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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歷史] 文物販子在唐朝 作者:集古字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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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ky7451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0:3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卷 楊花落盡 第二十一章 放下便是

    盧鴻看著了然淡然的眼楮,卻覺得頗有些疑惑。佛家除的,便是這執念。所謂執念,便是執著之念。簡單說,情欲愛戀,貪嗔痴想,但有所求,均是修行之忌。

    了然這有道高僧,修行了大半輩子,怎麼到臨坐化之時,反倒有執念未曾放下,還需相求自己?

    了然似乎看出盧鴻的疑惑,卻未解釋,只管說道︰“公子所購府第東北角那處小院,與老衲有些念想。若能得公子愛護,不至損毀,老衲便再無他念了。”

    盧鴻差點栽在塵土里,雖然看了然大師不久人世,心中難免也有傷懷,但了然這份要求,也實在是太有些出人意料之外了。

    但看著了然清澈的眼楮看著自己,盧鴻總不能開口拒絕,何況了然這要求,也不是什麼太過份的事。只得點點頭道︰“大師所令,盧鴻自當尊從。”

    了然的眼楮中一幅洞然之色,微笑道︰“盧公子定然驚訝,老衲這將死之人,還念什麼院子。此事也無什麼不能言的。當然老,卻是因傷于情事而出家。修行時,只道萬物皆空,那情欲一念,自然先要忘卻。不想越是言空,越是不能為空。雖然每每告訴自己應當忘卻此念,強逼自己不再想起,其實便是未能忘卻。”

    盧鴻點頭道︰“大師所言正是。若言忘卻,便是未空;若果是空,何須忘卻。”

    了然眼中閃過一份欣然之色道︰“公子果然洞達。老衲人雖然在這禪堂之中,心實是離不開那處小院。不怕公子笑話,蓋因那小院,便是昔日老衲幽情之所。當年人分別時身影。總是未曾淡去。所謂刻骨銘心,心中之跡,你便是強自涂抹覆蓋,其實不過自欺欺人罷了。那份印痕,不過藏于深處。何曾為空去?”

    盧鴻听了然這般坦然地講述為情所苦之事,心中卻絕無瞧不起他的念頭。世間無論僧道尼俗。不管你做出一幅如何高深之態,講些無欲無求的道理,其實真能心如止水的,又有幾個。若說自欺地。尚還真一些。只怕絕大多數,不過是故作姿態。大言欺世罷了。

    此時了然坦承執著情念,反倒令盧鴻覺得額外真誠。他既然因情出家。這份情就成了他出家的念頭。其出家的目的,便是忘卻此情。只是情本是人天性,何能強自扭轉,真正忘卻。如此便成了他的執念。那處小院,便是其情念所寄。直到今日。他坦承此念。以托盧鴻照看小院,將此事交付。方是放下此念,得以解脫。

    盧鴻想到此節,也未多言語,只是對著了然安然一笑,輕輕點點頭。

    了然此時目光之中神色,漸漸明亮起來,聲音也似乎有了幾分起色,道︰“老衲這份執念,壓在心中數十年,今日借公子之允,方才放下,只覺周身無不通徹。唉,怪道前次見公子前來,便如有所念。原來老緣法,卻在公子身上。”

    盧鴻見了然這神態,知是回光反照之時,聞了他言語,不知是喜是悲。

    了然看著盧鴻點點頭,又對外道︰“神秀,你進來吧。”

    門外地神秀听了,連忙進了屋來,見了然這神態,不由一驚,一下子跪在塵埃之中。

    了然喃喃道︰“神秀,你隨我習禪多年,只是為師此時方窺其門徑,終是難再有所教益于你。自思我入佛門以來,念念不忘一個‘空’字,大是荒謬。執著色,執著法,執著理,自是不該。執著空,又何嘗對了。今日方知,大道千條,唯一‘真’字。你再于此靜參無益,老去後,你便去長安寺中修行吧。紅塵之中,方見本性。”

    神秀稱是,眼中淚水卻忍不住流下來。

    了然嘆道︰“傻孩子,還看不透麼。此番我終能解脫,該高興才是。”

    說道此時,了然漸漸閉上雙眼,口中輕誦道︰

    五蘊非空,執念非鎖;

    至情至性,方見真我。

    站在這所破敗的小院門外,盧鴻沉思了很久。

    了然大師口誦謁語後安然圓寂。佛門不似俗世般看重生死,因此其身後事也極其簡單。只是臨歸前,神秀卻將那《臨河序》手卷交于自己,道是了然大師早有遺言,此卷便轉贈于己。

    盧鴻也並未驕情,對著手卷施了一禮便收下了。

    回到府中,盧鴻忍不住便來這東北角這處小院外。因為人手不足,這個偏僻地院子還未收拾出來,隔著院門的縫隙,依然可以看到萋萋野草蔓生其中,荒涼不堪。

    就是這樣一個破舊的院子,承載著一個人至死方才放下的深切情感。想來當年,廊外相送,回首時身影嬌嬈;窗下幽會,夜半時私語切切。如今卻只余眼前這般長草漫地,秋蟲悲鳴。

    良久盧鴻方

    離去,只留下一聲嘆息。

    第二日方起,卻有人送信來,道是孔穎達著盧鴻過府,有事相商。

    到了孔府,也未需通稟,便直接進了門,直向書房行來。

    許是才見了了然過世地緣故,盧鴻覺得孔穎達華發蒼顏的老態,格外覺得心驚。還好看著孔穎達笑眯眯地樣子,顯是精神還頗不錯。

    孔穎達“呵呵”笑道︰“盧鴻你這幾天卻是有些偷懶了,怎麼也不見你到國子監中轉轉了?”

    盧鴻道︰“學生慚愧。這幾日太子殿下學業頗緊,故而國子監中公務有些放松了。明日學生便及時前來便是。”

    孔穎達顯是心情頗好,半開玩笑地道︰“少來糊弄我這老頭子了!太子那學業你何時操過心來,不過是借著這題躲清閑罷了!”

    盧鴻見孔穎達揭破,也不申辯,只是陪著孔穎達嘿嘿一笑。

    孔穎達長嘆一聲,忽然對盧鴻道︰“老夫已擬致仕,不日便要還鄉了。”

    盧鴻一驚,忙道︰“恩師為何這便著急致仕?如今國子初具規模,諸事還需恩師敲定,如何離得?”

    孔穎達搖搖頭道︰“我這心思,也不是才有的。早幾年便覺得心力交瘁,想要歇歇了。好在有你幫忙,《正義》已然刊行,現在國子監中學業,蒸蒸日上。原本怕你年輕胡來,現在看,倒是我多慮了。既然諸般事都已安妥,我為何還要硬撐著不放呢。年紀大了,總也該放放了。”

    盧鴻心中百轉,不知從何說起。半天才道︰“那——聖上可曾準了麼。”

    孔穎達道︰“老夫前時也曾數次上本,但均被聖上挽留。此次聖上新得十四皇子,心情甚佳時,老夫借機陳詞,幸得恩準。”

    盧鴻見孔穎達發際斑白,雖然舍不得,卻也想到孔穎達為國事操勞至今,年已古稀,也確是應該安度晚年。何況孔穎達顯然心願中已無牽掛,可說是安然告老返鄉,也是件美事。便不再多說,只陪了孔穎達閑聊幾句國子監中諸事。

    孔穎達道︰“若說我走後,你來接手最是合適不過。只是一來你年紀太幼,為這司業已然是破例,再為祭酒也太是難為,因此估計朝廷不太可能有此任命。老夫這左庶子一職,已薦于志寧接任,聖上已然準了;祭酒一職,聖上尚未定下。師古他也是才提任為司業,乍然再提為祭酒,亦是為難。無論誰為此職,目前國子監眾人與你頗為心服,盧鴻你無需擔心。”

    盧鴻道︰“學生這司業,其實有名無實得緊。無論誰為祭酒,怕都滿意不來地。”

    孔穎達搖頭道︰“你前時搞地那些,雖然貌似胡鬧,試行一段以來,倒頗有老子無為而治之道,出乎老夫意料之外。可見你心中自有天地,非尋常人可明了。你便放心,就算是有人要為難你,老夫人雖然不在長安,也還能說兩句話的。”

    盧鴻心中感動,孔穎達一直對自己支持可謂不遺余力,就算是致仕之後,還要為自己打算,這般師恩,當真也是少有。

    師生二人閑話片刻,孔穎達忽然壓低了聲音道︰“只是有一節,本來老夫也不想多言,此時要走前,卻要提醒你一下。那國子博士馬嘉運,為人總有些看不透。暗地里老夫也听道些事情,似乎對你頗有成見。自來文人相輕,何況他本有嘉名,更在你之前。如今你反居其上,其中情景,你倒需小心對待。”

    “哦?”盧鴻雖然也覺得馬嘉運此人有些不善,卻不想孔穎達這般鄭重其事的提醒自己,便道︰“馬嘉運此人,是何來歷?”

    孔穎達搖頭道︰“只知他是魏州人氏,少時還曾出家為僧,後又還俗,隱居白鹿山中。十一年時忽然蒙詔啟用,入弘文館,又拜為太學博士。前時《正義》重修,似與此人有關。但他究竟來歷如何,卻是不知了。”

    盧鴻心中一動,不由深思起來。《正義》重修一事,雖然看來平常,但現在來看,卻與原太子李承乾失德,不無關系。李承乾雖然荒,但在孔穎達約束下,惡行不著。只因孔穎達因修書辭去右庶子後,李承乾再無人管得,肆無忌憚,為一般狐朋狗黨所誤,以至被廢。

    何況若非盧鴻異軍突起,將《正義》重修一事引入捷徑,此事只怕孔穎達終一生之力,也難完全。

    若此事乃是馬嘉運有意為之,其中的意味確實令人琢磨。

    師徒二人又述些閑話,盧鴻偶然想起一事,問道︰“聖上新得十四子,確是喜事。只是不知是哪位貴妃所得?”孔穎達听了,面色卻有些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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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ky7451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0:3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卷 楊花落盡 第二十二章 八卦年代

    過了一會,孔穎達才將其中原委講給盧鴻听。

    原來這位十四子李明,其生母乃是姓楊。這位楊妃,居然是巢刺王原來的妃子。

    巢刺王便是李元吉,玄武門之變,與李建成同時被誅。李世民登基後,追封元吉為海陵郡王,謚曰剌。貞觀十六年,又追封為巢王,謚如故,故稱巢剌

    楊妃亦是前朝皇族女,乃是李元吉的王妃,若說相貌,確是天生麗質。楊妃一向與當時尚為秦王妃的長孫皇後相得,李元吉死後,長孫氏便邀其到秦王府中居住。不想一來二去,竟與李世民有了情誼。李世民得登大寶,居然便明目張膽地將這昔時弟妹納為宮中妃嬪。

    即使是風氣開放的大唐,這事說來也有些駭人听聞。到後來長孫皇後去世,李世民居然欲把楊妃立為皇後。此議引得群臣紛紛反對,尤其是魏征死諫道︰“陛下方比德唐、虞,奈何以辰嬴自累!”李世民無奈,才罷此議。但也不肯再立皇後,對楊妃的寵愛,亦是有增無減。

    只是楊妃自入宮來,雖然多承雨露,卻一直無子。直到前不久才得此子,只怕皇後之議,要再啟事端了。

    盧鴻听得眼楮都直了,沒想到唐時風氣居然開放到這種程度。怪不得李治提起來這事來,一臉的不自在。想來對這楊妃,心中是恨得緊了。

    不數日,果然有詔,準孔穎達致仕還鄉。以于志寧為左庶子,而祭酒一職,卻是原中書侍郎杜正倫任此職。杜正倫原為中書侍郎。兼太子左庶子,只因受李承乾牽連,遷為州刺史。此次復起,卻是出乎不少人的意料之外。

    孔穎達走後,盧鴻依然故我。整日泡在自己那別府之中。這一段他每每將那卷《臨河序》置于手邊展玩。這卷東西寫得與王羲之眾多書跡氣息更為高古淡然,每日相對,頗有所得。

    閑暇之時,盧鴻便選些子石,雕琢成硯。現在他這些硯已經越來越是簡單,大多就著原石形狀紋理,或雕些鳥蟲,或制些小景。所謂既雕既琢,復歸于樸。自覺制硯之法,已漸入佳境。

    盧鴻這一動手制硯。可是喜壞了幾個人,最高興的便是太子李治。這家伙身為太子,卻實在是深得盧鴻衣缽真傳,哪次來盧鴻這要不順點東西走,就覺得是白來了一趟,吃了多大虧一般。上次盧鴻偶然得了一塊老大地杜鵑木根,一時技癢。用了好幾天的時間雕刻打磨,制成了一個擺件。很是喜歡。不想第二天出去轉了個圈回來,東西就不見了。“怎麼搞的?”盧鴻大是憤怒,當即將看門地張老頭喊來問道︰“今兒上午是不是太子殿下來過了?”

