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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歷史] 納妾記 作者:沐軼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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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五章 溫情之夜



    當晚,吃過晚飯,累了一天,有些困乏,楊秋池早早地回了房裡,坐在床邊想心事。

    今天還是宋晴侍寢,她和秦芷慧五天一輪,還剩兩天。

    宋晴來到房裡,在楊秋池身邊坐下,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秋池哥哥,今晚上……,讓紅綾陪你睡,你也好照顧她,好嗎?」

    楊秋池心裡猛地跳了一下,懲紅著臉說道:「晴兒,這……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我們白天不是已經說好了嗎,讓紅綾做通房大丫環的,我今天月事剛好來了,正好讓紅綾陪你。」

    「可,可紅綾的傷還沒好呢!怎麼能……能那個嘛……」楊秋池大窘,支吾著說道。

    宋晴吃吃笑了:「傻蛋!誰讓你今晚和她……和她那個了……你們睡在一起就一定要……那個嗎?你就不能好好照顧她,體貼她嗎?她昨晚受了委屈,你陪她多說說話,等她以後好了在……那個,不就行了。」

    楊秋池舒了一口氣,有些不好意思,也知道宋晴能這樣其實已經很不容易了,伸手過去,輕輕拉著她的手,說道:「那你呢?」

    「你們睡外間紅綾房裡啊,我還睡這裡。」

    楊秋池更是窘迫,這樣雖然隔了一個門簾,但這感覺怎麼都是怪怪的,遲疑了一下,說道:「要不,我和紅綾到書房睡吧。」

    「那也好,免得我打呼嚕吵著你們……」宋晴微微一笑,笑得有些勉強。

    楊秋池知道她其實心裡不好受。有些疼惜,伸過手去摟著宋晴的肩膀,哄她開心:「小豬才會打呼嚕,你這泥娃娃怎麼最多只會咂巴嘴。」

    「哼!你才咂巴嘴呢??」宋晴嗔道。隨即反應了過來,杏眼一瞪:「好啊,你拐著彎還罵我是小豬,哼!」粉拳在他胸膛上砸了兩下,噘著小嘴扭過頭去不理楊秋池。

    楊秋池摟著她的手緊了緊,笑道:「我哪敢啊!」把她的身子扳了過來,看著她圓嘟嘟地臉蛋和那個迷人的小酒窩,說道:「你自己照鏡子看看,天底下哪有這麼漂亮的小豬豬呀!」

    宋晴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露出了整齊的一排小貝齒。嗔道:「德性!」伸出手給楊秋池整了整衣袍,低聲道:「我和芷慧姐姐商量過了,以後我們兩輪到誰侍寢地時候來了月事。就由紅綾頂替陪你,已經和紅鈴說好了。」

    「哈!你們三個說悄悄,怎麼不把我算上?我好歹還是個當事人嘛!」楊秋池故意恨恨說道。

    「這是我們女人的事情,你聽我們安排就行了,你一個大老爺。那麼多大事都忙不過來呢,想這些小事情幹什麼呢。」頓了頓,宋晴往外間看了一眼。說道:「快去吧,天也不早了,紅綾一定還在等著你呢,第一天,別委屈了人家。」

    楊秋池握了握宋晴的手,起身走到門簾邊,轉頭看了看宋晴,見她向自己眨眨眼,楊秋池感激地笑了。這才挑門簾出到了外間。

    紅綾正坐在床沿上,脖頸上換了新的白色繃帶,已經沒有血浸出了。見楊秋池出來,慌亂地地抬起頭看了看楊秋池,羞紅著臉,低低叫了聲:「少爺!」

    楊秋池心裡也怦怦亂跳,小聲問道:「郎中開的湯藥喝了沒?」

    「嗯,喝過了,傷口的藥也換了。」紅綾不敢抬頭,聲音又糯又甜,可小得跟蚊子叫似的。

    楊秋池回頭看了看門簾,在這說話裡面的宋晴能聽到,心裡會難過的,便向紅綾打了個手勢讓她跟著自己,然後慢慢走出了房門。

    紅綾提了一個小燈籠,低著頭跟在楊秋池身後,好在書房距離不遠,不一會就到了。

    兩人進了書房,楊秋池轉身去關門,紅綾已經有些六神無主,這才想起這應該是自己份內的事情,慌亂地說道:「少爺,讓紅綾來吧。」

    楊秋池看著她忙手忙腳提著燈籠上門閂,見她緊張,自己心裡反倒沒那麼緊張了。接過她手裡地小燈籠,給她照亮。紅綾這才把門閂上。

    紅綾接過燈籠,小碎步跑到書案前,點亮了書案上的燈籠,又要去點房間裡其他的燈。

    楊秋池已經坐在床邊看著她,喚道:「紅綾!」

    紅綾連忙站住,轉身看向楊秋池,紅通通地燭光照在她的臉蛋上,顯得那麼的嬌艷。

    楊秋池在床邊拍了拍,示意她過來坐。

    紅綾慢慢走到楊秋池身邊,斜著身坐下。楊秋池伸手輕輕摸了摸紅綾的脖頸,柔聲問:「還痛嗎?」

    紅綾羞紅著臉,低頭答道:「休息了一整天,已經沒事了。」

    「還說沒事!」楊秋池愛憐地摟住她的肩膀,「你都不知道上午看見你地時候有多嚇人,全身上下都是血,整個成了個血人,能活活把人心疼死呢!」

    紅綾垂下眼簾,眼圈有些發紅,長長的睫毛撲閃了一下。又抬起頭,看著楊秋池,又低下了頭,慢慢說道:「少爺……,我不想騙您……,其實,其實他們三個是我殺的……,他們三個要侮辱我,我才殺了他們地……」

    楊秋池將她肩膀扳了過來,深深地看著她嬌媚絕倫的容顏,想像著昨晚的驚心動魄,心裡充滿了對她的疼愛,柔聲道:「少爺已經知道了。」

    「啊?」紅綾抬起頭驚呼,聲音有些發顫。

    楊秋池趕緊安慰道:「別擔心,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紅綾這才舒了口氣,說道:「少爺破案那麼厲害,所以我早上就猜到少爺可能已經經知道了。這事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少爺的眼睛的。」

    「所以你主動坦白,想爭取寬大處理?」楊秋池微笑著逗她。

    紅綾臉色有些發白,點了點頭。

    「傻瓜!」楊秋池輕輕將她摟進懷裡。「他們父子三人是罪有應得,死有餘辜!你放心好了,這件事你處理得很好,已經就此了結,不會有人找你麻煩的,再說了,有少爺我呢,你現在是我地人了,我以後會好好疼惜你,保護你的。」

    紅綾身子離開了楊秋池。抬起頭滿是希望地看著他,顫聲問:「真地?」

    「嗯!」楊秋池也深深地看著紅綾,柔聲道:「少爺昨晚上沒阻止這件事情。差點害了你,我一直很愧疚,幸虧老天爺有眼,保佑我的紅綾平安周全。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疼惜你,彌補我地過錯的。」

    「少爺!」紅綾撲進楊秋池懷裡。緊緊摟住了他,抽噎著哭了起來。

    楊秋池撫摸著她綢緞一般的長髮,撫慰著她。

    半晌。紅綾才止住了哭泣,依偎在楊秋池的懷裡,喃喃道:「以前那些男人只是把我當玩物,爭來搶去,都只是為了我的身子罷了。自從那天在米員外那花圓小樓上,少爺讓我自己選擇,少爺可能不知道,從來還沒有人這樣對我過,那一刻我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真心對紅綾好的人,一個真把紅綾當人看的人。」

    紅綾臉蛋緊緊靠著楊秋池的胸膛,閉上眼睛,夢語一般呢喃著:「那時候,我心裡就默默祈禱老天爺保佑我有一天能跟了少爺,那我一定會好好伺候少爺,和少爺在一起,一輩子不分開。老天爺真的保佑了我,就讓我跟了你,少爺你不知道紅綾有多高興!」

    楊秋池心中感動,又滿是酸楚,吻了吻她的秀髮:「少爺沒照顧好你,以後就算天塌下來,也不會讓你離開少爺了!」

    「少爺!」紅綾更加摟緊了楊秋池,眼淚又無聲地躺了下來,這次卻是欣喜地淚水。

    兩人相擁著,默默感受著這份柔情,良久,紅綾才抬起身子,抹了抹眼淚,說道:「少爺,這世上真的有老天爺,昨晚上那三個禽獸正要對我……不知怎麼的就昏倒了,我這才得脫險境。」

    「是啊,老天也是長眼睛地,那些害人的禽獸不會有好下場。」只有楊秋池知道,昨晚上的老天爺,其實就是美麗可愛的柳姐姐。

    紅綾又依偎進楊秋池的懷裡,把臉蛋貼在他胸膛,充滿幸福地低聲說道:「紅綾以後能一輩子守著少爺,受這點苦也值得了。」

    楊秋池撫摸了一下她嫩滑地臉蛋,說道:「以後咱們兩私下裡,你就別叫我少爺了。」

    紅綾微微點頭,又問:「那我叫你什麼呢?」

    「名字啊!」

    「秋……,不,我還是喜歡叫你少爺,」紅綾的嗓音甜膩膩的,有些撒嬌地說道:「叫你名字,總覺得怪怪地。」

    「我是怪怪的,你是乖乖的,是我的小乖乖……」楊秋池吻上了紅綾的香唇,伸手去解她的衣裙。

    紅綾身子微微顫抖,像一隻柔順的貓瞇,任由楊秋池解開她的羅裙,把她剝得像一隻白祟羔兒一般,玉體橫呈,嬌羞無限。

    楊秋池激動地脫光了衣服就要上馬,燈光下,一眼看見她脖頸上白色的紗布裡隱隱有血色浸出,知道肯定是激情之下,引得她傷口崩裂了,趕緊停住,在她身邊躺下。

    紅綾緊閉著丹鳳眼緊張地等待著楊秋池地進入,沒想到他會突然剎車,微覺驚詫,睜開眼睛側過頭來看著楊秋池,柔柔地問道:「怎麼了?少爺。」

    楊秋池吻了吻她的小嘴,說道:「今晚不行,你傷口還沒好,剛才又迸裂了,血都浸出來了。」

    紅綾這才感覺到脖頸的疼痛,皺了皺眉,有些愧疚地說:「那……那怎麼辦呢?」

    楊秋池替兩人蓋好被子,吹滅了燈,把她光滑的身子摟進懷裡,這才說道:「傻丫頭,咱們又不是只有這一個晚上,以後有的是日子呢。等你傷好了再那個,好不?」

    紅綾溫柔地蜷縮在楊秋池的懷裡,點點頭,膩聲道:「紅綾什麼都聽少爺的。」

    兩人就這樣說悄悄話,相擁著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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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兵臨城下



    第二天,州里下了批復,按照縣裡上報的情況結案。由於紅綾偽造現場很成功,除了楊秋池和柳若冰之外,沒人知道真相,這案子就算了結。

    紅綾和楊秋池連著兩晚上在一起,快樂得都不知道怎麼好了。心情愉快,脖頸上的傷調養休息之後,也就慢慢康復了。

    楊秋池心裡始終掛念著雲愣的案子,抽空去提審了兩次,結果,雲愣給他冷眼,雲天擎給他一頓臭罵,把楊秋池氣得差點用腦袋撞牆,後悔自己多事。

    原定執行死刑這天終於來到了,從這天開始是秦芷慧侍寢。一大早,楊秋池還在摟著秦芷慧呼呼大睡的時候,小丫鬟月嬋慌慌張張跑進來,叫醒了楊秋池:「少爺,不得了了,外面衙役來報說,衙門口聚集了好多苗人,拿著鋤頭菜刀之類的,衙役們來問該怎麼辦呢。」

    楊秋池嚇了一跳,難道苗人真的要衝擊衙門劫獄嗎?或者是劫法場?不知道趙把總準備得怎麼樣了。這酒糟鼻拍胸脯打了保票的,這監斬要是出什麼事情,那可就完蛋了。

    爬起身穿好官袍,楊秋池來不及洗漱就匆匆出了內衙。帶著南宮雄等護衛來到衙門口,只見衙門裡雖然有許多官兵,可臉上均有驚惶之色,而且大門緊閉,外面傳來此起彼伏的喧嘩之聲。

