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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歷史]隋末逐鹿記 作者:梧桐疏影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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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1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定平原(三)


  投靠高暢,不,准確地說應該是秋長天當上平原郡的不久,就得到了一個意外的驚喜。

  對一個讀書人來說,什么最重要,無疑是筆,墨,硯,紙等文房四寶,當秋長天看到管平送給自己的那些如白雪一般潔白的紙的時候,他欣喜若狂。

  他再三詢問這紙張是從哪里買來的,管平微笑不語。

  隨后,他在管平的陪伴下,參觀了在城外水源處的造紙作坊,當他得知這造紙的工藝流程是高暢想出來的時候,無比震驚!

  這個人年紀輕輕,不僅智謀無雙,善于打仗,對政務民生,也非常了解,現在,就連這些奇技淫巧也精通,可以說是無所不能。

  從古到今,或許只有三國時,那個既能統兵打仗,也能治理天下,同時還發明了連珠弩,木牛流馬的諸葛武侯才能與之相比吧?

  “秋先生也是讀書人,對這樣的紙張喜歡嗎?”

  當管平這樣詢問他的時候,秋長天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只知道不停地點頭。

  “可惜,大人吩咐我,這紙張不要賣得太貴,在保本的前提下,少賺一點,現在制定的價格比起那些遠比我們這紙的質量還要差的紙張的售價還要便宜!雖然說薄利多銷,不過就算賣得很貴,這樣質量的紙張,也不愁沒有銷路啊!所以。有時候想起來,還是覺得非常不划算!”

  說到這里,管平臉上地神色頗有些不甘。

  “高將軍,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秋長天相信,以這樣質量的紙張就算賣得比現在市場上流行的紙張貴上好几倍,讀書人也會搶著去買,能識文斷字的讀書人就算不是大富之家出身,家中也應該小有資產。能夠使用這樣的紙張,該是多么自豪的事情啊!區區錢財,他們是不吝付出的。

  “大人說,要讓更多的人成為知書達理地讀書人,就不能把紙張賣得太貴,否則。能夠買得起這紙的只有那些世家子弟,寒門子弟只能望紙興嘆,這不是他的初衷,他之所以告訴我這個造紙的方法,就是想通過大量制造紙張,讓更多的人,不僅大富之家的子弟,就連貧寒子弟也能讀上書,寫上字!”

  管平地這番話讓秋長天徹底無言了,他根本沒有想到在高暢居然有這樣的想法。作為一個上位者,是不可能這樣思考的。對上位者來說,任何新事物的誕生。他都希望能帶給自己最大的利益。像這種造紙朮生產出來的紙張,拿到市面上去賣,絕對可以謀取暴利,一個上位者應該通過它來賺取大量的金錢,為自己的大業添磚加瓦,怎么會故意壓價,只是為了讓這紙張流通起來,讓更多的人讀書識字。這只能是悲天憫人的哲人才會有地想法。

  高暢是一個哲人嗎?是一個悲天憫人的人嗎?

  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看,秋長天都覺得他不像。那么,他為什么這樣做呢?難道這樣做,能帶給他更大地利益?秋長天想象不出來。

  “現在,先生是自己人了,還有一件事情告訴先生也無妨,大人還發明了几種機器,其中,有一些在我們雇用的工匠手中已經成型了,有一種抽水車,它能把水渠中地水輕易地抽出來,灌溉農田,經實驗証明,效果非常之好,我們新建了大量作坊,正准備大量生產,希望能趕在春耕之前,供應給屯田的百姓,光這個抽水車,就能節省大量的人力物力。”

  管平臉上的表情就像在炫耀自家兒子一樣。

  “能讓我看看這種抽水車嗎?”

  這個抽水車在農田中運用起來之后,所產生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能夠節省種田的勞力,服兵役,徭役的人增多地時候,也就不愁會傷農事了!

  這點好處,秋長天是明白的。

  “大人把所有地工匠集中在一起,給他們發餉銀以及糧食布匹等食物,他們按照各自不同的分工,做不同的事情。有專門鍛煉鋼鐵,讓鍛造的兵器更加鋒利,士卒身上的甲冑更加堅固的戰備營;有專門研究農時水利,制造諸如抽水車之類的利民營;這些營加起來的稱呼是工程院,工程院的一切是對外人保密的,不過,先生是自己人,看看也無妨!”

  說罷,管平就帶領秋長天去參觀位于造紙作坊附近的工程院,他之所以如此自告奮勇地帶秋長天去參觀工程院,乃是得到了高暢的吩咐。高暢知道,要這個人真正臣服自己,真正為自己效命,就必須讓他感到震撼,以致最后心服口服。

  他們一行人在進入這個由管平原有的一個塢堡改編而成的工程院時,經過了重重的關卡,每一道關卡都由全副武裝的士卒看守,管平手里拿著高暢的令箭,以及一張蓋著高暢大印的通行文書,方才和秋長天進入到工程院里。

  工程院有許多個院落,前面的院落是工匠以及他們的家人的生活區,后面的院落才是他們工作的地方,前院和后院之間也由士兵們看守,工匠們的進出都需要出示証明自己身份的令牌。

  戒備非常森嚴,有各種各樣的規矩要遵守,那些被強征進來,或者被招募進來的工匠們最初難免有些不習慣,然而,生活在這里,不愁吃穿,還能保障家人,自己的子弟還專門有老師來授課,教育他們讀書識字,這樣的待遇實在是太好了,所以,就算有小小的不適,他們也能夠忍受,何況,時日一久,習慣了,也就沒有什么不方便的了!

  再說,他們也不是完全被監禁在這里,他們可以輪流休息,每半個月有一天假期,這一天,他們可以待在院里不出去,也可以坐上專門的馬車到城里去,用發放的工錢購買一些小東西,或者給家人扯上几尺布匹,做几件衣裳。

  在這生命朝不保夕,顛沛流離的世界,能過上這樣的生活,這些工匠們已經非常知足了,他們感覺自己就像生活在天堂中一樣。故而,對上面交代下來的任務,每一個人都用盡心思,絞盡腦汁,務求做到最好,高暢對他們來說,和天生的神仙并沒有什么不同,很多工匠都在屋中供奉著高暢的長生位,一家人早晚跪拜。

  秋長天在工程院的各個院子里參觀的時候,瞧見的始終是熱火朝天的

  面,人們來來往往,忙碌地做著自己手中的事情,有了忘我的境地,當秋長天和管平這樣明顯打扮與眾不同的人進來時,就當沒有看見一樣,忘記向他們行禮。

  工程院派出了一個老師傅來陪伴他和管平,給他介紹他所看到的那些奇形怪狀的成品以及半成品,向他解釋它們的用途。

  對讀書人特有的敬畏,讓那個老師傅在秋長天面前的表現格外小心翼翼,神態非常謙恭,然而,隨著參觀進程的慢慢展開,隨著秋長天不明白的地方越來越多,那個老師傅慢慢放開了手腳。

  話語之間,自豪之情漸漸溢于言表,然而,更多的卻是對賜予他們這一切的高暢衷心的敬仰,老師傅是被俘獲的官兵營中隨軍的汗靨球的遭遇和現在對比起來,真有天淵之別,對改變自己命運的高暢,他自然感恩戴德。

  一個巨大的木輪在兩個人腳踏之下轉動起來,將小河中的水抽了上來,沿著一根大竹筒流向岸邊的田地里,灌溉秧苗。

  秋長天站在河岸邊,這里仍然是屬于工程院的范疇,在小河的兩岸,有不少全副武裝的士卒在警戒。

  這就是抽水車啊!

  瞧了一會抽水車的工作之后,秋長天就掌握了它的工作原理,畢竟,他是一個務實之人,并非只知照搬書本地腐儒。

  原理雖然簡單。不過,在這之前,又有誰能想到利用腳踏之力,以及河水本身的沖擊力,來沖擊刮水板、水斗旋轉大輪,用來提升水位將水卷入竹筒之中,灌溉農田。

  然而,今天注定秋長天要一路吃驚到底。抽水車帶來的震撼還沒有過去,接下來,更大的震撼又來了。

  老師傅把他和管平帶到了一個偏僻的院落,這里,和其他院落的熱鬧勁相比,無疑冷清了許多。在院子的外面,也出乎意料地有几個士卒在守衛,一般說來,工匠們工作的地方,是沒有士兵出沒地。

  看到這個院子,管平首先露出了驚喜的神情。

  “葛老師傅,成功了嗎?”

  那個姓葛的老師傅同樣面帶喜色地點點頭,他用一種嘆息般的語氣說道。

  “高大人真是有神鬼莫測之能啊!按照他的方法,昨日我們終于成功地印刷了一本書,那書叫什么名字呢?哦!好像是左傳吧?昨天那個負責測試的大人是這樣說地!”

  印書?左傳?什么意思?

  秋長天一臉的疑問。當他走進院子里,瞧見那些工具之后。聽取了葛老師傅的解釋那些工具的功用之后,他徹底驚呆了!

  印刷朮!

  這是印刷朮吧?不是那聽說過沒有親眼見識過的只能印刷佛經的雕版印刷。而是一種他不但沒有見過,甚至根本沒有聽說過的新的印刷朮。

  松煙,油煙兩中不同的墨,大量的紙張,無數個刻上了字地泥印,擺放在兩個用輕質木材作成的大輪盤里,大輪盤直徑約七尺,輪軸高三尺。輪盤裝在輪軸上可以自由轉動,秋長天仔細看了看。那些木活字以他不了解地某種規律排列在輪盤中。

  “昨日,負責測試印書的是一個大人,負責裝字地是兩個小童,他們都是高大人的學生,其中一個小童還是管大人的公子啊!可惜,老朽不識字,不然,也可以為兩位大人演示一番如何印書。”

  曉得自己的兒子也參與了昨日印刷書本的活動之后,非常明顯地,管平臉上掠過一絲自豪,他笑著說。

  “主公曾經說過,有了新型的紙張,以及這個印刷朮,書本就不再是家大業大的世家才能擁有的了,他要大量印刷書籍,讓每一個貧寒子弟都能讀上書,讓他們不再愚昧無知,所謂教化百姓,不就如此!”

  秋長天默默地點點頭,徹底無語了。

  他發現,對高暢這個人,自己該換一種看法了,原以為已經了解了這個人,沒想到,所了解地其實只是冰山一角,天知道,在這個人身上,還會不會出現別的讓自己感到震驚地東西。

  從工程院出來之后,秋長天依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管平非常理解他這個時候的感受,因此,并沒有尋他說話,讓他沉浸在自己的心思中,要知道,當他第一次參觀工程院的時候,從那里出來,和秋長天這個時候臉上的表情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工程院里,管平所想的是,在那些發明中,有多少能夠用在生意場上,為自己牟利,而秋長天感到的則是某種時代的變遷,以及對高暢徹底的心悅誠服。

  高暢,他不是人!

  除了這句話之外,秋長天無法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可惜,被高暢軟禁在平原城的黃世仁沒有秋長天這么深的感觸,他還在為逃離平原城做准備,而且,一個在他看來非常不錯的機會出現了。

  被軟禁在郡守府一段時間之后,高暢漸漸放松了對這些世家家主的監管,放他們回到了位于平原城的府邸,雖然,依舊派有衛兵守衛在他們府上,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然而,比起在郡守府的日子,對他們的監管無疑輕松了許多。

  顧旦的年僅十一歲的小兒子被送到郡守府來了,他叫顧城,和管平的公子管小帥一樣成為了高暢的童仆,和薛仁貴,楊黑仔一樣接受高暢的指導和教育。

  有兒子為質之后,顧旦有機會離開平原城,然而,他并沒有這樣做,而是繼續留在高暢身邊,配合那個忘恩負義的秋長天,管理起平原郡的政務來。

  黃世仁不能理解顧旦的做法,但是,他害怕顧旦會把自己想要逃跑的事情告訴高暢,為此,擔心得几個夜晚都睡不著覺。

  必須盡快逃出平原城,結束這種擔驚受怕的生活。

  正在黃世仁惶恐不安的時候,一個非常好的逃跑機會終于出現了,他的心在激動之余,也感到了某種即將來臨的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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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1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定平原(四)


  有三個兒子,最大的一個兒子叫黃宏,今年二十來歲成年了,在他身上,并沒有遺傳到黃世仁的吝嗇,否則,也不會籌集錢糧往平原城送來,只為保住他那個吝嗇老爸的性命。

  收到黃世仁求救的祕信之后,黃宏將庄園和塢堡的一干事宜交給了二弟黃天寶,自己帶領數十個親信家將分批進入平原城,准備伺機救出黃世仁。

  不過,那個時候黃世仁還被軟禁在郡守府,那里戒備森嚴,黃宏不僅找不到機會把老爹救出來,甚至,很難和他聯系,每一次聯系都要冒極大的風險。

  當黃世仁被轉移到自家府邸軟禁的時候,黃宏才找到了營救的機會。

  雖然,有一個小隊士卒看守著黃府,負責監視黃世仁,不過,黃府畢竟是黃家的產業,對那里的地理環境,那些士卒遠沒有黃家人熟悉。

  黃世仁回到自家府邸的第二天夜里,黃宏就潛入到了府中,瞞過院子外面看守的士卒,進入到黃世仁房中,父子倆密談了一個時辰,商量如何逃跑。

  對他們來說,逃出黃府非常容易,困難的是,該如何逃出平原城,逃出平原城之后,又該怎樣抵御高暢可能對本家發起的攻擊。

  對此,黃宏已經有了自己的一整套計划,和黃世仁聯系,主要是需要黃世仁的配合。在某些細節方面爭取自己父親地意見。

  對如何逃出平原城,父子之間沒有爭議,對黃宏制定的逃跑路線,黃世仁也沒有異議,只是,對逃跑后該如何面對高暢可能發起的攻擊,兩人之間有一些不同的意見。

  黃宏覺得只靠黃家自身的力量,要想守住塢堡。抵御高暢軍的攻擊并不容易。故而,他決定召請外援,如果可能的話,不但可以守護家園,甚至能一舉將高暢驅逐出平原。在黃宏看來,只有趁高暢在平原郡立足還不是很穩的這個時候發起反擊。才有可能獲得成功,要是遲疑不決,等高暢在平原郡站穩腳跟之后,反抗他地黃家只能落得死無葬身之地。

  然而,黃世仁并不同意他的計划,在黃世仁看來,憑著自家塢堡類似于平原城一般堅固的寨牆,以及塢堡內儲藏的十几倉糧食,絕對能夠抵擋住高暢軍隊的攻擊和圍困。

  他認為,高暢的軍隊和一般地流賊沒有什么區別。要不是有管平這個吃里扒外的家伙在內策應,他根本攻不下有重兵守護的平原城。要知道。張金稱的兵力遠比高暢強大,進入平原郡的時候。號稱十几萬,這樣一只軍隊,攻打黃家的塢堡十多天,除了留下几千具尸體之外,沒有任何收獲。難不成,高暢的軍隊比張金稱還要強大?通過觀察,他發現,高暢的部隊也就數千人而已。這還是他故意往多的方面估計才得出的數字。

  如果,按照黃宏地計划。召請外援,到時候驅逐高暢之后,又該如何打發那些外人呢?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要想打發走那些援兵,自家的糧倉又要大幅度縮水了,自家地錢庫的銀錢又要往外流動了,一想到那個場景,黃世仁就心痛不已。

  很多時候,黃宏都猜不透自家老爸地想法,有時候吃小虧可以占大便宜,然而,自己的父親就算知道日后能夠收回比現在的支出更丰厚的回報,當需要他支出的時候,他依舊猶疑不決,無法決斷。

  在黃宏看來,對奪得了平原的高暢,要嘛就暫時臣服,忍受他的索取,畢竟,那些數目還是他們能夠承受的,只要能保住家族也無不可。

  不過,要是決定反抗他,就必須下定破釜沉舟地決心,要有你死我活的意志,一定要將對方趕出平原。要是沒有外援,不管自家塢堡地寨牆有多么堅固,自己儲藏的糧食有多么多,當對方在平原郡站穩腳跟之后,全力對付自己,自家的命運可想而知。對方可不是張金稱那樣的流賊,只知道破壞,殺戮,掠奪,在平原根本無法立足,對方有本地世家的幫助,在平原立足易如反掌。

  然而,自家父親卻根本看不到這一點,這讓黃宏心中升起了一種無力感。

  其實,在來之前,他已經派出了使者去通知那些依附著黃家的小家族,以及和他們有聯誼之好,通家之好的世家。就說由于收攏的流民過多,平原城儲存的錢糧遠遠不夠,所以,高暢准備出兵攻打各大世家的塢堡,掠奪他們的錢糧,搶占他們的土地,然后分配給那些流民。如果,不想家破人亡的話,他希望各個家族團結起來,組成聯軍,互相呼應,將高暢的軍隊擊敗。

  這些謠言能不能有效果還未可知,不過,按照往常的情況,當那些流民軍流竄到平原郡的時候,各個世家便是如此行動的,現在,顧,白,李,趙几大世家雖然因為人質事件被束縛了手腳,但是,只要他們黃家能夠帶頭行動起來,還是能影響一大批家族的。

  如果,他們能夠抵抗高暢軍的進攻,那几大家族絕對不會坐以待斃,他們可能也會做點什么的?

