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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歷史]隋末逐鹿記 作者:梧桐疏影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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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集 第三十五章 密謀

  趙仁成火燒楊善會軍糧草大營的第二天,也就是竇建德郡郡守府所在地冀縣的第三天,位于鼓山下楊善會軍的南大營,鄉兵統領,武城豪族審家的家主審子玉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說是不速之客其實也不然,那人姓崔名方烈,乃是清河崔家的子弟,崔方烈在崔家的地位并不高,一是因為他并非執掌崔家大權的長房一脈,另外也和他沒有機會嶄露頭角有關。

  為了籠絡清河本地的豪族,清河崔和當地的豪族世家也有聯姻交好,只是,這些世家的地位遠遠趕不上太原王,范陽盧,趙郡李,陽鄭這些可以和崔家相提并論的門閥,崔家用來和他們聯姻的子女自然并非長房一脈,崔家與他們通婚的只是一些族人的子女,崔方烈就是其中之一,他娶的是武城審家家主審子玉的妹妹,因此,才會被崔家派作使者前來和審子玉見面。

  崔方烈沒來之前,審子玉正在借酒澆愁,非常時期,軍中禁酒,不過,那是針對普通士兵和將領而言,管不到審子玉這樣的高級將領。

  武城審家的先祖最有名的人物自然是三國時期輔佐袁紹的審配,審家當時也算是大族,袁紹被曹操打敗之后,曹操大力抑制當地世家門閥的力量,大量扶持貧門,寒門子弟,審家也就此一蹶不振,當司馬家利用門閥地力量推翻北魏建立晉朝統一天下之后。門閥力量重新抬頭,在晉朝一代,占據了顯赫的地位,審家這時也看到了機會,當時的家主制定了雄心勃勃的復興計划。

  然而,時不我待,很快就是五胡亂華的黑暗時代,北方的胡人南侵中原。占據中原之后,一部分世家大族隨著晉朝南遷,一部分世家大族如清河崔這樣的則在戰亂中生存了下來,并且和當權者互相勾結,各取所需壯大了起來,像審家這樣的小世家。雖然沒有和有點世家大族一樣在胡人地鐵蹄或者流民的戰刀下灰飛煙滅,勢力卻也萎縮了不少,再也無力恢復往日的榮光。

  審子玉是有雄心壯志的,審家每一代的家主都有雄心壯志,想要重新振興審家,至少也要恢復到漢時的光景。

  亂世來臨之時,審子玉覺得自己地機會來臨了,在他的號令下,審家大量存儲糧草,收購戰馬。收攏流民,以待風云變化。伺機而動。

  高暢軍進攻武城的時候,為了保存自家的實力。暗地里控制著武城軍政大權的審家下令全城投降,放棄抵抗,因此,管小樓才輕易地攻下了武城。

  實力,名望,歷史,無論比什么,審家都遠遠比不上清河崔這樣的大族。然而,審子玉的雄心卻極其地宏大。他并沒有像崔家那樣尋找代理人躲在背后爭霸天下,而是,親自拿起武器赤膊上陣。

  當楊善會逆襲高暢軍的時候,審子玉立刻調轉槍頭,和楊善會內外勾結,擒獲了高暢軍的大將郭峰,將武城拱手讓給了楊善會。

  審子玉之所以這樣做,出自于他對形勢的判斷,畢竟,高暢是外來人,就算投靠他,也不會得到他地信任,到最后,只能不停地用自家的糧草,錢財去供應他,卻得不到應有地回報,審家終究還是一個末流家族而已!

  跟隨楊善會不同,楊善會同意他自領一軍,并且,將歷亭,武城兩地交給審家治理,這樣好的條件,他沒有不答應地道理,再加上,他認為高暢被楊善會斷了后路之后,覆滅只是遲早的事情。

  然而,事情卻沒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樣發展。

  在當初,他怎么能料到楊善會以優勢的兵力卻受阻于鼓山,損兵折將,止步不前,而高暢卻輕易地拿下了堅城清河,和本方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讓他更懊悔的是,在鼓山的攻防戰中,以審家為主的當地豪強世家組織地鄉兵受到了極大的損失,六千多人如今只剩下了三千來人,這些士兵都是他日后准備征戰四方地依仗啊!原本只是想跟隨楊善會,讓這些鄉兵經受戰爭的鍛煉,將他們練成一支精銳之師,沒想到,卻落得個這樣的下場。

  這時,他開始痛恨自己起來,不該迫不及待地跳出來,和楊善會結盟,而是應該繼續隱藏實力,保持觀望。

  他打著利用楊善會的想法,楊善會何嘗又不是如此啊!

  畢竟,楊善會站在了大義的名分上,是本方這一萬人的統帥,他只是副帥而已,在軍中,也不得不聽從對方的號令,故此,這一仗打下來,他的損失是最大的,楊善會到好,雖然失去了一千來人,手底下那一千多騎兵卻還保存完好。

  對前途,審子玉感到無比的悲觀,就算楊善會能夠擊敗高暢,自己手底下的這些人多半也被拼光了吧,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光杆司令,耗費大量錢財,拼光了審家多年積攢的家底,得到的只是這樣的結果,這自然讓審子玉悔恨不已。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最后,他只能用酒精來麻醉自己了,雖然,沒有到爛醉如泥的地步,卻也差不多了。

  就在這個時候,崔方烈通過祕密的渠道來和他見面了,那個時候,正是夜色蒼茫,月朗星稀之時。

  崔方烈今年三十出頭,雖然是崔家的子弟,卻一直不顯山露水,平時,就靠著分給他那一房的百來畝田地過活,一直在家苦讀詩書,他常自詡自己是三國臥龍這樣的高才,只是得不到明主賞識,故而只能躬耕于田畝,采菊于東籬。

  他雖然自視很高,周圍的人卻不怎么待見他,不僅那些同族的子弟,就連他的夫人,那個從審家嫁過來的審家女子對他也多有微詞。最初,她認為嫁給崔家子弟,無疑是一件非常榮耀的事情,然而,嫁過來之后,她才發現這個崔家子弟不過如此而已。

  因為她原因,以致她的哥哥審子玉也對自己的這個妹夫有了相同的看法,覺得他是個無能之輩,故而平時也沒有什么來往。

  最初,能和崔家聯姻,審子玉還高興了半天,現在,他卻對崔家懷恨在心,認為崔家讓這樣的一個人來和自家結親,完全是因為輕視審家的緣故,當然,這樣的想法他并沒有對任何人說過,表明上,對崔家依然畢恭畢敬,不失禮儀

  當聽到親兵說這個妹夫來拜訪他的時候,他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不見,幸好,他還沒有真正喝醉,馬上想到在這個非常時期,自己這個妹夫不會只是來探親訪友的。

  崔方烈躊躇滿志地踏進審子玉的大帳,審子玉微笑著將他迎了進來,隨后,讓親兵守在了帳外,不讓任何人靠近,兩人面對面盤膝而坐。

  首先,當然是一些家長里短的寒暄,崔方烈拿出了一個小箱子,說是自家夫人讓他帶給兄長的禮物。

  審子玉打開箱子,箱子里面是一面銅鏡。

  審子玉抬起頭,面帶疑惑地望了崔方烈一眼,崔方烈正襟危坐,面帶微笑。

  “一個人要想看清自己,就離不開鏡子的幫助啊!不然,他不會知道自己長什么樣子,也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是否有污物!”

  崔方烈的話意味深長,審子玉知道他別有所指。

  是嘲笑自己不自量力嗎?

  忍不住這樣想的審子玉忍住內心的怒火,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說道。

  “妹夫,不知來此有何見地,不會就只是帶給為兄這樣一面銅鏡吧?”

  “兄長,小弟特地為了救兄長而來此!”

  崔方烈語不驚人死不休,他神情肅穆地說道。

  “救我?妹夫未免言過其詞了吧。這話從何說起啊?”

  審子玉呵呵笑道,眼角寒光一閃,他調轉頭,瞧了一眼旁邊地閃爍著暈黃火光的油燈。

  “不知兄長有沒有看清當前的形勢?若是真的看清,當知小弟絕非危言聳聽!”

  “哦!”

  審子玉淡淡地應了一聲,心如明鏡。

  “為兄愚昧,還真不知道當下是怎樣的形勢,既然如此。還請妹夫給為兄細說一二!”

  當他知道高暢攻下清河之后,就知道這件事情和崔家肯定不無關系,他絕不相信,高暢和清河崔之間沒有祕密協議。不然,高暢肯定不敢輕易離開還沒有安定下來的清河,率軍前來鼓山。正因為他沒有后顧之憂,才敢和楊善會在鼓山展開決戰。

  崔方烈今日的來訪,更是說明了問題,至此,自己這個妹夫來此的意圖他已然全部知曉。

  “不知在兄長看來,楊善會楊大人能否抵擋得住高暢地攻勢,甚至將其擊敗?”

  審子玉正色說道。

  “楊善會大人自領軍以來,大小七百余仗,几乎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我相信,以楊大人的能力。擊敗對面的跳梁小丑只是時間的問題!”

  崔方烈哈哈笑道,笑罷。語帶嘲諷地說道。

  “我的姐夫大人,此地只有我們兩人,就不要說這些虛言了吧?楊善會大人的確善戰,不過,他以前地那些對手不過是一些流民,盜賊,雖然人多勢眾,卻如土雞瓦狗。一觸即潰,此時。他面對的對手卻不是那樣的無能之輩啊!只是手底下的一個將領,以區區的一千人,就讓我們的無敵勇將楊大人損兵折將,丟盔卸甲了,何況,現在和他敵對的是一日就攻下清河的高暢。姐夫,你沒有親眼看到高暢軍攻打清河時的那個場面,否則你肯定不會說這個連你自己也不相信的謊話!”

  審子玉皺起了眉頭,沉默不語,靜靜聆聽崔方烈繼續說了下去。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楊善會能夠抵擋得住高暢軍地攻勢,雙方在鼓山相持不下,這會對誰有好處?總之不會是對兄長你有好處吧?鶴蚌相爭,漁翁得利,這里僵持得越久,竇建德就越高興,一旦他攻下冀縣騰出手來,大軍奔騰而下,我想那時誰也不會有好果子吃了!”

  崔方烈頓了頓,加重了自己的語氣。

  “所以,小弟說這次前來是為了救兄長大人,絕非危言聳聽啊!”

  審子玉繼續沉默著,目光飄忽,半晌,才慢慢說道。

  “不知妹夫有何高見?”

  “事到如今,繼續跟隨楊善會對兄長不會有什么好處!”

  崔方烈似笑非笑地說道。

  “據我所知,兄長你原本擁有六千士卒,和楊善會地軍隊人數相當,不過,這一仗下來,兄長起碼損失了一半人馬,而楊善會的本部卻沒有傷筋動骨,為什么會這樣?兄長是個聰明人,不需要我多說自然明白。既然他不仁,兄長也可以不義啊!要想保存審家,甚至壯大審家,兄長第一步所要做地就是要脫離楊善會這條即將沉沒的船!”

  “這個!”

  審子玉面有難色,支吾了兩句。

  “事關重大,為兄還需要多加考慮啊!為兄不想被世人認為是一個出爾反爾的卑鄙小人啊!”

  “呵呵!”

  崔方烈放聲笑了起來。

  “連命都沒有了,還要名聲來做什么?何況,世人愚昧,怎知真相如何?他們相信的只能是勝利者告訴他們的,成王敗寇,不就是這個道理嗎?只要兄長能始終站在勝利者這一方,兄長的名聲只會越來越好,到時,武城審家的名聲也會響徹天下的!”

  就在崔方烈准備繼續勸說地時候,外面響起了親兵的聲音。

  “報告家主,有緊急軍情!”

  審子玉瞧了崔方烈一眼,沉聲喝道。

  “讓他進來!”

  一個滿臉汗水地斥候匆匆奔進大帳,他望了崔方烈一眼,欲言又止。

  “什么事情?盡管說,這位是我們審家的姑爺,不妨事!”

  那個斥候依言,將所謂的緊急軍情快速地報了上來。

  “什么?你說運河邊的糧草大營被高暢軍燒毀了!”

  審子玉猛地站起身來,他瞧了身邊微笑不語的崔方烈一眼,揮手讓那個斥候退了下去,待那人退出大帳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在微笑著的崔方烈面前坐了下來。

  一陣風從帘布的縫隙吹了進來,將帳里油燈的火光吹得左右搖晃,審子玉,崔方烈兩人倒映在帳篷壁上的身影也跟著搖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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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集 第三十六章 楊善會的敗亡(上)


  三年(公元617年),三月下,清河郡,鼓山。

  鼓聲,號角聲在寂靜的原野上回蕩,隨后,響起了一陣山崩海嘯的呼喊,大地在顫動,天空似乎也停止了呼吸,失去了風的吹拂,雙方軍隊的戰旗耷拉著腦袋,趴伏在旗杆上,紋絲不動。

  “轟!”

  在一個人造的土山后面,隨著杠杆的擺動,無數的石彈從投石車的筐內升騰而起,黑壓壓地一片,遮擋了半個天空,就像一群烏鴉朝几百步外的敵軍大營鋪天蓋地飛去。

  石彈落地,整個大營都在顫抖,由木棚攔組成的寨牆被壓倒了一片,附近的營帳几乎全部被石彈摧毀,營寨前的拒馬,鹿等物在最初的攻擊中,已然被破壞得亂七八糟。

  處于投石車攻擊范圍內的北大營,駐扎著楊善會的嫡系部隊,最初,高暢軍在營寨前挖掘工事,修筑土坡的時候,楊善會錯以為高暢想把本方的軍隊引誘出去決戰,故而,并沒有理會高暢軍的行動,只是用遠程弓弩時不時攻擊一下對方的士卒,偶爾派出小股的騎兵部隊出去襲擾對方。

  不過,高暢對此早有防備,騎兵的几次出擊不僅沒有達到襲擾對方的目的,有一次,一個騎兵百人隊還中了高暢軍的埋伏,吃了大虧,只逃回來十來騎,從那以后,楊善會就沒有派出部隊騷擾對方了。

  不過。對于高暢軍挖掘土坡地行為,楊善會也沒有置之不理,當土坡建成之后,高暢軍就可以居高臨下,向本方大營放箭,如此,就算大軍龜縮在大營之中,也處在對方的直接攻擊下。士兵們會缺乏必要的安全感。

  對此,楊善會采用了和高暢軍相同的做法,在自己的大營里修建土坡,保持和對方修筑的土坡同樣的高度,然后用強弩對付敵軍的強弩,使得高暢軍無法通過土坡攻擊本方大營。

  然而。楊善會忽略了一點,他沒有想到高暢軍居然有這么多地投石車,當黑壓壓的石彈從土坡后升空而起,落在本方土坡后的營地上時,楊善會軍吃了大虧。

  投石車給本方造成的直接傷害其實并不大,然而,它的聲勢格外驚人,几十斤重的石彈從天而降,掉在地上,隨著一聲巨響。就是再堅硬地泥地也會被砸出一個大坑,當石彈直接落在人身上時。要想從大石之下辨認出那個人原來的容貌,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大石下的軀體早就化為了一團肉醬。

  所謂粉身碎骨不過如此而已!

