次對自己智商提出懷疑,不知是自己反應太遲鈍還是太笨。

  「思明,這是我爸,幾年前你見過一次的!」楊月介紹道。她不知道的是,李思明與自己的父親早就不是初次見面。

  「你不是不願意來我家嗎?今天怎麼大駕光臨呢!」楊首長笑吟吟道。李思明這才想起楊首長在年初演習的時候,為什麼對自己另眼相看,又挺有深意地嚷著要將自己女兒介紹給自己。現在看來,早就是有預謀,等著自己往裡面跳。

  「沒錯,你的邀請我不感興趣,我只是接受小月的邀請而已。」李思明不服。

  「小李,還站著幹什麼,快坐!」白阿姨看出兩人之間的不快,連忙打圓場。

  「爸,阿明難得來一次,還給人家眼色看?」楊月也看出來了,拉住父親的胳膊不悅道。

  「我給他什麼眼色?我要不是養了你這麼個女兒,人家還不屑一顧呢,咱高攀不上!」楊首長冷嘲熱諷。

  「小月,咱們娘倆去看看張媽晚飯準備的怎麼樣了。」白阿姨拖著楊月走了。楊月帶著不情願的眼神走了,客廳裡只剩下楊首長和李思明兩人。

  客廳裡頓時寂靜下來,只有一口座鐘嘀嗒嘀嗒地響著。

  「你真地決定去了?」楊首長沉聲問道。

  「是的。」李思明答道。

  「你可以不去的!」

  「我決定了,不去我想我以後會後悔的。」

  「你什麼時候動身?」

  「越快越好!」

  「家裡呢?」

  「安排好了。」李思明猶豫了一下,對自己的父母,他還是感到十分抱歉。

  「活著回來。」

  「一個月前,我也這樣對孫昌說過!」李思明苦澀地說道。

  晚飯時,楊首長和李思明兩人都不太願意說話,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白阿姨和楊月兩人總是想方設法打破沉悶地氣氛,但是楊首長和李思明卻沒有積極地響應。

  晚飯後,楊月送李思明走出小樓,楊月忍不住問道:「阿明,你是不是討厭幹部家庭?」

  「沒有啊。」李思明答道。

  「那為什麼你和我爸那樣?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楊月追問道。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之間沒有什麼誤會,你父親是位將軍,他和我能有什麼誤會?」

  「那你今天怎麼悶悶不樂?」

  「有點傷感而已。」

  「還在為去南方的事想不開嗎?不就是工作嗎,又不是生離死別的,你爸媽我會照顧好的,家裡你就不要擔心了。」楊月安慰道。

  「那你呢?我想你怎麼辦?」李思明停下了腳步。

  「說什麼呢,想我就給我寫信。再說我一到放假,就可以去看你。」楊月嬌羞道。

  「我怕你替我擔心。」

  「我向你保證一定吃好、睡好,養得白白胖胖的,不對,不能胖,應該是健健康康的!」楊月拍著胸脯保證道。

  李思明一把拉過楊月,抱住她,對著她柔軟甜美的嘴唇狠狠地吻去。楊月被他霸道的舉動驚呆了,在她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火熱的雙唇已經交織在一起。楊月大腦一片空白,她早已在熱吻中迷失了自己,無意識中緊緊地抱住李思明,想要融化在他的懷裡,然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一隊換崗的衛兵邁著一致的步伐走過來,他們看到這一對熱戀的男女在路燈下修長的身影,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任憑帶隊軍官呼斥也沒反應過來。

  李思明放開楊月,楊月還未從剛才的激情熱吻中回過神來,仍然緊緊的摟著李思明的背脊,她不想放開,彷彿放開就會失去一樣。

  「小月,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無論任何時候!」李思明悠悠地說道,聲音空洞地彷彿來自很遠的天邊。

  「那你答應我,你要陪我一輩子。」楊月在他懷裡低聲地說道。

  「我盡量!」

  「不,是一定!」

  「是的,一定!」李思明點頭道。

  「很晚了,你回去吧。我去南方,你不要來送我!」他輕輕地推開楊月,替她理了理外套,然後轉身走過長長的水泥路,然後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有人說,心與心的距離是最遠的,也是最近的。楊月與李思明之間的距離無疑是後者,所以楊月敏感地感覺到李思明的不捨和堅決,只是這實際的情況比她設想的要嚴重得多。

  李思明快速地走出大院,他不想回頭,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後悔。他要追尋孫昌的腳步,做他認為應該做的事,完成孫昌未盡的事業,儘管有許多牽掛許多不捨,他義無反顧。他不知道那些枕戈待旦的年輕士兵,此刻是否也和他一樣也有許多不捨,但是自己的的生命真得比別人高貴嗎?