  就算不能把那些小家族鼓動起來反抗高暢,黃宏還另外布下了一顆棋子。

  他夫人的娘家是清河郡的大族,他的妻兄在清河通守楊善會帳下效力,在前往平原城之前,他寫了一封信,讓人快馬送到清河的妻兄處,把此地的情況告訴了妻兄,希望能夠借到清河郡的郡兵相助。

  要知道,楊善會的清河郡郡兵戰斗力非同小可,不管是張金稱,高士達,還是別的變民軍都在楊善會手底下吃過大虧。

  楊善會這人,黃宏和他也有交往,上次楊善會率清河郡郡兵協助楊義臣與張金稱軍在平原交戰的時候,黃宏曾經押送平原各世家的勞軍物資進入楊義臣的軍營,他們就是在那里認識的。

  黃宏了解的楊善會,是一個非常忠義的人,當初,楊義臣率軍和張金稱,高士達的變民軍作戰時,并沒有明令要求北地各郡的郡兵來協助,楊善會是自動率領清河軍來此助戰的,并且,不是在一旁搖旗吶喊,敲敲邊鼓就算了,而是真正擔任了一翼的作戰任務,几乎是每戰必勝,與他對陣的賊軍無不

  甲,一潰千里。

  這樣的一個人,不會不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要是賊軍真的在平原郡站穩了腳跟,下一個目標絕對是與平原相鄰的清河郡。

  如果,坐等對方在那個時候發起攻擊,楊善會就不是楊善會了,他得到黃宏的信后,一定會派出大軍,趁高暢立足未穩之際,在平原世家的協助下,將高暢軍驅逐出平原。

  不過,因為黃世仁對黃宏的召請外援的情況略有微詞,這后續的種種安排,黃宏就沒有對黃世仁講了,他想,到時候木已成舟,也不容自己的父親反對。

  對自己的父親,黃宏懷有的情感非常復雜,一方面,因為是自己父親,是賜予自己生命的人,從小在聖人的微言大義中熏陶的他,對孝看的非常重要;另一方面,他又非常不齒父親為人處世的方法,父親雖然聚集了大量的錢財,然而,黃家內部的凝聚力在所有的家族中是最低的,要不是,自己花費了大量的心思籠絡人心,這個家早就土崩瓦解了。

  在變民軍流竄平原郡的時候,如果不是自己制造了一系列的謠言,說那些變民軍要將所看見的男人全部殺光,將他們的女人全部搶光,他們的子女全部會被做成肉做軍糧,那些早就心懷不滿的佃戶們不要說拿起武器走上寨牆抵抗賊軍,恐怕還會打開寨門。將那些賊軍迎接進來,將黃家洗劫一空。

  父親老了,從這件事情就可以看出來,由于吝嗇地習性越來越嚴重,他已經失去了正常的判斷,要是依然牢牢地掌握著家族的大權,本家未來的前景不可預測啊!

  這件事情過后,自己也該下決斷了。雖然,作為兒子,強行剝奪父親在家族的話事權,看上去,有一些不孝,然而。這卻是對黃氏先祖最大的孝順。

  從某一方面來說,黃宏對自己的父親還是有感情的,雖然,這個時候他有了奪取自己父親權力地心思,卻也是為了本家的未來所做的考量。

  要知道,如果他真的是為了權力,大可以把黃世仁丟棄在平原不管,只要不按照高暢的命令向平原城運送錢糧,作為人質的黃世仁就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就像最初所說地那樣,他對自己父親所懷有的感情非常復雜。這也是他的行為方式顯得有些優柔寡斷的原因。

  黃氏父子雖然各懷心思,救助黃世仁逃離平原城。回到自家的塢堡的目標卻是一致的,在黃府內外的配合下。大逃亡的計划在有條不紊地展開。

  第一步,首先要瞞過府邸內高暢派來的守衛,潛逃出府,并且,要讓黃世仁失蹤地事實盡可能晚的暴露,為逃亡爭取更多地時間。

  要辦成這件事情非常簡單,那些看守的膳食是由黃府負責地,廚房里的人是黃家原來的下人。在給那些看守喝的肉湯里,廚子放下了從黃宏那里得來的一些特別調料。喝下那些湯后,不多會,看守們就感覺到頭暈腦脹,最后,暈了過去。

  這個時候,黃家的人就趕了上來,將看守們五花大綁,用布巾堵住嘴巴,然后,捆在柴房里,之所以沒有下手殺他們,是沒有這個必要。

  畢竟,不可能把府上所有的人都帶走,他們還要扮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按部就班地做自己地工作,以此來迷惑外面的人,制造一切如常地假象,為黃世仁的逃亡爭取時間。要是殺了這些看守,事情暴露后,對方如果要報復的話,留下來的人就凶多吉少了,這就是黃宏沒有下令殺那些看守的真實原因。

  第二步,是如何逃出平原城,要知道,在這非常時期,城門口的檢查非常嚴密。

  黃宏和几個家將把黃世仁身上的綢緞衫子脫了下來,換上了一身粗布麻衣,然后,用一些奇異的藥草熬的藥汁涂滿他的全身,那些藥汁不僅讓黃世仁白皙的肌膚變得漆黑無比,甚至,讓他全身散發出一種惡臭,類似于死尸的臭味,這藥草花了黃宏大量的銀子才弄來的,不是一般的昂貴,要是讓黃世仁知道,他又要心疼半天了。

  然后,他們把黃世仁放在一個手推車上,偽裝成死尸,推出城外。最近,城里面死的人不少,不時有人把路邊的死尸放在手推車上推出城外掩埋,黃宏就是看到這一點,才制定了這個計划,畢竟,對死尸的檢查遠比活人要粗疏,甚至,根本就不會檢查。

  果然,那些守門的士卒只是用槍尖挑開黃世仁身上掩蓋的草席,瞄了一眼后,就捂著鼻子揮了揮手,把他們放出城去。

  在城外的一處,黃宏事先准備了大量的馬匹,一出了城,離開城樓上士兵的視線之后,黃世仁馬上從手推車上下來,一行人一路狂奔,趕到那個地方,上了戰馬,打馬向自家的庄園狂奔而去。

  現在,時間就是一切,要是能在事情暴露之前回到庄園,就不用擔心什么了!

  騎在馬背上,戰馬在顛簸的小路上飛奔,屁股上下挪動,遠沒有坐在轎子和馬車上舒服,風迎面刮過來,初春的風仍然有些寒意森然,掠過面頰,就像小刀子割在上面一樣,隱隱有些刺痛。

  即便如此,黃世仁的心情依然非常愉悅,只是,他這樣愉悅的心情又能保持多久呢?

  就在他心情愉快地打馬狂奔之時,几十里外的郡守府。

  高懷義從院子外匆匆地走了進來,院子的石桌前,高暢正在一張紙上寫著什么,阿嵐站在一旁,為他磨墨。

  “公子,不出你的所料,黃世仁逃跑了!”

  “嗯!”

  高暢沒有抬頭,仍然低著頭寫著自己的字,他寫的東西和別的人絕不相同,他用后世的標點符號把文章的句子分隔了開來,當然,在旁人眼中,那只是一些奇怪的符號而已。

  寫完這一句后,他抬起頭,神色平淡地說道。

  “你傳令下去吧,一切按照計划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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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1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定平原(五)


  位于平原郡西南方向,與清河郡接壤,以黃家庄為中延,方圓几十里地都是黃世仁的田產。

  黃家庄是一個頗有些年頭的塢堡,原本只是一個小庄園,經過黃氏家族這一兩百年的經營,漸漸變成了現在的這般模樣。

  庄園占地足有好几里,分為內院和外庄,一條綿延好几里的寨牆將庄園包圍起來,寨牆足有四五丈高,基石由從西嶺采來的巨石壘成,外面用泥土包裹了一層又一層,看上去巍峨無比,其堅固程度比起一般小城池的城牆也不遑多讓,一條深深的壕溝像一條腰帶一樣圍繞著寨牆,溝內蓄著從一旁的河流引來的河水,循環不息,不僅是一條天然的護城河,另一方面也可以從這溝里引水去灌溉庄稼。

  圍繞內院,還有一道寨牆,那道寨牆雖然沒有外牆高大,卻全部由巨大的石塊壘成,比起外牆還要堅固一些。

  內院是黃氏一族的聚居之地,非黃氏一族,或者黃家邀請的客人,外庄的人是不得入內的,這也是內院仍有一道寨牆守護的原因。

  最初,張金稱率領變民軍攻打平原的時候,也曾經率軍前來攻打黃家庄,不過,能夠打下平原城的張金稱軍卻在黃家庄下碰了個頭破血流,弄得灰頭土臉,最終,落荒而逃。雖然,前來攻打黃家庄的并非是張金稱地全部主力。僅僅是他的一支偏師,黃世仁也為本家的防守能力感到自豪。

  這也是他之所以有膽量不請外援,認為就靠自家的力量也能守住黃家庄的原因。

  然而,黃世仁沉浸在數銀錢的日子里實在是太久了,說是鼠目寸光也不為過。張金稱的那支偏師之所以沒有能攻下黃家庄,那是因為他們沒有補給,后勤供應嚴重不足,再加上士卒們都是一些飢餓的流民。在沒有攻城器械地情況下,自然對如此堅固的寨牆無法可想。此一時,彼一時,不能因為黃家庄擋住了張金稱的軍隊,就認為他們能擋住高暢軍的攻擊,特別是在高暢早就在打它的主意的情況下。

  到是他地大兒子黃宏比他看得深。看得遠,一方面用流言把附近其他家族抵抗的意志鼓動起來,另一方面朝清河郡請求援兵,他的一系列的舉措無疑是正確的,然而,這些計划能夠成功的前提在于,高暢對他們沒有留意,沒有采取及時的反應。

  當黃世仁一行向自家庄園打馬狂奔的時候,另一行人驅趕坐騎超趕近路也在向黃家庄的方向一路狂奔。

  半個時辰,那一行人比黃世仁他們早了半個時辰趕到了黃家庄。

  在黃家庄五里地外的一個山坳里。潛伏著一支三四千人地軍隊,這支軍隊是從饒陽方面趕來的。他們昨天晚上就來到了黃家庄外,在向導地帶領下。潛伏在此地。

  帶兵的是諸葛德威,最初,他們接到地命令是率領饒陽駐軍的一半精銳前來平原,進行整軍,在中途,他們得到了高暢的命令,改變了行軍方向,來到了黃家庄外。與事先等候在這里的一支百人隊匯合,然后。隨時等候他的命令。

  那一行人為首的正是管小樓,他帶來了高暢最新的命令,利用手中的令箭表明身份之后,他們隨著諸葛德威放在外圍地斥候小隊進入了諸葛德威的中軍帳。

  管小樓進入諸葛德威地中軍帳后不久,早就蓄勢待發的饒陽軍就開始行動了,隨著中軍帳的命令一一傳來,他們排好隊形,從山坳里走了出來。

  殺氣騰騰的大鼓聲中,他們排著整齊的隊列,出現在黃家庄外的空地上。

  當庄外出現異動的時候,黃家庄的寨門在第一時間就合了上來,吊橋也被拉了起來,看見這一幕,站在中軍里的管小樓和諸葛德威相互望了一眼,對方的反應還是非常快的嘛!

  鼓聲如悶雷一般響徹天際,笙旗之下,士卒們身上的甲冑鮮亮耀眼,頭盔上白色的帽纓迎風飄揚,出鞘的橫刀反射著云層下滲漏下的陽光,森然奪目,長槊高舉,如同一片高聳直立的林子。

  “哈!”

  隨著鼓聲的節奏,士卒們齊聲喊叫,聲音直入云霄,在曠野的上空隨風遠遠地飄散開去,守衛在寨牆上的一部份庄丁不由打了個哆嗦,只覺腳下的寨牆都在這喊聲中搖晃。

  知道今天父兄要從城里逃出來,黃天寶一直等候在外庄,他知道,父親逃回黃家庄之后,很有可能會面對高暢軍的報復,所以,一早就安排好了防務,這也是管小樓和諸葛德威所率領的軍隊一出現在庄外,寨門就立即關上,吊橋馬上拉起來的原因。

  可是,父親還沒有回到家中啊!怎么會就出現敵人了呢?看對方士卒的盔甲和武器,這可是正統的官兵才有的裝備啊?

  隨著喊聲,士卒們邁著隊列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在靠近寨牆三百步左右,中軍的帥旗變換了方向,在統兵校尉的命令下,前鋒部隊停下了腳步。

  士兵們沒有說話,唯有上官的命令聲短促而有力地在軍中響起,他們隨著命令變換著自己的隊形。投降高暢之后,雖然,他們還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整軍,不過,在楊義臣麾下的時候,在楊義臣嚴酷軍法的訓練下,他們已經懂得了軍令如山的道理,所以,這支軍隊本身的戰斗力并不弱。

  瞧見寨牆下殺氣凜然的軍隊,黃天寶只覺嘴巴發苦,雙腿不由自主地顫抖著,比起他的大哥黃宏來,他無疑要軟弱了許多。

  這時,從步兵方陣的間隙,一匹戰馬疾風一般奔馳出來,馬上的騎士手持一面大旗,旗幟一片血紅,上面用白色字體寫著斗大的一個鄧字。

  那騎士勒住馬缰,戰馬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揚起,騎士雙腿緊夾馬腹,在馬上坐得極穩,他將手中的那面紅旗重重往地上一擲,旗杆插進了泥地之中,紅旗迎風招展。

  “問他!問

  什么人?要做什么?”

