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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都市] 官路迢迢 作者︰Robin謝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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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2361610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42 | 顯示全部樓層
官路迢迢 第432章 【吃項目】 Robin謝

  有貴客上門,薛華鼎的母親自然是一陣忙乎。

  薛華鼎的父親也難得得跟蘭永章打了一聲招呼,請他坐下。吃飯的時候,從來不怎麼說話的父親還勸了蘭永章的酒,甚至還學著蘭永章和兒子的樣子跟他們碰了幾下酒杯。

  薛華鼎知道目前這種效果是由於自己的岳父許昆山長期影響父親的結果,每次許昆山從外面出差回安華市,總要跟父親喝幾杯。他們也是奇怪,一個說話口若懸河,一個惜字如金,性格完全不同。但二人喝酒的時候也開始大呼小叫起來。不過,父親只有與許昆山單獨面對的時候才這樣「失態」,與其他任何人也就最多多說一二句話而已,即使這個人是自己的兒子薛華鼎。

  司機和薛華鼎的父母都吃的很快,不知是知道薛華鼎和蘭永章有話要談還是父親酒量比以前減小了,反正父親喝了三杯小酒之後就打了一聲招呼到外面散步去了。

  汽車司機吃完飯之後就被蘭永章打發回了鄉政府。臨走的時候,母親按照薛華鼎的暗示給了他一條青荷煙。這讓小司機有點受寵若驚,心裡連連感歎到底是有錢人家,房子不一樣,打發的煙也不一樣。

  薛華鼎見桌子上只剩下了自己和蘭永章,又從酒櫃裡拿出二瓶五糧液,說道:「今天沒事,我們就喝一個不醉不休,幹完這瓶為止。我知道你們當鄉幹部地能喝。我是主人,喝不得也要陪,我可是捨命陪君子,喝到明天早上也喝完它。」

  蘭永章笑著接過薛華鼎的酒瓶,說道:「好啊,今天就跟你好好聊聊,我也不管我是不是你的假上級,也不管你是不是我的真領導。各喝各的,各自承包。」

  薛華鼎也只是試探,見蘭永章如此「豪氣」。更加明白蘭永章今天過來可是有很多話要說。

  蘭永章手握筷子,再次抬頭環看了一下富麗堂皇的餐廳和客廳,感歎地說道:「過去的資本家也沒有你有錢吧?空調這麼吹著,電視這麼看著,比縣長、縣委書記還舒服多了。呵呵,我還真服了你,到我們窮鄉去工作,一點怨氣也沒有。」

  薛華鼎知道他話裡有話,接過他手裡的酒瓶旋開瓶蓋。給他倒滿。然後把歸自己的一瓶也打開蓋,把自己的酒杯滿上,說道:「縣城地房價不高,正好賺了一點錢就把房子買下裝修了一下。說實在話,我是不太願意到你們晾袍鄉去。不過,我現在是明白了朱書記的良苦用心,一個沒有一點行政經驗的我。還真難在縣領導這個位置上幹好,積累一點經驗也好。怎麼說呢,畢竟年輕,家裡人也贊同我去。蘭永章笑道:「其實,你下到我們晾袍鄉來,讓我欠了朱書記一份天大的人情。讓我感覺到再不把晾袍鄉的事情搞好,還真沒有臉見人。幸虧你是這麼想的,是下去鍛煉,否則的話,我還要欠你一份天大的人情。呵呵。不管怎麼樣,我還是領你的情。」

  薛華鼎笑道:「我是一塊磚,領導搬到哪裡我就在哪裡工作。這可不是什麼私人人情,你並不欠我地情。說得冠冕堂皇一點都是為了革命工作,呵呵。」

  說笑的薛華鼎知道蘭永章話裡的意思:初來乍到的蘭永章面對晾袍鄉這個爛攤子,上任錢書記事件的影響還沒有完全消除又出現了火災事件,全鄉的幹部職工可謂人心惶惶。蘭永章的工作要正常開展起來自然非常困難。

  最困難地人心的收攏。而晾袍鄉是一個窮鄉,蘭永章想在短時間裡用雷霆手段,大力發展經濟來提高晾袍鄉的地位,或者增加幹部職工的待遇等等辦法來收攏人心顯然是不現實的。像一般做法。新官上任後提拔一批幹部來提高大家的士氣也不可能實現,因為晾袍鄉的領導班子在縣領導心裡的印象不佳,不讓這些人降職就燒高香了,哪裡會允許他們大批提升?

  面對這種情況,不但身在晾袍鄉的蘭永章著急。就是長益縣的一把手、縣委書記朱賀年也急。面對這個無奈地境況。朱賀年終於想出了讓薛華鼎臨時代理晾袍鄉鄉長的主意:一個縣長助理都能夠在蘭永章的領導下工作,其他的人你就老實一點吧。你要不服蘭永章的管。首先得問問你自己的官有沒有薛華鼎大。

  不管怎麼樣,有了薛華鼎的橫空下降,晾袍鄉的工作開始慢慢走上正軌。不管是那些眼紅鄉長位置的領導,還是本就不服蘭永章管理的幹部,都老實了許多。

  所以才有蘭永章今天說出他欠朱賀年和薛華鼎天大人情地話。

  蘭永章舉杯邀薛華鼎碰杯,之後一口而盡,咂巴著嘴巴說道:「我是真正的借鍾馗打鬼啊,有了你這座鐘馗的大神,我是什麼都不怕。幾個副鄉長、黨委都沒敢反調的了。特別是那個部隊轉業來的董新如,開始不斷講怪話,跟你一同抗了幾天洪水,簡直換了一個人。呵呵,你也看到了吧,黨委會上他唯你馬首是瞻,你說什麼他就贊同什麼。」

  「蘭書記,你這是懷疑我爭權吧?我可沒發現,再說我也一直是贊同你地。」薛華鼎笑問。

  「呵呵,你自己知道。你要權,我全部給你。」蘭永章笑道。薛華鼎準備給蘭永章斟酒,蘭永章自己拿給酒瓶倒了起來,說道,「我比你年紀大,你又是我領導。我們相互扯平,各倒各地酒。」

  「你還是我的老師呢,還記得鯉魚鎮電桿阻工地事不?當時的我也是意氣風發。心裡只想要為民做主,結果好心辦了壞事。這次又差一點出洋相,還是你來提醒我。」薛華鼎問道。

  「主要是下面地事很麻煩,怪不得你。老師是絕對算不上,我只是在基礎多滾了幾年而已。」蘭永章搖手道。

  「蘭書記,你今天還有事要說吧?」

  「嗯,當然。」蘭永章將舉著的酒杯放下,問道,「你對李豐南打上來的這二個報告怎麼看?」

  「怎麼說呢?」薛華鼎思考了一下,說道。「現在我的想法跟上午接到報告時的心情完全不一樣了。當時我一看到報告,心裡就恨不得馬上把錢籌集過來送給他。就是我們鄉幹部沒工資、沒飯吃也在所不惜。」

  「哦,現在呢?」蘭永章問道。

  薛華鼎搖了一下頭,道:「現在我發現除了我急之外,其他人都不急。看了學校的房子後,讓我心驚肉跳的危房改造並不是那麼急迫。剛才我發現各學校的問題確實有不少,需改進的地方也很多,但不需要全面改造,也沒有這麼急迫。蘭書記。似乎其他人是看我的表演似地,李豐南、施雲芳、王宏偉等等人。」

  「呵呵,你總算明白了。」蘭永章笑著承認了,說道,「大家,包括我,都是在看你的表演。」

  「包括你?」薛華鼎一愣。有點不相信的看著蘭永章。

  「對,包括我。不過我看你表演的目的是希望你表演好。其他人的心思則未必。他們是試探你的表演能力,看你能演出一個什麼樣子。當然,我也不排除有人跟我的心思一樣。」蘭永章抿了一口酒,似笑非笑地說道。

  「你和他們有何不同?難道我演得不好的話,他們想打擊我不成?」薛華鼎看著蘭永章道。

  「那還真難說,不說打擊,至少可以不把你當縣領導,也不把你當強勢地鄉鄉幹部。你的話可能就沒人聽,你說重要不重要?這是別人不瞭解你。而我瞭解你。準確地說,我瞭解你的背景。」蘭永章直截了當地說道。

  薛華鼎問道:「別人是懷疑我是不是受縣裡領導的重視吧?鄉里的人是不是以為我是被縣裡貶下去的?」

  「呵呵,意思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官場上只有上升的官,沒有下降地官。你下了,不是犯了錯誤就是領導不喜歡你了。這是人們普遍的想法,不是少數人。」

  薛華鼎不想總圍著這個無法說清楚的問題轉,就說道:「你說,李豐南這次拿著報告來,他們想看我怎麼演?包括你。」

  「你自己現在想怎麼演?我是說現在。此時此刻。」

  「我的意思是教學樓還是要小範圍地改造,民辦老師的工資還是要照發,老師的宿舍要建,他們也要出去旅遊。」薛華鼎想了想說道。

  「呵呵,面面俱到。雄心很大啊。錢呢?沒錢你怎麼演?我可以說。只要你辦好了這些事,你薛鄉長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就高了。即使你不是縣長助理,你在晾袍鄉也有了立足之地,有了威信。別人再也不會,也不敢看你表演了,對你的背景也不敢懷疑。」蘭永章用手指點著桌面道。

  「錢確實是一個問題。蘭書記,你看能不能動用已經撥到聯校的那五十萬?我想,教學樓改造用不了這麼多。」薛華鼎說到這裡看著蘭永章說道,「我還懷疑那個獲得上面一百二十多萬學校危房改造費的報告是不是聯校為主寫地,明顯是誇大其辭。聽李豐南說他們鄉里開始還獅子口大開,要三百萬元,虧他們說的出口,完全是騙錢嘛。」

  蘭永章道:「確實不是以聯校為主打的報告,這件事都是鄉政府操作的。要來的撥款也沒計劃把這麼多錢給他們聯校。其實,在大集體的時候,晾袍鄉與其他鄉鎮比並不窮,只是這幾年因為稻穀不值錢了才窮下來。過去還因為這個鄉的田土多,每年都有飯吃而比其他地方顯得富裕。你看到的這些學校都是那時候建的,用了這麼多年,舊雖然舊點,但不是危房。至於為什麼花錢請市設計院的人設計危房改造,除了借市設計院這塊金字招牌,更是因為這個名義顯得時髦,只要提學校危房改造,上面多少都會給一點錢給下面。」

  「哦,大家都把危房改造當唐僧肉了,都舉起筷子看著它。」

  「是啊。晾袍鄉已經吃了三次公路地唐僧肉,一次大棚種菜的唐僧肉,現在是吃學校危房改造的唐僧肉了。不是遊戲廳起火,這塊肉就很快吃得滴油不剩。」

  「你是說他們都沒有專款專用,上面撥下來的項目款都給吃掉了?」薛華鼎睜大眼睛,不相信地看著蘭永章。

  「富裕一點的鄉鎮少吃點,窮鄉就多吃點。一些鄉沒什麼收入,不吃上面地項目款怎麼活下去?」蘭永章反問道。

  「晾袍鄉吃了三次公路?那意思就是說一個項目報了三次,難道上面地人不查?」

  蘭永章點頭道:「查,怎麼不查?一條水泥公路要建設的報告打了三次,也被鄉里吃了三次,上面下來也查了三次。開始是責問為什麼挪用修路地資金,然後上級的領導歎一口氣說一句情有可原。最後是查有沒有人將錢落入自己的腰包。沒有私吞?那就沒什麼事了。建公路是為了鄉鎮的發展,給幹部職工發工資也是為了鄉鎮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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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2361610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42 | 顯示全部樓層
官路迢迢 第431章 【起義】 Robin謝

  他的話音未落,蘭永章打斷他的話說道:「別打電話了。我隨便吃點就行,不要麻煩她老人家。要不我們在外面吃了再進去。你好不容易回去一趟,讓她忙得昏頭轉向不好吧?」

  薛華鼎道:「不讓她知道才麻煩呢。如果突然看見有客上門,她會為沒有菜而急出病來。要是在外面吃,她會以為我們嫌棄她做的不好吃。呵呵,我媽媽就是想的多。不過,我家裡現在比過去方便多了,出門幾十米就有一個新建的菜市場。買菜做菜都快得很。」現在薛華鼎的爸爸媽媽已經長期住到了薛華鼎買的那棟別墅裡,黃矛鎮的房子已經賣了出去。父母也在附近認識了一些人,而且在家裡養了貓和狗,他們二口子的生活沒有了以前的無聊。

  蘭永章笑了笑,沒有再阻攔。

  車行走了一段距離之後,薛華鼎問道:「對了,說到菜市場,我就想到了一個問題。我們鄉搞大棚種植蔬菜什麼的,難道不行嗎?」薛華鼎的話說得很含糊,他怕蘭永章當著司機的面不好說,只是提醒了一下蘭永章。他感覺這個大棚種植的事,在晾袍鄉都有點諱莫如深的意味,上午在蘭永章的辦公室裡他僅僅說了一句就收住了話。

  果然,蘭永章說道:「這裡只有我們三人,就大棚種菜的事我多說幾句,我們真是無奈啊。錢書記你知道吧?」

  見薛華鼎點頭,蘭永章就說道:「還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錢書記是靠推廣大棚種植從副鄉長一下提到鄉黨委書記的,也是由於大棚種植而提前退休的。這事在我們鄉下都傳得多了。說出來的話也五花八門。錢書記一生地名聲都給這個大棚種菜給毀了。」

  薛華鼎問道:「是不是錢的事?」

  「那是一個原因。其實也沒多少錢,幾萬塊吧,他也只是臨時挪用,算不上貪污。上面撥下來的專項資金,他在老婆的鼓動下伸了一點手。唉,還不是為了孩子,讀一個自費大學就把他的家底耗乾了,找工作又要送禮。一個窮鄉的幹部能有多少錢填進去?以前為了進步,自然不敢收禮。也沒額外收入只有死工資。好不容易當上了書記,又攤上這個……」蘭永章有點兔死狐悲的感慨。

  蘭永章瞥了薛華鼎一眼,沒有再順著這個話題談下去,因為他發現薛華鼎的眉頭皺到一起了。他以為薛華鼎不認同自己的這些說法,沒錢也不應該伸手拿國家地錢、百姓的錢。這是犯罪!

