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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歷史]隋末逐鹿記 作者:梧桐疏影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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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集 第四十五章 漳南戰事(上)


  漳南。

  暮色中,天地一片蒼茫,一個小土坡上,營盤密布,數十杆笙旗像秋天的樹木一樣林立在營盤中,隨風輕舞。

  正是晚飯時,營寨內炊煙裊裊,飄搖在血色黃昏之中。

  這個營寨背靠土坡,土坡后,漳水緩緩流經,隨后,從旁邊殘破的漳南城下流過,向遠方緩緩流去。

  夕照之下,河水泛著金光,偶爾有魚兒跳躍水面,發出聲響。

  徐勝治將大軍的營寨扎在此處,與旁邊的漳南城形成犄角之勢,在漳南城下,在營寨前,他動用了大量的民夫和士兵,挖掘了眾多的壕溝和土牆,在壕溝和土牆之間,擺滿了大量的鹿和拒馬,擺出了一副死守的架勢。

  在前方几里地,駐扎著敵方王伏寶部的七千人,天氣良好的情況下,站在本方營寨的哨樓上,可以清晰地看見敵方營寨上飄揚的戰旗。

  最初,王伏寶率領大軍來到漳南時,徐勝治早就率領大軍駐扎在了漳南,并且,修建好了防守工事,嚴陣以待。

  騰玨等人想趁王伏寶立足未穩之際,派兵突襲對方,然而,徐勝治否決了他們的建議,放任王伏寶的軍隊不管,任他們輕松地扎下營寨,自己則躲在大帳內,和身邊的楊善會心安理得地下起了圍棋。

  對徐勝治來說。能和王伏寶在漳南僵持,乃是最好地結局,他非常清楚,高暢想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若是和王伏寶部開戰,無論勝敗都對本方不利,戰敗了,那自然不消說了,要是戰勝了。將王伏寶這七千人全殲或是擊潰,就難免迎來竇建德大軍的報復,那個時候,只憑這訓練不精的几千人抵御,無疑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并且。這不符合高暢的利益。

  高暢現在需要的是時間,他在這個時候并沒有興趣和竇建德死拼。

  故而,徐勝治只需要和王伏寶保存不勝不敗的態勢,將對方拖在此地就可以了,以王伏寶地性格,若是沒有遭受到重大的損失,他是不會輕易要求援軍的。

  根據敵情司的情報,王伏寶和楊善會之間有個人恩怨,他的親弟弟死在了楊善會刀下,在這種情況下。他當然希望能親手打敗楊善會,為自己的弟弟報仇。所以,更加不會向竇建德要求增援了。

  由于高暢軍封鎖了鼓山一戰地詳細戰況。竇建德一方對鼓山一戰的具體情況一無所知,只是以為楊善會被高暢擊敗,不得已逃到了漳南。

  因此,王伏寶在制定具體的作戰計划時就不可避免地走入了認識的誤區,做出了對自己不利的作戰計划來。

  他一直以為面前的高暢軍是楊善會的潰敗的軍隊,楊善會部雖然有好几千人,然而,只靠漳南一地的糧食是無法養活這一千人的。再加上現在春耕方罷,正是青黃不接之時。農戶們也沒有多余地糧食,故而,這几千人的補給是個很大地問題。

  因此,他沒有下令軍隊強攻明顯已經做好了防守准備的敵軍,這七千人都是他地子弟兵,雖然,流民眾多,不管死多少人都可以隨時補上,然而,他手下的這些人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若是傷亡太大了,就算日后能補上,戰斗力也不可同日而語,所以,若非逼不得已,他不會強攻面前的敵軍。

  若是能拖到敵軍缺糧不戰而潰,那自然最好了。

  所以,王伏寶決定與對面的敵軍耗下去,正好落入了徐勝治的算計之中,所以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句話并非虛言,和高暢相比,竇建德集團對于情報工作的重視度未免有些不夠,因此,在一開始雙方的較量中,明顯處在了下風。

  當然,王伏寶率領大軍前來漳南,也不是來旅游地,扎下營寨的第二天,他就率領全軍出營前來敵軍營寨前邀戰,可是徐勝治在營門前高挂了免戰牌,讓他一戰定乾坤地想法沒有能實現。