  就算是身經百戰的悍卒們,面對這樣的狀況,也不由為之色變,他們死死地貼在土坡的后面,身子伏在泥地里,雙手緊緊地抓著地面,任由石彈從空中掠過,落在自己的身前身后。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當然。也有極其倒霉的,他們被石彈直接砸中,一聲不吭地就此死去。

  高暢軍地投石車發射十几輪之后停止了攻擊,被攻擊一方的士兵們不由松了一口氣,就像從地獄重新回到人世間一般。

  陣亡地士兵其實并不多,不過,大營內外的防御措施几乎全被高暢軍地投射的石彈摧毀了,在將領們的驅趕下,士兵們紛紛拿起武器,上到土坡,准備迎接高暢軍可能的進攻。

  然而,高暢軍并沒有發起進攻,只是隔了一陣之后,投石車繼續發射石彈。

  經歷第一輪石彈攻擊之后,楊善會命令大軍撤出前營,只有少部分士兵做為警哨留在了前營,等高暢軍投石車的攻擊告一段落之后,士兵們再快速地上到前營去。

  采取了合理的應對手段之后,士兵們的傷亡率下降了不少,然而,全軍的士氣卻一個勁兒地往下掉,降落到了最低點。

  雖然他們還是遵守軍令,一次次地在前營和后營之間來回走動,沒有發一句怨言,然而,通過他們越來越遲緩地動作就可以看出他們此刻的心情是何等地低落了。

  只是一味挨打,沒有辦法還擊,任誰處在這樣的境地,都不會有什么好心情的。

  從辰時開始到傍晚,高暢軍一直在用投石車發起攻擊,盡情地破壞著楊善會軍的大營,卻沒有趁勢發起攻擊。

  楊善會不知道高暢為什么要這樣做?要是換了他是對方,絕對會趁敵軍的防御工事被破壞,士氣如此低落的時候,發起進攻。

  或許,對方的主將是不想損兵折將,而是想以最小的代價來贏取勝利吧?

  如果對方真是這樣想的,那未免太小看了他楊某人了吧?

  楊善會不停地下達命令,讓手下的將領掌握好軍隊,緊守在自己的崗位上。

  鼓山雖然號稱是山,其實不過是連綿的土坡而已,敵軍的投石車的遠程攻擊雖然凶猛,然而,鼓山的石頭一點也不多,山上的石頭并非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再說,就算從鼓山將那些巨石移到軍中,也是一個浩大的工程,要花大量的人力物力。

  所以,楊善會相信高暢軍這種貌似連綿不絕的石彈攻擊支撐不了多久,本方的將士只要熬過這一段時間就行了。

  這個時候,楊善會已經知道了運河邊的糧草大營被敵軍燒毀的消息,他封鎖了這個消息,除了極少數的人以外,不讓別的將士知道,然而,這個消息只能隱瞞一時,時間一長,終究要穿幫,到那個時候,根本不需要高暢軍進攻,本方的陣營就會崩潰吧!

  軍中的糧草暫時還夠用,十來天還是能夠支撐,要是在十來天之后,仍然得不到糧草的補充,本方的潰敗就不可避免的。

  這個時候,楊善會已經萌生了退意,准備退回運河東岸去,回到武城,憑借武城的城防抵擋高暢軍,在人數相當的情況下,本方又有堅城相助,楊善會相信高暢最后只能知難而退。

  然而,就算是退軍,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退軍和潰逃是兩回事,要想擺脫高暢軍的攻擊,將隊伍帶回武城去,楊善會還需要動一下腦子,想一些妙計出來。

  高暢知道了趙仁成燒毀楊善會軍糧草大營的消息,雖然,已經有了敗敵之計,不過,趙仁成將敵軍的糧草燒得一干二淨,對現在這個計划的施行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酉時(下午五點到七點)。

  高暢將全軍將領召集在了一起,准備按照計划展開最后的決戰。

  由于援救及時,徐勝治,騰玨和兩百多人在鼓山一戰中活了下來,雖然有傷,卻也出席了這次軍議。

  因為高暢并沒有把騰玨當作棄子放棄,而是親率大軍連夜行軍趕到鼓山,在千鈞一發之際突然出現救了他的命,感動之余,騰玨將竇建德派自己弟弟來拉攏自己這件事情向高暢和盤托出,并且向他說明了自己的難處。

  聽他說完之后,高暢并沒有驚訝的表情,也沒有動怒,而是輕描淡寫地一笑,讓他放心,只要他愿意,高暢隨時可以將他的家人從樂壽接到平原或者清河來。

  騰玨對高暢的承諾深信不疑,他既然這樣說,就一定能做到,跟隨高暢這么久,騰玨還從沒有見過他有言出不行的時候。

  雖然受了不輕的傷,騰玨仍然謝絕了高暢讓他回到清河去修養的要求,而是自告奮勇留了下來,畢竟,這個時候,高暢軍中能夠獨擋一面的將領少之又少。

  徐勝治當然也出現在大帳之中,相比于騰玨,他要幸運得多,由于親衛們保護得力,他身上一點傷都沒有。

  崔家有几個子弟加入到了高暢軍中,負責協調那些降兵和高暢本部之間的關系,有崔家的人在軍中,這些降兵才會聽從高暢的號令,不會與他對抗。

  當然,要是沒有他們,高暢也不至于就把這些降兵沒有辦法,只是要麻煩了許多,至少在短時期內無法將這些士兵收歸麾下。形成真正地戰斗力。

  崔正作為崔家子弟的代表也出席了這次會議,并且,他負責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計划其實早就制定好了,確定一些事情之后,只需要按照計划行事即可,今天一整天,高暢都在命令投石車發射石彈攻擊楊善會的大營,不過是為今天晚上的行動添加煙霧而已。

  只要楊善會將防守的重心放在被投石車攻擊的北大營。今晚的行動就不會有什么阻滯了。

  在大帳地軍議中,大家都將各自負責的事情一一向高暢做了匯報,綜合各方面的情報之后,高暢決定按照原定計划行事,將領們領了令箭紛紛步出了大帳,這時。大帳外的天空已經黑了下來。

  天空一片漆黑之后,兩軍陣前變得一片寂靜,原野上刮起了風,吹得營門前挂著的氣死風燈籠嗚嗚作響。

  高暢軍位于小土坡后的投石車又開始發射了,只是,這次他們發射地并非石彈,而是淋上火油點上了火的火油彈,火油彈像流星一樣划過天空,光芒絢爛奪目,它們呼嘯著落入了楊善會的前營中。頓時,整個大營熊熊燃燒起來。

  “殺!”

  火油彈仍然在不停地發射。隨著一陣山崩海嘯的高呼聲,高暢率領著士兵們出現在土坡上。他們翻過土坡,向几百步外的楊善會大營扑去。

  對此,楊善會早有准備,為了防止高暢軍火攻,他將后營和前營隔了開來,在后營和前營之間留下了一片空地,上面放滿了鹿和拒馬,這個地方在投石車的射程之外。

  當高暢軍從沒有人抵抗。熊熊燃燒的前營出現在楊善會的面前時,他立刻下達命令。命令士兵們在后營的寨牆后不停發射弩箭,阻滯高暢軍的進攻,鹿和拒馬延緩了高暢軍前進地步伐,在敵軍的箭雨之下,他們每進一步都要付出沉重地代價。

  不時有士兵倒在了敵軍的箭矢之下,慘叫聲不絕于耳,高暢軍地攻勢受阻之后,陣后響起了銅鑼聲,他們潮水一般退了下去,所有的傷員都被帶了下去,留下了二三十具尸體。

  高暢依舊一臉冷漠,并沒有因為進攻受挫而心神不寧,或是暴跳如雷,他揮了揮手,身后的傳令兵忙擂動大鼓。

  鼓聲中,一些身著重甲的步兵踏上前來,他們用三丈多長的竹竿纏上引火物然后去點燃空地上的拒馬和鹿,讓它們燃燒了起來。

  楊善會神色不變,他站在高台上,死死地盯著遠處的高暢軍。

  對方在鼓山上曾經用火燒死了本方的三千來人,怕自己也用這一招,故而先用一部分人來試探,見自己沒有發射火箭,干脆先動手,將鹿和拒馬等障礙物燒毀,然后再緩步通過火場。

  只是自己不會讓他們這么容易就達到目地。

  楊善會對身邊的傳令兵低吼一聲。

  “發射!”

  隨后,一陣鼓聲在營中響起,一些石彈從大營后升上了天空,朝位于前營地高暢軍飛去,掉在了重甲步兵陣中,那些士卒由于身披重甲,移動不靈,故而損失慘重,原本讓重甲步兵去做這樣的事情,是為了防止楊善會軍的弩箭,卻不料楊善會軍中也有投石車,措不及防之下,高暢吃了個暗虧。

  楊善會軍中的投石車并不多,所以,不敢和高暢軍對射,楊善會特意將它們移到后營中,就是為了在某一個時刻殺高暢一個措手不及。

  瞧見對面高暢軍的狼狽景象后,楊善會滿意地笑了,不管敵軍想多少法子,他都有應對的手段,他堅信,敵人不可能攻破本方的防守,最終只能碰得頭破血流,狼狽而逃。

  笑容還沒有在臉上消散,楊善會的眼神突然變得驚愕,并且,那股驚愕就像凝固了一般停留在他眼中。

  他偏過頭,在營寨的南面,那里突然闖進了一支軍隊,為首一人身材分外高大,他手持兩把像門板大小的巨斧,舞得像風車一樣,沒有人是他的一合之敵。

  那支軍隊作戰異常凶悍,推進的速度非常之快,就向一把大刀狠狠地砍在豆腐上一樣,輕易地將本方的防守陣型撕開了。

  那里應該是鄉兵們駐扎的南大營啊,由于他們沒有直接處于高暢軍的進攻陣線中,故而,楊善會并沒有派多少人在那邊。

  這些人只有三四百人,他們是怎樣通過鄉兵防守的南大營的呢?就算這些人作戰勇敢,楊善會也不相信他們會無聲無息地通過三千鄉兵的防線。

  看來,自己遇到大問題了!

  楊善會當機立斷,馬上下達了新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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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集 第三十七章 楊善會的敗亡(中)


  雄闊海大吼一聲,門板似的大斧由高往下,直直地砸了下去,擋在他身前高舉盾牌的數個敵軍齊齊向后飛去,有几面盾牌發出一聲嘶喊,頓時四分五裂,化為碎片。

  在雄闊海黑乎乎的大臉上,染滿了敵人的鮮血,臉頰上密布的胡子,變成了刺眼的赤紅色,他大踏步向前沖去,每一步跨得極大,看似緩慢,實則快速,跟在他身后的同伴需要小跑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每一次揮舞斧頭,雄闊海總要吶喊一聲,那聲音就像來自地獄的魔獸的咆哮,在雜亂吵嚷的戰場上依舊清晰可聞,這聲音讓楊善會軍人人膽戰心驚,肝膽欲裂,漸漸地,士兵們主動地讓開了一條道路,不敢擋在那個人形猛獸的身前。

  雄闊海所率領的這三百來悍卒,是由高暢從全軍中精選出來的力大之士,他們雖然不及自家統領那樣的生猛,等閑一兩個平常的士卒卻也抵擋不住。

  這區區三百人就像一股洪流,迅速沖垮了楊善會軍的防線。

  隨在他們身后殺進來的是騰玨率領的上千大軍,他們迅速地沖殺過來,擴大了戰果,至此,楊善會軍的潰勢已然無法挽回。

  當瞧見高暢軍從本方南北大營的空隙沖殺進來之后,楊善會就知道大勢已去了,審子玉統帥的那三千鄉兵已然不可靠,他肯定和敵軍的將領達成了某種協議,將自己出賣了。

  高台下的楊善會的親兵隊迅速行動了起來,他們一分為二,其中一股簇擁著楊善會迅速離開了戰場,另一股親兵則扛著楊善會的帥旗,義無反顧的朝就要沖到中軍大帳的雄闊海部迎了上去。

  楊善會統領這支軍隊南征北戰好几年,其中,也不乏甘愿為了他舍棄性命的勇士,這支兩百多人的部隊就像鼓山上擔任掩護任務的那兩百來人一樣,選擇勇敢地去面對死亡。

  潘風是楊善會的親兵隊隊長,他是大河以北有名的勇士,曾經在十三歲的時候,當街殺了在當地為非作歹的一個中年屠夫,那個屠夫身強力壯,又正是一生中最強壯的光景,卻被他奪過了那人插在腰間的剔骨尖刀,然后當胸一刀,刺了個透心涼。

  從那之后,潘風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在十年之后才再次回到家鄉武城,這個時候,他已經習得了一身好武藝,據他所說,他那十年全在北邊度過,在北地一個神祕的門派學習槍法,直到槍法大成之后方重回家鄉。

  這時,楊善會正好在清河全境征召勇士建立鄉兵抵擋流寇入侵,就算往日有罪案在身的人,只要加入鄉兵,過往不究。

  于是,潘風加入了楊善會的鄉兵,從一個小卒子做起,很快,他就以自己出眾的武藝和勇猛的性情立下了不少功勞,漸漸得到了楊善會的器重,成為了他的親兵隊隊長。

  楊善會的親兵隊類似于雄闊海統率的驍果營,總是在關鍵的時候才投入戰場。

  那個時候,要不和敵軍處于僵持不下的階段;要不就是楊善會瞧見敵軍陣型的薄弱點;要不就像現在這樣,本方處于最危急的關頭,需要他們去力挽狂瀾。

  楊善會還有一只殺手锏,那就是他的騎兵集團,由于在陣地攻防中騎兵的用處不是很大,楊善會將一千多騎兵安置在了營盤的后方,是這個時候仍然保持著完整作戰姿態的部隊。

  暫時來說,營寨前方的高暢軍還無法通過熊熊燃燒的火海,那些鹿,拒馬等障礙物要燃燒殆盡,需要一定的時間。

  從本方空隙沖殺進營寨的敵軍雖然來勢凶猛,然而,他們的人數并不太多,不過一千多人,只是殺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由于防守的重心放在了前營和后營之間,故而,面對高暢軍的突然襲擊,來不及反應,大部分士兵們都在各自為戰,因此士氣低迷,面對高暢軍的攻勢只能節節后退。

  只要楊善會能集結起后方的騎兵,率領騎兵前來沖殺一陣,雖然無法挽回頹勢,至少也能救出一部分士兵,掩護他們撤退,以便重整旗鼓,來日再戰。

  楊善會是一個韌性十足的人,沒到最后關頭,他不會承認自己的失敗,不管面對怎樣嚴重的局面,他都會堅持下去。

  潘風知曉楊善會的意圖,這個時候,通守大人需要的是時間,一個讓他集結起騎兵隊的時間,他所要做的就是要擋住來勢洶洶的敵軍,為通守大人爭取時間。

  自己從一個殺人犯成為了通守大人最為信任的人,統領著整個親兵隊,如此大恩大德,就算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回報啊!

