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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都市] 官路迢迢 作者︰Robin謝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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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2361610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42 | 顯示全部樓層
官路迢迢 第411章 【惶惶不可終日】 Robin謝

  裡面爭吵的聲音並沒有使薛華鼎和邱秋停步,他們繼續不急不慢地朝院子走去。等聽不到會議室的聲音後,邱秋有點擔憂地對薛華鼎道:「我擔心你能不能公平處理這事,畢竟你只是協助他。」

  薛華鼎心裡也有擔憂,在處理善後問題上,出乎薛華鼎預料的是李席彬表現得非常強勢和大權獨攬。但在邱秋面前,薛華鼎只能打腫臉充胖子,用很輕鬆的口氣說道:「沒關係,李縣長也只是想把問題解決得更完美。攤上這事,他這個主管安全的副縣長哪能不急啊?……,實在不行,我可以直接向朱書記、田縣長匯報。」

  邱秋道:「那好吧。但願我能勸說我的那些同事打道回府。或者請他們採訪的時候盡可能小心一點,盡量不讓群眾的情緒激發起來。不過,……不過,我提醒你的是,如果裡面有什麼……,你可不要陷進去。」

  邱秋說話有點吞吞吐吐。

  薛華鼎似乎無意地問道:「你真懷疑裡面有貓膩?」

  邱秋苦笑了一下,小聲道:「憑我當記者多年形成的感覺,或者說是憑我女性的直覺。你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薛華鼎道:「沒事,我心中有數。」

  「你心裡有數就好。再見!」邱秋說完,很輕盈地轉身離開,朝鬧哄哄的大門口走去。

  薛華鼎在後面說道:「出去沒事吧?」

  邱秋回身淺笑了一下,說道:「沒事的,我是一個弱女子,不是放火的也不是你們當官的,他們不會對我怎麼樣。」

  看著邱秋穿過警戒線溶入到人群中後,薛華鼎才折射返回。

  雖然李席彬主持的談判沒有談出什麼結果,但鄉政府門前的人群在慢慢地減少。主要原因是朱賀年接到鄉政府的報告之後,向市裡請示增加了公安干警的力量。

  二輛軍綠色卡車運來不少荷槍實彈的警察。這些人一下來,就很快地將抬著屍體前來的那些人控制住了。看到了政府方面地強勢,那些本就心虛的群眾開始陸續回家。死者傷者家屬雖然心有不甘。無奈身微言輕,不敢繼續再頂,加上鄉、村、組三級幹部的細心工作和昨晚朱賀年等人地慰問所產生的影響。他們也只好罵罵咧咧地回家了。

  對於談判者,按照朱賀年上午打電話給李席彬等人的指示精神,李席彬也「被迫」給了談判者一個口頭承諾,就是不追求他們今天組織鬧事的責任。同時承諾在火災原因弄清楚之後,根據有關政策對死傷者支付適當數額的撫恤金,並追究政府相關責任人的責任。

  得到這個不算理想但也不算沒有結果的結果,又得知外面的群眾散了之後,談判的人也回去了。

  基本上可以說整個鬧事如虎頭蛇尾一般地收了場。

  市裡聞訊而來地那些記者也打道回府。薛華鼎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市裡宣傳部長本就不願意派記者下來,還是真的看在薛華鼎打電話的份上將他們召了回去。或者說是因為邱秋的努力。

  只有省裡的記者還不知道行蹤,因為他們是接到別人地舉報電話之後自己下來的,沒有知會當地政府。就連市委宣傳部長都不知道省裡的記者下來了沒有、下來了幾個。

  薛華鼎等縣裡的領導就更不清楚了。不過,他們都肯定有省裡的記者下來了。

  正因為有省裡的記者下來,可能在本地對此事進行明察暗訪。所以縣裡對這個火災事件也只是表面上的收場。事實上有關火災善後和安全彌補工作還在緊鑼密鼓地進行。縣裡還專門邀請市公安局消防方面的專家幫助縣消防隊對這場火災進行徹底地調查。縣裡也臨時成立了一個火災聯合調查小組,調查政府官員有沒有瀆職、以權謀私地事實存在。至於朱賀年牽頭、李席彬任副組長的全縣安全檢查更是重重之重。

  全縣的工作幾乎都轉到了這次火災事件的處理上了。

  縣裡之所以做這一切,說穿了都是為了爭取主動,爭取在省裡記者找到有關「內幕」之前,縣裡、市裡能拿出相應地措施來應付。讓那些挑刺的記者和上級領導無話可說。即使將來上面給縣領導什麼處分,上級組織也會看在縣領導班子這麼認真善後的情況而網開一面從輕發落吧。

  朱賀年和田國峰等人是這麼打算的,殊不知他們這些並不特別的措施讓有些人感到了末日來臨。

  中午,李席彬帶領薛華鼎等人來到了晾袍鄉中心學校。跟早已經到了這裡地教育局地領導慰問這裡的師生。在座談會上,李席彬鼓勵老師們放下包袱、認真工作,努力在最短地時間內將學生的情緒安定下來,把心思都用到學習上去。

  學校的領導也發了言。先是做了自我批評,說是學校在對學生方面管理有所疏忽,如果管理更嚴格的話,也許此事就可以避免。然後又做了保證,他們和其他老師一起對學校所有學生進行一次全面的家訪。即安撫好學生又和家長加強聯繫。通過學校和家庭的努力,將學生阻擋在遊戲廳的外面……

  學校領導的自我批評。其實是在開會一種時常有的謙虛說法,並非表示做自我批評者真有什麼錯誤。誰都知道,學校要想讓學生不進遊戲廳絕對是不可能的,老師也最多保證學生在學校的時候不去,至於放學之後,學生去不去就不是老師所能管的。而且現在的教育又不同於以前,對學生不能打、不能罵,也不能用其他過於明顯的體罰來懲處學生。學生犯了錯誤最多就是批評一下,多給一些作業給他們做。還有現在的孩子基本都是獨生子女,家裡的寶貝,對老師的話愛聽不聽。老實的學生見了老師還有點怕,客客氣氣地喊一聲老師好,調皮的學生則無所謂,心情好喊一聲,心情不好。則敢於直呼老師的名字,或者理都不理你。

  但是,這個學校領導的話卻讓李席彬找到了一個宣洩口。不但狠狠地批評了學校地老師一通,而且還當場指著那個倒霉的校長大罵了很久。當後悔做自我批評的校長實在受不了李席彬地批評而反駁了幾句時,李席彬竟然把身邊的桌子一拍,當場宣佈撤了他的校長職位。

  不但讓他回家反省寫檢查,而且還說他這個校長要為這次火災中死傷的學生負部分責任。李席彬餘怒未消,當即指示教育局蔡局長盡快下達免除其校長職位的文件,等蔡局長點頭之後,他還指定那名一直沒有說話的教導主任為代理校長。

  走狗屎運的教導主任聽到李席彬的話之後,驚喜地張大了嘴巴。天上掉餡餅的喜悅讓他失去了應有地謙虛,連忙站起來表態做保證。

  坐在李席彬身邊的薛華鼎感受到了不遠處那個副校長複雜的目光:幸災樂禍、嫉妒、憤怒、無奈……

  為了維護副縣長的尊嚴,其他人都沒有怎麼說話。都讓李席彬一個人乾綱獨斷、借題發揮。薛華鼎心裡在想:你一個主管安全的副縣長在這裡大包大攬,等下你怎麼跟主管教育地副縣長交待?

  下午,薛華鼎和精疲力盡的李席彬等人一起返回了縣城。準備著手對全縣相關場所進行安全檢查。雖然回縣城的時候,薛華鼎發現在學校座談會上大包大攬的李席彬的臉色非常難看。

  李席彬豈止是臉色難看?他心裡如藏了一隻貓,抓撓得又痛又癢,卻又無法制止。

  李席彬之所以如此痛苦,是因為久在官場混的他已經敏感地嗅到了危險:去年縣文化局的馮亮副局長找到他家裡,告訴他一個騷主意。李席彬明知道馮亮的主意不好,但因為自己手頭正缺錢,加上這個馮亮雖然只是副局長。但來頭不小,與自己有很深地淵源,他也就壯著膽子同意了這個人的建議。

  馮亮的父親是市政協主席,馮亮他的獨子。其父對他自然是寵愛有加。在仕途上當然是關照又關照。年紀輕輕地他大學一畢業就在其父的干預下分到文化局當主任科員,短短幾年就從主任科員、副科長、科長一路升到了副局長,估計再過一二年就是理所當然的一把手了。

  其父除了是李席彬的上級外,還對李席彬有提攜之恩。當年其父在長益縣當領導、縣長的時候,就是他把李席彬從一個普通地工廠工人一步步提拔到副縣長來地。

  李席彬高中畢業之後就被那個柴油機廠招進來當普通工人。進來時馮亮的父親在柴油機廠當主管生產地副廠長。幾年過去李席彬還是三十幾元工作的工人一個。只是從學徒變成了工人師傅而已。

  他時來運轉得益於一次跟副廠長的出差。那次是一個需求量較大的客戶有幾台柴油機出了問題,馮亮父親帶著李席彬等四五個工人前往客戶處處理故障。旅行途中。李席彬極盡巴結之能事。能說會道的他很快就在那些老實工人中脫穎而出。雖然李席彬的技術在他們中並不出類拔萃,但他和馮亮父親的關係卻大有改善。事後,李席彬自己都不知道對方看中了自己什麼,反正等他們出差回來之後,二人的關係就不同一般了。看中了機會的李席彬開始頻繁出入馮家,其收入基本就填入了這些來往中。

  李席彬也開始步步高陞:車間小組長、車間副主任、車間主任、廠辦公室主任、副廠長……,隨著後來馮亮的父親進入政府當了副縣長、縣長、市裡領導之後,李席彬也水漲船高地到了目前副縣長的位置。可以說,沒有馮亮父親的幫忙,就沒有李席彬的今天。李席彬對馮亮的父親真是感恩戴德。

  馮亮的騷主意就是學其他地方的撈錢辦法,以錢代查、以罰代管。說穿了就是只管朝那些娛樂場所的老闆門要錢,而且這些名目不正的錢大部分就由他們幾個人給瓜分了。只要那些老闆交了錢,一切都是OK!不用擔心檢查,也沒有責難。不交錢的話,你老闆就等著瞧好了,今天衛生不合格,明天安全不合格,後天內容不健康……

  這事雖然是馮亮等人負責具體操作,按他們的說法是做得人不知鬼不覺,李席彬也只有過年過節才收下由馮亮轉交給他的「茶水費」。但是李席彬卻知道,他們只收錢不管事的事情肯定經不起調查。一旦那個環節捅出一點信息,不但馮亮完了,那自己也會吃不了兜著走。

  坐在汽車後座的李席彬痛苦地思索著:如果這次火災就事論事,那麼他和馮亮都沒什麼大事。大不了背一個處分就是。怕就怕那個什麼火災聯合調查小組、怕那些省裡下來的記者們窮追不捨。

  李席彬腦海在快速地思考著,眼睛茫然地看著窗外。手機振到了幾下,他拿起手機看了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有點無力地按下關機鍵。沒有多久,手機又振動起來,打來的還是那個號碼。李席彬又焦躁地按下關機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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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2361610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42 | 顯示全部樓層
官路迢迢 第410章 【隔堵牆】 Robin謝

  「你去看了火災現場沒有?」走上灰黑的舊水泥台階,薛華鼎轉身問跟著身後的邱秋道。

  邱秋拂了一下額前的劉海,輕聲說道:「我去了,但那裡不讓我進去看。」

  薛華鼎停下腳步,奇怪地問道:「你是記者,又認識我們縣裡的不少人,怎麼不讓你去看?誰不讓你去?再說,你不需要進火災現場,在外面就可以看到裡面的基本情況,那地方很小,又沒有複雜的空間。」

  邱秋昂起腦袋,看著薛華鼎,用更加驚奇的語氣問道:「難道封鎖現場的事情連你縣長助理都不知道?」

  薛華鼎有點茫然地看著邱秋,輕輕搖了一下頭。

  邱秋看了薛華鼎一眼,見他不想說謊的樣子,又說道:「火災現場早已經被人用竹蓆、帆布、木板等材料全部密封起來了。就連周圍的幾家做生意的人都不知被他們帶到哪裡去了。周圍的人都說天一亮這些人就走了。現在那裡還有不少人守著呢。」

  薛華鼎心裡雖然很是不解,不知道封鎖現場的決定是不是朱賀年書記做出的。但他沒有在邱秋面前說更多的話,只是無話有話地說道:「攤上這事,誰都要倒霉。」

  邱秋看了前面帶路的吳建偉一眼,小聲道:「據我所知,如果真要追查下來,你們政府真的是責任很大。雖然我沒有進去火災現場看,但有人把遊戲廳的情況跟我說介紹了一下,我剛才也問了幾個知道情況的人:他們都說整個遊戲廳就一個出入口。而且平時還用鐵柵門半關著,加上收銀台佔了一半地空間,進去通道只有一人寬左右。按規定這種遊戲廳是不可能符合安全要求的,可你們就容許它在你們鄉政府的鼻子底下經營,大家都對它存在的問題熟視無睹。」

  聽了邱秋的話,薛華鼎才明白昨天蘭永章說的那句感謝自己的話,因為自己當時在來這裡的小車上說過:「……看能不能想辦法盡最快地速度再開闢另一個出入口,你們要不計一切代價把人救出來。」這話雖然是有打官腔的意味。但估計也提醒了忙於救火而慌亂的蘭永章。使他下決心破壞了那個門面後面的牆壁,把裡面被困的人救了出來。

  救火的時候破窗、破門是常事,但破牆壁的情況則不多,主要是破牆地難度很大,沒有合適的工具、場地和時間,加上救火的時候可能不熟悉房屋的構架,不敢欣然動手。而這次恰恰是必須破牆。否則被困在裡面的人不是被燒死就是被毒煙熏死。傷亡人數真要超過一定地限定,就可能要上報到省、甚至更高一級。