  從那以后,他派出了大量的小股隊伍,潛進高暢軍營盤前的防御工事中,采取破壞行動。

  填壕溝,推土牆,燒拒馬,各種手段層出不窮。

  另一方面,不時派出主力部隊潛伏在附近,准備等高暢軍出營驅除本方這些小股部隊時發起突襲,大量殺傷敵人的有生力量。

  就算是采取拖延的戰略,也不會采取被動的方式,必須將主動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從這方面來說,王伏寶的確是竇建德旗下的第一號大將,深得用兵之道。

  然而,他面對的對手也不是平凡之輩,徐勝治好歹也是鬼谷傳人,深得兵家之要,打過鼓山一仗之后,他已經不是紙上談兵的書生,而是有著實戰經驗的帥才。

  因為扛著楊善會的大旗,故而,徐勝治不管去那里,都將楊善會帶在身邊,兩人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對彼此多少也有了一些了解,兩人都是善于打仗的讀書人,故而,現在的兩人之間說是惺惺相惜也不為過,楊善會在鼓山一戰中吃了徐勝治的大虧,最初,還對此耿耿為懷,頗有些不服氣,現在,已經沒有了那樣的想法了,對徐勝治的能力,他已然心悅誠服。

  不過,楊善會征戰十余年的經驗也不是白白得來的,在很多時候,他提出的建議徐勝治都深以為然,往往直接針對了自己沒有能想到的地方。

  雖然由于審子玉的背叛,楊善會敗在了高暢的手上,對高暢還頗有些不服氣,不過,看見徐勝治這樣的大才也甘于輔佐高暢之后,對高暢這個人,他多了一些好奇心。

  清河郡由高暢治理,總比落入一向被他看不起的流賊竇建德手下為好,再加上,他屢次擊敗那些變民軍,和這些流賊的將領們結下了大仇,只要這些家伙攻下清河,他不會有什么好下場,清河的父老鄉親們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因此,楊善會是真心幫助徐勝治來對付面前的王伏寶部的,并且,甘于配合徐勝治,經常在士卒們面前亮相,鼓勵他們勇敢戰斗,保護身后的親人,不至于落入流賊之手。

  高暢的練兵計划已經非常周詳了,徐勝治并沒有多做改變,照著高暢的練兵方法訓練這些清河鄉兵,只是,根據某些實際情況,稍作了調整,在練兵過程中,楊善會也出了一些力氣。

  他非常清楚,

  抗對面的敵軍,提高士兵們的戰斗力是非常有必要的這些清河的子弟兵在戰場下存活下來的可能性也會增加一些。

  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楊善會覺得高暢的這句練軍口號非常的精要,自己敗在這樣的一個人手中,也不是一件奪目羞恥的事情啊!

  所以,王伏寶面對的對手不僅僅是徐勝治,還有他的老對手楊善會,他的那些小動作無一能逃脫這兩人的眼睛,不管他使出多少花招,這兩人都有辦法化解。

  針對王伏寶的小股部隊對本方防御工事的破壞,徐勝治當然不能坐視不理,他也派出了小股部隊去陣前展開反襲擾的作戰。

  所謂練兵,最好要經過實戰,不然,就算是在訓練時多么優秀,只要沒有見過血,一旦上了戰場見到鮮紅的血液,聞到血的味道后,那個士兵也有可能崩潰,由勇士變成懦夫。

  讓他們勇敢作戰,只是靠督戰隊和神官們的信仰教育是不夠的,還必須要讓這些原本只是農夫的漢子多經歷一些血與火的考驗才行。

  陣前的這些小股部隊的作戰正好可以鍛煉隊伍,作戰的場面并不大,雙方投入了的軍隊也不多,但是,這并不表示這些戰斗就不殘酷了,往往一場遭遇戰打下來,從戰場上一點傷也沒有的退下來地人并不多。大多數都帶著輕重不一的傷勢回到營中,傷亡率保持在了可怕的兩層以上。

  士兵雖然有損失,然而,經過不停輪換作戰之后,這些清河鄉兵們與往日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了,現在,見到他們的人不會再說他們是農夫,都會認為他們是非常合格的士兵。

  這些小股作戰部隊也吃過一些虧。被王伏寶隱藏在一旁的大部隊突襲,包了餃子,有時候,一個百人隊甚至全軍覆沒,一個人也沒有逃回來,相反。徐勝治也埋下伏兵,突襲王伏寶前來破壞防御工事的小股部隊,狠狠地還了王伏寶一記響亮的耳光,將這些人全部留了下來,一個也沒有放回去。