  雄闊海仍然在高聲吼叫著,沒有人敢于擋在他的前面,士兵們像老鼠見到貓一樣紛紛閃到了一邊,在他前進的路上,是一片大大的開闊地。

  潘風帶著親兵隊迎了上去。

  火光,煙霧,厮殺,吶喊,奔跑,局面雖然異常復雜,久經戰

  風仍然一眼看出了戰場上的關鍵。

  只要能阻滯那個壯漢的沖鋒,就會減緩敵軍前進的步伐,那個壯漢實在是太厲害了,所謂的萬夫不當之勇也不過如此吧?

  潘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阻擋對手?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對方的敵手?然而,無論如何,他也要和敵人一戰,無論如何也要擋住這個人!

  就算真的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來吧!

  潘風在心中低吼了一聲,他雙眼赤紅,緊緊地盯著火光閃耀中的那個龐然大物,他調整著自己的呼吸,腳下踏起輕靈的步伐,狸貓一般朝雄闊海逼去。

  終于有人敢于和自己正面作戰了!

  雄闊海獰笑一聲,紅色的胡子上下翹動,只有在戰場上,他才可以完全將自己的本性袒露出來,也只有在厮殺中,才能讓他想起自己當初傲嘯山林的感覺,當看見鮮血在自己眼前飛濺,活生生的人被自己斬成兩截,面前的敵人驚恐的目光,他就會滋生一種難以言述的滿足感。

  在戰場之外,他必須將自己的本性壓制住,因為他害怕那個人,就算那個人躺在榻上紋絲不動,只要拿眼神冷冷地瞄他一眼,他的心就不由地顫抖,就像被冰水當頭淋下一般,全身冷到了谷底。

  上了戰場之后,他可以通過無休止的殺戮來將內心深處對那個人的恐懼轉化掉,就像一頭沒有缰繩套在脖子上的野馬。

  不過,要是面對的敵人都是一些只知道逃跑的膽小之輩,單方面的殺戮也會讓他覺得不怎么盡興,現在,終于有人敢于上前來挑戰自己,還真是一件讓人興奮的事情啊!

  雄闊海制止了身后的同伴,掄著兩面巨斧,獨自走了上來,潘風也讓身后的親兵停下了腳步,一個人迎了上去。

  他需要的是為楊善會爭取時間,雄闊海這樣做正中他的下懷。

  雙手緊握著槍杆,面對著強敵,雖然心中難免有些緊張,雙手的手心卻依然沒有一滴汗水,干燥穩定。

  這杆長槍陪自己度過了許多的歲月,在這杆槍下,也有不少好手的魂靈纏繞,不知道今天,自己這個親密的伙伴還能不能暢飲敵手的鮮血?

  潘風放低槍尖,向對手緩緩逼去。

  厮殺聲在他們四周相繼響起,火焰畢撥地燃燒,人影在火光前來回閃動,他們身后只留下了十來個人押陣,其余的都已分散開來,厮殺在了一起。

  “殺!”

  潘風低喝一聲,竄了上去,槍尖上的紅纓一甩,槍尖冒著寒光,毒蛇一般朝雄闊海的大腿根刺去。

  雄闊海身材高大,比潘風高出了一個頭,大腿根那里就是他的軟肋,他要想抵擋潘風的突刺,就必須稍稍彎腰,將斧頭橫在那里。

  當然,他也可以選擇閃避,他的身形高大,移動的速度卻不慢,不過,要說身形的輕靈,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小個子的潘風,他沒有必要以自己之短去對付敵手的長處,故而,不會選擇閃避。

  果然,雄闊海右手揮動斧頭,擋在了自己的大腿根前,左手一揮,另一面巨斧夾著風聲朝潘風劈頭蓋臉地掃去。

  那一槍刺出之后,潘風已經迅速地將槍收回,退了回來,他佝僂著腰,死死地盯著面前那個龐然大物,眼光像毒蛇的信子一樣尋找著對手的破綻。

  雄闊海有些惱火,眼前這個敵人非常討厭,并不和他正面接觸,而是憑借靈活的身形和步伐,選擇了游斗。

  敵人的步伐很快速,槍法也很刁鑽,雖然對他沒有什么致命的威脅,不過,也足以讓他煩悶一陣,他就像拿著斧頭去砍蒼蠅一樣,總是砍到了空處。

  敵人非常狡猾,他無法抓住對手,也就擺脫不了游斗的局面。

  這個時候,雄闊海已經忘記了自己身上的任務,那就是迅速地在敵方陣型中打出一個缺口,讓身后的大軍掩殺過去。此時,憤怒的他一心只想殺死面前的這個對手,其他的都被他拋到了腦后。

  楊善會在親兵的簇擁下,走出了后營,后營外有一個小土坡,在小土坡后面,有一個獨立的營寨,那就是他的騎兵隊的所在。

  他站在小山坡上,回頭望了一眼后營。

  那里,火光沖天,映紅了整個夜空,厮殺聲就像海嘯一般隨風傳來,他咬了咬牙,轉身跑下了山坡。

  “嗚噢!”

  雄闊海仰天長嘯,張開雙臂,門戶洞開,向不停躲閃的潘風逼去,在潘風身后,有一座正在燃燒中的帳篷,他想把這個小耗子一般滑溜的家伙逼到那里,讓他無路可走。

  潘風原想通過游斗消耗雄闊海的體力,在他看來,雄闊海手中的兩面巨斧足有好几十斤,就算他力大如牛,要不停地揮動這樣重的武器,肯定也支持不了多長的時間,時間一久,體力必定要下降,那個時候,自己再趁勢攻擊對方,也不見得

  獲得最后的勝利。

  以巧破力,本就是他這一門槍法的要旨。

  然而,潘風低估了雄闊海的力量,就算纏斗了如此之久,卻絲毫不見疲態,反倒是經常閃躲騰挪的他率先感到了體力不支。

  一個疏忽,腳下一慢,他終于被雄闊海逮住了,被逼到了這個死角。

  沒有辦法了,無法閃躲,就只能拼死一擊了!

  他躬身持槍,腳尖猛點地面,整個人像一支箭一般地向雄闊海射了過去,槍尖閃耀著寒光,直直地朝雄闊海袒露出來的胸膛扎去。

  雄闊海像街上賣藝的漢子一樣使了個粗俗的雙峰貫耳,兩面巨斧像一扇門一般合了起來,夾住了潘風的槍杆。

  潘風只覺雙手手臂一震,他大吼一聲,緊緊握住槍杆,就算虎口已然裂開,迸射出血,依然不放開手。

  他用力蹬著地面,整個人頭前腳后,用力推動槍杆,想將長槍扎進去。

  “嗚噢!”

  雄闊海大聲咆哮,腳下寸步不退,潘風的槍杆夾在雙斧之中,槍尖距離雄闊海的胸膛不過一兩寸的距離,然而,他就算使出來吃奶的力氣,那槍尖也不得寸進。

  雄闊海持著雙斧,大踏步向前沖去,潘風依舊緊握著槍杆,槍杆就像一個杠杆一樣,將他撬了起來,他整個人挂在槍杆上,被雄闊海推得向身后的火場沖去。

  潘風終于放下了槍杆,雙腳一落地,他就准備朝一旁滾去,然而,這個時候,雄闊海的速度比他要快,飛起一腳,正好踹在他的胸口上。

  只聽一聲巨響,潘風的胸膛頓時往內凹陷下去了一塊。

  鮮血從他的口中狂噴而出,一團血霧在空中飛濺,他的身形就像被放在投石車上發射一般,高高地飛起,向后飛去,重重地跌入熊熊燃燒的火海之中。

  這時,一聲慘叫才從火海中傳了出來,不過,只是瞬間的功夫,就嘎然而止了。

  與此同時,楊善會進入了騎兵營中,前面的戰事一起,騎兵營的士兵就立刻從睡夢中醒了過來,騎兵營的統領是楊善會的族人楊信,見此情況,他立刻命令軍隊集中起來。

  只是,由于是在夜里匆忙集結軍隊,需要一定的時間。

  他們不像高暢軍,經常訓練夜間的緊急集合,早就形成了條件反射,很快的時間就能集結起隊伍。

  楊善會的騎兵部隊雖然是精銳,不過,沒有經過訓練,他們在這種情況下多少也有一些慌亂,雖然,事先士兵們事先就得到了命令,晚上睡覺的時候不能夠解掉衣甲。

  就算人能夠很快集結起來,那么馬呢?馬和人一樣也是需要休息的,它們不可能像士兵一樣,聽從命令,晚上就算是睡覺也必須站立,聽到集合的命令就必須清醒過來。

  故而,當楊善會進入騎兵隊的營寨的時候,面對的就是這樣一副忙亂的景象,士兵們來回奔走,戰馬不滿的嘶鳴聲響徹夜空。

  他事先已經隊高暢軍的夜襲有所准備,只是沒有料到南大營的鄉兵居然會不戰而退,把自己的側翼讓了出來,被對手打了措手不及。

  早知如此,自己就應該讓騎兵隊整裝待發,做好准備,也不至于出現這樣的情況,看了騎兵營的這副狀況之后,楊善會知道今晚敗勢已定,能夠率領這一千多騎兵逃離生天就非常不錯了!

  要是自己是高暢,肯定會埋下后手的!

  果不其然,好的不靈壞的靈,楊善會剛剛騎上戰馬,心中泛起這個念頭時,一陣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就在營寨一側響了起來。

  那面的寨牆被對方的馬隊拉倒,一支騎兵從缺口殺將進來,一面厮殺,一面放火,大營迅速燃燒起來。

  由于審子玉的背叛,高暢得到了楊善會軍的具體布置情況,在有心算無心之下,楊善會的敗亡也就成為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高暢的計划分做了三個部分,首先,用清河的降兵做誘餌去攻打楊善會的大營,吸引楊善會軍的注意力;然后,命令雄闊海和騰玨率領主力的步兵部隊通過審子玉主動放棄的南大營,從側翼給楊善會軍重重一擊;第三部分也就是現在正在上演的戰斗,高暢軍中也有一千多騎兵,他們在夜色還沒有降下來之前,就繞了一個大圈,從審子玉的負責的防線繞到了楊善會部的后方,然后,趁亂朝楊善會的騎兵營發起了攻擊。

  “大人,快走吧!”

  一個親兵焦急地大吼一聲,呆若木雞的楊善會回過了神,他長嘆一聲,調轉馬頭,朝身后的黑暗縱馬馳去,楊信率領十來騎跟了上去。

  在他們身后,是地獄一般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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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三十八章 楊善會的敗亡(下)


  太陽還沒有從天邊冒出頭來,天卻已經大亮了。

  原野上如白玉帶子一般飄拂的霧氣在緩緩飄散,樹葉,草尖上露珠晶瑩欲滴,風從鼓山后掠來,帶著些許的涼氣。

  楊善會駐軍的營寨,此時已然一片狼藉,給人一種衰敗,蒼涼的感覺。

  大火已然熄滅,能燒的几乎已經燒盡,某些地方仍然在冒著青煙,煙氣緩緩飄散開去,與原野上的霧氣混在一起,然后緩緩消散。

  在草叢里,在土坡上,在溝谷中,到處都是陣亡將士的尸體,這些陣亡將士的致死的原因各不相同,有的是被刀劍砍死,身上滿是傷口,或者缺手斷腳的;有的則被長槍刺死,只是胸間或肋下多了個透明的窟窿;有的則被大火燒死,全身緊縮成了一個焦炭,讓人瞧不出他們的本來面目。

  士兵們分成好几個小隊在原野上忙碌,他們在打掃戰場,將戰死的本方將士尸體收集起來,辨認出他們的身份,然后扛回營中,待營里的神官為他們做了法事之后,再架在火堆上面焚燒,等有時間后再把他們的骨灰送回各自的家中去,若是沒有家的士卒,則有專門的英烈堂供奉他們,讓他們能夠得到后人的香火。

  至于那些陣亡的敵方將士,他們的尸體處理就簡單多了,在原野上挖了好几個大坑,將這些尸體胡亂丟進去掩埋了事。

  巳時(上午九點到十一點)。鼓山,高暢軍大營。

  “本方傷亡四百三十八人,其中,陣亡一百五十七人,傷二百八十一人;敵軍傷亡一千多人,被俘兩千人!”

  大帳內,徐勝治將敵我雙方地傷亡情況緩緩報來。

  “楊善會呢?”

  高暢臉上無憂無喜,在他的案頭上。放著一張寫滿字的紙條,每天,關于平原郡以及各地的情報都會通過特別的渠道傳到他這里來。

  “據斥候回報,他率領几十騎往北方而去了,昨夜,已有一支追兵追了上去。只是,到現在他們還沒有回來,不曉得具體情況!”

  大帳內只有徐勝治和高暢兩人,其余的將領經過一夜的厮殺之后,大多都疲憊不堪了,沒有領受任務的則回到各自地營地休息去了,領受任務的則在忙著各自的事情。

  昨夜的作戰計划乃是高暢和徐勝治共同制定的,因此收尾的工作也由兩人負責。

  通過鼓山攻防和昨夜襲營這兩次戰斗,高暢對徐勝治地了解又加深了,這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并非單純的謀士。就算是獨自領軍也綽綽有余,經過很短的一段時間。他就對本方軍隊的訓練和作戰情況也已了如指掌,指揮起來也沒有生澀的感覺。

  高暢默默地把案頭上的紙條遞給了徐勝治。那張紙條上所寫的事情對他來說并不是一個好消息。

  竇建德攻破了冀縣,占據了信都全鏡,平原郡也有所震動,表明上雖然平靜,實際上卻暗流洶涌。

  這兩天,敵情司和監察司送上來大多是這樣的情報。

  徐勝治默默地瞧完紙條上所說的事情,將紙條放回書案上,微微一笑。

  “冀縣被竇建德攻破。那是意料中地事情,到是一個區區的冀縣。號稱十來萬大軍地竇建德居然花了十多天才攻下,反倒讓人奇怪。”

  高暢點點頭,表示贊同徐勝治的意見。

  只不過,他心中地真實想法不是這樣的,在如今攻城的手段和器械并不發達的情況下,面對重兵把守的堅城,只要城內的軍民斗志昂揚,要想攻破它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圍城一兩個月,甚至半年以上的事情也不少見,畢竟,誰都沒有自己那樣變態地能力,可以創造出一些超越這個時代的攻城器械來。

  “先生,你看竇建德攻下冀縣之后,下一步會如何呢?”

  徐勝治沉吟片刻,神色凝重地說道。

  “擺在竇建德面前地有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就是直接南下攻打清河,另外一個選擇就是東進,攻打防守薄弱的平原郡。”

  徐勝治皺了皺眉頭,繼續說道。

  “不管他作何選擇,兵臨城下,威逼將軍攤牌是肯定要做的,若是他派兵南下,那多半還有回旋的余地,可能是想要將軍大人交出軍權,將清河,平原兩郡拱手相讓,若是他派兵攻打主力在外防守薄弱的平原郡,那証明他已經和將軍大人撕破了臉,一心想吃掉將軍大人。”

  徐勝治說得興起,站了起來。

  “當然,他也可以兵分兩路,讓將軍大人首尾不得兼顧,不過這樣一來,他就難免要分散兵力,據敵情司的情報,竇建德軍只有七萬人,雖然攻下冀縣之后,可以裹挾更多的人加入他的大軍,然而,他的部隊擴充得太快了,軍中派系眾多,有跟隨他從漳南起事的老兄弟,也有新近加入陣營的各地豪強,這其中,真正有戰斗力的部隊并不多,最多一萬來人,其余之眾,不過是雜兵而已,所以,看上去雖然聲勢浩大,實則不然,若是本方將清河,平原兩郡的人力動員起來,也可以拼湊出十來萬的所謂大軍!”