  走進鄉政府綜合辦公室,吳建偉忙著給邱秋和薛華鼎泡茶、倒水。辦公室不大,裡面擺了四張辦公桌,三張按丁字形擺在房間的中間離門不遠的位置。另一張則在最裡面,靠牆的位置。估計前面這三張是副主任的,裡面那張是辦公室主任,也就是吳建偉的。辦公室內唯一的一部電話機就放在裡面這張辦公桌上。

  這個辦公室就在會議室的隔壁,會議室爭吵地聲音不時從門口傳了過來。

  進門後的邱秋邊找椅子坐下邊注意地聽著,眼睛有點迷惑地看著從裡面辦公桌後面搬椅子過來的薛華鼎,心裡疑問為什麼薛華鼎將她帶到這裡來。

  她坐下之後,小聲問薛華鼎道:「隔壁說話的是不是死者代表?」

  薛華鼎點了點頭:「他們正在談判。」

  「我能進去嗎?」邱秋問。

  「不行。」薛華鼎道。「李縣長命令我好好地接待你們,帶你來這裡也是不想瞞你,你可不是別人。」

  邱秋又抬頭看了薛華鼎一下,沒有說話。然後轉頭看著灰白色地牆壁,她的目光好像能看透這厚厚的牆壁、看見裡面談判的人一樣。

  這時隔壁一個聲音大聲說道:「你們實在這裡騙小孩吧?他是一個什麼鬼老闆?……遊戲廳老闆?只是名氣好聽,他能賠出二萬來我的姓倒著寫!」

  另一個薛華鼎熟悉地聲音也就是那個中年人也大聲道:「你們是明白人,我們也不傻!他地家產也就是這個門面和裡面的遊戲機設備而已。這套房子以前好地時候也只能賣三四萬元,現在出了這個大事。肯定沒有人願意買這麼不吉利的房子。這裡的地皮和建築成本都不貴。門面的牆壁又在救火的時候被打爛。還有天花板水泥預制板這次被燒壞,二樓能不能住人還是一個未知數。要我說他的這些家產最多能賣一二萬。遊戲機完全是一堆垃圾。一文不值。你們不要總借口說抓人而敷衍我們!」

  李席彬的話薛華鼎聽不清,很是模糊,他沒說幾個字,接著那個中年人又大聲說話了:「你去請示啊。我們沒有指望你現在就能拍板。我很是懷疑這次事故的後面存在權錢交易……」

  聽到這裡,邱秋瞧瞧地瞥了正在端茶過來的薛華鼎一眼,薛華鼎也正好看了過來。二人又同時避開對方的目光。

  薛華鼎將茶杯交給邱秋後,走幾步把辦公室的門關上,將外面的和隔壁的聲音阻擋在門外。他像主人一樣對吳建偉道:「你也坐下吧。」

  吳建偉依命而坐,他知道這種情況下自己只能在旁邊做「證人」。薛華鼎轉頭對邱秋道:「邱秋,能不能請你幫一個忙?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邱秋臉色露出為難的神色,看著薛華鼎說道:「這事可不是我一個小兵所能決定的。即使我能說服我的同事們不來,那上級宣傳部門地記者呢?」

  薛華鼎道:「我們縣委宣傳部會提供詳細、真實……統一的資料給你們記者。你也知道,現在這裡的局勢是這個樣子。這麼多人在外面鬧事,如果你們記者插進來,無論你們怎麼報道、怎麼採訪都只會激化我們政府與群眾之間的矛盾。讓他們誤以為有了記者的撐腰,而對我們提出更加苛刻的要求。剛才隔壁的話想必你也聽見了,開始的時候他們要求我們政府賠償他們每人二十萬元……」薛華鼎知道真要是由縣裡統一提供資料,肯定是不會很真實。

  邱秋皺著眉頭,看著薛華鼎問道:「二十萬很多嗎?這可是一條條鮮活地生命。」

  薛華鼎搖頭,解釋著說道:「我不是說很多。就是一百萬元、一千萬元也不算多,有這麼多錢也沒有人願意把自己親人的生命給賣掉。誰也不想看到現在這一幕。可是事情已經發生,我們就要按實際的情況來,賠償也好、撫恤金也好,都要按有關政策來。該賠多少,該怎麼賠,可以找到相關文件、相關慣例來進行。不可能由他們這麼喊多少就是多少。是不?我們縣的財政情況你清楚得很,我們不可能按照他們獅子口大開的價格來進行賠償的。」

  邱秋問道:「他們不是在跟你們談判嗎?怎麼可能是喊多少就是多少?」

  薛華鼎道:「你誤解了我的意思,我地意思是說如果只有我們與他們進行談判,那麼我們之間肯定能協商出一個雙方可以接受的賠償數額。但是,你們記者加進來的話。變數就會很大。」

  邱秋道:「你能保證你們這麼談判能談出一個雙方都可一接受的數額和賠償方式出來?沒有我們記者參與的情況下。」

  薛華鼎脫口說道:「當然可以。」

  邱秋道:「我看未必!」

  薛華鼎此時沒有反駁他,而是用目光看著旁邊如菩薩一樣坐著地吳建偉。吳建偉尷尬地看了薛華鼎一樣,然後對邱秋說道:「邱記者,我們肯定會盡可能地滿足死者家屬的合理要求。」

  薛華鼎看吳建偉一眼的這個動作純粹是無意而為,並沒有希望他幫自己說話。因為薛華鼎內心也知道隔壁的談判不可能達成使雙方都接受的協議:李席彬要談判的目的就是把責任堆在遊戲廳老闆身上,不想出錢,更不想承擔什麼責任;死者家屬則是既要錢又要政府擔責任。二者完全是矛盾的、可以說是不可調和地。

  邱秋沒有應對吳建偉的話,而是對薛華鼎道:「剛才聽他們吵了幾句。他們給我的感覺好像他們在主持社會公道似的,他們在代表正義責難你們權錢交易。」

  吳建偉急忙爭辯道:「邱記者,我可以保證我們絕對不可能在這事上搞什麼權錢交易。不,我們從來沒有搞過什麼權錢交易。你想想。他那個破……一個小小地遊戲廳能有什麼錢。有錢也……。」說到這裡,急於表白的吳建偉有點語無倫次了:說那個遊戲廳有錢吧?那就說明自己這些人有權錢交易的可能。說他遊戲廳沒錢吧?又與隔壁李席彬副縣長的話相衝突。

  吳建偉的臉紅了,沒有繼續說,而是掩飾性地喝了一口水。

  直到現在,吳建偉也沒有像薛華鼎一樣把握住邱秋地心理。或者說不敢相信邱秋。他擔心她像其他記者一樣為了抓到新聞、為了出名而深挖「內幕」。他心裡甚至有點責備薛華鼎將邱秋帶到會議室地隔壁。這幾乎是在走鋼絲。但薛華鼎的級別比他高幾級,有什麼意見也只能放在肚子裡。

  薛華鼎用心照不宣地眼神看了邱秋一眼。接著說道:「他們也只有先主持公道,然後才能進行下一步。」

  室內的三人都知道死傷者家屬們最終目的是為了錢。為了把賠償費提高,只要先置政府於需要承擔重大責任的位置,他們才能有理由向政府要到更多的錢。主持不主持公道並不是他們的本意。

  邱秋點了點頭,道:「他們還真是有高人啊。」接著她又問薛華鼎道,「你能保證這次賠償公平嗎?」

  薛華鼎問道:「什麼意思?」

  邱秋道:「沒什麼意思,也就是問你。公平一點至少能讓死者家屬心安一點。」

  薛華鼎道:「我盡可能……,」說著,他似乎明白了什麼,頗有深意地看了邱秋一眼,道,「我保證讓這次善後處理盡可能地公平。」

  邱秋道:「好!我信你一次,不過,你得給我們的頭聯繫一下,把這裡的情況和剛才對我說的話跟他說一說。」

  薛華鼎為難地說道:「我跟他不是很熟悉啊。」

  「你不熟悉他,他可熟悉你。聽我的不錯,我也會跟他匯報的。」邱秋肯定地說道。

  「他熟悉我?」薛華鼎問了一句之後,沒有繼續深究,就答應道,「我等下就跟他聯繫。」

  邱秋起身道:「那我先走了,但……」她又改口道,「我們出去走一走吧。吳建偉客氣而虛假地問道:「邱記者,不再坐一坐?」

  邱秋對吳建偉笑了一下,說道:「謝謝你,再見!」

  開門走出辦公室,會議室爭吵的聲音又隱約可聞,李席彬大聲說道:「你們這是無理取鬧!現在火災原因還不清楚,遊戲廳是不是違法經營還在落實,怎麼就要政府來給你們賠償?你們不要因為知道了這些就以為你們掌握了什麼內幕,也不要憑這些道聽途說的東西就以為拿到了真憑實據。我告訴你們,不管你們是不是有理由,你們這麼聚眾鬧事就是違法,如果再不聽從我們政府的勸告,我就有權處置你們!真是一群法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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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路迢迢 第409章 【記者到了】 Robin謝

  李席彬繼續說道:「但是,你們自己要明白的是,我們政府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們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政府的底線。不說你們,就是外國軍隊打進來,我們共和國也能把入侵者消滅得乾乾淨淨。別人是有大炮、有坦克、有導彈等等這些真傢伙我們都不怕。你們呢?不要以為抬著屍體我們政府就怕了。我敢肯定,如果你們這些人繼續呆在這裡鬧事,一定引發更多的治安事件、政治事件。真要到了那個地步,出了這些誰都不希望看到的事情,相關責任就不是你們幾個人所能承擔得起的了。現在,你們不要心存什麼幻想,你們必須抓緊時間,把你們的要求提出來,讓我們政府考慮一下。爭取在事態還在可控制的範圍內時解決好。政府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但是,如果你們癡迷不悟,自絕於黨和政府,那就不要怪我們不給你們講情面。快點說吧!」

  薛華鼎越聽,越覺得李席彬這個副縣長的水平很有限,嘴裡說來說去的都是恐嚇,而話裡卻掩飾不住內心的驚惶,心虛的神色不斷從臉上眼裡呈現出來。

  這讓薛華鼎越來越清晰地認識到,李席彬的意思就是盡可能通過恐嚇和高壓來迫使對方盡快就範,將這次事件馬上平息下來。他甚至不希望薛華鼎、蘭永章插手幫忙處理事情。從確定與對方談判開始進行到現在,李席彬都沒有與薛華鼎、蘭永章商量什麼,也沒有請他們發言。似乎蘭永章不是這裡的一把手,也不是這件事的最大責任者。

  其急切的心情不但薛華鼎能明顯看出來,薛華鼎心裡肯定對方也看出來了。因為李席彬說了這些高調的話之後,對方那三個本來膽怯的人反而安定下來,不時幫那個中年人幾句。中年人更是淡定地很,說話越來越平靜。越來越平緩了。

  中年人不急不慢地叼了一支煙,接過旁邊人遞過來的打火機點燃後。說道:「我首先也申明一下,外面喊叫的人不是我們四個人組織地,也不是我們所能組織得了的。外面地大部分是出來看熱鬧的人,是出於義憤的人。當然,如果我們談得攏,我們可以勸這些被害者回去。我相信只要被害者家屬一走。看熱鬧的人也會回去。至於我們的要求,我們的要求並不高,就是二點:一是你們要認真地解決死者地賠償問題,不推諉不避實就虛。二是追究相關人員的責任,將那些失職的人繩之以法。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道理大家都懂,國家法律也是講這個理的,是吧?你們縣委縣政府昨晚做的也算不錯,但遠遠不夠。如果按你們地說法,僅僅抓住了遊戲廳老闆就可以了,那麼我們請問你,我們死者的賠償費誰出?你們又怎麼防止類似的事故再次發生?」

  李席彬馬上說道:「既然你說出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一套道理,那想必你也知道冤有頭。債有主這個說法吧?火災的直接責任者是遊戲廳老闆,無疑地,你們要找的也是他。如果我不是一個縣裡的領導,我說句沒有覺悟的話。這事關政府什麼事?但是,我們政府在這件事上所做所為都是有目共睹的,上對得起組織,下對得起人民群眾。昨晚,我們沒有坐視不管。而是積極做好救災和善後工作。縣委縣政府在想各種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我們不但組織了精幹力量對肇事者進行追捕,而且我們地領導挨家挨戶對死者家屬和傷者做慰問。總之。火災的責任人是遊戲廳老闆,政府已經仁至義盡了。」

  中年人道:「冤有頭不錯,遊戲廳老闆有責任也不錯,但政府就沒有責任?如果沒有責任,你們也不會讓我們進來坐在這裡吧?」

  李席彬反擊道:「你不要把政府對你們的同情、把我們政府的社會責任當成我們在這件事上有很大地錯誤!這次火災的原因雖然還沒有最後確定,但主意責任還是在遊戲廳老闆身上。把你們喊到這裡來,一是為了安慰死者家屬,這種事情擱在誰家身上都不好過,誰都是悲痛、難受的。只要我們政府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我們能出力的,決不會甩手不管。二是為了社會地安定也給你們一個改正地機會。一個社會不只是你們幾家要過日子,還有千千萬萬的群眾要過日子。你們現在在這裡鬧事,讓社會不穩定,用過激地行為要挾政府,你們這是違法、這是犯罪!」也許是說話有點急,李席彬的話聽起來有點嗦,但恐嚇卻貫徹全話的始終。

  「次要責任呢?你是不是說你們沒有錯誤?」中年人馬上反問道,話裡不無諷刺。

  「火災的次要責任在孩子家長身上!」李席彬立即道。

  對方其他三個人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問道:「胡說!我們有什麼責任?」

  李席彬冷哼一聲:「監管不嚴的責任!據我們的瞭解,我們的學校是旗幟鮮明地反對孩子進遊戲廳玩電子遊戲的,你們做家長應該配合學校監督自己的孩子不要進去玩。可是,你們呢?你們盡到做家長的責任了嗎?如果你們能教育好你們自己的孩子,那他們會出事嗎?」