  經過几次這樣地損失,王伏寶只好放棄了用小股部隊破壞對方的計划,于是,戰場恢復了平靜,雙方進入了僵持的階段。

  不知不覺,今天已經是戰場保持平靜。雙方的士兵不再流血的第三天。

  就在高暢軍的大營炊煙裊裊地時候,几里外的王伏寶軍的大營。同樣升騰了炊煙,營地里一陣喧鬧。士兵們開始准備進食了。

  在王伏寶的大帳內,一片肅然,士兵們不需要想很多,只要能活著,每天有飯吃就行了,而作為主將,作為率領他們的將軍,需要考慮的事情就非常多了。

  王伏寶的臉色并不好。眉頭緊皺,在堂下。他的几個心腹將領坐在馬扎上,由于被自家主帥的心情所影響,這些將領的臉上同樣充滿了憂色。

  和對面地敵軍形成僵持局面之后,王伏寶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他原以為能過拖垮敵軍,讓敵軍由于缺糧而不戰自潰,然而,現在他發現,或許被拖垮的反而會是自己。

  從信都出發,全軍帶上了能夠支持一個月作戰地糧草和輜重,原以為只需要一個月,他就可以擊潰漳南的楊善會,將其斬首。

  之所以如此有信心,建立在几個因素之上,比如楊善會是孤軍,又剛剛打了敗仗,士氣自然低落,漳南是個殘缺不堪地小城,即便,自己和竇建德都出生在這里,仍然不能自欺欺人,那樣的一個小城池是無法負擔楊善會的大軍的。

  可是,和對面的敵軍形成對峙局面之后,王伏寶才發現,自己可能低估了對面的敵軍,他們的士氣并不低落,最初,他們的戰斗力并不強,在和本方地軍隊作戰時,往往要兩個人才能換本方的一個人,然而,經過一番纏斗之后,后來居然形成了一個換一個地局面,如此,還能說對方是士氣低落的孤軍嗎?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怎樣辦到的,但是,王伏寶多年作戰的經驗可以肯定,敵軍并不缺糧。

  相反,本方的糧草卻有些支撐不上了。

  要寄望后面的竇建德派人運送糧草上來,那只能是空想,現在,他們的軍隊雖然不允許隨便劫掠,殺人放火,不過,作戰的時候仍然只帶上半個月或一個月的糧草,其余的糧草完全靠戰場附近的百姓負擔。

  如果竇建德知道王伏寶作戰不利,可能會派軍隊前來增援,至于糧草就指望不上了,他有好几萬大軍,僅靠信都郡,以及樂壽一地支撐,已經非常困難了。

  王伏寶不想接受竇建德的增援,這只能証明他的無能,証明他永遠也不是楊善會的對手,這對他來說是一個羞辱。

  然而,怎么辦呢?最多還有十天就要斷糧了,如果沒有糧草,本方只能退軍了,這和戰敗又有什么區別呢?

  事到如今,只能采取那個辦法了!

  “好,就這樣辦!”

  王伏寶重重地拍了拍面前的案几,案几上擺放的令箭筒一陣嘩嘩作響,他伸出手,抓起了一支令箭,遲疑了一下,然后拿了出來。

  在他的下面坐在第一位的是他手下的大將湯苗,剛才他提出了一個建議,那個建議能夠解決缺糧的問題,只是那樣做的話,漳南一地的百姓就要受苦了。

  王伏寶是漳南人,所以雖然要想靠自己的力量擊敗對面的敵軍,只能這樣做,卻也有不忍之心,好半天才有了決斷。

  一定要打敗楊善會,一定要抓住他,砍掉他的腦袋,為自己的弟弟報仇,為此,就算死后下阿鼻地獄又如何!

  再說,那樣的事情自己又不是沒有干過,只是沒有在自己的家鄉干過而已!