  實際上薛華鼎是想到了幾年前自己挪用四萬元資金的事,心裡一陣慚愧和後怕。

  蘭永章說道:「他被迫退休最主要原因是因為大棚種植失敗了。技術不行還是小問題,主要是銷路不行。你想,我們晾袍鄉是一個交通不便又不靠縣城、更不靠市裡的鄉,種出來的菜往哪裡銷?人家就是靠近市裡的。一年四季也賺不到多少錢,我們就更不用說了。我們鄉不說卡車,就是手扶拖拉機都沒多少,菜要運出去,菜農還得到到處租車,成本高,菜的質量也不怎麼好。不虧?那就沒有天理。種菜的農民開始還興致勃勃。鄉里也用專項資金專門為他們買了一部大卡車免費送貨。第一年菜的產量不多,價格還勉強,又是鄉里給他們免費運輸,他們還多多少少賺了一點。但是,到第二年大面積推廣後,就明顯不行了。先是一部卡車運不過來,不久鄉里地卡車出了車禍,菜農只能出錢租別人的車。加上種菜的人一多,菜的量就大,殺價就厲害。辣椒、茄子只有幾分錢一斤。運費都難賺回來,許多人家只能看著菜爛在大棚裡。」

  蘭永章搖著頭說道:「那些菜農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菜一筐一筐往我們鄉政府送,說是鄉政府讓他們種的。不但不還鄉政府為他們擔保的貸款,還向我們鄉政府要工錢。後來一個種蘑菇的老太太在進大棚地時候中二氧化碳死亡,更加激化了我們政府和菜農的矛盾,圍著鄉政府鬧了好多天。那架勢比那次遊戲廳起火的架勢不會弱。錢書記頭髮都急白了,帶著幾個人成天沒日沒夜地在外面跑,累得脫了一層皮也沒有為菜農銷售出多少菜,最後不知誰給上級寫了一封舉報信。牽扯出經濟上的事。他就提前退休,真是費力不討好。他下了,上級把我給調了過來。晾袍鄉整個領導班子都在上級的心裡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加上這次火災,唉。屋漏偏遇連夜雨。」

  說著。他搖了搖頭,說道:「本來不出遊戲廳火災的事。上級可能會在我們鄉班子內部提撥一個副鄉長上來當鄉長。最後卻把你臨時派下來蹲點。呵呵,這麼考究起來,你也是一個受大棚影響的人啊。」

  薛華鼎無言地笑了笑,說實在的,他在得知朱賀年將他臨時派下來的時候,心裡還是有點牴觸情緒地。雖然地球人都知道這只是暫時的。

  不過,此時此刻的薛華鼎算是明白了朱賀年的良苦用心。也為自己能有這個鍛煉的機會而慶幸。政府的事真是太複雜了,管理起來遠遠比一個郵電局、電信局要複雜得多。不說其他,就是李豐南今天交上來的這個報告,裡面包含的東西還真是層出不窮,如果自己不是在鄉長這個位置,還真搞不懂其中的道道。如果只憑自己的意氣辦事,想方設法從鄉里解決聯校報告上所需要地資金,並督促他們專款專用,把老師的工資發了,把學校的危房解決了。那麼,自己才是真正的傻瓜。說輕一點是費力不討好,說重一點就是被人賣了還高興地替人家數錢。

  薛華鼎繼續想到:蘭永章知道我不明白報告裡面隱藏的那些玩意,不想讓我被其他官員耍得團團轉、讓他們看笑話,所以他抽時間出來陪自己到各學校轉了一圈。

  這一路看著、想著、思考著。薛華鼎才逐步明白了一些訣竅,才發現政府地幹部真不是那麼好當地。這事算是真正地給薛華鼎上了一堂課。

  薛華鼎看著眼睛望著窗外地蘭永章,心裡在思考他為什麼這麼幫自己,是不是看在自己是縣長助理這個身份上:「應該是這樣吧,他估計也不想在這個鄉長久地幹下去。要調走地話,自己還真的可以幫他。」

  蘭永章回過頭來,故著輕鬆地說道:「小薛,我們說點別的吧。你來我們晾袍鄉也有一段時間了,你知道晾袍鄉這個名稱的來歷不?」

  薛華鼎搖了搖頭。說道:「我還真不知道。是以前傳下來的吧,難道有什麼特殊含義?」「呵呵,我知道你沒打聽過。就算你打聽,不問六七十歲以上的老人,你也問不出什麼名堂來。」說著,他大聲對正安心開車的司機道,「小李,你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你知道晾袍鄉這個名稱地來歷不?」

  小李老實地回答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以前叫晾袍公社。現在就叫晾袍鄉。」

  蘭永章得意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問問你爺爺就知道了。」

  小李笑了一下,說道:「我爺爺死了四五年了,只能問我外公,他快八十了。」

  薛華鼎問道:「六七十歲的人才知道,那意思是說這名稱還是解放前流傳下來的?我剛才還想是不是農業學大寨的時候出現的呢。」

  蘭永章笑了,道:「那你就搞錯了。這個名稱還是南宋時候傳下來的。南宋建炎四年至紹興五年也就是公元1130年到1135年,鍾相、楊麼等率眾於洞庭湖地區連年抗擊南宋官軍圍剿。在戰爭中流傳的一段佳話演繹而來的。」

  薛華鼎睜大眼睛,驚訝地問道:「蘭書記,你牛啊,你是歷史學家?連朝代、年份都搞得這麼清楚?呵呵,正好沒事,你給我們二個好好說說,想不到我們家鄉還有這種典故。這個典故在我們縣的縣志上能找到不?」

  蘭永章大笑:「呵呵,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許只是野史。反正是老人這麼一代代傳下來,我也這麼聽。至於這些年份是我查資料查地。你們就聽好了。我今天就給你們說一段書。」

  他繼續說道:「靖康二年也就是1127年四月,金滅北宋,康王趙構即位,重建宋朝,歷史稱之為南宋。至建炎三年,皇帝趙構迫於金軍攻勢退兵,率部下逃向江南。當時金軍緊逼南下,宋潰軍沿途剽掠,統治者橫徵暴斂,政繁賦重。激起江南民眾紛起反抗。建炎四年二月,湖南常德的鍾相聚眾起義,抗擊潰兵游寇集團搶劫,破州縣、焚官府、殺貪官,搞得不一樂乎。喊出等貴賤、均貧富的口號。周圍的民眾紛紛響應。這年三月。南宋潰軍游寇集團孔彥舟率部前去鎮壓,義軍奮力抗擊。開始戰鬥獲勝。可惜後來因為孔彥舟派間諜混入義軍作內應,鍾相沒有防備結果被俘,很快就被官軍殺害。鍾相被殺後,數十萬義軍在楊麼、夏誠等率領下轉入洞庭湖區繼續戰鬥,據湖泊港汊為險,靠湖邊紮寨,兵農相兼,繼續與官府抗衡。」蘭永章說的頭頭是道,薛華鼎聽的津津有味,他第一次發現一個鄉長有這麼好的口才。

  蘭永章看了薛華鼎一眼,又說道:「紹興元年,南宋水軍在程昌寓率領下乘車船、海鰍船攻夏誠水寨,被義軍擊敗。義軍繳獲官軍車船後,廣伐樹木,大造車樓大船,嚴密設防,陸耕水戰,既取得水戰優勢,又獲田蠶興旺,實力日益增強。南宋朝廷驚恐不安,視之為心腹大患,再次遣軍往討。十月義軍船小不敵敗退。官軍得意,企圖兩面夾擊,一舉殲滅義軍。楊麼識破了官軍地陰謀,將計就計,堅壁清野。一邊將民眾轉移,一邊以部分車船出沒空寨間牽制疲憊上游官軍;另施疑兵,遣數只車船偷偷裝載數千水兵,偃旗息鼓,讓戰船自漂誘殲下游官軍。官軍逐個圍剿義軍水寨,所至都撲空。而下游官軍發現湖面義軍的車船蹤跡而中計,貿然派兵入湖攔截。此時,義軍車船突然迴旋,縱橫衝撞,官軍猝不及防,舟船皆被撞沉,大批官兵落水身亡,起義軍官兵大獲全勝。勝利之後,參戰的義軍就在我們鄉所在的位置慶祝勝利,並晾曬打濕了的戰袍,因為義軍人多,戰袍鋪天蓋地。所以,我們這裡就被人們稱為晾袍寨,解放後演變為晾袍公社、晾袍鄉。」

  蘭永章說完,司機笑道:「我好像也聽說過楊麼曬戰袍的事。只是沒有你說的這麼詳細、好聽。」

  薛華鼎也說道:「對了,還有一個子母城的地名也是與楊麼有關,本來那個地方叫母子城的,自從楊麼將母親接過去住之後,別人因為母以子貴而改稱子母城。是不?」

  蘭永章道:「是的,還有什麼拋刀口,是官軍殺害鍾相之後拋棄那柄鬼頭刀地地方。不過,這些地名都在湖南,不在我們這裡。楊麼他們這次起義還是岳父他們鎮壓下去的呢。」

  三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地就到了薛華鼎的家。歷史已經成了過去,死傷多少人都難以引起現在的他們多少悲憐。岳父在義軍身上的所作所為也沒有給他的固有名聲帶來什麼實際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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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路迢迢 第430章 【謎團重重】 Robin謝

  薛華鼎聽了蘭永章最後一句話,既驚訝又氣憤,脫口問道:「他們要用這些錢讓老師去旅遊?真是豈有此理!」

  蘭永章似乎知道薛華鼎會這個樣子,苦笑道:「別的鄉鎮幾乎每年都派他們的優秀教師外出觀光、旅遊,我們鄉的老師從來沒有出去過,就是上面給我們指標,我們都因為沒錢而浪費。老師們早就有一肚子的意見了。現在情況又特殊,所以……」

  「什麼情況特殊?越特殊那錢就更應該節省著用啊,難道旅遊比學生的生命都重要?」

  蘭永章愣了一下,說道:「沒那麼嚴重。」趁薛華鼎還沒有說話,蘭永章微笑著說道,「我們都是新來的,我來的比你早,但來這裡也只有半年多一點的時間。呵呵,新官上任三把火嘛,總要讓其他人有點甜……有點奔頭是不?」

  蘭永章這話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了,可以說他把內心的底都交了出來:這些錢是要用來收民心的,是為了讓手下的人嘗嘗甜頭。而且交好這些手下不但我蘭永章需要,新上任的李豐南需要,就是你薛華鼎也是才來,也需要。

  薛華鼎聽了蘭永章的這幾句話,心裡的火氣莫名其妙地消了不少,雖然他心裡還是堅決反對將民辦老師的工資和危房改造的資金用到旅遊等亂七八糟的事情上。蘭永章又用手拍了拍薛華鼎的大腿,說道:「小薛,你先別急,我們二個吃完飯之後到各學校去轉一轉。看看情況再說。鄉下的事情你還不是很瞭解,我們抽時間再好好聊一聊。沒有多久你就要回縣裡,既然下來了,多看看也有好處。」

  薛華鼎道:「好吧,但願你能說服我。能有充足的理由讓我同意把民辦教師地工資、危房改造費用挪到老師的旅遊費、住房建設上。蘭書記,旅遊的人不僅僅是那些優秀教師吧?一個鄉能有幾個優秀教師,能花幾個錢?還值得你將它作為一個用錢的理由說出來?」

  「哈哈,你啊,算你精明。我們等下說。好不?我們先去吃飯。你也知道,我們要去晚了,食堂裡的師傅也難辦,好菜不多,好菜給我們留多了,別人有意見,留少了又怕我們抓他的小辮子。」說到這裡,蘭永章一邊站起來一邊搖著頭說道,「沒錢啊。沒錢鬧得我們什麼都不敢做。」

  薛華鼎只好站起來,問道:「蘭書記,你這是有感而發吧?是不是想做什麼其他大事,被錢束縛了手腳?」

  蘭永章將報告放在辦公桌上,用茶杯壓住。然後說道:「其他大事?呵呵,小事我都不敢做,哪裡還能奢談大事?你說我們現在能幹什麼?道路道路沒錢修。全縣估計也只有我們鄉沒有水泥路了,別人多少都修了一點。特色農業沒錢也沒法動手。老師工資都發不出來,學生的成績怎麼上得去。幸虧現在計劃生育的難度不大,要不,我們每個指標都會排在全縣最後一名。嘿嘿,不瞞你說,我現在是怕到縣裡去,也怕上面的領導下來。沒臉見人啊。你說指標差點也就差了,上次還出了遊戲廳起火地事,二個遊戲廳老闆現在還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真是他媽的怪事。」

  薛華鼎好不容易聽蘭永章發完牢騷,其他的話幾乎都是廢話,倒是這個特色農業才是增加農民收入的東西,臨出門還問了一句:「特色農業?你心裡想搞什麼特色農業?」晾袍鄉的經濟這麼差,如果不思改變確實只有這麼等死。

  「還不是想搞點別人都搞的大棚種植。雖然現在不是很賺錢,但多少比種稻穀還是好點。可惜現在全鄉的幹部都怕了這事。我們也沒錢。算了,不說了。走,吃飯去!」蘭永章順手關了吊扇的開關。

  薛華鼎狐疑地瞥了蘭永章一眼,跟著他朝食堂走去。

  經過黨政辦公室門口的時候,蘭永章對葉勝道:「葉主任。你安排一下車,下午我和薛鄉長出去一下。」葉勝連忙問道:「要我準備什麼嗎?」

  「不用。就我和薛鄉長二個人,告訴食堂一聲,晚上我們也不回來吃飯。」蘭永章道。

  「好地,什麼時候出發?」葉勝問道。

  「現在是十二點……一點鐘準時出發吧。」蘭永章看了一下手錶。說道。

  坐在桑塔納小車上。蘭永章並沒有說什麼話,喝了幾口水。靠近鄉政府的那個中學很快就到了。一邊下車蘭永章一邊稍微做了一下介紹:這裡只有初中部,初一、初二、初三三個年級七個班。七個班的同學都在一棟三層樓教室裡上課。這裡集中了全鄉大部分初中生,另一個中學在鄉的西邊。升高中則到縣城或其他高中部去讀,晾袍鄉沒有高中學校。

  他們進校園的時候,一些參加暑假補習班的學生們正好進教室。

  該校的校長也就是晾袍鄉聯校地校長李豐南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巴結地問道:「二位領導怎麼不提前打一個電話來?我們什麼準備也沒有,真是不好意思。」