  那三個人聽了之後,滿臉的愧色,心裡也很後悔,一時無言。

  中年人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承認家長在這方面是有一點責任,但你們的責任更大。我問你,孩子進遊戲廳,你們政府官員是如何看待的?你們又如何看待遊戲廳裡極大部分消費者是中小學生這回事?對遊戲廳老闆不阻攔孩子進遊戲廳這個實際存在的事實,你們又採取了那些措施?孩子們從早上天還沒有亮就出門到學校,晚上天黑了才回家。一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對於這個事情,我想問你李縣長,家長又如何能管理到位?有一個遊戲廳就在學校附近,不說孩子受不了誘惑,就是大人有時也犯明知不對而要做一些蠢事。比如現在報紙、電視報道的官員受賄。他們不一樣是受不了金錢的誘惑……」

  中年人的話還沒有說完,鄉綜合辦公室主任吳建偉就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看到吳建偉驚惶的神色。那個正咄咄逼人的中年人停止了說話,有點欣喜地看著談判對手。

  吳建偉湊近李席彬小聲地說了幾句話,本來激動地李席彬一下就如洩了氣的皮球,恨恨地盯了那個有點得意地中年人。他略微思考了一下,轉頭對中年人道:「你們先好好想想你們的問題。」

  之後,他站起來。對薛華鼎道:「薛助理,你出來一下。」

  薛華鼎疑惑地跟在李席彬後面,走出會議室,吳建偉稍微離他們遠一點的地方站著。在台階上,李席彬沉著臉對薛華鼎道:「現在市裡的記者來了。你去接待他們,這裡的談判你就不用參與了。你今天的任務就是負責招待好他們這些記者。絕不能讓他們在媒體上對這次火災發表不負責任地言論。其意義我不說想必你也知道。」

  薛華鼎心想:「我有什麼辦法讓記者不發表。記者是從他們的角度看問題的,什麼叫負責人什麼叫不負責任還不是他們定。」

  見薛華鼎猶豫,李席彬也擔心薛華鼎不接受這個艱巨任務,因為記者都是難纏的主,不說不會怎麼理睬一個剛剛上任的縣長助理,就是縣委書記親自出面接待也未必能安撫這些唯恐天下不亂地記者們。

  想到這裡,李席彬語氣溫和地說道:「薛助理。這個任務雖然艱巨,但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你要清楚,記者們也不是天然打抱不平的人,他們最擅長的倒是煽風點火。他們希望火越燒越大,驚天動地最好。至於救火的事他們是不會管的。所以誇大事實、放大政府的錯誤是他們的拿手好戲,你一定要阻止他們這麼做。有什麼事情要採訪的,請他們直接去找我們縣委宣傳部。」

  薛華鼎道:「我盡力而為吧。」

  李席彬懊惱地看了回答不懇地薛華鼎一眼,說道:「你先跟記者接觸一下。私下問問他們有什麼要求。實在不行。你就估計一下我們縣裡派那些人與他們接觸最好。等請示朱書記之後,請其他人來和他們……」

  這時會議室的那幾個代表與裡面的蘭永章等人在叫板。聲音很大:「每個死者不賠償二十萬我們決不走!」

  「不行!必須由你們政府先交給我們。你們政府去找遊戲廳老闆去要,我們只管從你們手裡拿,我們又不是公安局的,我們怎麼知道你們什麼時候抓到他?」

  「你們以前怎麼管不好一個遊戲廳老闆?不可能管不到,是你們不管!」

  李席彬急忙對薛華鼎道:「你們快去!」話剛一說完,就急匆匆地進了會議室,還把門給關上了。門一關,裡面地聲音就小了很多。

  薛華鼎轉身對吳建偉道:「走吧!」

  當薛華鼎走到人聲鼎沸的院門口,順著吳建偉的手尋找記者時,一個聲音大喊道:「薛助理,是我!」

  薛華鼎這才看見被民警擋在外面的那個記者----邱秋!

  薛華鼎看到在他們進會議室談判的時候,這裡地民警又增加了不少。至於鬧事地群眾有沒有增加,在院子裡的薛華鼎還看不出來。

  薛華鼎對吳建偉道:「你讓民警把她放進來。」

  吳建偉無聲地點了一下頭,然後走到邱秋那裡去了。

  很快邱秋就快跑著過來了。她一邊用手帕抹著額頭上地汗,一邊問道:「怎麼出了這種事?」

  薛華鼎在見到邱秋的時候,心裡就放鬆了不少,見她發問,就回答道:「我怎麼知道?你什麼時候到的?來了多少人?」

  邱秋將手帕折疊好放進褲袋裡,然後道:「我才來,後面還有幾個同事會過來。我昨天回家裡休假,今天天還沒亮領導就打電話給我,說是這裡遊戲廳起火燒死燒傷了不少學生,讓我先來瞭解一下情況。他們以為我住在縣城離這裡最近呢。」

  薛華鼎問道:「先進去坐一坐?」

  邱秋道:「好的。」說著又轉身看了一眼門口密密麻麻的群眾,說道,「外面的人真多。華鼎,這事只怕是難處理啊。這裡是你負責嗎?」

  薛華鼎先對吳建偉道:「帶我們到你們辦公室去。」之後對邱秋道,「這裡是李席彬李副縣長負責,我協助。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突然鬧事,昨天晚上的情況還是好好的。」

  邱秋嗯了一下,說道:「肯定有人在裡面組織。聽我領導的意思,昨晚很晚了有人給他們打了電話。而且電話還不僅僅打到了我們市一級,也許還打到了更上面的一級。」

  說到這裡,邱秋有點擔憂地看著薛華鼎:「也許還有省級記者下來,我都不知道怎麼……」

  她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薛華鼎知道邱秋她心裡想的或者說擔憂的是什麼:雖然邱秋是一名記者,她知道瞭解事實真相比什麼都重要,也希望採訪到有影響力的大事。但她更是田國峰縣長的外甥女,還是薛華鼎的老朋友。這裡發生的一切都不可避免地在她心裡產生了比較、均衡,她的心裡遠比一個其他記者要產生更多的想法。可以說她比其他人更渴望平靜地解決掉眼前這個亂哄哄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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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2361610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41 | 顯示全部樓層
官路迢迢 第408章 【談判】 Robin謝

  李席彬似乎不希望薛華鼎說話,他剛一口氣說完上面的那些話,其中提出了一連串的問題,但還未等薛華鼎開口回答或反駁,就立即接著說道:「這些農民就愛無理取鬧!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有了縣委書記、縣長去慰問他們,給了他們撫慰金,他們就把尾巴翹到天上去了。哼!不把他們整老實,他們不知道國家法律武器的威力!就不知道政府的厲害!我敢說他們之所以這麼明目張膽地鬧事,肯定是受了一些階級敵人……小人的挑撥。」

  他可能覺得「階級敵人」四個字有點陳舊、有點駭人聽聞,所以用上了「小人」二字。

  薛華鼎雖然有點驚訝和反感李席彬的態度,但也認同他最後這句話:「肯定是有人串聯、組織,否則的話,幾個小時之內,分散居住在這麼大範圍內的人怎麼可能這麼早就聚集在這裡?」

  這時,李席彬突然說道:「蘭書記,他們要和我們政府談判,是吧?那我們就和他們談吧。我今天就不信他們能鬧出什麼名堂!你們都知道吧,以前市柴油機廠的那些下崗工人不斷地到縣政府去示威、罷工、靜坐,還學著電視裡的樣子攔轎子告狀,將市委副書記的汽車都堵住,規模夠大、動作夠猛了吧?結果呢?還不是一樣讓我們輕易地給解決了?你們不要擔心,天塌不下來的。我來主持這個談判,就我們這幾個人參加,我倒要看看他們提什麼無理要求?看看他們頭上到底長了幾隻角?」

  幾個人不知道這個李席彬是不是吃錯了什麼藥,剛責備薛華鼎說不應該跟對方談判,幾分鐘不到他就當著大家的面改了口。而且他的話明顯是自己給自己鼓氣的意味。

  他們還沒有回過神來,李席彬已經正兒八經地安排起談判事宜來了,話裡還是十分強調了他李席彬的主導作用:「根據昨天朱書記的授權,這個談判以我為主。你們各位聽好了。沒有我的許可,你們在談判的時候不要瞎說。你們不知道情況,說了反而容易造成我們工作地被動。此外這事還需要你們各位保密,相關向朱書記和田縣長的匯報由我來決定、也由我來匯報。至於……會議記錄地事就由你張主任負責。」

  中間的那句「不要瞎說」的警告顯然是針對薛華鼎來說的,像張華東、蘭永章二人的級別都比副縣長低一個等級。談判的時候一切聽他李席彬地,這,完全不用他吩咐更無需他的強調。李席彬肯定擔心薛華鼎打亂他的計劃部署。

  事實上。即使李席彬不說,薛華鼎因為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他也不會在談判的時候強出頭,甚至他還在心裡思考怎麼跟對方談。但李席彬地這番話反而讓薛華鼎生出了一絲警覺和反感:

  昨晚朱賀年雖然在快散會的時候說過要自己和張華東暫時留下來協助李席彬搞好被害者家屬的善後工作。處理好外面的人鬧事,也可以算是一種善後工作吧。不過。農民鬧事這件事在朱賀年走的時候並沒有提及,也可能沒有預計到。所以,李席彬剛才說什麼朱書記授權,談判以他為主等等,就有點假傳聖旨之嫌。

  薛華鼎心裡想:「你李席彬這麼忍不住氣,讓人不由得不懷疑你的動機。你是不是與此事真的有干係?昨天深夜那個神秘的探訪者是誰?」

  薛華鼎不由多看了李席彬一眼,心裡還在思考:「他李席彬也就是一個副縣長,沒有事先朱書記、田縣長。最多也就是跟他們談一談而已,收集一下對方地意見建議。但聽他剛才的口氣好像一切都可以做主拍板似的。沒有朱書記、田縣長的授權,我們幾個人就算與對方談判並達成了有關協議,但這些協議具有合法性嗎?又真地能執行嗎?如果今後朱書記、田縣長不同意。協議不能執行地話,那談判有什麼意義?你李席彬又怎麼向上級領導和這些農民交待?」

  不管薛華鼎是不是懷疑和擔憂,但作為協助者的薛華鼎還是同意了李席彬的安排。和蘭永章、張華東一樣願意擔任談判小組的人員。

  當政府這邊的談判小組人員確定之後,受害者一方地談判代表卻遲遲沒有選出來。薛華鼎隔著維持秩序地民警和鄉鎮府的工作人員看著吵吵鬧鬧、臉上一層憤怒地農民們。

  稍微一打量,薛華鼎就知道這些悲傷、氣憤的農民並沒有多少底氣。當他的目光掃過去的時候。很多剛才還在大喊大叫的人就膽怯地移開了目光。不敢與他對視。有些死者家屬認出薛華鼎就是昨天去慰問了他們的縣裡幹部後,臉色還流露出慚愧、驚惶的神色。似乎感到現在在這裡鬧事有點理屈,有點無理取鬧。倒是遠處那些看熱鬧的群眾堅定得多,口號喊得又洪亮又偏激,不斷縱恿前面的受害者和受害者家屬衝進鄉政府、大聲叫罵。

  也許是害怕政府報復、或者是自認沒有能力進行談判,幾個死者家屬只有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就是他將自己兒子的屍體抬了過來----壯著膽子出來主動當了談判代表,同時他們幾家共同推舉了一個穿淺色襯衣的四十歲左右中年人出來作為他們一方的談判組組長。這個中年人明顯在氣質上要勝其他人一籌,就是現在故著鎮靜、趾高氣揚的李席彬副縣長未必有那個那個中年人的氣質。

  薛華鼎估計他不是本地人,可能是見過一些世面的傢伙,也估計是他就是李席彬嘴裡所說的「小人」----鼓動和串聯受害者家屬鬧事的人。

  看著他,薛華鼎心想:「這傢伙是什麼來頭?是不是他通知了記者?」

  花了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受害者家屬們才從幾個受傷者家裡拉出另外二人,總算湊成了與政府人數相等的談判小組。

  在他們整個推舉代表的過程中,李席彬都是採取冷眼旁觀的態度。等他們湊齊四人之後,李席彬對他們冷笑著說道:「進去吧!」

  說完,他就昂首朝鄉政府辦公大樓走去。

  薛華鼎、蘭永章、張華東也緊隨其後,對方的幾個人先是猶豫了一下。等那個中年人點了一下頭之後,也一起跟了上來。

  走在前面的李席彬見他們四人跟了上來後。頭也不回地大聲說道:「我倒要看看你們是怎麼無理取鬧地!」

  身後的中年人則不卑不亢地說道:「請你這位同志注意一下用詞,現在我們是平等地談判對手。我們不是無理取鬧,而是和你們一起來消除矛盾、解決爭端的。你不是想進一步激化矛盾吧?」

  李席彬冷笑道:「我們政府已經做得仁至義盡了吧?搶救傷員、安葬死者、安撫家屬,你還要我們政府怎麼做?我看你也是一個明白人?怎麼就沒有這個覺悟?你知道現在政府的職責是什麼嗎?是追求經濟發展和維護社會穩定。你卻帶這麼多人了圍堵政府部門,不是鬧事是什麼?」

  中年人冷笑道:「你不要講什麼大道理,也不要給我戴什麼高帽子。開口閉口政府的。你們的行為恰恰不是追求經濟發展,更沒有維護社會穩定,最多只能算是片面地追求經濟發展。說嚴重一點,你們鄉政府是漠視人民的生命安全,沒有嚴格按照上級精神要求辦事。今天我們之所以與你們進行談判。一是要為這些受害者討還一個公道,二是我們要給你們這些官員提一個醒,敲一下警鐘。讓你們稍微認識一下什麼是人命關天!」

  李席彬一邊繼續朝前走,一邊冷笑道:「哼!說地比唱的好聽!好大的口氣!你以為你是誰?你要不要黨的領導、要不要組織、要不要上級?你們抬著屍體前來,僅僅是敲一下警鐘的?完全是拿死者來要挾政府嘛。不是看在死者地份上,我現在就下令把你們銬起來!不要以為現在改革開放了,政府就軟弱可欺!」