  徐勝治抿了抿嘴唇,從營帳的一角走了回來。

  “只是,將軍大人名義上還是竇建德屬下,如果他以主公的身份前來,將軍大人卻不好應對啊!若是將他的軍隊拒之門外,那時,他也就占到了大義的名分,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若是讓他的大軍入境,主客易勢,主動權就掌握在了他的手中。再說,我們雖然并不懼怕竇建德,只是真的和他打起來,就必須動員起所有的力量,到時候,平原也好,清河也好,兩地的內政建設都會受到破壞,將軍大人在平原所做的成績最終也會化為烏有。”

  最后,徐勝治做了個總結。

  “所以,最好能避免和竇建德沖突,就算有沖突也不應該是我們羽翼未丰的現在!”

  高暢點了點頭,徐勝治所說的和他心中所想沒有絲毫的不同。

  “依先生所見,我們該如何應對呢?”

  徐勝治沉默了一刻,搖搖頭,然后說道。

  “卑職雖然心中有了一個大概的想法,不過,這個想法還不成熟,需要一定的條件,待我想清楚之后,再告訴大人吧!”

  甚好!”

  高暢笑了笑,點點頭。

  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所謂的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并不是看上去的那樣容易,在這之前,不曉得要花多少精力,經過多少次計算,以及對雙方情報的思量,才能想出恰當的應對之策。

  “報!”

  帳外響起了親兵的聲音。

  “什么事?”

  “昨晚追擊楊善會的部隊有斥候回來傳遞消息了!”

  高暢和徐勝治對望一眼,沉聲喝道。

  “讓他進來!”

  一個身著皮甲的士卒掀開帘布闖了進來,右手緊握,放在左胸前,向高暢低下頭,行了個軍禮。

  “報告大人,大喜!”

  那個斥候一臉喜色,汗水順著額頭往下低落,落在帳內的泥地上,濕了老大的一塊,看上去,他為了將這個好消息搶先一步帶回來,一路上并沒有休息。

  高暢點點頭,命令他歇一口氣之后,再慢慢說。

  “報告大人,我們昨夜在校尉陳天郎大人的帶領下,沿著敵軍主將楊善會的逃跑的路線一路追去,經過一夜的追逐之后,在凌晨時分追上了逃跑的楊善會部,一番搏斗之后,我軍斬首十來級,生擒了敵軍主將楊善會!”

  雖然路途勞頓。那個斥候地依然聲如洪鐘,中氣十足。

  “很好,此乃大功一件,你部全體人員人人有功!”

  高暢軍的軍功制度,并不以砍掉敵人的腦袋多與少來衡量。

  雖然,軍中也有鼓勵個人戰力的單人軍功,然而,更多的卻還是集體功。若是你所在的部隊,能夠完成上官交代的任務,那么全體都會受獎,若是不能,全體都要受罰,之所以如此。是為了鼓勵士兵們的集體榮譽感,培養他們地團結合作精神。

  這樣做,不會有同一陣營的士兵為了搶割敵軍首級,而擾亂戰斗陣型,甚至放棄戰斗的情況產生,在完成任務的情況下,人人有獎,大家自然就會把完成戰斗任務放在了第一位。至于個人勇力的表彰,則需要本營將士無記名投票,將大家認為作戰最為勇猛的士兵報上去。再由軍法司頒布獎章和獎品。

  這樣做,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克扣軍功地現象發生。

  “你先下去休息吧。等你的同伴將人帶回來之后,我再給你們慶功!”

  “多謝大人!”

  聽高暢如此一說。那個斥候一臉的感激涕零,施了一禮之后,就要往帳外退去。

  “且慢!”

  徐勝治在一旁突然出聲說道,那個斥候停下了腳步,疑惑地望著他。

  “你一路進來,有多少人知曉楊善會被擒的消息?”

  那個斥候望了高暢一眼,高暢示意他回答徐勝治的話。

  “進營之后,我沒敢耽擱。一路上直接往中軍大帳而來,除了帳外的親兵之外。其他的弟兄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很好!”

  徐勝治點了點頭。

  “你先下去,和帳外的親兵待在一起,不要四處亂走,也不要將楊善會被擒這件事情四處宣揚,知道嗎?”

  “先生怎么說,你就怎么做。”

  高暢瞄了一眼猶疑不決的斥候一眼,沉聲說道。

  “是!”

  那個斥候行了個軍禮,退了下去。

  “大人,某有一計,能夠避免和竇建德正面爭斗!”

  徐勝治站起身,神情略微激動地說道,不管他如何淡定,終究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有時候,難免會在臉上流露出心中地真實感情。

  “哦!先生有何妙計,快快道來!”

  高暢也站起了身,對徐勝治這樣的人,適當地尊敬是必須的。

  高暢針對不同地人有不同的態度,現階段,大概有三種態度。

  對徐勝治這樣的真正有才的士子,適當地擺出禮賢下士的姿態是必要的;對那些將利益綁在自己身上的,如各地的豪強世家,他地態度和那些人差不多,相互利用,相互提防,并且隨時准備為了利益而翻臉;面對手底下那些將他作為神靈來崇拜的士卒,就必須隨時讓他們感到敬畏。

  從現在來看,高暢地表現還算良好,基本上達到了他自己的目的。

  “要想避免和竇建德正面相斗,需要几個因素,其中一個因素非常重要,那就是必須在本方和竇建德之間設下一個緩沖點,讓他的注意力不能第一時間放在我們身上,所有.

  徐勝治在高暢耳邊嘀咕了几句,高暢邊聽邊點頭。

  過了不多久,高暢和徐勝治走出了大營,兩人在親兵們的陪同下,帶上了那個斥候,出營而去。

  那個斥候負責領路,帶領他們去和前方擒下楊善會的部隊會合,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高暢另有計算。

  一路上,那個斥候向高暢講述了他們擒獲楊善會的經過,可以說,其中運氣所占的成分比較大。

  他們的統領陳天昂原本是斥候營出身,乃是斥候營統領蕭萬全一手教出來的徒弟,對查尋蹤跡非常有一套。

  故而,楊善會一直沒能擺脫他的追蹤,然而,陳天昂沒有防到楊善會的膽子會如此之大,敢于潛伏下來,以几十騎伏擊本方一百多騎的追兵,因而被楊善會打了個措手不及,損傷慘重。

  照此情況延續下去,本方不要說不能擒獲楊善會,就連全身而退也會很困難。

  就在這個時候,一支從北方趕來的軍隊突然加入了戰場,他們就是燒掉了敵軍糧草大營的趙仁成部,這支出人意料的生力軍的加入使得楊善會的敗亡成了定局,他在受傷的情況下被合圍的高暢軍擒獲了。

  “看來,老天爺也是站在將軍大人這一方的啊!”

  徐勝治聽了那個斥候的述說之后,忍不住對高暢如此說道,他當然不會說什么神君庇佑,所以所向無敵之類的廢話。

  高暢微笑不語,虛揚馬鞭,縱馬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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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集 第三十九章 和楊善會的合作


  太陽還沒有從天邊冒出頭來,天卻已經大亮了。

  原野上如白玉帶子一般飄拂的霧氣在緩緩飄散,樹葉,草尖上露珠晶瑩欲滴,風從鼓山后掠來,帶著些許的涼氣。

  楊善會駐軍的營寨,此時已然一片狼藉,給人一種衰敗,蒼涼的感覺。

  大火已然熄滅,能燒的几乎已經燒盡,某些地方仍然在冒著青煙,煙氣緩緩飄散開去,與原野上的霧氣混在一起,然后緩緩消散。

  在草叢里,在土坡上,在溝谷中,到處都是陣亡將士的尸體,這些陣亡將士的致死的原因各不相同,有的是被刀劍砍死,身上滿是傷口,或者缺手斷腳的;有的則被長槍刺死,只是胸間或肋下多了個透明的窟窿;有的則被大火燒死,全身緊縮成了一個焦炭,讓人瞧不出他們的本來面目。

  士兵們分成好几個小隊在原野上忙碌,他們在打掃戰場,將戰死的本方將士尸體收集起來,辨認出他們的身份,然后扛回營中,待營里的神官為他們做了法事之后,再架在火堆上面焚燒,等有時間后再把他們的骨灰送回各自的家中去,若是沒有家的士卒,則有專門的英烈堂供奉他們,讓他們能夠得到后人的香火。

  至于那些陣亡的敵方將士,他們的尸體處理就簡單多了,在原野上挖了好几個大坑,將這些尸體胡亂丟進去掩埋了事。

  巳時(上午九點到十一點)。鼓山,高暢軍大營。

  “本方傷亡四百三十八人,其中,陣亡一百五十七人,傷二百八十一人;敵軍傷亡一千多人,被俘兩千人!”

  大帳內,徐勝治將敵我雙方地傷亡情況緩緩報來。

  “楊善會呢?”

  高暢臉上無憂無喜,在他的案頭上。放著一張寫滿字的紙條,每天,關于平原郡以及各地的情報都會通過特別的渠道傳到他這里來。

  “據斥候回報,他率領几十騎往北方而去了,昨夜,已有一支追兵追了上去。只是,到現在他們還沒有回來,不曉得具體情況!”

  大帳內只有徐勝治和高暢兩人,其余的將領經過一夜的厮殺之后,大多都疲憊不堪了,沒有領受任務的則回到各自地營地休息去了,領受任務的則在忙著各自的事情。

  昨夜的作戰計划乃是高暢和徐勝治共同制定的,因此收尾的工作也由兩人負責。

  通過鼓山攻防和昨夜襲營這兩次戰斗,高暢對徐勝治地了解又加深了,這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并非單純的謀士。就算是獨自領軍也綽綽有余,經過很短的一段時間。他就對本方軍隊的訓練和作戰情況也已了如指掌,指揮起來也沒有生澀的感覺。

  高暢默默地把案頭上的紙條遞給了徐勝治。那張紙條上所寫的事情對他來說并不是一個好消息。

  竇建德攻破了冀縣,占據了信都全鏡,平原郡也有所震動,表明上雖然平靜,實際上卻暗流洶涌。

  這兩天,敵情司和監察司送上來大多是這樣的情報。

  徐勝治默默地瞧完紙條上所說的事情,將紙條放回書案上,微微一笑。

  “冀縣被竇建德攻破。那是意料中地事情,到是一個區區的冀縣。號稱十來萬大軍地竇建德居然花了十多天才攻下,反倒讓人奇怪。”

  高暢點點頭,表示贊同徐勝治的意見。

  只不過,他心中地真實想法不是這樣的,在如今攻城的手段和器械并不發達的情況下,面對重兵把守的堅城,只要城內的軍民斗志昂揚,要想攻破它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圍城一兩個月,甚至半年以上的事情也不少見,畢竟,誰都沒有自己那樣變態地能力,可以創造出一些超越這個時代的攻城器械來。

  “先生,你看竇建德攻下冀縣之后,下一步會如何呢?”

  徐勝治沉吟片刻,神色凝重地說道。

  “擺在竇建德面前地有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就是直接南下攻打清河,另外一個選擇就是東進,攻打防守薄弱的平原郡。”

  徐勝治皺了皺眉頭,繼續說道。

  “不管他作何選擇,兵臨城下,威逼將軍攤牌是肯定要做的,若是他派兵南下,那多半還有回旋的余地,可能是想要將軍大人交出軍權,將清河,平原兩郡拱手相讓,若是他派兵攻打主力在外防守薄弱的平原郡,那証明他已經和將軍大人撕破了臉,一心想吃掉將軍大人。”

  徐勝治說得興起,站了起來。

  “當然,他也可以兵分兩路,讓將軍大人首尾不得兼顧,不過這樣一來,他就難免要分散兵力,據敵情司的情報,竇建德軍只有七萬人,雖然攻下冀縣之后,可以裹挾更多的人加入他的大軍,然而,他的部隊擴充得太快了,軍中派系眾多,有跟隨他從漳南起事的老兄弟,也有新近加入陣營的各地豪強,這其中,真正有戰斗力的部隊并不多,最多一萬來人,其余之眾,不過是雜兵而已,所以,看上去雖然聲勢浩大,實則不然,若是本方將清河,平原兩郡的人力動員起來,也可以拼湊出十來萬的所謂大軍!”

  徐勝治抿了抿嘴唇,從營帳的一角走了回來。

  “只是,將軍大人名義上還是竇建德屬下,如果他以主公的身份前來,將軍大人卻不好應對啊!若是將他的軍隊拒之門外,那時,他也就占到了大義的名分,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若是讓他的大軍入境,主客易勢,主動權就掌握在了他的手中。再說,我們雖然并不懼怕竇建德,只是真的和他打起來,就必須動員起所有的力量,到時候,平原也好,清河也好,兩地的內政建設都會受到破壞,將軍大人在平原所做的成績最終也會化為烏有。”

  最后,徐勝治做了個總結。

  “所以,最好能避免和竇建德沖突,就算有沖突也不應該是我們羽翼未丰的現在!”

  高暢點了點頭,徐勝治所說的和他心中所想沒有絲毫的不同。

  “依先生所見,我們該如何應對呢?”

  徐勝治沉默了一刻,搖搖頭,然后說道。

  “卑職雖然心中有了一個大概的想法,不過,這個想法還不成熟,需要一定的條件,待我想清楚之后,再告訴大人吧!”

  甚好!”

  高暢笑了笑,點點頭。

  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所謂的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并不是看上去的那樣容易,在這之前,不曉得要花多少精力,經過多少次計算,以及對雙方情報的思量,才能想出恰當的應對之策。

  “報!”

  帳外響起了親兵的聲音。

  “什么事?”

  “昨晚追擊楊善會的部隊有斥候回來傳遞消息了!”

  高暢和徐勝治對望一眼,沉聲喝道。

  “讓他進來!”

  一個身著皮甲的士卒掀開帘布闖了進來,右手緊握,放在左胸前,向高暢低下頭,行了個軍禮。

  “報告大人,大喜!”

  那個斥候一臉喜色,汗水順著額頭往下低落,落在帳內的泥地上,濕了老大的一塊,看上去,他為了將這個好消息搶先一步帶回來,一路上并沒有休息。

  高暢點點頭,命令他歇一口氣之后,再慢慢說。

  “報告大人,我們昨夜在校尉陳天郎大人的帶領下,沿著敵軍主將楊善會的逃跑的路線一路追去,經過一夜的追逐之后,在凌晨時分追上了逃跑的楊善會部,一番搏斗之后,我軍斬首十來級,生擒了敵軍主將楊善會!”

  雖然路途勞頓。那個斥候地依然聲如洪鐘,中氣十足。

  “很好,此乃大功一件,你部全體人員人人有功!”