    趙把總臉都已經嚇白了,看見楊秋池,慌忙跑過來說道:「楊大人,四鄉八里的苗眾都聚集到縣城裡來了。怎麼辦?」

    楊秋池點點頭,先摸清情況再說,他爬上衙門邊了鼓樓眺望。

    這鼓樓建在衙門口裡面,雖然叫鼓樓。可上面懸掛的卻是一面很大的銅鑼。這裡有衙役專門負責晝夜監視全城,一旦發生失火之類地緊急事件,立即鳴鑼示警,通知水龍隊和民眾前去救火。

    楊秋池登上鼓樓往下一看,又嚇了一跳,只見衙門外人山人海,怕有數千人,都是身著苗裝的苗眾,有許多手裡還拿著斧頭鐮刀扁擔之類的。

    楊秋池趕緊下了塔樓,問趙把總:「怎麼渺無聲息的就突然來了這麼多苗人!趙大人。你手下有多少將官?」

    趙把總知道,如果今天這事情要處理不好,自己這烏紗帽不僅丟定了。說不定還要掉腦袋,聲音不免有些發顫:「鎮遠衛和鄰近地偏橋衛官兵加起來倒有數萬,但主要集中在平溪、清浪、施秉等府縣區堡,清溪縣守軍只有兩三百人,我已經差不多都帶來了。」

    楊秋池心一沉。兩三百人,加上衙門民壯和自己的護衛隊,充其量四五百人。現在僅衙門外就有數千苗眾,肯定是寡不敵眾的,問道:「咱們現在請求增援怎麼樣?」

    「我也想過了,可根本來不及啊!」趙把總又緊張有害怕,他那圓圓的酒糟鼻更紅了,「距離這裡最近的部隊趕到這裡至少都要一兩天時間!」

    楊秋池腦袋裡轟的一下,心想這可怎麼辦,問道:「苗眾已經扯旗號謀反了嗎?」

    「那倒還沒有,他們只是要求將他們寨主放了。重新雲愣的案子,堅持說雲愣是被人誣陷的。」

    楊秋池的心稍稍放寬了一點,還沒公然謀反就還有轉機。

    怎麼辦?楊秋池腦袋轉得飛快,退讓,釋放雲天擎?絕對不行!那樣的話自己不僅威信掃地,還有什麼臉面在這裡混下去,而且私放罪犯那可是犯罪。針鋒相對?更不行,一來寡不敵眾,二來肯定會激化矛盾,甚至逼迫他們最終謀反,那可就全完了。

    以柔克剛,用苗寨寨主雲天擎逼迫苗眾不敢亂來?不過,這苗人肯定是吃軟不吃硬,如果硬逼,這小老頭一頭撞死了,自己也就完蛋了。

    看來,只能智取!

    楊秋池吩咐夏萍加強戒備,制定好保護內眷們突圍撤離地方案,自己帶著南宮雄等護衛匆匆趕到衙門大牢雲天擎監房。

    雲天擎已經聽到了外面如潮水般的喧鬧,從叫喊的苗語已經知道,是各處苗寨地苗眾們來了。看見楊秋池進來,雲天擎冷笑道:「狗官,我說了,如果你敢殺我兒子,我們不會讓你們有好日子過的,現在相信了嗎?」

    楊秋池也冷冷道:「我正是來告訴你這樣做的後果!」

    雲天擎道:「什麼後果?你們放人,就什麼後果都沒有,如果不放,你們個個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這麼說,你是要領著苗眾謀反了?」楊秋池先將了他一軍。

    雲天擎一怔:「誰要謀反?你別血口噴人!」

    「你聚集了這麼多苗眾在衙門前,企圖衝擊衙門,強行索要死囚,這不是劫法場謀反作亂嗎?」

    雲天擎當然知道謀反是什麼後果,說道:「這……,我兒子是被你們冤枉的,我們只要回我兒子就行了,我們可沒想造反。你別冤枉我們!」

    「好!既然你不打算謀反,那就讓苗眾退走!否則,我們只能認為你們在造反謀亂!」

    雲天擎冷笑:「造反謀亂又怎麼了?我們苗人也不是沒幹過,你們誣陷我兒子,要砍我兒子的頭,這叫做官逼民反!告訴你們,如果你們不放我兒子,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

    楊秋池哈哈大笑,指了指身後跟著地六位貼身護衛:「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他們是錦衣衛的精英和大內侍衛,這樣的侍衛我衙門裡一共有六十個!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楊秋池掏出那錦衣衛指揮使特使腰牌,接著說道:「我就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你可能不知道這是個什麼官,但是你現在必須知道,我這個特使,有先斬後奏地特權!」

    雲天擎有些意外,脖子一橫:「那又怎樣?」

    外面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大,楊秋池不想和他囉嗦,直截了當說道:「我告訴你這些,就是要你知道,我要從這裡平安突圍,易如反掌!不過,你聚眾謀反,我在突圍之前,會將你和你兒子的腦袋砍了捎上。我一旦突圍,會馬上調集鎮遠衛、偏橋衛數萬官兵前來圍剿,將你整個苗寨踏平!你信不信?!」

    雲天擎身體輕輕震動了一下,聲音微微減低:「雲天擎不是怕死的人!」

    「你不怕死沒關係,難道為了你的兒子,你忍心要成百上千苗眾陪著你死嗎?你兒子一條命,就要數千苗眾的性命來為他理葬嗎?」

    楊秋池喝道,手往外一指:「你老大不小的了,洪武二十八年那場血戰你應該知道,你也一定親眼看見過有多少苗眾人頭落地,苗寨裡血流成河,有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難道你還想讓這悲劇重演嗎?你身為苗寨寨主,卻讓那麼多族人為你兒子去死,你於心何忍?」

    雲天擎臉上的譏笑慢慢消失了,垂下頭想了想,嘟噥道:「我又沒叫他們來,是他們自願的!」

    楊秋池這下真地火了,罵道:「我靠!那些苗眾族人要為你死,你他媽的就心安理得讓他們去為你死嗎?」頓了頓,指著雲天擎道:「好!好你個自私自利豬狗不如之輩!那你就眼睜睜看著你的族人為了你的兒子而屍骨遍野、血流成河吧!」轉身就走。

    「等等!」雲天擎叫道。

    楊秋池停住了腳步,慢慢轉過身來,冷冷看著雲天擎。

    雲天擎想了想,低緩的聲音說道:「大人說得沒錯,我不該叫族人為我兒子理葬。不過,我可以叫他們退走,但希望你暫時不要殺我兒子,我相信我兒子真的是被冤枉的,希望你重新查一查這個案子。」

    楊秋池道:「我已經審訊了你們幾次,你們不配合,也提不出被人冤枉的證據。所以,我很抱歉,而且,我現在不是來和你做交易的,我不能答應你。我依律監斬,決不待時。」

    雲天擎神情黯淡了下來,沉思了片刻,長歎了一聲:「好罷,我到底不能為了兒子讓那麼多人去死。我叫他們退下就是。」

    楊秋池心中大喜,臉上卻絲毫不露聲色,抱拳道:「多謝雲寨主為成千上萬生靈著想,這方顯你一寨之主的本色。」

    雲天擎冷冷道:「這件事沒完,我會查出究竟是誰陷害我兒子的,我要殺他全家給我兒子抵命!?

    楊秋池點點頭:「如果將來的確能證明你兒子確係被人冤枉,我們也會緝拿真兇,為你兒子平反昭雪的。」吩咐禁弈將雲天擎放了出來,同時,為了防止刺激苗眾情緒,吩咐將雲天擎脖子上的木枷去掉,只帶腳鐐,押著來到衙門前的鼓樓前。

    雲天擎上到鼓樓,他個子矮小,下面苗眾還沒注意到他。雲天擎怒喝一聲,拿起鼓樓上的棒槌,噹噹噹敲響了銅鑼,樓下苗眾看見了雲天擎,頓時歡呼起來,用苗語嘰哩哇啦喊著什麼。

    雲天擎高舉雙手,也用苗語嘰哩呱啦說了一通,就聽見下面苗眾議論紛紛。

    楊秋池忙問身後跟班常福,這苗寨寨主說的什麼。常福道:「他在命令下面苗眾馬上立即回到各鄉各寨去,不許在縣城裡停留,否則就要用族規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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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七章 法場



    楊秋池大喜,忙往下面看去,可那些苗眾並沒有退走的意思,正心急時,忽聽得雲天擎扯著嗓門又大叫了幾句,抓住鼓樓的立柱就往欄杆上翻,楊秋池一把抓住他,驚叫道:「喂!你要幹什麼?」

    「放開我,他們不肯走,我跳樓死給他們看!」雲天擎吼道。

    楊秋池隨即明白雲天擎在使苦肉計,便放開了手,悄悄吩咐身後的南宮雄注意雲天擎,別讓他真的跳下鼓樓去了。

    樓下苗眾見寨主雲天擎作勢要往鼓樓下跳,都嚇壞了,紛紛跪倒磕頭,嘴裡用苗語大聲叫著。

    常福欣喜地說道:「成了,老爺,苗眾們答應馬上走,要寨主保重。」

    楊秋池往樓下一看,果然,只見數千苗眾開始慢慢往各城門散去。

    雲天擎騎在鼓樓欄杆上,滿臉淒涼,還在不斷地用苗語大聲喊著,揮手趕他們走。

    半個時辰之後,衙門外苗眾散得乾乾淨淨。雲天擎還是騎在欄杆上,想著兒子馬上要被砍頭了,不由得老淚縱橫。轉頭對楊秋池道:「楊大人,我想到法場給我兒子送行,行嗎?」

    楊秋池也正希望如此,他還在擔心那些苗眾去而復還,劫持法場,那可就前功盡棄了,如果有這雲天擎在,看得出來,這雲天擎在四里八鄉的苗眾中還是很有威信的,有他在,這心裡也就有了底。

    楊秋池當然也就滿口答應,下了鼓樓,趙把總連連稱讚楊秋池處置有度。平安度過這場危機。楊秋池心想還沒過呢,要法場砍完頭還沒事那才叫度過了。吩咐派出衙役四門探查,看看苗眾是否已經真的離開。不一會,探子來報說。苗眾已經各自回山寨了,城裡城外都再沒有見到大規模苗眾聚集。

    楊秋池大喜,吩咐先把雲天擎押回衙門大牢,讓趙把總組織官兵民壯封鎖城外法場,沿途警戒,準備正午行刑,楊秋池自己要先回內衙看看。

    回到內衙,宋芸兒、秦芷慧、紅綾她們正聚集在客廳裡緊張地議論呢,柳若冰已經出了後花圓,正和白夫人坐在一旁看著她們。見到楊秋池回來。眾女歡呼一聲便將他圍上,上下打量看看少了什麼零件沒有,見楊秋池平安無恙。這才放心,

    宋芸兒說:「哥,你能說動苗寨寨主上鼓樓勸苗眾回去,一舉化解了這場危機,真的好厲害!」其他女孩子也七嘴八舌誇了起來。

    楊秋池微微一笑:「不算什麼的了,他們又不是真地要造反。好好說一下就行了的。」突然想起一事,問宋芸兒道:「對了,你們在內衙。怎麼知道這麼清楚的?」

    宋芸兒嘻嘻一笑,看了一眼師父柳若冰,說道:「我師父說的,她擔心你有危險,一直悄悄躲在一旁注意著呢,你地一舉一動都跑不出我師父的視線。」

    楊秋池感激地向柳若冰深深一揖:「多謝柳前輩眷顧。」

    柳若冰只是淡淡一笑,沒說話。

    宋芸兒又道:「哥,你放心好了,我和師父已經商量好。你去監斬,我們化裝成你的護衛,貼身保護你,有我師父在,賊人再多,也傷不了你的!」

    楊秋池大喜,連忙又是躬身一禮:「多謝柳前輩,多謝芸兒!」

    當下,宋芸兒和柳若冰回房換了一身護衛男裝,變成了兩個英俊瀟灑的假小子護衛。

    這時,內衙門房張媽進來說趙把總派人來報,說法場已經準備妥當。

    楊秋池整好官袍,帶著柳若冰和宋芸兒兩個假護衛,邁著方步出了內衙。在南宮雄等人護衛下升堂。

    兩名死囚雲愣和那個江洋大盜被帶到大堂月台下跪下,刑房書吏點名,楊秋池親自驗明正身後,吩咐賞給酒肉。

    雲愣被酷刑折磨尚未恢復,身體很差,也沒什麼胃口,只吃了一點就不吃了,那一壺酒倒是喝了一小點。那江洋大盜倒是一條漢子,死到臨頭,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那一盤熟牛肉吃了個乾乾淨淨。