  中年人道:「哦,原來你是不準備真心談判的?只是想嚇唬我們嗎?你們這麼做只是給黨、給上級組織抹黑!」二人還沒有開始談判就開始唇槍舌劍。當他們一行人走進昨天開會的會議室時。裡面還沒有收拾好,桌上的煙灰缸、茶杯胡亂地擺放著。鄉政府的二個工作人員在鄉政府綜合辦公室主任吳建偉的指揮下,正在收拾。

  李席彬搶先一步坐在昨晚朱書記坐的主位上,就如平時開工作會議他當主持人、當領導一樣。對方那個中年人倒也沒有什麼計較。走到一個靠窗戶的座位坐下,其他三人也是緊隨著中年人坐著,他們還有意地往牆邊、往角落地地方坐,盡可能減少別人對他們的注意。

  薛華鼎和蘭永章等人卻有點不知道怎麼坐才好。因為會議室桌椅的擺放是按平時開小型會議時用的那樣,桌子擺成一個長方形。在二頭各有一張長條形桌子和一把椅子。那裡一般只坐著鄉黨委書記和鄉長地。現在李席彬坐在靠裡面的那一頭的主位。最多也就是薛華鼎坐另一頭的主位。蘭永章和張華東則只能和對方的四人一樣坐兩邊地位置了。

  這麼坐地話,不想談判。倒像是開會,大家都向他李席彬匯報工作似的。

  薛華鼎和蘭永章相互對視了一眼,各自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不解和無奈。薛華鼎也沒有坐什麼主位,就和蘭永章、張華東一樣坐在另一邊。

  吳建偉指揮二人收拾好茶杯和煙灰缸之後,本來安排工作人員給雙方地人送上茶水的,見了目前這個坐法,也是一愣。他只讓工作人員給自己一方的人遞上茶。

  李席彬滿意地看了吳建偉一眼,然後雙手捧起茶杯,悠閒地喝了一口,慢慢嚥下嘴裡的茶之後,看著那四個人道:「你們不是有很多要求要提嗎?現在提吧!誰先來?提完之後,我命令你們馬上讓外面那些人回去。」

  那個中年人不慌不忙地說道:「還請你們等一下,我們請的記者同志馬上就來過來了,我想他們一起來參加我們的談判。」

  李席彬臉色一變,斷然拒絕道:「不可能!我不同意!」那急迫的樣子就如一條被踩著尾巴的狗。

  中年人道:「我們做的公、行的正,你為什麼不同意請記者來?請你注意一下,我們今天不是來聽你做報告的。有了記者的評判,我想我們的談判會更公正一點,問題解決起來也更快一點。」

  李席彬重重地放下茶杯,大聲說道:「我說你們不要太自以為是了。你們真以為你們有與國家對抗的本錢、有與國家對等談判的身份?我現在奉勸你們一句,首先盡快把那些鬧事的農民勸回去,不要再在這裡擾亂社會治安、打擾政府的正常工作秩序。我們政府不是軟弱可欺的,也不是你們幾個人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還有就是,你們不要把你們悲痛的情緒錯誤地轉化為與政府對抗。對於人員傷亡,我們和你們一樣也很悲痛,你們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我代表縣政府在這裡表一個態,我們政府也不追究你們目前的過激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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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2361610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41 | 顯示全部樓層
官路迢迢 第407章 【事情鬧大了】 Robin謝

      薛華鼎自言自語地問道:「他到底是出於公心還是出於私心?如果是公心,那他的思想境界也太好了。可為什麼張華東懷疑他呢,他現在的行為與社會上的傳言為什麼出入這麼大呢?但,如果是出於私心的話,他又是什麼私心?」

      想不明白的薛華鼎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準確地說是火災發生後的第二天----因為薛華鼎他們散會的時候就已經是凌晨了,薛華鼎被外面一陣陣怒吼聲驚醒。迷迷糊糊的薛華鼎只聽見外面一聲接著一聲的叫喊:

      「還我孩子!」

      「你們是殺人犯!」

      「打倒貪官污吏!」

      震耳欲聾的叫喊聲很大,聽起來人數也很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當那些口號整齊的時候,薛華鼎甚至感到窗戶都在他們的叫喊聲中發生震動。幾隻麻雀被喊聲嚇得尖叫著從它們的鳥巢裡竄出來,飛到遠方去了……

       薛華鼎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匆忙穿上衣服、鞋子。當他急急忙忙地衝出門來到台階上的時候,隔壁的李席彬、張華東以及二個司機也都先後驚慌地從他們各自的房間裡跑了出來。李席彬還顧忌自己的身份沒有立即發問,只是不解的看著前面發聲的地方。但是,湧入他們眼前的是碧綠的樹葉、柔軟的楊樹枝條以及幾排楊樹後面灰黑色的圍牆。幾個人只能聽到外面地喊聲,卻看不到怒吼的人群。

      年輕的張華東自然沒有李席彬這麼穩重,他一邊整理著褲子的皮帶,一邊急切地問道:「李縣長、薛助理。外面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薛華鼎和李席彬都沒有回答他。李席彬反而吩咐他道:「張主任,你馬上去看看,瞭解情況之後再過來匯報。」

      張華東聽到那些吼聲有點膽怯,他猶豫而救助地看了薛華鼎一眼。正在這時,晾袍鄉黨委書記蘭永章快步走了過來。有點氣急敗壞地說道:「李縣長,情況不好!」

      李席彬嗯了一聲。看著蘭永章問道:「哪些人在外面鬧?」

      蘭永章說道:「是那些死者的家屬和一些周圍地農民。」

      李席彬大聲問道:「他們為什麼要在這裡瞎鬧?誰鼓動他們的?」

      蘭永章為難地看了李席彬一眼,又看了薛華鼎一眼,卻沒有立即開口回答。

      薛華鼎在旁邊說道:「事情既然發生了,蘭書記,你就大膽地說吧。李縣長在問你話呢。」

      蘭永章賭氣似地說道:「還不是因為昨天火災地事。我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鼓動。今天天剛亮他們就圍過來了,開始的時候還只是站在外面。還有一家把昨晚送回家的屍體都抬了過來。外面全是那些人和看熱鬧的。」

      蘭永章說到這裡,眼睛卻看著薛華鼎,嘴裡嘀咕道:「我昨天就知道……」

      說完這幾個字,蘭永章卻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瞥了薛華鼎和李席彬一眼後,他反而慢慢地蹲了下來,面對著操坪。蹲了一會,他從襯衣的口袋裡掏出煙和打火機,就在台階上抽起煙來。

      李席彬昨天很晚才接到朱賀年的通知趕過來,不清楚昨天下午薛華鼎和蘭永章各自出了一個主意。現在聽了蘭永章的話看了蘭永章的行動,他不解地目光在蘭永章、薛華鼎、張華東等人的臉上來回掃瞄著。

      當時蘭永章地主意就是基於這些家屬要鬧事的基礎上做出的。但是。這個意見被薛華鼎否定了,縣委書記朱賀年也認同薛華鼎的主意。

      張華東雖然知道昨天的那一幕,但現在卻沒有想到蘭永章動作所透露出來的信息。

      薛華鼎自然知道蘭永章有埋怨自己的意思。其行動明白無誤地暗示:既然你們都是我蘭永章地領導,昨天你們不聽我的意見,那我今天就不發表意見了,只聽你們的。

      薛華鼎說道:「蘭書記,一個鄉發生這麼大地事件。想瞞是瞞不住的。我們也不是沒有做預防。但他們還是鬧事,說明採取昨天你提出來的集中處理的方式也不會湊效。當前這件事我們還需要你幫忙才可能解決。」

      說到這裡。薛華鼎有點奇怪地問道,「蘭書記,昨天朱書記他們都去慰問了這些家屬,當時他們表現很平靜,沒有什麼過激的言行,為什麼今天這樣?我們政府又有什麼過錯?」

       蘭永章說道:「我聽下面村組地幹部說,是有人昨晚到處說這次火災發生地原因是因為我們政府檢查督促工作不到位,容許明顯不符合安全規範的遊戲廳開張。如果我們政府當時制止遊戲廳營業,那麼就不會出這碼事。這相當於我們政府在間接犯罪,促成了此次事故地發生。這些家屬被人這麼一鼓動就一起來鬧事,要求我們政府對他們的進行巨額賠償,還說是對我們政府不作為的懲罰。」

      聽了蘭永章的話,薛華鼎昨天心裡的一些未解之謎一下迎刃而解了:在火災發生之後,無論是蘭永章,還是朱賀年或者是田國峰,他們馬上知道了火災的責任不僅僅是在遊戲廳老闆身上,也在負責遊戲廳這方面業務管理的政府身上。所以久在官場混的蘭永章想出了一個薛華鼎認為很不好的主意。才入官場的薛華鼎不但認為那個主意缺點很多,而且也很不人道。

      也是因為政府對這次火災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朱賀年才這麼重視這次火災事後的安撫工作。不顧市裡的會議和本身的疲勞,餓著肚子挨家挨戶地慰問死者家屬、慰問傷者。深夜了還迫不及待地將相關領導召集過來,認真細緻地安排各級幹部認真做好相關善後工作,同時從緊張地財政中擠出錢來給傷者治病、給死者補助。

       說到底。朱賀年、田國峰、蘭永章他們都懷有僥倖心理,都在祈禱死者家屬、傷者們只把仇恨集中到遊戲廳老闆身上;那些人心裡想到的都是這次火災僅僅是一次完全意外的事故,都不會想到來找政府的麻煩。這樣一來政府就可以站在中間人、調停人的立場上,做好相關勸說工作,真正可以進可攻。退可守。

      但是,群眾中還是有眼睛雪亮地人存在。火災之後沒有幾個小時。就有精明的人把相關情況掌握了,勸動死者家屬、其他農民組織起來將政府拖到了當事人地位置上,再也不可能那麼超脫了。

       薛華鼎心裡想:「如果我是受害者,我恐怕也只能這麼做。那個遊戲廳老闆能有什麼錢?一個只敢在鄉上開遊戲廳不敢進縣城的老闆,本身的錢肯定不多。也許那間門面和那些遊戲機就已經是他的全部積蓄了,甚至負債經營都有可能。現在一把大火將這些東西燒成這樣,就是將地皮連房子一起賣出去也治不好一個重傷員。

       按政府的意見,抓到遊戲廳老闆後,這些死者家屬和傷者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將遊戲廳老闆猛打幾下發洩發洩心中的怒氣而已。如果他們想得到賠償費或者醫療費。最穩妥的辦法還是要找政府。即使政府沒錯,死者家屬要去找。現在政府有了這麼大的錯,不抓住這個做文章實在說不過去。」

      想到這裡,薛華鼎感歎道:「哎,對這個事情,縣委縣政府恐怕還真地難以解決了!」

      就在薛華鼎感慨萬千地時候,沒有人注意李席彬的臉變得一片煞白。剛才強裝出來的鎮定早已經消失得九霄雲外去了。

      蹲在台階上的蘭永章痛苦地說道:「剛才他們提出每個死者家庭賠償三十萬元,每個傷者除了全額報銷治療醫藥費之外,還要政府安排好他們的後輩子生活。李縣長。你說我們怎麼辦?」

      李席彬似乎沒有聽到蘭永章的問話,眼睛還是無神而慌亂。

      薛華鼎問道:「你派人堵住他們沒有?」

       蘭永章抬頭看了李席彬一眼後,對薛華鼎道:「暫時沒事。昨天趕過來的周圍派出所地民警和縣公安局的警察還有不少在這裡,加上我們鄉政府的工作人員,基本能保證他們不會衝進來。他們現在也在等我們地答覆。沒有強行擠進來的意思。我就怕事情鬧大之後。聞訊來的人越來越多,到時候能不能控制局面就不好說了。」

      李席彬突然問道:「蘭書記。你知道是那個到處串聯起頭鬧事的人是誰不?你讓公安局的人把他給我抓起來。」

      蘭永章慢慢地站了起來,面對李席彬攤開雙手道:「我敢抓他嘛?他是死者地一個親戚,又是一個記者。我抓他地話,事情恐怕會更糟。」

      「記者?」幾個人不約而同地問道。

      蘭永章沒有回答他們。實際上這個人是不是記者並不重要,他的話已經說出去,死者家屬已經鼓動起來了。抓他地話,對事情的解決沒有一點益處,反而有可能引發其他死者家屬做出極端的事情出來。

      薛華鼎對李席彬道:「李縣長,我看還是一邊向朱書記和田縣長如實匯報這裡的情況,一邊和死者家屬進行談判。時間如果拖的越久,我們肯定會越被動。真要讓記者把這事捅到媒體上,讓省市調研組下來知道了,那沒有我們的好果子……」

       薛華鼎的話還沒有說完,李席彬就出乎意料地打斷了薛華鼎的話,嚴厲地說道:「你真是幼稚!談什麼談,有什麼好談的?薛助理,我提醒你一下,你首先應該擺正你的立場!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和他們死者家屬是一方的嗎?我們不是敵對的雙方,因為我們政府也是這次火災的受害者。現在肇事者沒有抓獲,我們自己之間能談出什麼?真是亂彈琴,事情還沒開始就自亂陣腳!」

      蘭永章等幾個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突然發火的李席彬。

      薛華鼎自然明白李席彬這話的意思,無非還是採取推諉的方式,像之前一樣將責任全部遊戲廳老闆的身上。

       薛華鼎誠懇到說道:「李縣長,無論我們政府和受害者家屬是不是一方的,我們都有談的必要。只有和他們認真地談,我們才可能安撫他們當前的情緒。現在他們已經用這種方式走到我們這裡來了,想對他們目前的行動視而不見是不可能的。他們的行為完全針對我們政府而來,我們至少要通過交流來打消他們這個錯誤的想法吧。再說,我們政府真的一點錯都沒有嗎?」

      李席彬又嚴厲地說道:「說你幼稚你還不信,是遊戲廳老闆的錯誤,我們政府有什麼錯?即使有錯,當前這種情況下能直接說出來嗎?是不是想火上澆油?還有我問你,我們縣裡能拿出多少錢來填補這個窟窿?只管醫療費就是一個巨大的無底洞,你知道不?不知道我們縣的底子,你就想充大好人。好人誰不想做,但沒有這個實力你做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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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2361610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41 | 顯示全部樓層
官路迢迢 第406章 【神秘的探訪者】 Robin謝