  黃天寶手扶著寨牆上的箭垛,把頭縮了回來,聲音顫顛顛的,向身旁的親信家將發布命令。

  “你們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那個家將把頭探出了寨牆,扯開嗓子高聲吼叫,他的面色并不好看,不過,他還算好一點的,瞧見下面那支殺氣騰騰的軍隊,寨牆上那些由佃戶組成的庄丁個個面如土色,他們也不是沒有打過仗,不過,像張金稱之流的變民軍哪里有下面這支軍隊這么精良的裝備,這么整齊的陣型。

  “放下吊橋,打開寨門,降者不殺,如若不然,破寨之后,殺無赦!”

  那個騎士勒著馬缰,讓戰馬圍繞著那面紅旗徐徐踱著步子,他高聲向寨樓上喊叫,聲音高亢入云。

  這個時代,兩軍對壘,有時候要遣人罵陣,故而,每一支軍隊中總有一些大嗓門會被選出來,專門負責罵陣以及向對方喊話的任務,這個騎士便是這支饒陽軍中的頭號大嗓門。

  “閣下的部隊可是王師?請問,我等犯了何罪?當得王師如此對待!”

  黃天寶不再吩咐親兵喊話,而是鼓起勇氣把頭探出寨牆,顫顛顛地向下親自喊話。

  “我軍乃是駐扎饒陽城的鄧有將軍的部隊,知道黃氏一族勾結反賊,引反賊軍進入平原城。以致平原郡郡守宇文醒大人為國殉職,黃氏一族罪大惡極,故而特來討伐!”

  這次,寨牆下地騎士回答了黃天寶的問話。

  “大人冤枉啊!勾結反賊的是平原管家,絕非我們黃家,請大人明鑑,千萬不要上反賊的當!”

  “冤枉?”

  那個騎士冷冷一笑,策馬奔到寨牆下。渾然不懼牆上會射下冷箭。

  “冤枉不冤枉不是用嘴可以說清的,若真是冤枉,就打開寨門,讓王師進去,我們的上官自然能夠查明真相,絕不會冤枉無辜。若是仍將大軍拒于門外,這就足有証明你們心中確實有鬼,并非我軍冤枉你等!”

  怎么辦呢?

  黃天寶躊躇不安,如果真的把對方拒在門外,等于任憑對方坐實了本家的罪名,可是,要真地把對方放進來,失去了寨牆這道屏障,等于赤裸裸地袒露在對方的刀下,到時我為魚肉。人為刀俎。

  要是這個時候大哥在就好了,就不需要自己這般苦惱了。這個時候,黃天寶居然有心思想這些不相干的東西。

  “將軍大人有令。給你等一炷香的時間考慮,一炷香過后,若仍是冥頑不靈,到時就當反賊處理,滿門抄斬,禍及九族!”

  說罷,那騎士拍馬揚蹄而去,馬尾后面漾起了一溜煙塵。

  云朵隨風飄浮。太陽從云層后露出臉來,溫煦的春日之光明媚動人。照得人身上懶洋洋的,然而,寨牆下那支軍隊激蕩地殺氣卻給這明媚的春日平添了一絲寒氣。

  “投降吧?反正主家是清白的,不會有大的問題?”

  “是啊!人家是官兵啊!我們打不過,要是庄子被攻破,我們一家老小都要被當反賊處理啊!”

  .

  寨牆上的庄丁在小聲地交頭接耳,為了保護自家的親人,面對流賊的時候,他們能夠舍生忘死,英勇作戰,但是,要他們抵抗官兵的進攻,未免有些勉為其難。

  再說,瞧見寨牆下那些殺氣騰騰全副武裝的士卒,就靠自己身上簡陋的裝備,手中生鏽地鐵刀,真能阻擋對方的進攻嗎?

  況且,黃家對自己這些人又不是多好,跟隨他們反抗朝廷,沒這個必要吧!

  一股灰敗地氣氛在寨牆的上空飄蕩,庄丁們地士氣蕩然無存。

  不僅那些由佃戶組成庄丁沒有士氣,就連黃天寶的親信家將們也是如此,既然本方不是反賊,又有什么必要把底下的那支軍隊拒之門外去呢?

  “二公子,我有一個小小的疑問,這支軍隊真的是官兵嗎?為什么家主和大公子今天一逃出平原城,這些人就出現了呢?他們要是真的想討伐反賊,應該兵發平原城才是啊!為什么要攻打我們這個小小的塢堡呢?”

  先前代替黃天寶向寨牆下喊話的家將如此說道,這個家將是黃宏特意留下來輔助黃天寶處理家中事務地,他是一個非常精明的人。

  “要是我們真地放這支軍隊進來,失去了寨牆的阻擋,到時,我們就沒有任何還手之力了,對方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那個時候,就悔之晚矣!”

  說得對啊!

  聽那人這樣一說,黃天寶心中也有了相同的疑問,他并不是一個蠢蛋,仔細一想,這支軍隊的所作所為的確不合情理。

  只是,光憑這道寨牆,以及這些沒有斗志的庄丁,能夠抵擋敵人的攻擊嗎?當寨牆下的敵人說黃氏一族是反賊時,那些庄丁看自己的眼光他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該怎么辦呢?”

  他無計可施,唯有放下主子的架子,向那人討計。

  “公子,我們不如這樣,這樣.

  那人在黃天寶耳邊小聲地說著什么,黃天寶臉上的神色隨著他的低語而不停變幻,待那人說完之后,他皺著眉頭說道。

  “這樣行嗎?”

  “也只能如此了,死馬當活馬醫,或許能有一條生路吧?”

  那人的話語中也透露出一絲不肯定,黃天寶咬咬牙,終于下定了決心,他向那人揮揮手,說道。

  “就照你說的那樣去做,你去安排吧!”

  “是,公子!”

  那人躬身行了個禮,帶領十來個家將下了寨樓。

  黃天寶微蹙眉頭,視線在寨牆外肅然林立的士卒方陣上掃過,移到湛藍的天空上,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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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1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定平原(六)

  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先前那個喊話的騎士再次沖出到寨牆下,勒馬揚鞭,向寨牆上高聲喊話。

  “時辰已到,快開寨門,放下吊橋,出寨投降,若有不然!”

  “殺!”

  當那人的尾音猶在空中飄蕩之時,准備攻城的前鋒部隊齊聲高喊一聲殺,殺伐之氣沖天而起,隨即,眾人手持武器,齊齊向前踏了一步,腳步聲整齊划一地響起,宛若悶雷當空,大地仿佛也為之撼動。

  “且慢!我等愿開門迎王師入內!”

  寨牆上傳來了一聲吶喊,聲調哀怨婉轉,在下面士卒們的眼中,寨牆上的庄丁個個面色驚惶,來往之間,一片忙亂之景。

  諸葛德威瞧了身旁神色肅穆的管小樓一眼,這支軍隊雖然是由他從饒陽帶來的,負責這次攻擊的卻是管小樓,雖然,他和管小樓現在是同一個級別的將領,然而,他非常清楚,管小樓的資歷比自己要老,不管是在高暢軍中,還是在高暢眼里,他的地位都比自己要高一些。

  不過,就算有這樣的認識,諸葛德威對高暢派管小樓來代替自己負責這件事情,仍然心有不滿,畢竟,將一個非常容易到手的功勞硬生生地讓給別人,沒有几個人能心甘情愿地接受。

  只是,這些不滿也只能埋藏在心中,不但不能表現出來。甚至,對管小樓地到來,他還要表現出一副非常欣喜的樣子。

  對高暢,他由衷地感到敬畏,這種敬畏作為一個烙印已經深深地印在他心里。

  在饒陽,他和郭鋒負責管理降兵,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兩人沒有少使出各種花招來拉攏手底下投誠而來的那些官兵將領。不過。不管用什么手段,他們都不敢明目張膽,顯得太過分。

  他深知,在軍中有無數高暢的眼線,在這些人眼中,高暢就是他們心目中的神。因此,自己在軍中的一舉一動,高暢了如指掌,所以,他的拉攏手段非常之含蓄,看上去,完全是上下級之間正常地交往。

  不過,高暢并不放心將饒陽的降兵完全交在他們手中,很快,就讓騰玨率領一隊長河營的士卒前來饒陽換防。只留下了一千來人的饒陽降兵,其余的人馬由諸葛德威和崔安瀾。郭鋒三人帶回平原城,中途。諸葛德威接受到命令,帶領四千余人與大部隊分道揚鏣,前來攻打黃家庄,接受管小樓的指揮。

  諸葛德威知道,這是高暢為了防止手下將領弄權地必要防范措施,雖然理解,他內心卻仍免不了感到郁悶。

  “管兄,請你下令!”

  雖然心中郁悶。說話之際,諸葛德威臉上的表情卻格外的誠懇。

  管小樓下頜的胡須雖然非常短。卻修剪得很整齊,他輕輕撫摩著那几僂短須,微笑著說。

  “大人派我來此,只是為了把一些諸葛兄事先不知曉的安排告訴諸葛兄,如今,我已經將那些安排告訴了諸葛兄,這里,就沒有我的什么事了,指揮隊伍打仗,還是諸葛兄來負責吧,畢竟,你和手下將領相處良久,知道他們的優劣!”

  管小樓知道高暢之所以看重自己,就是因為自己從不爭功,為人也好,行軍打仗也好,穩重塌實,他不想破壞自己在高暢心中的這個印象。

  “呵呵!”

  諸葛德威笑了笑,說道。

  “管兄言重了,要想告訴我那些安排,大人可以隨便派一個人來,不會勞動管兄的大駕,這件事情,我們還是商量著來做吧?畢竟,一人計短,兩人計長!”

  諸葛德威雖然年紀不大,卻是一個尾巴極長的老狐狸,在這個時候,自然知道自己該說什么才恰當。

  “那好吧,給全軍下達命令還是由諸葛兄來,我只負責提點建議!”

  管小樓話音剛剛落下,黃家庄地吊橋緩緩放了下來,寨門也在慢慢打開。

  “管兄,對方這樣做,你有何看法,畢竟,對黃家在塢堡里的那個主事人地性格和做事方法,我了解得并不多!”

  諸葛德威神情凝重地望著打開的寨門,輕聲說道。

  只是這樣一番恫嚇,對方就屈服了,事情進行得如此順利,反到讓他感到不安。

  “黃家地家主和真正能主事的大公子還在逃亡途中,沒有能進到庄子里去,在大人的安排下,他們應該永遠也沒有回到自家庄園的一天!如今,在庄園內主事的人是黃家的二公子黃天寶,他在黃家的聲望不高,對他我也了解得不多!”

  一行人從寨門處徐徐而出,從吊橋上經過,來到軍前。

  “原以為要厮殺一陣,不想這么容易就取了此地,莫非天佑大人!”

  諸葛德威呵呵笑了起來,不費一兵一卒,不損傷一人就能攻下黃家庄,自然是最好的結局了。

  管小樓卻沒有他這般欣喜,他神情凝重地望著出寨投降地那行人,然后,轉過頭,對身側的一個從人問道。

  “這里面可有黃家二公子黃天寶?”

  那個從人走出隊列,仔細地觀察著那群人,搖搖頭,說道。

  “沒有!”

  管小樓冷冷一笑,示意那個人退回來,他對諸葛德威說道。

  “既然決定投降了,主事之人卻不出外迎接,這其中必定要詐,諸葛兄務必小心!”

  諸葛德威收了笑容,點了點頭,說道。

  “不管他是詐降,還是真心投降,有了主公事先地安排,攻下此庄易如反掌,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成敗如何,自有分曉!”

  說罷,他揮揮手,打馬向前,一隊士卒隨他小跑著向那群人奔去。

  黃光亮雙膝跪伏在地,額頭輕觸地面,聽得地皮一陣震動,知曉有人奔了過來,他伏在地上,高聲呼叫。

  “黃氏一族恭迎王師!”

  黃光亮就是先前在寨牆上給黃天寶獻計之人,自己獻出的這個計策,自然應該由自己來親自實行,只要能報得大公子的大恩,就算死無葬身之地也無不可。

  “起身吧!”

  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黃光亮抬起頭,諸葛德威身著鮮亮的盔甲坐在一匹黑馬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隊精悍的士卒跟在他身后。

  “你是黃家庄的主事人?”

  “家

  被反賊軟禁在了平原城,大公子有事不在庄內,現在務全由我負責,迎接王師來遲,但請恕罪!”

  黃光亮站起身,長揖為禮,在他身后的那些人,并不知曉他的計策,他們還以為真的能躲過刀兵之禍,每個人臉上都浮現出輕松的神色。

  “罷了!恕你無罪!兒郎們跋涉至此,太過疲累,你還是安排他們進寨,好好款待吧!”

  “是!”

  黃光亮命令身后的人站在一旁,讓出了一個通道,肅立著等候諸葛德威的軍隊進城。

  諸葛德威嘴角微微抽動,他可以確定,對方在耍花招。第一,對方自認是主事之人,故意不提黃家的二公子黃天寶,分明有所隱瞞;第二,對方居然沒有詢問自己的姓名,沒有確認這支軍隊是否真是來自饒陽,這不合清理。

  “進城!”

  他揮了揮手,身后的旗幟打了個信號,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卒邁著整齊的步伐,變換陣型,排成五人一排的縱隊向大開的寨門口走去。

  這些士卒們事先得到了自家小隊長的命令,并不曾放松戒備,仍然將武器緊緊握在手中,盾牌手高舉盾牌,橫刀也未放入刀鞘,長槊已然高舉。

  目睹這一幕,黃光亮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對方如此聲勢,是本就如此謹慎?還是有所提防?想到這。他不由擔心自己地計策不能成功了!

  “這位將軍大人,您不進去歇腳嗎?”

  諸葛德威并沒有隨前鋒隊伍進入黃家庄,黃光亮感到非常失望,他鼓起勇氣邀請諸葛德威入內。

  “不用管本將軍,只要你的人能招待好我的兒郎們就行了!”

  “一定!一定!”

  黃光亮吶吶地點頭應道,他瞄了行進中的隊伍一眼,這支四五千人的隊伍進去已經有了一小半了。

  進入寨門后,就是一條長街。長街兩旁都是高大的房屋,為了防止敵人火攻,那些靠近寨牆的房屋全是由泥石修建而成,很少用到木材。

  出寨之前,黃光亮派了大量的親信組織了一批庄丁埋伏在那些房屋中,以及屋頂上。他們准備了大量地箭矢,火油,石塊。當敵軍的前鋒進入長街,到達內院的寨牆下后,寨門處的千斤閘就會放下,將進入庄子的敵軍和庄外的敵軍分隔開來。這個時候,事先埋伏好地人立刻向長街上的敵軍發起攻擊,只要能解決掉庄內的那些敵軍,庄外剩下的那兩三千敵人就不足為慮了。

  為了不引起敵人的疑心,他自告奮勇出寨來送死。雖然,對方那個將軍并沒有進寨。讓他頗為遺憾,不過。以自己和身邊這區區几十人的性命能換來敵人兩千多條性命,已經非常划算了。

  算算時辰,應該可以動手了!

  這時,寨內突然響起了一陣鼓聲,黃光亮松了一口氣,他知道,這是二公子在下達放下千斤閘的命令,關門打狗的計划正式開始了。

  那一連串的戰鼓聲。明顯讓行進中的士卒手腳無措,他們一臉茫然。隊形也變得有些散亂起來,隨著鼓聲,寨內傳來了震耳欲聾地喊殺之聲。

  “哈哈哈!”

  黃光亮仰天大笑起來,終于可以放聲大笑了,他感到心情無比舒暢。

  “你在笑什么?”