  王伏寶將令箭丟給了湯苗,湯苗忙接過令箭,單膝跪地,領受王伏寶的命令,然后,出帳而去。

  很快,將領們紛紛領命而出,留下了王伏寶一人待在空蕩蕩的大帳內,他支撐著下巴柱在案几上,輕輕嘆了口氣,帳內的空氣顯得格外的陰冷,就像有一個幽靈在窺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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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集 第四十六章 漳南戰事(下)


  最初,只是淡淡的一股,像做飯時的裊裊炊煙,后來,煙霧越來越大,越來越濃,滾滾濃煙遮天蔽日地升起,就像一團盤踞在低空的烏云,其中,隱隱可見火光。

  冒煙的地方是一個小村庄,村庄位于漳水邊,附近有數百畝良田,地里長滿了綠色的庄稼,村庄是一個小寨子,四周有圍牆,這是一個趙姓宗族的聚居地,大概有百來口人。

  只是,如今這個村寨已不復往日的模樣,整個村子都籠罩在濃煙和大火之中,木制房子發出咯吱咯吱的呻吟,時不時就有一棟房子在火光中倒塌。

  前日,為了解決軍隊缺糧的問題,王伏寶下達了征糧令,他派出了大量的百人隊繞過高暢軍的防線,來到高暢軍的后方,強行從漳南一地的農家村寨征集糧草,那些人若有不從,所得到的下場便和這個小村寨一摸一樣。

  趙氏宗族只是一個小宗族,在這亂世之中,在歷經無數次匪亂之后仍然能生存到現在,不能說不是一個奇跡,然而,如今,奇跡不在,全村老小一百多口已然躺在了血泊之中,任由火苗吞噬自己沒有知覺的身體。

  村寨中的存糧并不多,僅僅夠維持全村人的生活所需,以待秋收,因此,當王伏寶派出的征糧隊來征糧時,他們只好選擇了反抗,反正不反抗也是個死。倒不如拼死一搏。

  可惜,這個征糧隊地士兵雖然不多,只有區區一百人,卻也不是一般的流賊可比,趙家庄的寨牆雖然比較高,卻也阻擋不了那些悍卒們,經過不長時間的交鋒,那些悍卒就沖進了庄內。僅僅四死七傷。

  燒殺劫掠,打家劫舍,這些戰爭中永恆的旋律在趙家庄開始上演起來,王伏寶的軍隊受阻于漳南,士氣多少有些低落,這些強盜般的行徑能提升士兵們的士氣。因此,帶隊地長官并不阻止。

  不管是士兵,還是帶隊的長官,做這樣的事情早就司空見慣,熟得不能再熟了,只是竇建德登台為王之后,為了收攏民心,才強行禁止他們在戰場上向一般平民下手,胡作非為。

  現在,王伏寶解除了這個禁令。讓他們沒有了約束,自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

  有時候。殺人,放火。搶劫也會讓人上癮的!

  從這方面來看,人啊!還真是可怕啊!

  湯苗騎在戰馬上,率領著征糧隊離開了還在熊熊燃燒的村寨,漳南一地地廣人稀,他并不擔心遇見敵軍,只是出于謹慎需要,快速離開是非之地是非常有必要的。

  在他身后,士兵們趕著几輛牛車緩緩而行。牛車上,裝滿了從那個村寨收集地糧食。出于行動的需要,征糧隊大多都是騎兵,以方便遇見大股敵軍的時候逃跑。在一些士兵的身后,一些女子被繩索捆著橫架在馬背上。

  這些女子乃是那個村寨活下來的人,她們是這些士兵的獵物,如今,這些獵物由于擔心即將面臨的事情,個個一臉悲苦,唔咽聲,哭泣聲時斷時續地在隊伍中響起,與之伴隨的是士兵們的笑聲,以及家禽們嘎嘎的叫聲。

  “快點!”

  湯苗有些不耐地揮了一下鞭子,號令身后地士兵跟上來,女子們的哭聲讓他心煩意亂,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是覺得有些不安。

  “不准哭,再哭,殺了你們!”

  他手放在腰間地橫刀刀柄上,大聲向那些被俘獲的女子吼叫,大多數女子都被他嚇住了,停止了哭泣,只有一個女子似乎并沒有聽到他地喝聲,仍然沉浸在失去親人的悲傷中,嗚嗚地哭泣。

  湯苗驅動戰馬,往后奔去,在途經載著那個女子的士兵旁邊時,他突然抽出了橫刀。

  馬蹄漾起的塵煙中,只見白光一閃,隨后血光飛濺,橫架在馬背上哭泣的那個女子被湯苗一刀砍在腰腹之上,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就掉下了馬,躺在黃土之上,悄無聲息。

  那匹戰馬受驚,猛地一下向前竄去,馬上的士兵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馬缰勒住。

  湯苗瞪著血紅的雙眼,狠狠地望著那些士兵,殺了一個人之后,他心中的煩悶稍微減輕了一些,只是,那不好地預感仍然在心中盤旋不去。

  “管好你們的人,別他媽地再哭了!”