  痛並快樂著,人們在追求愉悅生活的同時,不也是常常會遇到過一個又一個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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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sy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44 | 顯示全部樓層
在北迴歸線以南的雲南大山深處,一月中旬的某一天中午,謝武坐在營地食堂的正中間,正和炊事班長老錢有一搭沒一搭地喝酒聊天。

  「黑大個,我說你小子,膽子也忒大了,光明正大的在這裡喝酒聊天,不怕首長看見,給你個處分。」老錢善意地提醒。

  「處分?」謝武喝了一杯白酒,不滿地嘟噥道。「我還巴不得得個處分,那樣我就能見到首長,我要問問他們我們還有沒有人管了。咱從千里之外來到這裡,有大點的官來看過我們嗎?」

  「我還真沒見到你這號人?還希望有人來管你們!」老錢感歎道。

  「我們就像是沒了娘的孩子,把我們撂這兒,好歹還管吃管住,還沒餓死!」

  「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們13軍也沒虧待你們,我老錢還帶著一班人馬好酒好菜地侍候你們,這標準趕得上首長的標準了,你們也該知足了!」老錢立刻表示不滿。

  「哎,老錢,我代表我們狼牙部隊感謝你,我敬你一杯!」黑大個連忙拍拍老錢的馬屁。

  「這到沒什麼,只要你們在戰場上多幹掉幾個越南鬼子就行了。現在連我這個做飯的都看出來了,這天下不太平了。」

  謝武卻沒接這個茬,有些垂頭喪氣。

  「怎麼,怕了?」老錢不屑道。

  「哼,怕?我謝武還不知道『怕』字怎麼寫的!我們狼牙都是好樣的!」謝武噴著酒氣道。

  「就你們現在這個樣子,還打仗?你瞧瞧你們現在的樣子,一個個都無精打采,到處閒逛,盡丟人現眼!」老錢毫不留情的說道。

  「這能怪我們嗎?剛到這裡,孫隊長就遇難了,我們現在幹啥都打不起精神!可惜了我們的孫隊長。」謝武忍不住哭了起來。六年了,他在孫昌手底下當了六年兵,早就是親如兄弟。

  老錢看著這麼大個哭了起來,忍不住也心酸了起來。

  大山中的盤山公路,一輛吉普車沿著盤山公路,蜿蜒駛來,那車身上沾滿了灰塵,像是從很遠的地方趕過來。駛到了這個大山環繞中的臨時營地,吉普車在門口停了下來,一位身著平民衣服的年青人下了車,衛兵檢查了一下證件和介紹信便揮手放行。

  謝武不敢相信地擦了擦了眼淚,睜大了眼睛再看了看。確認了一下,然後開心地拉著老錢的手道:「老錢,我得走了,不要說我來過這裡,記住,千萬不要說我找你喝酒!」

  老錢不解,謝武又急切地說道:「我那裡還有一包『春城』,我全給你。你可千萬不要說我常找你喝酒。」留下還在思考的老錢,謝武整了整軍裝,連忙朝那位身著便裝的年青人走去。

  這位身著便裝的年青人,便是李思明。一大早他就乘飛機達到離這不太遠的軍用機場,然後換乘吉普車趕到這裡,這裡是13軍軍部的臨時營地。他帶著對北京的留戀和對未來的忐忑不安來到這裡。

  「李教官,您怎麼來了?」謝武一蹦一跳地來到李思明的面前。

  「怎麼?我不能來嗎?」李思明笑道。

  「當然不是,只是我沒有想到!」謝武樂呵呵地說道,忘了剛才自己還在流眼淚。李思明下意識地捂著鼻子,是酒氣,他的眉頭擰成「川」字。

  「隊員們都在哪裡?」李思明放下心中的不快。

  「都在休息!」

  「休息?」李思明的心往下一沉,「命令全體隊員集合,一級著裝!」

  「是!」謝武轉身跑去營房傳達命令。

  李思明來到宿舍,這裡原是孫昌的單人宿舍,現在人去屋空,只剩下他的迷彩服和戰鬥裝具。換上孫昌的迷彩服,孫昌身高和李思明差不多,但要壯實一些,他的軍裝穿在李思明的身上顯得大了點。

  整整三十六名隊員整齊地站在食堂門口的空地上。他們盯著宿舍的方向,心中期盼著。李思明換好衣服,手握56C突擊步槍,邁著矯健的步伐迎著三十六雙眼睛迸發出的希望之光,來到隊員的面前。

  許正強和他的分隊排在第一排,他是一分隊的分隊長,另兩個分隊隊長分別是謝武和喬小龍。見到李思明已經就位,許志強猶豫了一下,訓練營早就結束了,他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李思明,跨前一步道:「報告總教官,狼牙特種部隊,應到36人,實到36人,請指示!」

  「歸隊!」李思明答道。

  「是!」

  「全體解散,三個分隊長留下!」隊員們準備傾聽李思明的慷慨陳辭,但是李思明只是讓他們解散。

  「李教官,留下我們有什麼事?」喬小龍上前問道,他看到李思明過來,心中很是高興。

  「全體都有!以許志強為首,自左向右,排一橫隊,開始站軍姿訓練!」李思明卻沒有搭理他。

  許志強三人立刻排好隊,挺胸收腹,目視前方。李思明也是一樣。北國此時已是冰天雪地,而這裡卻是艷陽高照。

  李思明的目光越過三人的頭頂,看著不遠處那氣勢磅礡的群山。那綿延起伏的山嶺像是千萬匹駿馬,爭先恐後地向太陽升起的地方奔馳。後面有獵人在追趕嗎?要不然為何這樣執著地向前奔馳?狼牙部隊每一個成員都是匹駿馬,但是這馬群已經失去了方向,失去了必勝的信念,這三位分隊長並沒有承擔起自己的責任,訓練鬆弛,思想消極。讓他們帶領隊員深入敵後,出生入死不過是送死。李思明感到自己責任重大。