  蘭永章揮手道:「我陪薛助理只是過來稍微看一下,你忙你的。我們馬上就走。」

  「喝杯茶再走吧,我們也好匯報一些我們學校的情況啊。」李豐南自然不想就這麼放棄巴結領導的機會。

  薛華鼎不知道為什麼蘭永章在李豐南的面前用縣長助理的稱呼。他對蘭永章道:「蘭書記,我想到教學樓裡走一走。」

  「好,一起上去看一看。」蘭永章揮了一下手,示意李豐南在前面帶路。

  「李校長,這教學樓什麼時候竣工的?」薛華鼎抬頭看了看欄杆、走廊。明顯可以看出。這棟樓竣工沒有多久。

  「去年年初竣工的。」李豐南說道。

  薛華鼎轉頭看了蘭永章一眼,蘭永章輕輕地笑了笑。

  「這棟樓算不算危房?」薛華鼎回過頭問道。

  「這麼新的房子怎麼能算……,嘿嘿,算,算。」李豐南嬉皮笑臉地說道,似乎他還得意於自己在一個縣長助理面前說假話。

  薛華鼎也沒有生氣,一邊跟著李豐南爬樓梯,一邊語氣平靜地問道:「危房改造計劃裡有沒有它地預算?」

  「有。你看,這走廊的護欄就不牢靠。要是調皮的孩子幾腳就可以把這水泥片片給踢掉。只要爛幾塊那就不安全了。對於學校這種孩子多的地方,應該換鋼管做護欄,既輕便又紮實。現在的孩子吃的好,長的高,力氣又大又野,幾個孩子裡面總有幾個調皮的。薛助理、蘭書記,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這些水泥護欄怎麼可以呢?」李豐南指著二樓地走廊護欄說道,對薛華鼎的稱呼也用地是縣長助理。

  這些護欄全部是薄水泥板豎立起來按一定距離排列的。就在他們面前就有幾塊水泥板確實出了問題,露出了裡面細細的鐵絲。上面也有不少孩子們留下的腳印。

  薛華鼎走上前。用手搖了搖那些水泥板。

  李豐南說道:「這些雖然符合以前的建設標準,可現在不行了。報紙上不是說有一個學校做課間操地時候,發生學生擁擠導致走廊坍塌壓死壓傷學生嗎?還是改了好,我們這些當老師地也放心。」

  除了房屋,他們還走進一間沒有學生上課地教室看了看,裡面地課桌、椅子確實是很破爛,與教室實在有點不符。教室裡燈光也不足。只有教室中間吊著一盞白熾燈。黑板也是水泥做的,只是在上面漆了一層黑漆,有點漆已經脫落了,看起來很多麻麻點點,不知是底色還是白色粉筆寫的。

  可以說,這棟教學樓只是外表光鮮,真要改造的話,確實有不少地方需要改造。但要把它列入危房範疇卻有點誇大其詞,即使是現在腰纏萬貫的薛華鼎也不覺得這房子要花幾十萬來改造:三棟房子改造爭取了一百二十萬,平均就是四十萬。新建一棟樓房都有可能!

  薛華鼎心裡升起一個個疑團。

  參觀完教學樓,薛華鼎、蘭永章又在李豐南的帶領下看了學生地住宿樓、老師宿舍、學校食堂、圖書館、廁所、操場等等地方。

  學生住宿樓只是一個名稱,實際上是一棟舊髒兮兮的平房,學生放假了,寢具、書本、餐具……扔得到處都是,窗戶也沒有幾塊好的。

  看到如此凌亂的場地,薛華鼎、蘭永章臉上都沒有好臉色,李豐南一臉的尷尬,當著領導的面將那個聞訊來的副校長大罵了一通,一邊罵一邊給他做臉色。眼裡全是乞求。那個副校長也是人精,很快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不斷在薛華鼎、蘭永章的面前承認錯誤,自我批評沒有管好自己的事。

  薛華鼎知道這個副校長是在代人受過,也沒有說什麼。蘭永章虎著臉讓李豐南不要再罵了。這才收場。

  老師住的地方也很糟糕。好幾家結婚成家地老師還是住在一間間十幾平方的房間裡,廚房在公共走廊裡。廁所則要跑到外面去。當他們經過的時間,正遇上一家二口子在吵架,男主人要午睡,女主人則堅持讓自己的女兒背課文,所以二人吵了起來。不過,看到李豐南領著領導來了,他們馬上停止了爭吵,笑著招呼他們。

  看了一遍之後,蘭永章、薛華鼎馬不停蹄地趕到附近一個村的村小學。小學既沒有補習的學生,也沒有值班的老師。只有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在守校。這個老頭還很盡心盡職,以不認識蘭永章、薛華鼎為由,就是不讓他們進去看。最後還是蘭永章打電話給這個村的村主任,並讓這個老頭跟村主任接電話,這才打開那堵土磚圍碼成的圍牆院門,讓他們進去查看。院門也是舊地廉價楊木做的,破破爛爛。

  教室是一棟建於八十年代的磚瓦平房,房頂上長著茂密的雜草。教室裡坑坑窪窪,黑板不是水泥就是木板做的。課桌則比那個初中部地課桌還要糟糕,桌面溝壑重重,真不知道學生是怎麼寫字地。

  就這麼走馬觀花地看了好幾所學校,直到下午六點多鐘,蘭永章才對薛華鼎道:「小薛,不看了吧?」

  薛華鼎問道:「是不是都這樣?」

  「差不多。出入不是很大。」蘭永章道。

  「那就算了。」薛華鼎歎了一口氣道。

  「那好。小李,送我們回縣城。」蘭永章對司機道。

  「回縣城?」薛華鼎正要上車,不由止了步,看著蘭永章問道。

  「呵呵,你不是說你老婆明天過來,明天要請假回縣城嗎?」蘭永章問道,他接著說道,「今天正好沒事,你就乾脆早點回去,也好準備準備。再說,我還沒到你家去過呢,也該看望看望你的父母吧?」

  薛華鼎掏出手機,笑著說道:「那好,我先給我媽媽打過電話,要不……」

  看了有關深圳大熊貓悲慘遭遇地報道,真是心酸。這些深圳人怎麼這麼沒同情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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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2361610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42 | 顯示全部樓層
官路迢迢 第429章 【當家才知柴米貴】 Robin謝

  王宏偉很乾脆地說道:「要說錢嘛,還真的沒有。不說十幾、二十萬,就是幾萬元也沒有。我們鄉帳上的錢連下個月的工資都發不出來。」

  薛華鼎聽他的話裡有話,就問道:「你就別跟我打啞謎了。我是才過來的,對鄉里的情況不熟。我可不能像管家婆一樣,一上任就跑到你們財政所查賬,查我們的家底到底有多少。」

  王宏偉笑道:「我們財政所的人可是非常盼望鄉長您去檢查指導我們的工作,幾個幹部職工看你上任十來天了,還沒有到我們所裡去過一次,心裡還有意見呢,以為你是對我們的工作不滿意。」

  薛華鼎笑道:「行了,不說這些,我也不做什麼自我批評。你看我這段時間忙得過來嗎?到現在我還只轉了三個村,都是被一連串的會議拖住了。你跟我透一個底,我們帳上還有多少錢?」

  「真正能提現的也就五六萬吧。」

  「所有的都在這裡?」

  王宏偉訴苦道:「哎,我們收入途徑實在太少了,就是從田地裡收點錢而已,全鄉沒有一個好的企業,連賺錢的個體戶也沒幾個。現在的農民又不像原來那麼聽話。你要他們交提留什麼的,簡直就是拿刀子殺他們。三提五統真是難收上來,中央還一個勁地說什麼徵收的比例不能超過農民純收入的百分之五,我們真是難啊。不超過百分之五,還是純收入,這怎麼可能?」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徵收都超過了他們純收入的百分之五?」薛華鼎問道。

  「嘿嘿,我可沒說。」王宏偉乾笑了二下,轉而轉移話題道,「薛鄉長,你說李麻桿李豐南又找你要費用?」

  薛華鼎見他將話題引導原來的問題上就點了一下頭。薛華鼎也知道現在要問也問不出什麼明堂來,即使從王宏偉嘴裡問出什麼不符合政策的事情來。自己這個新來的人也不可能做出什麼大動作,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他清楚,他可不想搞什麼新官上任三把火來把全鄉的幹部都得罪。從農民手裡收取多出上級要求地費用絕對不是某個人、某個幹部所能確定的,肯定是他們的集體行為,也可能是多年流傳下來的慣例,估計縣裡的領導也都知道。自己不能為鄉里幹部增加收入而削減他們現在所得的話。肯定沒什麼好果子吃。薛華鼎現在可不是一個只憑意氣用事地愣頭青。

  於是,薛華鼎說道:「這裡是他剛提交給我的二份報告。既然你知道了,你也看一下,看能不能想辦法湊集資金解決它們。不管怎麼樣,這二件事在暑假結束前都必須落實好。他們聯校要的錢並不是很過分,包括已經撥給他們的五十萬,他們一共只需要八十多萬,這還包含了十三萬元民辦教師的工資。如果你們……我們鄉里不截留三月份上面撥下來的一百二十萬,他們還有多。」

  王宏偉只是出於尊敬薛華鼎才將二份報告翻了翻,實際上他並沒有看進去多少內容。他將報告抓在手裡。說道:「我們也是沒辦法才吃他們的回扣。嘿嘿,說習慣,電視報紙經常說回扣二個字。薛鄉長,我知道你是大方的人,所以我在你面前敢這麼說話。……,要解決這二個事情說難也不難,說易也容易。」

  他將報告輕輕放在沙發上。繼續說道:「要想憑我們鄉政府的能力,解決它們肯定不可能,可以說是難於上青天。但要借助其他方面的力量,還是有辦法地。」

  薛華鼎盯著他,沒有再追問。

  王宏偉見薛華鼎沒有說話,又說道:「還是老辦法。或者朝上面要,或者向銀行貸款,或者朝有錢的人借,再不就是……」

  薛華鼎忍不住說道:「你別給我來虛的,說點實際的。朝上面要。怎麼要?上面已經給了我們鄉一百二十萬的改造資金,才撥下來幾個月,你說我們還好意思再要嗎?就是要,上面也不可能再給我們。銀行貸款?我們記得我們還欠銀行一大筆資金吧?舊賬不還,新的貸款爭取得到嗎?向有錢的人借?你以為我們是私人,誰敢借給我們?王所長,我找你來是實實在在商量問題地,不是聽你亂吹的。這樣吧,你就先告訴我,那一百二十萬元到底是怎麼花的。剛才李校長說我們鄉里截留了七十多萬資金。是不是這麼一回事?我們鄉里有沒有可能吐出來二三十萬,把這二個大事解決了,讓我這個新來的人安心一點,能睡一個好覺。現在從中央到地方對教育的重視程度我想你是知道的。」

  王宏偉很乾脆地搖了搖頭,說道:「不可能吐出來。就是想吐。我們也沒有這筆錢了。」

  「用到哪裡去了?」薛華鼎知道是這個結果。但還是問道。

  「用的地方就多了。首先是設計費,鄉里當時之所以請市裡的設計院來搞這個設計。就是借重他們的名聲,好跟縣裡的領導說。但他們要錢也不含糊,我們是花了二三萬地接待費才使他們將比例從百分之十降到百分之四,少了六個點。這裡七七八八就被我們用掉了十六萬多。李麻桿那傢伙站著說話不腰疼,把這十六萬也算做我們截留了的。」王宏偉忍不住罵了一下李豐南。

  接著王宏偉又哭窮道:「還有就是報銷了去年遺留的一些招待費、車輛維修費,我們鄉政府的水泥坪也是用的這筆錢。還有就是遊戲廳起火後,墊付死者家的賠償費。本來想把鄉政府的門樓大修一下,結果被那個遊戲廳老闆害慘了,現在還不知道那個老闆是死是活,就是把他抓回來,估計殺了他賣掉也還不起這筆帳。現在全鄉幹部的房租補貼、水電補貼、防暑費、交通費還沒有著落呢。就是我們下個月都不發工資,所有的錢交出來,也填不飽他李麻桿的胃

  薛華鼎歎了一口氣道:「你們還真敢用啊。難道你們看著那些孩子在搖搖欲墜地教室裡上課,就不擔心?」

  王宏偉沒有搭薛華鼎的這句話,而是賭氣似的說道:「李麻桿要錢未必就是用去改造危房。」

  薛華鼎瞪大眼睛說道:「他們聯校還有膽子將這種錢挪著他用?除非他們不想幹了!開除幾個違法亂紀的人我還是有能力的。」

  王宏偉想不到薛華鼎最後說出這句殺氣騰騰地話來。連忙說道:「我也只是猜測。薛鄉長,要想解決這二個問題,還真只能找上面想辦法。鄉里真地沒這麼多錢解決。」

  王宏偉明顯的是在打退堂鼓,不想得罪李豐南他們,是以只就是論事,不跟薛華鼎交心。

  薛華鼎也明白了王宏偉明哲保身地行為。也沒有說什麼。他借此機會詢問了鄉里的一些收入、支出情況,也瞭解了鄉里每年的大頭支出和一些迫切需要資金地地方。

  王宏偉見薛華鼎不追問學校危房改造的事,也就一五一十地把鄉里的經濟情況交了底。對於一個窮鄉,經濟來源實在有限,所以三言二語就能說清楚。

  至於支出則就複雜得多,窮鄉相比於富鄉,除了錢少一點之外,支出的項目並沒有少多少,富鄉要支出的,窮鄉一樣要支出。這些條條框框說起來還真不簡單。

  王宏偉說了好久。對薛華鼎不是很明白的還詳細解釋了一番。直到快吃中飯了,心裡有了一點底的薛華鼎才放王宏偉走。

  心事重重的薛華鼎拿著二份報告朝蘭永章的辦公室走去。鄉黨委書記和鄉長的辦公室中間隔著黨政辦公室,不是很遠,幾步之遙。

  當薛華鼎走到蘭永章辦公室前面地時候,門是關著的,裡面傳出電風扇攪動的聲音。薛華鼎輕輕敲了一下門。

  他沒有聽到裡面喊請進的聲音,以為蘭永章不在辦公室。正要返身問黨政辦公室的人蘭永章哪裡去了,不料剛轉身,門就打開了。開門的施雲芳笑著對薛華鼎道:「是薛鄉長啊,請進!」