    張老頭擠了半天眼楮,側著耳朵听了半天才大聲喊道︰“公子說什麼?是說讓老頭子抬什麼?您放心,老張這身板結實著吶。三百斤的東西咱抬起來就走!”

    “我是說太子!太子殿下!”

    “啊!太子啊!可真是好啊!今天上午來著。還幫咱們收拾呢!老頭子親眼見的,扛了一大堆亂樹枝子呢!跑得飛快!你說那可是咱大唐的太子啊。唉,居然幫老頭子我收拾院子!……”

    老張頭一邊說著,一邊感動得眼淚汪汪地,居然還掀起衣襟擦了擦眼角激動的淚花。

    真是好太子啊!還知道學雷鋒做好事了,都該發小紅花了吧?

    “老爺子你可記住了!下次太子來,一定要盯緊了!什麼東西也別讓太子拿了啊!可使喚不起這麼貴重地人啊!”

    “不行!這家里沒人,收拾不了我就認了,沒人看家哪成啊?”盧鴻發狠地道,“事到如今,也顧不得階級斗爭局面是否和諧了。洗硯,明兒你就去到長安給我買幾個下人回來!”

    洗硯一听大喜︰“公子你可是想開了。我早就說應該買幾個,哪有咱們這樣大院子里沒個人影的。你就放心交給我吧“嗯,你辦事,我放

    “這就是你買來的家人?”盧鴻看著眼前這幾位男女老少,目露懷疑之色。

    洗硯有些扭捏地道︰“確實是有點老的老,小的小,小的主要是看這幾位實在是可憐,據說都賣了半年沒賣出去了不過身體還都不錯。這位錢大叔,看著顯老,其實才四十多……”

    盧鴻看了看一邊所說四十多的錢大叔,滿臉皺紋,彎腰疊背,怎麼也覺得誤差似乎大了些,便問道︰“你說的這位老錢是吧,是哪里人啊?”

    錢叔咧著嘴一笑,只見口中牙都只剩三四個了,大聲道︰“鵝姓錢!今年四十八咧!”?這都說的什麼啊。盧鴻皺著眉又問道︰“我是問你家是哪的!”

    錢叔笑得更歡暢了,大聲說道︰“公子放心,咱啥都干得了!這身板結實著吶,三百斤地東西咱抬起來就走!”說著把干瘦的胸脯拍得“  ”響。

    得,明白了。洗硯——

    洗硯低著頭對盧鴻小聲道︰“公子爺,我知道這錢叔年紀大了,耳朵又不好使。可那天我去,見他一個老人家,還挺受人欺負的,一時忍不住就買回來了。”說著又著急地說︰“沒事公子,不然你把我的例錢減出一塊兒來,給這錢叔就行了,反正讓他掃掃院子啥的,肯定是干得了吧。”

    盧鴻長嘆一聲︰“罷了洗硯,你的心思我明白了,反正看門的老張頭也好不哪去,再多個倒省得孤單。那邊上這位大嬸就是你找地掌灶的婆子麼?算了算了,成不成地試試就知道了。實在不行還是讓老張頭那婆子干著。不過——”盧鴻看了看一邊四個預備丫環的形象,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洗硯臉上現出為難的神色,偷偷對盧鴻道︰“爺子爺。這可真不是小地眼神不行。臨來時,少奶奶和紅袖姑娘都特地囑咐了,說放家里的丫頭,一定得找安全地。你看看——”

    盧鴻以掌拍額,嘿然無語。過了會子。咬著牙抬著頭來看了看這四位,對洗硯道︰“洗硯你看這樣行不,這四位就先由你帶著,早晚幫你洗個衣服啥地,你要是有意——”

    “別介別介”,洗硯臉都白了,說話帶著哭腔︰“我的公子爺,你就念在小地這些年鞍前馬後也不容易,就饒的小的吧。買的時候我就勉強領回來的,要真讓我天天對著這幾位大姐。那不立馬就崩潰了!”

    “出息!算了,沒人要公子我就要著。我還就不信了!你們四個,從今兒起就改名,挨個數,春蘭秋菊,夏荷冬梅。知道了吧?”

    四女齊時粗聲答道︰“奴婢知道了。”

    盧鴻緩緩地長呼一口氣道︰“你們先下去收拾收拾,也容公子我喘口氣。適應適應。”

    “春蘭,上茶!”盧鴻手搖折扇。輕輕喚了一聲。

    對面的李治臉上略有興奮之色,嘿嘿笑道︰“怎麼?師尊也學著要金屋藏嬌,听說昨天一口氣買了四個身邊的丫環?”

    “怎麼了?不行啊。我的太子爺,你可是堂堂儲君,可不興一听這事就眼楮發亮。一臉……你看看你看看。你這是什麼表情啊?”

    “沒事,在你這有啥裝的?”李治一邊從春蘭雙手遞上的茶盤中拿過茶。輕品一口,對著盧鴻說道︰“師尊精于藝事,文雅絕倫,那這身邊之人——撲!”

    李治說著話一轉頭,乍冷見到春蘭地廬山真面目,不由一口茶全噴到了案上。當下嗆得連連咳嗽不止,手指著春蘭說不出話,眼楮瞪得從眼眶里直突了出來。

    春蘭見了連忙上前,又是拍背又是遞巾。可惜太子殿下不看到她還好,一見之下,又是連聲咳了起來。

    “得了春蘭,沒你事了。你就先下去吧。”盧鴻連忙道。

    “奴婢告退。”

    半天才喘息平穩的李治,看向盧鴻的眼神里多了幾分說不明的味道。“師尊,這位春蘭姑娘——

    “怎麼了?昨兒買了四個丫頭。春蘭模樣還算整齊點,才放在書房伺候的。”

    李治聲音顫抖地道︰“天哪這還是整齊的,那不齊的都啥樣兒啊……師傅啊,你不會是,這個這個,審美觀念有些不對吧?怪不得我听說鶯娘想以身相許你都不要,原來,你喜歡地是——”

    “胡說!我喜歡什麼了我喜歡,還不是,還不是……”盧鴻一時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了。

    李治眼楮轉了幾轉,隨即一拍腦門,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情︰“嘿嘿,我明白了,定然是咱師娘不放心你吧,哈哈哈哈。”李治隨即發出了一陣怪笑。

    盧鴻眼楮也不由睜大了︰“這你怎麼猜得到地?……”才說半句,忽然醒悟到說漏了嘴,連忙止住,做出一臉嚴肅的表情來斥道︰“荒唐!”

    “甭裝了我的右庶子大人”,李治的表情就象剛偷到兩只小母雞的黃鼠狼一般,眨著漂亮地眼楮道︰“我從小就看得多了。那宮里宮外,爭風吃醋地事,咱門清著呢。”

    盧鴻仰天長嘆︰“我的天啊,我都教出個什麼樣兒地太子來了,真是無顏再見世人了。”

    說罷,隨手拿過案上一個硯屏,做勢向頭上拍去。

    “別動!”李治雙眼一亮,連忙止住盧鴻,伸手將那硯屏奪過來道︰“這又是什麼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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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ky7451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0:3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卷 楊花落盡 第二十三章 最難消受

    “此物名叫硯屏,乃是用以遮在硯台前邊,免得風直吹于硯面上,導致墨汁干得太快。”盧鴻解釋道。

    硯屏這東西,直到宋時才會出現。雖然說也是屏風,但一般不甚大。大多是以上等木材所制,其上瓖嵌石板等裝飾,置于案上硯台一側。後來漸漸脫離實用,成了文人案頭擺放的玩物,也叫做插屏。

    作硯屏上的石材,有用硯材的,也有用其他花紋的石頭如大理石的。盧鴻這件,卻是一方燕子石的硯屏。

    “妙啊!”李治看著很是喜歡︰“這上邊嵌的卻是什麼石頭呢?怎麼凹凸不平,上邊的形狀便如個蝙蝠一般,莫非乃是天然形成的麼?”

    盧鴻道︰“正是。這種石頭名叫蝙蝠石,也叫燕子石。太子請看這形狀,是不是就象是展翅飛翔的蝙蝠或燕子一般?其實此乃一種化石,是一種名叫三葉蟲的動物,死後其身體化為石質,方成此物的。”

    盧鴻所說燕子石,便是後世所說的三葉蟲化石,色呈褐黃色。所謂蝙蝠或燕子,便是三葉蟲的兩個齶,伸展如雙翅一般。其實若是完全的三葉蟲,其形狀反倒並不象燕子了。

    看李治愛不釋手,盧鴻繼續教育道︰“所謂化石,便是動物或植物等,深埋地下,億萬年後,方化為石。比如那龍骨,其實便是一種象蜥蜴一樣的巨大爬蟲,死後所化的。”

    “哦?”李治大感興趣,連忙追問。只是盧鴻對這類知識所知也是有限。何況有些東西也沒辦法全說清,只得擇其主要地,向李治介紹一二。李治听得眉飛色舞。津津有味。

    最後盧鴻說道︰“這燕子石也可制硯,雖然不如端歙般為佳,但材質細膩,別有風趣。”

    李治听得連連點頭,又是滿面沉痛︰“適才師尊為著我這不爭氣的學生。竟欲以石擊額,實在是愧殺李治了。為不負今日恩師教誨之恩,此硯屏李治便長攜身邊,若再有錯時,不待恩師開口,李治便自己以此石擊額為誡!”說罷便順手將那硯屏向懷里放去。

    “豈敢豈敢”,盧鴻眼楮都要紅了︰“所謂教不嚴,師之惰。怎麼敢讓太子殿下為著為師擔當罪過呢。”

    “有事弟子服其勞”,李治起身就跑,還遠遠地喊道︰“師尊你就放心。學生絕不會白受您的教導,必有所報……”

    一眾隨著李治來地侍衛見李治又拎著東西跑出來了,一個個很熟練地在後邊勸阻盧鴻莫再相送,道是太子有命,絕不能讓盧鴻這當老師的送出門外。

    盧鴻只好眼睜睜地看著李治拿著自己心愛的硯屏一溜煙地出了院門口,看門的老張頭還兀自喊道︰“唉呀鵝的太子殿下,你咋又幫俺們扔垃圾了呢。你說你可是咱大唐地太子啊。唉,居然幫老頭子我收拾院子!……”

    老張頭一邊說著。一邊感動得眼淚汪汪地,又掀起衣襟擦了擦眼角激動的淚花。

    盧鴻遙望此景,只得長嘆一聲,無言以對。

    次日。

    盧鴻才起來,正在秋菊的侍候下漱洗打扮。洗硯面帶著又驚又喜的神態進了門。

    “少爺!太子他——”

    盧鴻當時一激凌。把一邊的秋菊嚇了一跳。

    “啊。我案邊那件昨晚找出來的菊花石清供收好了沒有,快點收起來。你還等什麼吶!”盧鴻催促洗硯道。

    “少爺。太子沒來。”

    “咳”,盧鴻長出了一口氣,“沒來你瞎咋乎什麼,真是庸人自擾。”

    “不是,太子是沒來,可他,可他……”

    “他怎麼了?”

    “他送過來四個……仙女姐姐,說是來侍候少爺您的。還說既然是太子所賜,定須收下,就算是少奶奶也得給個面子。”

    “啊……”

    “奴婢琴兒。”

    “奴婢棋兒。”

    “奴婢書兒。”“奴婢畫兒。”

    “拜見少爺。”

    四個天仙一般的美女站在盧鴻面前,衣袂飄飄,濃裝淡抹,奼紫嫣紅,香氣襲人,燕語鶯聲。

    侍候我?這仙女一般,讓我侍候都侍候不過來吧?