  高暢軍的軍功制度,并不以砍掉敵人的腦袋多與少來衡量。

  雖然,軍中也有鼓勵個人戰力的單人軍功,然而,更多的卻還是集體功。若是你所在的部隊,能夠完成上官交代的任務,那么全體都會受獎,若是不能,全體都要受罰,之所以如此。是為了鼓勵士兵們的集體榮譽感,培養他們地團結合作精神。

  這樣做,不會有同一陣營的士兵為了搶割敵軍首級,而擾亂戰斗陣型,甚至放棄戰斗的情況產生,在完成任務的情況下,人人有獎,大家自然就會把完成戰斗任務放在了第一位。至于個人勇力的表彰,則需要本營將士無記名投票,將大家認為作戰最為勇猛的士兵報上去。再由軍法司頒布獎章和獎品。

  這樣做,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克扣軍功地現象發生。

  “你先下去休息吧。等你的同伴將人帶回來之后,我再給你們慶功!”

  “多謝大人!”

  聽高暢如此一說。那個斥候一臉的感激涕零,施了一禮之后,就要往帳外退去。

  “且慢!”

  徐勝治在一旁突然出聲說道,那個斥候停下了腳步,疑惑地望著他。

  “你一路進來,有多少人知曉楊善會被擒的消息?”

  那個斥候望了高暢一眼,高暢示意他回答徐勝治的話。

  “進營之后,我沒敢耽擱。一路上直接往中軍大帳而來,除了帳外的親兵之外。其他的弟兄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很好!”

  徐勝治點了點頭。

  “你先下去,和帳外的親兵待在一起,不要四處亂走,也不要將楊善會被擒這件事情四處宣揚,知道嗎?”

  “先生怎么說,你就怎么做。”

  高暢瞄了一眼猶疑不決的斥候一眼,沉聲說道。

  “是!”

  那個斥候行了個軍禮,退了下去。

  “大人,某有一計,能夠避免和竇建德正面爭斗!”

  徐勝治站起身,神情略微激動地說道,不管他如何淡定,終究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有時候,難免會在臉上流露出心中地真實感情。

  “哦!先生有何妙計,快快道來!”

  高暢也站起了身,對徐勝治這樣的人,適當地尊敬是必須的。

  高暢針對不同地人有不同的態度,現階段,大概有三種態度。

  對徐勝治這樣的真正有才的士子,適當地擺出禮賢下士的姿態是必要的;對那些將利益綁在自己身上的,如各地的豪強世家,他地態度和那些人差不多,相互利用,相互提防,并且隨時准備為了利益而翻臉;面對手底下那些將他作為神靈來崇拜的士卒,就必須隨時讓他們感到敬畏。

  從現在來看,高暢地表現還算良好,基本上達到了他自己的目的。

  “要想避免和竇建德正面相斗,需要几個因素,其中一個因素非常重要,那就是必須在本方和竇建德之間設下一個緩沖點,讓他的注意力不能第一時間放在我們身上,所有.

  徐勝治在高暢耳邊嘀咕了几句,高暢邊聽邊點頭。

  過了不多久,高暢和徐勝治走出了大營,兩人在親兵們的陪同下,帶上了那個斥候,出營而去。

  那個斥候負責領路,帶領他們去和前方擒下楊善會的部隊會合,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高暢另有計算。

  一路上,那個斥候向高暢講述了他們擒獲楊善會的經過,可以說,其中運氣所占的成分比較大。

  他們的統領陳天昂原本是斥候營出身,乃是斥候營統領蕭萬全一手教出來的徒弟,對查尋蹤跡非常有一套。

  故而,楊善會一直沒能擺脫他的追蹤,然而,陳天昂沒有防到楊善會的膽子會如此之大,敢于潛伏下來,以几十騎伏擊本方一百多騎的追兵,因而被楊善會打了個措手不及,損傷慘重。

  照此情況延續下去,本方不要說不能擒獲楊善會,就連全身而退也會很困難。

  就在這個時候,一支從北方趕來的軍隊突然加入了戰場,他們就是燒掉了敵軍糧草大營的趙仁成部,這支出人意料的生力軍的加入使得楊善會的敗亡成了定局,他在受傷的情況下被合圍的高暢軍擒獲了。

  “看來,老天爺也是站在將軍大人這一方的啊!”

  徐勝治聽了那個斥候的述說之后,忍不住對高暢如此說道,他當然不會說什么神君庇佑,所以所向無敵之類的廢話。

  高暢微笑不語,虛揚馬鞭,縱馬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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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四十章 夜斗 梧桐疏影


  清河。

  時,有間客棧。

  月華如水,越過藤曼纏繞的牆頭,水銀瀉地一般撒在院落之中。

  蘇雪宜站在樹下,抬頭望著頭上的那彎月亮,神思恍惚,一身白色的裙裳披在她身上,反射淡淡的銀光。

  她微蹙眉頭,嘆了嘆氣,低下頭,目光落在院中自己的影子上。

  前兩天,她和自己的侍女若芷前往高暢軍的軍營,原以為可以見到高暢了,然而,出來和她們見面的卻是一個陌生人。

  那個姓管的將軍告訴她們,高暢進城不到兩個時辰就離開了,要想和他見面,還需要等候一段日子。

  若芷把蘇雪宜的身份告訴了那個姓管的將軍,向他詢問高暢的去處,即便如此,那個姓管的將軍依然支吾其詞,不說實話,只是叫她們安心在清河等待,他會將她們來到清河的消息轉遞給高暢,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回來和她們見面。

  在此之前,她們可以到郡守府暫住,以便等候高暢。

  蘇雪宜婉拒了那個姓管的將軍的邀請,仍然和若芷回到了有間客棧暫住,她們將自己等人暫住的地址告訴了那個姓管的將軍,如果高暢回到清河,希望他能在第一時間告訴她。

  蘇家也算是高門大族,以禮儀傳家,蘇雪宜身為女子,卻也讀了不少書。女子名節地重要性也不是不知曉,她雖然是高暢的未婚妻,然而,為了見自己的未婚夫,離家出走,千里獨行,如此行為可算大逆不道,足以讓蘇家蒙羞了。如果,在沒有見到高暢的面之前,就住進高暢的住所,這讓她無法接受。

  所以,她寧愿待在有間客棧里等待高暢的歸來,即便她就算這樣做。其實也改變不了什么。

  “小姐,你怎么還不休息?”

  若芷出現在院中,房門大開,屋內泄出來的燈光將她的影子投射在蘇雪宜身前。

  “在想高公子嗎?”

  她來到蘇雪宜地身邊,笑著說道。

  若芷雖然和蘇雪宜是主仆的關系,實則情如姐妹,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兩人之間并沒有什么尊卑觀念。

  蘇雪宜嗔怪地瞧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那些人說高公子是反賊,跟著一個叫竇建德的反賊頭子。先是占據了平原,然后又帶兵前來攻打清河。這里的人都很怕他!”

  若芷學著自己小姐的神態,嘆了嘆氣。

  “小姐。你說為什么高公子要去當反賊呢?也許老爺就是知道高公子當了反賊,才向小姐你隱瞞他還活著地消息,不想按照婚約將你嫁給他吧?”

  若芷見蘇雪宜低著頭仍然不說話,她繼續說道。

  “如今的高公子還是原來的那個高公子嗎?以前,高公子為人和氣,就算是對府中的下人,也從來不擺主子的架子,對小姐也是一心一意。還記得在大興城的時候,有一次我們出外郊游。在山林里遇見了一只發狂的野豬,他為了保護小姐還被野豬撞傷了,那個時候,高公子才十三歲吧?”

  似乎想起了那個時候的情景,若芷的嘴角綻放出一絲微笑,當時,十三歲的高暢在保護十二歲地蘇雪宜的時候,順帶也將十一歲地她拉到自己的身后。

  “現在,清河地人都說,高公子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就像几年前的張金稱一樣,所以,當大軍進城的時候,誰也不敢出門,害怕被殺!”

  若芷皺起了眉頭。

  “難道高公子真的變了嗎?真的像他們所說的那樣嗎?”

  蘇雪宜忍不住敲了敲若芷的小腦袋。

  “外界地流言蜚語怎可以盡信啊!他一定還是原來的那個他!我相信他還和從前一樣,不會有什么改變!”

  蘇雪宜抬頭望著頭上那彎明月,嘆氣一般幽幽說道。

  “人們說他是反賊,我相信他之所以這樣一定有什么苦衷,總之,他是個明白事理地人,他就算當反賊也有自己的道理,至于說他殺人不眨眼,就一定是胡說了!”

  她轉過身,望著月光下的若芷,語氣堅定地說道。

  “他統帥的大軍進城已經好几天了,這其間,不要說沒有亂兵在街上四處亂竄,打家劫舍,胡作非為的事情發生;就連一般的擾民事件,比如強取豪奪,強買強賣的事情都沒有一件;反過來,他的士兵還在街上巡邏,制止那些無賴之徒趁亂劫掠。這樣一支軍紀嚴明的軍隊,會是一支流民軍隊嗎?能夠統率這樣一支軍隊的人,會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壞蛋嗎?”

  急促的語氣瞬間變得舒緩,蘇雪宜慢慢說道。

  “我相信他,無論遇見什么事情,無論處于何種處境,他仍然還是原來的那個他,不會有絲毫的改變!”

  “知道了,我的大小姐!”

  若芷笑著用撒嬌的語氣說道。

  “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其實我也不相信高公子會變成人們所說的那種壞人,我和小姐你一樣,相信高公子仍然還是原來的高公子,仍然是那個勇敢,善良,不管對什么人臉上都挂著溫和的微笑的高公子。不過.

  若芷轉變了話題,她牽著蘇雪宜裙裳的長袖說道。

  “小姐,已經快三更了,你是不是該休息了,要是休息不好,會變丑哦!要是高公子看見小姐,發現小姐變丑了,會不會不認識小姐啊!”

  “你啊!”

  蘇雪宜伸出手指,在若芷的額頭上虛點了一下,與她一起進屋去了。

  門咿呀地關上,留下了一地月華,靜靜地撒在孤寂的庭院中,微風輕拂,樹影微微搖晃,枝葉婆娑。

  屋內的油燈滅了之后,一個時辰過去了。

  子時和丑時交替之間(凌晨一點),有間客棧后門外的巷子里,出現了几個黑衣人的身影。

  高懷忠的臉蒙在黑巾之下,隨著每一下的大口呼吸,蒙在面上的黑巾往上不停鼓動,他的眼神微微閃爍,稍微透露著一點緊張。

  經過一番查探之后,他終于查到了蘇雪宜主仆兩人的落身之處,她們住在有間客棧的獨門小院里,兩人女扮男裝,化裝成為游學的士子和書童,兩人出門的時候,帶了不少的金銀,因此不缺盤纏。

  只是,以兩個從未出過門的女子,在這亂世之中,途經千里,居然無驚無險,這讓高懷忠也不得不承認這兩人的運氣不是一般的

  由于在江都的宇文世家有事情發生,宇文成都接到家族的號令,在前兩天離開了清河,高懷忠則留了下來。

  宇文成都給了他兩條路走,第一就是在蘇雪宜和高暢沒有見面之前,將蘇雪宜綁架,離開清河,帶到江都去;如果第一條路走不通,高懷忠就必須走第二條路,重新回到高暢門下,刺探消息,順便破壞蘇雪宜和高暢的關系。

  兩條路比較起來,高懷忠當然愿意走第一條路。

  那天,在人群之中,他隱約瞧了騎在戰馬上的高暢一眼,不知道為什么,那一眼帶給他的感覺異常古怪,在戰馬上的高暢和從前的那個高暢似乎完全不同了,現在的高暢帶給了他一種極其強大的壓迫感,在他身上,有著從前的高暢不曾具有的威嚴。

  當一個人掌握了大多數人的生殺大權之后,自然而然就會擁有這種威嚴吧?

  這種不一樣的感覺的產生,高懷忠的解釋就是如此。

  不過,他下意識地不想去面對高暢,他擔心自己會在高暢面前露出底來,他隱約覺得,在那個人的眼中,任何心懷鬼胎的家伙都無法隱藏蹤跡吧?

  原本,他已經絕望了,以為蘇雪宜和高暢肯定見過面了,兩人現在應該在一起,于是,只好准備硬著頭皮去面見高暢,上演一個千里重投舊主地好戲。

  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了蘇雪宜主仆的蹤跡,發現她們仍然住在客棧之中,這証明她們還沒有和高暢見面。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原因,他仍然欣喜若狂,覺得老天爺站在了自己這一邊,只要能將蘇雪宜偷偷帶走,他就不需要去面對那個自己不想面對的人了!

  不過是兩個弱質女子而已,要想制服她們。易如反掌。

  宇文成都在清河給高懷忠留了几個人,今天晚上,他將他們全部動員了起來,開展了自己這個虜人大計。

  他打了個手勢,兩個黑衣人來到了客棧的院牆下,另外兩個人向院牆急沖過去。在牆下兩人的幫助下,翻身上了院牆,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牆后。

  巷子的盡頭,傳來了一兩聲狗吠,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亮。

  不一會,客棧地后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外面的剩下的五個黑衣人魚貫而入,高懷忠走在最后面,今晚的行動。包括他一共出動了八個人,對付兩個弱質女子。似乎有一些小題大做了,然而。獅子搏兔尚須全力,為了防止意外,再怎么小心也是必要的。

  高懷忠進入客棧之后,客棧的后門輕輕掩上了。

  在行動之前,高懷忠先命令手下探訪了客棧地情形,那個人走在了最前面,帶領著他們朝蘇雪宜兩人住的獨門小院摸去。

  前面說過,因為戰爭的原因。有間客棧的客人并不多,因此。顯得客棧內格外冷清,暗夜中,傳來了几聲貓叫,它們在房梁上四處亂竄,履行著它們抓老鼠的職責。

  很快,高懷忠一行就來到了蘇雪宜她們住的那間小院附近。

  從這里到蘇雪宜她們所住的小院,要經過一個回廊,回廊的尾端就是蘇雪宜她們住的那個小院。

  在白天負責探路的那個黑衣人率先走上了回廊,高懷忠仍然位于最后地一位。

  當他走到回廊中間的時候,停下了腳步,在他前面地几個黑衣人已經抽出了隨身攜帶的橫刀,擺出了一副如臨大敵地樣子。

  在他們前面,站立著三個手持武器的灰衣人,這些灰衣人的打扮類似跑單幫的行商,然而,在他們身上,卻散發出久經沙場殺人如麻之輩才擁有的氣勢。

  兩個弱質女子在亂世之中途經上千里居然一點事情都沒有,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早該知道在她們身邊一定有人保護,這三個人就是保護她們的人嗎?只是不知道他們是屬于何人的手下,都是高懷忠不認識地生面孔,難道并非蘇家的人?