  施雲芳穿著一件短袖白襯衫,下身一條灰色長褲,腳上一雙老式布鞋。給人的印象是非常正統。薛華鼎笑著對她說了一身你好,就舉步走了進去。

  蘭永章見識薛華鼎連忙站起來,微笑著說道:「你來了?我正準備等下去找你呢。請坐。」說著,他又對施雲芳道,「施黨委。你先去吃飯吧,我和薛鄉長等下過來。」

  施雲芳右手拂了一下額前地頭髮,笑道:「那我有事去了。蘭書記、薛鄉長,再見。」說著她出門並將門帶上。

  蘭永章走到薛華鼎面前,主動伸手接過薛華鼎手裡的報告,一邊朝那張赭色長條沙發走去,一邊掃了幾眼報告。因為吊扇正在他的頭頂上,刮起的風使手裡的紙張展不直,他也就勉強看清標題而已。

  薛華鼎心裡其實希望施雲芳在這裡一起討論,因為她是主管教育這一攤子的。有些事情有她答應的話,李豐南那裡就更好說了。不過,見蘭永章讓她離開,他也就沒喊她回來。他心裡想:一二把手先通一下氣也好。

  蘭永章等薛華鼎也坐在長條沙發上後,徵詢似地問道:「薛鄉長。剛才我和施雲芳也是在談論這個報告的事。你怎麼看。先說說你的意見可以不?」

  薛華鼎回答道:「蘭書記,我對我們鄉的家底確實不清楚。剛才找王宏偉稍微瞭解了一下。算是有一個大概吧。我認為這二件事都必須解決,民辦教師地工資拖不得,我稍微算了一下,他們一個月也就三四百元一個月的工資,拖家帶口的,我們要是遲遲不發,他們怎麼過日子?又怎麼安心教師?恐怕很難讓他們一心一意把身心都撲在學生身上吧。這個事不能拖,學校危房改造的事更不能拖,真要有學生因為我們的教室倒塌而受傷、而死亡,那我們的責任就大了。不知道還可以推脫一下,知道了而不處理,那就不僅僅是瀆職的問題,那就是犯罪。即使我們逃過黨紀國法的懲罰,我們的良心也不安吧?我的意見是,即使我們自己不發工資,鄉政府就是賣車也把這二件事辦事。」

  薛華鼎地身份不但是鄉長,與蘭永章平級,也是縣長助理比蘭永章高一級,所以說話的態度就不完全是一個手下人說話的語氣。

  蘭永章用手在薛華鼎的大腿上拍了二下,說道:「薛鄉長,不,還是叫你小薛吧,你的心還真是熱地,真是熱血沸騰啊。」蘭永章也明白薛華鼎地身份,不能用鄉長的身份來看待他。

  薛華鼎愕然看著蘭永章,心裡想:我又不是老油子,難道現在就變得狼心狗肺了?你心裡是不是說我傻里傻氣?

  蘭永章看著薛華鼎地眼神,說道:「我不是其他意思,如果我不是在鄉里幹了一輩子,我也會和你一個想法。可是,我們現在實在沒有辦法湊集這二筆錢啊。你已經找王宏偉瞭解情況了,就那麼一筆錢,你說用到哪裡好?還有,我也實話告訴你,聯校要錢也並不完全是為了教師工資和違房改造,還要用於老師的外出旅遊和其他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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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2361610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42 | 顯示全部樓層
官路迢迢 第428章 【難懂的資金】 Robin謝

  「危房改造計劃?我不知道啊。」李豐南一副很無辜的樣子,然後說道,「現在全鄉還有好幾棟教學樓沒有改造,沒有二十萬肯定不行。」

  「你不知道?上面有你們……有上任聯校校長的簽名,他移交的時候沒告訴你?這個計劃就是去年下半年提交的,上面有市設計院、縣教育局和我們鄉政府的簽字、蓋章。」

  李豐南道:「你說的是那個市設計院設計的計劃啊?薛鄉長,那個……那個算不得數的。」

  薛華鼎驚訝地看著李豐南,問道:「算不得數?各方簽字認可的文件為什麼算不得數?」

  聽了薛華鼎的話,李豐南的腰板一下伸直了許多,說話的語氣也自信了些,似乎薛華鼎的問話顯示出薛華鼎還不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鳥。他說道:「薛鄉長,你就不懂……你是不清楚我們鄉的情況。那個計劃完全是應付……是為了向上面要錢的。實際上我們的改造計劃都不是按那個來。如果全鄉所有危房都按那個計劃的標準來進行改造的話,不說二十三萬,就是再來四十萬也不夠,缺得太多了。」

  薛華鼎迷惑不解地看著李豐南,說道:「你這麼一說,我越發糊塗了。如果按那個計劃來,相關資金已經撥付到位,應該不缺錢了,或者說缺口不是很大。你怎麼反而說就是追加四十萬都不夠?你現在說要二十三萬又是按照哪一個計劃得出的結論?總不會是你李豐南拍腦袋定的吧?」

  李豐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當然不是,我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膽子呢。我們也是請了正規的建築公司設計的改造方案。」

  「你們的方案與市設計院的方案有什麼區別?為什麼資金相差這麼大?」薛華鼎不解地問道。

  李豐南猶豫著不知道是不是實話實說,見薛華鼎眼睛看著自己,想到今後要在他的手下爭取資金,而且這些事遲早會被他這個鄉長知道,也就實話實說道:「市設計院的設計只涉及二個初中部三棟大教學樓地改造。因為都是按照國家有關現行建築標準來進行改造,改造內容除了教學樓本身,還包括操場、附屬建築,所以改造費用相當高。二處地方三棟樓的改造就報出了二百多萬的造價。幾砍幾剝,最後還得了一百二十多萬元。」

  薛華鼎點了點頭,說道:「一百二十多萬,就是三月份下撥的那筆錢吧?」

  李豐南既然把話敞開說了,在薛華鼎面前也不再顧忌什麼,他說道:「是啊。為了這筆錢撥下來,我們聯校費了老力,二屆鄉政府也費了無數的精力,搞了三年多才爭取到位。相關報告和改造計劃都遞交了無數次。哎,當時我還不是這個位置。跟著老校長跑,酒都喝醉過好多次。說句良心話,這個費用造的還是有點高,如果按那個計劃。改造一棟樓的費用,我們可以用它們來改造二棟樓……」

  薛華鼎連忙問道:「那我們鄉里自己制定的改造計劃呢?這麼低的價格,不會是糊弄人的吧?」

  「不是,現在誰敢糊弄啊。出了事情。吃不了兜著走。再說,誰不想多要錢,問題是上面地錢太難要了。」

  薛華鼎用「你明白了就好」的目光看著李豐南,然後點了點頭。

  李豐南說道:「我們倒是不敢偷工減料,只是我們的改造標準是按以前的建築標準來地。而且改造的都只是教學樓主體建築。其他的什麼操場、附屬建築就暫時顧不上了。」

  薛華鼎問道:「既然你們自己的造價低,為什麼上面地錢撥下來,你們地錢還是不夠?是因為改造的面太廣,遠遠不止那三棟樓是不是?」

  李豐南道:「嗨,可不是嗎?我們全鄉哪裡只有三棟樓要改造。還迫切需要建設幾棟教學樓呢。三棟樓的改造資金鋪下來,自然不夠。」

  薛華鼎問道:「當時你們為什麼不把所有危房和要建的教學樓都列進去?基數大,上面再砍也砍不下去吧?」

  「還不是我們沒錢?」

  「怎麼說?」

  「你以為……」說到這裡,李豐南才想起對方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連忙改變口氣道。「因為市設計院每查勘、設計一棟教學樓都要收取一定的費用。他們開口要百分之十。說是危房改造比新設計一棟樓還要麻煩,責任還要重。經過錢書記。哦,錢書記就是以前我們鄉的黨委書記,他退休之後才是蘭書記。經過錢書記的努力,才把費用降到百分之四。那套計劃上爭取三百萬,就被他們劃走了十二萬。他們還要一手交錢一手交圖紙交計劃書呢,說好等上面地錢下來了再給他們,而且願意多給一個點,他們都不答應,他們擔心我們從上面要不到一分錢。真是狗眼看人低。薛鄉長,你不知道,為了得到它們,我們鄉是從其他地方借錢來,才把圖紙拿到手的。薛鄉長,你想想,真要全鄉的危房改造全部由他們設計,那我們從上面的錢還沒有拿到手自己就先破產了。現在我們自己聘請的施工隊,設計費才百分之一,而且還可以在改造完成之後一起付款,這樣就好多了。」

  李豐南最後還不忘為自己吹噓一下,以提醒薛華鼎知道自己聘請施工隊設計地英明和無奈。薛華鼎理解地點了點頭,說道:「那一百二十萬,哦,還要扣除十二萬元地設計費,還有一百萬多一點,這些錢大約能改造好全鄉多少學校?」

  李豐南連忙說道:「薛鄉長,哪裡還有一百萬啊。」

  薛華鼎再次不解地看著有點激動的李豐南,目光詢問著。

  李豐南說道:「沒有,一半都不到呢。政府和我們學校一起把資金爭取來,我們學校好意思把錢獨吞了?」按他地口氣,好像這一百多萬的改造資金是人人可吃的唐僧肉。李豐南苦笑了一下,說道,「而且錢是先打到鄉財政所的賬上,你說,……。薛鄉長,問題就是這個樣子。」

  薛華鼎總算是明白了裡面的一些彎彎道道,因為具體情況不是很瞭解,現在也不好說什麼。本來想問一句他們當時為什麼不找施工隊來設計以節省費用。但想到他們運作了三年,他們肯定方方面面都想到了,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所能想到的,所以沒有說出口,只是說道:「你能不能把上次縣裡下撥的那筆錢的具體用途給我,一百萬資金走向我想瞭解一下。還有,那三棟危房地改造完成了沒有。通過驗收了嗎?」

  李豐南回答道:「改造還沒有開始。準備在暑假裡進行。」

  薛華鼎大驚,問道:「還沒開始?三年了,真要出了事怎麼辦?」

  李豐南委屈地說道:「我們……我們沒錢也沒有辦法。那筆錢被鄉里截留了,如果不是發生了遊戲廳起火的事。也許我們連五十萬都拿不到呢。我們也怕啊,生怕房子一塌,我們就……」

  「那五十萬元已經到了你們聯校的帳上吧?」

  「還……,在。在。在我們賬上。」李豐南有點底氣不足地說道。

  薛華鼎不想再問下去,因為他心中有不少的疑惑不便跟他說,就對李豐南說道:「李校長,你帶了相關報告來了沒有?」

  「帶了,帶了。你看,這是申請民辦教師的工資的報告,這是學校危房改造的資金申請報告。薛鄉長,你看----」

  薛華鼎理了理李豐南從手機包裡拿出的報告,說道:「我先看看。有什麼不明白的我會給你打電話。這煙你拿回去抽,我是不抽煙的,放在這裡也會霉掉。還有,那五十萬元地改造資金不管現在在不在你們聯校的賬上,你都得給我死死地抓住。就是閻王老子也動不得。動工的時候。如果錢少了一分,我第一個撤了你。不要到時候怪我薛華鼎沒提醒你!」

  見薛華鼎下了逐客令。李豐南陪著笑道:「好的,好地,我保證將那些錢……,我先走了。麻煩薛鄉長了。」

  出門的時候,李豐南眼裡的神情非常複雜,有失望、也有害怕、還有譏諷的。只是他掩飾得很好,沒有讓薛華鼎看到。

  薛華鼎起身送他出門,然後走到黨政辦公室,對裡面地葉勝道:「葉主任,你通知財政所地王所長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回到自己辦公室,薛華鼎把李豐南留下的報告仔細地看了一遍。報告的內容很充分,要錢的理由很充足,就是危房改造的報告有點讓薛華鼎不滿意,因為附件內沒有詳細的改造計劃,只有一個資金需求表格,裡面有每個學校所需要的改造資金。而且這是數字都是很粗糙,都是一些整數,顯然都是一些大概數字。

  鄉財政所就在鄉政府大院裡,薛華鼎才放下李豐南的報告不久,王宏偉就急急忙忙地走了進來,問道:「薛鄉長,你找我?」

  薛華鼎起身為他泡了一杯茶,說道:「是啊,你是我們鄉的管家,要錢地事不找你,我找誰?」

  王宏偉謝過薛華鼎遞來的茶,問道:「薛鄉長,是不是李麻桿找你要錢?」因為是在一個大院裡上班,又與財政所的交道多,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所以他和薛華鼎相互之間的關係就比與李豐南關係熟絡得多,說話也稍微隨便一些。

  「李麻桿?他怎麼叫麻桿?」薛華鼎在王宏偉的身邊坐了下來,隨口笑問道。他努力收取剛才與李豐南談話後所產生地鬱悶。

  「呵呵,這個還真有一個說法。等有空了我再跟鄉長你說一說他李豐南地事。以前他在下面教書的時候,瘦得像麻桿一樣,有人不喊他李老師喊他麻老師呢。」王宏偉將茶杯放在薛華鼎地辦公桌上。

  「哦。你怎麼知道我找你是為了李麻……,李校長的事?」薛華鼎也差點喊起了別人的綽號。

  王宏偉道:「剛才我看見他進了施黨委的辦公室,估計他是從你這裡出來的。他已經跑了好多趟了,蘭書記、沈書記他們的門檻估計都被他踩下去三寸。為了那點錢,就差沒有把我們鄉政府掀掉。」

  王宏偉頗有深意地看了薛華鼎一眼。他說這話的意思自然是向薛華鼎透露這筆資金一直是鄉政府在把握。而且是一把手蘭永章直接在管。

  薛華鼎心裡也在快速思考:施雲芳是主管宣傳、教育、婦聯的女黨委委員,李豐南是他的直接手下。按理這種要錢的事應該先交施雲芳這個主管領導簽字簽署意見之後再交給他和蘭永章做出最後結論。或者由施雲芳直接拿著報告來跟自己協商,然後一起去找蘭永章解決問題。現在李豐南卻直接把報告捅到自己這裡。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這麼做?為什麼將報告交給自己後又急匆匆地跑到施雲芳那裡去匯報?