    “太子說了。”琴兒嬌滴滴地說道。

    “要奴婢一定要侍候好少爺,一任少爺支使。”棋兒甜馥馥地說道。

    “要是奴婢幾個沒有侍候好,少爺不滿意的話。”書兒軟綿綿地說道。

    “就直接拉出去打殺算了!”畫兒可憐憐地說道。

    “……”盧鴻直瞪瞪地看著幾位仙女,不知說什麼好。

    “哎呀,少爺這頭發怎麼梳得這麼亂呢。”琴兒直接從秋菊手里拿過了梳子,細軟的手指輕輕地捋過盧鴻地頭發,開始為盧鴻梳頭。

    “是啊,少爺這臉洗得也太隨意了。”棋兒立刻端過臉盆,嬌柔地手掌撫過盧鴻地臉頰,開始為盧鴻洗臉。

    “還有,少爺的衣服穿得也不太整齊。”書兒當時解開了盧鴻的腰帶,靈動的雙手鋪展開盧鴻的周身,開始為盧鴻整裝。

    “可說,少爺的鞋子都沒提正。”畫兒馬上蹲下身子,輕巧的雙手抓住盧鴻地軟靴,開始為盧鴻提鞋。

    秋菊直接就給擠到了牆角里,看著四位天仙取代了自己的位置,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太不象話了!”

    對面地祖述脖子上青筋暴起,听著對面的盧鴻哭訴完自己地遭遇,一臉的憤怒與不甘。

    相陪的盧鴻香風繚繞。只見四位仙女圍著他團團轉,琴兒正在給盧鴻捏肩,棋兒正在給盧鴻捶背。書兒正在給盧鴻敲腿,畫兒正拿個扇子給盧鴻扇風。

    這都快冬天了還扇什麼風?

    不扇不行啊,盧九公子現在面色紅暈,額頭上汗都出來了。

    四個侍候盧鴻一個,對面祖述理都沒人理。只有春蘭給上了一杯茶。

    不上茶還好點,看著對面四位天仙侍候著盧鴻,再看看給自己奉茶地春蘭,祖述臉上就差寫著抗議兩字了。

    “哎,是啊。只是李治畢竟是太子殿下,即使行為有此孟浪,盧某這為師地也只能慢慢教導,卻也不便直言相責啊。”盧鴻一臉的痛定思痛。

    祖述臉上地憤憤之色更濃了,大聲說道︰“我不是說太子不象話,我是說小九你太不象話了!那什麼硯屏怎麼可以落在太子手里。難道找幾個丫環,就把你的立場賣了不成?就算賣,也應該賣給老黑我嘛。你還拿不拿我當你哥哥……”

    “我地哥哥”,盧鴻臉上不知是想哭還是想笑︰“只要你能想辦法把四位仙女給搞定,看旁邊那塊菊花石了沒有,便以此寶相贈。”

    “菊花石,啥東西?”祖述一步就跳向盧鴻手指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立在木座上的那位菊花石,當時眼楮又大了一圈。

    “這是——這花是天然的?”

    “正是。這種菊花石雖然各地均有出產。但如小弟這聲這般黑白分明的卻也不多見,何況你看這其中一朵大花,居然花心重疊,且形神兼備,可說是難得的佳品啊。”

    菊花石便如其名。乃是黑或灰底的石頭上。有漂亮的菊花形狀的白色花紋,栩栩如生。此物不少地方都有出產。用以制硯或觀賞均可。盧鴻這件菊花石,高有數尺,底子純黑,上邊幾朵碗大的雪白菊花,確是菊花石中地極品。

    “小九你也是的,咱們兄弟辦點小事,還用什麼禮品不成。”祖述一邊說著,一邊“嘿”地一叫勁,將老大一塊石頭扛起來就走,還不忘順手把底座拎上︰“丫環的事就交給哥哥我了,你就放心瞧好吧!”

    次日。

    盧鴻才睜開眼,忽然覺得眼好象花了。

    昨天沒喝酒啊,怎麼看什麼都是雙的了?

    使勁揉揉,再揉揉。沒錯,眼前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位仙女侍候在床前!

    八位仙女分成左右兩側,可謂爭香斗艷。

    這邊的琴兒棋兒書兒畫兒沒有問題,這邊這四位咋有點面生呢——你們是新來的吧!

    “奴婢詩兒。”

    “奴婢詞兒。”

    “奴婢曲兒。”

    “奴婢賦兒。”

    “拜見少爺。”

    天啊,我說的“搞定”是要你把那四位弄走,怎麼理解地,又給我弄四個來了?

    “祖爺說了。”詩兒嬌滴滴地說道。

    “要奴婢一定要侍候好少爺,一任少爺支使。”詞兒甜馥馥地說道。

    “要是奴婢幾個沒有侍候好,少爺不滿意的話。”曲兒軟綿綿地說道。

    “就直接拉出去打殺算了!”賦兒可憐憐地說道。

    “……”盧鴻直瞪瞪地看著幾位仙女,真是很想把那黑頭拉出去打殺算了。

    “哎呀,少爺這頭發……”詩兒才拿起梳子,琴兒已經開始上前捋過盧鴻地頭發,二女如斗雞一般,爭奪為盧鴻梳頭地權利,互不相讓。

    “洗臉……更衣……穿鞋……”只見群雌粥粥,嬌影疊疊,差一點直接把盧鴻又壓回被窩里。

    “盧先生你怎可如此?”

    對面的褚行毅滿臉哀怨,一邊的盧齊、盧平、歐陽玨、李清等人連連點頭。

    相陪的盧鴻身邊雲山霧罩,八位仙女十六只手此起彼落,將盧九公子蹂躪得如同一棵純潔的梧桐樹。

    只有春蘭一人手托茶盤,為對面數位客人奉茶。

    “找幾個丫頭算什麼大事啊?”盧齊數落著盧鴻。

    “兄弟們幫你做點事都不行麼?”盧平在一邊敲邊鼓。

    “受先生大恩無以為報。”歐陽玨滿臉感激。

    “先生若有所求,自當效勞。”李清言辭肯定。

    “為先生尋找美侍一事,就交給我們好了!”眾人異口同聲。

    最後還是盧鴻以死相脅,才勸得群情激憤地幾位熱血青年沒有冒然行事,只是背著李治偷偷藏起來地掌中玩硯又少了幾塊。

    “琴兒鋪紙,棋兒洗硯,書兒磨墨,畫兒奉筆,詩兒掌燈,詞兒添香,曲兒持印,賦兒——”一一吩咐的盧鴻看了一下落在後邊找不著事兒嘟著小嘴兒地賦兒,遲疑一下道︰“不然賦兒你幫我吹寫完的字吧,干得快點。大家各司其職,不許打架啊。”

    “是!”八女齊齊地嬌聲答道。

    “少爺要寫東西麼?”春蘭把茶端上來,才問一聲,立馬被一群仙女七手八腳將茶搶走,你爭我奪地送到了盧鴻唇邊。

    盧鴻苦笑著拿過茶喝了一口道︰“是,我要再寫一出新戲,名字就叫——《八美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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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ky7451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0:3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卷 楊花落盡 第二十四章 報紙

    盧鴻的香艷生活並沒有就此到頭,沒幾天,一份新創刊的雜談出版了它的第一期。這份雜談的名字非常專業——《曲苑雜談》。

    《曲苑雜談》主要內容是關于戲曲及文藝界的各類花邊新聞,第一期內容頗具轟動性。

    首頁大題目楷體字︰盧司業不惜異寶,九公子重得佳人。

    將盧鴻院中缺少美婢,李治與祖述以美易寶之事寫得如同一篇傳奇一般,其中不乏夸張之辭。

    盧鴻看得差一點拍桌子,只是身邊眾美環繞,手也實在不太方便,這才沒有拍下去。

    事實上盧鴻只是出于簡單的被誤解而造成的憤怒,並沒有想到這一花邊新聞公布後的可怕後果。

    後果便是第二天他這間別業的大門就給堵住了,一輛輛的馬車都是各方各界欲求寶硯佳作的權貴豪門,而且無一例外地帶來了各形各色的美婢嬌娃。

    盧鴻覺得自己似乎可以考慮舉行一次選美比賽了。

    當然這個念頭只是在他腦中閃現一下,看著門口洶涌的人群,老張頭終于發揮了其巨大的優勢。听著他“哦哦啊啊”地在那里打岔,盧鴻趕緊拉過洗硯,落荒而逃。

    不得不說,後院沒有院牆還是有些好處的。

    過了幾天以後,《曲苑雜談》新一期就上一期文章中部分不實之處做了書面說明,並對因此給盧鴻造成的不便作了道歉。就算這樣,這場風波也鬧了幾天才平息,而《曲苑雜談》因此一炮而紅,各類八卦信息得到了各界人士的廣泛關注,銷量大有後來居上之勢。

    尤其在之後不久,鶯娘的演出將要搬到戲院中進行。各類新戲的傳聞紛紛揚揚。《曲苑雜談》通過各種渠道。將鶯娘正在排演新戲的一些小道消息登了出來,引得眾多戲迷期望值一天比一天高漲。而《曲苑雜談》的銷量也達到了一個驚人地數字。

    在十月份地時候,戲院終于落成。盧鴻親自命名為︰長安大劇院。在其啟用的開場戲上,包括天子李世民、太子李治、吳王李恪以及部分妃嬪集體亮相。當然眾多高官貴族更是數不勝數,當天的儀式幾乎將長安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一網打盡。

    首場上演的正是盧鴻的新作《西廂記》。

    其轟動效果是可以想象地,比起《牡丹亭》首演來。也差不到哪里去。若說各家期刊報紙連篇累櫝的報道,還更有過之。

    褚行毅等人的《藝苑掇英》近水樓台,出了《西廂記》的專刊,其中還有對鶯娘的專題采訪,提了一大堆的問題請鶯娘一一答復。其間鶯娘對盧鴻地才華及人品的仰慕之情毫不掩釋,更透露還有多出戲曲正在磨合中。不日即將出演的消息。這一期《藝苑掇英》賣得價格極高,數量依然極少,名氣更加響亮,風頭之勁一時無二。

    其他各期刊報紙,都紛紛報出了大價錢,專門收購關于盧鴻、鶯娘等人的各類消息。此外還有各類的評論人士及撰稿人,對新出現的《西廂記》進行了各角度的點評。

    現在除了佔主流的叫好聲,自然也有不遺余力進行抨擊者。那《古風》自然又是大喊世風日下。指責《西廂記》比起《牡丹亭》來,更是等而下之。敗壞世風,乃是一等一地大毒草。

    除了《古風》外,另一外報紙也是打擊戲曲的急先鋒。其名乃是《因果報》,創刊倒是比較早地。這刊物的名字頗有意思,“報”字既有報道之意。又含因果報應之意。乃是佛門創立的一份期刊,專門對信徒宣傳佛門宗旨。人們叫順了嘴。皆稱之為“報紙”。

    報紙”之名由此而來,後來者多有仿效其意,將所辦刊物亦稱為某某報紙的。

    因為盧鴻的這兩出戲曲太過火爆,那方外之人,僧道尼等,也多有觀看地。結果許多青年僧尼,因此愛慕俗世情緣,居然紛紛還俗,使得寺廟一下子都冷清了不少。更因盧鴻本來對佛門就不是很客氣,導致《因果報》對盧鴻大是不滿,攻擊得更是格外賣力。

    《古風》和《因果報》地評論自然惹得眾多戲迷不滿。但按照大唐有關法令規定,二家刊物並沒有違法之處。因此眾多戲迷紛紛依托其他刊物投稿建言,對反對意見給予批駁。一時之間,硝煙迷漫,爭得天昏地暗。

    現在只長安城中,各類期刊報紙怕不有十幾種。每天為了各種新聞消息出台評論,互相攻擊辯論,搞得不亦樂乎。前時經辯的風氣,在此又發揮了新地作用,一大批善于批評的專職文人大出風頭,開始嶄露頭角,成了職業的撰稿人。

    就算是各大的學刊,也對戲曲等時下的潮流現象有所涉及。但學刊與報紙等有一個明顯的區別便是本身並不持觀點,同一學刊中的文章分別由不同的作者完成,而作者的觀點往往並不一致。甚至有時候,一本學刊中數位名儒觀點都有沖突。在士林看來,學刊這種超然、公正的立場才是真正的出版界的代表。