  諸葛德威騎在戰馬上,他俯下身子,盯著黃光亮,眼神帶著一些譏誚。

  “我笑爾等無能,被區區在下玩弄于股掌之間;我笑爾等自以為得計,以為化裝成官兵,就能賺開寨門,卻不料偷雞不成,卻倒折了一把米!”

  將自身的生死置之度外之后,黃光亮一改最初地卑躬屈膝,盡顯狂妄本色,倒是他身后的隨從,被這突發地狀況所驚住了,個個面色驚惶。

  “是嗎?”

  諸葛德威不以為然的微微一笑。

  這個時候,黃光亮驚奇地發現,寨門口的千斤閘并未能放下來,寨外的敵軍仍然在向寨門口涌去,他們加快了進城的步伐,一路小跑著朝庄內沖去。寨牆上本該負責阻擊的庄丁卻不見蹤影,只有很少的一些人在向寨牆下拉弓射箭,那些箭矢無力地落下來,對進攻的敵軍根本造不成傷害。

  怎么回事?

  黃光亮地臉刷地慘白一片。

  寨牆內的長街上,戰斗地確在進行,然而,卻不像黃光亮想的那樣是一邊倒的伏擊。

  “鐺!”

  狗子高舉盾牌,將屋頂上射來的箭矢擋了開去,十來個士卒與他一起,同樣高舉著盾牌向街邊的房屋扑去。

  狗子的百人隊是最先進寨的部隊,他們受到的攻擊是最猛烈的,不過,由于事先早就有了防備,故而,并沒有遭受多大的損失。

  “殺!”

  金球得咆哮著,沖進屋內,橫刀猛劈,將一個敵人劈成了兩半,在他身后,一個五人小組跟著沖了進來。

  狗子和金球得帶著百人隊當先進入黃家庄后,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條空無一人的長街,由于事先得到命令,知道敵人會有埋伏,所以,他們在行進的途中,一直保持著戰斗隊形。

  當快走到長街的街尾,面對緊閉大門的內院寨牆之時,狗子突然發布命令,命令士兵們停止前進,讓他們向街的兩旁靠攏,并且,沖進那些緊閉大門的房屋中去。

  在他們身后,其余的百人隊紛紛采取同樣的行動,這打亂了黃光亮事先的部署。

  黃天寶位于內院寨牆的寨樓上,按照原來的計划,當敵軍的前鋒到達內院的寨牆下的時候,他才下令攻擊,關閉千斤閘,阻止敵人的援兵進來之后,通過兩道城牆,和長街兩旁的建筑物,夾擊沒有防備的敵軍。然而,計划沒有變化快,敵人就像早就防到這一招一樣,搶先向街兩旁的伏兵發起了攻擊。

  沒有辦法了,黃天寶只能下令擂鼓發起攻擊。

  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更加出乎他意料的事情還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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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1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定平原(七)

  緩從黃家庄上空飄過,几縷黑煙從庄內沖天而起,隨向天空的是一陣陣的厮殺喊叫聲,太陽仿佛也被這暴戾的厮殺聲所嚇住了,不曉得躲在了哪一片云層后面,天空變得陰霾起來。

  這次在黃家庄發生的戰斗,進攻的一方,防守的一方,都犯了一些小錯誤,因此,戰斗的發展軌跡顯得頗為詭異。

  對進攻一方來說,原本就是正牌官兵,雖然投降了高暢,武器甲冑等等依舊是官兵的裝束,因此,冒充官兵前來詐取黃家庄,無疑是一個好的主意。

  不過,在進行這個計划的時候,諸葛德威犯了一個小錯誤,一開始,他并不應該這樣氣勢洶洶,擺出一副強攻黃家庄的陣勢來。

  他們應該擺出一副路過此地,准備前去進攻平原城盤踞的反賊的架勢,只是,因為缺乏糧草,希望庄內熱愛大隋王朝的黃氏宗族能支援一點,畢竟,士兵之所以打仗,還不是為了保護他們?一點小小的犒賞還是很有必要的。

  等黃家庄的人相信他們的來意,放松警惕,運送糧草出寨勞軍的時候,再發動突然襲擊,這個計划無疑要完美許多。

  如果,這次戰斗是由高暢來指揮的話,或許會這樣做,管小樓也好,諸葛德威也好,統領這么多的大軍作戰畢竟還是第一次,思慮不周也是在所難免地。

  比起第一個破綻。第二個破綻就有一些說不過去了。

  向寨牆上喊話的那個人,不應該說自己這支軍隊的統領是鄧有。

  由于宇文醒一開始就掌握了鄧有的死訊,因此,平原各大世家的人都知曉這個消息,一個死人率領的大軍,怎么可能呢?這一個小小的失誤,被黃光亮注意到了,所以。他才會認定下面這支來勢洶洶的軍隊對本家不懷好意,既然不懷好意,真地打開寨門讓他們進來,那不是開門揖盜嗎?

  雖然,黃光亮認定下面的軍隊是冒充的官兵,不過。黃家庄的大部分丁壯卻不是這樣認為的。在督戰隊的威脅下,也許,他們還是會拿起武器和這些所謂地官兵作戰,不過,那戰斗力未免就要大打折扣了,就算有堅固的寨牆,能否抵擋對方的進攻,還是未知數啊!

  不能力敵,就只能智取,頭腦靈活的黃光亮很快就想出了一個詐降之計。放一部份敵軍進來,然后關門打狗。

  在黃家庄。大概有一千多丁壯,真正為黃家賣死力的只有兩三百人而已。就算他們,也不是為了那個吝嗇鬼家主黃世仁才賣命,這些人之所以為黃家賣命,是為了黃宏大公子,他們是黃宏通過各種手段養的死士。

  負責這次攻擊的是那些死士,以及在他們裹挾下的一批庄丁,黃光亮相信,只要一旦攻擊。那些庄丁就沒有回頭路了。

  在攻擊的時候,黃家的那些死士會這樣告訴那些庄丁:現在。他們已經攻擊了敵人,就算敵人是官兵,他們也不能放下手中地武器了,因為受到攻擊的官兵會把黃家庄所有地人都當成敵人,當作反賊。如果這些官兵攻進庄內,黃家庄所有的人包括他們地親人都不會有好下場,要知道,官兵一旦干起打家劫舍的勾當來,不比那些流賊差勁。

  在前進是死,后退也是死的情況下,那些庄丁也只能拿起武器,奮勇作戰了,畢竟,戰斗也許還會有一條生路,投降的話則只有死路一條。

  黃光亮的計划要是真的能實行的話,無疑是美妙的,然而,他也犯了几個錯誤。

  第一個錯誤他明知道是破綻卻也無法可施,既然決定迎接官兵進庄,出庄迎接地人應該是庄內主事之人。不過,由于這是詐降的原因,那個出庄之人地命運可想而知,多半會死在庄外敵人泄憤的刀下。這種情況下,將自家的主子置于死地,非下屬該有的作為,因此,黃光亮懷著必死之心代替了黃天寶出庄迎接敵軍入內。

  不料,管小樓對庄內主事的人是誰非常清楚,知曉黃二公子沒有親自出迎之后,他立即警覺起來,針對庄園內可能有的埋伏,他和諸葛德威命令進庄的軍隊提高了警惕心,保持戰斗隊形不得解除。

  如果進庄的士兵們沒有防備的話,黃光亮的計划很有可能成功,然而,士兵們一旦有了防備,埋伏的功效就要大打折扣了!

  位于最前端的狗子和金球得所率領的百人小隊一直和后續的部隊通過外人不了解的手勢和旗語在傳遞信息,在內牆上的黃天寶沒有發起進攻命令之前,他們搶先行動了起來。

  要想攻擊長街中的自己,敵人只能通過兩旁的建筑物,弓箭手在高處進行遠程攻擊,壓制本方,手持長短武器的伏兵們就會躲藏在房屋中,趁本方不備的情況下,向自己發動攻擊,不想避免落入敵人的圈套的話,只能搶先發起進攻。

  當即將掉入陷阱中的敵人突然改變行動步驟,這無疑讓負責全盤指揮的黃二公子驚慌失措,匆忙之下,他下達了進攻的命令,這個時候,與其說是進攻,倒不如說是防守為好。

  即便如此,由于埋伏的隊伍占有地形之利,面對狗子他們發起的突然襲擊,也不至于就全無還手之力,要是寨門口的千斤閘能夠放下來,切斷庄園內外敵軍的聯系的話,就憑進入庄園內的這批敵軍,也不見得就能讓他們束手就擒。

  可是,命令全線進攻的鼓聲響起之后,寨門口本該放下的千斤閘卻沒有能放下來。

  升降千斤閘的機關是一個圓形的絞柱,它位于寨門口,轉動絞柱,利用纏繞在柱子上的巨大藤索,就能將千斤閘放下或者拉起。

  負責看守絞柱的是一小隊庄丁,領頭的是一個黃家的死士,當鼓聲響起的時候,他立馬抽出橫刀,准備砍斷藤索放下千斤閘。

  這個時候,站在他身后的一個庄丁卻突然拿起長槍,用了一個標准的突刺,將他后背穿前胸,刺了個透心涼。

  其余的庄丁明顯對此不知所措,不曉得該怎么辦?他們一臉茫然地望著那個庄丁。

  那個庄丁不慌不忙地從死去的那人身上抽出自己的長槍,他對其余的庄丁們大聲說道。

  “弟兄們,我們只是種黃家田地的佃戶,黃世仁那個吝嗇鬼為了自己得到好處,和反賊們勾結在一起,我們有必要為那個該死的老家伙賣命嗎?如果被朝廷認定為反賊,那可是誅九族的罪啊!黃世仁

  好嗎?值得我們稍上全家老小的命去替他賣命!”

  聽他說話的那些庄丁對那人的話深以為然,只是,出于對黃家舊有的馴服之心,他們沒有馬上倒戈一擊。

  “黃世仁這個老賊自己要當反賊,和我們有什么關系,他們黃家享福的日子已經夠久了,我知道,你們中間也有一些人姓黃,可是,同樣姓黃,那個姓黃的對你們這些姓黃的做過什么值得你們感激的事情嗎?你們這些姓黃的在那個姓黃的那里得到過什么好處嗎?現在,朝廷只是追究他們一家的罪責,只要我們幫朝廷做事,將黃世仁一家老小抓起來,朝廷不僅不會追究我們的罪責,甚至,還要把我們正在種的田地分給我們!”

  “真的是這樣嗎?你怎么知道呢?”

  聽見能分田地,有人按捺不住了,懷著患得患失的心情向那個鼓動他們倒戈一擊的人問道。

  “當然,我的一個表兄在城里當郡兵,上次進城的時候,他告訴我的,所有跟反賊勾結的地主他們的田地都會分給那些給他們種地的佃戶們!城里還專門貼出了告示,這還有假?”

  庄丁們一邊聽著那人的說話,一邊將視線投在長街上那些凶神惡煞的官兵身上,戰斗在長街和兩旁的建筑物里展開,厮殺聲震天,讓人不寒而栗。

  從寨門不斷涌進猙獰著吼叫地士卒。鮮亮的盔甲,雪亮的長刀,反射起森然的寒光晃了他們的眼,雜亂的腳步聲,喊叫聲讓他們心慌意亂。

  “弟兄們,老子不替黃老雜種賣命了,老子要回家!”

  終于,這群人里面有人做出了選擇。他扔下手中的武器,瞧見越來越多的官兵,瞧著不停有人死去,他擔心起家里面地親人來了。

  有人做出表率之后,后面的人做出這樣的決定就容易多了,大家全部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這就是寨門口的千斤閘沒有放下來的原因。

  “大家不要亂跑,只要放下武器,將白布纏在手臂上,官兵就不會向你們動手了,至于你們家里地安危,請放心,士卒們是嚴禁搶劫的!”

  說罷,那人從皮甲內掏出一大疊白布,分別交在那些決定投降的庄丁手中。

  這就是高暢事先的安排,這也是管小樓和諸葛德威明知道對方詐降。也行險一搏的原因。

  雖然,沒有像對饒陽的駐軍一樣派出大量的無間。然而,在平原各大世家里面。高暢也安排了不少眼線。高暢從軍中抽出那些世家所在的當地人作為眼線派到了那些世家中去,這些人數目并不多,在那些世家里面也不過是擔任下人,奴仆,佃戶一樣的角色,從他們那里得不到高層的祕密,不過,高暢也并沒有奢求他們要打探到那些祕密情報。

  他要求他們地只有一點。就是在這些世家的下人,奴仆。佃戶里面,找出那些對本家不滿地人,把他們籠絡起來,發展起來。

  這項工作在有些世家里面開展得不是很順利,比如顧旦當家主的顧家;在有些家族中,這項工作卻開展得如火如荼,比如現在高暢軍正在進攻地黃家。

  因此,黃家的一舉一動,高暢這才了如指掌,前日,黃宏剛一決定今天進行對黃世仁的營救,高暢立馬就知曉了,馬上派出了大軍前來攻打黃家庄。

  對占據了大量人口,大量田地的平原各個世家,各個豪強,要想震懾住他們,讓他們不敢陽奉陰違,表里不一,高暢必須拿出雷霆的手段,鏟除一兩個不聽話的家族,達到敲山震虎的目的,讓他們心懷忌憚。然后,通過各種各樣地手段慢慢蠶食那些大族,在不引起對方激烈反抗的情況下,從他們手中把人口,田地,資產慢慢搶奪一部份過來。

  為富不仁地黃世仁是一個很好的標靶,要是他甘心臣服,高暢暫時還不能把他怎么樣,畢竟,要想不激起平原那些大家族的反彈,讓他們聯合起來反抗自己,高暢不能毫無理由地隨意攻打任意一個塢堡和庄園,以免讓他們同仇敵愾,以他為敵。

  為此,高暢把各大世家家主放出了郡守府,讓他們在自己的府邸暫住,這是變相地給了他們一個逃跑的機會,最終無法忍耐高暢的盤剝的黃世仁選擇了逃跑,也因此給了高暢一個借口攻打黃家庄,達到他敲山震虎的目的。

  在管小樓和諸葛德威率領饒陽軍攻打黃家庄的時候,高暢正把在平原城做人質的各大世家的家主聚在黃世仁府上,在黃世仁府上的大堂上,擺放這十來具尸體,高暢告訴那些人,說黃世仁逃跑了,這些就是看守他的那些衛兵的尸體。

  當然,黃世仁逃跑的時候并沒有殺死那些衛兵,這些尸體只是高暢砍了几個為逃跑事件通風報信的黃家下人后給他們穿上衛兵的盔甲偽裝而成的。

  對黃世仁的做法,高暢異常憤怒,在這種憤怒的影響下,為了保住自己不受牽連,那些家主紛紛指責黃世仁的做法,一個個義憤填膺,仿佛黃世仁就是他們的殺父仇人一樣,在適當地對這些死去的人表示哀悼的同時,也糊里糊涂地同意了高暢接下來決定采取的報復行動。

  當然,正在攻打黃家庄的管小樓和諸葛德威并不知道高暢所有的盤算,也不知道高暢正在為他們的這次進攻造勢,他們全神貫注地注視著被巍峨的寨牆環繞著的庄子,那里面殺聲震天。

  在他們身邊,一臉絕望的黃光亮瞧著敵人不斷涌進大開的寨門,這個時候,他已經對獲勝不報任何指望了!

  “弟兄們,我們不要為黃老賊賣命,黃家已經完了,朝廷要抄他的家,然后將田地分給我們,弟兄們,放下武器吧!”