    楊秋池吩咐將雲天擎帶上來,讓他們父子團聚。可兩人在大堂上席地而坐,卻誰也不說話,默默喝著酒流著眼淚。

    押往法場的時辰到了,刑房書吏將兩塊死囚的犯由牌倒呈給公案後的楊秋池。

    這行刑整個規矩金師爺已經告訴了楊秋池。楊秋池提起公案上的一隻硃筆,伸出公案,刑房書吏分別拿著那兩塊牌子湊上前去,就勢往上一拖,在牌子上倒勾了一筆朱痕,就算是簽發了死刑執行令,楊秋池隨即將那枝硃筆一拋,喝道:「押赴刑場行刑!」

    兩旁皂隸齊聲答應,將硃筆勾過的牌子往兩個死囚脖子後面一插,帶出大堂。

    按規矩,押往法場之前是要遊街示眾地,由於擔心夜長夢多,節外生枝,楊秋池吩咐這遊街免了,直接押上囚車帶往城外法場。

    楊秋池全套官服外又罩了一件大紅斗篷,這是為了避邪。

    出大堂上了官轎,在眾衙役民壯和錦衣衛護衛隊的重重保護下,押著囚車直奔刑場。

    這刑場在城外五里路的一塊平地上,已經圍滿了看熱鬧地老百姓,只有十幾個身著苗裝的苗眾,應該是來收屍的。因為雲天擎下了死命令,不許其他苗眾到法場來。

    刑場旁設了一個法台,搭了涼棚,趙把總已經在涼棚裡等候。見楊秋池的官轎到了,起身拱手相迎。

    楊秋池上了涼棚,居中而坐。柳若冰和宋芸兒兩個俊俏的護衛左右保護。南宮雄等護衛則在涼棚四周部署警戒。

    法場四周佈滿了官兵、衙役和民壯,層層封鎖,圍觀地老百姓都被遠遠隔開了。涼棚前十幾步遠的地方。跪著雲愣和那個江洋大盜。

    楊秋池抬眼看了看日頭,問道:「什麼時辰了?」

    跟班長隨常福在身後回答:「巳時二刻了。」

    雖然勸退苗眾花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地時間,但由於省略了遊街示眾,所以這時間也就多出來了。

    今日兩個死囚地行刑時間不同。古代陰陽學說認為,如果是午時處斬,死者還可以變鬼轉世投胎,而午時三刻是一天重陽氣最盛的時刻,陰氣即時消散,這時候被處決,那就連鬼都做不得,以示嚴懲。這江洋大盜是普通犯罪,所以選在正午行刑,而雲愣是殺官。這是重罪,所以選在午時三刻行刑,讓他鬼都做不成。

    楊秋池一聽才己時。有些鬱悶,見雲天擎站在涼棚不遠處,淒涼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有些不忍,吩咐衙役將他帶到他兒子身邊,再讓他們說說話。

    雲天擎感激地向楊秋池拱拱手。這才慢慢走到兒子身邊草地上坐下,用苗話一邊說著一邊落淚,雲愣倒沒有哭。反綁著跌坐在地上,低聲和他父親說著什麼。

    楊秋池有些傷感,歎了口氣說道:「這雲愣怎麼會想到殺官呢,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趙把總扛著個酒糟鼻也歎道:「是啊,這雲愣也真有點傻愣愣地,孤身一人就潛入衙門殺人,也太膽大了一點。」

    楊秋池道:「趙大人知道這件事嗎?」

    「怎麼會不知道呢,那時候鬧得沸沸揚揚,整個清溪縣都要翻過來了。雲天擎帶了幾十個苗眾衝擊衙門。要求釋放他兒子,還是我帶兵把他給抓起來的呢。」

    左右無事,楊秋池隨口問道:「這雲愣幹嘛要殺王典史呢?他們有仇嗎?」

    「當然有仇,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酒糟鼻左右看了看,把頭湊過來低低的聲音說道:「楊大人有所不知,這王典史生前是個色鬼,下苗寨徵稅收糧的時候,看中了這雲愣的老婆王氏,藉著酒勁企圖強暴於她,被雲愣用木棍暴打了一頓,若不是旁人拉得快,差點就要了他地命,不過還是到底把這王典史一條腿給打折了,成了個跛子。兩家就此結仇。」

    楊秋池點點頭,又問道:「這王典史企圖強暴人家媳婦,犯了王法,沒人管嗎?」

    「管是管了,聽說是這王典史暗中使了不少銀子,上面看他在這種窮鄉僻壤辦事也不易,也沒強姦成,腿也斷了,罰了他一年俸祿賠給了苗寨,就沒再追究,才把這事給按壓了下來。」

    楊秋池點點頭:「原來如此,這麼說,那是這雲愣記著舊恨,行兇報復。」

    「正是。我聽說,根據雲愣交代,他衝進書房的時候,書房裡只有王典史和她的小妾趙姨娘,還有一個跟班叫錢貴的當時在場,雲愣拿刀就刺,一口氣刺了好多刀,聽驗屍地忤作說,王典史全身都是刀口,這小子殘忍著呢。不過他對女人倒還有點仁慈,王典史小妾身上倒沒被捅那麼多刀。」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楊秋池的腦袋裡卻不斷閃現衙門那片典史內衙廢墟的影子,心中地那個疑惑又浮現在眼前。他看著場中跪著的雲愣和旁邊的雲天擎,腦海裡有個聲音在不停地說著:「如果這是個錯案,人頭掉了就再也接不上去了。」

    正在這時,忽聽得涼棚下有人說道:「稟報大人,午時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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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八章 爭分奪秒


    楊秋池這才從沉思中驚醒,抬手從條案籤筒裡抽了一根令簽扔下台去:「將那大盜斬訖報來!」

    在死囚身後不遠處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劊子手是個彪形大漢,聞言起身,翻腕亮出一柄鬼頭刀,走到那五花大綁跪在地上的江洋大盜身邊。劊子手的徒弟伸手抓住他的辮子往前拉直他的脖子。那大盜哈哈大笑:「兄弟,手腳麻利一點,給爺們來個痛快的!」

    劊子手鬼頭刀高高舉起,大喝了一聲,寒光一閃,血光迸濺,斗大的頭顱滾出幾步遠。脖腔中鮮血如同噴泉一般飛濺而出,灑了一地。這屍身才慢慢倒在地上。遠處圍觀的人群發出一陣嘈雜的驚歎聲。

    劊子手臉不變色心不跳,拿起一張白汗巾擦掉鬼頭刀上的鮮血,將汗巾扔在地上,轉身走回座位上,拿起一碗酒一飲而盡。

    死屍楊秋池見得多了,槍斃人也見了不少,可從來沒有看過當場砍頭的。現在看來,這砍頭的震憾效果果然比槍斃來得猛烈。

    雲天擎緊緊摟著五花大綁的雲愣,他知道,再有三刻,兒子就要離他而去,可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那松樹皮一樣皺巴巴的老臉上禁不住老淚縱橫,嗚嗚地哭了起來。

    楊秋池剛才被砍頭打亂的思緒此刻又被雲天擎的哭聲喚了回來,心中的那個不安像一塊烏雲似的迅速佈滿了心頭。楊秋池騰地站了起來,下涼棚往雲愣他們走去。

    柳若冰和宋芸兒不知道楊秋池要幹什麼,急步追了上去。跟班常福和南宮雄等護衛也緊跟而來。

    楊秋池來到雲愣身邊,沒等說話。雲天擎突然像發了瘋似的怪叫一聲,向楊秋池撲了過來。

    有柳若冰和宋芸兒在楊秋池身後,再來十個雲天擎也靠不進楊秋池的身邊,對付這麼過瘋漢。根本不用柳若冰出手。宋芸兒飛起一腳,將雲天擎踢得倒飛出去十幾步遠,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幾個衙役撲上去將他按住,拿出繩子要綁,楊秋池喝止了。他現在沒空和雲天擎瘋,問雲愣:「我最後再問你一遍,這是最後地機會——王典史是不是你殺的?」

    人的生命是最珍貴的,沒有了生命,什麼都沒有了。雲愣也渴望生命。更何況他不願意自己這樣糊里糊塗地死去,所以他說了,並聲嘶力竭地叫著:

    「我是冤枉地!我沒殺他!我是被江知縣屈打成招的。他們把我十個手指頭都夾碎了,還用烙鐵燙我,大冬天用冷水澆我,剝我的皮-!嗚嗚嗚嗚,我沒殺人。我是被他們冤枉的。」

    楊秋池心裡有氣:「我問了你這麼多次你都不回答,早幹什麼去了,現在才說!」

    「我以為你和那江知縣一樣。就知道欺壓我們苗人。」雲愣嗚嗚地哭著說。

    楊秋池這會兒可沒空和他解釋人與人的不同這麼深奧的哲學問題,強按住火火,問道:「究竟怎麼回事?——別哭了!快說!」

    雲愣抽噎了一下,一口氣說道:「那天早上,我娘子和她弟弟進縣城買東西,好久都沒回來,我著急了就進城來找,走到縣衙門口,有個女的問我是不是找人。我說是,她說她看見了,還描述了我娘子衣著長相,說帶我去找。我就信了,就跟他去找,來到衙門後巷,她突然向我出手,將我打昏。」

    「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內衙裡了,到處都是火還有煙,我的手上也是血,腰刀也在我手裡。地上躺著兩具屍體,我將靠我最近的那一具翻了過來,是個女地,都已經死硬了,嚇得我爬起來就跑,跑出內衙就被抓了。真的不是我殺的!」

    「你有什麼證據嗎?我是說證據,現在沒有證據,我不能相信你。」心想一個女人能把你一個大男人制服,你騙誰?你以為宋芸兒這樣地女孩子多得很哦。

    「證據……證據……」雲愣慌亂地說著。

    雲天擎被幾個衙役按著,抬起頭看看天上的日頭,已經快沒時間了,他吼道:「我兒子真的是被冤枉的!楊大人,求求你了!他不會那麼傻一個人跑到衙門裡殺人的,更不會傻到用自己地刀去殺人……嗚嗚嗚」老頭一邊掙扎一邊嚎啕大哭。

    這倒有道理,既然這雲愣是有預謀潛入衙門殺人,肯定會想到時候怎麼潛逃,不可能殺了人之後慌不擇路往大門口跑,手裡都是鮮血還拿著一柄刀,而且還是自己的腰刀。不過,這不算什麼過硬的證據,不能推翻原來地判決。

    楊秋池遺憾地搖了搖頭,轉身要回涼棚,可心裡總覺得好像遺漏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呢?

    他們下意識地站住了,摸了摸下巴,蹙著眉思索著剛才的每一句話。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來了——猛一轉身,問雲愣:「你剛才說什麼?你翻動那個女屍的時候,她已經死硬了,怎麼個硬法?好好回憶一下!」

    雲愣見楊秋池轉身回涼棚,一顆心已經沉到了底,突然又見楊秋池反過來問話,頓時又燃起了希望,急急地點頭道:

    「是,她的手都不會彎了,直直地甩過來打在我的臉上,嚇了我一跳,可我還是把她拉起來想搖醒她,才發現她脖頸僵硬,好像插了一根棍子似的直直的,腦袋也不垂下去,就那樣跟著我搖幌直直地瞪著我,腰也硬梆梆地,腳也是,都不會彎,整個身子象根木頭似的。我嚇壞了,這才扔下她逃走了。」

    「這女屍是不是王典史的妾室趙姨娘?」

    「我不認識他的小妾,所以不知道這女的是不是趙姨娘,再說這女地臉上紅通通。都是鮮血,根本分辨不出是誰,而且房間裡都是煙霧,我嚇壞了。顧不得細看。」

    楊秋池的腦袋裡像一休哥一樣瞪得一聲響,靈光閃現,猛地轉身問跟班常福:「安放王典史靈柩的那個鎮江寺在什麼地方?」

    常福遙遙往前一指:「就在對面那山坡上,離這裡大概有六七里地。」

    楊秋池抬頭一看,好遠,又問道:「離午時三刻還有多久?」

    「已經過了差不多一刻了,還有兩刻!」

    來不及了!楊秋池直叫苦,這雲愣昨天問他他不說,現在才肯說,來不及了。怎麼辦?