  湯苗揮動馬鞭,戰馬揚蹄,向前奔去,士兵們不敢怠慢,沉默了下來,驅動著戰馬和牛車加快了行進的速度,向著遠方馳去,一路上,漾起了大量的灰塵。

  這是一個稀疏的小樹林,生長在一個小土坡上,林中,雜草叢生,足有半人高,狗子嘴里叼著一根青草,伏在草叢中,死死地盯著遠方那支向這個方向行來的軍隊。

  歷亭一戰時,狗子幸運地逃得了性命,他被當地的一個獵戶所救,在獵戶的照料以及山里草藥的幫助下,他奇跡地活了下來。

  獵戶有一個女兒,正是當嫁之年,狗子原本想娶了獵戶的女兒,就這樣和獵戶一家生活在一起,他自己原本就是獵人出身,對于捕獵的事情可以說是輕車熟路,再重新操起那門手藝,一點難處都沒有,不管怎樣,總沒有殺人困難吧。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狗子的這個愿望終究沒有實現,他還是走上當兵吃糧的這條路。

  獵戶是外地人,并非歷亭的本地人,在這個時代,一個沒有根基的外地人來到宗族盤踞的他鄉生活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獵戶一向在附近的山林中打獵,那座山雖然并非有名的大山,卻也算得上山高林密,獵物眾多,靠著打獵和在山中種植一些糧食,還是能勉強度日的,要是沒有意外的情況發生的話。

  獵戶在一次打獵的過程中,因為不服當地的獵戶搶奪他的獵物,憤而反抗,接過被那些獵戶活活打死了,這個時候,狗子的傷才剛剛好。

  那些獵戶都姓孫,乃是當地孫姓大族的子弟,在這樣的一個亂世,打死一個外鄉人只是區區小事,他們并沒有把這當一回事,當地的地保,甲長都是姓孫,他們怎么也不會偏幫外鄉人,再加上,現在正是亂世,死一兩個人根本算不得什么。

  狗子和獵戶的女兒翠花將獵戶的尸體收了回來,埋在了山坡

  戶是渤海郡的人,狗子將他的頭向著東方掩埋。

  狗子花了三天時間,一個一個地將那些動手打死獵戶的孫姓獵人殺掉了,也因此引來了孫姓宗族的報復,無奈之下,他只好帶著翠花逃離那個地方。

  無路可走之下,他只能重新去投靠高暢軍。

  狗子手底下的弟兄雖然全部戰死了,他的校尉一職卻依舊存在,他回到高暢軍中時,正是高暢軍擊敗了楊善會,正准備分兵之際。

  回到軍中后,狗子和翠花正式成親了,在武城一帶分到了數十畝田地,每一個校尉級別的士官都能分到這些田地,這些田地是不能隨便買賣的,他們只有使用權,沒有買賣的權力。

  有了田地,狗子的軍餉也不是一個小數目,如此,翠花的生活完全沒有問題,狗子也沒有了后顧之憂,于是拿起刀,一心干起了殺人這個非常有前途的職業。

  作為有經驗的老兵,狗子被分到了北上的徐勝治部,仍然擔任百人隊的隊長,指揮手底下一百來個清河鄉兵。

  同樣是百人隊,這些由菜鳥組成的百人隊自然比不上原來的老兄弟,為了訓練這一百來人,狗子吃盡了苦頭,畢竟,這些家伙都是清河的本地人,能到一個軍隊來,多少也有些沾親帶故,在高暢的強勢之下,這些士兵被打散過后重新編排成隊。盡量避免親戚,宗族,或者關系親密地待在一個隊里,然而,不管你如何限制,那樣的事情總是難以避免的。

  幸好,隨同狗子補充進去的還有十來個原來的老兵,擔任十長一職。在他們的幫助下,以及隊中神官的鼓動下,他的這個百人隊,多少算是掌握在手中了,至少不會出現不聽號令地情況發生。

  既然一心想要當兵打仗,以此活下去之后。狗子就不再像從前那樣,沒有目標和理想,只要能活下去就行了。現在的他想建立更多的功勞,然后升官發財,為子孫們謀一場大大的富貴。

  現在的高暢軍中,要想升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是因為你立下大功就一定能升職地,立下大功之后,能夠獲取勛章,得到物質上的獎勵。但是,要想升官。還必須進入高暢創建的講武堂去學習,講武堂是訓練軍官的場所。若是在講武堂里不能得到教官們的認可,是無法擔任高級將領的。