    當然,要說到銷量,學刊是拍馬也追不上各類期刊報紙的。

    對這種現象,朝廷上頗有爭論。有相當部分官員認為現在這種狀況不利于朝廷一統,似應加以約束。但以馬周、房玄齡為首的主要文官集團卻對此現象頗為支持,甚至馬周都已經建議在御史台專門建立機構,收集報紙中民眾的一些對時政、對朝廷的看法與觀點,以為對官吏的監督之用。事實上,前不久時便有因為報紙爆料某地某某官員為了討好鶯娘,不惜揮金如土獻禮被拒的消息後,御史台由此還揪出了幾起案子。各類地方官吏不法行為,也多有因報紙刊登而曝光的。馬周在奏折中寫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報紙大行,何需謗木。則地方官員,但有污行劣跡,必以此大白于天下,再不得塞眾人悠悠之口矣。民情之暢達,自古以來無過于此者。”

    當然在大多數官員心目中,對期刊報紙的重視程度並不高,在他們看來,這些刊物的娛樂意義,遠遠高于政治意義。

    李世民對于這方面的敏感程度,顯然要高于大臣們。在各家刊物開始出版以來,李世民就一直關注其進展。據說在有關人員的進言下,李世民頗有意朝廷也出版一份類似的刊物,但又一直未定下章程來。雖然國子監有一份《國風》,算是官辦。但那也是一種學刊的性質,並非朝廷的口舌。最後,還是在長孫無忌的力倡下,大唐的第一份官方報紙終于出版了,其名字非常直接地稱做《官報》,內容主要是朝廷的相關政策、新聞與評論觀點,而其主管者,正是太子李治。

    官報主管確定過程中,頗多周折。雖然表面看來只不過是個閑差事,但很是有幾方面爭取這一職位。據說吳王李恪為此花了大力氣,甚至多次入宮向李世民面陳。但是最終長孫無忌的勸說發揮了決定作用,李治成了官報的主管。而以太子出任此職,也成了日後大唐乃至後世的定例。

    在此事決定之後,李治第一時間來拜會了盧鴻。

    “父皇定要將此事交付于我,舅舅也要我定須將此事擔起來。只是如何著手,本王實在是一籌莫展。”李治向盧鴻訴苦道。

    “太子可知為何聖上與長孫大人,都這般看重報紙之事?”

    “父皇道,報紙雖然初見端倪,但日後發展不可限量,當為朝廷之喉舌,民情之鑼鼓。若得法時,貪官不能弊人耳目,污吏不能掩人視听,是上命下派,下情上達之最佳途徑。”

    “不錯,正是如此,”盧鴻點頭,心中暗暗佩服,雖然李世民等看得還略微簡單一些,但這些見識,已然是了不得了。“既然已然明了其中關鍵,太子殿下還有何疑問?”

    李治苦惱地道︰“若是民報,自然容易辦得。只是本王所辦卻是官報。既為官報,還如何體現民情?若只發布朝廷命令,各家報紙均已做到,何須再多一家官報?”

    盧鴻道︰“太子殿下所苦惱的,便是官報的立場。其實若想明此節,亦是簡單。既為大唐官報,則官報立場,全在大唐利益。”

    “利益?”李治一時有些失神︰“辦報紙與利益何干?難不成咱們官報也要掙錢不成?”

    “太子想得太狹仄了。所謂利益,豈只是區區金錢?我大唐百姓富足、官民安定、經濟繁榮、武力強盛、威名遠播、文化發達,如此種種,均是大唐利益所在。因此,大唐官報所指,必是有益于以上諸情形者,方為官報立論之本。”盧鴻侃侃而談。

    李治回味盧鴻所言,心中漸有所悟。想了一會又對盧鴻道︰“果然如此,是李治只看到那些雜談之類,想得簡單,小瞧了這報紙的意義所在。如此盧師能否為李治操持此事,以啟官報之風範?”

    盧鴻微笑道︰“太子既然知道了聖上委任之意,又清楚了官報立場所在,如何還不知道此事關竅?既為官報,則其中怎少得了諸位大人。既然于、馬、甦、高諸大人,盡為東宮之屬,這官報如何興辦,難道還有何不明白的麼?”

    李治這才恍然大悟,連連點頭。直到此時,他才真正明白這掌握份官報的意義。這份報紙,不只是李世民交給他的一件武器,更是對他的一份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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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楊花落盡 第二十五章 婦女解放運動先驅

    李治興沖沖地去辦他的報紙了,盧鴻總算可以松口氣。只是這口氣還沒喘勻,許久不見的衡陽公主又上門來了。

    春蘭上了茶,估計是早有耳聞,衡陽公主表現出了足夠的抵抗能力。只是對八位仙女忽然不見有些奇怪。

    “聞道公子群美拱繞,享盡艷福,怎麼今日卻未曾得見?莫非是金屋藏嬌,不欲使外人得見麼?”衡陽公主現在也被雜談報紙之類沾染得很有些八卦潛質了。

    “哪里”,盧鴻滿臉苦笑道︰“前時為友所誤,恰逢有一出新戲需用人手,便盡數遣去鶯娘處學戲幫著撐台去了。”

    盧鴻所說新戲便是那《八美圖》。原來萬般無奈之下,他便寫了這新戲,借用唐伯虎傳說點綴成文,順便哄了八位仙女到鶯娘處排這新戲,省得天天在自己眼前繞來晃去,弄得心神不定。

    “倒是公主這一段以來久未得見。盧鴻這新居與公主府第比鄰而居,本該先去拜見公主,怎麼還敢勞煩公主大駕光臨呢。”盧鴻嘴里一派誠惶誠恐,只是臉色表情看著實在不是那個樣子。

    “罷了,我的司業大人,就少來這套吧。”衡陽公主倒很放得開,“真是看不透你這個人,怎麼上天就這麼不長眼,把那些才華一不留神都扔在你腦袋上了呢。說來還得謝謝你,你托雉奴給我的小硯收到了。真是神乎其技,令人愛不釋手。天成盧九硯,確是名不虛傳。”

    盧鴻謙虛地說道︰“公主太夸獎了。這一段閑居無事,磨磨手頭做的玩意,登不得大雅之堂。”

    “哦,閑居無事麼?”衡陽公主聲音里帶著幾分譏誚道︰“要說別人興許就信了。在衡陽面前也這般說就有些哄人了吧?先時你那什麼出版法出台,衡陽還想不明白盧九公子弄這個是什麼意思。現在看看,只怕真正上得了台面的幾家報坊,後邊都是你盧九公子的手段吧?”

    “公主這可是冤枉為臣了。為臣只是因為身為國子司業,故在國子監學刊《國風》中管些事務,也不過擔個名兒罷了。那其他雜志報紙。與為臣更是毫無關系。”盧鴻滿臉肅然。

    衡陽公主“哼”了一聲,不信之意,傻子也听得出來。

    “我不管里邊有沒有你摻和,今天登門拜訪,卻是有事相求。”衡陽公主完全沒有求人的自覺。口氣簡直比被求地還強硬。

    “公主盡管吩咐,只要力所能及,盧鴻定然從命。”盧鴻低眉順眼地說道。

    衡陽公主看了盧鴻半天,最後也微微泄氣地道︰“盧鴻,你就不用在我面前擺這唯唯喏喏的樣子了。這大唐或許還有人低估你,衡陽是絕不敢的。此事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乃是我有幾位姐妹,也一心想辦一份刊物出來,專為閨閣傳播的。只是諸般事宜沒有頭緒,只得來找你了。”

    婦女也要解放了呵。盧鴻心下想著。口中恭恭敬敬地道︰“公主這般抬愛,盧鴻豈敢。只是出版事宜,盧鴻確實只是浮于表面。深入了解有限。不過國子監與少府監印作署中倒很是相熟,明日盧鴻便命人去請那署令來向公主解說明白。”

    衡陽公主根本不吃他這套︰“少來跟我裝糊涂。要是找少府監我不認識,還勞你大駕做什麼。你已經是本報的特約總編,明天我那幾位姐妹就上你這門來,你就準備走馬上任吧!”

    啊盧鴻一听大驚失色,好容易把幾位仙女弄走了。這回要按衡陽公主所說。自己這府里再殺上來幾位公主郡主縣主什麼的,那自己還不直接改成婦女辦主任了麼。

    “公主。此事萬萬不可-

    “可不可地就這樣了,衡陽已經征得父皇同意,還求得父皇親筆題了字呢。你就安心做你的總編大人吧,衡陽先行謝過。”

    衡陽公主走了,盧鴻卻還在書房中發呆。一想自己居然成為大唐有史以來第一份婦女雜志的總編,日後不免被人推舉為婦女解放運動的先驅者這等光榮稱號,不由悲從中來,不可斷絕,只能徒喚奈何,黯然傷魂不已。

    “聞知公子大義相助,高陽不勝感激。”對面的宮裝美女輕言淺笑,儀態萬千。

    盧鴻自然連聲遜謝,只道不敢。

    饒是盧鴻這一段在眾香國中飽經考驗,初見這位大名鼎鼎地高陽公主,一時也是有些驚艷。

    若說相貌,高陽公主絕對算得上一等一的美女。但最吸引人的,卻是她那種出身皇家的高貴氣質。盧鴻本人出身世家,所見的皇族權貴也不在少數,氣質特優的女子也多有所見。但此時他也不得不承認,在高陽公主身上,這份不經意間流露的高雅氣息確實表現得格外出眾。

    面對高陽,盧鴻心中清清楚楚地知道對面是什麼人物。雖然此時她才嫁了那房玄齡次子房遺愛不久,與辯機的香艷故事尚未發生

    再一想整天以紗遮面的衡陽公主,居然被稱為皇族中最為出眾的美女,難道比這高陽公主更為出色不成。暗瞟了一眼在一邊默然不語地衡陽公主,一時心中也不由暗香浮動。

    面對聯袂來訪的諸位公主們,盧鴻表現得從容自若,風度惹得一眾美女也是大生好感。“曾聞公子言道天人合一,眾生平等,未曾視我輩女子為卑微,高陽久仰高論。此番更欲借此言論大開之機,梓行新刊,為我女子倡言,使世人不再視女子為無能無才之附庸。公子居然願一力相助,這般高義,實在不能不謝。”高陽公主言語直爽,談論間神彩飛揚,令盧鴻頗為心折。

    其他幾位公主看來是以高陽為中心,唧唧喳喳地一起夸獎起盧鴻來。接著又一個個好奇地提了一大堆的問題,從近期準備上演地戲曲情況到前時換美的壯舉,林林總總,問了足有大半個時辰。直到盧鴻說得嘴都干了,還是沒有提到辦刊物地正事上來。

    最後還是衡陽公主看不下去了,提醒大家今日來此的目地。眾女才結束了三紙無驢的局面,商議起雜志的具體情況來。

    指望眾位美女拿出切實可行地建議來是沒有多大地可能的。盧鴻除了在印制、發行等具體技術環節拿出意見外,更提出了幾點特別地建議。一是刊物讀者,以女性為主,但不應只限于女姓。二是題材應略為廣泛。除了諸如美容、服裝、育嬰、教子等女性常見的刮目版塊外,也應該加入藝術、時事等大眾話題。三是最好以女性出任總編,畢竟女子的視角,和男子區別還是比較大的。前兩點都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後邊這點,雖然一眾美女說起來都明明白白地,可真是讓她們卻當總編,卻一個個面有難色。最後諸位美女都擔任了特約編輯之職,日常工作還是要由盧鴻先撐起來。

    “沒關系,暫時先委屈盧公子費心做著”。衡陽公主胸有成竹,“這女總編的事兒就交給衡陽吧,定尋一個適合人選來。盧公子就是不說。衡陽心中也有定計。”

    盧鴻說了半天,已經頭腦發暈。口干舌燥,雖然覺得衡陽公主說這話時似有別意,但一時神心俱疲,也就沒有多想。

    “對了,說了半天。刊物名字是什麼我還不知道呢。”

    “盧公子大才。您覺得叫什麼合適啊?”

