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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歷史] 納妾記 作者:沐軼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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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二百二十五章 得來全不費功夫



    楊秋池往房間裡四下看了看,房裡雖然堆了一些木板,且沒見做木工的長木馬,也沒見到正在做的木工半成品,有些奇怪地問道:「他木工手藝不錯,怎麼房間裡沒有木工活?難道他還有別的做木工的地方嗎?」

    裡正撇了撇嘴:「他哪有什麼木工手藝,人家托他裝個門釘個桌子什麼的簡單木工活,老半天都做不好,人家說他,他還發脾氣,沒什麼生意上門。」

    「不對啊,」宋芸兒插話道,「剛才我們看見他在庫房裡做的那個財神,就很不錯啊,做工精細,雕刻得跟真人似的。」

    裡正不好反駁,只是紅著臉笑了笑,不過,看申請很不以為然。

    楊秋池腦袋裡靈光一閃,轉身問康懷:「康大人,咱們昆明城木工作坊有多少?」

    「這個……」康懷是提刑按察使,哪有閒心去留意昆明城裡有多少木工作坊。那裡正插嘴道:「有十來家,做的好的不多,打個櫃子呀、椅子呀什麼的還行,要是做這種雕刻神像的細活,那還真沒兩家拿的出手的。」

    楊秋池聽他說得在行,有些好奇地問道:「怎麼。裡正大人你也懂木匠?」

    這裡正咧嘴一笑,露出一嘴大黃牙:「這位大人,不瞞您說,在下年輕時就幹過木匠,所謂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則昆明城裡能讓我看的上眼的木匠作坊,還真沒兩家。」

    「那你認為,這種神像雕刻木匠活的作坊,最好的是哪一家?」

    「神刀李木匠作坊鋪!」

    「神刀李?」楊秋池有點好笑,怎麼跟小李飛刀似的,別是什麼隱居在這裡的武林高手吧。

    「是啊,這李木匠一把雕刻刀,刻什麼像什麼。別說這種神像了,就讓他刻個小蟈蟈,連頭髮絲細的鬍鬚都能給你刻的清清楚楚。」

    楊秋池對康懷道:「既然這華木匠手藝不怎麼樣,可拿到衙門銀庫裡的那財神雕像卻做工精美,栩栩如生,應該是他從別人那裡買來地。最有可能,就是從這神刀李木匠作坊鋪買的。咱們到他們那裡查查看有沒有華崗的線索。」

    康懷點頭,問那裡正:「他住哪裡你知道嗎?」

    裡正已經聽到了二人的談話,連聲道:「知道,知道,在下帶兩位大人去。就西城那裡。」

    在這裡正的帶領下,楊秋池、康懷帶著各自的護衛和捕快們趕到西城神刀李木匠作坊鋪,迅速將作坊團團包圍。

    作坊主李木匠陪著笑臉上來問什麼事情。康懷吩咐將他抓起來。並下令將作坊裡所有會喘氣地人統統帶出來。

    一群捕快們如虎狼一般手提腰刀衝了進去,不一會,從裡面拉出幾個木匠學徒模樣的人來,又接著進去搜查。

    正在這時,突然,裡面發出連聲慘叫,幾個捕快從房裡倒飛出來。摔在地上,兩個已經身首異處,另外幾個也分別受傷,一個大腿挨刀的捕快慘叫道:「裡面有個大個子拒捕!」

    其他捕快都大聲吆喝,卻沒人再敢衝進去。

    南宮雄冷笑一聲,拔出腰刀就要往裡沖,楊秋池一把攔住:「敵暗我明,沒必要冒險,」手一揮,喝道:「放火把他燒出來!」

    南宮雄點點頭。吩咐放火。這作坊被迅速點燃,大伙熊熊而其,四周包圍的錦衣衛護衛和捕快們都小心戒備。提防賊人強行突圍。

    正在這時,裡面傳來一聲怒吼。一個狗熊一般魁梧大漢拿著一柄金背砍山刀從裡面衝了出來,衣服肩膀上、頭髮上都冒著火苗子。受傷的捕快們吼道:「就是這強賊拒捕傷人!大家留神,賊子厲害!」

    宋芸兒拔出短劍,護在楊秋池身前。

    與此同時,南宮雄一揮手,眾錦衣衛護衛已經各持兵刃將那人團團圍住,乒乒乓乓打在一起。

    楊秋池道:「留活口,別傷他性命!」

    那大漢武功甚是了得,錦衣衛又有楊秋池不傷性命的要求,一定程度上受到了約束,一時奈何他不得。

    南宮雄喝道:「都給我退下掠陣,待我擒他!」

    眾錦衣衛退下後,南宮雄拔出腰刀衝上去,兩人戰了數十回合。那人根本就不是對手,再加上已經被重重包圍,便已亂了方寸,不過,南宮雄雖然佔了上風,卻一時難以將他制服。

    小黑狗一直豎著耳朵跟在楊秋池身邊盯著場中看。楊秋池蹲下身拍了拍小黑狗地屁股,指了指場中那大漢。

    小黑狗已經知道主人要它幹什麼,它悄悄轉移到那大漢身後,冷不丁如同利箭一般撲上去,在大漢小腿肚子上狠咬了一口。

    大漢正在全力對付南宮雄,哪裡注意到一條小狗會上來咬它,疼得慘叫一聲。就在這一分神之際,南宮雄一掌劈中他的右肩,那大漢一聲慘叫,手中金背砍山刀脫手,南宮雄隨即飛起一腳,將他踢得倒飛出去數步,跌倒在地。

    中錦衣衛一擁而上將他按住,用牛皮繩結結實實捆了起來,四個同樣身高體壯的錦衣衛將他押到楊秋池面前,兩腳踹倒跪在地上,牢牢按住。眾衙役聯合民壯急忙將木匠鋪地火撲滅。

    小黑狗得意洋洋搖著小尾巴跑了回來。楊秋池摸了摸小黑狗的腦袋表示讚揚,然後看著那跪著的大漢:「你是木匠華崗,浙江人,對嗎?」轉頭看向里正,裡正點頭示意就是他。楊秋池很高興,心想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是又怎樣?」那大漢橫著眼看著楊秋池。

    一旁的康懷最關心的是銀子的事情,急聲問道:「提刑按察司衙門銀庫是你偷的吧?銀子呢?」

    「呸!」那大漢轉頭一口濃痰向康懷吐去,幸虧康懷閃得快沒吐中,頓時大怒,喝道:「賊子無理,給我用刑!」

    那四個押著地錦衣衛護衛看向楊秋池。見楊秋池微微點頭,便將這個大漢掀翻在地,辟里啪啦一頓痛打。錦衣衛打人那是最拿手不過的了,又狠又準,卻不會傷到要害。打得那大漢長聲慘叫。

    一頓痛打,把那大漢打得死去活來。卻還是不肯說。

    楊秋池見木匠鋪的火已經被撲滅了,也懶得看他們刑訊逼供,一揮手,說道:「給我進去搜,那麼多銀子能藏得了嗎?應該就在這裡面。」

    錦衣衛和衙役們答應了。衝進還冒著青煙地木匠鋪,翻箱倒櫃搜查起來,搜了半天。只搜出十多兩碎銀子。

    楊秋池帶著宋芸兒跟在衙役們後面看他們搜查,來到後院裡,發現幾根木頭,木匠鋪當然會有木頭,捕快們踢了幾腳,沒發現有什麼異樣便走了。

    楊秋池卻停了下來,他上去仔細一根根檢查。點點頭,然後挽起袖子,抱住其中一根腰粗大小的木頭的一頭,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也沒抬起來。

    搖搖頭苦笑罵道:「我怎麼這麼差勁,抬頭抬不起來,別說扛了。」轉頭看了看宋芸兒。

    宋芸兒對楊秋池突然跑到木匠鋪後院抬木頭,有些不解,聽他這話,微微一笑走上前。單手抱住那木頭一使勁,木頭只起來了一點,宋芸兒咦了一聲。臉上微微一紅,坐跨沉腰。脆生生叱道:「起!」

    這次那木頭應聲被抬起半人多高,宋芸兒隨即將木頭放下。

    楊秋池看了看宋芸兒漲得通紅的臉,讚道:「芸兒好厲害!」

    宋芸兒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隨即又奇怪地看著那根木頭說道:「這是什麼木頭啊,怎麼這麼重。」

    楊秋池微笑:「是啊,一根木頭怎麼會重成這樣子呢?」

    宋芸兒一怔,低頭看看木頭又抬頭看看楊秋池,說道:「哥,你是說這木頭有問題?」

    康懷一直跟在楊秋池身後,聽了這話,大喜道:「難道銀子藏在這根大木頭裡?」轉身叫道:「給我把木頭劈開!」

    楊秋池擺擺手:「不用劈的。」他蹲下身,又仔細看了看木頭一側地橫斷面,手一伸:「芸兒,把你地短劍給我。」

    宋芸兒手腕一翻,手中已經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劍,倒轉劍柄遞了過去。

    楊秋池接過短劍,往木頭橫斷面猛地一戳,那短劍嗤的一聲輕響,半截已經刺入橫斷面中。楊秋池抓住劍柄往回一帶,一節圓圓地木塊紮在劍尖被拉了出來,露出一個大窟窿。

    果然有名堂!康懷又是高興又是緊張,跑上來蹲下身,伸手進去摸了一下,頓時面有喜色說道:「有東西!」對圍攏上來的衙役們叫道:「來幾個人,吧裡面地東西給我倒出來!」

    衙役們齊聲答應,過來八九個身強力壯的民壯,吆喝著將這大木頭抬了起來抗在肩上,慢慢傾斜往下倒。

    就聽道嘩啦一聲,從大木頭裡滑出一長節銀晃晃的大銀棍。衙役們慢慢往後退,將那長長地銀棍整根倒了出來。

    康懷看見這長長的大銀棍,興奮得一跳三尺高,哈哈大笑,摸著叫著,「沒錯!就是銀子!就是我衙門丟的銀子!」笑得嘴都合不攏了,急步走到楊秋池面前,躬身一禮:「多謝楊大人幫忙,多謝!」

    他一個堂堂正三品高官,向一個七品芝麻官躬身施禮,可見他已經喜不自勝,感激得不知怎麼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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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二百二十六章 漏網之魚


    宋芸兒很高興,問楊秋池:「哥,你怎麼發現這些銀子在木頭裡的呢?我見那些捕快們也檢查過木頭,怎麼就沒有發現呢?」

    「很顯然,這些木匠眼看城門搜查嚴格不好過關,便掏空了這根大木頭,將銀子熔化成一截一截的銀棍,塞進木頭窟窿裡,再將入口塞好。雖然這些木匠做工精巧,斷面塞口絲毫看不出縫隙,不過,有一個破綻他們沒注意,也沒辦法掩飾。」

    「什麼破綻?」

    「這一塊塞木是活動的可以取下,正因為如此,這些天由於塞木與木頭本身的水分蒸發程度不同,所以乾濕程度不同,如果仔細觀察和觸摸,是能夠發現的。」

    宋芸兒恍然大悟,笑道:「你真厲害,這都能發現!」

    楊秋池笑了:「我不是說過嗎,任何犯罪都會留下痕跡,就看你能不能發現它。」

    康懷在一旁聽了,也佩服的連挑大拇指:「難怪顧府尹誇楊大人你破案如神,少年有為呢,果然不錯。這次幸虧楊大人幫忙,要不然,我這烏紗保不住不說,恐怕還有牢獄之災啊!」

    楊秋池連忙謙遜了幾句。

    康懷吩咐將勾結看守盜竊庫銀的大漢華崗和店舖作坊主李木匠等人押過來。這幾個人被押到後院,一看地上堆著的數節銀棍,雖然臉色變了,卻都一口咬定不知道這根木頭是怎麼來的。那大漢華崗更是拚命掙扎,時不時大罵幾聲。