    死刑必須在三天內執行,今天是最後一天,如果錯過了午時三刻。就不能殺了,而超過三天沒處決人犯,是要問罪的!怎麼辦!楊秋池額頭上冷汗直流。

    柳若冰突然說道:「楊大人要去對面山上那個寺廟嗎?」

    楊秋池一聽,頓時欣喜地大叫道:「對對!柳姐姐地棗紅馬在不在?快快,快帶我去。再晚就來不及了!」轉頭大聲對趙把總喊道:「暫停行刑,等我回來!」

    柳若冰蘭花指含在嘴裡,一連幾聲尖銳急急的呼哨。片刻,遠處一匹棗紅馬飛奔而來。柳若冰抱住楊秋池的腰,騰空而起,穩穩落在棗紅馬上,一抖韁繩,棗紅馬長嘶一聲,如風馳電掣似的向山那邊飛奔而去。

    趙把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反正監斬官是楊秋池,他只是負責法場的安全。當下答應了一聲,正要開口詢問,楊秋池他們已經飛馳而去了。

    宋芸兒急追了幾步高聲叫道:「噯-!等等我!」

    南宮雄等護衛牽過一匹馬給宋芸兒,一起騎著馬緊追而去。

    這棗紅馬果然是匹神駒,楊秋池只聽到兩耳風聲呼呼直響,看見路兩邊樹木迅速地消失在身後,一盞茶時間便到了山下,沿著祟腸小路繼續往山上飛奔。

    旁邊就是懸崖,楊秋池生怕這棗紅馬一失足,那摔下去可就粉身碎骨了,嚇得不時驚叫。

    柳若冰冷叱一聲:「害怕就閉上眼睛,一個大男人還那麼膽小!」

    楊秋池翻手在她大腿上拍了一巴掌:「你敢說我,看我怎麼治你!」左右無人,楊秋池膽子也大了。

    柳若冰冷冷道:「你再敢動手動腳的,我……」

    「我把你放在馬後面拖著走!」楊秋池學著她以前的口吻說道。

    柳若冰吃的一聲笑了,隨即板著臉道:「你除了貧嘴還會什麼?」頓了頓,又低聲道:「也不知道芸兒喜歡你什麼,當個寶似的!」

    說起芸兒,楊秋池心一沉,怎麼化解這個死結,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柳若冰天資聰慧,見楊秋池突然不說話了,當然知道楊秋池在想什麼,輕輕歎了聲,說道:「別想太多了,你以後好好對芸兒就行了。不用管我的。」

    「可是……」楊秋池側過臉要和她說話,無巧不巧,自己地嘴唇正好碰到她軟軟的嘴唇上,就勢吻了她一下。

    柳若冰有些慌亂:「你再這樣,我控制不了棗紅馬,咱們兩會摔死的!」

    「和你這樣地美女死在一起,那也不冤了!」楊秋池不知道自己在柳若冰面前怎麼變得這麼油嘴滑舌的,也許自己潛意識地要用這種方式去化解柳若冰的冷若冰霜。

    「貧嘴!」柳若冰的聲音雖然還是那麼冰冷,卻能聽出一絲暖意。

    兩人說著話,可身下的馬半點也不鬆懈,仍如一股旋風似地往上飛馳,終於衝到了山間那個小寺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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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不對勁!



    若冰抓住楊秋池騰身下馬,兩人急急往寺廟裡沖。

    山門緊閉,楊秋池正要叫門,柳若冰已經一掌擊在山門之上,砰的一聲,塵煙四散,兩扇山門已經被她一掌震開。

    這柳若冰什麼都喜歡用武力,在她的腦海中,武力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強權ZZ吧。

    院子裡看著幾個小和尚正在打掃院子,看見楊秋池身作知縣官服急匆匆進來,趕緊躬身合十施禮。

    楊秋池和柳若冰直接衝進了大殿,廟裡主持正在給香案上的供燈上香油,見到身著官服的楊秋池,也連忙合十施,正要說話,楊秋池已經搶先說道:「我是本縣新任知縣楊秋池,王典史的靈柩存放哪裡?快帶我們去。」

    那主持眼見楊秋池神情很焦急,不敢多說,連忙領著楊秋池二人來到寺廟後面一間房裡。裡面擺著幾根長板凳,上面架放著兩具黑漆漆陰森森的棺材。

    沒等楊秋池吩咐,柳若並已經躍上板凳,一手抓住棺材蓋,一手按住棺材,喝了一聲:「起!」

    嘎吱吱一連串森人的聲音中,被棺材釘牢牢釘死的棺材蓋應聲而起,棺材蓋下面幾顆長長的棺材釘伸了出來,好像冥界逃出來的猛獸的獠牙。

    一股腐爛的惡臭撲面衝起,柳若冰雙手抓住那棺材蓋倒飛出去,輕巧地落在地上,及時躲開了那股惡臭,然後將棺材蓋輕輕豎起來放在了旁邊。

    楊秋池看了看棺材前的牌位,這棺材裡的是王典史的小妾。他顧不得惡臭,跳上長條板凳,往棺材裡一看,最上面是一床大紅棉被,他小心地抓住棉被一角,慢慢揭開棉被,露出了下面的屍骨。

    這屍骨穿著一身女式衣裙,看不見身體的情況,只不過,頭面部已經被燒焦碳化無法辨認,頭髮已經燒沒了。雖然距離死亡還不到半年時間,但由於沒有埋進土裡,在空氣中屍體的腐敗是很快的,儘管是冬天,也只是減慢了屍體的腐敗。這具屍體已經進入屍體腐敗後期,接近白骨化了。

    頭面部的皮膚已經全部碳化,而且大部分肌膚已經高度腐敗,眼眶、鼻孔、牙齒都露了出來,成了半個骷髏頭。頭部下面大紅墊單上積了一灘粘稠的黑灰色半流動液體,這是俗稱的「屍水」,是頭部深層軟肌肉組織分解液化而淌下的。

    楊秋池注意到女屍有一顆牙齒金晃晃的好像是顆金牙。有些奇怪,明朝人就知道鑲金牙了嗎?其實,假牙修復屬於中國對世界口腔醫學的偉大發明之一,在宋朝就有專門的補牙者了。

    柳若冰這時也跳上了長條板凳,站在楊秋池身邊。

    楊秋池沒有帶自己特製的手套,也不好意思用柳若冰的短劍剖開衣服,如果她的短劍粘上一點點這恐怖的屍水,對她這麼愛乾淨甚至有潔癖的女子來說,這短劍絕對會扔掉,那麼好的一柄劍,她捨得楊秋池可捨不得。

    楊秋池吩咐那寺廟住持趕緊去找一把大剪刀和一把小刀子來。

    那住持見楊秋池他們打開了棺材,有心要阻止,可人家是縣太老爺在半案,他哪有那個膽子干涉,聽到楊秋池的吩咐,趕緊連聲答應,跑了出去。

    刀子沒拿來之前,為了趕時間。楊秋池不得以只好親自動手,小心地解開了衣裙扣子,慢慢將衣服解開,露出了裡面的屍骨。

    屍體全身都已經碳化並高度腐敗,只剩下掛著的一些軟組織,白骨森森,下面是有些半流動的液體,身體下的墊單子已經被屍水浸透。

    剪刀和小刀拿來了,楊秋池用剪刀小心的將女屍的胸前衣服全部剪開,讓女屍整個上身展露出來。

    楊秋池用小刀切開喉嚨肌膚,其實,用切開是不準確的,因為屍體已經高度腐敗,軟組織已經液化,就跟煮爛了的紅燒肉似的,他其實是在用小刀把這些軟軟的爛肉分開罷了。

    他只看了一眼,歎了口起,又小心地用刀背剖開胸骨和肋骨的爛肉,露出骨骼,能看見胸腔裡肺臟已經腐爛塌陷。

    柳若冰問:「你在幹什麼?」

    如果是宋芸兒這樣問,楊秋池肯定懶得回答,也沒空回答,但現在問的是柳若冰,那是他傷害過而又不能和她單獨相守一生的女人,是楊秋池十分的內疚卻又毫無辦法的人。

    所以楊秋池回答:「那個死囚雲愣說當時女屍已經僵硬,當時是冬天,屍僵出現會比較遲(註:屍僵不是屍體冰凍,兩者成因不同),這種情況下屍體出現屍僵至少要差不多兩個時辰。而根據雲愣的描述,屍僵已經發展到全身,說明死者至少已經死亡六個時辰(即12個小時)以上!所以,我懷疑雲愣進內衙的時候,這女人早就已經死了半天了,我現在就是要確實是不是這樣。」

    柳若冰看了一眼楊秋池,又問道:「都那麼久了你怎麼確定?」

    「麻煩就是在這,本來應該從死亡時間和火災時間的對比可以確定,但都過去好幾個月了,屍體都快爛光了,無法準確確定死亡時間,所以我想檢查看看是不是死後焚屍。」

    柳若冰皺了皺眉:「如果是雲愣殺的,這女人也是死了之後擦被火燒的,有什麼區別嗎?」

    「殺死之後馬上焚屍和死亡半天後才焚屍,屍體現象有明顯區別。」由於時間緊急,楊秋池來不及細說,只揀緊要的告訴她:「我聽趙把總說,王典史的小妾趙姨娘當時只是肚子上挨了兩刀,由此判斷她當時可能休克昏迷,還處於瀕死期,如果是這樣,那還有微弱呼吸。所以有可能將煙灰和炭末吸入咽喉、氣管甚至支氣管內,剖開就能看見,另外海會出現一些白喉樣假膜、水泡等熱作用呼吸道綜合症症狀。另外,血液也會因為吸入大量一氧化碳,……不,有毒氣體……而呈櫻紅色。肺、肝等相應內臟器官還會出現肺淤血、水腫等,頭部硬腦膜會出現熱血腫等等。」

    楊秋池總結道:「如果死者已經死亡了六個時辰以上,拿這些症狀都不會出現。也就是,如果我沒有從死者身上發現前面我說的症狀,就可以反過來推死者早就死了,而可以證明不是雲愣殺死的。」

    「想不到你除了會貧嘴,還懂得這麼多。」柳若冰微微一笑。她對楊秋池說的好多名詞都搞不懂。不過,她至少明白了楊秋池這個檢查的重要性,又問道:「你檢查出來了嗎?」

    楊秋池歎了口氣:「屍體都爛的差不多了,怎麼查?」不過,真要查的話還是能查出來的,但需要時間和相應化驗器材。

    「那可怎麼辦?」柳若冰冷艷的面容上終於浮現出一絲難的一見的焦急。

    她在為我的事情著急呢,楊秋池感受到了一股暖流。

    柳若冰又仔細看了看棺材裡的女孩的屍首,歎了口氣:「如果她的雙手、雙腳沒有被分筋錯骨手弄脫臼,只是肚子被刺兩刀的話,應該能跑掉的。」

    分筋錯骨手?呵呵,聽著怎麼這麼耳熟,武俠小說裡經常見到,正要跳下,突然又站住了——分筋錯骨手?不對勁!楊秋池低下頭看了看棺材裡的女屍。問道:「柳姐姐,你確信她中了分筋錯骨手嗎?」這話剛問出口,心裡就在笑,柳若冰這樣的高手都看不出來,還有誰能看出來呢?