  散會之後,薛華鼎和李席彬、張華東以及司機等人都被安排在鄉政府招待所住宿。招待所是一棟建設時間相當久遠的平房建築,外面看起來很陳舊,屋頂上的瓦凌間都長滿了雜草。因為是夜晚的原因,加上鄉政府外面的照明不好,整個招待所到底是一個什麼情形,初來乍到的薛華鼎並不清楚。

  不過,他們所住的房間裡面最近還是稍微裝修了一下,看起來還算整潔。其實,也就是在地面打上了水泥地板、牆壁上刷了888、天花板用新楊木板裝修了一下而已。楊木板是當地最便宜的楊樹鋸成的,容易被蟲蛀蝕,也容易因潮濕而朽掉。

  薛華鼎和李席彬、張華東一樣,都是一人一個單間,依次是李席彬、薛華鼎、張華東,至於李席彬和薛華鼎他們的二個汽車司機則住在張華東的隔壁。

  洗漱之後躺在床上的薛華鼎雖然疲倦,卻久久不能入睡,腦海裡總是呈現今天下午所見到的那恐怖一幕:焦黑的屍體和零散的殘肢。

  一個人躺在一個房間裡,心裡多少有點害怕:一個二十多歲的小青年第一次見到這麼多殘缺不全的屍體,特別是親手抬過它們之後,心裡的那種恐懼一時實在無法消除。但這並不能就此說他膽小,很多戰士或者警察第一次見到屍體也是會有一種心理壓力,甚至暫時失常的人也有,但不妨礙他們今後的勇敢或視死如歸。

  窗外的樹葉被風吹起地沙沙聲,讓薛華鼎心裡不時緊張了一下,連上廁所都有點不敢去。鄉政府因為條件所限。他們住的每一個單間只是一間睡房,裡面沒有客廳更沒有廁所或者洗手間。他們要上廁所必須出門穿過一段林蔭小道走到那個臭氣烘烘的公共廁所才行。

  他心裡越不想聽外面的動靜,但耳朵偏偏將外面的什麼動靜都一覽無餘地收進耳朵裡。

  突然薛華鼎地頭皮一陣發麻,心臟也狂跳起來,他似乎聽到了有人在外面輕手輕腳地走動!「卡嚓、卡嚓……」聲音很輕也很慢。

  薛華鼎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又是把外面的風聲聽成了人地動靜。他翻了一下身,強迫自己入睡。但那聲音卻越來越清晰,而且……而且越來越近了,不久還聽到了人的呼吸聲。

  「是人的腳步聲,外面有人!」薛華鼎很肯定地想。

  一旦確定外面是人來了,薛華鼎心裡反而不怕了。他有點好奇也有點不解地繼續仔細傾聽著外面那個人的動靜。

  他聽得出那人是從外面走過來的,輕手輕腳地走到隔壁李席彬住的那個單間去了。讓薛華鼎奇詫而又害怕的是那個人竟然停在李席彬房間的外面不動。十秒、二十秒、半分鐘、一分鐘過去了,他(她)還沒有動靜,薛華鼎只聽到很輕微的呼吸聲。

  他心裡又開始害怕起來:「到底是人是鬼?為什麼過來了又不敲門進去?如果真地是人,這麼晚了還鬼鬼祟祟地過來幹什麼?如果不是人。那麼,它又是什麼……」

  薛華鼎全身心地都把主意力集中在外面的人身上。他突然想到:「這個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是不是來害李副縣長的?」

  他正要不顧一切地起身開門看一個究竟,但此時那裡傳來一種熟悉的聲音。薛華鼎不用猜就知道這是那人在按手機上的鍵盤。

  果然,沒有多久,李席彬房裡就傳來手機的響聲。

  當房裡傳出李席彬地「喂」聲之後,薛華鼎沒有聽清外面的人說了一句什麼。然後就是輕輕的敲門聲。接著他聽到了李席彬起床和穿鞋開門地聲音。

  「你怎麼在這裡?」李席彬驚訝地問道,夜晚寂靜的聲音顯得很清晰。

  「李縣長,救救我!」一個很壓抑、很低沉的聲音。顯然說話者不願意聲音被第三個人知道。

  「你這……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李席彬前面說的二個字聲音不小。但後面的聲音卻明顯低了很多。不久,門被關上,裡面地聲音更小,說了幾句話之後,薛華鼎就是集中注意力也聽不見他們說什麼了。

  薛華鼎感到很奇怪。從他們短短地幾句話可以聽出這個人跟李席彬副縣長相當熟悉。那個人有很麻煩的事要求他辦理。

  「他為什麼要李副縣長救他?他到底有什麼難事?」薛華鼎心裡想,「難道他與這個火災案有牽連?還是他犯了其他很大地案子?」

  想到朱賀年對這次火災異乎尋常的重視。還有朱賀年命令封存安全檢查資料的事,薛華鼎心裡總感到這次火災事情不像表面所看到的那麼簡單。

  薛華鼎心裡想:「難道真是有人人為縱火?可公安局的勘查已經說明這是一次意外事故啊。真要是人為縱火,那麼這個縱火之人不是被判死刑也是被判死緩。那可是活生生的四條人命!」

  不知是被好奇心鼓動,還是被心裡神聖的使命感所驅使,薛華鼎決定設法偷偷聽他們的談話。當然,他不是懷疑李席彬與此事有什麼牽連,他最擔心這個神秘的人是李席彬副縣長的親戚、朋友,要是出於同情心而包庇甚至與罪犯合謀掩蓋犯罪事實,那李副縣長一輩子可就毀了。

  如果李副縣長真的礙於情面,心裡不願而不得已為之,那自己還是設法提醒他一下,阻攔他陷進去,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真要是這個神秘的人與火災有關係,要想紙包住火是不可能的。

  薛華鼎輕輕地起床,沒有穿皮鞋而是光著腳慢慢地走進靠近李席彬那間房的牆壁。但是薛華鼎的努力是徒勞地,除了偶爾聽到那個神秘人的咳嗽聲,其他什麼也沒有聽到。估計那個神秘人心情緊張。在李席彬房間裡不斷抽煙,抽的有點猛,所以不時咳嗽一下。

  薛華鼎只好重新回到床上,心裡才想起自己這麼做實在不君子,何況準備監聽的人是自己的領導呢。雖然自己和李席彬地行政級別是一樣的。都是副處級,但李席彬是名正言順地副縣長。自己目前還只是縣長助理,還差那麼一點點。差別是很小,但畢竟還是有差別,官場上有差別就是鴻溝。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薛華鼎聽到那個神秘的人就走了。不久,李席彬的房門被輕輕關上,他也上了床。一切都恢復到了原來的樣子。

  這時的薛華鼎卻有一點尿急,可他又不想馬上起床跑廁所,除了擔心被李席彬懷疑自己是不是偷聽了他們的談話。他還有點害怕去那個臭烘烘、只有一盞小燈泡照明的廁所。

  俗話說「屎脹一世,尿脹一時」,這話的意思就是如果人想撒尿了,想忍是很困難的事。薛華鼎越不想上廁所,下腹感覺卻越脹。隨著時間一秒一秒延長,薛華鼎越來越有起來走出去撒尿地衝動。

  就在薛華鼎忍不住要起身的時候,另一邊隔壁的張華東動作幅度較大地起床了。而且還哼起流行歌曲。他那走調的歌聲聽在薛華鼎耳裡就如仙樂一般,一下就讓他的緊張感消失了。

  很快,張華東就哼著歌打開了門。

  張華東這歌聲明顯是用來壯膽的:深更半夜這麼唱歌如果不是壯膽就是神經病發作。

  等張華東出門。薛華鼎也連忙起來,打開門喊道:「張主任,上廁所?」

  張華東的歌聲戛然而止,回答道:「是啊。你……」他有點不好意思。

  「我也去!我正好有點怕,有你陪我就好了。」薛華鼎連忙自我暴露了一下。

  他地話使張華東心裡好受多了。他笑著道:「我還真有點心虛呢。鄉下的條件真的差。上廁所都要跑這麼遠地路。」

  薛華鼎笑道:「以前不都是這個樣子?我讀小學的時候,我們學生和老師一樣都要跑好遠的路才能上廁所呢。那時候廁所真的很破。到處都進風。夏天只是臭點,倒沒有什麼。冬天如果下雪、下雨可就難受了,冷得要死。還把衣服都弄濕。」

  二人說笑著進了廁所,很快就撒完了尿。二人都沒有什麼尿,都是因心理作用而產生的尿意。走在回房間地林蔭道上,張華東猶豫了一下,放低聲音問道:「你感到奇怪不?李縣長他……」

  薛華鼎一愣,放慢腳步準備認真聽張華東說話。不料張華東卻沒有繼續說。薛華鼎不由問道:「什麼奇怪?」

  張華東尷尬地笑了一下,說道:「沒什麼。我是說今天李縣長毛遂自薦當檢查組地副組長,有點奇怪。他以前可……」

  薛華鼎問道:「以前是不是沒有這麼主動?」

  張華東點了點頭,見上了台階,他就沒有再說這事,而是說道:「如果下次你也上廁所,就唱一下歌,聽到了我也起來陪你去。呵呵……」

  薛華鼎道:「好。不過天快亮了。」

  關上房間門,薛華鼎回味著張華東剛才所說的話。薛華鼎雖然才進縣政府不久,但對政府裡幾個班子成員地情況也多少熟悉一些,以前也聽別人說起過。大家對李席彬這個副縣長的印象就是他不是一個很主動攬事做的主。

  也就難怪張華東這麼奇怪了:張華東在縣政府辦公室呆了這麼多年,平時直接跟這些領導打交道,政府辦公室又是信息集中地和散發地,他自然對幾個縣級幹部的性格瞭如指掌。

  薛華鼎一邊關門、脫鞋上床,一邊心裡想:「是啊,這次他可是冒著頂撞朱書記的危險將他自己納入檢查組中,為什麼呢?在這種檢查組裡除了任務很重、就是吃力不討好。那些娛樂場所的老闆哪裡會高興別人來檢查?雖然這些老闆在被檢查的時候會露出一臉的微笑,會把檢查組的人照顧得舒舒服服,把這些人當大爺一般地供著,但在老闆心裡肯定把去檢查的人罵了一個底朝天,也許從祖宗十八罵起。」

  重新躺在床上的薛華鼎越想越感到不可理解,即使能從老闆們那裡收點禮物,但與被別人怨恨比起來,這些禮物實在太輕。再說,一個縣級幹部也不敢收貴重禮物吧?

  說實在的,開會的時候,當李席彬自己毛遂自薦說要加入檢查組時,薛華鼎心裡可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朱賀年說他自己擔任組長,這個組長自然是實的少虛的多。說穿了,他一個縣委書記也就是掛一個名而已,他是不可能真地帶著檢查組一個個舞廳、遊戲廳去檢查的。大部分組織工作、領導工作都會壓在副組長身上。無論是前期文字準備工作還是中間的具體檢查,或者是後期的結論總結,都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薛華鼎自己都沒有十足的把握把這件工作做好,也不知道會不會辜負朱賀年的期望。如果按李席彬自己的意思,他這個老領導將帶領檢查組到一個個現場去檢查,那麼自己的工作量至少減輕了一半,而且也不用擔心那些機關的精兵強將不聽從自己的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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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2361610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41 | 顯示全部樓層
官路迢迢 第405章  【搶事做】 Robin謝

      聽了公安局局長張群雄的簡單介紹,大家心裡都有了一個大致的印象。在心裡也認可了公安局的相關推斷與結論。

      在張群雄的發言結束後,朱賀年說道:「剛才各位聽了張局長的匯報,不知有什麼感想?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也很緊急。多餘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我們接下來就直接討論幾個有關後事處理的問題。我們必須做好一下一些事情:首先是肇事者的抓捕,這事由公安局負責。張局長,你們公安局必須緊快地找到那個遊戲廳老闆並控制起來,通過審問他來瞭解和證實事實真相。這個事情就不在這裡討論,關鍵看公安局的同志。

      其次,是死者、傷者的相關費用補助問題。這裡請民政局的肖局長根據現有相關政策拿出一個初步解決方案。該方案向財政局通一下氣,再交我們常委會討論確定。總的原則是既然體現黨和政府對他們的關心,也要在我們政府財政能夠負擔、力所能及的情況下進行。

       最後就是遊戲廳老闆的資產清繳和追查、拍賣的事。這需要晾袍鄉鄉政府配合縣公安局的同志來完成。我們政府是講人道不錯,但不能濫施恩,做好好先生。在留下部分生活費給遊戲廳老闆的家屬外,他所有的財產必須追繳封存。除非有超過此次事故所需的部分,否則一律由你們晾袍鄉鄉政府替那些死者家屬、傷者家屬保管起來。我想這個遊戲廳老闆也不會很富裕吧?那就你們必須保證他的每一分錢都要追回來。」

      朱賀年繼續說道:「善後之事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死者、傷者家屬地安慰問題。此事已經發生。如果我們政府的工作沒有做到位,那麼就可能引發更大的社會矛盾。發生這種誰也不希望發生的事情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我相信各位都清楚這事的嚴重性。我地意見是成立一個安撫小組,這個小組就由主管安全的李席彬李縣長牽頭,由教育局蔡局長、民政局肖局長和蘭永章任副組長。加上晾袍鄉鄉政府幹部和相關村、村民小組組長一起做好被害人以及家屬的情緒安撫工作。絕對不可能讓他們鬧事,要向他們說清公安局正在追查肇事者、會還他們一個公道這個情況。我希望你們在做他們安慰工作的時候能將心比心。他們的態度和情緒有可能不好,但你們要用十二分的耐心說服他們、安定他們。我相信只要工作到位,他們不會無理取鬧的。今天晚上我和田縣長等人一起去慰問的時候,人家對我們的態度就相當不錯。李縣長,你必須完成好這個工作。」