    楊秋池現在懶得跟他們囉嗦,看看作坊鋪的火已經徹底撲滅了,便邁步進房仔細查看,在房間裡發現了一個大熔爐,很感興趣地研究了一會。心裡已經有了底。

    康懷銀子找到了,心裡的大石頭也就落了地,這人贓俱獲,就算他們不肯認罪也不怕,慢慢拷打就是。吩咐將銀錠和人犯全部押回衙門候審。

    一眾人回到衙門,迎面正遇到白素梅母女和兩個押解官差從裡面出來。看見楊秋池,白素梅面露喜色,正要招呼,可見到後面有好多人。還有五花大綁的人犯,趕緊避到路邊。

    這一路之上,大漢華崗都在破口大罵。錦衣衛很煩,一路不停地揍他。還將他腦袋狠狠壓低,差不多壓到了地面,這樣一路跌跌撞撞往前走。華崗甚是倔強,這一來更是罵不絕口。

    楊秋池走過去問那押解官差:「怎麼樣?交接手續辦完了嗎?」

    那兩個官差連忙躬身施禮回答:「回稟大人:交接手續已經辦完了。後面送到流所的事情就交由這裡負責了。」

    楊秋池點點頭:「很好,二位辛苦了,後面的事我會安排,你們回去歇息一下,就可以返回京城了。」從懷裡摸出兩錠銀子遞給他們,「一點小意思,請兩位笑納。」

    這兩位押解官差這一趟差簡直就是在遊山玩水。哪裡有什麼辛苦地,知道眼前這位楊大人為人仗義,出手大方,也就不再拒絕,躬身謝過之後,這才雙手接了過來,向楊秋池告辭走了。

    楊秋池打發走兩位官差之後,發現白素梅和白夫人兩人都神情緊張地看著剛剛抓回來的從她們面前走過的那一群人,有些奇怪。問道:「素梅,怎麼了?」

    白素梅指了指那個大漢華崗的背影,顫聲說道:「那人……那人的聲音……好像……好像我爹原來的手下那個把總。那個帶隊參加保護鸞架後來謀反的把總!名叫吳陽俊!」

    白夫人雙目更是如同要噴出火來:「沒錯,這聲音就是他的。體型也一模一樣!一定是化了妝了!」

    楊秋池腦袋裡轟的一下,驚喜地忙問道:「你們沒看錯?」

    「沒錯!」白夫人恨聲道,「他自己謀反,連累我們老爺被砍頭,他地聲音和外形化成灰我都認識!」

    白素梅也道:「是吳陽俊!沒錯,他是我爹以前的副手,經常到我家裡來玩的。他的聲音和外形一模一樣,不會錯地!」

    這些人已經走遠了,楊秋池又驚又喜,追了上去,從後面突然高聲喊道:「吳陽俊把總!」

    大漢華崗猛然聽到有人後面叫他原來的名字和官銜,不由自主停下腳步一回頭。楊秋池冷笑道:「果然是你,吳把總!你想不到會在這離京城數千里的西南昆明還會遇到熟人吧?」

    華崗也冷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可當他看清楚楊秋池後面跟上來的白夫人和白素梅之後,頓時臉色大變。

    楊秋池仔細看了看他地面容,突然伸手抓住他耳朵後面猛地一扯,一張人皮面具被揭了下來,露出了一張完全不同的臉。

    「吳陽俊!你這狗賊!還我老爺的命來!」白夫人已經跟著過來,一看這臉,嘶聲喊道。路上她已經揀了一塊石頭藏在背後,此時突然一石頭擲了過去,那華崗被兩邊錦衣衛牢牢抓著,無處可避,這一石頭正中他的嘴鼻,啊地慘叫了一聲,頓時碧血長流,門牙都被砸掉了。

    白夫人還要去找石頭,楊秋池將她勸住:「白夫人,別打了,這人涉及謀反,會被凌遲處死,你現在打死他豈不是便宜了他!」白素梅也急忙拉住了她娘。

    華崗吐了一口血,低沉著聲音說道:「嫂……嫂子,對不起,是我連累了白大哥……真的很對不起……」

    白夫人聽她道歉,手裡已經拿了一塊石頭,倒也不忍再下手打他,想起白千總的慘死,又氣又悲,禁不住大哭起來。

    康懷跑了過來問道:「楊大人,怎麼回事?」

    楊秋池道:「先將這些人犯帶到大堂,我有話要和康大人你說。」

    康懷見他神色鄭重,忙點點頭,吩咐帶白夫人和白素梅去客廳喝茶等候。將這些人犯帶到大堂候審。

    楊秋池和康懷來到後堂,楊秋池向康懷出示了自己錦衣衛指揮使特使的腰牌。康懷一看大驚,拱手施禮:「原來楊大人就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請恕卑職怠慢之罪。」

    楊秋池收好腰牌,說道:「大人不必客氣,我標明身份是因為素梅她們母女倆認出了那個華崗就是去年參與劫持貴妃鸞架地反賊頭目之一。真名叫吳陽俊。原來是素梅的爹爹白千總手下的一個把總。」

    「真的?」康懷又驚又喜。

    「是的,既然涉及到謀反,這個案子現在由我來接手。」

    「卑職遵命!」康懷拱手道。

    回到大堂,康懷將所有衙役撤走。全部由楊秋池地錦衣衛護衛充任值堂。金師爺坐在旁邊一側的師爺席位上準備錄口供。

    楊秋池吩咐將那大漢帶上大堂來,楊秋池問:「吳陽俊,你化妝技術還不錯嘛,差點把我瞞過去了。難怪錦衣衛滿世界都找不到你。原來你躲到這大西南來了,還化了妝。你的同黨在哪裡?還不從實招來!」

    吳陽俊呵呵冷笑:「既然已經落在你們手中,要殺要剮隨便,想讓我說出點什麼來。做夢!」剛才白夫人那一石頭砸掉了他的幾顆牙,說話漏風,烏拉烏拉地,嘴唇腫起老高,還有些鼻血往下淌。

    楊秋池看他這幅模樣還在充好漢,有些忍俊不禁,向南宮雄道:「交給你們了。把他拖下去,一定要撬開他的嘴,但是別弄死他!」

    對這吳陽俊的審訊不是認不認罪地問題,而是讓他招出同黨下落的問題。

    對於這個問題,法醫和推理可幫不上太多地忙,再說這人連累白素梅的老爹慘死,害得白素梅母女流放,讓他們吃點苦頭也是應該的,所以將這工作交給錦衣衛護衛去辦。他們對此經驗豐富。

    南宮雄命人將吳陽俊拖下去拷問之後,楊秋池吩咐將那神刀李木匠帶上來,問道:「你是自己說實話呢,還是我們打得你說實話?」

    李木匠跪著給楊秋池磕了幾個頭。陪著笑臉:「大人,我真的不知道那些銀子是怎麼到了我後院地。我可以賭咒發誓,真的,我沒有說謊啊。」

    「是嗎?你作坊鋪後院憑空多了這麼大一根木頭,你會不知道?難道木頭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

    李木匠一臉無辜:「我真的不知道啊,大人。」

    楊秋池雙手撐著下巴,說道:「好啊,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能解釋得合情合理,我馬上放你走!」

    李木匠兩眼放光,連聲答應。

    楊秋池問:「你們後院有沒有門——提醒你,你們地作坊情況剛才我們都看了,你別想撒謊!」

    「小人不敢,是有個小門。」

    「門外面是什麼?」

    「是一條小巷。」

    「你們那木匠鋪在小巷什麼位置?」

    「中間。」

    「小巷有多寬?」

    李木匠現在有些明白楊秋池問這問題的用意了,臉色有些發白:「能過兩匹馬平行。」

    「那根有銀子的木頭有多長?」

    「一丈多長。」李木匠額頭開始冒汗。

    楊秋池繼續不緊不慢問道:「能不能通過小巷從後門進去?」

    「這個……不能。」

    「你們園子圍牆有多高?」

    「兩人高。」

    「那根木頭那麼重,能不能從圍牆扔進去?」

    此刻,李木匠臉上已經一絲血色都沒有,低聲道:「不能。」

    「其他木頭是怎麼到的後院?」

    「從作坊前門直接扛進來……」

    「那這根木頭呢?」

    李木匠再也支持不住,連連磕頭:「大人,我說實話,這木頭是那華崗扛進來放在我那裡的,說存放在我那裡幾天,給了我一兩銀子的保存費。我真的不知道那根木頭裡有被偷來地銀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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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 風中的油燈



    「那你作坊鋪裡那熔爐是拿來幹什麼的?不要告訴我你不是木匠而是個鐵匠,用來熔化鐵水的吧?那裡面可還有殘留的銀粉!」楊秋池冷笑。

    「這個……」

    「所以,你恐怕不是為了區區一兩保管費才幫他的吧?」

    李木匠不敢抬頭:「小人的確是這樣啊。」

    「你以為抵賴就可以扛過去?告訴你,這大漢華崗是假名字,他的真名叫『吳陽俊』,原來是京師應天府京營第四衛第三千戶所白千總手下的一個把總,另外一個把總名叫鄧有祿,因為參與謀反已經被我們殺死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嗎?」

    李木匠身子開始發顫。

    楊秋池慢悠悠道:「因為我要讓你知道,吳陽俊是謀反重犯,當初帶兵劫持皇上愛妃鸞架的就是他!你知不知道你們幫助這樣的謀逆重犯,會有什麼結果嗎?」

    李木匠身子抖得更加厲害。

    楊秋池轉頭問金師爺:「先生,咱大明律對這謀逆犯罪是怎麼規定的來著?」

    金師爺道:「凡謀反及大逆、不分異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異、年十六以上、不論篤疾廢疾、皆斬。其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姊妹、若子之妻妾、給付功臣之家為奴。財產入官。」

    楊秋池點點頭,問李木匠:「聽明白了嗎?就是說,只要你與謀反沾上邊,不分首從,都要凌遲處死,知道什麼是凌遲吧?就是千刀萬剮,那滋味好不好受你可以想像一下。對了,你死了還不算。你們家男的都要陪著你死,女的都要給人家當奴婢,你的什麼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要陪著你倒霉,到時候你就是你們李家的罪人了。」

    李木匠身子已經抖得像篩糠一般,哆嗦著道:「可我,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反賊啊。我不知道怎麼把我也算上反賊呢?」

    楊秋池冷冷笑道:「前端時間武昌城地布政使和知府兩個大官死了。他們也是在不知情地情況下被謀逆反賊所利用,結果,以謀反論。你覺得你比他們後台大,不會被處死嗎?」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種事情早就傳到了昆明,楊秋池他們是繞道廣西來的,又一路的遊山玩水,所以他們還沒到昆明之前。這消息就已經傳到昆明瞭,李木匠也聽說了,現在聽楊秋池這麼一說,頓了癱在了地上。

    楊秋池趁熱打鐵:「那件謀反案裡很多人都被凌遲處死,誅滅九族,可布政使和知府只是被絞死和砍頭,並沒有被凌遲處死,他們家人也沒有被株連,你知道原因嗎?」

    李木匠慘然點點頭:「我能猜到,他們肯定供述了些什麼,立了功,可是,我只是小嘍囉,不知道什麼情況,說了也沒用。」

    「你不說怎麼知道沒用呢?」

    李木匠低下頭沉思,終於點點頭:「那好,我說。這吳陽俊是我一個遠方親戚,我只知道他在京城當官,平素沒什麼來往。去年年底突然化了妝道昆明來找我,說他在京城貪污了些錢道我這裡來避風,還送了我許多銀子,讓我收留他。我一時貪財就答應了。」

    「他平日不斷地給我說對朝廷地不滿,說皇上是……是篡位奪權的,不是大明正統。說了好多,開始我很害怕,後來聽著聽著也覺得有些道理。」

    「然後他又拿錢出來給我擴大生意,接濟我家人,最後才告訴我說他在京城領兵造反,劫持皇上愛妃失敗,突圍逃到這裡。我嚇壞了,想過道官府報告,不過他暗示我說我已經收留他住了這麼久,就算告發也是同謀,只要與謀反沾了邊,誰也跑不掉。」

    「然後他又拿了些銀子給我,說只要我參加他們,將來建文帝重新奪回皇位,我們都是有功之臣,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什麼的。我已經沒有選擇,只好參加了他們。這次他偷了提刑按察衙門的銀子,官府在城門口查得嚴,我們就想出用大木頭藏銀子地辦法將銀子運走,本來準備今天傍晚快關城門搜查稍送一點的時候出城,你們就來了。」

    楊秋池暗自慶幸,再晚一點,恐怕他們就矇混出城了。說道:「你們準備將這些銀子送到什麼地方去?」

    「吳陽俊只是說幫他把銀子送出城就不用管了,他會安排,還說幹這掉腦袋的事,都是單線聯繫,讓我不要打聽。」

    楊秋池心裡暗罵,這建文餘黨搞地下工作還真有一套。看來,只有敲開吳陽俊的嘴,才能找到下家。

    楊秋池又接著審訊了其他幾個幫工學徒,連拷問帶哄騙,還是沒查出別地來,看來這些人都是聽那神刀李地,為了貪幾個小錢,其中的內情並不知道。

    楊秋池吩咐將吳陽俊帶上來。

    吳陽俊帶到之後,楊秋池嚇了一跳,這條大漢已經被錦衣衛折磨得不成人形了,除了臉還是好的,其他地方差不多沒一塊皮肉沒有傷,背上、胸前、大腿,到處都是被揭掉了的鮮血淋漓地皮肉。整個人已經氣息奄奄。根據南宮雄的報告得知,儘管用盡了酷刑,這吳陽俊還是死活不肯招。