    柳若冰倒沒有在意被小視,老老實實說道:「當然,看看她手腳的姿勢就知道。」

    楊秋池抬起頭,摸了摸下巴:「這就怪了,雲愣是用刀殺這王典史的小妾的,直接用刀捅不就完了嗎,還用什麼分筋錯骨手幹什麼?折磨她好玩嗎?不對,他當時身處陷境,沒功夫玩這些——不合情理!難道雲愣真的是被人冤枉?」

    柳若冰說道:「咱們看看另一具再說!」沒等楊秋池吩咐,她便輕輕跳到另一具墊棺材的長條板凳上,如法炮製,將棺材蓋打開。

    楊秋池跳上長凳子,低頭看了看,伸手輕輕將上面一層紅蓋被揭開,露出了下面的屍骨,只看了一眼,楊秋池滿臉失望,這一具屍體也已經腐爛的差不多了,骷髏頭大部分都顯露了出來。

    雖然失望,楊秋池還是決定仔細檢查一下,這是最後的希望了。他用剪刀小心的將王典史全身的衣袍剪開,從上往下仔細檢查。

    果然,王典史身上有多處傷口,雖然肌膚已經大部分腐爛,但幾根被刺斷的肋骨和胸骨,已經顯露出來的骨骼上的刀痕足以證明。

    屍體高度腐爛,光用肉眼發現不了究竟是不是死亡十二小時之後才被焚屍的。楊秋池摸著下巴盯著棺材裡,思考是不是要停止執行死刑,把屍首抬回去仔細化驗研究。

    柳若冰有些潔癖,等那股腐臭之氣散了之後,這才跳上長木凳,站在愛楊秋池身邊,往棺材裡看了一眼,隨即轉過頭,臉頰微微一紅,嗔道:「你怎麼把他的衣服給……」

    楊秋池看了看柳若冰,又看了看棺材裡的男屍,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把男屍全身上下衣服褲子全都剪開了,雖然已經大部分腐爛,但男人隱秘部位大致情況還能看得出來,笑了笑,俯身去拿棺材裡一側的紅蓋被要給屍首蓋上。

    就雜這時,楊秋池咦了一聲,他看見了屍首因為腐爛而顯露出來的腿骨,還怪著一些腐敗軟組織的白森森的腿骨,拿過小刀將另一條腿刮乾淨,又看了看。

    突然,楊秋池全身一震,沉聲道:「不對!死的這個人不是王典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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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百五十章 刀下留人



    什麼?柳若冰也吃了一驚,卻不看棺材裡那死屍,只是盯著楊秋池,詫異地問道:「你說這死屍不是王典史?」

    「對!王典史是個跛子,他因為企圖強姦雲愣的娘子,被雲愣打斷了腿.就算骨頭接好了,腿骨上也會留下骨折癒合痕跡,可這人兩條腿的腿骨全部都是光滑完整的,根本沒有骨折過!」

    柳若冰馬上明白了,也好好瞟了一眼那棺材裡的屍體,又說道:「這具屍體的雙手也是被分筋錯骨手扭脫臼了的.」

    楊秋池哦了一聲,仔細刮開骨關節,果然是脫臼了.再檢查這男屍的手腕脫臼情況時,意外發現男屍左手小指缺了一小節,從骨頭斷截面來看,是陳舊傷.

    這男屍和女屍生前都被人用分筋錯骨手制服,這人武功應該很厲害,猛然想起雲愣不是說過,他被一個女人騙到小巷,那女人突然向他出手,將他制服擊昏,醒來就到了典史內衙裡.而這兩具死屍當晚也出現在了內衙,看來,制服雲愣的那個女人與制服這兩個死者的人很可能是同一個人,而且,這個會武功的女人很可能就是典史內衙裡的人,甚至可能就是王典史的那個小妾!找到這女人,就能揭開一切秘密.

    不過,現在沒時間去細細思索這個問題,柳若冰催促道:「咱們快回去停止行刑!」忽然又說道:「芸兒他們到了.」

    隨即,便遠遠聽到宋芸兒的聲音:「哥~!師父~!你們在哪裡!」她們終於趕到了.

    楊秋池大叫道:「芸兒,我們在這裡!」跳下長凳子,跑到門口,就看見宋芸兒和南宮雄等護衛往這邊跑了過來.

    沒等宋芸兒說話,楊秋池已經搶先說了:「雲愣的確是被冤枉的,棺材裡死的那個人不是王典史!南宮雄,你派兩人留下,將棺材釘好,我隨後派民壯來將棺材運回衙門殮房停放.我們要趕去停止行刑!」說罷,和柳若冰沖想寺廟山門.

    「等等我!」宋芸兒急步追了上來.

    來到山門外,柳若冰對宋芸兒道:「你騎棗紅馬帶楊大人先去!」

    「是!」宋芸兒抓住楊秋池扔上馬背,然後自己飛身上馬,摟著楊秋池的腰,一抖馬韁,棗紅馬向山下飛奔而去.

    上山的時候是師父柳若冰摟著自己,下山的時候是徒弟宋芸兒摟著,自己可謂艷福不小,只不過,這種艷福自己該如何承受?恐怕將來的某一天,她們倆注定會有一個人受到傷害,不管受傷的人是哪一個,都不是楊秋池願意看到的.

    往下奔馳的速度可比往上快得多,楊秋池斜眼看看旁邊的懸崖,更是心驚膽顫,乾脆閉上眼睛.

    「噯~!我問你!」宋芸兒在楊秋池耳朵邊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師父有這急如閃電的棗紅馬?」

    既然楊秋池說不認識當初劫走他的那個女人,而那個女人有是蒙著臉的,所以,楊秋池應該不知道那個女人就是柳若冰,也就不知道柳若冰有這棗紅馬,可是,他剛剛怎麼又知道有這匹馬呢?那不是前後矛盾嗎?

    楊秋池心裡咯登一下.一個勁叫苦,剛才自己情急之下來不及細想.這可怎麼辦,隨口編道:「昨晚上你去弄吃的去了,我問她這一路上跟著我們是不是走路,那好辛苦的,她就告訴我說她有匹棗紅馬,能日行千里,夜走八百.」

    宋芸兒還是有些疑惑,遲疑了一下,試探著道:「在武昌你被劫走的時候,那個人騎的好像也是一匹棗紅馬……」

    「我當時被那人點昏了,醒來的時候沒看見什麼棗紅馬啊?難道那人和師父認識?師父把馬借給……」楊秋池故意疑惑地轉臉過來看她.

    /「不不,我是聯想到的,嘻嘻,」宋芸兒趕緊打斷他的話,又岔開話題問道:「對了,你剛才在法場怎麼叫我師父是柳姐姐?」「我……我總覺得你師父好年輕,叫前輩把她給叫老了,還是叫姐姐合適,可能當時著急,隨口就叫出來了.」

    「我師父是年輕,可你也不能叫她姐姐啊,你叫她姐姐,她是我師父,那你不就比我大一輩了嗎?那將來……你存心佔我便宜!我不幹!以後不許叫了,聽見了沒?」

    「哦~!下次不敢了.」楊秋池裝傻苦著臉說.其實,他心裡明鏡似的,宋芸兒哪裡是在擔心自己佔她便宜,她是在擔心如果自己和她師父平輩論交,那自己與她就是尊幼關係,尊幼通婚那可是亂倫,那樣的話她就不能嫁給自己了.

    楊秋池對宋芸兒這一番苦心如何不知,心裡有些感動,隨著馬的奔馳顛簸,楊秋池能感覺到宋芸兒已經發育的身體的曲線,心中一蕩,卻不知如何處置這亂麻的情絲.

    這棗紅馬真是匹神駒,兩人說話間,便已經如旋風一般下山來到了法場.

    趙把總欣喜地說道:「楊大人來的正好,剛剛午時三刻,可以行刑了嗎?」

    楊秋池手一擺:「這件案子另有蹊蹺,本官需要詳查上報,現在停止行刑,將死囚雲愣押回衙門牢房!」

    嘩~!楊秋池這個命令一下達,眾人都驚呆了,「刀下留人」這法場上最有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圍觀百姓更是紛紛議論,那十幾個等著收屍的苗眾更是驚喜交加,咕咚跪倒,口稱青天大老爺,連連給楊秋池磕頭.

    正跪在地上摟著兒子的苗寨寨主雲天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了兒子雲愣一眼,也正看見雲愣同樣又驚又喜的目光,知道自己沒聽錯,猛地放開兒子,跪爬幾步,對楊秋池拱拱手,淚水嘩嘩直流,話語哽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將腦袋猛地磕向地面,咚咚有聲.

    楊秋池急步上前將他攙扶起來,說道:「雲寨主不必如此,看來,你兒子的案子的確另有隱情,本官回去立即偵查,力爭盡早破案.」

    「多謝……!多謝……!」雲天擎終於能說出話了,卻找不到比這兩個字更能表達自己心情的話語.

    楊秋池又道:「不過,案件偵破前,雲愣還不能走,要先羈押在衙門裡,雲寨主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令公子的.」頓了頓,又湊過頭去低聲道:「我給你看的那個錦衣衛腰牌的事情和我的身份,雲寨主一定要保密,卻不可洩露出去!」

    雲天擎躬身道:「雲某省得其中厲害的,大老爺放心好了,雲某決不敢洩露半句.大老爺對我雲家恩重如山,以後赴湯蹈火,只要大老爺言語一句,雲某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楊秋池笑了笑:「好說,好說!」

    雲天擎這才跑過去抱住兒子說:「你這個憨崽,還不快給楊青天楊大老爺磕頭,感謝大老爺救命之恩吶!」

    雲愣這才反應過來,鬼門關上走了一遭,這死裡逃生的滋味,同樣讓他歡喜得幾乎要葷死過去,雙目含淚,嘶聲道:「謝謝!謝謝青天大老爺救命之恩!」他雙手反綁掙扎著要給楊秋池磕頭.

    楊秋池擺了擺手,吩咐鬆綁,將他押上囚車帶回衙門.

    趙把總這時也下了涼棚來到楊秋池身邊,遲疑了一下,問道:「楊大人,你沒弄錯吧?」楊秋池道:「那個死了的王典史的腿被打斷的事情沒錯吧?」

    「沒錯啊,當時還是我帶兵將他從苗寨救回來的,左腿小腿整個給打折了,怪模怪樣翻在一邊好嚇人的.抬回縣城找了郎中給他接了骨,足足在床上躺了好幾個月呢.」「這就對了,那這件案子肯定另有隱情,等我查清楚再說.」

    楊秋池吩咐將囚車和雲天擎押回縣衙,又等了一會,柳若冰和南宮雄等六名貼身護衛才趕到法場.

    由於今天斬了那江洋大盜,所以楊秋池按規矩先到城隍廟去燒了香,然後才回衙門,衙役們跟在後面大放爆竹,楊秋池升堂「排衙」,三班衙役齊聲吆喝驅趕鬼魂祟氣,這監斬才算完.

    楊秋池隨即發出票牌,拘捕給王典史驗屍的忤作、王典史的跟班長隨錢貴,並派出民壯去鎮江寺將那兩具棺材運回衙門殮房停放.

    這忤作就在縣城裡,不過跟班長隨已經回鄉下去了,捕快們兵分兩路去抓人.

    趁這功夫,楊秋池退堂回內衙吃飯休息一會.宋晴、紅凌等人聽說楊秋池刑場上演了一幕驚心動魄的「刀下留人」案之後,又像一群小麻雀一般興奮地開始唧唧喳喳議論起來.

    楊秋池剛剛吃完飯,喝了一盞茶,門房張媽來報,說忤作抓回來了,老爺可以升堂問案了.