      李席彬抬頭看了朱書記一眼,又和民政局地肖局長、蘭永章對視了一下,最後點頭說道:「我們一定努力辦好。」

      朱賀年看著蘭永章道:「你們要盡快召開會議,把縣委縣政府的要求傳達到鄉村一級的相關幹部。」

      蘭永章認真地說道:「我們明天上午就召開全鄉幹部緊急會議!」

       朱賀年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最後一個方面的事情就是如何亡羊補牢。如何杜絕類似事件的再度發生,這才是重中之重。我的意見是在全縣範圍內進行一次全面的、徹底的安全大檢查。這次檢查我朱賀年任檢查組地組長。我提議由薛華鼎助理擔任副組長,具體安排相關檢查工作。檢查的對象至少要包括全縣所有地歌舞廳、遊戲廳等娛樂場所。什麼卡拉OK廳、舞廳、旱冰場等等,甚至包括學校本身也要納入檢查範圍。檢查組的人員要精幹,能吃苦,講正氣。我看就由縣政府辦公室、公安局、工商局、文化局、教育局等部門抽調精兵強將組成,不留死角,不留情面。該關的關。該停地停,必須整改的就整改。你們看怎麼樣?」

      說著。他把目光轉到田國峰身上,說道:「田縣長,你的意見呢?這次之所以不拉你進來。是因為你和清林書記要負責出面接待省、市下派的調研組。還有要安排近期的防汛排澇工作。那些事同樣很重要,請你為主負責,我們縣委在後面支持你們。」

       田縣長聽了朱書記地話,心裡對朱書記如此重視這件事感到有點驚訝,更對他修改以前常委會上地決定。讓自己出面接待省、市下派的調研組而從心底產生一份感激之情。所有人地知道。省、市下派的調研組都是上級領導,雖然接待工作繁重。而且調研組的一些問題如果應付不好,會給全縣和自己本身帶來不好影響。但最主要的是接待者能名正言順地多接觸上級領導,能夠改善自己與上級領導之間的私人關係,這對自己今後的仕途發展無疑具有莫大的好處。一般情況下,這種美差都是縣委書記來承擔,縣長協助,其他縣級領導也就跑跑龍套而已。

      田國峰連忙說道:「上級調研組的接待,還是你朱書記出面接待最好。至於這個檢查組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見,我認為開展全縣範圍內的大檢查很有必要。學校安全檢查也是我們縣迎接省九年制義務教育檢查小組所必須做的工作。現在我們提前準備,說明我們的工作很主動……」

      田國峰還沒有說完,朱賀年就大手一揮,道:「調研組的接待以你為主,必要的時候我出一下面就可以了。其他各位還有什麼意見沒有?沒有就這麼定了。相關工作明天就可以開始。「

      朱賀年按慣例,眼睛又開始掃瞄。張清林見朱賀年看過來,連忙說道:「我同意!我認為迅速對全縣進行安全檢查很有必要。」

      其他領導幾乎都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雖然朱賀年的目光還沒有掃過去。

      見幾個主要領導都同意。朱賀年正要拍板確定地時候,主管安全的李席彬卻故意清了一下嗓子。朱賀年聞聲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但他沒有發問,只是用狐疑的目光看著李席彬:朱賀年不知道他李席彬是真的咳嗽還是有話要說。

      其他人也把目光投到了李席彬身上。

      李席彬笑著說道:「我也認為近階段在全縣範圍內進行安全大檢查很有必要。以處理這次火災事故為契機,汲取事故教訓,給各級幹部和各個企業單位的領導敲響警鐘,行動很及時。但是……」

      說到這裡。他又清了一下嗓子,說道:「但是,我個人對剛才朱書記地具體安排有點點不同意見。」

      朱賀年看著他,很平靜地說道:「你說說。」

       李席彬道:「朱書記,你親自擔任檢查組組長,這充分說明朱書記對這此調查很重視。但也說明這此檢查很重要,事情很多。加上近期上級領導來調研、我們這裡的汛期馬上就要到來。朱書記作為全縣的掌舵人,雖然盡可能把精力用在這方面,但一個人的精力畢竟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而且市裡召開的現場還沒有結束,你們今天就是擠時間請假回來的。」

      越聽李席彬的話,朱賀年的臉色越發陰沉。他說了這麼久,朱賀年還是不知道李席彬到底想說什麼,他雖然沒有說話打斷李席彬,但還是不滿意地咳嗽了一下。

       李席彬歉意地朝朱賀年笑了一下,繼續說道:「薛華鼎助理的工作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但薛助理地年紀輕。相關經驗還有待積累。這次檢查的文字工作量很大,檢查標準、檢查程序都要花費很多的時間和精力。這些工作也非常適合薛助理。因此我在這裡毛遂自薦一下,朱書記,你就讓我這個主管安全的副縣長擔任檢查組的副組長。和薛助理一起幫助你搞好這次檢查。」

      李席彬話裡的意思不但把自己安插進檢查組,而且還暗示了薛華鼎的分工。

       朱賀年還在思考,李席彬又說道:「全縣範圍內的大檢查工作量非常大,僅僅靠一個檢查組很難在短時間內完成如此大量地工作。我的建議是將檢查組分為二級,縣裡組織地檢查組只負責抽查或者說最後的核查。鄉鎮一級的檢查組則嚴格按照我們相關地檢查標準和檢查程序進行工作。當然。具體的檢查方式可以採取各鄉鎮交叉進行。」

      說到最後。李席彬道:「朱書記,這是我剛才想到的。所以說話的時候不是很有條理。但我覺得這次檢查很重要,時間很緊,力量必須充實,人手必須足夠。」

       朱賀年想了想,說道:「你說的有一定地道理。這樣吧,有關檢查組地機構按你的意見稍微改動一下,你和薛助理一起擔任檢查組地副組長。但那個各鄉鎮交叉檢查的方法不足取,如果這麼交叉的話,很多檢查就會流於形勢,到時候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我們以前檢查的次數並不少,但最終還是有這麼慘痛的事故發生,不是我們縣裡沒有強調,而是因為你這個鄉鎮放我一馬,我這個鄉鎮也放你一馬,沒有取得實效。我這次要求縣裡組成的檢查隊加班加點對縣城的娛樂場所仔細地進行逐一的檢查。然後由你們中認真負責的同志各自帶一個包含鄉鎮幹部在內的檢查組再對各鄉鎮進行檢查。誰敢弄虛作假,那你們就試一試我們縣委縣政府的懲治違法亂紀的決心。」

      說到這裡,朱賀年又用上他「威懾」部下的手段----目光一掃---說道:「各位沒有什麼意見了吧?既然沒有了,那麼就這麼定了,請公安局、文化局、教育局等各部門將你們的相關安全標準和檢查方法用書面報告的形勢在明天晚上八點前交給縣政府辦公室。李縣長,你主管安全多年,我現在授權給你,你可以給各單位下發通知,需要那個單位提交驗收文件,你就可以要求他們遞交,哪個不遞交或者沒有按時遞交的,請他們這些單位的一把手來我這裡說明原因。」

      李席彬道:「好的,有了朱書記你這個尚方寶劍,那我就好辦多了。只是,朱書記,相關書面報告上來之後,由誰負責統一整理?」

      朱賀年道:「由薛助理負責,安排縣政府辦公室整理。時限為三天,三天之後,檢查組就必須下到各娛樂場所檢查。我告訴你們,這次行動絕對不能走過場。」

       他停頓了一下,說道:「這個事情暫時這麼確定了。對於這次火災事故的責任人,我現在不會追查,也不是追查的時候。請清林書記安排紀檢、公安等部門封存今天以前所有的安全檢查資料。等這件事告一段落了再說。我這裡是給某些同志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就看那些人是不是能抓住這個機會,改邪歸正。如果那些人還繼續一意孤行、視縣委縣政府的命令為兒戲,那就不要怪我們這些人不客氣了。」

      會議開完已經是凌晨四點多鐘。因為明天市裡還有很重要的會議。會議一散,朱賀年和田國峰以及張清林副書記等人和幾位秘書連夜回縣城去了。薛華鼎和張華東則被朱賀年留下來協助李席彬處理火災的善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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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2361610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41 | 顯示全部樓層
官路迢迢 第404章 【端倪】 Robin謝

  那些新來的官員顯然已經吃過了晚飯,跟朱書記、田縣長、薛華鼎等人打過招呼就離開了食堂。朱書記、田縣長等人也不用鄉政府裡的人招呼就坐上了已經擺好了飯菜的桌子,開始吃飯。吃飯的時候,薛華鼎都沒注意一桌子菜到底是什麼,肚子空空但沒有胃口的他僅僅扒了幾口米飯、吃了幾片辣椒和黃瓜就算吃完了這餐半夜飯。

  坐在薛華鼎旁邊的張華東也好不到哪裡去,他也只吃了一點點蔬菜,然後和薛華鼎一樣抓著礦泉水瓶猛灌著。

  坐在他們身邊的郭漢田看著薛華鼎和張華東的樣子,用他外地腔調笑著說道:「難道你們不餓?這點事就嚇住你們了?要是上戰場你們還不……,呵呵……。」顧忌到他們都是領導,郭漢田沒有把「嚇得尿褲子」的話說出來。

  郭漢田不說話還好,二人剛才也沒想到他把那截烏黑的手指裝進香煙盒裡的那件事。現在聽他說話,二個人不約而同地相互對視了一眼,慌忙地離開了飯桌。

  薛華鼎還算好,只是有點點噁心的感覺,走到外面的坪裡被夜風一吹就沒事了。而張華東又重複著下午的動作,飛快地跑到廁所嘔吐去了。

  過了好久,張華東才臉色蒼白地走了出來,嘴裡噙著一支煙死勁地吸著。薛華鼎笑問:「好些了吧?」

  「哎,總算好了一點,太噁心了。」張華東有氣無力地說道。然後轉身走上台階從牆邊拖過來一條板凳,放下之後也不管它是不是髒就一屁股坐了下來,問道,「先坐一會吧。你抽煙不?」

  「不想抽!」薛華鼎說完,又問道,「今天晚上是不是還要開會?這麼多領導都來了。什麼時候?」

  「是的,具體時間還沒定。對不起!是我忘記告訴你了,開碰頭會議。」張華東首先道歉。然後小聲說道。「朱書記好像對這次會議很重視,這麼晚了還把縣裡的人通知過來。」

  停頓了一會,張華東又小聲問道:「薛助理,你說有必要這麼重視嗎?這次火災又不是我們政府的責任,要抓要判也是對著那個遊戲廳老闆啊。你說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貓膩?要不我們這裡如此興師動眾幹什麼?」

  薛華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他可不敢把自己內心的想法說給張華東聽。剛才在去慰問死者家屬的路上,田國峰縣長就阻止了自己把心裡的話說出來。薛華鼎事後一想也明白了,田縣長不讓自己說出來並不是怕王秘書和他的司機聽見,而是這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這種事還真是田縣長所說的需要走一步看一步,沒出現那中惡劣局面就不要提起。

  張華東以為薛華鼎也不知道相關情況,加上他還問自己晚上是不是開會,說明在路上朱賀年和田國峰也沒有跟他談多少話。所以他小聲對薛華鼎道:「管他呢,反正等下開會就知道了。」

  這時。鄉綜合辦公室副主任葉勝給他們送來二杯熱茶,並笑著說道:「二位領導坐在這裡啊。讓我們找了好久,請喝茶。」

  張華東接過茶,問道:「葉主任,什麼時候開會?會議室準備好了吧?」

  葉勝回答道:「剛才朱書記說等十五分鐘之後就開會。會議室早準備好了。對了,張主任,你好些了沒有?」

  開會前的準備工作本來應該是張華東這個縣政府副主任負責安排地。因為這是縣裡在這裡召開會議。不過由於他「病」了,就把這些事一古腦推給了晾袍鄉地工作人員。那些人倒沒有什麼意見。從他這裡問了一些注意事項後就去自行處理了,只把相關進度報告給張華東聽。鄉政府的這些人也算是洞庭湖裡的麻雀,經歷過各種風浪,佈置一個會場完全不在話下。

  「……,同志們。今天為什麼開這個會?我不想多說。只要你們看見了今天下午的慘狀。看見了一個個活蹦活跳的孩子燒成了焦炭,聽到了他們地父母一聲聲哭泣。你們就知道我們應該開這個會。你們就不會抱怨我朱賀年凌晨幾點還逼你們坐在這裡聽我罵人。是的!老實說我現在真的想罵人、想罵娘!你們自己說說,我朱賀年不罵行嗎?看著那些孩子的相片,我能忍住嗎?你們說!」說到這裡,坐在主位的朱賀年沒有再說話,而是瞪著一雙眼睛嚴厲地從左掃到右掃視眾人。掃了一遍之後,眼睛又從右掃到左。

  除了做會議記錄的張華東的手還在動,其他人都大氣都不敢出,蘭永章更是把頭埋到了胸前。張華東不是不怕,而且他要記錄,手不能停下來。

  參加這個特別會議的人員只有郭漢田、張華東地級別低一點,其他不是縣級領導就是行局一把手,蘭永章也是鄉黨委書記。其他的人都被關在會議室外面,不許旁聽。會議室門口安排了二個警察把守,防止會議內容洩露。而且在開始會議開始前,朱賀年就宣佈了會議紀律,強調了保密的重要性。

  這個動靜又讓張華東感到有點不可理解:好像開地下黨的會議一樣。有必要嗎?