    這讓楊秋池想起了寧死不招地謝寡婦,看來建文餘黨中還是有些硬骨頭,難怪錦衣衛這麼多年也拿他們沒辦法。楊秋池吩咐用冷水將他澆醒,然後問道:「你大小是個把總,怎麼對這區區兩千兩白銀都感興趣,你不會是窮瘋了吧?」

    吳陽俊微微抬起頭,努力地睜開雙眼,苦笑了一下,沒說話。

    楊秋池又道:「你當然不會這麼沒出息,建文更不會,且不說他逃出皇宮的時候帶的金銀珠寶,單單依靠願意資助他的人比如米員外之類的,他要過上富足的生活還是很輕而易舉的。不過,他怎麼也會對這點銀子感興趣呢?」

    吳陽俊努力地抬著頭,什麼話都沒說,怔怔地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冷冷道:「其實很好猜——因為建文就是建文,餘黨才是餘黨——我說的沒錯吧?」

    吳陽俊神情一下子黯淡了下來,如同寒風裡搖曳的一盞油燈,卻還是不說話。

    既然錦衣衛撬不開吳陽俊的嘴,楊秋池決定還是將他交給錦衣衛北鎮撫司,讓他們自己慢慢審去吧。

    楊秋池讓金師爺寫了給指揮使紀綱的密報,說了抓獲謀反重犯吳陽俊的事情,並著重寫了本案得以偵破,主要是白千總的夫人和女兒識破了吳陽俊的偽裝,為抓獲這個潛逃謀反重犯並端掉昆明城裡建文餘黨這個窩點立了首功,請求將功贖罪,赦免她們緣坐之刑。並將口供附上,並請提刑按察使康懷寫了個證詞附上。

    將密報密封之後,交由南宮雄帶人押著吳陽俊、李木匠和幾位學徒,拿南宮雄京城北鎮撫司錦衣衛腰牌,送到雲南錦衣衛千戶所,讓他們負責押送人犯去京城北鎮撫司並將遞交密報。

    吳陽俊被押出去的時候,白夫人和白素梅在客廳門口看見了他的慘樣,雖然對其恨之入骨,可眼看他這淒慘景況,也不禁心中惻然。

    當晚,康懷在衙門設宴給楊秋池接風,並表示感謝。

    在昆明休整了兩天,龍師爺專門訂做了幾頂轎子,給楊秋池帶女眷赴任時用的。一切準備停當之後,正式出發前往鎮遠州青溪縣赴任。

    康懷已經按照先前說好的,派了一個信心司獄和楊秋池一起去白夫人母女的流所具體辦理納贖的事宜,康懷還親自寫了信給流所管理流犯的官員,吩咐他們變通處理,讓白夫人母女隨楊秋池去湖廣鎮遠州居住,三年期滿再來銷案。

    辭別康懷之後,楊秋池一行浩浩蕩蕩出發了。

    有了康懷親筆書信,加上康懷親信司獄司九品司獄親自隨同前往辦理,在流所的相關事情辦得很順利。

    辦完之後,楊秋池賞了那司獄一些銀兩,司獄歡天喜地回去了。

    至此,白夫人母女心中那塊石頭才算徹底落了地,她母女現在幾乎已經恢復了自由之身,還親眼看見仇人被勤,送交法辦,心中惡氣。她母女二人對楊秋池真可謂感激得無以復加。

    白素梅感激之餘,抽空找個沒人的時候,摟著楊秋池給了他一個香吻,表達了心中的無限感激之情。

    帶著白夫人母女,一行人繼續往鎮遠州青溪縣出發。

    進入鎮遠州青溪先地界之後,果然是青山綠水,風景秀美,只是老百姓都很清苦。

    這一日,來到距離青溪縣三站路的一個小鎮,金師爺開始安排就任具體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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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二百二十八章 新官上任


    金師爺和龍師爺兩位拿出黃歷,算了一個黃道吉日,並確定了吉辰吉時,作為正式上任的時刻,然後由金師爺寫了一張票牌,派兩名護衛送到縣城衙門裡。

    票牌上大致的意思是通知他們楊知縣預定到達青溪縣的具體日期,告訴他們不許遠迎(這一點對方當然要反著理解),並將衙門修整,打掃衛生,六房科職書吏要準備各自的工作匯報資料,到時候要一一檢查聽取匯報。

    楊秋池換了青色官袍,他是七品,官袍前後的補子繡的是鸂鸂,戴了烏紗帽,搖著兩個小翅膀,很有意思。楊秋池和內眷們都分別換乘了龍師爺在昆明就準備的轎子,由錦衣衛護衛抬著轎子,大隊人馬進城了。進城前,相關禮節和程序兩位師爺已經給楊秋池交代了。

    進城要從東城門進,這叫紫氣東來。青溪縣城東的城門口已經張燈結綵。這青溪縣由於比較小,所以沒有設縣丞,只設了主薄和典史兩個佐官,不過,典史前段時間已經死了,新的還沒委派下來,現在就剩下一個主薄,由他帶領六房書吏、三班衙役和全城鄉紳生員,在城門口齊齊跪倒叩頭迎接,楊秋池在轎子裡讓他們起身,眾人齊聲謝過之後,起立避到路邊肅立。

    楊秋池換乘縣衙官轎,秦芷慧等女眷在青布幔遮擋下換乘衙門裡的大轎、中轎。

    換乘好了之後,衙門領班傳話起轎,一時間,鑼鼓喧天,鳴鑼開道,吹鼓手吹吹打打,皂隸們排好全副儀仗。浩浩蕩蕩隨同官轎前進。

    秦芷慧她們女眷的大轎、中轎由夏萍帶著二十名女護衛直接送進了縣衙的內衙裡,按常規楊秋池今晚上是不能直接進衙門的,他要先到城隍廟燒香,齋戒宿廟。獨自睡在城隍廟的宰牲房裡。

    不過,楊秋池可不管這一套,現在來到了他的一畝三分地,當然他說了算,心裡牽掛秦芷慧她們,所以祭完城隍廟,直接就起轎回衙門了。

    來到衙門,下了轎一看,楊秋池就傻眼了。這衙門整個一破廟。比廣德縣衙差老鼻子遠了。

    衙門前一對石獅子其中一個半邊臉都沒了,六扇門有兩扇已經壞了歪歪斜斜的,油漆已經剝脫得差不多了。

    進到院子裡,地上坑坑窪窪地。迎面的照壁頂上的蓋瓦半截,照壁上貼的文告被雨水淋濕得字跡斑駁不清。

    轉過照壁來到天井。迎面就是大堂,月台上地柵欄只剩下兩邊斷頭還在,其他的恐怕被人偷去當柴火燒了。

    大堂前面月台上供老百姓鳴冤叫屈的堂鼓還在,只不過下面的支架只剩下了三條腿,剩下那條找了根樹枝捆著的。

    進到大堂裡,抬頭一看,我靠,房頂上亮堂堂的,原來是破了好幾個洞。

    楊秋池氣不打一出來,所謂「官不修衙」這他也知道。只不過這也太差勁了點吧。看看大堂上的柱子,東倒西歪的,再不修。這大堂恐怕就要垮了。

    出大堂轉頭往左邊看去,更嚇了一大跳。左邊一大片宅院已經化成了灰燼,殘垣斷壁橫亙在那裡沒人管。

    衙門破歸破,可楊秋池這上任的程序要是要繼續地。他身後還跟著一大幫官吏衙役,等著給他磕頭見禮呢。

    楊秋池布進大堂,在一旁官學禮生的唱引之下,先向北三跪九叩首,朝拜公座,叩謝聖恩。然後朝擱在公堂專制印架上的官印扣4個頭拜印。

    拜完之後,楊秋池這才邁步上了暖閣,往當中公座上一坐,覺得屁股上硬邦邦的,低頭一看,這椅子沒坐墊,就是一把硬木太師椅,這夏天還涼快,可現在才剛剛開春,還得穿棉襖呢。

    顧不得屁股了,升堂!

    皂隸擂響三通升堂鼓,滿院地皂隸、民壯齊聲高喊,一齊揮舞水火棍。金師爺事前已經交代說了,這有個名堂,叫做「排衙」,是為了趕走一切祟氣。

    那主薄將卯冊雙手遞上,楊秋池接過,開始畫卯點名。

    第一個點到的是領著六房書吏三班衙役來城門口迎接地那個主薄,名叫司徒磊,是個乾癟老頭,是青溪縣現在唯一的一個佐貳官。

    依次將六房書吏衙役們都點到之後,接下來楊秋池就要接受衙門個官吏們的拜賀了。

    主薄司徒磊上前叩頭,楊秋池根據金師爺的交代,起立拱手答禮;其他六房書吏逐一上來叩頭,楊秋池就只是點點頭而已,其他三班衙役們就只能遠遠的在月台下天井裡集體叩頭。

    接著,楊秋池吩咐退堂,然後道衙門幾個院落裡各處拜了衙門裡土地爺、宅神、門神、造神等等亂七八糟的各種神明。

    拜完諸神之後,龍師爺已經在衙門二堂裡安排了一桌酒席,將先前楊秋池祭祀城隍的酒肉拿來招待衙門佐雜同僚。

    參加酒宴有主薄司徒磊和衙門吏戶禮兵刑工六房官吏的頭頭司吏們。這一桌酒宴也就是個見面程序,不能真吃,酒過三巡之後,佐雜管便告辭退出來。

    到此,這迎接程序才基本完結,楊秋池回到了內衙。

    進了內衙客廳,見到宋芸兒、秦芷慧她們一幫女子正在客廳裡七嘴八舌說得熱鬧。

    見楊秋池進來了,女孩們圍攏了過來,宋芸兒搶先說道;「哥,你這衙門也太破了,我們的房間房頂瓦片都開著天窗呢,這要下雨可怎麼辦?」

    宋芸兒這一開口,秦芷慧她們幾個也都七嘴八舌說了起來。

    「是啊,我那房間的床輕輕一碰吱吱嘎嘎響。」秦芷慧說。

    「我房間還有老鼠!」宋晴說。

    「是啊,那茅廁髒得要命。」月嬋說。

    「後花園裡全是野草!」白素梅說。

    「廚房鐵鍋都銹了。」紅綾說。

    「碗架上還有蟑螂呢!」薈兒說。

    ……

    楊秋池頭都大了,這時候,夏萍跑了進來,稟報說:「楊大人,這內衙圍牆有幾個大的狗洞,人都能爬進爬出,有地圍牆已經快倒了,怎麼辦?」

    楊秋池頭更大了,這衙門可真的太破了。連忙吩咐將龍師爺叫進來。

    龍師爺進來之後,楊秋池吩咐他立即佈置衙門修繕,舊的壞的爛的通通換掉,那些快倒地立即拆掉重修。內衙所有傢俱全部換新的,所有房間重新粉刷,重修整理。安全警戒需要的設施根據南宮雄、夏萍的意見辦理。

    龍師爺跟了楊秋池這一路,當然知道他的脾氣,這所謂「官不修衙」那是對別的官而言,楊秋池可不同,一來錢財不是問題,二來安全第一。立即領命開始佈置對衙門的重新修繕。

    龍師爺負責修繕縣衙,而南宮雄也根據縣衙的情況開始佈置衙門的警戒,他從四十名大內侍衛和錦衣衛護衛中挑選了五名武功最高者,加上南宮雄自己,組成楊秋池貼身護衛,只要楊秋池一出內衙,便寸步不離。其餘護衛分守衙門各處警戒,將這衙門佈置的戒備森嚴,滴水不漏。

    當然,如果楊秋池要離開衙門外出,則衙門裡只留下十名護衛,其餘三十名全部跟隨楊秋池,隨性保護,楊秋池還有三班衙役,所以這保鏢隊伍還是很壯觀的。

    護衛們的吃住還是像武昌一樣,所有男護衛全部吃住在衙門內宅之外,沒有許可,絕對禁止進入內宅。與武昌不同的是,楊秋池讓夏萍帶著二十名女護衛進駐內衙,分佈在內衙各處警戒,重點負責三位少奶奶的安全。