  這樣的喊聲不停地在庄子內響起,發出這些喊聲的人全部是高暢命人收買的眼線,在他們的鼓動下,越來越多的人放下了武器。

  局部的戰斗還在進行,然而,大勢已去,黃家覆滅的命運已經無法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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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1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定平原(八)


  一場春雨飄飄灑灑地下了下來。

  一夜之間,柳樹的枝條長滿了碧綠的嫩芽,原野上的野花們搖晃著涂上各種顏色的臉龐從草地里冒了出來,風的方向不再一味地由北向南,清晨,刮起了東南風,將南方的溫暖不經意地帶到了平原城的千家萬戶門前。

  一日之計在于晨,一年之計在于春。

  如今,高暢的事業正處在一日之晨,一年之春之際,要想實現他的愿望,這起始階段的基礎打得如何分外重要。

  正所謂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往后,能否走得最遠,登得更高,和現在高暢集團在平原郡的所作所為不無關系。

  大業十三年(617年),二月十二日。

  奪得平原郡后,在這個春光明媚的清晨,在平原郡郡守府,高暢集團召開了第一次軍政高級干部的正式會議。

  政治民生方面出席的官員以降臣秋長天為代表,自從答應高暢出來做事之后,他很快就融入到新的角色里,將飽滿的熱情投入到工作之中,量田發糧,賑災濟民,斷訟決獄等等雜事都被他有條不紊地一一解決了,幫高暢減輕了很多負擔。

  馬上打天下可以,馬上治天下卻是萬萬不可的,高暢深知這一點,所以,對秋長天頗為看重,此次軍政擴大會議,他坐在了右首文官席位地第一位。

  在高暢身邊待的時間一久。對高暢這個人了解得越多,秋長天漸漸忘記了那個對他有知遇之恩的宇文醒。

  在高暢手下做事情,沒有宇文世家那么多的臭規矩,就算,宇文醒對他几乎言聽計從,秋長天還是覺得在高暢手底下做事情痛快。最起碼,在高暢身上,他學到了不少的東西。長了不少的見識,這對信奉活到老學到老的他來說非常重要。

  坐在秋長天身下的是最先投靠高暢地管平,當然,現在的他再也沒有最初的不甘愿,他現在可是一門心思跟著高暢走到黑,做生意的最高境界不是賺錢。而是賺人,他相信只要自己緊跟著高暢的腳步,最終,一定能將自家的生意做到大江南北,甚至異國他鄉去。

  在高暢地集團中,管平負責的是財權,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也是管平非常喜歡的位置,坐在這個位置上,他做生意的本錢將會比從前雄厚。

  在管平身后的是平原各大世家的家主。自從饒陽方面的近一萬人的軍隊駐扎在平原城西郊大營,自從獲悉號稱固若金湯的黃家庄被攻破之后。這些原本還蛇鼠兩端地豪強世家家主們紛紛放下了不切實際的幻想,選擇臣服在高暢地身下。

  在對方強勢的時候屈服。在對方弱勢地時候反抗,這就是這些流傳了一兩百年甚至時日更久的世家大族們的生存之道。

  他們紛紛把自己的子弟送到高暢所在的平原城,年幼的作為高暢的童仆侍候在他身旁,年紀稍長的則擔任郡守府地官職,由秋長天,管平兩人差遣。

  除此之外,他們在高暢的命令下,依照自家家族地大小。按照一定的比例,向高暢的政權供奉丁壯。錢糧。

  所以,在這次決定平原郡未來走向何方的會議上,這些世家的代表們也有出席,坐在文官那面的席位上。

  武將中,坐在首席之上的是管小樓,然后,依次是連夜從饒陽趕回來參加會議的騰玨,諸葛德威,郭鋒,蕭萬全,大牛,這些都是原長河營的將領。

  這些人中間,沒有崔安瀾和白斯文的影子,崔安瀾是高暢的影子武士,和白斯文一起負責無間的工作,出于保密需要,他們自然不可能在這樣的一個場合出現。

  除了這些長河營的將領,位于武將席位上的,還有几個原饒陽軍中的將領,高暢雖然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不過,對他們卻沒有什么深刻的印象。

  在這些人中間,并沒有什么大將之才,他們的才能和資質不過中下而已,自然得不到高暢的重視。

  然而,現在高暢還需要他們,需要他們維護那一萬人的軍心,所以,這次會議,這些饒陽系的將領也有出席。不過,這只是權宜之計,這次會議過后,高暢就會展開全面的整軍行動。

  高暢可以容忍軍中分為各個小集團,以地域划分的河南系,河北系,關西系,關東系,以及什么長河系,饒陽系等等,他也允許管小樓,諸葛德威等將領在軍中擴展自己的勢力,因為,他知道,要想在軍中完全避免小山頭主義是不可能的。不過,這必須控制在一定的范圍內,只要這些將領做得不過分,沒有越界,他就對他們的所作所為視若無睹,要是這些人的所作所為超過了他容忍的限度,他絕不會坐視不理。

  這個限度就在于那些將領所率領的軍隊是否有脫離他的控制的跡象。

  一句話,他可以允許這些將領為了自己的利益明爭暗斗,各自豎立山頭,但是,他決不允許有人在軍中的威信超過自己,即便,那支軍隊只是由那些將領自己統領的一部。

  如今,那些從一開始就跟隨高暢的長河營的士卒對他的忠心自然無話可說,管小樓等人是他們的統領,在他們的心中自然甚有威信,然而,高暢卻是不同的,他在他們心中是一種非人的存在,他就是這些士卒們心目中的神。

  全軍之中,這些士卒最害怕的人是雄闊海,最狂熱崇拜的人自然是高暢,要知道,高暢可是在几千人的親眼目睹下降伏了雄闊海那樣可怕的人,并且,一路走來,他們跟隨他打了不少的勝仗,卻沒有多大的傷亡。

  不過,在投降過來的饒陽軍中,高暢卻沒有這樣的威信,雖然,高暢摻了不少沙子進去,那些人都是無比崇拜他的家伙,那些人不停地在饒陽軍中傳播著高暢文武雙全,英勇無敵的形象,不過,要想饒陽軍達到原長河營的士卒那般只要他的旗幟指向哪里就沖到哪里的地步,卻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

  軍隊和政務,是現階段高暢集團的兩個中心,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在這基礎上,還有一個基本點,那就是要在平原郡的全體軍民中豎立起高暢獨一無二的領導地位。

  自從有了秋長天之后,政務方面的事情能夠放下一部份了,現在,高暢把精力慢慢放在了即將到來的整軍之上。

  這次會議一方面是總結過去軍政兩方面的得失,另一方面是要建立一個運轉良好的政體,說簡單點,也就是

  賞,用具體的官職把給在座的這些人划分勢力范圍,些,全是為了完成兩個中心,和一個基本點。

  高暢坐在堂上,目光在堂下諸人的臉上一一掠過,這些人中間,有好几個利益集團,他所要做的就是平衡他們的利益得失,并且,將他們的利益緊緊地拴在自己的戰刀上,讓他們為了各自的利益跟隨自己的鐵蹄去戰斗。

  在這個大堂上,真正完全地忠于自己毫無私心的只有站在自己身后的兩個人吧?

  高暢不動聲色地轉動著自己的心思,眼神深邃如海,在他身后,站立著小山一樣的雄闊海,以及痊愈了的高懷義。

  雄闊海就像是一頭猛獸,只要被人馴服了,就對自己的主人忠心不二,高懷義對他的忠心卻是從小培養的,就像現在高暢所收養的稚虎營的孤兒一樣,那種忠心由于是從小開始培養的,已經變成了一個牢不可破的習慣。

  其余的這些人呢?他們的忠心是有限度的,他們或者被利誘,或者被威逼,或者為了自己的個人目的,上了自己的這條船,然而,只要風浪稍大,自己的這條船略有顛簸,選擇下船的人恐怕不在少數吧?

  這就是人心!變幻不定不就是人心的本質嗎?

  “開始吧,秋先生先說。”

  高暢平息了內心地波動。淡淡地說道。

  秋長天清咳一聲,搖動羽扇,不管面對何種情況,他總要保持這種名士的風范,當然,在兵敗的那天晚上,他的形象遠沒有這樣瀟灑,不過。那晚上發生的事情被他選擇性的遺忘了。

  對于他的這種做派,在座的人反應不一,有人欣賞,有人厭惡,欣賞他地人并不多,諸葛德威是其中一個。他知道。要想身居高位,不僅要會打仗,要多立功,多讀點書也是非常必要的,比如,現在他每天夜里都在苦讀春秋,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儒將,秋長天這種名士風范也就是他想擁有的。

  說起來,對秋長天這副名士風范反感的卻是那些讀書人中的典范,平原郡各個世家的家主。在他們看來。秋長天不過是一個忘恩負義地小人,果然。這些小門小戶出聲的讀書人心中全然沒有忠義節操,都是有奶就是娘的角色。原來的主子尸骨未寒,就一心為了新主子賣命。

  當然,他們對自己這些真正的世家子弟此時的所作所為選擇性的遺忘了,在他們看來,自己這樣做是有理由的,在面對邪惡勢力的時候,為了保持家族的血脈綿延,犧牲自己地名聲。選擇暫且的屈服,不是理所當然地嗎?

  秋長天不在乎那些人心中是怎樣想的。自己坐在了這里,就有了被人在背后指責地准備,他站起身,開始就自己最近的工作侃侃而談起來。

  說了一大堆政務民生方面的雜事之后,他提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最近,從渤海郡,北海郡,齊郡等地來了大量流民,他們是聽了某種流言,說是我們平原郡存有大量的糧食,并且,官府在開倉放糧,還要分發田地和種子給他們,讓他們安居樂業,故而,拖兒帶女的來到了平原郡,現在,這股流民潮還只是開頭,我們暫且還有能力收容他們,然而,時日一久,只要流言不息,更多的流民受它所惑,紛紛涌入,我擔心只以我們一郡之力,無法支撐。”

  說罷,秋長天面色沉重地坐下,堂上眾人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全都沉默不語,鴉雀無聲。

  這個消息事先高暢已經知道了,這的確是一個比較嚴峻地問題,不過,他已經想到了解決的辦法了,只是,需要一些時間,需要堂上某些人地幫助,故而,他讓秋長天把這個消息說了出來。

  對于流民的大量涌入,管小樓等武將的反應并不強烈,也不覺得這有多么可怕,像諸葛德威這樣的人還希望涌入的流民越多越好,到時候,肯定會有大量的丁壯可以收入軍中,自己統帥的人馬就會更多,何樂而不為呢?

  真正對此感到害怕的是那些世家的家主們,流民一旦涌入,如果吃不飽飯,自然就要作亂,就要沖擊他們的庄園,哄搶他們的糧食。

  然而,這個時候,在高暢的威逼下,他們已經將多余的丁壯組織成了郡兵,統一由高暢派將領指揮,要是高暢對流民坐視不理,放任不管的話,流民們一旦亂起來,在飢不擇食的情況下,肯定會向他們發起沖擊,就算有塢堡的存在,可是沒有人員守護的話,又怎么能抵擋那些飢民的攻擊呢?

  他們仿佛瞧見一把巨大的刀就豎在自己這些人的頭上,隨時都會落下來!

  怎么辦呢?

  把郡兵的指揮權從高暢手中要回來,守護自家的塢堡,然而,這個只能在心里面想想而已;向其他郡去要援兵?這個想法并不現實,高暢是絕不允許他們這樣做的,這樣做反到給了他鏟除他們的借口;不如聯合起來,將他趕下台?以前這樣做或許還有機會,現在,只是瞧瞧城外的那一萬大軍,就知道這想法有荒唐了!

  看來,只有依靠高暢了,看他接下來會提出什么要求才會答應保護各大世家的利益吧。

  顧旦,李淑,白信以及代替自己父親出席的趙夙風互相打著眼色,很快,他們就達成了某種默契,畢竟,就連膽小如鼠的趙夙風,也不是一個愚蠢的人。

  他們很快就瞧清了事情的本質,有了接受高暢敲竹杠的准備。

  不曉得他會提出一個什么樣的條件,會有多苛刻呢?希望能在能夠忍受的范圍吧?

  就在他們等待高暢就流民問題提出解決方案的時候,高暢卻云淡風輕地將話題一轉,把這個重要的流民問題放到了一邊,擱置不理。

  他轉向管小樓和諸葛德威,詳細詢問黃家庄一役的具體情況。

  這讓在座的世家家主們猶如當頭挨了一悶棍,除了顧旦這個養氣功夫甚為了得的人,依舊面不改色之外,其余眾人心中的焦急溢于言表,然而,他們卻不敢打斷高暢的話頭,也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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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1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定平原(完)


  仁父子逃竄至桑羊坡的時候,其家將黃虎受大義感召父子毅然划清了界線,在他和一批忠義之士的反戈一擊之下,黃氏父子已然授首!”

  管小樓正襟危坐,侃侃而談。

  “這次攻打黃氏逆賊據守的黃家庄,在大人的安排下,戰斗進行得非常順利,全軍的傷亡很小,一切全賴大人的神機妙算。”

  管小樓并不是一個喜歡阿諛奉承的人,因此,上面的贊美之詞完全出于他的真心。

  高暢打仗確實有一套,他從來不打沒有把握之戰,每一次戰斗之前,他都會安排下許多棋子,制定一系列的計划,牽著對方的鼻子走,將對方玩弄于鼓掌之間。

  基本上,戰爭還沒有開始,對手就已經輸了。

  “攻下黃家庄之后,從黃府的密室搜出了許多信件,這些信件就是黃家和別人勾結,陰謀對抗大人的証據,在信里面,他和附近郡縣的某些軍閥暗地有聯系,想把平原郡作為禮物送給別人!”

  說罷,他將擺在自己案几上的那一疊紙張遞給了身后站立的親兵,讓他把這些從黃家搜集起來的信件送到高暢的案頭上。

  高暢冷冷地掃了那些信件一眼,示意親兵將它們拿下去,分發給文官席位上坐著的那些世家家主。

  那些信件中。有几封是黃宏和清河郡地他的妻兄之間聯系的信件,信中除了一些驅寒溫暖的寒暄之詞外,還有他的妻兄對他的請求的回話,在信中,他的妻兄應承黃宏,會盡自己地力量說動楊善會率軍前來驅逐占據平原郡的反賊。

  除此之外,其余那些信件是附近的一些小地主所寫的,在信中。他們同意黃宏聯村自保的策略,村村寨寨准備好烽火,一旦高暢派軍前來攻打,就相互呼應,一起抵抗。

  這些信件坐實了黃氏父子暗地對抗平原郡現政權的罪名,這讓那些世家家主們無話可說。就算心有戚戚,也不敢把這種兔死狐悲地心情表露出來。

  何況,這個時候,他們還要指望高暢解決流民問題,希望高暢派兵保護他們的家園,他們的田產,自然,更不會為一個已經覆滅了的家族來觸怒高暢了。

  “黃氏父子妄自尊大,不自量力,想要和大人對抗。簡直不知死活,現在落得現在這般田地。完全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

  自從在平原城兵變那夜。被宇文醒的死人腦袋嚇得屁滾尿流之后,一向風度翩翩,傲氣自大的趙夙風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面對高暢,他徹底放低了姿態,不管怎樣阿諛奉承的話都敢說,活脫脫的另一個白斯文。

  他開口之后,其余的眾人也只好紛紛出言附和。高暢無味地瞧著堂下眾人地表現,由于他的威勢越來越重。現在,手底下基本沒有人敢和他有不同意見了,就連自詡有一身名士風骨地秋長天也是如此。

  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為他無所不能,几乎每件事情都做得非常完美,這讓底下的人有這么一個錯覺,認為他不管做任何決定,都是正確地,故而,大家對他的決定從來就不會產生疑問;另一方面乃是離開竇建德,成為軍中獨一無二的統治者之后,以往几世曾經身為上位者的氣質慢慢在他身上散發出來,耳濡目染之下,下面的人對他越發敬畏了。

  形成這個局面之后,他在這個集團中的權威自然就豎立了起來,現在,不僅管小樓,諸葛德威,管平等人,就連竇建德安插在他軍中的騰玨等人,此刻的眼中也只能看到高暢,竇建德這個名義上地主帥在他們心目中的影子是越來越淡了。

  不過,凡事都有利有弊,這件事情也不例外。

  高暢知道,就算自己轉生了無數次,能力,眼光,閱歷什么地在這個時空都是上上之選,然而,他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神,依舊是人,只要是人就會犯錯誤。

  自己并不是下屬所想的那樣無所不能,戰無不勝,自己也會有失誤,也會有下錯決定的時候。要是在他的手底下全部都是這些沒有主見,只知道按照自己命令行事的人,在關鍵性的時候,一旦自己失誤了,就絕對不會有人站出來反駁和指正,后果將不堪設想,有時候,一次失敗就足以讓人無法再翻身。

  這樣看來,自己不僅需要對自己的權威盲從的人,也需要敢于直言批評自己的諫官,更需要能獨擋一面能夠獨立思考的人才,下屬官吏的組成必須要多元化啊!