  停頓了一會兒,朱賀年喝了一口水,語氣緩和下來,說道:「但我今天不罵,也不批評人,我實在沒有精力再罵人、批評人。我今天只是來請大家幫我朱賀年一個忙,幫忙把這件事處理好,讓死者家屬滿意、讓傷者滿意,也讓全縣廣大人民群眾滿意,但願不要讓這類慘劇在我們縣再發生。算我姓朱的求各位了,好不好?」

  朱賀年接著說道:「是的,有不少領導同志都知道,下一周省裡領導、市裡領導就要來我們縣進行調研。如果說省裡領導、市裡領導調研的主要內容是有關產權制度改革、下崗職工再就業地問題,不會針對這個事件而來,我們有可能蒙哄過關。但十月份呢?十月份省是普及九年制義務教育評估驗收小組將對長益縣進行驗收,與這件事就直接相關了吧?其實,這都是題外話,不管領導是不知道,也不管這事影響不影響我們縣裡的名譽。這都可以不管!是地。可以不管。但是,無論如何我們都應該重視這件事。俗話說得好,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現在我不要求你們造福一方,但你們至少不能禍害一方吧?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我對得起誰?死者家屬的痛苦誰有本事幫他們消除,傷者今後生活上的困難誰幫他們解決?」

  張華東以為自己從朱賀年地話裡聽出了端倪,也以為自己在此之前判斷準確:朱書記、田縣長之所以如此重視這事,是怕上級領導知道,想把這事盡快掩蓋起來。

  他有點得意地抬頭看了薛華鼎一眼,薛華鼎卻沒有看過來,這讓他地得意打了一個小小地折扣。

  實際上薛華鼎眼睛的餘光發現了張華東地動作,也看見了他臉上得意的神色。但薛華鼎沒有迎合他地目光。心裡想:事情哪裡是你張華東想的這麼簡單!

  朱賀年道:「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事故已經釀成。今天我們開會的主要目的是什麼呢?首先,請大家議一議,我們應該採取怎麼樣的措施將這件事的影響盡可能地減小,減少到大家都可以接受的程度。其次,就是怎麼杜絕類似事件的再度發生。這個。才是最主要地。」

  說到這裡,朱賀年突然拍桌而起。這一巴掌聲音很大。把幾個沒有看著朱賀年的與會者嚇了一跳。就連一直看著他的薛華鼎也抖了一下,也不知道朱賀年為什麼突然起高腔。只聽見朱賀年厲色說道:「在討論之前,我想請你們各位領導好好想一想那些年輕的生命、自己體會一下失去親人痛苦!也想一想那些一輩子只能坐輪子、只能躺在病床上的人,你們難道就心安理得?這次事件發生了,不但你們要受處分。我朱賀年也要受處分。如果下次再發生這種事。可就不是什麼處分就能應付、就能頂得過去的。即使上級不嚴肅處理他,我朱賀年也要撤了他的職!」

  說完這些話。朱賀年看著公安局局長張群雄、副局長郭漢田,問道:「你們把引起火災地直接原因簡單地介紹一下。」

  後來的張群雄在薛華鼎他們一行去慰問死者家屬地時候就找他的手下瞭解了相關情況,現在見朱賀年發問就咳嗽了一聲說道:「我來說吧。」接著他提高音量說道,「通過刑偵隊和消防隊的聯合勘查,走訪事故現場的人員,初步認定這是一次意外事故。其直接原因是遊戲廳裡一個爛電源插座短路引起的。我這裡簡要說明一下。收銀台上有一台舊電風扇,供收銀員降溫用地。這台舊電風扇地電源是由收銀台地板上的一個舊電源插座提供。而這個插座通過擺放在地上地一根導線連到左邊牆壁上的一個單孔插座上。在這個單孔插座的旁邊則是一個電源開關,控制室內天花板上吊著的大電風扇。牆壁上貼了價目表、注意事項,也掛了幾本記錄本等東西。」

  張群雄先大致介紹了一下情況,然後稍微停頓了一下,讓大家思考相關電源走向。然後說道:「我們干警查訪不少經常在裡面玩遊戲的初中生,他們在與我們的談話中都提到了那個地板上的插座是壞的,上面那塊白色的塑料板已經破爛,能清楚地看見裡面的銅片。這個還是一個學生幫忙用不干膠帶綁紮了一下。經常在插舊電風扇的時候冒出電火花,幾次嚇到了幾個不知情的學生。所以他們印象深刻。今天中午,天氣較熱,室內的那台吊扇一直是打開的。當遊戲廳老闆王宏偉走路出買東西的時候,代替他上班的女收銀員楊花明就彎腰去插上舊電風扇的電源。可能是插的時候不小心、也可能是插座裡面的銅片已經錯了位,當她操作的時候,這個破舊插座短路,導致電起火。電火沿著電源線從收銀台燒向左邊的牆壁,也引發了牆上的東西燃燒。該值班員在火災發生後驚慌失措,先將她自己的一杯茶潑向燃燒的東西之後,又抓起所有能抓到的東西進行滅火,包括紙張、衣服。」

  張群雄繼續匯報道:「電源短路之所以引起如此大的火災,其主要原因是停在通道裡的那部舊南方125摩托車。這是遊戲廳老闆王宏偉從他人手裡購置的二手摩托,相當的陳舊。當時這部摩托車正好壓在那根燃燒的電源線上,全身油污的摩托車很快就燃燒起來,發出大量的濃煙,大火也將通道幾乎堵死。開始認真玩遊戲的人並沒有注意到已經發生了火災,當他們明白到發生火災後,被火堵在裡面的人已經衝不出去了。」

  張群雄道:「大家也看到了,這個門面是一個通間,裡面光線不足。就是白天也需要在裡面打開一盞電燈。短路之後不久,那盞電燈就滅了。加上物質燃燒發出濃煙,裡面是一片黑暗。驚慌的他們到處亂竄,加上又沒有基本的消防知識,有人就被毒煙熏倒導致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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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路迢迢 第403章 【邪門】 Robin謝

  被點名的三人連忙點頭同意。薛華鼎問道:「我們是擠著坐還是各坐各的車?」薛華鼎想到如果每人坐一台車過去的話,在農村六七部小車實在動靜太大。在農村長大的薛華鼎也知道鄉間的土路有不少地段都是只能容許一部車通過。到時候汽車避讓、掉頭都很困難,肯定會耽誤時間。

  是以有此一問。

  朱賀年倒沒有想這個問題,見薛華鼎問起,就把目光放在蘭永章身上。蘭永章自己也是新來不久的人,雖然全鄉跑了一遍,但都是坐在小車上跑的。坐車的時候在車上看文件、睡覺、與手下聊天……是常有的事,也不可能一直注意路況,那是司機的事。

  現在見朱賀年問自己,蘭永章心裡一愣,開口道:「鄉下的路不是很好,有二個死者還是其他村的,車多了走不快。」

  這話說的模稜兩可,朱賀年知道蘭永章調到這裡才半年時間,就把心頭的煩躁收取,對著眾人道:「這裡的派出所所長在不在?」

  開始沒有人說話,蘭永章有點慌亂地掃視著周圍的人,鄉綜合辦公室主任也在幫忙找那個所長,但都沒有看見。過了好一會,人群外面才有人對著外面喊道:「汪所長,朱書記找你!」

  「找我?好,好,我來了。」接著一個身穿骯髒警服的漢子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跑了過來,從人群的縫隙中跑到朱賀年前面,立正敬禮後說道:「報告朱書記!我是晾袍鄉派出所所長汪明潮。請指示!」

  朱賀年冷冷地問道:「你坐車在前面帶路,我們去慰問死者家屬。」

  「是!」汪明潮大聲說道。然後快步走到蘭永章身邊看著他,蘭永章點了點頭:派出所並沒有小車,他過去自然是想借蘭永章的車用。

  朱賀年又說道:「蘭書記,你坐我地車。薛助理,你坐田縣長的車。郭局長你坐前面的那輛車,小張,……。算了,你在這裡休息。怎麼搞的嘛,膽子這麼……,馬上出發!」

  蘭永章硬著頭皮鑽進了朱賀年的車。當薛華鼎和田國峰先後上了車之後,汪明潮坐著蘭永章的那部桑塔納就來到了他們前面,郭漢田和另一位警察一起連忙上了車。

  三輛車魚貫而去。

  上車後朱賀年問前面的郝秘書道:「錢準備好了沒有?」

  郝秘書小聲道:「都準備好了,一家一個信封。」

  朱賀年嗯了一下。又問道:「你估計是什麼原因引起的火災?不會那麼喪心病狂吧?」

  這話顯然是問蘭永章地,「喪心病狂」四個字肯定是針對他們在現場聞到的汽油味。蘭永章小聲道:「具體原因還是不清楚,估計是電線老化引起的。那股汽油味應該是店裡那輛摩托車燒起來發出的味道,不是人為縱火。」

  「哦----,摩托車?他怎麼把摩托車放在裡面?」朱賀年問完這話,心裡不由自主地歎了一口氣:誰家不是把摩托車放家裡的?特別是這種鄉下的遊戲廳哪裡有什麼講究。

  蘭永章回答道:「我們救火的時候。從裡面拖出來一台摩托車,正是它燒起地大火擋住了進出的通道。那拉閘門才這麼……不到二米寬。」

  朱賀年回頭看了一下路邊的房屋,皺著眉頭道:「你剛才說可能是電線老化?這怎麼可能,這房子才建起來沒幾年吧?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老化了?」

  蘭永章沒有說話。朱賀年也沒有再問:蘭永章肯定也只是把別人轉述的話說給自己的聽的。他不是專業地查勘人員,自然不敢瞎猜測。

  在另一輛車上,田國峰也是一臉的苦相。等車啟動後,田國峰小聲問薛華鼎道:「你怎麼看這場火災的後續影響?」

  薛華鼎不解地看著這位自己的頂頭上司,就反問田縣長道:「你是指賠償上面的事吧?」

  「嗯。就算這個遊戲廳老闆是一個大富豪也賠償不了這麼多錢吧?」田縣長看著前面司機頭頂的車頂棚說道。好像頂棚上有什麼值得一讀的東西。

  薛華鼎道:「可要政府賠的話,也一樣賠不起啊。就是治療那些傷者。我們縣裡要拿出這麼大一筆錢,我想也相當困難吧。」

  田國峰未必想薛華鼎回答這麼淺顯、明白地問題。他之所以這麼說也只是向薛華鼎吐露一下一個縣長的苦衷而已。民政部門所能解決地資金還真只能算是杯水車薪,那三個重傷員肯定需要一筆巨資,而且是長期的。

  田國峰既為死傷者感到悲哀,也為自己如何應對下一步的事情而心急如焚:也許還不只是錢的事呢!

  見田國峰沒有再說話。薛華鼎再次咀嚼了一下田縣長的話:「難道田縣長話裡地那個影響不僅僅指賠償方面地事?那又是什麼呢?」

  想到這裡。薛華鼎也想到了蘭永章當時提出的意見。一個久在官場泡著地官僚,從前幾年的鄉長干到現在的鄉黨委書記。在官場上吃的鹽比自己吃的飯還多,當時怎麼可能會出這麼一個惹火燒身的主意?這其中難道有什麼內幕?朱賀年這麼快就同意了自己的建議,而將蘭永章喊到他的車上,他們私下裡將要談什麼?

  薛華鼎沉默著,思考著。

  田國峰見薛華鼎久沒有說話,轉過頭來看了看他,見他一副沉思的樣子,就笑了一下。問道:「呵呵,小薛,你在想什麼?」

  薛華鼎老實說道:「我在想……我想是不是這中間有其他的事,或者有其他的隱情?我想蘭書記也是當了多年地領導了,我提出的建議他不可能不知道吧。為什麼他提出那個……那個可以說是惹火燒身的主意?」

  田國峰異樣地看了薛華鼎一眼,說道:「你想的還很多嘛。算了,我們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說到這裡,田國峰開玩笑似地說道,「呵呵,我們都在賭,他蘭書記也在賭,只是沒有你賭的大。」

  說到這裡。田國峰說道:「我很欣賞你獨立思考問題的態度。」

  前面的王利王秘書有點吃驚地轉過頭來,但隨即又轉了回去,眼睛繼續看著前面,心裡則在想:「田縣長的話是什麼意思?和尚說禪似地,我怎麼聽不懂?我就不信你薛華鼎能聽懂。你薛華鼎出了什麼主意讓他當面說出讚揚的話來?」

  薛華鼎的年紀比王利這個秘書的年紀還小,王利始終認為他薛華鼎之所以能爬到縣長助理的位置,完全是憑他與朱書記、張副書記的私人關係好而上來的。

  來這裡之前。朱賀年只和田國峰私下商量了一會,很多事情都沒有讓王利這個秘書知道,所以現在地王利也不知道薛華鼎出了什麼主意。

  薛華鼎開始確實是有點發蒙,不知道田國峰嘴裡說的那個「賭」字是指什麼。但當他圍繞田國峰的話思考了一會之後,他終於明白了一些,但還不是完全清楚。

  薛華鼎有點不相信地問道:「田縣長。難道我們……我們政府也有……」

  田國峰揮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然後說道:「你心裡有數就行。但願事情不會到那一步。……,王秘書,前面是不是快到了?」

  王利看了看前面朱書記和汪明潮的車,見他們都慢了下來而且打開了左轉彎的燈,猶豫著說道:「可能吧,可這裡沒看見什麼人……」

  他的話音未落,前面不遠處響起了一陣震耳欲聾地鞭炮聲。當薛華鼎按下玻璃後,也隱隱約約傳來嘶啞的哭聲----第一家到了。

  車繼續行駛了一小段距離後。終於到了那家的門前。寬大的水泥坪裡紮起了涼棚。不少的人跪在地上大哭著。由於電壓低,懸掛在坪裡的那只白熾燈發出的黃光遠沒有地上燒的那盆「冥錢」火發出地光線強。

  看到朱賀年、田國峰等領導過來,不但一些死者家屬迎了出來,一直在這裡的當地村、組幹部也過來了。薛華鼎作為一個不大不小地官員,就隨著朱書記他們一起和死者家屬握手、說著安慰的話。

  這時候所說的話都是蒼白無力的。無非是什麼節哀順變、保重身體……這類。至於能不能起到安慰心靈的作用估計他們雙方都不清楚。

  朱書記帶領他們向那張臨時沖洗地相片鞠了三個躬。看著那張年輕、活潑、調皮地相片,又看著現在躺在水泥地上。被白布包著的屍體。與死者無親無故地薛華鼎心裡也在發堵,眼裡湧出了一層熱淚。

  又說了一會兒話,朱賀年就從郝國海手裡接過信封遞給了死者家屬。死者家屬接過之後,欲向朱書記下跪,但被朱書記死死拖住。

  動身離開前,朱賀年還吩咐當地幹部好好安慰他們,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多幫助一些家屬。當地幹部自然連連點頭。