    兩位師爺則安排住在內衙大門外面的廂房裡,這樣,楊秋池可以隨時召喚。

    原先的知縣已經搬到了縣城臨時公館裡。吃過午飯,楊秋池帶著金師爺前去拜會。

    這知縣姓江,差不多六十歲的一個老頭,已經有些老眼昏花,牙也掉得差不多了。楊秋池現在明白了,那衙門怎麼這麼破,因為就算再破,就這江知縣的眼神,也看不清啊。再說了,他馬上就要歸隱的人,修這衙門幹什麼,還不如省著點錢告老還鄉納小妾暖腳呢。

    一番寒暄之後,江知縣簡單介紹了這青溪縣有關情況,說得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官話,這青溪縣漢苗雜居,民風淳樸,山清水秀,風景秀美,這些倒是真的,楊秋池這一路上都感覺到了,就是老百姓太清苦。

    事先經過金師爺指點,楊秋池以晚輩身非再三求教,又送了一份見面禮之後,江知縣這才迷著個老眼,歎了口氣,說道:「楊大人,你以後就知道了,這青溪縣不僅清苦,麻煩事還很多,最麻煩的,就是苗人不服教化。」

    「洪武二十八年,還曾經發生過苗民暴亂,對抗官府,抗賦稅,鎮遠衛指揮使司發兵鎮壓,結果一場大仗下來,我軍大敗,連指揮使萬繼、百戶吳彬都陣亡了,迫不得已,朝廷增派軍隊圍剿,殺了成百苗眾,這局勢才穩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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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二百二十九章 監斬



    江知縣接著續道:「這些年到沒鬧這麼大的事,只是去年的時候,苗寨寨主雲天擎的兒子雲愣因為放火燒死了縣衙王典史和他的小妾,還將典史的內宅也燒燬了,被當場抓獲,被判了斬立決。」聽到這裡,楊秋池明白了,自己進衙門時看見右邊一大片燒燬的房屋,原來是被苗寨寨主的兒子雲愣給燒的,那片房屋應該是王典史的內宅,如今已經成了一片廢墟。

    江知縣接著說道:「這一次一起砍頭的,還有一個殺人越貨的江洋大盜,也被判了斬立決,要一併執行。聽鎮遠州里說,這二人執行死刑的『釘封文書』這兩天就要到。你來得正好,你已經接了印,咱們公務算是已經交割,所以這監斬就由你來負責了。」

    監斬?楊秋池沒想到自己剛到任就趕上監斬。沒穿越之前,他也經常應法院的要求參加刑場執行死刑的驗屍工作,槍斃人見得多了,可這古代砍頭倒還沒見識過,沒想到第一次見識居然是自己監斬。

    古人相信「春生、夏養、秋殺、冬藏」的天道,所以,古代執行死刑差不多都要放在秋後,按道理,現在才是開春,是不能執行死刑的,不過,有的重大犯罪被判死刑而且「決不待時」,就不受秋後問斬的限制了,這種死罪就叫「立決」,根據執行方法的不同,可分為「絞立決」和「斬立決」等。

    後來明英宗決定。凡待決犯在秋天處決前再由朝廷最高級官員會審一次,以後形成「朝審」、「秋審」。這就形成了後來的「監候」制度,就是監禁等候秋審的意思。經過「朝審」「秋審」再次判決死刑的,才會被執行死刑。

    苗寨寨主雲天擎的兒子雲愣被判「斬立決」。那就是「決不待時」,意思是不必等到秋後就可行刑。所以,揚秋池現在來剛好撞上。

    江知縣咳嗽了幾聲,又說道;「苗寨寨主雲天擎認為是有人栽贓陷害他兒子,前個月曾領苗民到縣城裡鬧事,被我抓了起來,還沒審,就交給你審吧。這苗寨寨主雲天擎雖然被關了起來,可苗眾現在情緒很大,你監斬他兒子的時候。苗眾說不定要鬧事,一定要加倍小心。」

    楊秋池一聽,原來這老傢伙給自己留了這麼一個爛攤子就開溜了,早知道晚幾天來嘛。不過,楊秋池還是很喜歡挑戰的,心中倒也不懼。

    江知縣又給楊秋池介紹了這青溪縣數得上號的大戶人家及有功名的生員,末了說道:「楊大人如此謙遜,又送了老朽這麼份厚禮,老朽無以回報,就把老朽的跟班留給你吧。」

    江知縣吩咐下人出去將跟班叫來。不一會,進來一個中年人,四五十歲,背有點駝,頭髮已經有些花白,滿臉堆笑。躬身施禮。

    江知縣給楊秋池介紹道:「他名叫常福,是老朽的多年跟班,盡忠職守,人很可靠,最難得的是他懂苗語,對鎮遠州地界情況非常熟悉,對青溪縣裡各種人的關係也瞭如指掌,是老朽的得力臂膀。老朽已經向朝廷告老還鄉,他跟著我也沒什麼意思了,就把他介紹給楊大人做跟班吧。」

    楊秋池大喜。他正愁對這一帶情況不熟,尤其是苗語不懂,這工作就很難開展了。這常福既然是這江知縣親自介紹的,當然來源可靠。而且又當了多年跟班,經驗豐富,看上去也很讓人感到踏實,最讓楊秋池高興的,他對這裡的情況很熟。當下點點頭:「好啊,多謝江大人推薦。」_

    那常福正愁江知縣告老還鄉了自己將來怎麼辦呢,聽了這個消息也很高興,趕緊跪倒給楊秋池磕頭;「小人常福,見過楊大人楊老爺,多謝大老爺收留,今後常福一定盡心盡力輔佐老爺。」

    「好好,起來吧!」楊秋池道。

    常福又給江知縣磕頭謝過舉薦之恩後,這才起身,站在楊秋池的身後。

    江知縣又說:「老朽身邊這些丫鬟、僕人、老媽子都已經跟隨我多年,如今老朽告老還鄉,就用不了這麼多了。老家已經有了。如果大人看得上眼,就把他們留下,他們對這裡很熟,有些也懂苗語,買菜買東西之類的倒也用得上。」

    楊秋池更是高興,這些人都是江知縣保薦,而且是跟隨他多年的老家奴,來源沒問題,便說道:「好啊,我這次只帶了些護衛和幾個小丫鬟,正愁家裡傭人太少呢,正好,如果可以的話,我就全留下來。」江知縣點點頭,這些僕人有的是賣身給他的,有的是僱傭的。對那些賣身的僕人,江知縣開了個價,倒也合理,楊秋池二話不說付了錢,收了賣身文契。

    所有的丫鬟僕人老媽子在臨時公館大院子裡跪倒給楊秋池磕頭。楊秋池粗略看了看,看上去都挺精幹的,心裡很滿意。

    楊秋池又向江知縣討教了一些在此地的為官之道之後,這才告辭出來,坐了官轎,帶著常福和新收的丫環僕人一大幫子回了衙門。

    龍師爺做事效率高,已經根據楊秋池的安排,佈置開始整修縣衙了,分幾波,有的負貴修牆,有的負責翻修傢俱,有的負責翻修房頂,有的負貴折掉危房重修。

    龍師爺見楊秋池回來,趕緊跑過來簡要匯報了一下工程進展情況。楊秋池聽了很滿意,抬眼看見那一片被燒燬的典史內宅還沒動工,有些奇怪問道:「那一片怎麼沒動?」

    龍師爺說;「那一片範圍很大,全部要動工的話,要重新設計,鄙人正準備向東翁請示怎麼個設計法。」

    楊秋池正想說照廣德縣模樣修,突然想起剛才江知縣說的話,苗寨寨主兒子燒燬這房屋,燒死了典史,苗眾要鬧事,看來這件事情還沒完,不宜馬上拆掉重修,還是等搞定事情之後再說,反正現在沒有典史,不急著重修,便對龍師爺說道:「這一片先不要動,那些殘垣斷壁就保持現狀,重修的事情以後再說。」

    龍師爺答應了,衙門重修事宜已經安排妥當,進展順利,龍師爺和金師爺兩位師爺便開始與江知縣的師爺們辦理交接。

    這江知縣雖然人老昏聵,這帳目文檔都還是很清楚的,所以交接進展很順利。交接完後,兩位師爺請示楊秋池後給江知縣出具了「保結」,保征一切事務均已交接清楚,以後的問題一切歸新官負責。江知縣便啟程離開了。這是另外的話,按下不表。

    楊秋池讓丫環僕人老媽子等人在內衙外等候,自己進了內衙。

    小黑狗在內衙撒著歡到處亂跑,見到楊秋池進來,蹦進客廳裡汪汪叫了兩聲,又蹦出來搖搖擺擺跑到楊秋池腳邊。

    楊秋池抱起小黑狗撫摸它光滑的皮毛。宋芸兒她們聽到小狗叫,知道是楊秋池回來了,跟一群嘰嘰喳喳的小麻雀似的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告訴楊秋池,內衙裡的傢俱都已經換了,房頂的天窗也補了,草也拔了,毛廁也打掃了。看樣子都挺高興。

    現在已經是傍晚時分,楊秋池抱著小黑狗一邊往客廳裡走一邊問道:「你們吃飯了嗎?」

    幾個女孩子搖了搖頭,她們來到新家都太興奮了,忘了餓。

    楊秋池看看紅綾:「怎麼樣?紅綾,你做的菜很不錯,今天就露一手吧?」

    紅綾臉微微一紅,甜膩膩回答:「好的。」想了想,又說道:「不過,咱們這些人還成,要是加上外面的幾十個擴衛,那麼多人的飯菜,我一個人可做不了。」

    楊秋池微笑:「你做的飯菜挺不錯,以後只用管我和三個少奶奶、白夫人咱們內宅就行了。晚上是到新家的第一晚,咱們慶賀一下,所以你多弄些飯菜,加上你和月禪還有梨園珂兒她們七個,咱們好好熱鬧一下。」

    楊秋池吩咐將那些僕人都叫進內衙,繼續說道:「外面的護衛他們自己弄吃的。今天我從老知縣那裡買了些丫環僕人老媽子。老叫你一個小丫頭忙,我於心不忍啊。」

    紅綾喜道:「少爺想得真周到。」

    那一隊傭人奴婢進來之後,楊秋池對白夫人說道:「這些人也不知道合不合意,就交由您老負責安置好嗎?」

    白夫人一直在微笑著看著她們說說笑笑,聽揚秋池突然決定讓白己安置,有些意外,隨即也明白,楊秋池不想讓自己覺得是個多餘的人,故意安排事情讓自己做。心想這孩子的心還挺細,很是歡喜,便很痛快地答應了。

    白夫人嫁給白千慈多年,這管理家庭事務還是很有經驗的,比宋晴這些小丫頭們要強得多,所以楊秋池這樣也算是人盡其才了。

    有了白夫人的安排,一切很快都井井有條了。楊秋池的書房,三位少奶奶、宋芸兒以及七個梨園小姑娘各自的寢室都安排好,每個房裡的丫鬟奴婢老媽子都分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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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二百三十章 升堂問案


    等安排完,楊秋池才發現,白夫人把所有男僕都安排出了內衙之外,負責外面整個衙門裡的雜役工作,吃住與錦衣衛護衛們住一起。而內衙門房、廚子等等都是清一色女人,這一來,整個內衙就只有楊秋池一個男人了。