  從講武堂里出來之后,也不見得能成功升職,你還必須加入神教,成為信徒方才能夠成功上位。

  在高暢軍中,敬奉神君,相信神君的士兵和將領不在少數,只是。無論你怎樣狂信,也不見得能成為真正的信徒。

  所謂信徒。要沖鋒在前,撤退在后,要把所有的士兵都當成自己的手足,困難地事情由自己來做,輕松的事情就交給同伴,處處以身作則,有隨時准備為神君,為高暢大人犧牲地覺悟。

  當然,最重要的是忠心,對神君虔誠,對神君在俗世地代理人高暢將軍忠心,歸根結底,他必須無比忠心于高暢,不管高暢大人說什么都是對的,高暢大人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絕不懷疑,絕不打半點折扣。

  只有成為信徒之后,才能升職,在當前的高暢軍中,這一點是必須的。

  如今,在高暢軍中,大量的中低級將領都是神教的信徒,都對高暢忠心不二,故而,高暢根本不擔心手下的那些大將們背叛自己,就算那些將士被人蒙蔽,發起叛亂,只要他出現在那些將士的面前,他相信所有地人都會放下刀槍,所謂的背叛也不過是一場鬧劇而已。

  大多數人,都需要一種信仰,他們需要相信什么,這樣他們才不會恐懼,才會勇敢地去面對死亡;同樣,也會勇敢地活著,為了自己所相信地東西,勇敢地活著。

  既然他們想要相信什么,高暢就給了他們想要相信的東西,讓這些人為自己而活著。

  當然,還有一部分聰明人,如徐勝治這樣洞察世情的聰明人是不吃這一套的,那么,就要知道他們究竟想要什么,將他們所想要的賜予他們,使得他們為自己所用。

  如此,只要掌握了人,也就掌握了天下。

  狗子已經進入了下一批講武堂學員的名單,只要經過漳南這一仗之后,他仍然活著,就會前去講武堂學習。

  “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立功!”

  狗子站起身,將弓拿在了手中,上好箭,緩緩拉開弓弦,視線內,那支從遠方趕來的軍隊正從林子前經過,狗子的箭尖所指之處,是一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將軍模樣的人物。

  這支軍隊正是湯苗率領的征糧隊,那個被狗子瞄准的家伙正是湯苗。

  “嗖!”

  弓弦一響,箭矢破空而去,帶著淒厲的呼叫,湯苗的身形在馬上一晃,如同起先被他砍死的那個女子一樣,像一根木頭直直地從馬背上掉了下來,狗子的箭矢正好從他的左邊脖子扎了進去,箭尖從右邊脖子出探出了頭。

  “殺!”

  隨著一陣山崩海嘯般的呼喊,埋伏在林子兩側的伏兵紛紛探出頭來,揮舞著武器,向林中小道的敵軍猶如猛虎下山一般地扑了下去。

  由于沒有想到會遇見伏擊,那些還沉浸在剛才的收獲中的敵軍一個個驚慌失措,主將落馬之后,失去了指揮,更是讓他們無所適從。

  戰斗沒有什么懸念,這支王伏寶的征糧隊很快被消滅了,除了少量士卒戰死之外,大多當了俘虜。

  針對王伏寶派出的征糧隊,徐勝治也派出了大量的小股部隊在漳南一地搜尋,伏擊王伏寶的軍隊。

  那些清河人看見被大火焚燒過的村庄,看見被敵軍俘獲的女子和糧食之后,一個個感同身受,要是讓這些賊子突破自己的防守,去到自己的家鄉,也像現在這樣來上那么一回,那真是不敢想象。

  于是,徐勝治所統率的這支軍隊終于在這個時候成型了,成為了一支有作戰意志,有戰斗力的精兵。

  漳南的戰事就這樣不溫不火地進行著,陷入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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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集 第四十七章 再見竇建德


  三年,四月中,冀縣。

  申時。

  隨著一陣溫暖的東南風的侵襲,天空中,飄飄灑灑,下起了細雨,雨絲如絲如線,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籠罩著整個大地。