  高懷忠揮了揮手,位于前方地一個黑衣人站了出去,對面的三個灰衣人中,也走出了一個。

  雙方都不想驚動外人,故而,不僅沒有開口說話,就連腳步聲也放得很低,兩把橫刀隔著几步的距離刀尖相對,在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森然的寒光。

  月光下,兩條白線划空而來,上下舞動,持刀的兩個人的身影交錯在一起,片刻,分了開來,回到了原地。

  高懷忠這一方的黑衣人在比斗中吃了點小虧,他的身子微微顫抖,左臂被對方的刀鋒刮傷,因為天色的原因,看不出來傷勢,只是聽見血液從他的手臂上流出,滴答滴答落在回廊的木板上的聲音。

  站在他對面的那個灰衣人身形巍然不動,單手持刀,刀尖隱隱有血滴落,他的神情漠然,并沒有戰勝敵人時應有的表情。

  高懷忠走上前去,示意那個黑衣人退下來。

  兩個黑衣人持刀沖了上去,對方卻沒有派人上來,仍舊是原來那個人負責迎敵。

  兩個黑衣人一左一右地逼了上去,對面那人腳尖一點,沖了上來,三人頓時糾纏在了一起,明晃晃的刀光舞動了起來,圍著三人的身影上下盤旋。

  最初單打獨斗的時候,兩人的橫刀不曾交擊一次,高懷忠方的黑衣人就敗下陣來,變成二打一的時候,雙方的橫刀就不可避免地發生了碰擊。

  當!當!

  刀鋒相擊的聲音清脆響亮,遠遠地隨著夜色竄了出去,在夜空中回蕩。

  三人交錯開來,對方的灰衣人的呼吸變得急促,不過,身上沒有傷,倒是黑衣人這一方,有一個人的大腿被劈了一刀,在同伴的攙扶下,退了下來。

  眼見事不可為,高懷忠當機立斷,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宇文家的好手都隨宇文成都離開清河了,本方的這八個人里面,除了他以外,武藝都只是一般而已,對方雖然只有三個人,要真的對上陣,自己這方卻不見得能占上風。

  況且,一旦驚動了巡邏的士兵,事情就不妙了,故而,高懷忠不得不下令撤退。

  那些灰衣人也不以為甚,高懷忠率人撤退之后,他們就像幽靈一樣消失在回廊,月亮的清輝柔和地撒在回廊四周,就像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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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集 第四十一章 天下大勢


  三年(公元617年),二月初,河南。

  瓦崗軍翟讓,李密率領精兵7000人]),過方山(今河南登封東北),從羅口(今鞏縣東南)襲擊洛口倉(又名興洛倉,在今河南鞏縣東北),一舉取得成功,俘縣長柴孝和。瓦崗軍開倉濟貧,任飢民隨意去拿,連老人孩子都盡力背糧,几十里道路上一個接一個,至此,河南民心瓦崗軍盡得也!

  為了奪回洛口倉,留守東都的越王楊命虎賁郎將劉長恭,光祿少卿房崱帶領步騎兩萬五千人征討瓦崗軍。

  最初,東都的官宦子弟都以為瓦崗軍是一群飢不擇食的烏合之眾,容易攻破,紛紛應募爭功。奉詔的官兵個個衣著整齊,武器精良,軍容顯得頗為盛大。

  劉長恭率兵在前,派河南討捕大使裴仁基等率本部人馬從水(今河南陽西北)出發.兩面夾擊瓦崗軍,約定十一日在洛口倉城南會戰,企圖殲滅義軍,奪回糧倉,以穩定河南戰局。

  先期到達作戰地域的劉長恭不等裴仁基會師,也不顧士兵還沒吃早飯,便驅趕他們渡洛水,一字排開,列陣石子河(今河南鞏縣東南)西,南北相接十余里。

  隋軍的作戰計划,早已被翟讓。李密獲知。

  李密選精兵強勇,共分十隊,令單雄信、徐世勣、王伯當率四隊埋伏在橫嶺(今河南鞏縣東)下阻擊裴仁基部,派六隊列陣石子河東以待劉長恭部。

  劉長恭見瓦崗軍人少,輕視其作戰能力,大意之下,不曾提防,并沒有留下一定地預備隊。

  翟讓先與隋軍接戰。雙方形成了膠著,這時,李密突然率領大隊人馬從一側殺初,橫沖敵陣。

  隋兵本就又飢又疲,突然遇見重擊,只好敗退逃散。劉長恭等解衣潛逃。方才保住了性命,奔還東都,部屬死者十之五六。

  翟讓和李密全部收繳隋軍逃棄的輜重器甲,威聲大振。裴仁基聞風,懼不敢進,屯兵百花谷(今河南

  這一仗使得東都震恐,瓦崗軍聲威遠揚。李密擴展洛口的城圍方園四十里,作為長期居留的根據地。

  其部將房彥藻放出口風說要攻打豫州,嚇得東都官兵惶惶不可終日。李密還命護軍將軍田茂廣造云梯三百具。以及大量投石車,號稱“將軍炮”。一度進逼東都。燒上春門。

  李密原本居于翟讓之下,然則。原本只是靠截獲漕運為生的瓦崗軍在李密加入之后,在他的運籌帷幄之下,迅速得到了發展。先是陣斬屢次擊敗翟讓的河南道十二郡討捕大使張須陀,隨后趁勝攻下軍事重鎮陽,再獲興洛倉,石河子一仗更是殺得東都官兵膽戰心驚,聞李色變。再加上,李密治軍嚴整。生活簡朴,所得金銀錢財。美人財帛,全部分給手下,所以,深的軍心。

  至此,他在瓦崗軍中地威信已在翟讓之上。

  無奈之下,翟讓聽信手下謀士賈雄之言,與一干將領推舉李密為主,號為魏公。李密推辭不接受,在眾將領一再請求下,李密才同意稱公。

  二月庚子,李密在鞏縣南設壇即位,建元永平,瓦崗軍建立了自己的政權,同時建立了政權機構。

  其文書行下,稱行軍元帥魏公府,置三司、六衛,元帥府置長史以下官屬。

  拜翟讓為上柱國、司徒,封東郡公,以單雄信為左武侯大將軍,徐世勣為右武侯大將軍,房彥藻為元帥左長史,元真為右長史;楊德方為左司馬,鄭德韜為右司馬,祖君彥為記室,其余封拜有差。

  于是趙、魏以南,江、淮以北,各路義軍莫不響應,孟讓、郝孝德、王德仁及濟陰房獻伯、上谷王君廓、長平李士才、淮陽魏六兒、李德謙、郡張遷、魏郡李文相、郡黑社、白社、濟北張青特、上洛周北洮、胡驢賊等皆歸附于瓦崗軍。李密全部委以官爵,瓦崗軍迅速擴大到數十萬人。

  同時,遣將四出掠地,安陸(今/..(今河南泌陽)、濟陽(今山東曹縣)諸郡相繼多為瓦崗軍所控制。

  隨后,李密多次派兵騷擾東都,經常攻入東都外城,焚燒劫掠,使得東都軍民紛紛避入宮城,猶如驚弓之鳥,時刻膽戰心驚。

  東都的急報迅速傳到了江都,封德彝,宇文化及等人不敢隱瞞不報,楊廣得知東都危急,既驚且怒。

  楊廣特地命自己非常寵信的胡人王世充北上東都,負責東都防務,以抗李密,并且密令左御衛大將軍郡留守薛世雄領三萬幽,薊精兵伺機南下,為諸軍節度,不僅要解東都之圍,并且,所過之處,順帶殲滅各地盜賊。

  楊廣的詔命是在四月從江都發出的,這個時候,竇建德也好,高暢也好,都沒有得到這個消息,不知道本方正擋在隋軍精銳南下地道路上,乃是應該被順帶剪除的盜賊。

  位于冀縣的竇建德正在消化占據信都郡的成果,在宋正本,凌敬等文臣的輔佐之下,竇建德一改往日在高雞泊為盜時的流寇作風,不像以前那樣打下一個地方后,就盡力搜刮,搜刮一空之后,在裹挾當地百姓拔營而走;而是善待當地投降的隋軍官吏,繼續任命他們,治理當地。

  由于宋正本等隋朝舊官吏的投靠,竇建德很快就安定了信都全境,將目光投向了南方。

  對于接下來的行動,竇建德麾下的將領有各自不同地意見,以阮君明為首的一干將領贊成東征,趁高暢軍還在清河與楊善會部糾纏之際,派遣一支精兵突然襲擊防守空虛地平原郡,占據平原郡,就等于將高暢的根基一刀砍為了兩截,使其不得不降伏。

  以王伏寶為首地將領則贊成南下,在座的各位將領都曾經在楊善會手上吃過大虧,一心想要報仇,這個時候,趁他首尾不能相顧之際,正好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至于高暢,當大軍壓境的時候,他會知道該如何選擇的,畢竟名義上,他所率領的長河營還屬于大王的編制,他領受了大王分發的官職。

  宋正本等人則反對阮君明的建議,他

  說道。

  大王你是心懷天下的人,自該仁義待人,若高暢不尊號令,自然可以派兵討伐,然而,高暢聽從了大王的號令,派兵攻打清河,牽制了楊善會部,在這樣的情況下,大王卻突然派兵攻打下屬的地盤,是為不仁,必將成為天下的笑柄,一時雖然能夠得利,卻對大王日后的大業有礙,實不可取。

  對宋正本等士子的意見,阮君明嗤之以鼻,他反駁道。

  高暢,老虎也!素有大志,且有才能。若不趁這個機會,將他的勢力扼殺,待其勢力壯大起來,就難以制約了,與其到將來才后悔,不如這個時候來一個先下手為強,將他干掉算了。至于名聲什么的,你們這些搖筆杆子的,不是很會說話嗎?黑的也能說成白的,到時候隨便找一個借口,糊弄一下天下人不就行了。

  對高暢,竇建德身為忌憚,他也沒有想到,原本被自己當作一個棄子的他,現在居然弄得風生水起。據平原的探子回報,現在的高暢在平原人中間的威信是越來越大了,在他的治理之下,平原正在飛速地發展,一日盛于一日。

  那個時候,若是能料到會是這樣,竇建德肯定不會將高暢放出去獨領一軍。

  從內心深處來講,他比較贊同阮君明的意見,那個沉默的年輕人的面貌時常出現在他地腦海里。帶給了他很大的壓力。

  直覺告訴他,這個名義上的手下,將是他的一個強勁對手。

  然而,宋正本等人的意見也并非沒有道理,若想奪得這個天下,他就必須得到眾多士子,各路豪強的真心投靠,要想得到他們的投靠。自己的形象是非常重要地,若是這個時候就有了一個不仁不義的形象,還會有誰相信自己呢?會來真心投靠自己呢?

  就在竇建德為几種建議猶豫不決的時候,清河傳來了最新的戰況,楊善會在鼓山被高暢軍擊潰,率領余部北上漳南。正好擋在了自己大軍南下的路上。

  隨后,瓦崗軍攻占興洛倉,李密稱魏公的消息也傳來了過來,竇建德于是有了決斷。

  他任命王伏寶為前鋒,率本部精兵七千人南下漳南,攻打楊善會,另外,他暗地里調動兵力,往景縣一帶調動,兵鋒直指平原。

  與此同時。他再次派出使者前往平原與清河兩地,命令高暢前來信都。

  既然。名義上高暢是自己這個長樂王地屬下,那么。他就必須尊奉王命,要是他真的來信都郡拜見自己,那自然萬事好說,只要將他放在自己身邊,那時,就不怕他能翻過自己的手掌心了;若是他違令不來,那個時候自己再派兵攻打平原,也占有大義的名分。于自身的形象不會有半點損害。

  竇建德的計划得到了所有將領以及文官集團們的贊同。

  雖然,不能立刻攻打平原。消滅高暢,阮君明心中有一些不爽,不過,竇建德的計划比起他的建議來,無疑要完善了許多,阮君明心中一陣暗樂,如果喚作自己是高暢,面對來與不來這樣的選擇,又該作何決定呢?

  能夠攻打清河,王伏寶非常滿意,他地親弟弟就是在和楊善會軍的戰斗中戰死地,他早就想報這個一箭之仇了!

  宋正本,凌敬也對此沒有異議,先禮后兵,本就是他們這些儒生最喜歡的作戰方式,瓦崗軍聲名鵲起之后,他們和竇建德一樣,對此頗為震動,竇建德還特意派出使者,去鞏縣恭喜李密,借此和他搞好關系。

  李密在爭奪天下這條路上,已經在前面了,要想不被他拉下很遠,自己所尊奉地竇建德集團就必須盡快占據河北,否則,李密一旦打下洛陽,趁勢席卷天下,就如秋風掃落葉一般了。

  要想盡快占據河北,就必須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如果,奪得每一個城池,征服每一處豪強都需要戰斗的話,這條征戰天下的路就不會那么好走了。

  高暢聽命前來是他們最喜于樂見的,畢竟,北面還有個歷山飛魏刀兒對樂壽虎視眈眈,一旦和高暢開戰,大軍陷入泥潭之中,腹背受敵之下,大好基業極有可能就此煙消云散。

  當王伏寶率軍南下之時,楊善會已經隨著高暢軍在漳南扎下了營寨,在中軍大帳上,高高地挂著楊字大旗。

  只不過,這個名義上的統帥的遭遇比一個囚徒也好不了多少。

  大軍真正的統帥是徐勝治,副帥是騰玨和崔正。

  這支軍隊地構成比較復雜,一部分是高暢在攻打清河時投降的鄉兵;另一部分是鼓山一戰中背叛楊善會,以致楊善會軍大敗地武城,歷亭兩地的鄉兵,他們原本的統帥審子玉得到了武城令這個職位,但是手底下的三千人卻被高暢軍整編了;最后是少部分的高暢軍,這支部隊的組成人員大多是在饒陽時投降高暢的隋軍,和竇建德的關系不是很大,這里面,也有一小部分原長河營的老兵,不過,這些老兵都是對高暢死忠,政治上過硬的士卒。

  這些士卒全被打散開來,重新整編過,軍中的各級低級將領基本上由高暢軍中的老兵擔任,其中,崔家的子弟占據了中級將領的大部分位置,崔家人在清河軍中的地位非常高,這些士兵中有很大部分還是崔家的佃戶和家丁,故而,軍中缺不得他們,至少,現在缺不得他們。

  在每個百人隊中,都駐有兩個神官,所謂的神官,其實和現代的政治教員差不多,在高暢的主導下,金球得所建立的這個神教也和現代的政黨差不多,并非一味的愚弄底層的士兵。

  不過,這個神教還在草創之初,很多綱領還比較模糊,所以,他們在清河人為主的軍中關于神君教義的開展并不順利,這支臨時拼湊的軍隊和高暢軍的精銳的戰斗力相比還差的很遠。

  徐勝治就率領這樣的一支軍隊迎來了竇建德麾下大將王伏寶的七千精兵。那時,已經是四月初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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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集 第四十二章 高懷忠


  三年(公元617年).四月一日.清河.

  辰時末.一支二十來人的軍隊出現在了有間客棧的門前.其中.還有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

  管小樓在昨天夜里收到了高暢的命令.讓他派人把蘇雪宜主仆二人送到平原去.接到命令后.管小樓不敢怠慢.今日一早就親自帶人來到了有間客棧門前.