    哈哈,楊秋池心想,那自己不成了皇宮裡的皇上了嗎,有意思。

    佈置好之後,紅綾親自下廚準備本晚的酒宴。有老媽子廚子們幫忙,也就輕鬆多了。

    楊秋池則帶著秦芷慧她們一幫女孩子把內街四處看了看,這內衙雖然遠遠比不上自己武昌府的新家,不過高牆碧瓦,多了一份森嚴莊重。

    視察完內衙,剛剛回到客廳休息,新上任的內衙女門房張媽就跑進來稟報說縣裡的鄉紳們來祝賀。

    楊秋池趕緊出了內衙前往前廳花房,這是專門接見貴客的地方。當然,楊秋池才一出內衙,跟班長隨常福,南宮雄帶領的六人組護衛隊便緊緊跟隨。

    來到花房,裡面已經坐了十幾位縣裡有功名有地位的鄉紳。常福先跑進去,高聲唱道;「知縣楊大人到~迎!」

    所有鄉紳們躬身相迎。楊秋池居中主座上落座。這些鄉紳們一個個上前向楊秋池恭賀,並送上各自的見面禮。

    常福在旁給楊秋池一一介紹。

    見面完之後,寒暄了一會,楊秋池就端茶送客了。

    送走眾鄉紳回到了內衙,已經是傍晚時分。紅綾已經將飯菜做好了。擺了滿滿一大桌。

    忙了一天。還真有點餓了。楊秋池當然坐首席,秦芷慧、宋晴、白素梅、白夫人、宋芸兒、紅綾、月禪、芸兒還有珂兒七姐妹,坐了滿滿一桌。

    楊秋池沒等他們坐好,先拿起筷子夾了一夾菜放進嘴裡,瞇著個眼睛嚼著,咂了咂嘴,歎道:「真是太好吃了!咱們以後有了紅綾,就不愁沒有口福了哦。呵呵呵!」

    紅綾白嫩的臉蛋泛起兩片紅霞,起身福了一禮:「多謝少爺誇獎。」

    楊秋池笑著舉起酒杯道:「白夫人、芷慧、晴兒、素梅、芸兒,還有各位小妹妹們。咱們今天能歡聚一堂,也是難得的緣分,來來,我敬大家一杯!」

    眾女嘻嘻笑著端酒杯回敬,眾人開起干了。

    接著,眾人開始一邊吃一邊相互敬酒,紅綾和珂兒七姐妹見楊大人如此隨和,也就不再拘謹,一一給楊秋池敬酒。楊秋池是來者不拒,酒到杯乾。

    喝得高興。宋芸兒又提議行酒令,楊秋池當然是滿口答應。不過這古代的酒令揚秋池還是不很在行,十成倒輸了七八成,喝了個伶仃大醉,這才散了。

    今晚是宋晴侍寢,宋睛和小丫鬟紅綾兩人一邊一個,架著喝得暈頭轉向的楊秋池回了臥室。

    紅綾雖然也喝了不少,可心裡很清楚,自己到底是下人,別主人沒醉自己先醉了,所以耍滑頭摻了假水,喝得比較少,還比較清醒。紅綾服侍楊秋池和宋晴洗腳脫衣服上床睡了,自己這才回外間休息。

    楊秋池一覺醒來,房裡黑咕隆冬的,喝醉之後感到口渴,叫了聲「月禪~!」

    旁邊的宋晴夢中被驚擾,卻沒醒,翻了個身朝裡睡。

    楊秋池腦袋稍稍清醒一點了,才想起宋晴的貼身丫環是紅綾不是月嬋,正要改口,紅綾已經穿著貼身小衣端著一盞小燈籠進來了;「少爺,紅綾在這裡,您要什麼?」

    「水,我要喝清水,不要茶!」楊秋池把腦袋從床幔裡伸出來,睡眼朦朧說道,喝醉酒他喜歡喝水,這時候喝茶他要翻胃。

    「好的!」紅綾跑出外間,片刻,端著一壺水又跑了進來放在桌上,倒了一杯,端到了床邊,「少爺,水來了。」

    楊秋池接過飲了一口,溫熱正好,咕咚咚一口氣喝乾,舒了口氣:「真爽!」突然想起深更半夜的怎麼會有熱水呢,隨口問道:「紅綾,這熱水是哪裡來的?」

    紅紅的燈籠照耀下,紅綾臉上紅撲撲的,神態嬌媚,用甜膩膩的聲音低低低說道:「紅綾想著少爺喝了酒晚上肯定叫渴,在外間升著一個小火爐溫著水,酒醉了喝熱水暖胃,所以就準備了熱水。」

    楊秋池心中微微一動,這小丫斗還真細心。

    正在這時,宋晴又翻了個身,蓮藕的素手搭過來,摟住了楊秋池的腰。

    楊秋池向紅綾吐了吐舌頭,把腦袋縮進了床幔裡。

    紅綾聽到了宋晴的動靜,連忙把茶碗放在桌上,端著壺提燈籠回了外間。

    楊秋池躺了下來,宋晴赤裸裸光滑的身子像一條鰻魚一般膩進了楊秋池的懷裡,在他的臉頰上吻了一下,低低笑道:「你們兩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這鬼機靈原來已經醒了,幸虧自己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楊秋池暗自慶幸,一隻手摟緊她,另一隻手在她綢緞般滑嫩的身體各自遊走。

    宋晴先是格格嬌笑,隨即不動了,任由楊秋池測量勘察著她身體的每個角落,終於情不自禁發出了醉人的呻吟,摟緊楊秋池的脖子,深吻著他,香舌伸進楊秋池的嘴裡,點燃了他體內熊熊的火焰。楊秋池翻身上馬,向快樂彼岸馳去……

    纏緯雲雨之後相擁而眠,迷迷糊糊中,楊秋池聽到內衙裡七聲雲板脆響,緊接著衙門外宅門、穿堂門、儀門、大門依次響起了梆子聲,楊秋池在廣德縣衙的時候已經知道,這叫「傳頭梆」,是衙門開始準備工作的信號,通知起床。

    楊秋池不管那一套,把頭躲進被子裡,貼在宋晴胸前,摟著接著睡。

    迷迷糊糊過了好一會,又聽到內衙宅門雲板又打點脆響五聲,外面又是依次敲梆,這是「二梆」。催促長官起床梳洗堆備到簽押房辦公。書史們也必須全部到位點卯上班。

    睡得正香,一個勁敲敲敲,楊秋池氣得想罵娘。嘀咕了幾聲,還是摟著宋晴呼呼大睡。

    這時,床幔外傳來紅綾的聲音;「少爺,起床了!今天是放告日,您要升堂問案呢!」

    這幾句話雖然軟軟的又甜又膩,聽到楊秋池耳朵裡說不出的受用,可腦袋卻如同澆了一桶冷水,猛然想起,昨天那跟班常福就提醒了今天是放告日。自已怎麼把這個碴給忘了。

    楊秋池趕緊掙脫宋晴的懷抱,一骨碌爬起來下了床。紅綾拿過官袍,服侍楊秋池穿戴。

    宋晴嘟噥道:「秋池哥哥,幹嘛起這麼早啊?」

    這一路上宋晴已經習慣睡懶覺了,猛不丁還轉不過彎來。

    楊秋池一邊穿衣服一邊說:「晴兒,你自己睡啊,我要去升堂問案!」

    「嗯……啊?」宋晴也反應過來了,趕緊爬起來,不好意思說道:「我怎麼把這給忘了……都怪你昨晚上使勁灌我酒,深夜又不讓人家睡覺。」

    楊秋池調笑道:「好像是你不讓我睡哦?」

    宋晴嬌嗔地輕啐了他一口,連忙也起身穿衣裙。

    楊秋池和宋晴收拾梳洗完畢出來,秦芷慧、宋芸兒、白素梅母女她們已經起來了,都知道今天是楊秋池第一天升堂問案,都早早起來給他助威。

    眾女陪著楊秋池用完早餐,這才傳令下去讓內衙門房張媽擊雲板三聲,外面依次傳「三梆」。表示楊老爺要出內衙宅門上班了。楊秋池起身要走,宋芸兒說道:「哥,你今天第一次升堂,要不要我們在後堂聽審給你助威?」

    「笑話!」楊秋池臉一板,「本官什麼世面沒見過,區區升堂算得了什麼?你們老老實實在內衙做女紅玩吧。」其實升堂他從沒幹過,心裡還是沒底,生怕他們聽到自己弄錯出醜不好意思。

    宋芸兒和宋晴、秦芷慧、白素梅幾人對視了一眼,咯咯笑了起來。

    楊秋池出了內衙,金師爺、跟班長隨常福和南宮雄六名貼身護衛已經候在內衙門口。

    楊秋池邁著方步往大堂走。

    穿過二堂到了大堂後,就聽到衙役擂響堂鼓,咚咚咚很走威武。排列大堂兩側的皂隸拉長了調子齊聲高喊「升~堂~哦~!」。

    楊秋池慢慢繞過屏風踱出後堂進了大堂,上暖閣,在公座上入座,堂鼓和皂隸們喊聲這才停止。

    這大堂裡外上下都已經被錦衣衛護衛詳細進行了安全檢查。此刻,南宮雄等六名貼身護衛站立在楊秋池身後,其他錦衣衛護衛在大堂前面和四周警戒。

    楊秋池抬眼一看,只見大堂外的天井裡跪了一地的人,遠處照壁前也擠滿了人,黑壓壓全是人頭。敢情都聽說今天新任知縣要升堂問案,都跑來瞧熱鬧。

    楊秋池見那麼多人聽審,心裡有些發毛,好在這開堂的具體程序金師爺已經詳細給楊秋池說了,心裡也打定了主意,實在搞不定就退堂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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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就任第一案


    明朝訴訟基本程序是,告狀的人在規定的放告日將狀子呈交堂上,縣太爺進行程序審查,看看狀子是否合格,告狀的是否確係本人,退堂後由刑名師爺起草是否立案的「批詞」,經老爺過目審定後,公佈在衙門照壁上,這就立案了。

    對於民事訴訟,先要發出「督責票」、「和息票」等票牌,讓衙役持牌組織雙方進行調解,調解不成的,就開始準備審案。

    這時候要發出「調查票」,責令衙役持牌進行調查走訪,搞清楚事情的真正原委,以書面形式報告給大老爺,有時候還要調取相關證據,扣押封存財產等,然後出票牌傳喚被告人和證人開堂審理。

    審完之後根據不同情況作出相應判決,如果縣老爺能力比較強,這種判決可以當堂作出,如果不行,一般是退堂之後由刑名師爺草擬後老爺審定,然後下一次開堂時宣判,或者直接貼在照壁上公佈。

    楊秋池在公座上入座之後,刑房司史(可以理解為「法院立案庭庭長」)先把今天告狀的人的狀子收上來,送給金汗爺初審,然後給楊秋池進行程序申查,然後交還給金師爺下去之後三天內寫批詞立案。

    這件事忙完之後,金師爺將一大疊狀子遞呈給楊秋池,說道;「大人,這是上次已經收案並發牌傳雙方和證人已經到堂,等著今日堂審的案子。這些案子我昨晚已經看過,相關判詞已經寫在狀上。」

    楊秋池點點頭,心裡有了底。拿起第一張狀子看了看,工工整整的正楷,雖然是繁體,不過這麼久已經看習慣了。明朝狀子都很簡單,規定一般不能超過兩百字,三兩下就看完了。

    這起案件是個失物認領糾紛案。有個人在路邊一塊大頭上揀到一把精緻的青花短嘴小茶壺,交到衙門,衙裡出了招領啟示。結果一下來了兩個人認領,上次那江知縣不知該判給哪一個,便按下不判,推給楊秋池了。

    楊秋池吩咐:「傳遺失物爭訴案原告蔣文明、被告朱焦華上堂!」

    值堂皂隸跑到堂前高聲喊過,兩個青衣短衫者彎著腰上了堂跪倒。楊秋池核實了身份,先讓原告朱焦華說。

    朱焦華道;「大老爺,衙門招領的那個茶壺是小人的祖上傳下來的偉家寶。那天我坐在路邊石頭上歇腳,隨手將茶壺放在石頭上,就給忘了。請大人作主啊!」連連磕頭。

    被告蔣丈明趕緊說道:「不對,他說的假話,那青花茶壺是我家的,是我爹留給我的。他說謊!」「呸……!」原告朱焦華啐了一口,「你才說的謊話,那青花明明是我的。你他媽的見錢眼開!」「你罵人?你他媽的才見錢眼開!」

    「你娘的找死!老子砍死你!」

    「操你媽!你試試看!」

    楊秋池啪得拍了一聲驚堂木,喝道:「大膽!大堂之上竟然口出污穢之言,咆哮公堂。分明是蔑視本官,來人!」伸手從公案上籤筒裡抽了一根令簽扔下台去。叫道:「給我拖下去,每人掌嘴

    「是!」兩邊皂隸上來抓住兩人拖到大堂門口月台上,兩人抓一個,一個人行刑。這種掌嘴之刑是用一種皮革製成的專門掌嘴用的「皮掌」進行抽打。雖然不是法律規定的刑罰,卻是默許可以使用的。

    辟哩啪啦一通抽打。打得兩人口角鮮血飛濺,殺豬一般慘叫,圍觀的人群齊聲哄笑。

    哄笑歸哄笑,不過,圍觀的老百姓對新來這位官老爺的官威已經有了一個初步認識,官威對增加威信是很必要的,對此,金師爺已經交代了楊秋池,必須想辦法盡快樹立這種威信。兩人正好撞在了楊秋池的槍口上,成了第一個藉以樹立官威的對象。

    掌嘴完畢,將那兩人拖上堂來之後,楊秋池問:「你們知罪了嗎?」

    兩人連連磕頭;「小人知罪,再也不敢了。」

    「那就好!」楊秋池點點頭,問道:「那天你們丟茶壺的時候,旁邊有人嗎?」

    「沒有。」兩人都回答,原告朱焦華說,「我那天有點事情,急急忙忙的,就把茶壺給忘在了路邊大石頭上,當時旁邊沒別人。」蔣文明也道:「你胡說,明明是我的茶壺,我忘在石頭上的,你看了招領啟示上寫了才跑來想混水摸魚!」

    「你才混水摸魚!」

    楊秋池見他倆又要吵,驚堂木一拍,喝止了,心想這招領啟示什麼都寫明了,別人當然要見財起意。轉頭看看一旁金師爺,說道:「他們爭的是什麼好寶貝?拿來我看看。」

    金師爺將青花短嘴茶壺恭恭敬敬遞了過來。楊秋池接過,他對這些小玩意沒甚麼研究,問金師爺:「這玩意值錢嗎?看他們兩爭得面紅耳赤的。」

    金師爺陪笑道:「大人,這青花短嘴茶壺我看過,是宋朝時期的,市價大概值二十兩銀子呢。」

    二十兩?那不就是人民幣兩萬元嗎。嗯,還不錯,難怪這兩小子爭得要打架。

    楊秋池又問:「這茶壺只有拳頭大,也就能倒一杯茶,拿來做什麼?」楊秋池不大愛喝茶,所以對茶具沒甚麼研究。

    金師爺道:「大人,這茶壺就是拿在手裡直接就著茶壺嘴喝的,不倒在杯子裡。」.