    楊秋池帶在和跟班護衛師爺,前呼後擁來到大堂,升堂之後,吩咐將忤作押上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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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二百五十一章 金蟬脫殼


    等這忤作傳上堂來之後,楊秋池才傻了眼,這忤作整個一老酒鬼,醉眼朦朧的,連老爺在哪裡都看不清楚。楊秋池吩咐給他澆了一盆冷水,忤作這才稍稍清醒,可他對楊秋池的問題那也是整個一問三不知,後來,終於弄清楚自己勘驗的那具屍體根本不是王典史。

    忤作這下子被嚇醒了,跪在地上一個勁磕頭。說當時自己多喝了幾杯,那屍體的臉部又被火燒得一塌糊塗,根本分辨不清楚是誰,只是從壓在身下沒有完全被燒燬的典史官袍才猜出來是典史,在胸腹部找到了幾個外傷刀,才確定是被人殺的。

    這一下子引起了楊秋池的興趣,可不管楊秋池如何啟發,這酒鬼就是想不起來當時傷口的情況了。

    楊秋池又詢問那女屍的情況,忤作說也是根據壓在身下沒有燒到的衣服殘片,經過辨認才確定是王典史的小妾趙氏。屍體上也有幾處傷口,具體有多少處記不得了,要查案卷的屍格才清楚。

    楊秋池傳衙門刑房司史問過這才知道,雲愣的案子的卷宗材料都報上去符合用了,沒有還回來,如果需要,只能到京城大理寺去要。

    見問不出什麼名堂,楊秋池吩咐將忤作收監,準備等案情大白之後,治他一個過失入人罪。

    傍晚的時候,王典史的跟班長隨錢貴被捕快從鄉下家裡抓了回來,楊秋池立即升堂問案。

    錢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跪在堂下磕頭。

    楊秋池驚堂木一拍,喝問:「錢貴,你可知罪?」

    錢貴嚇了一跳,連忙磕頭:「小人一向老老實實的,沒犯過什麼錯,請老爺明察!」

    「好一個老老實實!我問你,王典史死的那一天,你親眼看見雲愣刺此了王典史嗎?」

    「是,小人的確親眼看見雲愣刺死了王典史!」

    「好個刁民!」楊秋池喝道:「實話告訴你,死的那個人的腿部沒有骨折,所以,那個人根本就不是王典史!既然死的人不是王典史,你又如何能夠看見王典史被殺呢?」

    錢貴驚呆了,抬起頭,疑惑地問:「死的人……不是王典史?」

    「當然!本官已經開棺驗屍,證明那具屍體不是王典史!你這刁民,大堂之上居然信口雌黃,混淆黑白。指鹿為馬,不給你一點顏色你是不會老老實實交代的!」楊秋池驚堂木又是重重一拍,「來人!拖下去先打三十大板!」

    皂史們齊聲答應,上前就要拖錢貴。

    「大人饒命!小的願意交代!」錢貴驚恐地叫道。

    楊秋池一擺手,讓皂史們先不要動手,冷冷道:「那還不從實招來!」

    「是是。小人的確沒看清楚,」錢貴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那天晚上,典史大人在書房裡看徵收賦稅的帳本,小人在一旁伺候著。過了一會,趙姨娘來了,說他親自陪著老爺查帳就行了。讓我自己回去休息,我就走了。」

    「剛回到房裡沒一會,就聽到外面有人喊走水了!我嚇壞了,跑出去一看,果然,衙門裡濃煙滾滾,火苗子已經快要燒到典史大人那書房了。我急忙跑到書房,發現門是關著的,推不開。我急忙砸爛了窗欞,正要喊典史大人快跑,可房裡發生的事情把我嚇壞了!」

    楊秋池追問:「你看見什麼了?」

    「小人從打爛的窗欞往裡一看,就看見王典史……不,一個穿著王典使官袍的人,——我當時以為是王典史,還有一個穿著打扮和趙姨娘差不多的人躺在地上,雲愣正用一把刀子在狠扎王……扎地上那穿王典史衣服的人!聽到聲響,雲愣轉過頭來狠狠盯著我,雖然他蒙著臉,可我還是從他的光頭和苗衣認出了他。」

    「我嚇得大叫一聲,轉身就跑,然後我就聽到身後房門被打開,轉頭一看,雲愣手裡提著一把血淋淋尖刀追了出來。我就一邊喊在和一邊跑出了典史內衙。正好遇到趕來救火的捕快衙役,我把雲愣殺死王典史的事情說了,捕快們正要進去拿人,沒想到那雲愣正好提著那把刀追出來了。然後捕快們就把他抓住了。」

    楊秋池想了想,問道:「你好好回憶一下,你看見雲愣行兇的時候,地上躺著那人的臉你看清楚了嗎?」

    錢貴搖了搖頭:「小人該死,小人的確沒有看清楚那人的臉,那人是腳朝著我這邊,頭朝裡,加上慌亂,我的確沒看清是不是王典史。」

    「那你憑什麼認為雲愣殺的那人是王典史呢?」

    「小人是從那人穿的官袍推測的。」

    「那人穿的是王典史的官袍?」

    「是,再加上剛剛王典史還在書房裡查帳,除了他,還能是誰呢?」

    楊秋池也皺起了眉頭,是啊,剛剛這錢貴還和王典史在一起查帳,回房這麼一會工夫再回來,就看見一個穿著典史官袍的人躺在地上,雖然看不清臉,當然會認為就是王典史。

    楊秋池又問道:「另外一個女的,你看清楚是王典史的妾室趙姨娘了嗎?」

    錢貴又抹了一把冷汗,畏畏縮縮道:「小人……小人沒有,那屍體是面朝著裡蜷縮著的,看不見臉,小人只是從她穿的衣服估計是趙姨娘,因為和趙姨娘剛才穿的衣裙是一模一樣的。」

    這樣看來,有人用兩具屍體穿了王典史和趙氏的衣袍裝成他們因為估計一旦起火,會有人跑來叫王典史,而這人只能從大門窗戶方向看過來,不可能靠近,來人就會以為雲愣在殺王典史和趙姨娘,而實際上,兩具屍體根本不是他們。

    既然死者不是王典史,那兇手也肯定不是雲愣,因為雲愣目標是王典史,他不可能沒有認清就亂殺。楊秋池想了想,問道:「那你認出兇手是雲愣,可你剛才說這兇手蒙著臉,你憑什麼認為他是雲愣呢?」

    錢貴知道自己這下子麻煩了,這個案子之所以能認定,主要就是採信了他的證言,由於當時沒有旁人在場,如果自己一口咬定的確親眼看清雲愣,那也拿他無可奈何。可是,現在縣太老爺已經查清楚,死的人根本不是王典史,真正的王典史甚至隨時都可能重新回來,所以,他的證言也就是假的。

    錢貴不敢嘴硬,只能老老實實交代:「回稟老爺,小人當時是從那人的光頭、體型和身上穿的苗裝估計是雲愣,再加上雲愣與典史大人有仇,所以我才說是雲愣的。」

    楊秋池驚堂木一拍,喝道:「大膽錢貴,根本沒有看清楚,卻信誓旦旦稱自己已經看清,這才最終導致錯案。事到如今,你可知罪?」

    錢貴連連磕著頭:「小人知罪了,大人饒命啊。」

    楊秋池腦袋一轉,心想,是誰導演了這一場活話劇呢?目的又是什麼?如果是別的人要將王典史帶走,似乎沒必要特別演這一出繁雜戲,直接把人抓走就行了,如果要殺他,就更沒必要用一個假屍體冒充。

    現在看來,王典史自己導演這齣戲的可能性最大。他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演了這一出金蟬脫殼,幾乎得逞。

    要查出王典史這樣做的目的,那就先要抓住王典史。

    楊秋池問道:「你既然知罪,那就老實交待,這王典史究竟跑到哪裡去了?」

    錢貴一愣,隨即連忙磕頭道:「大老爺,小的真的不知道啊,小的真的以為典史大人已經死在書房裡了呀。」

    楊秋池看他那神情倒不像是在作假,如果他要幫王典史作假,前面就不會那麼老實交待自己看錯了的,會亂說一通,因為除了他,當時沒人在現場。

    楊秋池又換了個問題:「那你說說,這王典史有可能跑到哪裡去了?」

    錢貴跪在地上,低著腦袋想了想,哭喪著臉道:「小人真的不知道啊,也許回老家了吧。」

    「不可能!他用別人的屍體假扮他自己,就是要讓別人相信他已經死了,他再跑回老家去,那別人不就全知道了嗎?說不通!」

    「那,那可能躲起來了。」

    「躲到哪裡去了?」

    「這,小人真的不知道啊。」錢貴磕頭說道。

    楊秋池盯著錢貴看了好一會,沒發現他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便吩咐將他收監等候處理。

    皂隸們將錢貴押了下去。楊秋池每宣佈退堂,依舊坐在公案後面思索這個案子。

    根據雲愣的敘述的屍僵情況,可以判斷那具女屍已經死亡超過十二小時,所以,這具女屍應該就是事發當天白天死亡的,而根據趕班長隨錢貴證明,案發之前,錢貴還見過趙姨娘,這就是說,這具屍體肯定不是趙姨娘。

    那會是誰呢?白天死亡,晚上出現在典史內衙裡,照這樣看來,這個人很可能是清溪縣附近的人,那個男的有可能與女的是一路的,一起被殺。

    失蹤人口,想起這個問題,突然,法場上雲愣說的話浮現在了腦海中,遇見雲愣的老婆和弟弟就是進城失蹤了,他是為了找老婆才被人打昏的,難道,這兩具男女屍體就是他老婆和老婆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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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二百五十二章 搜捕



    先提審一下雲愣,搞清楚這問題,如果有必要,還要再次進行屍體檢驗,甚至進行顱骨復原。

    楊秋池吩咐將雲愣帶上大堂來。

    雲愣已經肯定是被冤枉的了,就等著上級裁決之後無罪釋放,所以,楊秋池已經下令將雲愣的枷鎖全部去掉,並調換牢房和他老爹在一起,居住條件也特別改善了。

    雲愣上了大堂,滿懷大豆蛋白的跪倒給楊秋池磕頭。

    楊秋池問:「雲愣,那天你娘子和她弟弟進城後失蹤,後來找到沒有,你知道嗎?」

    說到這個問題,雲愣雲愣頓時黯然神傷,垂著頭低聲說道:「我聽來探監的鄉親說,一直沒有找到,我和爹今天還在說,等出去了,要派人四處找一找。」

    楊秋池心一沉,仔細問了他娘子和弟弟身體特徵,特別是雲愣說到他和他娘子結婚的時候,特意給他娘子的左上側門齒鑲了一顆金牙;而他娘子的弟弟小時候騎馬摔下來,左手小指被馬踩掉了一小節,這兩點與屍檢中發現的男女屍情況完全吻合,楊秋池已經確定,那兩具屍體就是當時的雲愣的娘子和他娘子的弟弟。

    這兩個特徵已經可以確定屍骨的身份,沒有必要再進行顱骨的復原,因為這個技術如果是在現代社會,一般不會有太多人驚訝,而在古代能把一個骷髏復原成一個有七八分像的人,這肯定是非常驚世駭俗的,不到萬不得已,楊秋池不想用這個方法。

    另外,如果抓住了王典史和他小妾趙姨娘,也就進一步印證這兩具屍體的身份是不是雲愣訴娘子和她弟弟,要抓他們,那就只有進行海捕了。

    楊秋池轉頭吩咐跟班常福找一個畫師,根據衙門裡認識趙姨娘的人描述畫出趙姨娘的畫像來,他要用這畫像讓雲愣進行辯認,如果確定就是襲擊他的那個女人,那就可以進行海捕,緝拿王典史和趙姨娘。

    常福聽後想了想,說道:「老爺,不用畫師畫了,上次典史內衙失火,救出來一些物品,小人記得好像有一張畫像,就不知道有沒有趙姨娘的。」

    「哦?你趕緊去查一下,有的話盡快拿來!」頓了頓,又補充道:「再找幾張不同女人的畫像,混淆辯認。」

    楊秋池心裡很興奮,如果有現成的就更好了,畢竟,直接根據真人畫出來的像要逼真的多。看來,這王典史和趙姨娘佈置了這麼精巧的金蟬脫殼之局,卻沒想到畫像會被人救出火海,也算是百密一疏了。

    常福找到了趙姨娘的畫像,又另外拿了幾張其他女人的畫像來到大堂,楊秋池交給雲愣進行了辯認。雲愣仔細看了一遍,指著其中一張叫道:「就是這個女人!沒錯,那天就是她把我騙到衙門後面小巷打昏過去的!」

    楊秋池看向跟班常福,常福點了點頭:「老爺,這幅像就是王典史的小妾趙姨娘的畫像。」

    「好!」楊秋池大喜,吩咐金師爺佈置其他忤作重新開棺驗屍,製作新的屍格,並讓雲愣和雲天擎認屍骨。

    那兩具屍體容貌已經燒燬,而且已經高度腐敗,大部分都已經白骨化。但是,男屍左手小指的陳舊斷節以及女屍左上側門具鑲的那顆金牙,還是讓雲愣和雲天擎肯定,這兩具屍體就是當天失蹤的雲愣的美麗娘子和她的弟弟,不由得嚎啕大哭起來。

    楊秋池勸慰了他們一會,著手準備案件上報。

    這件案子是刑部,大理寺報請皇上御批的,所以必須呈報皇上,才能最終撤觥,吩咐金師爺立即提取相關證人證言,然後起草官府公文,附上相關證據,要求撤銷對雲愣的死刑判決並從輕處罰雲天擎,同時,要求對趙姨娘和王典史進行全國海捕,用四百里加急上報。