  薛華鼎見王宏偉還在等著自己的回應,就笑著說道:「這也怪不得他李校長,我們應該理解他。這些錢可都是省不得的啊。老師的工資、教學樓的改造,二個事情都是火燒眉毛尖的事,真要出了事誰都擔當不起。你說他能不多跑幾個衙門,多拜幾個菩薩?王所長,說說你的意見,我們鄉里還能湊出這二筆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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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2361610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42 | 顯示全部樓層
官路迢迢 第427章 【正式上任】 Robin謝

  薛華鼎又潛行了一米多,但那種異常的感覺卻沒有了。他驚訝地又潛行了一段距離,正要向左邊探查的時候,他的身體卻被繩子拖向岸邊。薛華鼎只好放棄努力,順勢浮上了上面,大口大口地喘氣。這次潛的太深,憋氣的時間很久,因此感到特別的累。

  當薛華鼎被繩子拖上水面之後,其他人陸續浮出水面,大家都臉上蒼白,大口大口地呼氣,一邊在繩子的牽引下向岸邊游去。

  但是薛華鼎有點不甘心,更擔心自己剛才發現的異常就是因為那裡是管湧的入口,如果這個時候更換自己,不知道情況的另外一個人也許就找不到這個位置,那有可能前功盡棄。

  又因為他還不能確定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真的是管湧入口,所以他沒有對站在岸上關切望著他的朱賀年和其他人說他發現了什麼。他只向朱賀年打了一個眼色,然後說道:「我還要再試一次,試完這次我就上岸!」

  現在是搶險的關鍵時機,為了人心的穩定,有些話是不能隨便說的。

  朱賀年雖然不明白薛華鼎眼色裡是什麼意思,但知道他可能發現了什麼異常,還是關心地問道:「受得了嗎?」他說這話的語氣有點私人的情感在內,就如長輩關心晚輩一般。

  薛華鼎故著輕鬆地笑了一下,對朱賀年笑著說道:「沒事,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其他四人見薛華鼎不換班。以為他是想在縣委書記面前圖表現,他們也紛紛表示再探查一次。性急者還未等喘氣平穩就扎進了湖水裡。薛華鼎沒有急於潛下去。而是等呼吸平穩之後,才朝岸上的人笑了笑,稍微躍起一起再猛地扎入水中。在入水前一刻,他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但隨著他地入水,外面的聲音都被隔絕在水面上了。

  這次,薛華鼎是按照心目中地印象,咬著牙拚命往下潛的。水性好的他下潛速度很快,沒有多久,他的手觸摸到了水底的泥土和雜草。身子剛剛稍微穩住了一點,他的手還沒有伸向前。他就感到右腳處的水在拉著自己往下拖。

  薛華鼎連忙掉轉身子,左上扯住雜草,右手朝二邊摸去。

  「縫隙!」當他手摸到一條縫的時候,他明顯地感到了一股吸力,簡直就是扯著他手往裡面拖。

  有繩子繫在腰上,薛華鼎心裡並不慌,不擔心身體被吸在水底而死掉。

  趁著肺部裡還有氣。人不是很難受,薛華鼎順著縫隙來回摸了一遍,憑手的感覺發現這縫約有半米長,二指多寬的樣子。

  可是,當他準備浮上去地時候,他突然感到一股更大的力壓向自己,還沒等他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他的身體竟然猛地被推向底下,薛華鼎大吃一驚,嘴巴不由自主地張開了,似乎想大叫一聲。手慌亂地劃著,力圖脫離這個使人恐怖的地方。s

  人在水底當然叫不出來,當他嘴巴張開的一瞬間,渾濁的湖水已經壓入了他的嘴裡,甚至侵入到肺部。慌亂地他已經明白是縫隙周圍的土塊已經坍塌了,自己正好被它吸進了這個新形成的洞口,雙腿已經被吸了進去,一直吞到了大腿。

  薛華鼎顧不上其他,一手抓著腰間的繩子猛拽,一手力撐著洞口的泥土不讓自己被吸進去。讓薛華鼎特別難受的是嗆入肺部的湖水引起他一陣陣「咳嗽」。噴出一股股氣泡----湖水不斷侵入他的氣管。高壓水流不斷衝撞著他的肌膚。

  岸上的人立即發現了薛華鼎地異常,他們一邊用力拉繩子,一邊驚慌地喊道:「薛鄉長出事了!薛鄉長出事了!快拉!」

  早已經繫好繩子的下一批潛水民工一聽,不用驚慌的朱賀年吩咐就奮不顧身的躍入水中,朝冒氣泡的地方游去。

  當薛華鼎被人或拖或抱弄上岸的時候。湖水已經把他灌飽了。人一出水就不斷地嘔吐著。嘴裡、鼻子裡噴出一股又一股湖水。很慶幸的是那個洞口雖然塌陷,但還是不大。而且是向旁邊轉了一個彎,薛華鼎身體就卡在那裡。

  薛華鼎顧不上其他,對蹲在他面前的朱賀年說道:「洞口!洞……口就在……就在那裡。咳……咳……,它正在擴大,快堵!」

  旁邊救薛華鼎上來的人也說道:「那裡有一股吸力!是洞

  朱賀年一驚,顧不上看薛華鼎了,對幾個才下水的人道:「馬上找中位置,用標桿標出來!快點!」

  等他們拿著竹竿下水之後,朱賀年吩咐幾個人將薛華鼎抬下去休息。

  很快,有了目標地水下人就把管湧入口的位置標了出來。岸上的、船上的民工在朱賀年的親自指揮下開始向洞口處拋擲泥土、石塊。有經驗地人從農家收集了幾床棉絮,包住砂石,用麻繩捆牢塞進了那個洞口裡,水流一下就小了很多。很快,不少民工就運來了木頭、大鐵錘,在洞口周圍紮下了一個個地大木樁,隨著一船船石頭、泥土的傾倒,管湧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到晚上九點多鐘,管湧地險情終於消除。參與搶險的朱賀年和所有參戰民工一樣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各地臨時召集來的民工在相關人員的組織下返回各自負責的堤段。

  薛華鼎已經被人護送到他住的地方,只有一身泥水的小張陪著他。聽了小張轉述說管湧的險情被控制後,疲倦的薛華鼎終於放心地睡著了。

  他一直睡到第二天才醒來。當他坐起來準備穿衣的時候,一臉激動地小張告訴他市委孫書記、縣委朱書記晚上都來看他了。

  「市委孫書記也來了?」薛華鼎不相信地問道。「你怎麼不喊醒我?」

  小張道:「我本來要喊醒你的,開始是董黨委不讓我喊你。等他們來地時候,孫書記也不讓我喊你。我聽孫書記還表揚你了呢。」

  「呵呵,表揚我什麼啊?」薛華鼎笑問。

  「說你是一個好青年幹部,要我們想你學習呢。他說了很多,我有離的遠,沒有聽見多少。」小張道,「等下還有醫生要來為你檢查身體。」

  「哪裡的醫生,我現在好了,只是胸口有點痛,肯定是水嗆的。過一二天自己會好。」被水嗆過的人都知道,只要不在水裡呆得太久,身體內的器官一般沒有什麼機能性的損傷,只是在一段時間內有點難受而已。薛華鼎問道,「對了,洪峰過去了沒有?」

  「來的是縣人民醫院的院長,如果不是下大雨。他們早到了。」小張先回答了薛華鼎的第一個問題,接著他又看著小雨不斷地天空,有點憂鬱地說道,「洪峰是過去了,但水位並沒有下降多少,這天要是繼續這麼下雨,我看大堤遲早會出問題。」

  「天氣預報怎麼說?」薛華鼎一邊起床一邊問。

  「縣防汛指揮部的人說下午就不會下雨了,電視台說是今天下午是晴天。誰知道他們的預報準確不準確。」

  「董黨委呢?」

  「他一直在大堤上值守,一晚都沒有睡。」

  「那我們去替換他。」

  「你等一下,你還沒吃早飯呢。」

  薛華鼎這才感到肚子餓了:豈止是沒吃早飯。昨天還沒吃晚飯呢。

  當天下午真的沒有再下雨,到傍晚的時候久違的太陽還露了一下面,電視台總算又說准了一次。

  由縣人民醫院院長帶隊的治療小組確認薛華鼎地身體沒什麼大礙後,留下了一些補品,恭敬地說了幾句恭維話就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倒也風平浪靜,到第五天的時候,水位降到了警戒線以下。

  看到防汛的形勢不再那麼緊張,薛華鼎就以鄉長的身份開始巡視他的「領地」。鄉上的幾個領導幹部都混了一個臉熟。

  很快,縣防汛指揮部就下達了撤退的通知,防汛的民工都回家參加雙搶----搶割早稻、搶插晚稻。薛華鼎作為晾袍鄉的代理鄉長也開始履行起他地鄉長職責來。

  這天上午。薛華鼎正在辦公室看報紙,突然聽到門外傳來敲門聲。

  「請進!」薛華鼎將報紙放好,抬頭看著推門而入的人。

  「薛鄉長,你好。」來人一進來後站在門邊恭敬地喊道。

  「李校長,請坐。」

  薛華鼎認出來人是新上任的晾袍鄉聯校校長李豐南。原來的老校長因為遊戲廳起火的事被撤了職。在撤除原校長的事情上。薛華鼎雖然不是知情者,但也知道裡面有一層說不清的因素在裡面。

  薛華鼎笑著站起來。並伸出了右手。對方連忙緊走幾步,雙手握住薛華鼎的手客氣地搖著。

  薛華鼎用手指了指沙發的方向,示意李豐南坐下,然後他自己先坐了下來,並問道:「李校長,找我有什麼事嗎?」

  李豐南沒有走過去坐,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放在薛華鼎的辦公室上,然後說道:「是這樣,薛鄉長,我有二件事想麻煩一下你。」

  「請說。」說著,薛華鼎又道,「我不抽煙地,你要抽就隨意。」

  「不抽,不抽。」張著滿嘴因為煙熏的呈黃色的牙齒,李豐南虛假地說道。

  薛華鼎估計他是不想因抽煙而讓自己討厭他才說不抽的。薛華鼎也懶得再說,心裡總覺得這個校長的骨氣太少了點,點頭哈腰地,不像一個領導。他沒有說話,而是微笑著看著李豐南。

  李豐南被薛華鼎地眼光盯得有點不自在,故意咳嗽了一下,說道:「薛鄉長,是這麼一回事。我們鄉的民辦教師半年都沒發工資了,那些老師地意見很大。如果不在暑假結束之前把拖欠的工資補發給他們,恐怕下學期會影響孩子們的學習。」

  薛華鼎皺著眉頭問道:「半年都沒發工資了?一共要多少錢?」

  李豐南連連點頭道:「是啊,半年多了。幸虧現在公辦教師的工資由縣教育局出,要不我們就更麻煩了。一共是一十三萬六千元。」

  薛華鼎脫口問道:「才十幾萬?」說到這裡,薛華鼎意識道自己說錯了,連忙問道,「我們鄉有多少民辦教師?」

  李豐南聽到「才十幾萬」這幾個字,以為今天要到錢的希望很大,心裡很是高興。殊不知這是從來不缺錢的薛華鼎只是奇怪這麼一小筆錢為什麼拖這麼久而已。李豐南立即回答道:「是啊,錢不是很多。我們的民辦老師和代課老師共有三十多個,每個月都不同。」

  薛華鼎心裡默算了一下,然後問道:「你剛才說是兩件事,還一件呢?」

  「就是我們鄉幾所學校的危房要改造,這個項目的資金還有很大的缺口。」

  「多少?」

  「二十三萬。」

  薛華鼎搖頭道:「李校長,不會吧?我前幾天就看了你們的學校危房改造計劃,上面相關數據都標的清清楚楚,我也知道縣裡的相關資金在三月份就已經下撥到了我們鄉。即使資金上有點出入,也就相差一二萬元而已,怎麼可能相差二十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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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2361610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42 | 顯示全部樓層
官路迢迢 第425章 【遇險】 Robin謝

  李席彬話的好像很強硬,不斷打出政府的招牌來,但說話的語氣卻很軟弱,給人一種心虛底氣不足的感覺,他繼續說道:「安全檢查不合格就不能營業,這是我縣政府的規定,也是上級對我們的指示,我無權更改!好啊,你去告。……,他答應的?他一個文化局的副局長,怎麼可能有這個權力?……,我當然不信。既然他答應的,那你就去找他,找我沒用!……,嗯?難道一點貸款你都怕?你不是不怕死嗎?……,算了,軟的硬的你只管使過來,我李席彬不是被嚇大的。……,就是嘛,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還懶得接你的電話。現在是什麼時候你不會不知道。你一個做生意的連這點眼光都沒有還做什麼生意、開什麼舞廳?……,你我是朋友,是熟人,我透露一句,只等這裡的風頭一過,你就可以經營。是的,我預計不出一周,你就可以營業,這總行了吧?……,嗯,明白就好。你給我把嘴巴關緊點,要是他出了問題,到時候不要怪我姓李的不客氣。……,哼!你有幾個錢?我說了不是錢的事,你也不要拉我下水。還有我要提醒你一下,行賄也是要負刑事責任的。……,你自己把舞廳搞安全一點,不說應付檢查,至少你自己也放心一點吧?……,晾袍鄉遊戲廳起火的事你肯定聽說了,死了人,誰日子好過?好了,不說了,你好自為之,不要動不動就哭叫,還貸款的事到時候我跟你打一個招呼。行了!……,我在防汛工地,忙不過來,酒就留到以後再喝,再見!」

  說完,李席彬就掛了電話。最後這個「再見」二字說的倒是很乾脆,關機動作也不拖泥帶水。

  聽到別人隱秘的事。薛華鼎心裡很不好意思,此時的他更加不想站出來跟李席彬打招呼。只希望他現在就離開這裡,沒有發現自己和董新如偷偷聽到了他為別人開後門、許願的事。

  讓薛華鼎無奈的是,卵石堆對面的李席彬並沒有如薛華鼎所願地馬上離開,反而一屁股坐在卵石上,拿出香煙抽了起來。打火機點燃的聲音、抽煙的聲音、咳嗽地聲音……不時從對面傳來。

  薛華鼎自己一動不動地躺著,心裡擔心董新如弄出動靜,也擔心自己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起來。真要讓李席彬發現他們在這裡地話,自己非尷尬地面對他不可。他最後還是想好了一個對策:裝睡。