  高暢瞄了顧旦一眼,顧旦剛才一直不發一言,神色不變,一副任你泰山壓頂,我依舊云淡風輕的模樣。

  這個人是個人才,在這個時空,也算是學識淵博之人,并且,不盲從于權威,為人也有風骨,唯一的弱點就是對家族的綿延看得太重要了,對于明哲保身這一套玩得很開,要他對自己敞開心扉實在是太難了,王八之氣對這樣的聰明人是無效的,對這樣意志堅定的人,催眠朮之類的小玩意也最好也不要拿出來獻丑。

  顧旦之所以為自己做事情,不過,是因為弱點被自己抓住了而已,在他心中,或許認為他自己是在屈身從賊吧,為了保全他的家族。

  做起事情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要想他真心為自己做事情,暫時來說是不可能的,能否讓他真心投靠,還是讓時間說話吧!

  “黃氏一族剩余之人已經被大軍押回了平原城,暫時收容在黃家的府邸,該如何處置他們,一切等大人定奪!”

  管小樓結束了自己的發言,沉默了下來。

  “黃氏一族膽敢反抗大人,罪當族滅!”

  趙夙風神情激動地吼道,向高暢表達自己的忠心,在他身旁,有好几個人的眼中不經意地掠過一絲鄙薄。

  “黃氏父子的罪責已經確定了,按罪當誅,不過,黃氏一族的其他人究竟該如何處置?不應該由我一個人來決定。”

  高暢的話讓大家不由有意外之感,斬草除根,這個道理很多人都知道,高暢也不是一個有著太多憐憫之心的爛好人,他這樣說難不成是要饒恕黃家剩下的人?

  “在軍中,決定如何賞罰的是軍法,在民間,犯了何種罪?該受何種刑罰,是由大隋律來決定,大隋律有許多不合情理之處,并不適合于我們,我們需要一部新的法令,一部對各方面,無論是士農工商都適合,在現階段,所

  都沒有異議的法令,以后,關于如何收繳賦稅,關于,一切必須依照法令來做。”

  聽到這里,顧旦和秋長天的心同時咯噔了一下,難不成大人(高暢)信奉的是法家?

  顧旦心中泛起的是一絲驚喜,表面上,他是一個在平原聲名遠播的大儒,實際上,他對法家更為感興趣。

  然而,秋長天的心情卻沒有這樣好了,對一個信奉以禮義,忠孝來教化世人的儒生來說,以嚴刑苛法來治理天下的法家在他的心目中,不過是亂世之道。

  “不過,要想制定一部盡量完美的法令,需要大量的時間,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因此,現階段我們只能以大隋律來斷案,如今,負責刑獄的是顧旦先生,黃氏剩余的人該如何處置,就由顧先生根據大隋律來判吧!”

  “是!”

  顧旦壓下了內心的波瀾,點頭稱是。

  秋長天忍不住瞄了顧旦一眼,他雖然負責政事,不過,自己一個人也忙不過來,因此,把刑獄訴訟之事交給了顧旦,以顧旦的能力,這樣的事情難不倒他,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得井井有條,有張有法,這讓秋長天很滿意。

  不過,現在他有些后悔把這件事情交給顧旦了,他之所以把這件事情交給顧旦,是因為知道顧旦精通大隋律。然而。高暢現在隱隱有以法家來治世地意圖,顧旦精通法家,要是他能得到高暢的信任,要是高暢真能平定天下,或許,儒教將要不振啊!

  自己也想得太遠了吧?最后,他這樣安慰自己,把這件事情放了下來。不過,心中卻不經意地埋下了一個疙瘩。

  隨后,管平等人也紛紛發言,把自己負責的部門最近發生的事情大致講了一下,高暢根據他們的匯報做出了一些指示,時間。就這樣慢慢地流逝了。

  “午時到了,該是用膳的時候了,大家還有什么話要講?沒有的話,我就宣布散會了,放大家回去用膳!”

  坐了兩三個時辰,高暢端坐的身姿依然挺拔如松,堂下面,像管小樓,諸葛德威這樣地將領還好一些,趙夙風。管平等文弱之人已經有些撐不住了,在高暢面前。他們又不敢隨意變換坐姿,讓自己坐得舒服一些。唯有像高暢一樣昂首挺胸,一直保持這樣的姿勢兩三個小時,簡直苦不堪言。

  按常理,他們應該無比歡迎高暢結束會議的決定,可惜,還有一件事情緊緊地揪著他們的心,讓他們不想就此離去。

  “這個!大人,關于越來越多的流民涌入平原郡的事情。該如何解決呢?”

  終于,李淑鼓起勇氣提起了那些家主們都迫切想要提起地話題。

  “這個嘛!”

  高暢面有難色。他想了想,說道。

  “對于流民,我們不能放任不管,我們打仗是為了什么?還是不是想給老百姓們一個安定的環境,讓他們能夠耕田織布,安居樂業,因此,對我來說,不想治下的百姓餓死一人!”

  “大人仁德,真是天下無雙啊!”

  郭鋒笑著鼓起掌來,趙夙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次拍馬屁的機會,讓郭鋒搶先了,他心有不甘。

  “所以,我不會將那些流民拒之門外,自從我從軍之后,餓琈千里的畫面時常所見,如今,我再也不想看到這樣的景致了!”

  高暢嘆了口長氣,一副悲天憫人的神情,應該說,這姿態多少有些作秀的成分,然而,那些人卻多多少少被他的悲慟所感染了,沒有人會覺得他的悲憫不是發自內心地。

  無論何種氣質出現在高暢身上,對其他人都具有莫大的感染力。

  “流民涌入之后,我會給他們分發糧食和種子,讓他們墾田開荒,安定人心,讓他們不會因為飢餓作亂。不過,最近收攏不少流民之后,我們平原郡未開墾地荒田已經不多了,倉中所存的物資和種子已所剩無几,我擔心,到頭來只能解一時地燃眉之急,到最后,飢民聚起為盜的情況還是會發生啊!”

  “既然如此,大人不由出兵將他們驅趕出平原郡,讓他們到別的地方尋食啊!”

  趙夙風顧不得拍馬屁了,慌忙提出自己的意見。

  “荒唐!”

  高暢瞪了他一眼,厲聲說道。

  “這些流民都是我們大隋的子民,他們千里迢迢來投奔我,我不能救助他們就算了,又怎么會忍心對他們大肆殺戮,置他們于死地!”

  聽高暢這樣一說,顧旦等人完全明白高暢想要什么了,其實,就連趙夙風也知道高暢想要什么,他只是出于某種僥幸的心理才如此說話的。

  “大人的這份仁德讓我等汗顏啊!為了不讓大人對大隋子民地愛護之心付諸流水,我們這些人也愿意獻上自己的一份愛心,有錢出錢,有糧出糧,有力出力,大人需要什么,盡管對我們講,只要我們几家有地,一定奉獻給大人,希望能為這些流民們做點什么!”

  顧旦代表這些世家家主把他們的底線亮出來了,話里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說,要是高暢能夠保護他們的平安,他們愿意出點血。

  得到了想要的答復之后,高暢非常滿意,他笑著說。

  “如此甚好!在這里,我就代那些流民對各位世家家主深表感謝了!”

  接下來,雙方摩拳擦掌,准備對各大世家送上的這份禮物的輕重,展開激烈的討論。

  這個時候,一個親兵后堂轉了出來,他在高懷義的耳邊輕輕地嘀咕了兩句,高懷義點點頭,走到高暢身后,在他的耳邊同樣小聲地嘀咕了几句。

  高暢的眼神陰晴不定,他微微皺了皺眉頭,隨后,舒展開來,笑著對堂下的眾人說道。

  “今天就到此為止,關于流民的事情,各位家主,你們先和管平談談吧,我會找一個時間和你們好好聊聊的,散會!”

  說罷,他站起身,在高懷義和雄闊海的簇擁下,急急向后堂走去,留下了一堂驚詫莫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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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一章 竇建德的使者

 走到會客的書房前時,高暢一路疾行的腳步突然陽光穿過云層,掠過長廊旁樹叢的枝葉縫隙,將斑駁的光影映照在他的身上。

  書房內隱隱傳來了話語聲。

  高暢轉過身,對身后的高懷義和雄闊海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候在書房前,他在門外輕咳了兩聲,緩步走了進去。

  書房一側的窗戶大開著,屋外的迎春花的笑顏絢爛地開放著,陣陣香氣隨著陽光涌進室內,扑鼻而來,一些灰塵小虫子一般在光暈中舞動。

  出于以前保持的某種習慣,高暢的書房內沒有鋪著竹席,也沒有擺放案几,而是擺著几張他吩咐木匠按照他設計的式樣制作的椅子,就像圓凳被稱為胡凳一樣,這種椅子被郡守府的眾人稱為胡椅,雖然,這些椅子的構造遠比那些胡人現在使用的椅子來得精致。

  就算習慣跪坐的秋長天,也覺得坐在這種胡椅上遠比跪坐舒服,不過,為了保持漢人正統的習俗,他是絕不會舍棄跪坐的習慣,為了貪圖舒服,去坐胡椅的。在高暢現在的文官系統中,有大量的世家子弟,其中,除了少數喜歡新鮮和享受的人之外,大多數都對胡椅并不感冒,并且深為排斥,認為坐在胡椅上有失禮儀。

  相比之下,到是軍中的那些將領對胡椅頗為喜歡,在自己地府上訂購了不少這種式樣的胡椅。對他們來說,禮儀什么的不過是狗屁而已,只要自己過得舒服就好了。再說,上有所好,下必隨之,既然高暢喜歡這些奇形怪狀的家具,就算坐上去不舒服,這些將領也不會抗拒的。何況,坐在胡椅上的確比跪坐在席上舒服。

  不過,為了照顧那些文官士子的情緒,在議事堂上還是采取了傳統的漢人習俗,胡椅,胡桌這樣地物品。高暢將它們放在自己的內室。

  通過這件小事情,高暢知道要想改變傳統的困難,一個坐的姿勢的改變,一種新式家具的應用,尚且如此困難,要想改變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傳承地思想更是如此。

  雖然,通過這件小事情展開的試探得到的效果并不好,高暢卻絲毫沒有泄氣和放棄的想法,對他來說。事情越困難越好,這樣才更有挑戰性。這樣的人生才不虛此行。

  高暢走進書房的時候,來客正坐在胡椅上。身子左搖右晃,不停地打量著胡椅的構造,嘴里唧唧出聲,一臉的詫異。

  在他一旁,阿嵐面帶微笑地瞧著桌子上的來客,目光頗為溫柔。

  除非高暢的吩咐,阿嵐很少到高暢地書房來,也不干涉高暢處理軍務和政事。當然,她也沒有像一般嫁人的姑娘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知道躲在內院。

  阿嵐地生活過得非常充實,上午跟隨著那些孤兒們跟隨高暢和他請來的先生們學習文武兩道,下午則到蓮花所在地院子,陪她說話,處理一些簡單的情報工作,晚上,等高暢空閑下來后,就陪他聊天,說一些自己的感悟和見聞,當然,大多時候都是她自己在說話,高暢則默默地聆聽,困了之后,兩人于是就寢。

  所謂幸福,對阿嵐來說便是如此,只要能待在自己喜歡的人身邊,就別無所求了,雖然,高暢從未在眾人面前說她是自己的夫人,雖然,那些文官士子看不起她這個出身卑微的女子,并不把她當成他們的主母,只是把她當成高暢的一個侍妾。

  高暢從過賊,是竇建德地屬下,最初率領的軍隊也是賊軍,就算收編了饒陽地官兵,那些官兵原來也是流賊出身,所有這些都被那些被迫投靠高暢,被迫和高暢綁在同一輛戰車上的平原世家們選擇性的遺忘了。

  為了不致讓平原郡外的那些世家大族認為自己這些人是流賊的手下,他們把高暢所率領的軍隊和竇建德完全分別了開來,在他們看來,自己投誠的人并不是竇建德,而是曾經擔任過朝廷正式軍職,現在也沒有被剝奪的軍職,依舊是鷹揚府正六品校尉的高暢,也就是說高暢并不是世人眼中的反賊,而是一個為了保護平原郡免受反賊侵襲的帶軍軍官。

  至少,他們是這樣認為的,這個理由能讓他們的投靠變得理直氣壯,畢竟,高暢的祖父是曾經高居廟堂之上,為大隋王朝統一天下,為庶民們安軍樂業立下汗馬功勞的高穎公,高穎公雖然因為直言相諫被當今所殺,然而,他的威德和名望在全天下的士子們心中卻依舊有著一定的地位,几乎每一個士子都希望自己能像高穎公那樣輔佐明主,結束這個亂世。

  故此,投靠高穎公的子孫并不是一件多么屈辱的事情!

  所以,在他們看來,以高暢這樣顯赫的身世,他的原配夫人絕對不應該是平民出身的阿嵐,因此,對阿嵐沒有什么好眼色,特別是他們對阿嵐這個侍妾經常拋頭露面甚為不滿,不過,由于高暢的威勢,他們并不敢說什么,很多東西都放在了心里以及眼神中。

  阿嵐也知道那些文官看不起自己,不過,她并不在乎,她只在乎自己在高暢眼中的印象,除此之外,無所畏懼,不過,為了避免高暢難做,在高暢處理軍務政事的時候,她很少到書房來痴纏高暢。

  今天,她破天荒地出現在書房之中,高暢卻沒有半點驚異,他認識那個來客,那人和他有些淵源,當然,他和阿嵐的淵源更深。

  他就是尚智,阿嵐的親身大哥,不過,今天,他還有另一個身份,竇建德的使者。

  瞧見高暢進來,尚智下意識地站起身來,和高暢好久不見了,在兩人視線相逢的那一瞬間,尚智發現如今的高暢和從前的高暢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雖然,臉上還是酷酷的,一副欠揍的模樣,然而,在他身上,卻流露出上位者特有的威勢,那威勢極其強大,几乎令人無法呼吸,尚智因此身不由己地站起身來,向高暢行禮。

  高暢微笑著擺擺手,來到阿嵐身邊坐下,尚智這才恍恍惚惚地落了座,屁股挨著椅子之后,他才清醒了過來,不由對自己剛才的行為又是后悔又是憤怒。

  自己是大王的使者,怎么能在這個人面前卑躬

  ?