    “這還不容易,就叫《婦女之友》唄。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盧鴻知道既然李世民早題了名,那是肯定已經定下了,干脆插科打葷,省得費事。

    一眾美女听完笑倒了半屋子。

    第一期《暗香》終于發行了,而且立即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她不僅是有史以來第一份女性刊物,而且得到了大唐天子李世民的首肯,更親筆題名。大唐第一才子盧鴻受邀為總編,擔綱了首期的編輯與設計。據說刊物之名,來自盧鴻題畫墨梅詩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而且更令人關注的是,第一期上用了很大的篇幅,刊登了特約編輯高陽公主對盧鴻的采訪全文。其中不僅涉及了盧鴻自幼以來的成長歷程,更有其藝術理念、擇偶標準以及出任《暗香》主編的感想等等。

    有了上述賣點,這刊物想不火都不可能。可惜地是,因此更加引人關注的盧鴻同志,卻受到了其朋友們一致的批評與抗議。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太子李治用悲切地聲音說道︰“您也是堂堂國子司業,又兼本王右庶子,居然去那女子刊物任職,為女子之役……”

    “老王賣瓜,自賣自夸”,祖述用恨鐵不成鋼地口氣說道︰“您也是堂堂一號才子,又是本朝戲曲大家,居然為了一點刊物銷量,現身說法,吸引眼球……”

    “重色輕友……先生請恕學生放肆,”褚行毅委婉地說道︰“只是當仁不讓于師,學生《藝苑掇英》多次欲采訪先生均為先生所拒,奈何公主一至便言听計從……”

    此時盧鴻才明白衡陽公主所說“已得父皇首肯”一事完全是扯虎皮做大旗,當時衡陽公主對李世民說的只是請盧鴻指點幫忙,結果一下子居然把自己繞進來了。

    “打了一輩子雁,倒讓雁啄了眼!”盧鴻一時氣結。面對一眾損友,盧鴻道︰“有意見?是不是需要盧鴻奉硯數方,以撫諸位受傷地心靈啊?”

    對面眾人均同時閉嘴,頭點得比雞啄米的還快。

    “今天封山,不出石頭了。各位如有意見,請向本刊特約編輯衡陽公主投稿反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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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楊花落盡 第二十六章 九九消寒

    雖然知道是被衡陽公主騙上了船,但事已至此,盧鴻也只得善始善終。好在《暗香》的出版周期比較長,一眾女編都持著盡善盡美地原則,也不追求利潤,沒有給盧鴻增加太多的麻煩。

    但另一麻煩事就使盧鴻非常頭疼。雖然按著盧鴻的提議,編輯部搬到了衡陽公主府上,沒有真個落在自己這里,但一眾女編還是經常跑到自己府上來串串門,搞得盧鴻無可奈何。

    尤其高陽公主,自從見過盧鴻之後,很明顯大有好感。衡陽公主府本來離盧鴻這就近,架上石橋後,步行沒多久就到了。結果高陽公主有事沒事就跑來轉轉,抓住盧鴻聊天清談,要盧鴻講這講那不說,還和李治一樣賊不走空,回回都要劃拉點東西再走。其他女編也好不到哪去,一進了盧鴻這院子都是眼楮賊亮,四下搜尋。嚇得盧鴻前天差點在門口立個消息樹,讓老張頭看著點,一看掃蕩小分隊出了碉堡,立馬把消息樹放下,鄉親們也好有個準備。

    不過看了看老張頭的表現,盧鴻基本就將其定性為漢奸一類,指著他通風報信不太現實,只能放棄了這個念頭。

    現在看門的老張頭,成天感動得淚流滿面,逢人就拉住講咱大唐的太子公主如何如何。據說自打眾女編經常來盧鴻這串門,老張頭就再沒用掃過院子。

    “亭前垂柳”,高陽公主念著。隨即又笑道︰“原以為還要多久呢,這也沒多長時間就已經寫了四個字了。”

    高陽公主面對的一件立屏上寫著四個大字。乃是盧鴻所制地九九消寒圖。所謂九九消寒圖,卻是一塊空板。其上共需寫九個字,每字均為九筆。自入冬一九第一天開始寫,寫到九九最後一天,一共九九八十一筆,正好把冬天過完。

    前時盧鴻弄了這個玩藝,一眾女編都大感興趣。此時其上已經寫了四個字,正是盧鴻那楷體字。寫得飽滿厚重。骨力超凡。

    “公主喜歡就搬去吧”,盧鴻懶洋洋地道︰“反正過兩天我要回範陽,也懶得費事搬這個玩藝了。正好麻煩您給補完了。”

    高陽公主听了笑道︰“難得盧公子也大方一回。如此高陽便卻之不恭了。”

    盧鴻只淡淡一笑,卻有些心不在焉。離家已久,將歸之時,這份思鄉之情,額外強烈。

    按唐時法令。官員在春節時。有七天假期。但盧鴻向來懶散慣了,打了個巡察學務的招牌。又由太極來人弄了個邀請函,便早早回家去也。

    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

    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

    這首小詩本是寫給代表太極來京地盧濤的,但不知怎麼地被《曲苑雜談》刊登出去。這下子眾人都知道了盧鴻回返範陽的消息,除了諸多朋友送行之外,居然還有相當數量的各家報刊的專題撰稿者一路同行,將一路所見的消息記錄下來,再由驛站傳遞回長安報坊之中。

    好在一路風和日麗,絕無冬日雨雪交夾的情景,盧鴻一行非常順利返回範陽。盧祖安與盧夫人見兒子歸來自然是歡天喜地,一家人團聚,說不盡的天倫之樂。

    現在有了報紙刊物,其上關于盧鴻地信息甚多。從盧鴻寫地戲曲到美侍的小道新聞,盧夫人等知之甚詳。此時說來,更是言笑無盡。

    鄭柔一年未見,似乎開朗了些許,笑容比以前燦爛了很多。夫妻相見,盧鴻才恍然覺得一年光陰似水,想來卻是辜負嬌妻。再回到熟悉的家中,與鄭柔纏綿相對,心中額外踏實安定。

    第二天,盧祖安與盧鴻在書房中細談了半日。

    “太子之事既已成定局,鴻兒你覺得是否形勢便再無變數?”盧祖安沉穩地說道。

    盧鴻不太肯定地道︰“兒子卻覺得不能如此說。事實上,對衡陽公主,兒子還有諸多懷疑?”

    “哦?莫非你是指衡陽公主與長孫大人聯盟之事麼?”

    “不錯。雖然衡陽公主也承認與長孫無忌共為盟友,共推李治為太子,但他們之間地合作必然是臨時組成的。長孫無忌此前一直是鐵桿的李承乾擁護者,只是因為李承乾被廢,他才不得已選擇了李治。而衡陽公主很明顯一直與李承乾不搭調,那麼她一開始與兒子所說合作時,李承乾反跡未露,必然與長孫無忌尚未達成一致。”盧鴻慢慢說道。

    “嗯”,盧祖安點點頭道︰“如何一來,就說明衡陽公主身後另有其人。長孫無忌不過是臨時合作的人選罷了。這一節為父也想過。但既然此時雙方已然成盟友之勢,暫時應該不會再有變故了吧。”

    “但兒子總覺得事情不會這般簡單。李治明顯離衡陽公主更為貼近,長孫無忌雖然是臨時加入的一方,但依他地心性如何能接受這樣地局面?而衡陽公主背後一方究竟是何方神聖,始終未露面目。按說此時大局已定,居然一點消息也沒有,此事也有些奇怪。”

    盧祖安面色也沉重起來道︰“長孫無忌與衡陽公主兩方必然會有沖突,爭奪李治的信任,自然是無疑地。但聖上英明神武,雙方也只能在暗中角力,萬不會擺到台面上來的。”

    盧鴻點點頭,隨即又道︰“此外,兒子對那吳王李恪,也有些感興趣,也曾要族中注意他的行動的,不知可有什麼發現?”

    盧祖安嘆了一口氣道︰“自你道關注李恪後,族中特別加強了對其觀察,這位皇子,確有可疑之處。雖然他在長安淹留一年,但與其封地通信,頗為頻繁,竟是從未中斷。而其王府,經營得極為嚴密。雖然族中花了大力氣,但急切著,硬是無從下手,難得有價值的資料。”

    盧鴻問道︰“除了與其封地,還發現他與其他人有什麼聯系沒有?”

    盧祖安道︰“現在看來,他與宮中似乎有一些秘密聯系,但沒有更細的消息。此外與在外的幾位王爺,如荊王、徐王走得也很近,但也比較隱密。”

    荊王李元景、徐王李元禮都是李世民的兄弟,平素也各自在封地。雖然說來李恪與這幾位王爺乃是至親,但這般交往本是比較忌諱的事情。

    盧鴻嘆了口氣道︰“李恪這次久居長安不去,本身便極為可疑。雖然世人都道其性最似聖上,因此留連戲曲亦是承父性,但卻全不想時機不對。當今聖上神明英武,為皇子時決戰殺伐,何曾有留連溫柔鄉之事。只是如今天下升平,方有此舉。而李恪若真似聖上,絕不會甘心王爺之位,更不會為了一個鶯娘置大事于不顧。因此他滯留長安,必有所圖,且只怕就在不久。”

    盧祖安略有懷疑道︰“若真有所圖,這般大計,總不至拖了一年尚無動靜。若真這般,他何苦不先回封地,以待來年?非要在長安呆上一年的時間。既然我們能想到與其性格不符,有心人未必便想不到。如此行事,豈是深謀遠慮之行?”

    盧鴻也是想不透此點。按李恪留在京城之中,必然是有所行動需要準備。但一年未見動靜,確實于理不合。除非其中有了什麼變數。

    父子二人分析來分析去,總是猜不清其中究竟有何奧妙。說著說著,忽然盧祖安道︰“對了,前兩天又接到一份密信,只是此事也拿捏不準。就在上個月,吳王府上忽然半夜有一個全身黑衣的人登門,天快亮時才匆匆離去。此事乃是一個探子窺見,據稱那人身影,竟然大似胤國公楊元靜!”

    盧鴻一听,不由大驚。

    這胤國公楊元靜,便是前代王楊侑之子。楊侑本是李淵興兵反隋時,所立之帝。後來煬帝楊廣既死,才逼著楊侑退位,禪讓于自己。楊侑死後,其子楊元靜繼封為胤國公,乃是標準的前朝皇族之後。

    李恪其母本是煬帝楊廣之女,與楊元靜算起來,可謂甥舅之親。但楊氏既為前朝帝族,在大唐自然多受制約,李恪這般與楊元靜神秘相見,大可懷疑。若此事確是真的,那李恪所謀,不問可知。

    盧鴻大覺頭疼,喃喃道︰“李治、長孫無忌、衡陽公主、李恪,現在又多了一個楊元靜。唉,此中謎團,還真是亂得很吶。此事倒真令人無從下手了。”

    盧祖安看兒子這麼發愁的樣子,不由笑道︰“一直以來,你不都是事事成竹在胸麼?怎麼今天反倒為些猜測之事發起愁來了。這些事或有或無,不過是我父子推斷而已,何必太過勞神。既然回了家,便好生陪陪你娘和家人才是。至于這些事務,只要我們把準方向,即便有些事情出乎意料之外,到時也會迎刃而解。”

    盧鴻一听,腦中一閃,明白了盧祖安的意思。無論誰要動手腳,總不外圍著李世民、李治來算計。只要把準李世民的心思,看好李治不出紕露,則任什麼人,也翻不出大的風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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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ky7451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0:3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卷 楊花落盡 第二十七章 松花石

   盧鴻自己知道在很多細節上,比照盧祖安這等久經磨煉的人物,還差得多。既然族中已經決定參與其中,那這些事便由明白人負責去,自己能省省心,還是省省算了。

    因此這些天,除了走馬觀花地到太極轉了轉,履行一下國子司業視察的必要手續,便安心守在家中,體會又一次過年的團圓氣氛。

    雖然蝸居家中,但各類刊物報紙之類,還是很多消息可以看到的。尤其讓盧鴻感到驚訝的是,隨著自己回返範陽,不僅他在太極的言行等被報紙一一刊登,就連去年時盧鴻曾在家中做元宵的有關情況都被人給發了出來,後邊還附上了詳細制法。

    現在的報紙真是無孔不入,居然連這都挖出來了。更令盧鴻沒想到的是,有家小報還比較詳細地介紹了鄭柔的有關情況,甚至說出這一年來,鄭柔在家中主要活動便是研習盆景及花草等,包括從滎陽運來數盆精品蘭花,以及數件鄭柔作品的圖樣。