  最近.管小樓的事情非常多.不僅要掌控軍隊.維持清河的治安.而且.還要負責清河的政務.雖然.清河城中原來的那些官吏仍.不過.管小樓對他們并不放心.若是.每打下一個地方.仍然循例舊律.仍然讓那些家伙高高在上.那么.最初又何必花費時間和精力.犧牲士兵們的性命去作戰呢

  清河城的實際統治者是清河崔家.這是一個不容辯駁的事實.在當下這個環境之下,要在短時間內改變這個現狀.那并不現實.高暢也好..:清河駐軍統領管小樓也好.心里都非常明白.不過.這不表示他們就什么也不做.放任不管.

  高暢已經發布了命令.讓平原的秋長天率領一部分低級官吏前來清河任職.他在平原的職務則由清河崔的崔無傷接替.

  按道理.應該讓更熟悉清河事務的崔無傷來擔任新的清河通守.只是.出于某種考慮.高暢不會這樣做.

  在秋長天沒來之前.清河地軍政大權都掌握在管小樓一個人手里.讓他忙得不可開交.特別是當竇建德的大軍就要進逼清河之時.他還要忙著征召精壯入伍.訓練新兵.就更是忙得透不過氣來了.

  然而.不管他再忙再累.高暢吩咐下來的事情他還+做到.

  對于阿嵐.高暢事實上的夫人.高暢手下的這些武不一樣的.這些出身草莽的武將們對自家夫人地出身以及血統并不看重.相反.他們更喜歡那個出身和自己等人一樣為人直爽的山野女子.希望她真的能成為自己等人的主母.這一點.管小樓和其他那些將.的.

  所以.他對這個突然冒出來地.一沒有多大的好感.當然.也說不上厭惡.

  他非常清楚.作為一個下屬.對主公的家事最好做.充耳不聞.那才是真正的生存之道.

  管小樓并沒有進客棧.也許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子會成為自己未來的主母.故而.適當的尊敬是應該的.只不過.++法做到.不僅是現在.就算將來她真地坐上了主母這個.他也走不到卑躬屈膝這一步.

  由于.昨晚事先已經通知了蘇雪宜.因此.她和若芷兩人早就准備好了行裝.很快.依舊做男裝打扮的兩個人就在士兵地護衛.來到馬車前.

  管小樓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兩位公子.早上好

  既然這兩人仍然做男裝打扮.管小樓也就難得糊涂.(

  ‘管將軍.我們這是要到哪里去

  若芷站在馬車前.輕聲問道.當然.這也是蘇雪宜想要問地話.

  昨晚.管小樓只是派士兵通知她們.說是高暢讓她:+:.他.不過.他并沒有說那個某地究竟是哪里...;其詞.支吾了過去.

  鼓山一戰.擒獲楊善會之后.由于擔心竇建德的大.突襲防守薄弱的平原郡.因此.高暢并沒有回清河.而是直接和徐勝治分兵.徐勝治率軍北上漳南.高暢則親自率領主力軍隊回師平原..u.本部一千人.同時.他下令.允許管小樓征召精壯.擴充兵力.

  即便蘇雪宜真是高暢的未婚妻.恩.這一點.高暢已經証實了怎樣.管小樓也不會隨便泄露高暢的行蹤.軍法重于山)=.就連一個小兵也是心知肚明的.

  ‘兩位公子.這里有一個你們認識地人.他也會和.+.大人

  管小樓依然保持著微笑.為了避免蘇雪宜主仆繼續打聽此行的目地地他掉轉了話題.

  話音落下.一個勁裝打扮的中年漢子帶著謙恭的笑容從他身后閃了出來.

  ‘是你

  若芷驚呼.蘇雪宜的神情雖然沒有變得失態.瞧見.臉上的神色也多多少少有點變化.

  ‘小姐好

  那個人正是高懷忠.那天晚上的虜人大計失敗之后.他沒有辦法.只好實施第二套方案.以高暢家將的名義去求見高暢.當然.他也沒有見到高暢卻獲准與蘇雪宜主仆一起前往平原.

  平原一戰時.高懷忠可以肯定.自己在背后砍的高.高暢一定不清楚是出于何人之手.這也是他敢于再次出現在高暢面前的原因.

  只是.若非是走投無路.他不會選擇這樣做.雖然害怕再見高暢.但總比面對盛怒的宇文成都要強.他親眼看見盛怒的宇文成都將一個人高舉在空中.抓住他的雙腿.然后.將那人撕成了兩半.他不想變成和那人一樣.

  ‘老爺叫你來抓我們回去嗎

  若芷問道.

  ‘哪里+(.:路暗中護送小姐.‘

  ‘是嗎

  若芷半信半疑地反問道.

  ‘千真萬確.曉得公子安然無恙.并且.馬上就要見到公子了.我真是不曉得說什么才能表達我此刻的心情啊

  高懷忠臉上的表情真是非常的精彩.好一副忠仆的架勢.不知情的人看見了.也許會深受感動吧

  ‘若芷.別說了.上車吧

  一直以來.蘇雪宜對高懷忠的感覺就不好.覺得他.+上就要見到高暢了.她的心思全放在了那個人的身上.她才不管高懷忠為何而來.究竟抱著什么目的在此時出現|..面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無所謂.

  管小樓意味深長地瞄了馬車旁的高懷忠一眼.待蘇雪宜主仆上了車之后.他揮了揮手.車夫輕輕一揮馬鞭.喝了一聲.馬車動了起來.

  士兵們護衛在馬車四周朝東城門馳去.

  高懷忠也上了戰馬.跟在馬車后.與管小樓并肩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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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集 第四十三章 阿嵐和蘇雪宜


  一行趕到平原城的時候,已經是四月中的事情了,她然沒有見到她想要見的那個人,此時,高暢已離開了平原,就在她們到平原之前的前兩天。

  她和若芷被安置在高暢原來住過的那個別院里,以前,竇建德在平原的時候,高暢就住在那里,那是管家的產業,管平將它送給了高暢。

  高暢在那里住的時間并不多,他基本上都住在軍營中,后來,阿嵐來了平原,高暢就搬到郡守府去住了,他們住在郡守府的后院,前面則是高暢辦公的地方。

  小院長期有人打掃,也比較雅靜,設施什么的雖然遠遠比不上蘇府,不過,總比一路上顛簸流離住過的那些地方要好,若芷非常滿意,然而,對蘇雪宜來說,這個地方并不能帶給她歸屬感,在沒有見到高暢之前,她的心始終無法安定下來。

  若芷問了不少的人,向他們詢問高暢的行蹤,這些人包括一路上隨行的護衛,小院負責保護她們的士兵,以及院中的那些下人和侍女,不過,她并沒有得到什么具體的答案。

  表面上,蘇雪宜的神情依然淡定,實際上,她的心中卻難免惶恐不安。

  為什么總是錯過呢?總是見不到他呢?是老天爺的安排嗎?那個人,究竟在哪里呢?現在,正在做著什么呢?

  蘇雪宜住進那個小院后不久。一支十來人地商隊跟在他們后面進了平原城,要是高懷忠瞧見了這支商隊,或許能認得一兩個人。

  那天晚上,在有間客棧出現的三個灰衣人也在這個商隊中,不過,那晚神情冷峻,面無表情的他們在陽光下面對外人的時候卻一臉笑容,笑得非常之市儈。

  他們住進了坊市。帶來了蜀地的織錦。

  就在坊市中,他們和神色匆匆的阿嵐擦肩而過。

  在高暢離開平原之后,阿嵐負責起了郡守府的內務,不僅要負責照顧高暢收養的那些孤兒,并且,還要決定一些政事。

  崔無傷。秋長天,崔安瀾,白斯文,高懷義這四個人在高暢離開平原后,分別負責平原地軍政以及情報工作,當他們遇到難以決斷的事情,或比較重大的事情時,就會像阿嵐報告,讓她做出決定。

  后宮不可干政,這個時候。高暢的那些下屬們還沒有這樣的覺悟。

  他們之所以這樣做,有各種各樣的原因。有地是真心尊敬阿嵐,把她當成了自己的主母。在高暢不在的時候,她就是高暢的代理人,所以,重大事情需要向阿嵐請示,就算自己能夠做決定,至少,也需要走一道這樣的流程;有的人卻沒有把阿嵐放在眼中,他們只認為阿嵐是高暢的一個侍妾。并沒有把她當主母看待,之所以遇見重大事情去請示阿嵐。無非是不想承擔某種責任而已,并且,也有看她笑話的意思。

  阿嵐并不是一個蠢人,這些人中,哪些人懷著哪些心思,她心中都一清二楚,只是,沒有表露出來而已。

  她知道,要想成為高暢真正的女人,她還需要學習許多東西,自己愛上的并不是一個平凡人,若是一個平常地人,只要把自己的心和生命交給他就好了。而在高暢地身邊,要想得到周圍人的尊重,自己還要能夠幫上他地忙才行。

  通過勤奮努力和虛心學習,以及在蓮花的幫助下,她處理起這些政事來已經非常清楚了,自己能夠決斷的事情就下決斷,若是不能,就交給那些向自己請示的人處理,畢竟,他們才是專家,不過,在聽取他們的處理意見時,她要他們將他們之所以決定這樣做的理由闡述一遍,了解其中的利弊。

  高暢走了之后,她忙得不可開交,然而,她喜歡這樣的生活,因為忙碌地生活能減輕她對高暢的思念。

  蓮花之所以會幫助阿嵐,是因為阿嵐和她相處得非常之好,她喜歡這個沒有機心地女子,擅長勾心斗角的她遇見心靈透明得像水晶一樣的阿嵐,無疑深受吸引,在阿嵐身上,她看到了自己想要擁有的東西;再加上她覺得自己欠了阿嵐的人情,故而,不厭其煩地幫助阿嵐。要知道,她給阿嵐提出的每一個建議,都經過了她的深思熟慮,根據諸多情報的匯總分析,才得出的結論,由于經常熬夜,她的身體越來越弱了。

  蓮花曾經向阿嵐提過自己和一干身世相同的姊妹的遭遇,使得阿嵐對宇文家深惡痛絕,她特定請求高暢派人去把那些還在宇文家手底下受苦的蓮花的姊妹們就出來。

  高暢要忙的事情很多,再加上,要在根基不穩,本方勢力無法達到的東都洛陽去和宇文家作對,將那些女子救出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故而,高暢雖然答應過蓮花要幫她做這件事情,卻一直沒有實質性的行動。

  原本,高暢想在時機成熟的時候才去救人,反正蓮花已經在自己的手中了,她心中的那一份名單暫時他還不需要,此時,高暢還沒有機會和那些達官貴人,軍閥豪強打交道,等日后需要那份名單的時候,再去做這件事情也不遲。

  然而,在阿嵐的拜托下,高暢下達了幫蓮花救那些女子的命令,他派遣了一百來個精干的敵情司的行動好手,以各種各樣的名義化妝潛行進東都,在管家構建的生意渠道的掩護下,伺機展開救援行動。

  過年之后,那些人就派出去了,事情究竟辦得怎樣,現在卻還沒有消息。

  即便如此,蓮花也覺得自己欠了阿嵐一個天大的人情,她對阿嵐現在的處境非常清楚,因此,決定幫助阿嵐,讓她能實現她永遠留在高暢身邊的愿望。

  故而,她才嘔心瀝血地為阿嵐出謀划策,讓高暢的那些手下不敢質疑阿嵐的決定,讓那些人不敢小看阿嵐,讓阿嵐得到她應該得到的尊敬。

  要想改變那些士子對阿嵐的印象,應該非常困難,就算她表現出了自己的能力,在處理政事上面能夠幫助高暢,這些一心只看重血統和家世的士子們也不會對她有什么好感,甚至,她的能力越強,就越被他們所詬病。

  既然,不能得到出身門閥世家的這些士子的認同,那么就不需要他們的認同,只需要他們知道阿嵐是一個聰明人,不能夠輕易欺瞞就足夠了。

  阿嵐要因為外援的應該是那些出身草莽的軍方將領,他們才是真正的實權

  雖然,在高暢的強勢之下,他們實際上能掌握的權力,不過,隨著高暢集團勢力的膨脹,他們的權力也會隨之水漲船高的,日后,一定能成為阿嵐的強援。

  另外,就是要得到那些寒門士子的效忠,最好能在這些人中間選出一個能力高強的家伙來做代理人,扶持他上位,如此,日后也能得到文官系統的支持。

  只不過,現在的高暢集團里面,寒門士子所占的比例并不大,并且,大部分寒門士子對世家門閥的感情并不是仇恨,而是羨慕,他們就算對那些門閥子弟不滿,也不過是出于嫉妒的心理而已,在面對趾高氣揚的世家子弟時,他們的表現也未免太過于謙恭了,所以,蓮花還沒有找到理想的對象來拉攏,讓他成為阿嵐在文官系統中的代理人。

  在蓮花看來,高暢絕非池中之物,總有一天會魚化成龍,這樣的一個人,不可能只擁有一個女子,日后,說不定會有三千佳麗。以美色侍人,始終不是長久之計,阿嵐若想一直得到高暢的寵愛,就必須擁有自己的勢力,讓高暢覺得自己離不開她。

  故而,為了實現阿嵐永遠留在高暢身邊的愿望,蓮花在按照規划一步一步地行動著。

  蓮花的猜想非常正確,雖然,現在高暢還沒有真正的功成名就,然而,一個未婚妻就已經找上了門來。得到這個消息地時候,她和阿嵐正在管家的賣紙的商鋪中。

  那個時候,她明顯看見阿嵐臉上的神色為之一變,至少僵硬了有几秒,原本堅定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間變得非常惶恐和無助。

  高暢的去向,阿嵐非常清楚,一直在為他擔心,為了排遣內心的不安。她才特地和蓮花來到坊市,享受購物的樂趣,希望借此忘掉那份擔心。

  當聽到高暢原來地未婚妻來到平原后,她的心情低落到了無可復加,在那一刻,她的心就像掉下了數丈深的冰窖之中。找不到出來的通道。

  不過,她很快就恢復了平靜,至少,在表面上她恢復了平靜。

  阿嵐一聲不吭,走出了商鋪,蓮花和護衛們趕了上去,阿嵐沒有上等在商鋪門口的馬車,而是低著頭,疾步朝前走去,對周圍地情況不管不顧。

  蓮花很擔心她。她忙緊走几步,趕到阿嵐身邊。對她說道。

  “阿嵐,你要去哪里?”

  阿嵐停下腳步。抬起頭,在那一瞬間,她的眼神有些茫然,不過,很快就變得清明,她望著前方,輕聲說道。

  “我要去見那個人!”

  “見到那個人,你想做什么?又想說些什么呢?”

  阿嵐搖搖頭。一絲迷惘從眼底掠過。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見見她。看看她是什么樣子?”

  “有這個必要嗎?將軍大人現在不在,在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之前,和她見面,并不怎么合適啊!”