    就著嘴喝?楊秋池腦袋靈光一閃,轉頭問原被告:「你們用這茶壺喝過茶嗎?」

    「喝過。」兩人異口同聲回答,又相互怒視了一眼。

    那就好辦了,楊秋池想,用嘴含著茶壺嘴喝茶,那茶壺嘴上應該殘留唾液甚至口腔粘膜上皮細胞,提取之後化驗一下血型。再檢測兩人的血型,進行對比,就有可能確定這茶壺究竟是誰的。不過,自己的試劑很寶貴,不能用在這些小案子上。

    那怎麼辦呢。楊秋池放下茶壺,拿起那狀子看,只見上面金師爺寫的判詞是:「估價折銀二十兩,原告朱焦華付被告蔣文明八兩,茶壺歸原告。」

    這判詞什麼玩意嘛,簡直就是在和稀泥!楊秋池心裡暗罵。

    這楊秋池就不懂了,金師爺這一招古代有個名堂。叫做「四六方」裁判法,判勝訴方六分理,也判敗訴方四方理,讓雙方不至於懸殊過分,以免吃虧的一方憤激再訴,纏訟不已。也常常用來裁判這種糊塗案,也就是俗稱的「各打五十大板」。

    不過,楊秋池不想這樣判。決定還是找找線索搞清楚茶壺究竟是誰的。

    他把狀子放下,又仔細觀察那茶壺,突然心中一動。想了個主意說道:「你們兩都說是你們的。那你們敢不敢發誓?」

    「敢!」兩人說道。

    「好!你們兩把誓言寫在紙上,蓋上手印,我把你們的誓言放在衙門前的土地廟上,讓土地爺來裁決。你們願意嗎?」

    兩人互看了一眼,都點頭道:「好。就讓土地爺來裁決!」

    楊秋池吩咐金師爺給他們紙筆寫誓言,然後拿著那青花短嘴茶壺轉出後堂。

    他正低著頭往後堂走,一頭差點撞在一群人身上,抬頭一看,嚇了一跳,暖閣屏風後面好幾個女孩子正瞧著他吃吃笑,卻走宋芸兒、秦芷慧、宋晴、白素梅他們四個還有紅綾等三個小丫鬟。

    楊秋池低聲問道:「你們幾個跑這裡來幹什麼?」

    宋芸兒也低聲道:「聽你審案子阿!」

    泥娃娃宋晴也道:「夫君,土地爺真能斷得清楚嗎?」

    秦芷慧和白素梅兩人比較文靜,沒宋芸兒、宋晴們兩那麼雞婆,只是關切地看著楊秋池,畢竟,這是他到任之後審的第一個案件,都有些替他緊張。

    「當然能!」楊秋池一瞪眼,「為夫還能說謊嗎?你們等在裡,我去去就來!」邁步就往內衙走。

    「你要去哪裡?」宋晴低聲叫道。

    楊秋池揮了揮手讓她們不要管,小跑著回到內衙裡。

    過了一會,他急匆匆又回來了。宋芸兒搶先問道:「你跑來跑去幹甚麼?」

    楊秋池揮揮手:「你們等著看戲吧!」

    回到大堂,楊秋池問:「寫好沒有?」

    兩人磕頭:「寫好了。」

    「蓋手印了嗎?」

    「蓋了!」

    「呈上來!」楊秋池道。

    金師爺將那兩份誓言拿到楊秋池的公案上。楊秋池趴在上面仔細看了一會,說道:「把他們兩帶到衙門旁邊的土地廟前跪下,讓他們在土地爺面前口頭當面發誓!本官隨後就來。」皂隸們答應了一聲,帶著原被告出大堂來到照壁旁邊的土地廟前跪下。兩人信誓旦旦發了一通誓言。

    圍觀的老百姓從沒聽說過土地爺斷案子的,議論紛紛,都覺得這下子有熱鬧看了,紛紛踮著腳仰著脖子看。

    過了一會,還沒見楊秋池出來,一個皂隸大著膽子跑進來稟報:「大老爺,都準備好了,他們發過誓了。」

    「嗯。」楊秋池這才不緊不慢起身,拿著那兩張寫著誓言的白紙,一步三搖地踱著方步出了大堂,斜眼一看,宋芸兒她們幾個也來到人群後面張望,不遠處是夏萍帶著女護衛們小心警戒著。

    這土地廟倒也不真是一座廟,就是一尊土地爺雕像,蓋了個神龕罩著擋風雨,前面有一長條案放香爐祭品。

    原被告兩人正跪在土地爺面前,怒目相視。

    楊秋池走到條案前,已經有皂隸準備好了香燭紙錢。楊秋池把那兩張誓詞放在桌案上,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又在條案上的一個香爐裡燒了些紙錢。

    雙手合十,高聲禱告:「土地爺在上,本官審得原告朱焦華、被告蔣文明爭要青花短嘴茶壺一案,裁斷不清,特請土地爺代為裁決。如果他們兩誰說了謊話,請在他們的誓詞上顯靈指示!本官現在將誓詞呈上,請土地爺過目

    說罷,先拿起被告蔣文明的誓詞,高高舉起給圍觀眾人看了,然後躬身將那誓詞抓住兩邊,平平送到土地爺面前。

    片刻,收回誓詞,看了一眼,然後展示給大家看,上面沒有什麼變化。

    楊秋池又拿起原告朱焦華的誓詞,是先向眾人展示,然後平平伸土地爺面前。片刻,收回來一看,冷笑一聲,轉身將那誓詞高高舉起展示。

    嘩~!眾人驚呼著倒退了幾步,膽小的甚至嚇得大叫著轉身就跑。

    原來,原告朱焦華誓詞上顯出了一張棕紅色的猙獰鬼臉!

    原告朱焦華臉色煞白,身子一軟,跌坐在了地上,被告蔣文明驚喜交加,連連給土地爺磕頭稱謝。

    楊秋池冷笑:「朱焦華,你還有什麼話說?」

    朱焦華先是驚恐地偷看了一眼土地爺,全身哆嗦著爬起來,給土地爺磕了幾個頭:「小人知罪,小人見財起意,想混水摸魚,小人知罪了,求土地爺饒命!」然後轉過來又給楊秋池磕頭:「大老爺,小人知罪,求大老爺恕罪啊。」

    楊秋池偷眼看向宋芸兒她們幾個,只見她們臉上又是詫異又是驚喜,眼中滿是欽佩。楊秋池心中這個得意啊,吩咐道;「把他們帶進來!」邁方步進了大堂。

    圍觀的眾人才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圍觀者都知道以前江知縣沒有能審清這個案子,現在這新來的縣太老爺居然請動了土地爺親自斷案,真乃神人也,紛紛議論:

    「原來縣衙的土地爺那麼靈啊!」

    「就是,真的好厲害哦!」

    「以前怎麼沒聽說靈?肯定是這新來的大老爺與這土地爺有關係,特別關照他,才顯靈的!」

    「一定是了!」

    「就不知道土地爺能不能顯靈幫我老婆生個兒子。」

    「要是能顯靈指點我一條生財之路就好了!」

    「我明天來求土地爺保佑我考個狀元!」

    楊秋池在掌聲和讚美聲中搖頭晃腦踱步進了大堂,回到公案後面坐下,看看金師爺和眾衙役,只見他們均面露敬畏之色,好像眼前的不是縣太老爺,而是一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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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百三十二章 有妻更娶



    楊秋池當然不是神,他只是用現代刑禎指紋技術加上一個小把戲破了這個小案子而已。這茶壺交到衙門之後,在沒有明確失主之前,其它人是摸不到這茶壺的,所以,茶壺上應該有真正失主的指紋而沒有另外一人的指紋.

    他先把那茶壺拿到內衙,用磁性指紋刷加透明膠帶提取了茶壺上的指紋,固定在一張紙上,然後從廚房弄了一點蔥汁,用一支毛筆蘸了蔥汁藏在衣袖裡。

    回到堂上,讓原被告到外面土地廟磕頭發誓,借此引開大家的注意力之後,將兩份誓詞上的手掌印與剛才提取的指紋進行對比。

    雖然茶壺上有不少人的指紋包括楊秋池自己的指紋,但他只需要確定原被告兩個人中哪一個的指紋茶壺上沒有,由於是二排一,因此很快就查出了茶壺上有被告蔣文明的指紋而沒有原告朱焦華的指紋,從而確定茶壺是被告蔣文明的,原告朱焦華在說謊。楊秋池於是拿出了那支蘸了蔥汁的毛筆在朱焦華的誓詞上畫了個鬼臉,故意磨磨蹭蹭耽誤半天,等紙上的蔥之干了再到土地廟裝腔作勢一番之後,在香爐裡點燃紙錢,將那畫了鬼臉的朱焦華的誓詞放在火上一烤,由於先前畫鬼臉用的蔥汁在紙的表面生成了一種類似透明薄膜的物質,這種物質的燃點比紙還低,烤一下就會變色。所以,那個鬼臉就顯現出來了。因為這是以真實的指紋鑒定結論為基礎,當然也就準確地指明了說謊者,又利用古人對神明的敬畏,通過顯靈迫使原告朱焦華承認了說謊,成功解決本案。

    楊秋池對跪著的朱焦華說到:「你見財起意,冒領他人遺失之物,不僅惡人先告狀,還信誓旦旦賭咒發誓,要知道,舉頭三尺有神明!偷奸耍滑是要被天譴的,對你這等奸滑之徒必須要給與一點警示才行。來人!將他押出去笞二十,枷號示眾一個月!」

    皂隸們將朱焦華拉到大堂前月台上打了二十板,用一個二十斤重的木枷給朱焦華上了枷,在圍觀眾人的哄笑聲中,拖到衙門外示眾去了。

    楊秋池吩咐將那青花短嘴茶壺判給被告蔣文明。蔣文明口稱感謝青天大老爺明鏡高懸,連連磕頭。

    楊秋池吩咐他退下,蔣文明正要走,金師爺說道:「且慢~!」湊到楊秋池的耳朵邊低聲道:「大人,這失主還要拿出一半價錢給撿到之人才能走啊。」

    「什麼?失主還要給錢?誰規定的?」楊秋池道,心想,拾金不昧這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是應當鼓勵,只不過,沒聽說還有撿到分一半的啊。我國現行法律規定如果撿到拾得物拒不退還,可構成侵佔罪,但屬於親告罪,也就是說必須失主到法院起訴,並舉證證明,才能追究刑事責任。撿到分一半這種制度倒沒有,不過如果因為管理拾得物產生了費用或者為了尋找失主支出了費用以及受到了誤工等損失,可以以無因管理要求失主補償。

    金師爺知道,縣太老爺對刑律當然不可能全都懂,要不然要他這師爺幹什麼。低聲陪笑到:「大人,這是咱們《大明律》的規定啊。」

    《大明律》的確是這樣規定的:「凡得遺失之物、限五日內送官、官物還官、私物召人識認、於內一半給與得物人充賞、一半給還失物人。如三十日內無人識認者、全給。」楊秋池一聽《大明律》規定的,既然金師爺都這樣說了,那肯定是有的,便點點頭,對那蔣文明道:「你這青花短嘴茶壺是人家失主拾金不昧撿到之後交衙門,你才能認領回去,按照大明律例,你應當交一半價金獎給拾物之人。」