  一支馬隊從東面緩緩而來,在離冀縣東城門十里的一個長亭停止了前進,在長亭內,早就等候著一批人。

  長亭位于一個小土坡上,土坡上生長著許多垂柳,間隔几步就是一棵,柳枝在風中飄拂,柳葉沐浴在細雨中,翠綠晶瑩。

  長亭不僅是迎客,而且是送客的地方,這個時代的人在送別友人時喜歡折柳枝相送,故而,長亭外少不了要種一些柳樹,在這柔風細雨之中,看上去,顯得頗為飄逸。

  因為那一抹綠色,使得行人們的心也變得清涼通透了几許。

  亭中的人向亭外的馬隊迎了上去,為首之人頭戴高冠,須發黝黑,乃是一個四十許的中年書生,此人正是原大隋饒陽令,現長樂王竇建德的首席謀主宋正本。

  和竇建德集團內的那些武將不一樣,宋正本希望能夠用柔和的手段對付高暢,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與高暢發生正面沖突,只要高暢前來覲見竇建德,那么,就連平原和清河兩地也可以放棄。

  當然,他也和凌敬一樣,贊成將高暢留在中軍大營里,一方面可以利用他在軍事上的天分,為竇建德的征戰大業出謀划策,另一方面,也可以避免他擁兵自重,陰謀背叛的危險。

  武將們之所以想要殺掉高暢,一方面自然是為了竇建德的大業考慮,畢竟,一個可能的,危險的對手最好還是將他鏟除在萌芽狀態內;另一方面,這也和那些武將們的私心有關,他們羨慕高暢,嫉妒高暢,在他們的心中,何嘗不想成為高暢這樣獨霸一方的領軍大將,有自己的地盤,有自己的文官系統,有完全屬于自己一個人的軍隊。

  正因為高暢擁有他們所沒有擁有的,他們才想殺掉高暢,將他所擁有的東西搶過來,將其瓜分。

  對于武將們的心思,宋正本非常明白,在竇建德集團內,武將分成了好几個系統,有像王伏寶這樣當初跟隨他從漳南起事的老兄弟,有阮君明這樣的后起之秀,也有范愿這樣在中途率軍投靠他的豪強,為了平衡他們的之間關系,宋正本花了不少的心思。

  高暢到來之后,更是像一滴水珠落入了油鍋,整個油鍋都將沸騰起來,聲勢驚人。

  為了表示出對高暢的尊重,竇建德特地派出宋正本前來離城十里外的長亭冒雨迎接高暢一行。

  “鷹揚將軍,別來無恙啊!”

  還隔著十來步,宋正本就拱手為禮,大聲笑著,向已經從戰馬上翻身下來的高暢打著招呼,就像和一個多年未見的好友重遇一般。

  “宋大人,好久不見,看上去,比起從前更為精神了!看來,跟在大王身邊,為大王出謀划策,還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啊!”

  高暢與凌敬一起離開大隊,向宋正本迎了上去。

  雙方寒暄了一陣,然后,替對方介紹自己的隨行之人,跟在高暢身后的只有雄闊海一人,宋正本這邊的人瞧見站在高暢身后滿不在乎的雄闊海,無不心懷畏懼,大家只是瞧了他一眼,就不敢繼續看下去了。

  跟隨著宋正本前來迎接高暢的全是文官,對于那些武將,竇建德也不好強行命令他們前來,他們自然也不情愿冒著細雨出現在這里,只為迎接一個他們并不喜歡的人。

  “這位是內吏令稜大人,這位是孔德紹大人.

  對這些人,高暢全部笑臉相迎,每見一個人,就和敵情司匯報的關于那個人的情況聯系起來,得出一個直觀的印象。

  那個所謂的內吏令稜大人乃是原信都郡的郡守,在冀縣對抗竇建德的大軍十來天后,最后投降了竇建德,竇建德并沒有因為在冀縣損兵折將而怪罪與他,不僅沒有殺他,反而任命他為內吏令。

  竇建德這樣做,對日后的攻城略地當然有一定的好處,日后各地郡縣的官吏遇見竇建德的大軍攻擊,由于能夠保住性命,并且能保住官職,自然會望風而降,大軍因此能避免一定的損失。

  只是,一味的寬仁也不是好辦法,竇建德只是在名義上取得了那些官吏的效忠,除了在這些郡縣中征得一定的錢糧,他對那些郡縣并沒有實際上的決策權。他沒有自己的文官系統,所用的仍然是那些隋朝的舊官僚,那些官僚對他的忠誠度非常有限,他們更加忠于自己家族的利益,此時的降伏只是迫于形勢而已,一旦,竇建德沒能保持住強勢的地位,那么,背叛就不可避免了。