    盧鴻真是服了,這些事自己都不是很清楚,這小報是怎麼搞到的。

    正如報上所說,這一年鄭柔帶著紅袖、小翠,成天擺弄這些花花草草,頗有些成果。尤其是紅袖,雖然為人少些心機,但在盆栽上卻極有天份。在滎陽時,就隨著鄭柔養護蘭花。現在更是成天維護她那幾件木樁盆景,樂此不疲。

    年後,盧鴻才抽出時間來,一一會見奚老大、黃暉、盧安等人。雖然奚家已經被賜姓為李,但奚老大的稱呼似乎已經成了習慣,並無人更改。

    有一件事是盧鴻絕對沒有想到的,便是現在盧家背地里這些產業,最掙錢的不是書籍,也不是文房,而是從來不起眼的元書紙和石油墨。

    盧鴻開發元書紙和石油墨的初衷。只是為著自己印書之用。但這一切隨著刊物與報紙的尉然成風,有了巨大的變化。現在包括長安在內,大唐怕不有幾十家刊物,再加上印制傳統書籍的書坊,對元書紙和石油墨的需求達到了恐怖地程度。而這一切。依然牢牢掌握在盧家手中。就算是《國風》及官報的發行,也依然離不開這兩樣東西。

    “那石油墨工藝上或許一時無人能破解,但元書紙應該不難吧?難道也沒人做麼?”盧鴻提起這事時,略有些驚訝。

    奚老大嘿嘿笑道︰“有自然是有的。本來那邊就有土法竹紙,雖然不如咱們的元書,不過也還用得。而且這幾年他們也慢慢地看出門道,有些厲害的紙坊出地紙與咱家的已經相差不遠了。只是咱們在提供各世家活字印刷術時便有言在先,得了咱們的印刷之法。日後所用的紙與墨。均需由咱家購買。只要這些大戶都握在咱們手里,任其他紙坊如何了得。也別想和咱們搶飯吃。”

    盧鴻一听不由啞然失笑,心想奚老大這招確實厲害。又問道︰“那只咱們一家做這些,供得過來麼?”

    奚老大有些苦惱地道︰“就這一條有些麻煩。咱們已經盡全力地招人手、建新紙坊了。但還是供不上用。前幾天我已經派人去四川那邊,商量買下當地土人的紙坊,只是當地人守著各家坊子,雖然出高價,也不願意賣。”

    盧鴻听了便道︰“既然如此。你不如不要買他們的紙坊。只買他們的紙便是了。只要你事先與他們議定紙張規格與要求,約定期限與數量。到時候提了貨,再轉手放給書報坊。這樣一來,雖然賺得少了些,但省了管理諸多紙坊的人工,又能很快穩定下紙業地局面。”

    奚老大有些遲疑地道︰“但這樣做來差價有限,咱們忙活半天,好處全落在小紙坊手中。時間長了,他們若因此發展起來,咱們豈不是一場空?再則若定了章程,到時候他們交不出紙來,自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咱們沒了紙給書報坊,可是誤了大事。”

    盧鴻不以為然地道︰“雖然表面看來,紙坊因為這個掙了錢,但咱們其實落得更多,便是由此壟斷了紙業市場。你看現在這報業發展勢頭,對紙地需求量只有越來越大,尋常小紙坊,就是三四家聯起手來,也供不上一家報坊的用紙。只要咱們把規模做大了,那些大報坊除了向咱們一家訂紙外,再沒個尋處。到了那時節,自然是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了,不管是報坊還是紙坊,都要和你來低聲說話。若現在不抓住這個機會,還是只自家造紙自家賣,真過兩年咱們供不上報坊地需求了,只能任他們自行采購。那時候這塊大餅才要丟了呢。”

    奚老大一听如夢初醒,連拍腦門道︰“果然如此!還是公子高見。我這就安排人去做這事。”

    盧鴻笑道︰“這還過年呢,你也不用如此急吧。還是說說,又找到什麼好石頭了沒有?”

    奚老大呵呵笑道︰“這個自然。這幾年咱們中原地帶都走遍了,開始四處借著賣書的機會,到邊遠之處尋覓佳石。前兩個月,小水他們按公子所說,在大北邊那找到了公子說的松花石,可真是不錯呢。我都命人給您收好了,以前公子書房院子又重新擴了一下,收地石頭又分別整理過了。”

    盧鴻一听頗為高興。盧老大所說的松花硯此時無人得知,但在後世有清一代卻大大有名,因其產于東北,為滿族龍興之地,因此倍受珍視,是為皇族專用硯材。有綠刷絲、白玉凍、黃木紋等多種石品,瑩潤如玉,至有人稱之為“松花玉”的。

    盧鴻最喜歡的,便是木紋石中半白凍半木紋的一種。前世記憶中,清宮多有用此料巧雕地佳硯,今日既然得了這石,也便做些硯來玩。其中一件半黃半白地方形硯,背面盧鴻依照記憶,硯背浮雕了一位正在卷簾的美人,以半邊黃紋雕成竹簾,當真是栩栩如生。鄭柔等見了此硯,愛不釋手,于是這件硯也便成了鄭柔案頭另一件喜愛之硯。

    十五將近,盧鴻卻聞了一件極為轟動地消息︰那範陽太守應著合郡民意,竟然請動了鶯娘一眾,至範陽一地演出戲曲。這消息先是由《曲苑雜談》透露出來,之後又有多家報紙刊物證明確有其事。一時之間,鶯娘這首次離開長安的演出吸引了數不清的關注目光。

    之前並不是沒有地方邀請鶯娘的,但長安一地已然熱得不得了,鶯娘也實在抽不出身來。但範陽郡守心思卻是靈活,雖然未敢請動盧鴻為之說項,但卻把感情牌打得十足。他早知道鶯娘對盧鴻頗有好感,因此特地與太極聯手邀請,更請動了盧濤親自至長安一行游說。最終鶯娘總算是點頭,在過年這最重要的傳統節日蒞臨範陽,可說是給範陽也大大地增了臉面。

    而盧濤肯屈尊親來游說鶯娘,自然也有其考慮。因為盧鴻、祖述等首倡,又有《藝苑掇英》這等刊物力推,現在大唐人心目中,戲曲本是雅俗共賞的新生事物。按其曲詞佳處,稱是陽春白雪也不為過。在《太極學刊》中,也有學者專就戲曲背後反映出的民眾娛樂與民風取向,寫過一篇文字,稱戲曲為古風之遺存,乃風化所關,有引導民心之用。關于戲曲發展方向與意義的討論,近來在各大學刊上也時有所見。因此太極出面邀請鶯娘,更會樹立起關心時政百姓生活的形象,對發展亦是大有好處。

    只是此事,似乎眾人都特地避開了盧鴻。蓋前時盧鴻拒絕鶯娘請求一事,曾被一八卦小報登出來。世人也有信的,也有不信的,搞得沸沸揚揚。因此待鶯娘成行之後,盧鴻才由報上知道此事,不由大嘆燈下黑,因此還很是得了鄭柔幾個溫柔的白眼。

    待鶯娘來到範陽時,幾乎全城百姓均出城相迎。待出迎時才發現,來的人也是多得嚇人。戲班子雖然人並不多,但跟隨而來的各報坊采訪與撰稿人不在少數,當然更多的,則是數不清的隨隊同行的戲迷們。

    按照傳統習俗,過年之時一般不大出門。但這次範陽地方外來人流卻將各大客棧擠得滿滿的。好在範陽地方這幾年來經濟發展極為速度,外來客商人流本多,因此接待能力還算勉強應付得過去。實在有那找不到客棧的,便只好尋找民居,相求借宿。

    盧鴻也在出迎人群之中,他的朋友如祖述、褚行毅等也都隨隊同來。只是臨時才知道,高陽公主居然也在其中。一時將範陽郡守忙得暈頭轉向,趕緊準備收拾,迎接公主。

    高陽公主出行之事,對外並未透露,因此也怨不得郡守。只是之前未作安排,待接到消息已經晚了,哪里去安置這位姑奶奶?

    高陽公主對此倒不太在意,淡淡地對郡守說道︰“本宮此次出行,本是臨時動意,也怪不得地方接待不周。範陽乃盧鴻司業族地,便停鑾盧府罷。只是此行並非公務,地方官員都無須接見了。”

    郡守听了,忙不迭地應是,更著人去請盧祖安來安排接駕事宜。一邊的盧鴻听了,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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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ky7451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0:3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卷楊花落盡 第二十八章 驛路郵程


不管願意不願意,高陽公主發了話,車駕便向盧府而來。盧祖安等也得知了消息,忙著準備,迎接高陽公主一行。

  好在高陽公主吩咐下來,一切從簡,經過一個比較簡短的儀式後,高陽公主便安頓下來。看著對面的盧鴻愁眉苦臉的樣子,高陽公主也不由笑了。

  “怎麼了?嫌我搗亂了是不是?”高陽公主在長安時和盧鴻說話也隨便慣了,這次到了盧鴻家中,更是保持了出言無忌的本色。

  “為臣哪敢。公主大駕光臨,草廬當是蓬蓽生輝。”盧鴻打著官腔道。

  “得了得了,我已經吩咐下去了,不弄那些個虛架子。我也煩這套東西,反正你也知道我的脾氣,就不用太在意了,不然我也別扭。”

  認識高陽公主以來,盧鴻感覺得到,這位公主倒是個非常直爽的人,敢說敢做,不拘小節。對她這一點,盧鴻倒是頗為認同。

  “公主有命,臣也就不嬌情了。只是家父卻定要守著禮法,不是為臣能做得了主的。”盧鴻無奈地道。

  雖然盧鴻與高陽公主私誼不錯,但這等大事,盧祖安自然不敢輕忽。不然落在有心人眼里,一個藐視皇威的帽子扣下來,就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了。

  “唉,本來就因為心情不太好,想借機出來轉轉,結果到哪都是這般模樣,真是無趣。算了,不和你計較了。倒是尊夫人尚未見過,這次正好認識一下。”

  “拙荊少見世面,又言語粗鄙,恐應對失禮……”盧鴻才說了半句,就被高陽公主打斷道︰“少來了,尊夫人出身滎陽鄭氏,哪有你說的這般不堪。謙虛也不許瞧不起我們女子。還不快去請來我見見。”

  鄭柔來後見過禮,就被高陽公主拉著到身邊坐下。沒幾句話。就把盧鴻轟了出來,說是姐妹私話,不許盧鴻听。更說道往常盧鴻什麼樣都不肯說實話,這回定要向鄭柔打听清楚,把盧鴻的老底全都挖出來。

  盧鴻這才想起這位高陽公主還是《暗香》的特約編輯,看來此行還未忘記自己的這份兼職。待要提醒鄭柔一聲,又不好當了高陽公主有什麼表示,只得隨她們去了。

  女人之間的關系就是奇怪。沒兩天高陽公主和鄭柔就已經姐妹相稱。鄭柔帶著高陽公主四處閑轉,把盧鴻的盆景、家具都看過了,所收的硯台藏石翻了一個遍。那各種盆景、木樁、家具等雖然外界也有流傳。但不過都是只略有個形罷了。此番見到盧鴻身邊精制之品,高陽公主也是大開眼界,連道此行非虛。鄭柔案頭的竹節、瓦當與美人卷簾三硯,更是讓高陽公主稱奇不已。听鄭柔講述過三硯分別為初識、迎娶及遠歸所制之後,更對盧鴻與鄭柔間的情誼感嘆不已。只是說著又觸動高陽公主心事。不由嘆息幾聲,有些郁郁。

  鄭柔大致知道高陽公主嫁地房遺愛的事跡,此刻見了高陽公主悶悶不樂,也不便直接開解,只能陪她四處閑轉,解解心緒罷了。

  又過了數日,鶯娘的範陽首場演出在眾人期盼下拉開了帷幕。為著鶯娘此次演出,範陽地方也下了本錢。將原來供太極書院學生舉辦競賽的賽場一側,新修建了戲台。即使如此。演出時依然擠得人山人海,熱門非凡。