    材料報到州里,通過反饋回來的消息,楊秋池才知道,王典史失蹤之前,朝廷派駐湖廣折負責巡視地方的吏治,錢糧的督察使當時正在調查王典史徵收賦稅時貪贓枉法,徇私舞弊的事情,在明朝這可是死罪,楊秋池這才明白,王典史肯定是屁股不乾淨,又殺了雲愣的老婆和妻弟,這才費盡心思搞這象潛逃了。

    這案子要最終結案,必須抓住王典史和趙姨娘。

    他們會跑到哪裡去呢?楊秋池不想老老實實等待海捕結果,他要盡可能想辦法,於是他細細思索著。

    一種可能是跑回老家居住,這種可能性很小,王典史製造了自己和姨娘被殺死的假局,這個消息遲早會傳到他的老家,所以,他們不能公開的在人前露面。另外,跟班常福說過,王典史老家很遠,開春之後才將屍骨運回老家,來運屍骨的家人應該不知道王典史沒有死,王典史也不可能在老家,否則,屍骨運回去那就漏餡了。

    第二種可能,逃到其他城鎮隱姓埋名過日子,但是,這種可能性會因為兩個原因而被削弱:

    其一,古代戶籍制度非常嚴格,外來人口管理是非常嚴格的,老百姓是不可能隨意遷徒的,所以,王典史要隱姓埋名不大容易;

    其二,督察院正是稽查他貪髒枉法,徇私舞弊的事情,不會輕易放過他,他應該會考慮到一旦金蟬脫殼失敗,全國海捕,如果他定居在別的城鎮,又是外來人口,會馬上抓到他。

    所以,如果他聰明的話,應該不會出現在別的城鎮裡,至少這件事情塵勞他的金蟬脫殼之計最終得逞之前,不應該出現在別的城鎮。

    排除了這兩個比較小的可能性之後,就還剩下最後一種,也就是最有可能的一種:隱藏在人煙罕至的地方或者是隱藏在城鎮裡不露面,再不,就用人皮面具之類的改頭換面隱居。

    隱藏和改頭換面居住的城鎮裡的話,在嚴格的戶籍管理制度下,這種隱藏很容易漏餡,因為不是隱藏一兩天,當然,也有成功隱藏的先例,比如雲南提刑按察司銀庫失竊案中建文餘黨華崗(吳陽俊)就隱藏得很成功。

    如果王典史和趙姨娘改頭換面隱藏在別的城鎮,那就只能指望全國海捕和細心的搜捕找到他們,而全國海捕必須要刑部才能作出決定。

    當然,楊秋池要動用錦衣耳指揮使特使這個權力,將王典史與建文扯上,也可以以此為由立即發佈全國海捕令。但是,楊秋池不準備這樣做,這樣有些小題大作,錦衣衛畢竟不是用來查小說手打這種普通刑事案件的,套用現代詞彙,叫做浪費司法資源。還是依照規矩慢慢來吧,反正也不急在一時,他現在已經學會謹慎處理問題了。

    不過,楊秋池不想就這樣慢慢等消息,他喜歡主動出擊,尋找可能。

    剛才分析了,除了隱姓埋名隱藏在其他城鎮這種情況之外,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隱藏在人煙罕至的深山老林荒野之處。

    要論隱藏在無人之處,明朝的時候,全國適合藏身的荒野之地,恐怕沒有比湖廣鎮遠州這附近方圓數百里的崇山峻嶺更適合的地方了。這裡山高谷深,人煙稀少,到處遍佈著原始森林。而且,王典史經常下鄉徵糧,對這一帶的周邊環境非常熟悉,哪些地方適合藏身也心中有數。所以,他很可能就隱藏在這附近的深山老林裡。

    不是有一句話叫做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嗎?王典史布的這局如此精巧而大膽,說明其很聰明有些自負,很可能會選擇隱藏在這附近這招險棋,他殺了雲愣的老婆和妻弟,卻反而就隱藏在這附近,一來這裡到處都是適合隱藏的原始森林和山洞,二來恐怕誰也想不到他會藏在這裡,反而放鬆了對這一帶的搜查。等到風平浪靜,一切塵埃落定了,再下山遠遁,找個城鎮改頭換面定居。

    想通了這個關節,楊秋池決定一邊等刑部批准全國海捕的消息,一邊自行對這方圓數百里的崇山峻嶺進行搜查,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進行這個搜索工作有現成的人可以利用——苗寨寨主雲天擎。

    從上午數千苗眾的表現來看,這雲天擎雖然身材矮小,在四里八鄉的苗寨裡卻有著相當高的威信,而苗民世代居住在這崇山峻嶺中,非常熟悉山區情況,只要他下令搜山,如果王典史隱藏在了附近,撈到他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楊秋池下令將雲天擎帶到專門接見貴客的花房來,既然雲愣的案子是個錯案,雲天擎帶苗眾衝擊衙門要人也就事出有圖,不算什麼大事,出於民族團結安撫苗眾考慮,朝廷肯定會對其從寬處理的,所以,楊秋池對他也是以禮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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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二百五十三章 密林深處



    楊秋池查出了雲愣的案子是錯案,停止了執行死刑,將雲天擎的兒子從死神手中搶了回來,這已經使雲天擎感激涕零,後來楊秋池又安排雲天擎和兒子雲愣兩人住在一起相互有個照應,械具都已經去了,就等著朝廷下文正式將他們無罪釋放就能恢復自由了,雲天擎更是高興,現在楊秋池又在衙門迎接貴客的花房接見他,幾乎有些讓雲天擎受寵若驚了。

    進到花房,雲天擎咕咚跪倒磕頭,連聲稱謝,楊秋池將他攙扶起來讓他坐下,然後告訴他經過自己的事實,王典史和王典史小妾趙青嵐很可能就是陷害他兒子,殺死雲愣娘子和妻弟的真兇,雲天擎一聽,頓時恨得兩眼噴火,連聲咒罵。

    楊秋池等他心情略為平靜之後,這才將自己已經要求全國海捕這兩人的事情說了,雲天擎又是連聲感謝。接著,楊秋池說了自己的推測,雲天擎聽到楊秋池說了這王典史和趙青嵐很可能就隱藏達附近的崇山峻嶺裡時,驚訝得瞪大了眼睛,一點都不相信這兩人有這麼大的膽子,不過,他相信楊秋池這個救命恩人的判斷。

    聽了楊秋池要求他組織四里八鄉的苗眾搜山的提議之後,滿口答應,其實,既然他知道仇人王典史兩人有可能隱藏在附近的山裡,就算楊秋池不提這個要求,為了報仇,他也會組織搜山。

    楊秋池告訴雲天擎,沒必要漫山遍野的細細搜索,由於範圍太大山高林深,效果不大還會打草驚蛇,他們隱藏在這深山中不是一兩天,所以,會相隔不久就要下山到附近的村莊集鎮購買生活必需品。

    由於王典史經常下鄉,很多人都認識他。所以這個下山買東西的工作顯然不會是王典史去做,他的小妾趙青嵐深居衙內,外人幾乎沒人認識她,所以,最有可能是由她下山購買東西。

    由於現在有趙青嵐的畫像,楊秋池讓雲天擎將趙青嵐的畫像在各村各寨傳閱,讓大家留意這人,並讓苗眾在所有集鎮守株待兔,就很可能發現他的蹤跡。

    不過,楊秋池特別提醒雲天擎,這個趙青嵐會武功,而且武功應該還不錯。一旦發現蹤跡立即向楊秋池報告,可以追蹤,但絕不要出手抓捕,否則可能會被其傷害,而且會驚動他們,造成他們逃逸就麻煩了。

    雲天擎一一記住了,正說話間,就聽到衙門口方向鑼鼓喧天爆竹齊鳴,楊秋池和雲天擎都微微一愣,相互看了一眼。這時,衙門大門的門房急匆匆跑了進來,稟告說:「大老爺,衙門口來了好多苗眾,敲鑼打鼓的要給您送金匾,還牽來了一些豬羊,由幾個老漢領頭,說是來感謝您救了他們寨主少爺,要來磕頭感謝。」

    哈哈,楊秋池和雲天擎都笑了。楊秋池與雲天擎兩人來到衙門口,見大門外黑鴉鴉的全是苗從,見楊秋池和雲天擎兩人並肩出來,都齊刷扁的跪倒,用生硬的漢詞高呼感謝青天大老爺。

    楊秋池連忙招呼大家起來,這時候,兩個苗眾小伙子抬著一塊披紅戴彩的大匾送到了楊秋池面前,上面寫著「活命神仙」四個字,油墨未干,顯然是剛剛寫上去的。

    看了這牌匾,楊秋池暗處好笑,苗民們可能對漢語不是很懂,這牌匾怎麼看都像是草藥郎中送的。

    那幾個苗族老漢就是中午到刑場要去收屍的那幾人,是苗寨的小頭頭,其中一個走上前躬身道:「多謝青天大老爺查明真相,還我寨主少爺的青白,我等特意寫了一塊牌匾,送給大人,我們山野苗寨,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趕了些豬羊來送給楊大人,略表我等感激之情!懇請大老爺笑納!」

    楊秋池笑呵呵轉頭看了看雲天擎,雲天擎先捋著鬍子讚揚的這幾個老漢點了點頭,轉過躬身對楊秋池道:「這是大家的一片心意,楊大人務必笑納!」

    楊秋池道:「你們可真是太客氣了,糾正冤假錯案本來就是份內之事,不必如此的,這牌匾我可以收下,這牛羊不能收啊。」

    雖然楊秋池連聲推卻,可苗民們熱情直率而坦誠的性格,到底還是讓楊秋池最終收下遼群豬羊,吩咐衙役趕進衙門裡圈養宰殺。

    楊秋池吩咐衙役門將牌匾接了過來,懸掛在了迎接貴賓的花房裡。

    雲天擎趁此功夫將那幾人老漢叫到一邊是,說了王典史,趙青嵐陷害雲愣,殺害雲愣娘子,妻弟的事情,並佈置了搜尋兇手的事宜,那幾個老漢聽罷又驚又怒,躬身領命,帶著苗眾向楊秋池告辭之後匆匆走了。

    楊秋池這下放寬了心,依靠這些熟悉地形的苗眾去這崇山峻嶺搜尋,效果肯定比錦衣衛,衙役要強有力得多。

    接下來的七八里,一直沒什麼消息,楊秋池每天都簽後押房看看帳,佈置一下徵收苛捐雜稅的工作,或者放告日昇堂問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或者把雲天擎,雲愣放出來一起喝酒說話。

    雲天擎原本就很感激楊秋池,現在看楊秋池如此和藹平易近人,對自己又很看重,更是高興,就差沒拉著楊秋池磕頭結拜兄弟了。

    這一日,楊秋池正在衙門簽押房辦公,門房來報說苗眾要求拜見大老爺。

    楊秋池連忙吩咐快請,進來的是上次來送牌匾的老漢中的兩個,告訴楊秋池說距離這裡兩百里的一個集鎮,蹲點守候的苗眾發現了王典史,鬼鬼崇崇的蒙著臉買了好些吃的用的,往深山裡去了,這王典史經常下鄉徵稅,所以好多苗眾都認識人,根據安排沒有動手抓捕,已經派人追蹤而去。

    楊秋池大喜,雖然有些奇怪,發現的情況怎麼和自己估計的不大一樣,他的淚痕趙青嵐沒有露面,而是這王典史親自下山來買東西。

    楊秋池急忙到內衙說了這個消息,一聽楊秋池說他要帶人前去抓捕,秦芷慧,宋晴她們幾個有些緊張,雖然有柳若冰和宋芸兒隨行保護,但這心裡還是懸吊吊的,千叮嚀萬囑咐的讓楊秋池小心。

    楊秋池吩咐夏萍帶領女護衛做好安全保衛工作,並留下了二十名男護衛聽從夏萍高貴。協同保衛內衙安全,然後自己帶著跟班常福,南宮雄和二十名男護衛,還有柳若冰,宋芸兒和自己的小黑狗,以及衙門捕快,跟著領路的苗眾出發了。

    這兩百里全是山路,在原始森林裡穿越,羊腸小道彎彎曲曲時有時無。只能步行,一路上不時有傳遞消息的苗眾前來通報跟蹤的情況,根據情報不斷修正前進方向,這讓楊秋池充分領略了苗眾很強的組織性,體會到了苗眾傳遞工作的迅捷有效,難怪當初洪年間那一場大戰,官兵大敗,這樣的崇山峻嶺本來就不是官兵擅長的戰場,加上苗眾情報工作的迅捷有效,兵力相差不大的情況下,官兵不敗才怪了。

    最後得到確切消息是發現王典史藏身在一個山洞裡,但一直沒有看見趙青嵐的身影。

    兩百多里山路他們緊趕慢趕緊也走了差不多三天,好在路上有沿路的苗寨提供食宿,不用風餐露宿,倒沒那麼辛苦了。

    一路之上,柳若冰刻意不和楊秋池單獨相處,說話也是淡淡的。宋芸兒反正是楊秋池的小尾巴,走到哪裡都跟著,除了上茅房。

    對宋芸兒來說,這一路也就是遊山玩水來了,很難的只有自己和楊秋池單獨在一起,彷彿又回到了當初偵破老夫子貢院橫死祭兩人下鄉的時刻,心裡很是高興,在宋芸兒的眼裡,柳若冰只是自己的長輩,所以,她感覺和楊秋池兩人這一趟跟情侶踏青似的。

    可楊秋池心裡可沒這麼輕鬆,他不敢和宋芸兒過分親熱,一來怕宋芸兒誤會,二來怕柳若冰心傷,真有些左右為難。

    這天傍晚,終於趕到了發現王典史潛伏的山洞。

    這山洞四周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山洞口隱藏在一片雜亂的茅草和荊棘後面,洞口附近有好幾處苗眾秘密潛伏在那裡守著。楊秋池吩咐將這山洞包圍,然後趴在一塊大石頭後面,叫捕快們喊話,讓王典史他們兩出來投降。

    喊了一會,山洞裡沒什麼反應,楊秋池有些緊張,這些苗眾一直守在山洞外,這傢伙應該沒有逃走,難道這山洞另有出口,他從另外的出口逃走了?