    蔣文明倒也實在,老老實實掏出十兩白銀交了上來,楊秋池吩咐傳大堂外等候的撿到這遺失物的那人上來領了賞金,這案子才算審完。

    第二個案子是重婚案,楊秋池懶得看那文謅謅的狀子,直接將原告李大牛傳了上來,說道:「你要狀告什麼,當堂說來。」

    李大牛磕頭道:「大老爺,十三年前,我妹妹明媒正娶嫁給了被告王柯為妻,沒想到,這王柯人面獸心,瞞著我們,在城裡行六禮娶了李承明李員外的侄女為妻,一人兩妻,置我妹妹於何地?請大老爺為我們作主。」

    公然重婚?這小子賊膽也太大了吧,楊清池吩咐傳被告到堂。

    被告王柯被帶上大堂跪下。楊秋池問:「原告所說是否屬實?」

    王柯大剌剌說道:「沒錯。」

    楊秋池微微一怔,這小子怎麼犯了法還這麼牛,問道:「你娶了李大牛之妹為妻在先,尚未修妻,又明媒正娶他人之女,所為何故?」

    「李大牛的妹妹好吃懶做,長得又難看,老子當然就另外取一個嘍。」王柯橫著脖子說。

    楊秋池心頭火慢慢上來了,正要再問,那李大牛已經大叫道:「你胡說!我妹妹善良嫻淑,相夫教子,跟了你十多年,替你生兒育女,生小的養老的,吃盡了苦。你當初在老家裡扛鋤頭種地的時候,怎麼沒說我妹妹不好?現在你攀了高枝,就嫌我妹妹人老珠黃了?」

    王柯眼一斜:「沒錯,我就嫌她人老珠黃,怎麼樣?你咬我啊?」「你!你這王八蛋,老子跟你拚了!」李大牛起身就要去打王柯。

    楊秋池大喝一聲,驚堂木一拍:「大膽!公堂之上不准喧嘩!想挨板子嗎?」李大牛嚇了一跳,趕緊回到原位跪倒磕頭。

    「對對!」王柯手指李大牛喊道:「他咆哮公堂,打他!你這老爺怎麼不打他啊?你這老爺……」

    楊秋池心頭火騰的一下冒到了腦袋頂,驚堂木一拍,打斷了他的話:「本縣另如何處置要你來教?」

    王柯這才住嘴,臉上還是一付很不滿意的模樣。

    楊秋池強壓怒火問道:「王柯,本縣問你,李大牛的妹妹可有七出事由?」

    「當然有!她好吃懶做,不敬公婆,善妒……」王柯吊兒郎當板著指頭數。

    「放屁!你這狗賊,你娶了我妹妹十三年,怎麼沒聽你說我妹妹半句閒話?去年你當了李承明李員外家的門房之後,就以為攀上了高枝,欺騙李承明說沒有成親,娶了他的殘疾侄女……」

    楊秋池拍驚堂木阻止了李大牛的話,繼續問王柯道:「既然他妹妹那麼多毛病,你怎麼沒休妻?」

    「我……我……」王柯一時語塞,然後脖子一橫,說道:「是想休來著,只是沒空罷了!」

    原來是個見利忘義的陳世美!當了陳世美還這麼牛皮哄哄的,楊秋池轉身問金師爺:「金先生,咱《大明律》對這重婚是如何規定的?」

    金師爺回答:「《大明律》規定:『若有妻更娶妻者、杖九十、離異。』」

    我國是一個宗法倫理社會,「一夫一妻」被視為婚姻的基本原則,古人云:「諸侯無二嫡」,意思是即使天子諸侯也不能同時娶兩個老婆。《唐律疏議》上也說道:「一夫一妻,不堪之制」。東漢班固編輯的《白虎通義》也說:「妻者齊也,與夫齊體,自天子至庶人,其義一也。」意思是說,與夫齊體之妻只能有一個。

    所以,「有妻更娶」自古為律所禁,《大明律》也明文規定「有妻更娶」不僅要打屁股,還要強制解除婚姻關係。不過,法律歸法律,根據古代文憲記載,古代現實生活中,並嫡之事並不罕見,就看官府管不管了。楊秋池說道:「好!給我把這王柯拖出去,重打九十大板!」

    皂隸齊聲答應上前就要拖王柯。王柯喝道:「喂喂!你搞清楚我是誰沒有?你敢打我板子?你這芝麻官不想當了嗎?」

    楊秋池一愣,聽這話怎麼都不像一個門房,倒像楊秋池這官都是他賞賜的似的。楊秋池氣極反笑,一擺手,問道:「你是誰?吏部尚書嗎?」

    「我是李承明李大員外家的門房!是李大員外的親親侄女婿!你也不打聽打聽,這李大員外他老人家是誰!」王柯冷笑。

    楊秋池簡直要氣瘋了,驚堂木拍得山響,喝道:「大膽刁民,竟敢藐視本官,給我重打九十大板!──不!重打一百二十大板!然後枷號示眾兩個月!」

    「你……你……」那王柯驚呆了,這新來的新大老爺連李承明李大員外的面子都不給,難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一時之間,又氣又驚,話都說不出來。

    皂隸們將他架到大堂月台之上,脫了褲子按在長凳子上,辟哩啪啦一頓暴打,打得這王柯哭爹叫媽慘叫連連。李大牛頓感快意,連連磕頭謝謝青天大老爺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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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百三十三章 欠債還錢加打屁股



    楊秋池聽著大堂外那王柯的慘叫,心中的氣消了一點,心想這李承明到底是誰,連一個門房都那麼囂張,真是不得了哦。轉頭問身後那跟班常福:「這李承明李員外到底有什麼後台?」

    常福本來想阻止楊秋池動刑的,可眼看楊秋池氣的腦袋冒煙,已經吩咐開打,怎麼能當堂駁大老爺的面子呢,所以沒吭氣。現在聽楊秋池問起,才小心翼翼說道:「老爺,這李承明李員外昨天和鄉紳們一起來拜訪過老爺,他是舉人出身,與鎮遠州知州耿風剛耿大人交情頗深,還與湖廣佈政使錢大人也有淵源,是錢布政使的一個什麼遠房親戚,關係很密切。」

    楊秋池啞然失笑,原來他的後台是錢布政使,難怪這麼囂張,如果自己不是前面已經和錢布政使打過交道,猛一聽這人的後台是省長,還真會嚇一跳。

    錢布政使怎麼有這麼囂張的一個親戚?不過,也不是人家錢布政使這個親戚李承明李員外囂張,而是這門房王柯扯大旗作虎皮,癩蛤蟆上公路——愣充越野小吉普。

    這李員外長得什麼樣楊秋池想不起來了,昨天來的鄉紳太多,他一時半會記不住,所以也分辨不除到底哪一個是李員外李承明,不過打狗還得看主人,還是找個機會單獨見見這李承明,看看這主人到底怎麼樣,如果也像這王柯這麼囂張。那就少客氣,正好替錢布政使教訓教訓他。

    楊秋池一邊聽著外面打板子,一邊拿起狀子看了看,這才想起除了要打板子,還要判離異。

    這判決離婚當然要男女雙方到場,不過。金師爺已經和他說了一些升堂地常識,明朝法律規定,除了告發謀反、叛逆、子孫不孝、被殺傷、被盜賊之類重罪外,婦女不得為起訴的「狀首」,只能由父兄子孫代為呈狀、出庭,這稱之為「抱告」。婦女應訴、作證的全力雖然未被剝奪,但在實際司法中除了命、盜、奸案外,也都不予傳喚。

    所以楊秋池不能直接傳李承明的侄女到堂。也不能傳李承明本人到堂,因為他是舉人。有權免訴,確實需要到堂的,可以委託他人代替參加訴訟。

    楊秋池只能發號牌叫皂隸持牌道李員外家,通知他要解除他侄女與門房王柯的婚姻關係,讓他派人參加訴訟。聆聽宣判。

    這一百二十大板打完,那王柯已經昏死過去好幾次,屁股打得血肉模糊,連哭地力氣都沒有了。圍觀老百姓又是議論紛紛,都說新來的這縣令果然厲害,連李承明李員外家的人都照打不誤。這一來,老百姓、皂隸們看楊秋池的眼神更是充滿了敬畏。

    皂隸們將王柯架上大堂,上了木枷準備等一會大老爺宣佈離異之後就拖出去示眾。這時候,派出去的皂隸已經持牌將李承明家的管家傳來,這管家姓蕭,是個老頭。上得大堂給楊秋池磕頭,說道:

    「楊大人。這門房王柯蒙蔽了我們老爺,說他沒有成親,我們老爺可憐他孤苦,這才好意將侄女嫁給他為妻,沒想到他已經婚配,我們老爺聽說王柯居然作出這等有悖倫常的事情,十分的震怒,請求知縣大老爺接觸老爺侄女與王柯地婚配,並將他狠狠治罪,老爺已經宣佈將他解雇趕出李家。從今以後他的事情與我們李家再無半點瓜葛。」

    這倒有點出乎楊秋池地意料之外,看來,這李承明倒不護短,挺通情達理的。當下道:「王柯有妻另娶,根據咱《大明律》的規定,本縣宣佈,解除王柯與李員外之侄女的婚姻。押下去枷號示眾兩個月。」

    李大牛磕頭感謝青天大老爺做主。

    正在這時,大堂外傳來一個老婦悲傷的呼喚聲:「夫君!夫君!」接著又有幾個孩子也帶著哭腔喊道:「爹!爹」

    李大牛回過頭叫了聲:「妹子!你們怎麼來了!」

    原來,這王柯地原配一直在衙門外等候他哥哥李大牛打官司的消息,聽說王柯在裡面被縣太爺狠打了一百二十打板,到底夫妻情深,帶著幾個孩子進了衙門,果然看見王柯被打得皮開肉綻趴在大堂之上。還帶著木枷要示眾,心急之下呼喚了出來。

    這王柯得知被李員外解雇,又被痛打了一頓板子,還被解除了與李員外侄女的婚姻,正又羞又愧,忽聽到大堂外娘子呼喚,禁不住悲聲喊道:「娘子!兒啊!」`

    楊秋池吩咐可以讓那母子上大堂來。皂隸出去通知之後,那老婦帶著幾個小孩奔上堂來,攙扶著王柯,撫摸這他血肉模糊的屁股,失聲痛哭。

    王柯見自己薄情寡義,有妻另娶,現在原配居然對自己還是情深義重,羞愧難當,也禁不住嗚嗚哭了起來。

    楊秋池見他們哭得淒涼,拍了拍驚堂木,止住了他們的哭聲,說道:「王柯,你對他們無情,他們母子可對你還是有義,你還不知悔改嗎?」

    王柯哭道:「小人知罪,小人回去之後一定痛改前非,和娘子孩子好好過日子。若有再犯,天地不容!」

    「好!」楊秋池笑道:「既然你已經幡然悔悟,本官免了你枷號示眾,你隨他們下堂回去吧!」

    王柯的娘子大喜,拉著孩子一齊被楊秋池咚咚磕了幾個響頭。

    皂隸們將王柯脖子上的木枷取掉之後,李大牛俯身背起王柯,那老婦和孩子在後面攙扶,退下堂去。

    這個案子圓滿結束,圍觀群眾對楊秋池處理案件有理有據有節又是一片讚歎之聲。

    接下來是個欠款糾紛。原告姚大壯狀告被告張二寶欠債五貫銅錢,逾期半年未還。

    楊秋池吩咐傳原被告上堂。

    那被告張二寶是個五十多歲地老莊稼漢,枯瘦如柴,大冷天穿了一雙草鞋,上面還沾滿了泥巴,花白地鬍鬚。黑灰色的臉,眼睛好像有些白內障,眨巴著眼睛看不清楚,小心翼翼上得堂來,跪倒在地磕頭。

    一個花白鬍子莊稼漢給自己磕頭,楊秋池有些於心不忍,可現在自己是縣太爺,代表著朝廷。那是不能客氣的。不過,楊秋池還是盡可能把語氣放和緩。問道:「張二寶,你欠原告姚大壯地錢嗎?」

    「回稟老爺,老漢是連本帶利欠了他五貫錢,那是我前年年底實在揭不開鍋了,向他借的。可我現在身無分文。實在還不起啊,能否緩一段時間,等今年莊家有了收成,我一定還上。」