  演出受到了範陽人眾的狂熱歡迎。範陽地方經這些年文教,可說便是農夫老嫗,也大多能識文斷字。此次演出前,地方報紙早就將有關情況介紹得清楚。更在盧鴻授權下。將部分戲詞曲文刊登了出來。這次又听得鶯娘親自登台演唱,更是令合城百姓如痴如醉。為之傾倒。

  一連演了十數天,出了正月,鶯娘一行才返回長安。只這十幾天,戲曲在範陽地方的影響,便已經深深扎根在民眾心里。

  與長安不同,範陽地方除了文風極盛,活力也充分得多。長安人覺得戲曲佳妙,有了鶯娘這樣的名角,便天天欣賞也就夠了。範陽地方太極書院中學子眾多,百姓中識字率又高,平時各種活動本來開展得也廣泛。這回听了鶯娘諸本佳戲之後,便有了自編自演的心思。待鶯娘回返長安,本地人無戲可听,按奈不住,便自發組織,排演起來。

  沒多久便連著出現了多家小戲班,內容自然便是照搬鶯娘演出地《牡丹亭》等諸劇。雖然說到藝術水準,遠不能與鶯娘等比肩,但勝在自由發揮,真情投入。到後來,更有些太極書院的學生,不甘寂寞,將那今古傳奇,自寫了戲曲排演出來,諸般新戲,居然大有如火如荼之勢,為戲曲發展,再添新聲。

  高陽公主自然也出席了鶯娘的首演,更親筆寫了文章,送回長安去發行。只是範陽地方距離長安甚遠,這稿件傳送,實為不便。如高陽公主這般還好,直接便派侍衛送了回去。其他報坊則大為頭疼。褚行毅等人,便想辦法求見高陽公主,將自家稿件,托其一同帶回長安去。

  “其實朝廷本有驛路,可開郵程。日後這等稿件來往,更需頻繁;百姓識字漸多,書信亦必大行。莫若公主建言,將官郵更加人馬,擴充至私人信件,可謂公私兩便。”盧鴻听說了這事,便給高陽公主出主意道。

  “此事可行麼?”高陽公主有些拿不定主意,“本朝雖有驛文傳送,但多是事關軍政要事,若真如公子所說公私皆開,只怕一則或因此耽誤要事,因小失大;二則所需人馬眾多,開支不小。”

  盧鴻道︰“這有何妨。既然開通私信,只需按遠近,收取部分費用便可。以範陽至長安而言,若一信收十文錢,現在地情況,只怕每日不有百余封,算下來便是一貫錢,一年便有三百余貫。以此費用,便再加人馬也盡夠了。如此一來。百姓方便,朝廷更能節省開支,豈不兩便?且這樣增加人馬,信息轉運只會更為迅速,只要分好公私信包,絕不會誤了要事。”

  高陽公主听了,眼楮一亮,但隨便又搖頭道︰“此計雖妙。但收取費用,難免有與民爭利之嫌,御史台那邊。怕不好辦呢。就算是各家報紙,也不好說怎麼評論。”

  盧鴻胸有成竹地道︰“公主無需為此擔心。這驛路郵件,各道多少不均。如範陽地方信件往來頗多,收取郵費自高;其他邊遠如隴西等地,亦開通郵路。所得怕便入不敷出。朝廷便可以此為補貼,所謂取之于民,入之于民,怎有爭利之說?至于各家報紙,這郵路一開,最受益的便是報坊了,他們的稿件及報紙,來往就方便得多。因此只要看明白的。只會支持,怎會反對?”

  高陽公主听了盧鴻之說。連連叫妙。言道待回返長安,第一件事便是促成此事,以解書信往來之難。

  盧鴻及高陽公主的這番商議,雖然簡單,但事後郵路建成後。發揮了巨大地作用。由于大唐的通信網絡初步建立。為各地信息往來提供了方便。自此之後,各家報坊的報紙能以更快的速度送達大唐各地。邊遠地方由此可以在較快地時間內了解朝廷及內地發生的各類事件。而各家報社,在經此集體出訪範陽之後,逐漸開始習慣出走四方重鎮采訪新聞,繼爾又紛紛在外建立網點,以為采集消息,發售報紙,影響更見擴大。

  而受益最大的,便是《京華雜譚》那後台胡商。郵路初開不久,他便又開了一家新報,起名為《商報》。這報紙雖然名為商報,但實為各地物價信息。他在各地派了人,專門收集物資需求及物價情況,而後匯總成篇,印制成報紙發售。這份報紙印量雖然不大,受眾面也小得多,但價格十分高昂。雖然如此,但卻是各家商人必訂的報紙,其中商機,往往會給動手快地商人帶來巨大的利益,因此這份報紙雖然發售面不大,但在富豪中地影響,卻是極高。

  就連朝廷對這種統計各地物價的報紙,也極感興趣。待到後來,隨著郵路方便,朝廷內也專門在各地設置了采訪使,逐日將各地信息上報後,匯總統計,提交給決策部門之用。

  同去年一樣,在今年春節過後不久,太極書院又推出了修訂後地《數學典》,以及多種格物類、化學類書籍。其中有一套盧鴻親自參與的書籍,也在年後不久出版。

  這是一套分層次的書院教材,分為蒙學與小學兩類。蒙學包括《文學》、《算學》與《經學》三份。小學在前三種地基礎上增加了《格物學》、《史學》、《地理學》。

  其中地《文學》、《經學》兩書是盧鴻親自參與編寫的,尤其以《經學》用得心思頗多。在這部啟蒙教材中,盧鴻雜取諸家之說,而以氣學為主,介紹了各家經學要略,特別突出了“天人合一”、“人性即天性”以及其發展變化之說。

  而《史學》、《地理學》雖然不是盧鴻新篇,但也都經過其許可。尤其是《地理學》,花費了太極書院頗多地人力物力,其中的地圖之法,乃是盧鴻提出,務求精準,一改前代方物書中隨意地圖例。全書大致將大唐的地形、地貌,山川、河流、氣候、等情況做了介紹。

  這兩大套教材采用新法印刷而成,在盧家刻意降低價格的情況下,十分的便宜。現在奚家印書坊的銷售渠道已經十分發達,這套教材在很短的時間內,便賣到了各地的學童手中。又過了不久,又被朝廷欽定為大唐的標準教材,頒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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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ky7451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0:3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卷 楊花落盡 第二十九章 高麗攻略

    貞觀十八年,大唐報業可謂蒸蒸日上。每天都有來自大唐各地的各種新聞消息,被各家報紙刊物刊登。大唐的國民,從來沒有能如今日一般,端居家中,便能了解天下奇聞要事的。

    不只是大唐國內的消息現在廣泛見于報端,就算是四海蠻夷的一些新鮮事,也時常在報紙上出現。大唐周邊臨邦國家的一些情況,也逐漸被平民百姓所關注。

    眼下比較熱門的話題,便是臨近遼東的高句麗、百濟與新羅三國之間的戰爭。

    高句麗又簡稱高麗,在三國之中國勢最強,前隋文帝父子都曾出兵征討,均不能克。入唐以後,三國因唐國勢強大,相繼接受冊封。只是互相之間,依然是爭斗不斷。

    高麗王名叫高建武,在前不久被其東部大人蓋甦文刺死。這蓋甦文另立了高建武的佷子高藏為王,自封為莫離支。所謂莫離支,便相當于大唐吏部尚書兼兵部尚書,只手遮天。在他掌權以後,便謀劃與百濟和親,共擊新羅。

    高麗三國之事,先由《太極學刊》中一篇專門介紹高麗三國形勢的文章披露出來。因為三國緊臨遼東,又為大唐屬國,因此國人對此三國大多也有耳聞,只是知之不詳。在接連幾篇介紹高麗諸國間形勢以及發展情況的文章相繼出台後,對于三國戰事的關注,忽然變得熱了起來。

    中國自古便有愛好謀略地傳統。比較正面的如諸葛亮未出茅廬而定天下三分之計,比較負面的如趙括紙上談兵身死兵敗。總之不管是朝堂重臣,還是販夫走卒,都喜歡談論兵家戰勝,以顯示自家謀斷高超。

    此時大唐四境爰安,久無戰事。不乏熱血男兒欲建功沙場,萬里封侯的。但既無機會北擊匈奴,便有不少人在報紙上大談高麗攻略,今日這個雜談出篇文章道高麗如此,必然倒行逆施,自取滅亡;明天那家報紙就會請出當年某位將軍訪談,指出百濟如此行事,可說助紂為虐,最後唇亡齒寒。一時之時,引得喜愛軍旅的眾多學子紛紛側目。關注起本與己無干的這場戰事來。

    還有一本新書借此機會上市,也賣出了很好地銷量。此書便是奚家印書坊出版的《高麗三國志》。這本書正是介紹高麗、百濟、新羅三國的情況及有關歷史的,同時還有在這個時代來說已經相當準確的三國地圖。這本書使大唐士子對此三國的情況了解。達到了相當深入的程度,也使眾人談起三國戰事來,更加有板有眼。

    這本書能夠出版,著實費了不少力氣。就說那份三國地圖,乃是花了相當的價錢和精力,才初步繪制完成的。

    自太極的《地理學》出版以來,各地紛紛行動起來,將臨近本地地地理情況,重新按照嚴格的數學方法,標量測繪。匯集其中。除了地形地貌以外,還對相關如民風、習俗等情況加以補充。但是高麗半島不比大唐這邊,正兵荒馬亂。根本不可能實地考察測繪。因此這份地圖,其準確性依然不高,且其中也免不了有道听途說,存在不少差錯之處。

    在前不久,《京華雜譚》更是趁機搞了一份類似有獎競猜的活動。每一期雜譚上。均公布目前了解到地三國戰事進展情況。參加活動的讀者。便可將自己對于下一階段戰事發展、采取的謀略及戰術寫出,送至京華坊專門指定的人員處送審。經《雜譚》有關人員評選。結合戰事實際進展,每期評出一位優勝者。

    事實上這個規則是相當粗陋的,而且從前幾期優勝者來看,與其說與戰事契合度高,還不如說文章寫得高妙,其中見解比較吸引人。畢竟這只是一個吸引人的游戲,不可能達到真正洞悉戰事發展的程度。

    即使如此,這個活動依然吸引了數不清的讀者參加,以至于外地讀者因此紛紛報怨,本來他們因為時間關系,拿到報紙時就已經沒有再投稿的時間,加上身在外地,根本參加不了這個活動,大叫不公平啊不公平。

    其他報紙也受此啟發,挖空心思尋找關于三國的新聞。有地將高麗三國與中國東漢末魏蜀吳三國之間情況進行對比,有的將新羅女王善德的情況當成花邊新聞登了出來,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戰事進入夏天以後,形勢對于新羅已經越來越不利了。此時開始有些報紙提出,是否大唐應該出面對三方地戰局進行調解。

    這種言論出現後,立時便引起了各方的關注和參與。一時之間,幾乎所有關注時事的報刊都發表出了各式各樣的言論。大部分都認為大唐應該有所動作,但究竟是采取何種方式,卻眾說紛紜,不一而足。

    除了長安的各家報紙之外,各大地學刊也對三國地戰事給予了相當高的關注。對大唐究竟應采取何種方式應對時,學刊與報紙地反應不盡相同。各家報紙大都認為大唐應該直接出兵干預,尤其一些比較偏激的評論者甚至認為,大唐應該畢其功于一役,直接大兵壓境,滅掉高麗,永平此患。更有甚者認為干脆三國一鍋端掉,開疆拓土,方為上計。

    學刊相對要保守得多。除了極少數作者認為有必然直接出兵外,很多人都認為還是先禮後兵,方為正途。畢竟大唐建國不過二十余年,真正平穩發展不過十幾年的時候。在此時冒然出兵,並非最佳時機。

    外面吵得轟轟烈烈,盧鴻則繼續過著他平穩的生活,偶爾到國子監轉轉,大部分時間貓在家里。而且現在《暗香》的主編也換人了,新任主編正是重回長安的上官。只是雙方似乎有了默契一般,二人除了最開始曾有一次相當平淡的接觸,談了一下《暗香》的情況外,之後便再未見過面。

    上官是陪著參加今年科舉的上官庭芝回來的。上官庭芝運氣還算不錯,順順當當的過關斬將中了進士,又被欽點入了弘文館。雖然現在還年輕,但將來前程卻是不可限量。

    這一段,李治來得明顯少了許多。李世民為著培養李治的政務能力,已經開始帶著他在朝中處理各類事務。偶爾李治來時,也經常拿一些時政中事來請教盧鴻。當然,話題中也少不了高麗三國的戰事。

    “前幾天新羅女王的國書已經到了。書中言道戰艱國危,請大唐念其久為臣國,速施援手。父皇似頗有意,只是群臣議論紛紛,一時未能驟定。”李治皺著眉頭說道。

    “哦?”盧鴻想不到新羅女王的書信居然這麼快就到了,不過再想想,這場戰事打了也好幾個月了,也是差不多了。他問李治道︰“那依太子之見,當如何處置為善?”