  從第一家出來,他們又馬不停蹄地趕向第二家。

  第三家、第四家則遠得多,距離鄉政府至少有三四公里的距離。而且土路也不好走,前面的車過去揚起漫天的灰塵,讓後面的車不敢開快。加上天色已晚,他們三輛車就開得非常地慢。

  直到晚上十點半,他們才慰問完四個悲傷的家庭和在鄉醫院住院的傷者。無論是死者家屬和傷者或他們的親人,都對縣委書記和縣長深夜親自前來安慰感到很驚訝,也很感動,有點感恩戴德的意味。特別是那幾個輕傷員還感到很慚愧:他們也是初中學生,本身在課餘時間打電子遊戲是學校所禁止的。

  在這次慰問過程中,薛華鼎還看到了一個也算奇怪的現象:三個初中生死者家裡的經濟情況跟周圍的農家比都還不錯,有二家還是住的二層樓房,三家都有摩托車、彩色電視機。雖然是南方摩托,電視也是小屏幕的,不怎麼值錢,但比一般農庭可是強多了。倒是那個女收銀員家裡經濟情況很一般,家裡連電視機都是小屏幕的黑白舊電視。

  中午從縣城教育局出來一直到深夜了,薛華鼎還沒吃過一點東西,連水都沒有喝一口。雖然他知道田縣長的車上有水,但想起火場那噁心的一幕就什麼都不想往嘴裡送。

  肚子餓還不是最難受的,最難受的是身心疲憊。人全身有點發軟的感覺,在車上坐正坐直的力氣都沒有。

  好不容易等進了鄉政府,薛華鼎馬上衝進洗手間大洗、特洗。將手打了幾遍肥皂,用力地搓了好幾次,手上的血腥味才完全除去。

  當走進食堂的時候,薛華鼎嚇了一跳:裡面有幾十號人!不但開始在火場的那些領導都在這裡,而且還增加了縣委副書記張清林、主管安全的副縣長李席彬、公安局局長張群雄、教育局蔡局長、文化局王局長、民政局肖局長等等縣領導和行局、機關的一把手。

  薛華鼎一邊跟張清林、李席彬等縣級官員打招呼,一邊接受其他人的問好。看大家的樣子,似乎等下還有事要做,薛華鼎心裡想:「難道這麼晚了還要開碰頭會不成?怎麼沒有人通知我?這事還真是越來越邪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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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2361610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41 | 顯示全部樓層
官路迢迢 第402章  【驚恐的事】Robin謝

  薛華鼎所能想到的工作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薛華鼎自己暫時沒有什麼具體的事情可做,就和蘭永章一起跟在郭漢田身後慢慢走近了遊戲廳的門面。越走進遊戲廳門面,薛華鼎心裡就越有點發怵,不過也沒有害怕到不敢邁步的地步,畢竟身邊有蘭永章和郭漢田,附近到處都是警察。

  幾個刑偵人員和消防隊員正在遊戲廳裡面仔細地查看著。走近靠攏在黃色警戒帶的時候,薛華鼎談三人沒有再往前走,而是站在外面朝裡打量----薛華鼎自認是門外漢,不想走進去干擾那些專家的勘查,所以拒絕了郭漢田的「邀請」。

  門面那扇左右拉開的拉閘門已經被砸爛,斜躺在台階上胡亂地擺放著,鐵條上面掛著一些燒焦的爛布片,中間壓著一隻看不出顏色的運動鞋。門面裡面則橫七豎八地擺滿了一些還勉強能看出是凳子還是遊戲機的東西;一個靠牆的遊戲機剩下一個破裂的屏幕,從破裂的縫隙中還冒出一縷若有若無的青煙;……。地上則什麼東西都有:破衣服、爛鞋子、壞錢包、焦木棍、碎紙張……,但更多的是污黑的髒水,深的地方有一寸多深。這些水顯然是救火的時候潑進去的。

  門面是一個長方形通間,寬約四米,長約八米。右手邊靠拉閘門的地方有一道窄窄的、水泥板搭成的樓梯通向樓上。樓梯很陡也不寬,而且沒有扶手。真不知道這些人平時是上下的。有恐高症地人肯定不敢上樓去睡覺。當然,現在的樓梯和上面的天花板、旁邊的牆壁一樣被煙熏的黑黑的,也不知道它們被火烤壞了沒有。

  在最裡面,有一張窄門,估計窄門後面是一個洗手間和廚房之類地小空間。現在那裡是被破了一個大洞,因為隔的遠。薛華鼎看不清那裡的模樣,從大洞周圍地形狀可以判斷出這個洞很不規則。薛華鼎心想可能是門面前面被大火阻住救不了人,救火的人就把後面的牆打穿了。

  雖然離門面還有五六米。但薛華鼎他們還是聞到了一股人肉燒糊後發出的臭味和塑料、泡沫燒出的刺鼻怪味,隱隱還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薛華鼎以前在黃清明家當過汽車修理工,對這種味道非常熟悉----汽油!

  薛華鼎吃驚地吸了吸鼻子,有點驚詫地看著郭漢田和蘭永章。此時蘭永章眼睛還在盯著門面裡面,沒有注意薛華鼎的目光。郭漢田則朝薛華鼎點了點頭。

  薛華鼎見郭漢田沒有說話的意思,也就沒有開口詢問為什麼這裡有汽油燃燒的味道。但他心裡則在想:「難道是這場火災是人為地縱火不成?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問題地性質就變了。」

  薛華鼎想了想,又看了看。之後退後幾步,打量著這個門面的兩邊,左邊的那個門面是賣化肥、種子、噴霧器等之類商品地。這個門面此時也是一片狼藉。很多化肥、種子被堆放在外面,包裝都被人踩破了,裡面的化肥、種子撒了一地。店老闆是一個三十多歲地男子。完全是一副嚇傻了的模樣,呆呆地坐在被打爛了玻璃和框架的櫃檯前。一動不動地坐著。如果不是偶爾眨一眨眼睛,薛華鼎還真以為他是一個非常逼真的雕像呢,。

  右邊的那個門面是賣米地,幾個盛著樣品地籮筐倒在台階上,米也倒的到處都是。一桿舊稱被人踩斷扔在一邊。秤砣都不知滾到哪裡去了。店老闆和他地妻子正在有一下無一下地收攏地上已經被污水打濕了的大米。幾隻還沒有歸籠的鴨子正在興奮地搶食著那些髒兮兮的米粒。店老闆和老婆都沒有趕它們的意思。隨它們吃。

  薛華鼎看著這對受連累的夫妻,心想:「這周圍都是農村。在這裡賣米能賺錢?最多也就是鄉政府裡面幾個人買點米吃而已。做這種生意不是純粹地浪費時間嗎?估計租金都賺不回來。」

  這時一個交警跑了過來,在郭漢田面前立正、敬禮後詢問是不是可以放開一邊馬路,讓堵了幾個小時的馬路放行通車。

  郭漢田先問了一下負責查勘的警察,然後徵詢薛華鼎的意見。薛華鼎朝左邊看了看,點了點頭。郭漢田就對那個交警道:「輪流放行!」

  交警的身影很快溶入到夜色中。此時夜幕已經降臨,一些農家已經打開了照明的電燈。但遠處還有不少捨不得離開的看客。

  蘭永章似乎看夠了那個吞噬生命的門面,慢慢地走了過來,他小聲對薛華鼎道:「幸虧你提醒了我一下。要不結果還不知會怎麼樣?」他說話的語氣裡充滿了感激。

  薛華鼎有點不解地看著蘭永章,問道:「我提醒你?我怎麼沒印象?」

  郭漢田也不解地看著蘭永章。

  蘭永章卻環顧左右而言他,他歎了一口氣道:「我調過來半年還不到,就攤上這碼子事。真是太***背了。」

  薛華鼎還真不好怎麼勸他,這種天災人禍的事誰遇上誰倒霉。郭漢田見蘭永章不解釋為什麼感激薛華鼎,心裡也沒有什麼其他想法,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抖了抖煙盒,然後遞到薛華鼎面前:「來一支?緩解一下壓力。」

  薛華鼎很自然地伸出了手,但當他的手指捏到煙的過濾嘴之後,才發現手上有變成黑色的污血和油脂,連忙縮回了手,慌忙地說道:「我不要!」

  郭漢田笑了笑,又把煙盒遞到蘭永章面前。蘭永章從煙盒裡抽出一支,拿起就往嘴裡塞。

  旁邊的薛華鼎突然揚手猛地朝蘭永章一拍,將他嘴裡噙著地煙拍得飛去好遠。

  蘭永章吃驚地看著薛華鼎。嘴裡道:「薛助理,你……」

  薛華鼎道:「另外拿一支,我的手剛才抓了它。」說著他把手掌朝蘭永章舉了一下。

  蘭永章這才明白薛華鼎的意思,他也不敢抽了。對郭漢田道:「我也不要,我的手上也全是他們的血。」

  郭漢田搖了搖頭,將煙盒放在嘴巴邊。用嘴唇噙住一支,然後把煙盒放進口袋。掏出打火機一邊點煙一邊含含糊糊地說道:「這算什麼?想當年我在老山前線的時候,咳……咳……。住在貓耳洞裡,裡面全是屎尿、有時還有屍體、殘肢,我們地手沒有乾淨的時候,不一樣抓東西吃,咳……,不一樣抽煙。呵呵,煙還是殺菌的呢。」

  薛華鼎看見郭漢田兩手也全是黑乎乎地,見他毫不在乎地在嘴邊碰來碰去,還真有點佩服他,也感到有點噁心。

  美美吸了幾口的郭漢田突然看著前面說道:「朱書記他們到了!」說完他又狠狠地吸了二口。這才把煙扔到地上,用腳踩滅。

  蘭永章聞聲一抖,有點慌亂地朝前面看去。

  果然。薛華鼎熟悉的那部奧迪車和一部桑塔納慢慢地駛了過來。

  薛華鼎他們三人見二部車開到一邊停穩了,就連忙迎了上去。當他們趕到的時候。朱賀年、田國峰二人正好各自推開車門下車。二個領導並沒有跟他們說話,更沒有跟他們握手,甚至連看都沒仔細看他們,他們一邊打量著「街道」上的情況,一邊朝火場走。臉繃得緊緊的。

  只有朱賀年眼裡的餘光掃到蘭永章的時候。眼裡閃過一絲厲色。

  本就不敢抬頭的蘭永章連忙低下頭,等田縣長走近後才強裝笑臉小聲地喊了一聲:「田縣長!」

  田國峰嗯了一下。小聲道:「不要多想。你帶我們去看看現場。」

  聽了田國峰的話,蘭永章地心情才好了一些。連忙加快了步伐。薛華鼎、郭漢田等人跟在朱賀年、田國峰的後面走著。好像是從地面冒出來似的,在他們身後一下子跟上了很多地人,不僅有張華東,晾袍鄉的黨政幹部以及朱書記、田縣長地秘書郝國海、王利,而且還有周圍鄉鎮的派出所所長等人。大家都努力裝著嚴肅、悲痛地樣子在薛華鼎他們的後面跟著。有些人還見縫插針地跟薛華鼎打招呼,薛華鼎只好抽空朝他們點頭示意一下。

  朱賀年站在遊戲廳門口前死死地盯著裡面。幾個警察出來給他敬禮,他都沒有理睬。警察見怪不怪,又繼續忙他們的事去了。朱賀年和田國峰都聞到了那股汽油味,但都是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站在那裡看了好一會兒,當朱賀年轉身欲離開的時候,感到鞋子踩到了什麼,無意識地低下頭看了看、因為燈光被人攔住看得不真切,他就用皮鞋地鞋尖踢了踢。

  擋住了光線地晾袍鄉綜合辦公室主任吳建偉慌忙往旁邊移開,周圍的人都不解地伸長脖子朝朱賀年地鞋尖看著。

  「手指頭!」不知是誰驚恐地喊了一聲。

  「哄!」地一聲,除了朱賀年、郭漢田、薛華鼎等少數幾個人,其他的人嚇得連連後退。

  就連田國峰縣長也嚇得退了二步,有點不安地看著朱賀年的腳下。

  張華東又捂著嘴巴跑開了,開始是朝無人的地方跑,後來則朝薛華鼎汽車所在的方向跑,估計他已經嚇破了膽,不敢在黑暗無人的地方嘔吐,汽車那裡有司機給他壯膽。

  朱賀年彎腰撿起那截黑紅的斷指,遞給郭漢田道:「收起來,到時候送到醫院去。」

  郭漢田應了一聲:「好的!」然後他伸出右手掌將朱賀年手裡的斷指接過來,然後將它放在左手上。右手則從口袋裡拿出煙盒,再把斷指塞進煙盒裡。最後才地把煙盒放進口袋。動作很自然,好像剛才被他塞進煙盒的不是一截斷指而是一個其他很普通的東西。

  周圍的人看朱賀年和郭漢田的眼神都有些變了,有幾個不由主地離郭漢田遠了一些。

  朱賀年再次轉身看著黑乎乎的門面,問道:「死者的死因搞清楚了沒有?」

  郭漢田道:「搞清楚了。雖然法醫沒有仔細地解剖屍體,但基本情況還是能判斷出來,有二具是燒死的,有二具則是被毒煙熏死的。」

  朱賀年沒有再說話,看了一眼之後就朝原路走去。給人的感覺是朱賀年一行剛來就要打道回府了。鄉政府辦公室主任吳建偉因為避讓光線站在了朱賀年等人的後面,現在朱賀年轉身離開,正好面對著他。他連忙朝旁邊退讓了一點,陪著笑問道:「朱書記,先吃晚飯吧?」

  朱賀年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繼續朝前走。

  吳建偉自討沒趣,只好訕訕地站在原地傻笑。

  等走到自己的座駕旁,朱賀年用眼光看著面前的幾個人,說道:「你,你,還有你,一起跟我和田縣長去慰問一下死者家屬和留在這裡住院治療的傷員。現在就走,什麼時候慰問完,什麼時候再回來吃飯,再餓你們都得給我忍著。」

  朱賀年嘴裡的三個「你」分別是薛華鼎、蘭永章、郭漢田。人們不但從他眼神裡可以看出來,而且從這些人的身份也可以輕易地判斷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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