  正在忐忑不安閉著眼睛裝睡的時候,薛華鼎自己這邊的巡查隊員從很遠的地方把手電筒往這裡照了過來。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這束手電光照的時間有好幾秒鐘。只是因為距離遠,光線衰減到這裡的時候已經很淡了,只有一點點刺眼。薛華鼎不由自主地睜開了眼睛。很快,燈光又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薛華鼎再次閉上眼睛,卻聽到對面的李席彬站了起來。接著又聽到他歎了一口氣,罵了一句媽的,沒有一個人辦事讓人放心的。老子遲早會死在你們手裡。」然後慢慢地走了。

  薛華鼎輕輕噓了一口氣。

  直到李席彬地腳步聲過去好遠,再也聽不到了,董新如才轉了一下身,小聲在薛華鼎耳邊說道:「是李縣長吧?他好像有什麼事。」

  薛華鼎哪裡敢在一個鄉鎮幹部面前說自己同事叫領導的壞話,只好模稜兩可地說道:「哎,人人都有一本難念的經,政策不能違背,朋友又要照顧。我想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今天走路這麼辛苦,我實在想不到他還親自帶隊巡查,李縣長的責任心真是強啊。」

  董新如顯然沒有想到薛華鼎小小年紀城府還這麼深。竟然給自己打馬虎眼。他從李席彬的話裡發現了不少問題,但作為下級的他沒有膽量和也沒有權力去追查這事。見薛華鼎把話題轉到防汛上,就順著他地話說道:「是啊,到底是縣裡的領導,都以身作則。」

  薛華鼎站起來,說道:「他們要來了,我們迎上去?」

  「拉我一把。我這屁股只有碰了東西就離不開了,呵呵。」報的一樣,從早晨開始就一直下大雨。薛華鼎只睡了四個小時就起來了。一邊刷牙心裡一邊想道:「這天氣預報還真是怪,好的預報不靈,壞的卻說得這麼準。」

  不說薛華鼎心裡憂鬱不已,就是房子的女主人也是一臉的擔憂。見薛華鼎刷了牙,就遞給他裝了溫水的洗臉盆。問道:「薛鄉長。你說這大堤沒事吧?」

  薛華鼎信心滿滿地說道:「沒事。這麼寬的堤能有什麼事,還有我們這麼多人守著。你就放心吧。」

  「以前我愛人也是這麼說。可我還是有點擔心……」說著,她到一邊掃地去了。

  隨便吃了一點廚房師傅留下的飯菜,薛華鼎披上塑料布又走入了大雨中。爬上大堤,他發現今天地水位又上漲了不少,水面離堤面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正要朝在大堤面上來回值守的董新如走去,薛華鼎感到口袋裡的手機響了幾下。他拿出來一看,是防汛指揮部的聯繫電話,讓人不解的是,它響了二下鈴就掛了。

  薛華鼎想也沒想就按下了發送鍵。對方也很快接了電話,問道:「請問你是薛華鼎薛助理嗎?」

  薛華鼎反問道:「這是縣防汛指揮部的值班電話吧?」

  「是的。我們有一個情況向你通報一下。請問你是薛華鼎薛助理嗎?」對方鄭重其事再次詢問。

  「我是薛華鼎。」薛華鼎也認真回答道。

  「薛助理,你好。躍馬鎮北面大堤今日早晨九點四十五分發現了一處管湧,目前正在進行處理。縣委書記朱賀年也在趕往出事途中,他指示你們加大巡查力度,確保大堤萬無一失。相關消息請注意保密,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慌亂。」對方道。

  「知道了。」薛華鼎回答完,對方就掛了機。

  薛華鼎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現在才九點五十八分,也就是說管湧發生地時間才過去十幾分多鐘:「信息通報真是快啊。但願我這裡不出現管湧。」

  薛華鼎的心願是實現了,但他並沒有慶幸多久。旁邊的那段大堤卻出現了管湧。時間發生在下午五點鐘左右,正是洪峰經過這裡的時候。

  當時他和董新如帶著一班子民工都守在大堤上。有點驚恐地看著離堤面不到一米的洪水慢慢地朝東流去,渾濁地洪水裡漂浮著大量地蘆葦、西瓜、爛木等垃圾。

  突然遠處有人大喊:「管湧了!」

  「出水了!快來人!」

  按照應急方案,薛華鼎作為現場最高領導,馬上命令道:「董黨委,你帶值班人員繼續巡查。」

  董新如如軍人一般大聲回答道:「是!」

  薛華鼎大手一揮,對聚在大堤上地民工道:「休息不輪班地人馬上拿上工具,隨我來!」

  當他們氣喘吁吁地跑到李席彬蹲點地那段大堤時,那裡的人卻是還是亂哄哄的。一堆人圍著一塊棉花地在叫喊著。有的人在喊運泥巴來,有的人喊搬石頭來……

  出事現場顯然缺乏統一的指揮。更沒有統一的行動。

  薛華鼎急了,顧不上喘氣就大聲喊道:「我是縣長助理薛華鼎,這裡誰是領導?」洪亮的聲音一下壓住了那些亂喊亂叫者,大家都把目光看著年紀輕輕的薛華鼎。

  過了三四秒鐘,還沒有人回答,薛華鼎正要宣佈自己接管這裡地搶險指揮權時,一個膽怯的聲音說道:「我是帶隊的村長郭大衛。我……」

  薛華鼎大聲命令道:「你馬上帶你的人運沙袋。快!」又轉身對站在自己身後的人命令道。「曹主任,你帶人裝沙袋!」

  說著,又大聲喊道:「快點!」

  二部分人都轟然一聲跑開。急急忙忙按照各自的領隊朝堆放砂石的地方跑去。有了薛華鼎地指揮,大家都鎮定多了,沒有了剛才的慌亂。

  看他們跑開之後,薛華鼎一個人朝出事地點快步走去。出事地在二棟磚瓦平房中間的一塊棉花地裡,離堤腳大約二十米左右地方。薛華鼎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發現這塊生長茂密的棉花苗出現了管湧的。如果不是這些民工踩出了一條條路,不是看熱鬧的人指點,他還一時還真發現不了這股小水柱。

  薛華鼎走近之後才真正看清這個亮閃閃的小水柱。噴出的水沒有堤外的洪水那麼渾濁,但也算不上清澈。水柱冒出來不是很高。冒出地面只有十幾厘米高,手指粗細,有點軟弱無力地與棉花苗葉碰撞著。不說薛華鼎,就是周圍看熱鬧的婦女、老人和小孩對此也有點不以為然,全沒有那些防汛民工地驚慌。

  但當薛華鼎仔細看過之後,心了開始急了起來:出水的洞口在它的沖刷下慢慢擴展著、水柱越來越高,越來越有力……

  已經掌握了一定抗洪知識的薛華鼎知道這只是管湧的前期階段,只有措施得力、動作夠快,才有可能將這個管湧控制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在他觀察的時候。不少民工陸陸續續地跑來加入搶險隊伍。薛華鼎馬上指揮他們將棉花地裡半人多高的棉花苗全部扯掉,並讓民工將背負來的沙袋沿冒水的洞口周圍呈圓形擺放。

  沙袋還只運來七八袋,噴出的水就已經增高到近半米高,水柱也大了很多。

  薛華鼎有點焦急地大聲對那個村長喊道:「你通知你們鄉里領導沒有?」

  「我早就派人去了。」那個村長大聲回答道。

  正在這時,一大群民工扛著工具、拿著編製袋衝了過來。跑在人群中地李席彬大聲喊道:「大家不要慌!馬上按剛才說的行動!」

  等他跑到冒水的地方看到薛華鼎之後。他大聲說道:「薛助理。你也在這裡?太好了。」

  薛華鼎看到他來,也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沒有經驗的他實在是心虛得很,只是不敢再民工面前表現出來而已。

  薛華鼎道:「李縣長,這裡請你來指揮。」

  李席彬也沒有客氣,馬上大聲指揮起來:「泥土放這裡!砂石放旁邊!對!大家不要擠,來的走這邊,去地走這邊!棉花苗運到後面去!你,你,還有你,快點運!」

  雖然泥土和砂石被民工們迅速運來,但在大堤內外強大地壓差下,水柱還是越來越大,越來越高,水也越來越渾濁……

  薛華鼎看了一下,小聲對李席彬道:「李縣長,我們的圍子是不是打小了一點?」

  李席彬看了一下地形,苦笑道:「左邊是房屋,右邊是房屋,後面是魚塘,我們沒辦法擴大圍子啊。」

  薛華鼎問道:「你認為圍子要不要擴大?」

  「最好是擴大,更保險……」說到這裡,李席彬看著薛華鼎道,「你地意思是……」

  薛華鼎點了點頭道:「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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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2361610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42 | 顯示全部樓層
官路迢迢 第424章 【偷聽】 Robin謝

  薛華鼎轉身一看,見是一身泥水的李席彬副縣長。

  他連忙放下手裡的麻線,握住李席彬伸出來的手道:「李縣長,你也來了?」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小伙子,背上背著一堆東西,估計是李席彬和他自己的行李。背著東西的小伙子反而顯得比李席彬輕鬆,至少沒有像李席彬那樣喘著粗氣,一臉的疲態。這個小伙子薛華鼎在縣政府也見過一二次面,只是不知道他是那個部門的。他笑著喊了薛華鼎一聲薛助理,薛華鼎笑著點了點頭。

  那些民工見又來了一個縣級領導,都很好奇地圍著他們。李席彬心裡雖然有點厭惡他們,但臉上沒有表現出來,還是勉強露出笑容跟他們點頭示意。

  薛華鼎揮了一下手,讓他們走開。然後走到大堤的另一邊,問道:「很累吧?」那個小伙子沒有跟過來,以為他們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談。

  李席彬接過薛華鼎遞上來的香煙,歎了一口氣道:「可不是嘛。今天吃完中飯就開始走路,走了三十多里地,腿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了。幸虧你是昨天到的,要不你還不得跟我一樣累過半死?」

  薛華鼎笑道:「你們怎麼不早點動身?早上只是陰天,車還可以開。」

  李席彬苦笑道:「還不是上午要開防汛緊急會議?」接著他又問道,「你負責這一段?」

  「就是這裡。那你還真是辛苦了。這麼難走地路,我昨天只走了幾里路就快趴下。對了。李縣長,你負責的是哪一段?」薛華鼎又把煙散給隨李席彬一起來地小伙子和周圍的民

  「我和你是鄰居。有空我們可以好好聊聊。我還是走算了,一停下來就更沒勁了。」李席彬說著,繼續朝前走去。

  薛華鼎大聲說道:「好的,我忙完這些就去看領導。」

  「你忙,你忙,再見!」李席彬遠遠地說道。

  看著李席彬蹣跚的背影,薛華鼎搖了搖頭:在朱賀年的嚴令下,所有的幹部都是自己過去。不麻煩下級一點點。

  由於連續下雨,堤外的水位還是違背眾人的意志不斷地上漲著。傍晚薛華鼎他們在大堤上架設臨時路燈的時候,水位還只超過警戒水位零點四米,但到吃完晚飯後不久就超過警戒水位零點五米。

  為應對越來越嚴峻地水情,縣裡各大巨頭紛紛出動。朱賀年、田國峰都披著雨衣穿著雨靴連夜行走在泥濘難行的大堤上,為所有參與防汛的人鼓勁。當然也發出一道道嚴厲的命令,收集各堤段的要求。能解決的當場拍板解決。

  在他們的檢查中也出現了一個倒霉蛋:某鄉負責地一段大堤被縣裡抓了典型。當時承包這段堤的鄉幹部邀請才下走泥濘路下來蹲點的縣領導到一個農家喝酒,說是為領導洗塵解困。而被指派臨時負責的那個帶隊村長因為勞累到晚上九點多的時候也睡覺去了,讓巡查隊自行巡查。那些巡查隊員見無人監督就三三兩兩地在大堤上應付著。不想被深夜來此檢查工作的朱賀年發現,村長被人從地鋪上喊起來,頭還是昏的,就聽到縣委書記朱賀年親自宣佈了他的撤職令,剛喝了二杯酒的鄉幹部和那個蹲點縣領導也都被記過處分。

  那個村長也是大意,因為他所在的堤段沒有像其他堤段一樣下大雨,他就以為朱賀年、田國峰不會到這個相對安全地地方來檢查,趁二個主要領導離開。他也離開。

  在這個村長被撤職、鄉縣領導被處分之後不到二十分鐘,相關通報就通過縣防汛指揮部的電話轉發到了全縣各堤段。這既是殺雞給猴看,也是為所有防汛幹部敲響了警鐘:馬虎對待就要你好看。

  身處防汛一線的薛華鼎對於這件事倒是很認同,慈不掌兵的道理他懂,現在的形勢一小時比一小時緊張,縣裡的領導怎麼可能允許這種不負責的事出現?更何況明天還要更嚴峻的情況---洪峰正按時而來。

  考慮到董新如的身體,薛華鼎吃完晚飯之後,就一直帶著巡查隊在巡查。當然,作為督導人,他是沒有必要每次真的都跟著他們一起走。他只需要督促他們人數足夠、按時出發。提醒他們按照事先計劃地隊形仔細巡查,及時匯報發現的異常就可以了。

  董新如值班的時候,一般就在自己住的房子前盯著那些人就行,發現巡查隊員不按要求來,就扯開嗓子罵幾句。

  薛華鼎則小心多了。他站在大堤上。看著他們巡查。有時還跟著他們走上一段距離,只有這麼做他在心裡才覺得放

  「小薛。你是休息一下吧?我來。」相處久了,董新如也開始按薛華鼎的要求喊他小薛,只在別人面前稱他為鄉長。本來按計劃是薛華鼎值這個夜班,他休息,而明天上午由他值班。但他在家裡呆不住,就一瘸一拐地爬上了堤面。