  阿嵐再次搖頭,邁開步子朝前走去,蓮花沒有辦法,揮手讓護衛們跟了上來,自己追了上去,然而,阿嵐的步子非常之急,平時鍛煉很少的蓮花追不上她,一轉眼,阿嵐就消失在了坊市的牌坊之下。

  蓮花非常著急,命令護衛先追上去,她緊趕了兩步,轉過轉角,然后,站在了那里。

  阿嵐正向她緩緩走來,雙手緊握,嘴唇微微顫抖,她從蓮花身邊經過,輕輕地丟下了一句。

  “上車吧,我們回去!”

  說罷,她跳上了停在牌坊下的馬車,鑽進了車廂里。

  雖然不知道阿嵐為什么改變了主意,不過,這是一個非常良好的改變,蓮花深吸了一口氣,心情暫時輕松了下來,她跟在阿嵐身后,上了馬車。

  在護衛們的簇擁下,馬車向著郡守府緩緩駛去,在坊市外的大街上,與一支販賣蜀錦的商隊擦肩而過。

  高暢并不知道平原城里發生地這些事情,就算知道了這些事情,他也沒有精力和時間為即將上演的爭風大戲擔心,這個時候,他已經進入了信都郡地地界。

  仍然是一望無際的原野,信都郡,平原郡,清河郡三地地景色其實并沒有什么不同,都位于一個大平原之上,只是被人為地分成了三塊地盤而已。

  高暢騎著戰馬立在一個小山崗上,遠眺著西方,原野的盡頭,一個小樹林擋住了他的視線,在夕照的余光中,小樹林籠著一層金黃。

  在小山崗的下面,一條小河閃著金色的波光緩緩流過,河灘上,一群士卒正在安營扎寨,此地距離最近的城池還有一段路程,今晚,高暢一行只能在此地扎營。

  一個人從山崗下正在修建的營地緩緩走來,上了山坡,那是一個儒生裝扮地中年人,這個人,高暢并不陌生,他正是竇建德的謀士凌敬。

  凌敬作為竇建德地使者,特地趕到平原,傳達了竇建德的詔令,命高暢前往冀縣覲見。

  收到這個詔令之后,高暢一口答應了,事前,高暢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前,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后,他決定前往信都覲見竇建德。

  這個時候與竇建德撕開臉硬拼,只是下策,如今時事變化莫測,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事情呢?暫時的忍讓說不定能得到意外的好處。

  當然,高暢不會將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虛無縹緲的天命之上。

  他特地安排徐勝治以楊善會的名義盤踞在漳南,就是為了自保,只要有竇建德為之忌憚的楊善會的存在,竇建德就不好在這個時候動他,他還需要高暢牽制楊善會,那支以楊善會的名義存在的軍隊沒有別消滅之前,竇建德就不會輕舉妄動。

  再說,高暢另外還安排了一步暗棋,只要那個棋子發生作用之后,竇建德就更不會動他了。

  凌敬走上了山崗,高暢早就從馬上跳了下來,將戰馬交給身邊的親兵,他朝凌敬走去,兩人并肩而立,金色的夕照撒在他們身上,風迎面吹來,山崗下,金色的草叢像海浪一般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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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集 第四十四章 各懷鬼胎


  平原再次見到高暢,然后,與他一起前往信都郡冀縣德,已經好几天了,凌敬發現,比起從前來,自己更加看不清楚高暢這個人,這不由讓他懷疑起了自己花費好几年時間從道士師傅那里學來的觀人望氣之朮。

  凌敬趕到平原城后的第三天,就見到了回師平原的高暢,由于只有短短兩天時間,他無法仔細觀察高暢治下的民生百態,然而,就憑那短短兩天的走馬觀花得出來的印象,再與信都,河間兩地竇建德治下相比,無疑,高暢領地的百姓生活狀態要好上了許多,市井之間也不復亂世的蕭條,更像是開皇時期的盛世年景。

  通過對平原郡的這些印象,以及和高暢這几天的接觸,怎樣對待高暢這個人,凌敬有了自己的主意。

  高暢,并不是猛虎,而是一頭蛟龍。

  蛟龍,并非一般人可以掌控的,至少,凌敬覺得以竇建德的能力和魅力,是無法徹底控制這個人的。

  不過,蛟龍無法離開水而生存,沒有風雨,也無法飛上九天。

  對高暢來說,他的軍隊,他的地盤就是他的水,只要將他和自己的軍隊和地盤隔離,就不會怕他翻上天去。

  到達冀縣之后,凌敬會讓竇建德想方設法將高暢留在身邊,只有這樣,才能稍微放下心來。

  其實。要想徹底放心地話,最好是將高暢殺掉,只是這樣做的話,長樂王仁義無雙的形象就難免會染上一層灰色,對日后征戰天下頗為不利,若不是想到了這些,凌敬會建議竇建德將高暢立刻殺掉。

  凌敬不知道高暢為什么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前來覲見竇建德,是因為他真的心中無私。依然忠誠于長樂王嗎?還是迫于形勢,不得不低頭,前來覲見?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來覲見竇建德,不過,來時容易去時難,只要牢牢將高暢控制在大王身邊。再派出人手到平原和清河兩地任職,慢慢將他的勢力取而代之,這是解決這個心腹大患最好的方法。

  正因為凌敬對高暢不懷好意,這一路上,他卻對高暢分外熱情起來,就如同結伴而游的同窗好友一般。

  “鷹揚將軍果然練得一手好兵啊!只看將軍大人手下士卒們平時的坐臥起行,就知道,他們乃是身經百戰地悍卒,就連大王旗下的精銳們也比不上啊!在下瞧見這些士卒之后,才明白常勝將軍楊善會何以被將軍大人擊敗。只好帶著殘兵盤踞在漳南這樣的一個小地方。”

  和往常一樣,凌敬的話總是從表揚高暢開始。

  在他的目光之處。山崗之下,雄闊海正率領著手底下的兒郎在進行日常地訓練。喊殺聲,叫好聲不時從山崗下隨風傳來,在空曠的暮色下回蕩。

  高暢離開平原所帶的人并不多,只要五百來人,其中一部分人是他的親兵,另一部分人乃是雄闊海和他那兩百來人的驍果。

  既然是前往覲見自己的王,當然不可能帶領大軍前去,五百來人并不多。一個將軍帶著如此數量的親兵并不算過分。

  除了這些士卒之外,高暢只帶著雄闊海以及他的影子武士崔安瀾。雖然,不知道會不會用上自己這個替身,不過有備總是無患的。

  竇建德不可能明令殺掉自己,高暢深知這一點,不過,在竇建德的地盤上,自己出現意外地情況卻肯定不會少,之所以帶著這精選的五百悍卒就是為了防止出現所謂地意外,另外,有事發生的時候,也不愁沒有人手幫忙。

  “哪里?侍郎大人謬贊了!”

  和往常一樣,高暢地回答總是那么謙遜。

  “鷹揚將軍過謙了,也只有鷹揚將軍才能收服這樣的無敵猛將,大王私下里曾經告訴我,對將軍大人能收服這樣的勇將,也深表羨慕啊!”

  凌敬指著山崗下的雄闊海說道,夕照下的原野,泛著淡金色的波光,在那群人中間,雄闊海的身姿高大雄壯,有如鶴立雞群,格外引人注目。

  “不過一匹夫而已!用來沖鋒陷陣還可以,除此之外,就沒有什么用處了,交給他一個百人隊統率,他連基本的旗語和鼓令都記不住,這樣地猛將,當不得大用啊!”

  “呵呵!”

  凌敬笑了笑,輕拂下頜的三縷胡須,他地眼神閃爍不定。

  高暢瞄了他一眼,視線投向了遠方,夕照的余暉似乎變得清淺了一些,從山崗上掠過的晚風多少也顯得有些蕭索,暮色清冷。

  對于凌敬這個人,高暢甚為了解。

  高暢的敵情司把許多人力都放在了竇建德集團身上,對那個集團內的各個文臣武將都派有專門的人收集他們的情報,在文臣系統中,時任中書侍郎的凌敬的重要性排在了第二位,僅在竇建德的謀主宋正本之下,因此,敵情司的探子們對他盯得非常之緊,任何一點和他有關的小事情都不放過。

  外剛內巧。

  這就是高暢通過各種渠道得來的關于凌敬的情報綜合分析后得出來的結論。

  有學識,強諫爭,是其所長;愛生產,好經營,是其所短。

  因為凌敬有學識,故而對一般沒有學問的人根本看不起,因此,容易得到小人的嫉恨,這一點,在草莽出身的竇建德集團里顯得非常突出,所以,竇建德手下的武將們對凌敬的觀感甚為不好,遠遠及不上宋正本。

  強諫爭,就容易直言犯上,在集團勢力發展的初級階段,竇建德還能夠容忍,當竇建德志得意滿,登上了更高位,手下的人才更多的時候,他還能容忍凌敬以冷嘲熱諷這樣的方式來勸諫自己嗎?高暢深表懷疑。

  故而,凌敬的這兩點長處在竇建德這里卻也變成了短處。

  至于愛生產,好經營,這兩點就更是他的致命傷了!

  喜愛美食,美人,財貨,貪圖享受,故而以權謀私,為自己撈取好處,如此,就相當于將把柄拱手讓給了他的敵人,上面的人一旦用不上他,隨時可以用這個理由將他鏟除,故而,他只是擔任閑職還好,一旦身居高位,極有可能從那

  摔下來,跌得粉身碎骨。

  高暢之所以對凌敬這樣了解,除了敵情司的功勞和自己這几天的觀察之外,還和一個人有關。

  那個人就是徐勝治,凌敬和徐勝治一樣都曾經在文中子王通的門下學習過,徐勝治對他的一些在竇建德這里還沒有顯露出來的習性非常了解,因此,高暢才會如此了解凌敬。

  這個人,有如此多的缺陷,絕對能夠被自己所利用!

  在凌敬對高暢不懷好意的時候,他并沒有想到自己也被高暢所盯上了,雖然,高暢暫時還不清楚該怎樣利用他,不過,現在已經命令敵情司的人在收集他的把柄,一旦抓出他的弱點,高暢就不會放過他,必得讓他為自己所用。

  “鷹揚將軍不僅是個戰無不勝的勇將,就連治理郡縣也很有一套啊!我在平原待了兩天,感覺平原城的百姓根本就不像身處在亂世中,個個臉上到帶著歡快的笑容,就像生活在盛世中一般,對此,在下非常擔心啊!很擔心鷹揚將軍將我們士子的事情都干完了,讓大王不再待見我等啊!”

  凌敬摸了摸下頜的胡須,笑著說道。

  “侍郎大人說笑了!”

  高暢微微一笑,他頭上并沒有戴上頭盔,也沒有戴冠,而是散發,晚風吹拂下,齊齊向后飄拂。

  “這哪里是我地功勞。只不過有一批士子出于悲天憫人的心態,為了平原郡父老鄉親們能夠安居樂業,特地出仕前來助我,平原的情況之所以如此良好,和他們不無關系啊,與本人那是沒有一點關系的!”

  “鷹揚將軍太過自謙了,若不是你,像秋先生。崔先生這樣的人也不會出仕啊!所以說,歸根結底還是將軍大人你的功勞啊!”

  凌敬笑著說道,抬起手,似乎想要拍一下身邊高暢的肩膀,高暢微笑不語地望著他,凌敬那只手終究沒有拍下去。而是收了回去,繼續輕拂他的胡須。

  “看來膳食已經准備好了,侍郎大人,我們還是先回營地用膳吧?”

  山崗下地營地內,炊煙裊裊,筆直升上半空,然后隨風飄散,野外的雄闊海和他的士兵已經停止了訓練,朝營地走去。

  “前次在清河,崔家家主宴請本人。他們的大廚做得一手好菜啊!我吃了那一頓之后,就無法再品嘗別的廚師的手藝。沒奈何之下,只好厚著臉皮向崔家家主要了那個大廚。隨時帶在自己身邊。前些日子,他地手受了傷,沒能下廚,因此,侍郎大人并沒有嘗過他的廚藝,今天,他的手終于好了,特地為侍郎大人准備了一頓烤肉。希望侍郎大人能滿意!”

  “崔家的大廚,我到要細細品嘗一下他的廚藝。看那些世家大族們平時都吃些什么?”

  凌敬和高暢一起從山崗上走了下來,他的語氣有些忿忿不平,凌敬這人,對所謂的世家子弟是非常不屑的,這一點,不同于其他的寒門子弟。

  所謂的崔家大廚其實只是托詞,那個大廚是管平家地廚師,被高暢要了過來,然后教了他几個這個時代沒有的菜式,并且,用上了許多高暢托人從各地弄來地調味料,要知道,在現在這個時代,這些東西很多人都不知道能做調味料,更加不知道該怎么做。

  凌敬每到一個地方,總要品嘗當地的知名佳肴,算得上后世地某些美食家,那條舌頭已經被養得很刁了,然而,高暢相信,他吃了自己特地為他准備的那些菜式之后,絕對會沉迷其中,其余的那些所謂佳肴再放入嘴中,一定味如嚼蠟,不能下咽。

  管平,秋長天,顧旦這些也算見多識廣的人,各地的佳肴美食也常常得以品嘗,然而,當他們品嘗過在高暢指導下由廚師做出的那些菜式之后,每一個人都無法掩藏自己的表情,深表驚異。

  烤肉送了上來,裝在一個木制的托盤上,擺放在凌敬地面前。

  那是一只烤羊腿,上面淋著蜜汁,看上去一片金黃,從西域弄來的孜然研磨成粉,撒在羊腿之上,香氣扑鼻。

  凌敬看了一會猶自冒著熱氣地羊腿之后,方才動手,撕下一絲烤肉放入了嘴里,然后,細細地咀嚼起來。

  有那么一瞬間,他神色突然為之一變,眼中閃現出一抹難以置信,以及驚嘆,隨后是迷醉。

  喉嚨輕輕動了一下,將最終咀嚼得變成了一團肉末的烤肉咽了下去。

  凌敬抬起頭,猶疑地望了高暢一眼,他重新低下頭,直直地盯著托盤中冒著香氣的烤羊腿。

  在他眼中,那支烤羊腿似乎并不是單純意義上的烤羊腿,那支烤羊腿在他眼中,就像一個癮君子眼中的鴉片煙一樣。

  他的眼神掠過一絲掙扎。

  凌敬是一個聰明人,他可以從很小的地方觀察到許多事情,然后,得出自己的結論。

  對他來說,高暢命人烤制的羊腿代表著許多說不明道不清的東西。

  凌敬并沒有像平時那樣多說話,按常情,他應該喋喋不休地向身邊的高暢表達自己對這個烤肉的意見。

  他嘆了嘆氣,飛快地拿起了那支烤羊腿,塞進嘴里,動作不再斯文,渾然忘卻了士子進食時該有的風度,就像北地的胡人一樣拿著羊腿大嚼起來,弄得滿嘴滿手是油,也渾然不覺。

  “還有嗎?”

  很快,那只羊腿就在凌敬的嘴下變成了光光的骨頭,他抬起頭,急著問道。

  高暢微微一笑,拍了拍手,有人掀開帳篷的帘布,端著托盤走了進來,烤肉的香氣扑鼻而來。

  人,無法擺脫自身的欲望,只要知道他們的欲望是什么?其余的事情,就非常好辦了!

  這就是高暢駕馭別人的不二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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