    姚大壯喝道:「什麼?等秋後才還?不行!馬上還!」

    「我真地沒錢啊,我無兒無女,眼睛也看不清楚了,地裡的活也做不了什麼,自己靠街坊鄰里接濟著過日子。我真的沒錢還啊。」

    姚大壯說:「沒錢?沒錢賣了你那草房和那塊爛田,總還值個五貫錢!」

    「不能賣啊,我就一間草房和那一塊只夠餬口的田地。要是賣了,我還怎麼活啊……」那姚大壯眼睛一瞪:「關我屁事!我只要收回我五貫錢就行!」

    兩人一個逼著要債。一個苦苦哀求緩緩日子。

    看來,這是個簡單的債務糾紛,欠債還錢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過,債務人沒錢還,這可怎麼辦?就算是擱在現在,債務人雖然有房子有地,但是如果是生活必需品,根據司法解釋,可以請求查封,卻不能申請強制執行。

    楊秋池一拍驚堂木:「好了,不要吵了!被告既然現在沒錢還,如果強行變賣他的房子田地,也就等於至人家死地了,這如何能行,就這樣吧,等被告張二寶秋後收了莊稼再還你。退下

    「是,大老爺……」前面有了王柯的前車之鑒,這姚大狀再不敢頂嘴,不過,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大著膽子說道:「大老爺做主了,這錢緩一緩再還也行,不過,大老爺怎麼……怎麼不打他板子呢?」

    「打什麼板子?」楊秋池有些疑惑地問道。

    「他逾期三個月不還錢,當然要打板子啊!去年我告他逾期不還錢,江知縣江大人就打了他板子了地。」

    楊秋池更是疑惑,怎麼還有這一說?擱到現在,債務人具有清償能力卻故意隱瞞轉移財產拒不執行法院判決,才會被司法拘留甚至追究刑事責任,可從來沒聽說確實沒錢還也要處罰。

    楊秋池拿起狀子,只見金師爺果然在上面草擬的判詞是判被告張二寶秋後還錢並苔一十。

    原來,《大明律》的確規定:「其久欠私債、違約不還者、五貫以上、違三月、苔一十。沒一月加一等。罪止四十。」

    既然金師爺都這樣寫了,那肯定是真的,楊秋池雖然心中很是不解,卻也沒法,只好道:「著張二寶秋後還錢,苔一十。」

    幾個皂隸上來就要拖那張二寶,張二寶大概已經被打習慣了,知道規矩,駝著背自己往月台上走。楊秋池看著有些不忍,想皂隸們打了個手勢招呼他們過來後,低聲道;『老漢身體不行,又情非得已,裝裝樣子就行了。「l

    皂隸們心領神會點點頭,來到月台外,這小竹板舉得老高,抽下去呼呼做聲,打在肉上也劈劈啪啪,可老漢卻感覺不到有多痛。

    可這老漢不會裝樣,那姚大壯很快看出了名堂,跑上堂來喝道;「喂!不對!大老爺,他們沒有真打!這怎麼算數?你們這是舞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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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第二百三十四章 火災廢墟



    楊秋池沒理他,等那十下打完了,皂隸上來報告,楊秋池問皂隸:「爾等在舞弊假打嗎?」

    皂隸躬身道:「哪有此事!我們那都是在真打,老爺可以問問外面旁觀的百姓就知道了。」「好!」楊秋池眼見那姚大壯如此得理不饒人,圍觀的百姓已經面露鄙夷之色,索性對姚大壯說道:「你親自去問問旁觀百姓,如果的確沒有真打,本官一定重重責罰他們!」

    「去就去!」姚大壯跑道大堂門口,腆著肚子問道;「喂,你們剛才都看見了,這些皂隸沒有真打那死老鬼,對不對?」

    這些圍觀者本來就很反感他,現在聽他出言不遜,更是討厭,先有一個大膽的喊道:「都打得辟啪作響,死去活來的,哪有假打了?」

    有人開了頭,隨聲附和的當然跟著叫了起來:「就是,人家一個六十來歲的老漢,給打成這個樣子,你還說沒真打,按的什麼心?」

    「明明是真打,非要說人家假打,想要人家老漢的命啊?」

    「這種沒天良的人,遲早要遭報應!」

    「生兒子沒屁眼!」

    姚大壯滿以為圍觀的人喜歡看熱鬧,自己出去一說,那還不跟著自己說沒真打,這樣就可以有更多熱鬧看了,沒想到剛好相反,眾人都異口同聲譴責他。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楊秋池問道:「姚大壯,你還有何話說?」

    姚大壯訕訕道:「他們這是……我……是小人看錯了。」

    啪!楊秋池驚堂木一拍:「大膽刁民,無中生有,無端指責皂隸徇私舞弊,還公然咆哮公堂。見了本官也不下跪,真是膽大包天!」

    那姚大壯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情急之下跑上公堂忘了下跪了,趕緊跪倒,卻已經晚了,楊秋池喝道;「來人!把他給我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皂隸齊聲答應,抓著頭髮擰著胳膊拖到了大堂門口,按倒在長凳子上,掄起板子一頓狠揍。

    皂隸們見這小子公然在大堂之上指責他們舞弊,心中有氣,正好借此機會出氣——剛才你小子不是說我們沒有真打嗎?老子現在就真打一回給你看!

    這一頓掄圓了狠揍,直打得姚大壯哭爹喊娘,慘叫聲恐怕全城都能聽到。圍觀眾人哄堂大笑,更有不少鼓掌叫好者。

    這三十大板打下來,簡直比九十大板還要慘。把這姚大壯打得昏死過去有痛醒過來,屁股大腿上沒一塊地方的肉是好的,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打完之後,痛的連嘴唇都咬爛了。

    皂隸們將他架著押上大堂,仍在大堂冰涼的青石地板上。姚大壯已經昏死過去,被青石地板一涼,悠悠醒了過來。痛的一個勁呻吟。

    楊秋池問道:「姚大壯,你知罪了嗎?」

    姚大壯努力點點頭:「小人知罪,小人再也不敢了。」

    楊秋池吩咐皂隸們將他架出去大堂外面去,通知他家人來抬他回去。

    楊秋池還要在繼續審案。金師爺湊過來低聲道:「大人,日以近午,可以休息了,下午再審。」

    得,還真快,楊秋池吩咐退堂。踱出公案,下暖閣。轉到後堂。宋芸兒等幾個小女孩一擁而上將楊秋池團團圍住,興奮地七嘴八舌說了起來,宋芸兒嘴最快,搶先說道:「哥。你好厲害啊!連土地爺都請得動!」

    宋晴也不慢:「是啊,我都看神了。真是土地爺顯靈嗎?」

    紅綾也道:「就是啊,三奶奶我們兩還在議論說,少爺您是不是神仙轉世呢。」

    月嬋出生貧苦,更關心欠債的那個案子,蹦跳這說道;「那姚大壯少爺打得好,真讓人解氣!」

    丫環薈兒也道:「是啊,那老漢那麼可憐,那姚大壯還要狠打人家老漢,仁義良心都讓狗吃了!」

    秦芷慧同樣也是窮苦出生,知道窮苦人家的難處,也很同情那老漢,對楊秋池痛打了一頓那得理不饒人囂張跋扈地姚大壯也感到很痛快,只是她生性文靜,見她們都在搶著說話,便只站在外圍欣喜地看著自己的夫君。

    白素梅更關注那個有妻另娶案,眼睛一閃閃地說道:「夫君打了那王柯板子,又能令他夫妻重歸於好,真是處置的十分恰當,我們都好佩服呢。」

    楊秋池擺擺手:「好了好了!咱們先回內衙吧,我有點餓了!

    紅綾拍了一下腦門,吐了吐舌頭,甜膩膩的嗓音說道:「糟糕,我光顧著少爺審案子了,忘了做飯,我這就去!」說罷,一溜煙跑前面去了。

    楊秋池在其他女孩子的簇擁下和南宮雄等貼身護衛保護下回到了內衙。

    坐在大堂,品著香茶,聽這一幫小丫頭唧唧喳喳議論,還要說要去衙門土地廟燒香,楊秋池有些好笑,這青溪縣以後又會多一道風景……到衙門裡燒香拜土地爺。

    紅綾手藝好,動作也快,很快就吃到香噴噴的飯菜了。

    吃完午飯,楊秋池想到院子裡看看被燒燬的那一片典史內衙的廢墟,如果沒什麼問題就把它拆了重建。

    宋芸兒是個跟屁蟲,聽說楊秋池要去看那廢墟,當然要跟著。

    只要縣太爺出內衙,這內衙門房就要點雲板通知外面,縣太爺要出來了,跟班要留神隨行伺候,閒雜人等要迴避。

    楊秋池已經習慣了宋芸兒跟著自己跑東跑西,在內衙雲板脆響聲中,兩人除了內衙,南宮雄等六名護衛還有跟班常福立即跟上。龍師爺一直在負責衙門的維修,便只有金師爺跟著。楊秋池對這種出門就跟一大幫子人的事情也已經習慣了。信步來到燒燬地典史內衙處。

    這篇廢墟很寬,楊秋池一邊走。一邊聽跟班長隨常福介紹:「去年年底,王兆利王典史內衙突然發生大火,幸虧撲救及時,而且內衙又與其他衙門相對隔開了,所以大火沒有蔓延道其他地方,只是把這典史內衙燒燬了

    「火災發生時,王兆利王典史的跟班錢貴驚呼著跑出來,說他親眼看見苗寨寨主雲天擎的兒子雲愣在書房用刀殺死了王兆利王典史和王典史地小妾,還要殺他,他就跑出來了。這時候雲愣拿著一把帶血的刀慌慌張張從典史內衙追了出來。被衙役民壯們抓了個正著。大火撲滅之後,果然在王兆利王典史內衙的書房裡找到了王兆利王典史和他小妾地屍首,兩人都已經被大火燒焦了。」「這件事的起因,是前段時間這王兆利王典史下苗寨徵收賦稅時,聽說想調戲雲愣的娘子,雲愣把王典史的腿給打折了。然後到衙門裡告狀,可這王典史花銀子疏通了關係,所以他這事情沒有被處罰。那雲愣可能氣不過,就潛入衙門刺殺了王兆利王典史和他的小妾。」

    楊秋池有些奇怪:「王兆利王典史的老婆孩子呢?」

    「他老婆早死了,一直沒另娶,就守著一個新納的小妾過日子,沒有孩子。他家人離得遠,屍骨要等開春之後再運回老家安葬,所以王典史和他小妾地靈柩還存放在縣城外的鎮江寺裡。」楊秋池慢慢在廢墟裡走著,問道:「王兆利王典史書房在哪裡?」

    常福帶著楊秋池來到一塊廢墟處。說道:「就是這。」

    楊秋池看了看這片廢墟,又抬起頭四處張望了一下,對宋芸兒說道:「芸兒,上次我教了你怎麼查找起火點,現在你查一下看看。這場內衙大火的起火點在哪裡?」

    「你要考我啊?好啊!」宋芸兒東翻西翻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宋芸兒興沖沖跑過來說:「哥。我發現了,你跟我來。」

    宋芸兒帶著楊秋池等人來到北邊一處廢墟,宋芸兒道;「這裡應該就是起火點!」

    「何以見得?」楊秋池微笑。

    「你看!與其他地方燒燬地木頭相比,這裡的殘木上的碳化程度比較輕。裂紋較細較淺,而且。這裡是最北方位,冬天應該刮地是北風,火勢順著風向嚮往南蔓延,這才將南面房屋燒燬了。而起火點北面的高牆只有煙熏地痕跡而沒有大火燒裂牆壁的痕跡!」

    跟班長隨常福驚歎道:「宋小姐說得跟親眼看見地一樣。沒錯,那晚上典史內衙的丫鬟僕人們都證明,大火就是從這典史臥室燒起來的。」

    啪啪啪!楊秋池鼓掌:「芸兒真的很聰明!」

    宋芸兒很得意地笑了:「哥,你不是說過,任何犯罪都會留下痕跡,就看你能不能發現它,我現在就發現了。」

    楊秋池點點頭:「是啊,只要認真仔細,再加上相應地偵查手段和必要的知識,任何犯罪留下地痕跡都能被找到。好了,猜謎遊戲完了,咱們回去吧。」說罷轉身往廢墟外走。

    走到剛才王兆利王典史的書房廢墟處時,楊秋池突然停下了腳步,若有所思地低頭看著,又猛地一回頭,看向剛才發現的起火點,咦了一聲,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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