  而許志強三人也感覺到了李思明的憤怒,也為此深深自責。在孫昌不幸遇難後,許志強本想讓部隊振作起來,但是自身的威望不夠,這裡沒有幾個人比自己差,他甚至在想他們來這裡本身就是錯誤。看來老天也不幫忙,運氣不在狼牙部隊這一邊,未出師身先死,以致於現在士氣低落,就連自己也是信心不足。

  老錢蹲在食堂門口看著站在太陽底下這四個人,他不知道站在前面的這位年青人憑什麼能讓這三個自負的軍官乖乖地站在那裡。

  這裡是13軍軍部的臨時營地,大大小小的機關不少,還包括一個野戰醫院,進進出出的人看著這四個人忍不住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狼牙隊員坐不住了,一個、兩個、三個,另外三十三人列隊站在李思明的面前。李思明的眉頭放鬆了一些,狼牙隊員還是他印象中的狼牙隊員。

  太陽落下去了,月亮升起來了。柔和的月光灑在營地上,灑在隊員們的身上,如同三十尊雕塑,沒人說話,但在月光下炯炯的眼神告訴別人他們的決心。各個營房不時有人伸出腦袋看看空地上這三十七個人,心中在想著他們什麼時候會宣佈解散。

  老錢看了看表,已經晚上十點鐘了,飯菜已經熱了三次,看這三十七個人也沒有用飯的意思。

  「班長,我趕打賭,他們一定會在十二點鐘前用飯的。他們賭氣站軍姿,我們跟著倒霉!」一伙頭兵說道。

  「滾一邊去!」老錢瞪了一眼這個伙頭兵。

  月光如水,如同母親的手輕撫著自己的臉龐。這裡晝夜溫差大,李思明感到有點冷,但手的鋼槍卻傳來莫名的力量,這是孫昌用過的突擊步槍,也是李思明「設計」的步槍。

  「謙虛了吧?我還真巴不得你幹不下去了,那樣的話,就來我那裡,咱們合作,那是絕配!」這是孫昌曾經開的玩笑,沒想到這個玩笑真得靈驗了,但是開玩笑的人卻已經不在了。

  當早晨初升的太陽還沒有爬上山坡上的時候,起床號響了,營地的所有的人都爬起來了,出操的出操,洗漱的洗漱。讓他們驚訝地是,空地上還有三十七尊塑像還屹立在那裡,彷彿已經紮下深根並長成參天大樹一般。年輕的身軀已經讓露水打濕。

  「好了,全體都有!」李思明大吼一聲,這一聲讓所有的大小軍官、軍醫、護士、士兵鬆了一口氣,彷彿站軍姿的是他們一般,「稍息!」

  自昨天上飛機起,他就沒有喝過一口水,他感到自己已經口乾舌燥,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厲聲說道:

  「同志們,六年前,我認識了孫昌,當時他真誠地對我說,他想做最強部隊的最高指揮官,於是就有了狼牙,就有了你們。這六年來,這支部隊凝結了他的心血,為了這支部隊,他拒絕了數次陞遷,他的愛人不能隨軍,他的兒子不能常見到他的爸爸。不過最令人痛心地是,他壯志未酬,我想他離開我們以前最後時刻,一定心有不甘,非常不甘。於是我來了,本來我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但是我卻不得不來,因為許志強、謝武、喬小龍三位分隊長失職,你們沒有承擔起自己的責任,你們辜負了孫隊長的期望。所以我罰你們和我一起站在這裡,令我欣慰地是,我們其他的隊員也站在這裡,這表明我們還是一個團隊。我們必須擰成一股繩,必須是有我無敵,永不放棄。我們每個人都應是狼,嗜血的狼,我們組合在一起就是狼群,而我們狼牙部隊就是狼群的獠牙。」

  「明白嗎?」李思明大喝一聲。

  「明白!」狼牙隊員齊聲回答道。

  「今天站在我面前有36人,在海南的時候,你們已經向我證明你們都是合格的。但那只是訓練場上,未來我們有可能會上戰場,我希望我們回來的時候,還有36個好漢站在這裡。但是你們現在的戰鬥意志很讓人懷疑,因為我們面對的將是敵人無情的子彈和炮火的考驗。只有明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一往無前的進攻再進攻才是真得好漢。告訴我,你們是不是好漢?」李思明接著說道。

  「我們是好漢!」三十六人的聲音如海嘯般響徹雲霄。正端著盤子的老錢驚得差點將盤子扔到地上。

  「好,全體都有,向左轉,目標,對面那座山峰!跑步前進!」李思明命令道。

  「班長,他們還要跑,真不要命了!」伙頭兵忍不住說道。

  「少廢話,馬上準備飯菜,飯量加倍!」老錢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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