  內心的憤怒在心中左沖右突,然而,當目睹微笑著的高暢的時候,那憤怒卻無法顯露出來,一些冰冷的水當頭澆了下來,淋濕了他的怒火,讓他不敢造次。

  阿嵐沒有注意到尚智的神情,和親人久別重逢的喜悅讓她忽視了尚智和高暢之間的不對勁,她興奮地向尚智述說一些瑣事,尚智無精打采地應和著,高暢微笑著聆聽,不發一言。

  過了一陣之后,尚智臉上的不耐煩越發明顯了,這次前來他身上背負著一個重要的任務,而不是來和阿嵐認親的。

  對自己這個妹子不聽自己的話,拒絕了阮君明的提親,偷跑出來跟著高暢的所作所為,他感到非常憤怒和沒有面子,現在,這個感覺仍然沒有消散,只不過是在高暢的地盤上,又加上的確很久沒有見到阿嵐了,這才沒有發作。

  高暢非常清楚地把握著尚智的情緒波動,瞧見火候差不多了,他打斷了阿嵐的話,笑著說道。

  “大哥遠道而來,應該好好招待一番,你去廚房看看,准備一些好酒好菜來招待大哥,有什么沒有說的話,到時再說,大哥不會馬上走的,時間還長!”

  聽見高暢隨著阿嵐叫自己大哥,尚智只覺得非常刺耳,不過,他只能強行按捺下去,微笑著點頭附和。

  阿嵐輕輕拍了拍自己地腦袋。吐了一下舌頭,她站起身,又和尚智說了几句話之后,走出書房。

  阿嵐走后,沉默吞噬了房間,高暢臉上的微笑消失不見,尚智也恢復了冷靜。

  過了一會,尚智忍耐不住靜默的煎熬。搶先開口了。

  “高統領,我帶來了大王的密令!”

  大業十三年(公元617年),元月,竇建德在河間郡樂壽筑壇,自立為長樂王,年號丁丑。開始設置百官,分治郡縣。

  這些事情高暢早就通過無間的信報知曉了,不過,他仍然面露訝色,脫口問道。

  “大王?”

  “大帥在百官的擁戴下,于元月在樂壽已經當上了長樂王,聞悉高統領在平原郡站穩了腳跟,大王不勝欣喜,特派下官前來恭賀統領大人,并且為大人加官進爵!”

  尚智的語氣有些發酸。竇建德自立為王之后,所采用的還是隋王朝地官制。不過,因為政權草創。要粗疏許多。

  尚智如今的官職是中郎將,竇建德給高暢的官職卻是鷹揚將軍,平原總管,地位遠在他之上,除了用將軍之職來籠絡高暢之外,竇建德還給了高暢大量的賞賜,計有金十斤,綢緞百匹。侍女十人,除此之外。還有大量賞賜給長河營的各個將領。

  之所以給高暢以及他的將領如此深厚地賞賜,所為何事,高暢自然心知肚明。

  現在,高暢的勢力雖然和竇建德還有一些聯系,他的高級將領也大多出于竇建德的軍中,不過,要說高暢所率領的是獨立勢力,也不為過。因此,為了將高暢這股勢力重新納入帳下,竇建德不惜下了這么大的血本。

  “多謝大王賞賜了!”

  高暢微笑著抱拳作揖,身子依然端坐在胡椅上,尚智眼神閃爍了一下,在他看來,高暢這樣的反應極其無禮,不過,他記得竇建德的吩咐,那就是不要刺激到高暢,只要他承認自己還是竇建德的下屬就可以了,這也是竇建德派他前來的原因,畢竟,他地妹妹跟隨在高暢身邊,有些話也好說一些。

  “這次前來,大王讓我來問高將軍一句話,希望高將軍據實回答?”

  從開始到現在,尚智的說話都顯得非常文氣,其實,這些話語全部是宋正本地教導,他一點也不習慣,只覺嘴巴難受得很,希望能盡快結束這種講話的方式。

  “請說!”

  “請問高將軍現在心中還有長樂王嗎?”

  尚智拉長了聲音問道。

  “當然!下官對大王一直忠心不二,下官之所以有今日,全在大王地信賴和支持,一待大王駕臨平原,下官立即將這點基業雙手奉上。”

  之所以這樣回答,高暢有自己的想法,現在的他,正是開創大業的起始階段,最需要的就是修生養息,千萬不能樹敵過多,和周遭的勢力保持一點的友好關系是必須的,竇建德既然要交好他,他自然求之不得。

  說上一兩句漂亮話,在口頭上臣服對方又不是什么難事,他絕對不相信竇建德會真地孤身前來平原郡來接受這份基業。對方也不可能帶著大軍前來,現在,在竇建德四周,敵對勢力不少,他也不可能四處樹敵。可以說,兩者之間暫時的聯合是大勢所趨,只是,這種聯合并不能建立在平等地基礎上,畢竟,名義上他還是竇建德的屬下,他手底下的軍隊名義上仍然歸竇建德所有。

  高暢現在需要的是時間,需要時間來鞏固已經擁有的基業,鞏固好基業之后才能談得上發展,盲目的擴張,一向不是他心中所喜,就像打仗一樣,事先他都要做好准備,絕不打無把握之戰,沒有把握之前,就算選擇暫時的退讓也無不可。

  “高將軍,如此甚好,大王一定會為將軍的忠心感到欣慰!”

  尚智頓了頓,繼續說道。

  “現在,大王有一個任務交給高將軍去做,希望,高將軍能言出即行,聽令行事!”

  對方果然是有備而來,不可能只是付出而沒有回報,對自己既是升官又是賞賜,自然,想在自己得到一些什么。

  高暢低著頭,沉默了一會,隨后抬起頭,微笑著說道。

  “請講,下官一定效命!”

  陽光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移動著自己的腳步,照射在高暢的臉龐上,讓他的臉在光暗之間游蕩,蒙上了一層光暈,令人無法看清楚上面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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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二章 清河崔和楊善會


  二月十二日,未時(中午一點到三點)。

  風從東南方向而來,掠上東門城樓,將城樓上的戰旗吹得獵獵作響,戰旗之下,站著一個三十來歲的短須中年人,一身儒袍,長袖飄飄,從城樓下方遠遠望去,宛若神仙中人,此人正是現任清河郡通守楊善會。

  此時,彌漫在楊善會臉上的是一絲難以掩藏的憂愁,他向東方遙遙望去,那目光穿越了無盡的關山,到達了一個未知的地方。

  大廈將傾,岌岌可危,在此風波云急之際,究竟誰能當仁不讓,力挽狂瀾呢?

  楊善會嘆了口長氣,目光轉向城樓之下,在距離東門兩里左右,扎著一個營盤,營盤里煙塵繚繞,隨風飄來一陣陣的喊殺之聲,偶爾傳來一兩聲駿馬的長嘶聲。

  那個營盤駐扎著數千清河郡郡兵,這支軍隊由他一手建立,花了他無數的心血,最初,這些士兵只是一些拿鐮刀的農夫,為了保衛他們的家園,他們的親人,他們將手中割草的鐮刀換成了殺人的武器,走上了分隔生死的戰場。

  這支軍隊,在他的統率之下,由最初的几百人慢慢變成了如今的數千人,由最初心怯力弱的菜鳥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悍卒,逐孫宣雅,敗孝德,驅楊公卿,斬張金稱,殺高士達,大小前后七百余陣,未嘗負敗。

  然而。每次率軍與賊作戰,總是敵眾我寡,就算得勝,也不能滅賊,張金稱,高士達地敗亡和楊義臣的大軍不無關系,他的清河兵在一旁只是略盡綿力而已。

  如今,楊義臣已去。關東各地,依然盜賊如麻,流民如蟻,郡縣微弱,陷沒相繼。他這區區几千士卒,只能守護清河一地平安。沒有力量掃除國賊,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這也是他如此憂愁的原因。

  一月初,他的手下敗將竇建德在河間郡樂壽筑壇稱王,各地流賊紛紛來投,一時之間,聚眾十來萬人,聲勢日盛。

  竇建德并非那些只知道過一天就算一天的賊首,抓住讀書人和當官的人,也不曾胡亂殺害。他稱王之后。在宋正本,凌敬等儒生的幫助下。按照朝廷官職分派百官,收攏流民。開荒墾田,新修水利,勸慰農桑,深得人心。

  這樣地一個人,其志不小,要讓他成了氣候,非同小可。

  一月中,為了籌集糧草。也為了占據地盤,竇建德率軍來犯信都郡。頓時,全郡告急,烽煙四起,告急文書一封封地向江都而去,同時,信都郡也向周圍的郡縣請求援兵。

  楊善會知道,竇建德一旦攻陷信都,聲勢大振之下,絕不會放過清河郡,出于唇亡齒寒的考慮,他也該率軍前往增援信都。

  然而,一個叫高暢的人卻突然冒出頭來,一舉占據了相鄰的平原郡,他帳下的幕僚在平原郡有大量地眼線,那邊的事情不時傳了過來。

  那些情報表明,這個高暢絕非等閑之輩,當他從某個隱祕的渠道知道,高暢乃是已逝的高穎公的孫子時,更是大吃一驚。

  本來,他准備先東后北,趁高暢在平原立足未穩之際,通過平原當地世家大族的配合,一舉將之擊敗,再集合兩郡之力,北上與竇建德相抗,竇建德雖然來勢雖凶,不過,自己只要避其鋒芒,堅壁清野,據險而守,待其糧盡,自然不戰自潰。

  然而,獲悉高暢是高穎公的孫子時,他猶豫了,他不相信高穎公的孫子會成為一個流賊,當他得知高暢殺掉的是宇文世家的宇文醒時,不由將平原發生地兵變往私人恩怨的方向去想,據他所知,高穎公雖然死在當今聖上手里,卻和宇文家不無關系。

  就在他猶豫之際,平原郡地內應卻被高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根拔起了,良機既失,徒嘆奈何。

  不管怎樣,他也不能將平原郡的高暢放在一旁,置之不理,若他率部北上信都抵御竇建德,高暢從平原出兵攻打他地后路該怎么辦呢?根基若失,孤軍在外,必敗無疑。

  周圍的郡縣的援兵,根本不能指望,要不是一心自保的軍閥,就是流賊作亂自身難保,人,只能靠自己。

  因此,楊善會下了決心,不管高暢的身世如何,他也要出兵攻打平原郡,絕不讓這根芒刺扎在自己背后。

  然而,就在他集合全軍准備出發之際,事情又有了新的變化,臨清賊王安舉兵數千與竇建德相呼應,出兵來犯清河,希望借此拖住楊善會北上的步伐。

  在楊善會看來,王安以及他的這數千賊兵只不過是跳梁小丑,不足為慮,他地注意力始終放在平原的高暢身上,那可是一頭臥在榻旁沉睡地猛虎,不能讓他蘇醒過來。

  因此,他決定留一千人馬在清河,與王安相拒,自率主力輕騎潛行,突襲平原,殺高暢一個措手不及。

  然而,他的這個計划并沒有能實行,在外力的強大干擾下,他放棄了這個計划。

  清河崔家,從某種角度來說,并不比博陵崔在世家大族中的影響力小,在北齊之時,門閥世家的勢力尤為強大,崔家曾經出過几位皇后,至于那些達官貴人,無不以和崔家結親為喜,清河郡之所以名揚天下,也全因高門崔家。

  崔家乃系十世膏粱,其先人歷任漢、魏、晉三朝將相大官,貴不可言,也富不可言。清河方圓八百里人家,俱是崔家農田;八百里所有人等,俱是崔家的奴仆雇農;整片清河,均是崔家之物。

  真正決定清河郡事務的并不是楊善會這個清河通守,而是清河崔家,沒有崔家的點頭,楊善會根本當不上這個清河通守,就算當上了,這個位子也坐不長久。

  北周代齊之后,雖然吸收了大批山東門閥世族,供職周廷,歷周、隋兩代,山東世族已漸失去顯赫的政治地位,以至于到“世代衰微,全無官宦人物”的沒落境地,盡管如此,在這些豪族所在的當地,官府的威信力遠比不上這些豪族。

  之所以能成立這支郡兵,楊善會得到了崔家不少的幫助,組成軍隊的丁壯大多來自崔家,武器甲冑,后勤糧

  些統統由崔家供給,崔家這樣做,也只是希望楊善會賊,保住清河郡的一方平安。

  可以說,沒有崔家,楊善會不會立下這么多功勞,也不可能常常以寡敵眾,戰無不勝,故而,崔家的意見對楊善會非常重要。

  崔家并不贊成楊善會僅留一千人對抗臨清賊,自己率主力去突襲平原高暢的計划。

  崔家是一個非常重視身份地位以及血統的家族,在崔家當家家主崔無鋒看來,平原的高暢畢竟是高穎的后代,血統高貴,絕非像竇建德,王安這樣的平民出身的流賊可比。高暢在平原的所作所為,崔家也有所了解,根據崔家長老團的綜合意見,高暢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有能力,有野心,因此,為了家族的利益和未來,有必要和高暢接觸。

  有隋一朝,崔家所受的壓制實在是太大了,這個大隋王朝,也該是到結束的時候了,既然天下風雨飄搖,大廈搖搖欲墜,不如,幫助一些人去暗地里推它一把,要它倒塌得更快。

  所以,崔家也好,還是關東別的那些家族也好,他們在暗地里紛紛出力,尋找家族的代言人,希望自己支持的人能夠將隋王朝丟失的這條名叫天下的鹿追逐到手,恢復自家的榮光。

  相比于竇建德,魏刀兒,孟海公等人,平原的高暢勢力現在雖然不大。.良地血統,高穎一族有著北齊的皇室血統,北齊時候崔氏一族的榮光也是現在的崔家人念念不忘的,因此,高暢在崔氏一族心中的分量比起竇建德等人便要高了許多。

  既然有這樣的打算,崔家就一直在觀察高暢在平原的動靜,自然。不允許楊善會破壞他們地計划,楊善會這人雖然也有能力,對隋王朝卻忠心耿耿,不是代理人的人選,只能作為走狗,一個沒用就可以拋棄的走狗。絕不能讓他坐大。

  這就是楊善會每次對敵總是敵眾我寡的原因,要是崔家全力支持他,現在,他絕不會像現在這般困守在清河。

  既然崔家不同意楊善會的計划,沒有崔家的支持,楊善會也無法可施,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平原地高暢坐大。甚至,為了避免在自己出征的時候,高暢抄自己的后路,他還派出了使者去聯系高暢。在信中提出希望和高暢攜手起來,共保一方鄉土的愿望。

  楊善會并不是害怕高暢在自己攻打王安的時候出兵。在他看來,王安之類的不過是土雞瓦狗。不值一提,他擔心的是他馳援信都之時,高暢出兵攻打平原,雖然,高暢在朝廷的官職沒有被剝奪,但是,他畢竟曾經投在竇建德麾下,現在。也難保兩者之間沒有聯系。

  在他派出使者之時,崔家也派出了自己的使者前往平原。不過,崔家的這個人并不會表露自己地身份。高暢在平原招貼出了招賢令,他是去應召的,要想對高暢這個人有全方位地了解,要想知道高暢的做事方法,要看他是不是符合崔家地需要,就必須近距離地去和他接觸,崔家這個人就擔負這樣的一個任務。

  風吹得楊善會的須發散亂地向一旁飄拂,楊善會的視線轉移到官道上,那條官道直通平原郡,他的使者剛剛出發,現在那隊人馬的身影才剛剛消失在地平線上。

  讓楊善會沒有想到的是,他的使者剛剛出發,竇建德地使者尚智已經到了平原。

  尚智帶給高暢的密令正是楊善會所擔心地,竇建德在密信中希望高暢能配合自己出兵,在自己攻打信都的時候,出兵攻打清河郡,讓對方兩面受敵,無力抵抗。

  口頭上,高暢答應了竇建德的要求,同意配合竇建德進攻清河郡。

  不過,高暢也提出了自己的難處,那就是饒陽的官兵歸降不久,軍心不穩,在這種情況下,勉強拉上前線作戰,極有可能打敗仗,如果打了敗仗,就無法完成牽制清河郡敵軍的任務。因此,他希望尚智能給他一點時間,讓他整合全軍,存強去弱,練出一只精兵來,更好地完成長樂王交代的任務。

  雖然,在尚智看來,高暢這個理由有拖延時間的嫌疑,不過,就算他是竇建德的使者,也不敢在高暢的地盤上耍威風,因此,不怎么樂意地同意了。

  知道竇建德要攻打信都,清河兩郡之后,高暢明白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他必須盡快練出一只絕對忠于自己,有一定戰斗力的部隊來,否則,只能像蝦米一樣被那些大魚吃掉。

  高暢知道,如有可能的話,竇建德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吞并掉自己的部曲和基業,一旦信都和清河被攻克之后,他就會騰出手來收拾自己了,現在,只有傻子才會相信自己依然對他忠心不二。

  不過,現在他們是互相需要的局面,所以不會馬上撕破臉,要想這種局面繼續下去,他就必須擴大的勢力,讓竇建德明白,吃掉自己并不容易,一時不慎,不要說吃掉自己,甚至有可能崩壞他的牙齒,讓他不敢妄動。

  配合他攻打清河郡,好啊!