    李治愁眉苦臉地說道︰“父皇也曾詢問于我。我言道,新羅久臣伏我大唐,而今逢此存亡之機,大唐若束手不問,難免失信于人;高麗窮兵黷武,侵陵鄰國,若听之任之,或有放縱之嫌;只是兵者,國之大事,未可輕動。其中利益關系,尚需斟酌。”

    盧鴻心中暗嘆,李治此番話,按其年齡,倒也算有見識。只是最後之語,孰少雷厲風行之姿,無論戰與不戰,哪能這般首鼠兩端。李治素少決斷,遇事猶豫不絕,非為帝者應有之性。看李治這般形象,估計是挨了李世民的批了。

    果然李治接著說道︰“父皇听了,卻頗為不滿,訓了本王一頓。我去問舅舅應該如何應答,舅舅道,父皇意欲出兵高麗,因此我說尚需斟酌,違了其意,自然會惹得父皇不樂。”

    盧鴻听了,並未出聲。長孫無忌這樣的老油條,哪會不明白李世民的想法及李治的缺點。但對李治卻不明言,只以與李世民思路不合來解釋,怕是另有打算了。

    想了一會,盧鴻才緩緩說道︰“國家大事,太子道尚需斟酌,自然沒有什麼不對的。只是若太子日後即位,遇此情形,當如何定奪?”

    李治呆了一下,臉色微紅地說道︰“此事我卻沒有想到過。想來父皇龍體康健,尚在盛年,無須我為此打算吧。”

    盧鴻嚴肅地說道︰“太子此言大錯。既已身為國之儲君,怎可存此得過且過之心?若一直這般下去,聖上如何放心,將天下交于太子?”

    李治楞了一下,過了一會,才想明白盧鴻話中之意,不由問道︰“啊,原來如此。父皇今日批評之意,乃是指本王缺乏決斷,可是麼?”

    盧鴻點頭道︰“三國相爭,我大唐願出兵就出兵,不願管他就不管他,決斷全在我手。如此之機,太子尚這般猶豫難定,聖上自然會點醒殿下了。當時殿下若能力持己見,無論你說戰或不戰,聖上都不會生氣的。”

    李治如夢初醒,哎呦了一聲道︰“哎,原來這樣。舅舅說完,我還想寫一道關于建議出兵的折子呢,只不知是不是會晚了。如此說來,只怕寫了父皇依然不會滿意。那我該如何是好呢?”

    “想知道麼?”盧鴻面帶微笑。

    “想啊。”李治听聞盧鴻此語,不由大喜。

    “這也容易,只要你把從我這順走的杜鵑根給我拿回來,立馬為臣便告訴殿下解決之道。”盧鴻笑得更加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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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ky7451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0:3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卷 楊花落盡 第三十章 組閣了

   貞觀十八年七月,將作大監閆立德奉大唐皇帝李世民之命,于洪、饒、江三州起造軍船四百艘,為遠征高麗進行準備。州都督張儉帥幽、營二都督軍先出遼東觀其形勢。與此同時,各家報紙遠征大唐的呼聲也額外的熱烈,在許多人眼中,如高麗這般小國,舉大唐之力出擊,自然是不費吹灰之力,一鼓可擒。

    然而進諫李世民的朝中大臣亦不在少數,如長孫無忌、房玄齡、李世績以及褚遂良等得臣,異口同聲地反對此項戰事。尤其是以前諸事均給人以軟弱無主印象的太子李治,一反常態地數次上書,力諫李世民不應匆忙出征。

    李治之所以一下子這麼有底氣,原來在于其太子府這一段以來的新動作。

    此時李治在自己書房中看著手中的折子,腦海中卻不由想起當日盧鴻的話語來。

    “太子殿下應該明白,聖上的不滿並非針對殿下對出征一事的具體看法,而是殿下處理事務的態度。當此情形,或殿下冒然改變方針進言,只怕聖上更會對殿下產生隨風搖擺、缺少主見的惡劣印象,豈非雪上加霜。因此按為臣計,殿下首先要做的,並非向聖上表現態度,而是要做出具體的改變,令聖上看到殿下的動作。”

    “動作?”李治有此糊涂地道︰“師尊何以教我?”

    “殿下雖然英明神武。但畢竟年紀尚幼,且經歷不多。何況古人言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當今聖上也推崇偏听則暗,兼听則明。因此為臣認為,既然現下太子尚無力獨斷綱行,那便揚長避短。仿照當年聖上天策府之例,組建自己地幕府班底,以求集思廣益。但有重大事項,均由幕府中群策群力,提出各類參考意見及解決方案,之後擇其佳者呈于聖上。自然便少出差錯。就是聖上得知,也必然高興殿下能知人用人,善采諸長了。”

    李治有些猶豫地道︰“如此能行自是甚佳,但建府一事。父皇會不會……”

    盧鴻心中明白李治的意思,當年李世民便是靠了天策府的實力,才有玄武門之變,登上了天子之位。若李治也全盤照搬,難保李世民心中不會存疑。

    盧鴻笑道︰“殿下匆憂。雖然這幕府是仿天策舊例,但其規制全然不同。天策府諸將,文武全才,內可定策執行,外可領軍出征,權力頗大。太子這幕府。全然不參與執行,只管整理信息、分析判斷並提出建議,便是如同太子的一個智囊團一般。便是聖上得知。必然也不會怪罪的。”

    李治果然听了盧鴻之言,在府中設立幕府,分為內外兩閣。內閣便是李世民指給他的幾位朝中重臣,如長孫無忌、房玄齡等人,以及盧鴻並在其中;外閣卻是由其自己選定地一些忠心的學士。以及盧鴻為他從國子監及太極中篩選的有各方面長項的精英之材組建而成。其主要工作。便是每日由朝廷內部消息以及各家報紙上報道的消息中,挑出需要李治重視的內容。經過整理、歸納、分析後,形成文字材料,並附上簡單地說明及方案,之後報于李治。在一些比較重大的事項上,也會提出多種解決意見以及需注意的問題,供李治參考。一些特別重要的,李治便會拿來與內閣諸老相商。

    如此一來,果然立竿見影,現在李治再與李世民討論起一些大事來,心中有底,口中言語有理有據,一下子便如換了個人一般。

    李世民知道這些情況之後,並未言語。但對李治地表現較之從前,顯然是滿意了許多。

    當閆立德奉命造船的消息傳開後,李治的外閣經過連續一段時間的工作,已經為李治對出戰高麗一事,拿出了一份相當詳細的參考資料出來。這套資料可以說是集目前大唐對高麗信息掌握之大成,幾乎包括了相關的方方面面,其中引用了大量的數字,具有極強的說服力。通過反復對比各種方案的優劣,幕閣給出的最佳選擇應該是以威震之,以勢壓之,若仍不見效,則以大將精兵,快速出擊,打擊其氣焰,迫其臣服,是為上策。

    若朝廷下定決心,欲一勞永逸解決問題,則應先期支持新羅,暫不投身其中。之後暗中調動人馬,按兵不動。在新羅滅亡之後,挑動高麗與百濟再起戰火。大唐坐山觀虎斗,最後突然出手,一舉平定三國,將其納入大唐領土,建郡駐兵。此法雖然投入巨大,耗費時日,但亦為後世開立基業,解決隱患。

    而現在大張旗鼓地出擊,時機並不合適。打下來後,大唐也難得利益,徒費人力物力,全為他人作嫁,實在是不智之舉。

    李治便按照外閣提出地建議,又與內閣幾位重臣商議後,寫了一道非常長的折子呈于李世民。李世民看過之後,沉思了很久,最後終于置于袖中,未發一言。

    之後李治數次進言,雖然李世民均對李治相關見解贊賞有佳,但出征之意,卻從未動搖。

    李治坐在盧鴻對面,臉上神色略帶沮喪。

    “便是如此,父皇雖然稱贊我最近頗有長進,置閣之法是為老成之策,但在西征一事上,卻不肯听從本王的建議。”

    盧鴻听李治訴完苦,臉上淡然無波,只是輕輕說道︰“殿下無須沮喪。西征高麗一事,無論成敗,于我大唐根本並無太多影響。想來聖上心中早有定計,若想憑著太子三言兩語便能令聖上改意,本是絕無可能之事。”

    盧鴻之言,其實李治也能想到。李世民是何等人物,自少年時便征戰天下。初登基時,更曾只身獨領數騎,面對頡利數萬大軍。彼時朝庭上下,可說舉朝反對,而李世民終憑一己之力,只語退卻番兵。因此在這等時刻,就算他認為李治分析得或有道理,但內心深處,依然是只肯相信他自己。

    此時形勢,並非誰能左右得了地。李治只不過是受盧鴻指點後,第一次認認真真地想在李世民面前表現一次自己的個人形象,因此額外希望得到認同。偏偏此事李世民是不可能听從他的意見的,因此李治覺得頗受打擊,心中有些失落,也是很正常的事。

    盧鴻也不說破,只是淡淡地說道︰“既然事已無可挽回,殿下便收束心情,不再多費心思了吧。這幾天聖上忙于出征之事,估計也少不得你隨侍左右。公務繁忙之余,尋些閑暇,還是多多放松些才好。”

    李治這才從失落地情緒中振作一點,說道︰“師尊一說,果然我也覺得這一段實在是有些乏了。不知師尊你最近可又有什麼好玩藝沒有?”

    說罷,眼楮溜溜地,便向四周打量開來。

    “去你地!”盧鴻看了李治這番作態,也不由笑了起來,說道︰“最近可是沒空做什麼東西。上官庭芝這些天,光纏著我為他去尋套瓦當硯出來,不然你給想想辦法?”

    李治一听為難道︰“罷了,那漢時未央宮遺跡所在,現在是那胤國公府,楊元靜所居。若是我李家的府第,不管是王叔公主,我還都能有些辦法。唯獨楊家後人,我若去尋東西,反倒不便設法。這個忙我可幫不上。”

    一听李治說起楊元靜來,盧鴻心中不由想起前時族中探到李恪府中曾有一名頗似楊元靜地黑衣人到訪一事,不由順著李治的口氣說道︰“哦?那楊元靜便是前朝代王之子吧?算來還是吳王的親舅舅呢?不然你去找你三哥幫忙,或許也就成了呢。”

    李治連連搖頭道︰“更不用說我那三哥了。他這人雖然一向性情不錯,但唯獨與那楊元靜合不來,一向話都不大說的。其實那楊元靜擔個王爺的名字,哪有人真當他是回事了,不過是礙著面子,弄個樣罷了。不過這個楊元靜也很穩當,輕易也不見他有什麼動靜,可是合了他這名字了。本王不過是怕擔著個外議,不便壓他而已。”說著言語中,口氣上頗有些輕蔑。

    盧鴻听李治說那吳王李恪與楊元靜平素這番生疏之態,心中倒隱隱認定他們之間必然有些不為人知之事。不然以李恪的八面玲瓏,哪會與他親舅舅弄出這份生分的樣子來給人看的。

    “如此說來,這瓦當硯,怕上官庭芝是得不到了。”盧鴻搖搖頭說道。

    李治還沒開口問怎麼一回事,說曹操,曹操到,上官庭芝又找上門來了。

    “我的恩師,您就幫幫忙吧。只要您肯出手,以後做牛做馬,庭芝也感恩戴德。”上官庭芝給盧鴻和李治見過禮,立時便轉向盧鴻,滿臉乞求地說道。這一段上官庭芝見了盧鴻,態度好得不得了,一口一個恩師,倒讓盧鴻哭笑不得。

    “不是我不幫忙,現在哪還找得到完品的瓦當啊。還一下要兩個?”盧鴻滿臉無奈,指著李治說道︰“剛才我還和太子殿下說吶,他都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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