  薛華鼎笑道:「沒事。他們在坡上走都可以走,我在這堤面上走算什麼。像散步似地,你多休息一下,也許明天還有更緊急地情況呢。」

  巡查的人員都是一字排開,走在傾斜地堤坡上或污泥很深的堤腳下,自然比堤面上難走得多,而且他們都必須從頭走到尾。

  董新如道:「在家裡也躺不下也睡不著,還是出來走一走好。小張呢?」

  薛華鼎回答道:「他爭著要跟他們在一起,我就讓他去了。」

  「呵呵,這小子想進步。也好。年輕人累點沒什麼,睡一覺就好。」董新如笑道。

  「他們地夜宵準備好了沒有?」薛華鼎問道。

  「范村長在安排。今天晚上還有紅燒肉。有一餐好吃的。」董新如笑道,「我們走一走?」

  薛華鼎就陪著董新如慢慢地走著。他小聲問道:「老董,你說這水位還會上漲嗎?」

  董新如憂鬱地望著黑黝黝地湖面,小聲道:「誰知道。估計就是老天爺自己也不知道。這天氣預報也太不准了,明明說是陰天,怎麼下起了大雨?」

  薛華鼎笑道:「今天的天氣預報不是說明天有大雨嗎?要是不准就好了,明天也許出大太陽呢。」

  董新如笑了笑,從胸前的襯衣裡掏出煙來,問道:「抽一支吧?可以讓你不睏。」

  「抽了不舒服。嗓子痛。」薛華鼎還是拒絕了對方的好意。

  「怪事。我不抽煙嗓子就痛,你抽了煙嗓子痛。算了,我也不抽了。」說著他把煙重新揣進了口袋。

  「不抽煙肯定有好處。你就少抽點吧。」

  「呵呵,這話只能聽一半不聽一半。抽煙的人也有活到九十歲的,不抽煙的也有早死的。」

  「怎麼能這麼說?」

  邊走邊閒談的時候,巡查隊已經折返回來。薛華鼎問道:「發現情況沒有?」

  為首地人回答道:「薛鄉長,沒事。」

  「那好。查過去的時候,你通知一下下一組的人接班,我們在這裡守著。」董新如道。

  「好的。」那些人繼續往前走。

  薛華鼎和董新如也繼續朝前走,不知不覺地走到了他們負責地段的邊界。下一段大堤就是另外一個鄉負責的,也就是李席彬蹲點的堤段。

  因為防汛情況緊急,薛華鼎下午和晚上並沒有去看李席彬,當然,李席彬也沒有過來。估計走了半天地路,他肯定累得半死。

  在二段大堤的結合處,堤坡上堆放了一堆一人多高的卵石。薛華鼎看了看遠處的大堤。看見他們也在巡視,十來只手電筒指在堤坡上形成了一條亮線,隨著他們的腳步慢慢朝這邊掃過來。

  董新如也看了一下遠處,然後移到卵石堆邊,說道:「我們坐一下。」

  「好咧!」有點累了的薛華鼎一屁股坐在濕漉漉的卵石堆上,然後乾脆仰面躺下來,隔著塑料布的卵石雖然頂得背部有點痛,但他還是覺得這麼躺著很舒服。

  董新如也笑著躺下,用手電筒掃了一下剛離開的自己的巡查隊後,就把手電關了。

  薛華鼎也關了手電。隨口問道:「背痛不痛?」

  「這麼小地石頭,怎麼會痛?想當年我們在老山貓耳洞裡,沒有一塊平地,都是這麼一塊塊大石頭,一樣的睡。」董新如真是三句不離本行。他道。「你能這麼睡著嗎?」

  「也許吧。太累了哪裡不能睡。不是怕誤事,我還就這麼睡著算了。」薛華鼎笑道。

  「那你睡。等下我喊你。現在是夏天,淋點雨也沒什麼。」

  說完,二人都不說話了,不過薛華鼎沒有真的睡,只是在閉目養神。但是因為身心放鬆,二人都鬆懈下來,思維也比平時緩慢。他們一動不動地躺著,準備等下一輪巡查組過來的時候再起來。

  二人安靜下來沒有多久,他們就聽到了李席彬蹲點那一邊的巡查組過來了。那些人肯定也是累了,他們都沒怎麼說話,只聽到幾聲咳嗽聲和一個人打哈欠的聲音。薛華鼎和董新如都沒有動,甚至都不想讓他們發現自己的存在:難得偷一下懶。這時那個隊伍中傳來一陣手機鈴聲,有人提醒道:李縣長,好像是你的電話。」

  「哦,是的,是我的電話。」一個聲音說道。

  另一個聲音道:「領導,你辛苦一天了,你也休息吧。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做好地。」

  「呵呵,謝謝。我沒事,我先打一個電話,你們繼續。」一個聲音回答道。

  薛華鼎隱隱約約聽到了「李縣長」三個字,但不敢確定,他可不敢肯定他現在親自參與巡查。心裡想起來看看是不是李席彬真的來了,身子卻不想動。他還是繼續躺著沒動,只是把眼睛睜開了,耳朵收集著周圍的聲響。

  沒有多久,那些巡查組的人轉身走了,周圍也安靜下來。薛華鼎沒有聽到其他聲音,他轉了轉腦袋,眼裡看到的還是一片黑暗,身邊地董新如還是一動也不動。薛華鼎以為自己聽錯了,閉上了眼睛:人又放鬆了。

  模糊中,薛華鼎好像聽到有人走過來地聲音,而且腳步聲在卵石堆的對面停住了。薛華鼎再次睜開眼睛,傾聽著卵石堆對面地聲音。

  很快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調說的話:「胡老闆?找我什麼事?我現在忙得很。……,你知道?既然你知道為什麼這麼晚還打電話?……,什麼?我不知道!我也不管!……,你什麼意思?我收過你的錢了?我堂堂一個副縣長會要你的這點小錢?哼!……那是他,誰收的錢誰負責!我告訴你,你這是誣陷。誣陷一個縣領導的後果你比我清楚吧?你是光棍漢,不怕死。嘿嘿,我難道就怕死?你貸款建舞廳天天虧本與我們政府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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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路迢迢 第423章 【防汛】 Robin謝

  等他們離開後,薛華鼎爬上剛堆放的卵石堆,伸展了一下疲倦的身子,笑著對同樣勞累的董新如道:「老董,他們的幹勁真是高啊,這麼快就卸完了。看到船的時候,我還以為要忙到天亮呢。」

  坐在木頭堆上的董新如不以為然地說道:「這算什麼?訣竅就是身先士卒。只要身先士卒,就沒有搞不好的事。你不知道,我剛才都被你感動了,呵呵。你這個年輕人,既是縣長助理又是鄉長,你都這麼幹,誰還敢偷懶?」

  薛華鼎道:「我又沒做什麼,只是在旁邊幫幫忙而已。」

  「問題是有的幹部連看都不願意來看,只是在家裡罵人,最多在現場指指點點。幾個領導會和民工一起干的。」董新如繼續說道,「在部隊的時候,戰鬥打響之前,我們這些當戰士的對那些當官的有一大堆的意見,有人甚至恨不得給當官的一槍。可戰鬥一開打,當官的喊一聲:跟我來!我們就命都不要了,跟著我們的班長、排長、連長往上衝。遇到危險還主動地替他們擋子彈。為什麼?就是因為他們和我們一樣不怕死,身先士卒!一場戰鬥下來,過去本來的仇人都成了生死相依的朋友。」

  他站在砂石堆上扭了扭有點發酸的身子,然後走下來,在董新如身邊坐下。董新如掏出煙來遞給薛華鼎道:「來一支?消除消除疲勞。」

  薛華鼎搖了一下頭,道:「抽煙能消除什麼疲勞?要消除疲勞還是睡覺最管用。」

  董新如收回煙,笑道:「這你就不懂了,煙是消除疲勞最好的東西。想當年我們在貓耳洞裡堅守的時候,一二天沒吃的可以,就是不能沒有這個東西。它還能熏蚊子。熏蛇呢。」說著,他看著遙遠的天空說道。「那段日子真苦啊,吃不能吃、睡不能睡,天天神經緊張。不過。現在還真懷念那段時光。」

  薛華鼎心裡感到有點好笑,這個董新如時刻不忘他的軍人情結,有事沒事總喜歡往部隊身上扯。

  年輕地薛華鼎有點好奇地問道:「你親手打死過越南特工沒有?」

  董新如道:「當然打死過人。不過說不上他們是不是特工,反正那些鬼孫子厲害著呢。比我們還能吃苦。能夠趴在地裡一整天都不動。讓你放不勝防。他們的槍也打得賊准。我地幾個兄弟都是被他們開冷槍打死的,我自己也中了二顆子彈。要不,我還挑不起這一百多斤的擔子?」

  「你打了多久地仗?」薛華鼎踢了腳邊的一塊石子問道。

  「四年多吧。有時間我跟你好好聊聊打仗的事,有點味道的。」董新如笑道。

  薛華鼎想到心裡地疑問,問道:「前段時間我怎麼沒看到你?你不是主管全鄉治安地嗎?」

  董新如低下頭,說道:「你是指電子遊戲廳起火的事吧?也是碰巧,我正好請假陪戰友到雲南去看我那些烈士了。哎,那些孩子燒的真是慘。」說到這裡,他又說道。「我回來後,瞭解了一下情況,我覺得事情還真不是那麼簡單。」

  薛華鼎終於知道自己以前為什麼沒有看到他,嘴裡問道:「什麼不那麼簡單,是不是那火災是人為縱火?」

  董新如道:「是不是縱火我不知道。我也不是專家。他們那些行家裡手都判斷不准。我就更不能肯定了。我只是覺得這事有點巧,特別是後面這次縱火。有點太……那個了一點。」估計是那個詞他不好表達,所以用上了「那個」這個籠統的詞,也算是趕時髦吧。

  薛華鼎對後面這次人為縱火的事並不熟悉,當時他正在其他地方帶隊進行安全檢查。見董新如說起,他也不好表示意見。只是隨口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董新如道,「反正沒事,等下我們還有巡查一下大堤,我現在就給你說一說我的疑問。表面看,這二次火災都是因為二個老闆為爭利、為爭顧客而引起的。王冬至,就是後來起火的那個遊戲廳老闆,他先開遊戲廳,結果被張國俊後來居上,顧客被張國俊搶走,收入也直線下滑,而且張國俊還比他少交各種費用。所以這傢伙眼紅了,所以王冬至就放火少張國俊的遊戲廳。而張國俊呢?因為自己地店子被王冬至燒了,還燒出了人命,生怕被抓進去坐牢,可能還有抵命,就氣憤不過,也跑過去燒王冬至的店子,還把王冬至給綁架了。好像真的天衣無縫似的,環環相扣。」

  薛華鼎不知道這些情況,有點被董新如嘴裡的張國俊、王冬至這二個人地名字繞昏了頭。但相互放火這事還是有點明白,就說道:「是啊。這看起來似乎是說得過去,我燒你地,讓你發不了財,出心裡一口惡氣。你燒我的,讓我也得不了好,要我坐牢,你也別想過好日子。只是,這些人有這麼大地膽子嗎?我還真懷疑。」

  董新如一拍大腿,說道:「就是嘛。即使有人說的頭頭是道,我就不相信。你以為殺人就像殺雞啊,要殺就殺?你不知道,我們在戰場上的時候,開始對著人開槍,那是嚇得心臟怦怦跳。不怕你笑話,我對著敵人開第一槍的時候是閉著眼睛一邊大叫一邊扣扳機的,一梭子彈一下就放掉了,被我們連長罵了一通,說沒出息。衝上去之後看到那些屍體,我吐了好久,腿都是哆嗦著呢。我就不信他們真有這麼大的膽子。還有,誰放了火之後還畫蛇添足地在牆上寫什麼以牙還牙?你以為真是土匪啊。」

  薛華鼎問道:「真有人寫了這些字?」

  董新如嗯了一聲,道:「反正我不信現在種田的人膽子這麼大,殺人放火還敢寫字。他們說的最合理我也不信,等這些防汛的事完了之後,我要好好查一查。」

  薛華鼎有點驚訝地問道:「是不是有人已經得出結論說二場火災都是那個王什麼……,是二個遊戲廳老闆相互結仇導致的?公安局專案組的人不還在偵查嗎?」

  董新如回答道:「現在有很多人都這麼說。包括專案組內部也有人說。真要事實是這樣就簡單地話,那就簡單。方方面面都說得過去。那些死者家屬也好對付得多。可我就是不願意相信。公安局的人是在查,但這場洪水一來,他們地精力就要分散了。要把大部分力量都要移動這裡來。他們還要穩定院內農民的心。」

  薛華鼎站起來,再伸了一個懶腰,說道:「你就配合公安局先找到那二個遊戲廳老闆再說吧。我們都不是專業人員,放手讓他們偵查就是。走吧。巡查之後睡覺去。後天的洪峰還不知道怎麼厲害,我還真有點把握不定,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水有這麼危險。以前在電視裡看洪水,沒覺得它們有多少可怕地。」

  「走吧!」董新如也站了起來,揉了揉背部,一瘸一拐地跟在薛華鼎後面。

  第二天,天氣果然與電視台預報的天氣不同,不但天色陰沉沉隨時要下雨的樣子,而且還刮起了南風。雖然風力不大。但這天氣還是讓防汛的他們都提心吊膽地:保不準等下就下雨,如果南風加大地話,那大堤就危險了。

  他們才吃完早飯,縣防汛指揮部就給他打來電話說是要求全縣各級防汛部門將防汛警備等級提高到最高級,各級領導幹部必須親自參加各項防汛工作。時刻注意大堤和水位情況。改以前的二小時一匯報為半小時一匯報。

  防汛指揮部之所以直接打電話來給他。除了他是晾袍鄉代理鄉長之外,更是因為他是縣長助理。同時指揮部還通報說所有縣級幹部都要到抗洪一線來蹲點。縣委書記朱賀年、縣長田國峰也下來檢查防汛工作。

  接著,鄉黨委書記蘭永章也給薛華鼎打來電話,請他在洪峰過去之前一直在這裡和董新如一起值守,遇到問題可以直接向他匯報,他隨時可以趕過來。語氣雖然是客氣地請他,但薛華鼎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希望自己更改他的話,畢竟現在情況緊急,一個身體殘疾的董新如恐怕很難完全承擔督促之責。

  薛華鼎答應了蘭永章,實際上他現在也沒有想到要離開這裡以縣長助理或鄉長的名義到其他地方去檢查工作:自己還不懂怎麼防汛,一個外行獨自去檢查別人的工作,除了徒增笑話之外,幾乎沒什麼用處。