  要是自己能同時占據清河與平原兩郡之地,同時又有一只精兵,竇建德絕對不敢輕易動自己,唯有和自己保持現狀。

  不過,高暢對盤踞在清河郡的楊善會并不敢小視,要知道,他的情報庫里面有許多關于楊善會這個人的情報,楊善會的確是一個將才,非常善于打仗,在兩軍對壘之際總是能抓住最好的時機發起攻擊,不是一個容易擊敗的對手。

  單憑現在自己手中掌握的力量,要想擊敗楊善會,一個字,難。

  不過,就算這塊骨頭再難啃,也必須啃下去,不然,等竇建德攻下信都之后,自己依然無法解決楊善會占據清河,到時就會很被動。

  高暢把尚智送出書房之后,緊閉房門,不允許任何人進入,開始絞盡腦汁思考要如何才能啃掉清河郡這塊硬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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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三章 神棍金球得


  !哐當!”

  腰間所挂的橫刀和身上披戴的鐵甲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金球得大口地喘著粗氣,嘴巴一張一合,一團白霧隨著每一次呼吸從嘴里噴涌而出。

  他的視線跳躍不定,有時緊盯著腳下的地面,有時轉向身側奔跑的士卒們,汗水濕了他的臉,甚至,滲進了他的眼眶,讓他的眼睛隱隱作疼。

  大隊士卒們列隊奔跑,腳步漾起的灰塵由地而生,漫天而起,從遠處望去去,這一對奔跑在原野上的士卒就像是一條黃龍。

  黃家庄一役,金球得第一個登上了黃家庄內院的城牆,黃二公子的頭顱也是被他砍下來的,由于他立下了大功,終于由副隊長升為正式的百人隊隊長,狗子調到了另一個百人隊去做隊長,他則統率著原來的百人隊。

  從昨日開始,從饒陽調來的一萬士卒開始了正式的整軍,高暢制定了許多項考核項目,士卒們要達到一定的標准才能留在營中,要是達不到,就會被清理出軍隊。

  當然,清理出軍隊也不是就對他們放任不管,他們會被打發去屯田,忙時種田,閑時訓練,或者作為后勤輜重兵上戰場。

  能完成考核任務的才能留下來,留下來的只能是精銳,日后,打仗就是他們唯一的工作,他們除了訓練和打仗外,不再做其他事情。

  高暢奉行精兵地政策。他一直認為一千頭狼遠比十萬頭綿羊要厲害,因此,他采用的征兵制度和別的豪強勢力完全不同,那些豪強征兵一向多多益善,戰時就征集大量農夫入伍,讓他們自帶戰馬,武器,盔甲。作戰也沒有軍餉,只是給他們一些糧食代替,賞賜則用搶奪來的戰利品代替,沒有打仗的時候,就把這些士卒解散返鄉,讓他們重新去當農夫。

  除此之外。他們也保持了一定的常規軍力,這些士卒人數不多,卻全是精銳,由他們出錢供養,這些士卒,無論戰時戰后都會保存下來的,是他們擁有的核心力量。

  這種征兵制度有利有弊。

  好處在于不需要他們花費大量地金錢來供養軍隊,他們需要維持的只是極少部分軍隊的供給,大部分士卒只需要供養他們戰時的需求即可,只要能讓他們吃上陳年糧食填飽肚子就行了。至于,士兵們戰死了。也不會有撫恤金什么的,傷殘了最多打發一點回鄉的盤纏。以后,就不會管他們地死活了,就此不聞不問。

  壞處就在于,作戰的時候,征集軍隊需要一定的時間,并且,在農忙的時候作戰,會影響耕種。男人都去打仗去了,只留下老弱婦孺在家種地。傷了農時,這一年就沒有多好的收成了。

  另外,軍隊的戰斗力也說不上多好,在本鄉打仗守衛鄉土還好,要是出外作戰,就談不上有多大的士氣了,若非有嚴酷的軍法維持,士兵們還沒有出境,多半就逃個精光了,一旦作戰不利,軍隊很有可能一潰千里。

  楊廣率軍征討高麗,這種征兵制的缺陷就顯露無遺,號稱百萬大軍,卻不堪一擊,與其說是被高麗人打敗的,倒不如說是被自己拖垮了!

  若非迫不得已,高暢不希望將沒有經過正統訓練地農夫拉出去打仗,這些農夫最多只能作為補充兵,在正規部隊有所損失的時候,通過征募進入正規部隊,然后,在老兵們地帶領下,通過一系列的訓練,這才能夠帶上戰場。

  雖然是精兵政策,人數卻也不能太少,畢竟,攻城略地也需要不少地人才行,打下一座城池,也需要派兵駐守。

  高暢的軍中有發軍餉,士卒們的裝備也需要高暢供應,并且,要想打造一只精兵,武器和甲冑的裝備也必須比其他的部隊精良,這需要大量的錢糧才能維持。

  以平原郡一郡之力,最多也只能供應三千這樣的士卒,幸好,饒陽軍投誠的時候,武器輜重什么地都不缺,楊義臣留了不少的好東西給鄧有,如今,卻被鄧有雙手奉送給了高暢,所以,給高暢省了不少錢財,至少不需要花大量地錢財為士卒們添置裝備。

  這樣,只需要維持軍隊的糧餉即可,以平原郡的財賦,暫時還能供養七八千這樣的部隊,不過,時日一長,也會不堪重負的。

  因此,高暢通過流民入境這件事情大大的敲詐了平原的各大世家一把,不過,這不是長久之計,在現階段,高暢也不能把那些世家壓榨得太過了。雖然,他可以發兵將這些世家全部滅了,將他們的田產和財產全部收歸已有,用做軍需。然而,他這樣就徹底得罪了那些世家土豪們,一旦出兵攻擊別的郡縣,必定會遭到殊死的抵抗,因為,那些當地的世家豪強都知道,要讓高暢當政,自己一定沒有好果子吃。

  他只能在那些世家能夠承受的范圍內撈一些好處,要想真正鏟除世家的力量,讓他們在影響力達到最低點,要想讓自己的法令在民間推廣,做到令行禁止,是一個艱巨而漫長的任務。

  就算他在平原郡的世家大族那里撈了不少好處,要想維持這樣一只軍隊也很困難,況且,秋長天在會議上說的流民入境的問題并非危言聳聽,一旦,流民大量涌入,雖然會獲得大量的人力,以平原一地的力量卻承受不起那樣大的壓力。

  要解決流民問題很簡單,一方面是大量開墾荒田,新修水利,在一定程度上,修建大量作坊,招收一批流民入內工作,另一方面,就只能向外擴張了!

  這樣做,不僅能搶奪土地安置流民,也可以搶奪錢糧,緩解平原郡的壓力。

  所以,竇建德的命令高暢并不想違抗,他的眼睛也盯上了旁邊的清河郡,不過,打下清河之后,他不會將它拱手送給竇建德。

  為了能夠占據清河郡,整合一只具有戰斗力的軍隊非常重要,故此,一連几天,整軍運動進行得如火如荼。

  “弟兄們,加油往前跑啊!終點就在前面,千萬不要泄氣!”

  金球得一邊向前跑,一邊給自己的小隊加油打氣,今天是整軍運動的第三天,輪到他們這個營考核負重長跑這一關了,身披甲冑手持武器背負行囊負重足有好几十斤,然后,在規定的時間內跑完三十里地。

  這個考核對所有的士兵都

  難關,在前兩天的考核中,有的營達標的人甚至不到半,金球得希望自己這個小隊掉隊的人不要太多,因此,就算他自己也累得夠嗆,仍然出言鼓勵那些士兵。

  沒有達成這個考核目標的也不見得就會被淘汰,他們還要接受別的考核,比如力氣,箭朮,馬朮,武器格斗等等,要是他們在其中一項有優秀的表現,也能被軍隊收留。

  力氣大的會被安排在雄闊海的驍果營,馬朮好的會被安排去騎兵營,箭朮好的去弓箭營,武器格斗厲害的會根據武器種類的不同安排到不同的營中去。

  不過,就算這樣,被淘汰的人也不少,說實話,要是在原來的變民軍和官兵中,能夠不打仗,可以回鄉種地過活,不知道多少人想這樣。然而,在高暢軍中,他們卻不想離開軍營,因為高暢軍的待遇實在是太好了,不僅能夠吃飽飯,甚至還能吃上肉,每個月還能領軍餉,受傷退伍之后,家中的賦稅全免,也能得到補給,戰死之后,家里人還能得到撫恤金。

  這樣的待遇好得簡直讓他們無法想象,雖然,軍紀嚴格了一些,不過,有這樣的待遇,不管多么嚴格的軍紀也是能夠遵守的。

  所以,几乎每一個人都用盡全力去拼搏,希望能留在軍中,一旦被淘汰,那表情就像世界末日降臨一般。

  “頭。你昨天請了神君下來,神君是怎樣說地,他會保佑我們嗎?”

  金球得的親兵一邊向前奔跑,一邊氣喘吁吁地說道。

  由于是道士出身,金球得在營中經常會變一些小戲法,常說自己和天上的神君有交情,神君會保佑他,時常會降臨下來為他指點迷津。

  這個時代的人對神鬼之說深信不疑。因此,金球得深得他們那一小隊士卒的敬畏,甚至,他們營的統領也知道了金球得的本事,私下里也曾經向金球得請教,希望金球得的神君保佑他。

  所以。金球得地小隊以及他所在的那個營的士兵作戰都非常勇猛,因為,他們相信自己戰死之后也能得到神君的保佑,能夠上天過上好日子。

  “當然,神君絕對會保佑我們,只要我們打心眼信奉他,神君是不會放棄我們這些信徒的!”

  一提到神君,金球得臉上的表情就變得肅穆起來,連跑步地姿勢也神聖了起來,雖然。在外人看來,一臉污泥的金球得擺出這樣的姿勢看起來非常滑稽。然而,那些士卒并不會這樣認為。他們臉上的表情也同樣神聖起來,跑起來,腳步也不再沉重了,神君賜與了他們無上的力量,他們堅信自己能在規定的時間跑到終點。

  只要相信神君,神君就能保佑自己,自己就算死后也能上天,得到永生!

  這就是金球得蠱惑這些士兵的話。金球得宣稱自己是唯一能夠跟神君溝通的使者,這讓士卒們對他盲目的崇拜。甚至,高暢安排在軍中的一些無間也對此深信不疑。

  最初,金球得這樣做,只是希望能夠統率好手底下這些士卒,因此,用幼時在道觀學到地一些小幻朮來迷惑眾人,讓大家相信他是有神通的人。

  后來,他發現自己這樣做,越來越多地人對他敬畏起來,不管是殺人如麻的悍卒,還是勇猛無敵地戰士,甚至,頭上直接管轄他的將官,全都真心地崇拜他,他沉醉在眾人的膜拜的目光中,樂此不疲,于是,漸漸地,他不再收斂,放縱了起來,將自己身具神通的消息在軍中四處傳播。

  將來,你會是一個大人物!

  那個算命先生的話他一直深信不疑,現在,不正是証明了他的預言嗎?

  然而,金球得并不知道,在他這樣做的時候,一個人地眼光已經盯上了他,正冷冷地看著他的表演。

  在金球得和手下地士卒在原野上亡命奔跑的同一時間,郡守府,高暢的書房。

  “這是顧旦大人關于黃氏一族的處置方案。”

  秋長天將一張寫滿字的紙放在了高暢的書案上,退下來,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每天的這個時候,秋長天總會在這里和高暢見上一面,就一天中處理的某些重要事情和高暢做一次交流。

  “你說吧,怎樣處置的?”

  高暢沒有看那張紙,而是抬起頭平視秋長天。

  “由于主事的黃氏父子已死,余下的黃家人只是受到了他們的牽連,按照大隋律,罪不當誅,為了顯示大人的仁德,顧旦大人做出了以下的判決!”

  秋長天頓了頓,偷偷瞄了高暢一眼,見高暢沒有什么表示,繼續說道。

  “黃氏一族殘存男丁四十三人,五十歲以上五人,未滿十四歲七人,這几人免于罪責,其余眾人,顧旦判處他們苦役五年,黃氏一族殘存婦孺三十四人,全部免罪,黃家產業除了城內的宅院和一兩處產業之外,全部收歸官府,田地按照大人事先的安排分派給黃家的佃戶以及從軍中淘汰的士卒!”

  “就這樣?”

  “是,就這樣!”

  顧旦的判決太過仁慈了,是因為對黃家同情才這樣做的吧?秋長天并沒有就這個判決發表自己的意見,而是直接交給了高暢,高暢也許會因此勃然大怒吧?這個想法總是不由自主地從秋長天心中冒出來。他希望看見高暢的震怒,那樣顧旦就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和顧旦相處一久,對方淵博的學識讓他非常震動,他害怕那人會在某一天取代自己的地位,

  “我知道了,就這樣做吧!”

  高暢點點頭,對此不置一詞,這讓秋長天滿心的希望落了個空。

  “還有事情嗎?”

  高暢瞧見秋長天仍然坐在椅子上,淡淡地問了一句。

  “大人,清河郡楊善會的使者來了,他希望和大人見面,大人要見他嗎?”

  高暢轉過頭,望著窗外的晴空,從他的臉上以及眼神中瞧不清楚他的心思,他只是在沉默地遠望。

  “你帶路吧,我去見見他!”

  說罷,高暢站起身,在秋長天的陪同下,向前面的大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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