    楊秋池正準備讓捕快進山洞抓捕,隨即想到,那趙青嵐可是會武功的,而且敵暗我明,貿然進去抓捕容易吃虧。正猶豫間,忽然看見小黑狗蹲在自己腳邊,眼睛亮亮的警惕的看著那山洞,立即想到這種情況下用警犬抓捕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他蹲下身,摸了摸小黑的額頭,指了指山洞,一拍小黑的屁股,小黑像離弦的利箭一般,幾個起伏就到了山洞口,一溜煙鑽進了洞裡。

    楊秋池一揮手,命令捕快們跟著小黑往裡沖。

    捕快們手裡拿著早已經點燃了的火把,晃動著腰刀,大呼小叫的跟著小黑衝進了山洞裡。

    不一會,從山洞深處傳來一個男人的慘叫聲,小黑撕咬咆哮聲和捕快們的呵斥責令投降聲,卻沒聽到女人的聲音,難道這趙青嵐沒在山洞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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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二百五十四章 鬼魅


    又過了一會,捕快們押著一個一瘸一拐的中年人走出了山洞,這人小腿上鮮血淋漓,顯然是被小黑狗咬的。小黑昂著頭雄赳赳地跟在後面。

    跟班常福一眼就認出了這人,對楊秋池說道:「沒錯,正是王兆利王典史!」

    馬到成功!不,應該是狗到成功!

    楊秋池走到這人面前,問道:「王典史,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要抓你嗎?」

    王典史不認識楊秋池,可看他穿的知縣官服,就猜到是新任知縣,頓時臉色煞白,哆嗦著說不出話。

    這時,幾個捕快扛著一個大包小包的東西也走了出來,放在楊秋池腳邊,楊秋池隨便打開了一個,裡面都是黃金白銀珠寶。

    楊秋池笑了笑:「王典史,看來,這些年你徵稅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哦!」隨即,臉一板,喝道:「你妾室趙青嵐呢?」

    王典史垂頭喪氣說道:「她,她七天之前下山買東西,就再沒回來。」

    楊秋池隨即明白了,趙素嵐可能私自逃走了,只留下這王典史孤身在深山中,肚子餓得不行了,只好冒險下山買東西,沒想到一露面,行跡就敗露了。

    楊秋池問:「她是不是逃走了,走之前有沒有說過什麼?」

    「青嵐不會撇下我逃走的,她的衣服金銀首飾都沒帶走。」

    哦?楊秋池微微有些驚詫,這就奇怪了,如果這趙青嵐要逃走,以她的武功。這王典史是攔不住的,就算她顧念夫妻情意,不搶走王典史的贓款贓物,她自己地隨身物品和金銀首飾應該會帶走的。現在看來。她很可能是出什麼事情了。

    楊秋池問道:「王典史,是你殺了雲愣的老婆和妻弟,然後嫁禍給雲愣,對嗎?」

    王典史知道這位縣官老爺既然能帶捕快找到自己,那自己的金蟬脫殼就沒有成功,罪行已經敗露。再要隱瞞是隱瞞不住地,還不如老實坦白爭取個好態度,看看有沒有一線生機,老實坦白道:

    「是我幹的,那天早上我和素嵐在酒館裡喝酒。看見雲愣的娘子和一個男的從酒樓下走過,我就動了心,又想報復雲愣打斷我腿的仇。他們不認識我小妾趙素嵐,我便讓她下去想辦法和他們套近乎。將他們引到了衙門後面的僻靜小巷裡打昏。」

    楊秋池道:「你小妾一個女流之輩對付兩個人,她有這能耐嗎?」

    「我小妾以前是走江湖賣藝的,會一點武功。」

    「將他們兩打昏了,你們要運到內衙。是如何瞞過衙門看門的還有裡面其他人的眼睛的呢?」楊秋池問道。

    「我地典史內衙就在小巷高牆那邊,我以前為了私下進出方便,偷偷在衙門臨小巷這邊開得有一個小門。外面蓋了一間小屋遮擋著的。我們兩通過小門將他們兩運進的內衙。」

    衙門按規矩只能有一個大門,是不允許開別地小門的,楊秋池調侃道:「原來走後門就是從你這開始的!你他娘的肯定從這小門進出幹了不少壞事!好了,你接著說吧。」

    王典史抹了一把冷汗,續道:「我們將他們兩悄悄藏在一間小屋裡,接著我掐死了那男的,……姦淫了雲愣地娘子之後,把她也掐死了。」

    楊秋池一耳光扇了過去,罵道:「你這狗賊。姦污了人家娘子還殺人滅口,可真夠狠的,這一巴掌是替雲天擎抽的!接著說!」

    王典史被這一耳光抽地牙都鬆了,捂著嘴,哎喲直叫喚,續道:「我們本來準備找時間悄悄運出城去埋掉,但那天中午,鎮遠州吏目龍游跑到縣城裡來找我,告訴我說督察院正在查我這些年徵稅徇私舞弊、貪髒枉法的事情。」

    「我很害怕,送走他之後,回來的路上又看見了帶著腰刀的雲愣,偷偷聽到他在打聽有沒有人看見他娘子和妻弟,我便想出了這個金蟬脫殼的辦法,我跑回衙門,讓我小妾趙素嵐將他騙到小巷打昏之後運進內衙,藏在書房裡。」

    「當晚,我故意讓小妾和我在書房辦公,讓跟班錢貴先回去睡覺,隨即我們兩脫了衣服給雲愣的娘子和妻弟的屍體穿上,捅了他們幾刀,用鮮血塗了他們兩的臉,好讓雲愣認不出來。然後我剃光了頭,穿上雲愣的苗裝,裝成雲愣地樣子,蒙了面,叫小妾去臥室放火。」

    楊秋池插嘴問道:「跑去臥室放火?費那勁幹什麼?怎麼不在書房放?」剛問完,自己馬上就明白了,「哦,你是想讓放火的地方遠一點,好有一個緩衝時間來偽造現場。真夠狡猾的,接著說!」

    王典史對楊秋池反應神速感到很驚詫,張大了嘴看著楊秋池,聽他要自己接著說這才續道:「等火燃起來之後,我小妾從窗戶看見錢貴跑來叫我們,向我打手勢之後,我就假裝行兇,用雲愣的腰刀捅屍體。錢貴就嚇跑了。」

    「隨即我將腰刀塞在雲愣手裡,用水澆了他的臉,立即躲了起來,雲愣醒來的時候,房間裡已經全是煙霧,他看了屍體後沒認出來就跑出去了,然後我和小妾偷偷從小門溜了,就潛逃到了這裡。」

    真相大白,只可惜,沒有抓住幫兇趙青嵐。

    楊秋池吩咐捕快們進山洞再仔細搜索一下,看看有沒有別的出口和藏身之處。過了一會,幾個捕快舉著火把從山洞裡出來,稟報說這山洞不太深,沒有別的出口,

    楊秋池吩咐將王典史綁了,沿著他指出的趙素嵐下山的方向往山下走,準備沿途搜索一下,看看有沒有趙素嵐的蹤跡。

    這裡沒有什麼路,全都是在荊棘叢中開路往山下走。行進速度比較慢。走了大概一個多時辰,跟在楊秋池身邊的小黑突然站住汪汪大叫。楊秋池知道,小黑不會無緣無故亂叫的,一定有什麼問題。

    擺手讓隊伍停止前進,楊秋池蹲下身,在小黑腦袋上摸了摸,說道:「搜索一下!」

    小黑和楊秋池相處這麼長時間,對他的命令已經能夠準確領悟,低著頭,在草叢中東嗅嗅,西聞聞,楊秋池等人跟在它身後,慢慢往山下搜索。

    一盞茶之後,小黑站住朝著楊秋池汪汪叫,報告有發現。

    楊秋池也站住往前張望,這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叢林裡的天色本來就比較昏暗,此刻四周景色更是朦朦朧朧的,彷彿叢林裡的鬼魅已經開始從草叢裡慢慢升起,在樹林間遊蕩,山風吹拂,嗚嗚的聲音好像是它們的獰笑。

    宋芸兒有些緊張,不由自主抓住了楊秋池的胳膊,聲音有些發顫:「哥,這裡好嚇人……」

    有沒有搞錯哦?楊秋池心裡想,你身有武功,你師父也在身邊,你不找你師父尋求保護,抓著我一個文弱書生有什麼用?

    這一路之上,宋芸兒和自己很親熱,有意無意作出一副小女生的孱弱模樣渴望自己的呵護,難道她是潛意識做給她師父柳若冰看的嗎?

    要知道,女人對情感這方面是非常敏感的,即使是宋芸兒這麼個大大咧咧的假小子。楊秋池心想,難道她已經察覺柳若冰與自己的關係不太尋常,而故意用這種方式宣告對自己的先期佔領?

    不對,楊秋池不相信宋芸兒有這樣的心機,以她的性格,如果發現有什麼不對,一定會當面鑼對面鼓和自己說個明白,不會用這種方式的,換成喜歡耍點小聰明的宋晴還差不多。

    宋芸兒雖然身有武功,其實天生膽小,所以現在的害怕倒不是她做作。想通此節,楊秋池很男人地拍了拍她的小手,安慰道:「芸兒別怕,有哥在這裡。」

    宋芸兒點點頭,抓住楊秋池的胳膊更緊地靠近了他,眼睛滴溜溜警惕地向四周張望。

    楊秋池又仔細往前方已經開始昏暗下來的叢林裡看了看,沒什麼發現啊,前面齊腰高的茅草荊棘叢生,樹林密佈。他有些緊張地看向柳若冰,用眼神詢問前面是否有敵人。

    柳若冰彷彿沒有注意到楊秋池和宋芸兒剛才的親暱動作,仔細傾聽了一下,輕輕搖搖頭。

    楊秋池有些奇怪,蹲下身摸了摸小黑的小腦袋:「喂!你搞什麼,什麼都沒有你瞎叫什麼?」

    小黑狗嗚咽了兩聲,小眼睛看著楊秋池,一付受了委屈的模樣。

    楊秋池正在奇怪,就在這時,柳若冰忽然叫道:「楊大人!」

    楊秋池站起身看向柳若冰。

    柳若冰抬手往前方幾十步遠的地方一個古樹一指:「那樹枝上有東西!」

    楊秋池手搭涼棚,往柳若冰手指的方向看去。叢林昏暗,只看見樹影搖曳,沒發現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自言自語道:「沒什麼啊!」

    宋芸兒卻已經看清楚那東西,驚呼一聲,抓著楊秋池手臂的小手猛地一緊,靠緊他,顫聲說道:「樹上吊著……一個……沒腦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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