  到上午十點多的時候,天就下起了毛毛細雨,但不久之後就是瓢潑大雨。慶幸的是南風還減弱了一點點。

  薛華鼎披著一塊塑料布親自帶隊巡查,並不斷將相關情況向防汛指揮部報告。小張一直陪在他地身邊,不但為他抗著一把巡堤用的鐵鍬還給他帶了一瓶礦泉水。特別是他不時小聲地告訴他一些防汛知識,這讓薛華鼎心裡越來越有底,安排起民工來更加理直氣壯。

  正和巡查的人在堤坡上走著的時候,范村長突然對另一個人說道:「王爽,你去把那幾隻鴨子趕走!」

  順著范志明的目光,薛華鼎看見前面不遠地滲水溝了有三四隻鴨子正在裡面戲水,翅膀濺起地水珠飛出好遠,它們還不時嘎嘎地歡叫幾聲。

  那個被點名的年輕人道:「村長,乾脆把它們打死算了,每天都趕幾次。」

  薛華鼎以為王爽是說著玩地,笑了笑沒說話。范村長則問道:「有主人沒有?」

  王爽道:「就是我們住的隔壁家的,以前就跟他們說了,昨天他們還答應關起來,可你看……」

  范村長道:「那就打死吧!」

  王爽笑道:「好咧。李大腳,跟我來。」說著提著工具----一把鐵鍬朝那三隻鴨子跑去。

  那個叫李大腳的人抗著一把鋤刀一邊跑步跟上,一邊大聲笑道:「你才是王大腳呢。哈哈,太好了,今天中午有鴨子吃了。」

  薛華鼎連忙喊道:「慢!」接著他問范志明道,「范村長,為什麼要打死它們?等下那家的人還不鬧?」

  范志明道:「這是有規定的,我們也發了相關通告。它們在我們的滲水溝裡游水,會把滲水溝裡的水攪混。如果不是現在這種下雨天,我們還算了。天一下雨,滲出的水就不清晰,被它們這麼一攪,更加難辨了,怕出大事。」顯然,他也知道薛華鼎對防汛方面的問題不是很瞭解,所以解釋了一下。不過,他還是對有點不甘心的王爽道,「再趕一次,如果下次再來,再打死它們。」

  「唉,又吃不成了。」那個不喜歡別人叫他李大腳的人歎了一口氣道。之後灰溜溜地回到了巡查隊伍。

  王爽吆喝了幾聲,將鴨子趕到遠離堤腳的地方之後也回來了,臉上也是一層淡淡的失望。

  到傍晚,停歇了一天多的水位開始上漲。薛華鼎沒有再帶隊巡查,而是帶領一些民工在大堤上插竹竿、掛電線、裝點燈。十幾個新調配來來的民工有點驚訝地看著比自己還年輕的鄉長,爭先恐後地完成著薛華鼎分配的任務。嬉笑著的他們似乎並沒有把比堤內高出十幾米的洪水看在眼裡。

  當他正在指揮人綁紮電源線的時候,突然有人喊道:「薛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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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路迢迢 第422章 【訣竅】 Robin謝

  蘭永章尷尬地向薛華鼎揮了一下手,然後拿著手機跑到外面去了。站在旁邊的人裝著沒聽見的樣子,心裡則感到好笑:董新如那傢伙如此不給領導的面子,今後有他的好看。

  有人在心裡還罵薛華鼎不知好歹,拒絕他們的熱臉卻去碰別人的冷屁股。

  聽了手機裡傳出董新如的片言隻語,薛華鼎自己也有點後悔提出和他合作。他強裝笑臉對周圍的幾個人道:「董黨委還真是直爽啊,這不讓我下不了台嗎?呵呵。」

  幾個人附和著笑了笑,薛華鼎自嘲的話反而在別人心裡產生了一個好的印象,覺得薛華鼎這個人開朗,不自高自傲。

  為了避免尷尬繼續維持,一個人接過薛華鼎的話說道:「他啊,最牛!什麼人都不怕,還總要顯擺他在部隊的事。」

  薛華鼎道:「哦,他在部隊幹什麼的?」

  另一個人笑著回答道:「打仗的時候連升六級,從戰士升到副班長、班長、副排長、排長、副連長、連長的,就是因為二個字,不怕。他一個人敢跑到越南士兵的背後去打別人的冷槍。」

  一個人也說道:「你真要跟他合作,只要一天,他就會把他的事兜售給你,呵呵。」

  幾個人正說笑的時候,蘭永章尷尬地回來了,他對薛華鼎問道:「薛助理,要不要換跟其他的領導合作?那傢伙什麼人的面子都不給。去了,你恐怕還得聽他地。」

  薛華鼎看了眾人一眼。想起董新如面對田國峰縣長的樣子,心裡不禁樂了。他故著大度地說道:「沒關係,聽他的就聽他的,能者為師嘛。我對防汛方面的事情還真不很熟悉,需要學的東西很多。我現在只能保證地也就是盡心盡責地完成任務。再說他的身體不是很好,他一個人只怕也忙不過來。我相信我可以幫他守好那一段堤。」

  蘭永章到這個時候,自然無話。就吩咐一個鄉幹部用摩托車送薛華鼎和他地行李到董新如負責的地方。這個鄉幹部是鄉民政辦公室的,民政也是董新如主管的業務,這個幹部是董新如直接手下地手下。不過,從他地神態和說話的口氣看。這個人對馬上就要見董新如並不怎麼感冒。

  一路上只是巴結著回答薛華鼎的詢問。從不主動說一句董新如的事。但騎摩托車的手藝不錯,堤面上全是坑坑窪窪,此時又是晚上,只靠摩托車的燈光照射,他依然騎的很快,坐在後座的薛華鼎也沒感覺到如何顛簸。

  看到薛華鼎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董新如還真是一愣,不由自主地問道:「薛……薛鄉長,這麼晚了。你還真來了?」

  薛華鼎得意地笑道:「你是怪脾氣,我地脾氣也不是你所想的。董黨委,你安排我住哪裡?」

  董新如笑道:「哈哈,那好。我們二人就看看誰的脾氣怪。林雷」說著,他大聲對身後鬧哄哄的屋子道:「小張。你送薛鄉長到何家去。幫他開好鋪,等下我們就要做事了。」

  聽了董新如的笑聲。薛華鼎知道自己還是來對了,這個董大膽並不是真地那麼不近人情。

  董新如地話音剛落,一個小伙子立即從屋裡跑了出來,恭順地喊了一聲薛鄉長,然後提著他的行李就往旁邊走。

  薛華鼎連忙說道:「等一下。」

  董新如有點不解地看著薛華鼎,不知他為什麼說要等一下。

  薛華鼎笑著對董新如道:「我才來這裡,相互都不認識。董黨委,你該將他們介紹給我認識一下吧?」

  董新如一副坦然地樣子,身上沒有一絲忘記替他們相互介紹的不安。他笑著道:「呵呵,薛鄉長到底是有水平的人,我都忘記這事了。范村長,你們過來一下。」

  一個剛從地鋪上站起來的身材魁梧漢子連忙笑著過來了,對薛華鼎伸出雙手,說道:「薛鄉長,你好。我是志洛村的范志明。」薛華鼎也伸出手,大方地伸出手,握住對方的手搖了搖,說道:「范村長,你好。」手伸開後,薛華鼎從褲袋裡掏出香煙,撕開包裝給了他一支煙。董新如一一把其他人也介紹給了薛華鼎,薛華鼎笑著與他們握手、散煙。

  這些人都是志洛村的村民,從相貌看上去,有的人有近五十歲,有的則只有十八九歲的樣子,比薛華鼎的年齡還小。無論是年長的還是年幼的都尊敬地稱呼薛華鼎為鄉長,誠惶誠恐地與他握手。

  王家的主人也出來跟薛華鼎打了招呼。

  這裡的人都見了面之後,薛華鼎才動身離開。見大家都欲起身相送,薛華鼎連忙說不必。最後還是董新如阻止了他們,他在薛華鼎後面說道:「就一尿遠,大家就不要送了。小張,你今後就跟著薛鄉長,聽他的安排。等下把你的行李也搬過去。」

  所謂一尿遠,這是土話,說是邊撒尿邊走路,一泡尿撒完目的地也就到了。董新如他們四個人住的是王家,何家離王家只有十幾米遠,確實很近。

  何家和王家一樣,也是一棟平瓦房。當薛華鼎和小張進何家的時候,聽說來的是鄉長,他將住在自己家,那家的女主人眼裡全是激動和自豪。她有點慌亂地將薛華鼎往自己的睡房帶,說只有自己的睡房最乾淨。

  當薛華鼎問她自己睡哪裡時,她很大度地說她跟自己的婆婆睡,反正她丈夫到外地防汛去了。

  客廳裡坐在地鋪上的四個民工也是用尊敬的目光看著薛華鼎,有人白天見過薛華鼎與田國峰在一起,記得他是縣長助理。心裡雖然奇怪他地身份變了。但尊敬的心情卻是有增無減。

  在小張的勸說下,推辭不掉女主人盛情的薛華鼎最後同意和小張一起睡主人的睡房。但拒絕了女主人的好意,沒有用她家嶄新地被子、被褥。

  其實,現在是夏天,用不上被子、被褥什麼的。只要一張涼席、一張毯子就可以應付了。

  薛華鼎稍微跟女主人談了幾句話,又和年紀大、腿腳不靈活地老人----女主人的婆婆說了幾句打擾、辛苦她們的話。

  臨出門的時候。何家地一個十來歲地小男孩從外面玩耍回來,在母親的逼迫下。不怎麼情願地喊了薛華鼎一聲鄉長。

  薛華鼎微笑著拍了拍這個一身泥巴的小傢伙一下,問道:「讀幾年級了?」

  「四年級!」小傢伙躲開薛華鼎的手掌,一邊往屋子裡跑一邊回答道。

  當回到王家的時候,董新如坐在屋簷下。正在和其他民工一起抽煙吹牛。薛華鼎接過別人遞給他的一把木椅。在董新如的身邊坐下,聽他們閒談。小張則搬自己的行李物品去了。

  不過,當薛華鼎坐下後,其他人都不怎麼說話了,都把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他身上。

  薛華鼎笑問董新如道:「你們談什麼?」

  董新如道:「呵呵,瞎談。薛鄉長,剛才上面來電話,說是送沙子卵石的船要一個多小時才到,我們就在這裡邊閒談邊等。你怎麼樣?」

  薛華鼎看了董新如一眼。問道:「你是問我住地地方吧?不錯。沙子卵石是由我們自己裝卸嗎?」

  董新如點頭道:「是啊。估計要卸幾個小時。」說完,他站起來,對抱著行李正要出門的小張道,「馬上把東西送過去,再通知曹主任他們開始巡查。」

  小張還沒有回答。旁邊的范村長就說道:「董黨委。讓我去通知他們吧。屁股都坐痛了,走走也好。」

  「行。去吧!」董新如點頭道。

  范村長還沒走幾步。提著行李的小張看著西邊說道:「范村長,你也不用去了,他們已經開始巡查。」

  薛華鼎站起來,也朝西邊看出,只見西邊一百米遠的地方射出幾束手電筒發出地光柱。那些民工說笑著上了堤坡,開始形成一字形,像白天薛華鼎見到地一樣進行巡查。

  薛華鼎問道:「巡查一次間隔多久?」

  「半個小時。情況緊的時候,沒間隔。前面地沒查完,後面的人跟著來。」

  范村長回身又一屁股坐在原來的椅子上,對董新如道:「董黨委,在說說你在南方打仗的事吧。我們薛鄉長還沒有聽過呢。」

  董新如難得地謙虛了一次,說道:「你以為他像你一樣喜歡別人吹牛?呵呵。薛鄉長是知識分子,哪種事沒聽說過?我就不在他面前逞能了。對了,薛鄉長,我還是把這裡的情況跟你稍微說一說吧,讓你心裡有一個底。」

  薛華鼎對這個董黨委有一絲疑問:晾袍鄉的那次遊戲廳火災,他一個主管治安的黨委委員怎麼就沒有出現?如果說火災發生的時候他在外面沒有時間趕來,那當天晚上呢,第二天呢?

  不過,自己現在不想瞭解這些,他的事也不屬於自己主管的範圍。聽董新如要介紹情況,薛華鼎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董新如說道:「我承包的這一段大堤是由紅中村和志洛村的人在負責。志洛村是由范村長帶隊,有三十五人。紅中村由曹主任,也就是治保主任帶隊,有二十四人。大堤長度是八百三十多米。為應付後天洪峰的到來,我們的人明天還會增加一些……」

  薛華鼎心裡默默地記下了這些數字。

  他們在那裡沒有等多久,運送沙子卵石的船就到了。

  本來按董新如的意思是由薛華鼎帶民工對大堤進行巡查,他帶人負責卸沙子卵石。巡查這件工作雖然費時間,但作為帶隊的人還是相對輕鬆的。

  薛華鼎知道這是董新如關心自己,但他拒絕了他的好意,主動提出要與民工一起卸沙子卵石和木頭。董新如有點欣慰地看了薛華鼎一眼,沒有說什麼就開始安排其他人的任務。很快,二人帶著休息了一整天的民工帶著工具、馬燈上了船。

  雖然薛華鼎從小就沒有擔過重擔,無法對付這一百多斤一擔的沙子卵石;董新如也因為身體有舊傷不能挑擔子,他們二人都只能站在船上動動嘴吆喝幾句,或者用鍬、鋤頭幫民工裝沙子卵石,或者幫民工吊掛馬燈、送送涼開水,但他們與民工同甘共苦還是感動了這些心地單純的農民。

  在他們的影響下,范村長更是以身作則,一直和民工一起挑重擔。這使淳樸民工們的勞動熱情一下高漲很多,他們說笑著挑著擔子健步如飛。有民工還主動勸薛華鼎和董新如休息一下,好像只做輕鬆活的薛華鼎、董新如比他們還辛苦似的。

  連續工作了二個小時後,薛華鼎讓大家休息一會兒,然後上前給四十多個民工一個個散煙打招呼,這讓很少接觸鄉長這類「高官」的農民受寵若驚,幸福地抽著鄉長親自發下的香煙,一身的疲勞似乎被燃起的煙霧帶走了,大家都高興地高談闊論著。規定的休息時間一到,他們爭先恐後地挑起工具開始了勞動。

  連續工作到凌晨二點,所有的沙子卵石和木頭就按要求運到了大堤上指定的位置。似乎還有無窮精力的民工們笑著跟他們告別,不急不慢地回他們住的農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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