  所以,高暢對竇建德做法非常不認同,他寧愿穩扎穩打,一步一步地將政權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也不想像竇建德這樣盲目擴張,表面上看上去雖然聲勢驚人,其

  有的權力都建筑在一片沙灘之上,沒有堅實的根基,一推,就不得不崩塌。

  當然,竇建德這樣做的好處也非常之多,至少他能夠迅速地擴展勢力,在爭奪天下這個游戲之中,時間也是非常重要的。根據某一世的記憶,高暢知道五月間,在原本這個時空中奪得了權柄的李唐就要從太原起兵了。

  從太原起兵之后,他們一路勢如破竹,下河東,奪長安并沒有花費多少時間,畢竟李閥作為關隴一帶的軍閥貴族集團,在關中一帶還是非常有號召力的。

  故而,竇建德這樣的做法也無可厚非,若是像高暢這樣穩扎穩打,在征戰天下這條路上,更是要被李唐拋在后面了。以竇建德的家世,以及原來的名聲,在爭奪天下這一環上,聲望先天性就不如李唐,雖然他自稱是漢景帝太后之父安成侯竇充的后裔,那些真正的門閥世家卻并不承認他的說法。

  高暢的祖父高穎公雖然有一定的名聲,然而人已經死了,高家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所以,在人望這一點上,高暢同樣比不過李唐。

  高暢也不是不知道這一點,但是他仍然采取了穩扎穩打的策略,這是因為他心中早就有了計划,他堅信,只要按照自己的計划一步步前行,隋王朝即將丟失的這條大鹿不會落入別人之手。

  又經過一番熱情但是多少顯得無聊的寒暄之后,宋正本一行加入了高暢的馬隊,朝冀縣行去。

  高暢的五百親兵沒有能進到城里去,宋正本給出的解釋是城內的房子比較緊張,長樂王下令軍隊不得占據民房,打擾民生,故而,大家的軍隊都在城外扎營,沒有一個將軍例外,因此,鷹揚將軍也只能帶少量的士兵進城,對此給鷹揚將軍造成的不便,他萬分遺憾。

  高暢笑了笑,沒有多說什么,竇建德如果下令殺他,有這五百人在身邊,也沒有多大的幫助。

  他將大部分士卒都留在了城外,進入了宋正本事先為他們准備的軍營,這個軍營正好能容納五百來人,這証明宋正本非常清楚他們這一行的具體人數,事先便按照這個標准准備好了宿營地。

  看來,宋正本對情報工作也非常重視啊!

  高暢隨身帶這雄闊海以及十來個親兵在宋正本,凌敬等人的陪同下縱馬馳進了冀縣高大的城門。

  竇建德雖然命令軍隊在城外扎營,不得騷擾當地百姓,不過,冀縣的大街仍然顯得非常蕭條,很少有人在街上閑逛,偶爾有几個人在街上行走,看見高暢一行,忙閃到了街邊,待高暢等縱馬經過時,忙伏身在地,向這些操著他們的生死大權的貴人們行著大地。

  秋毫未犯!

  這就是凌敬夸耀的秋毫未犯嗎?所謂的仁義之師就是這樣?

  高暢瞄了一眼身側拉下一個馬頭的凌敬,凌敬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一路行來,對于那個得到高暢教導的大廚的廚藝,凌敬真是百嘗不厭,高暢在等待他向自己提出要那個大廚的請求,若是他沒有提出那樣的要求,那么高暢就會對他另眼相看。

  當然,就算他提出這個要求也不會証明什么?該下狠手對付高暢的時候,他同樣不會手軟。

  然而,他提不提那個要求關乎于高暢對他的態度,以及該用何種方法對待他。

  一路上,宋正本滔滔不絕,向高暢介紹竇建德從饒陽到樂壽,然后從樂壽到冀縣的經歷,至于其中有多少實話,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多久,高暢一行人來到了原信都郡郡守府的門前,遠遠地,高暢就看見一群人站在了郡守府的大門前,向著這邊張望。

  來到牌坊下,宋正本下了戰馬,他身后的人紛紛照此辦理,高暢同樣也下了馬,將馬匹交給自己的親兵,隨著宋正本等人徒步向前走去。

  在郡守府的門前,一個人站在最前面,他遠遠地望著高暢,面帶微笑,神情顯得格外雍容。

  比起在饒陽初次見面的那副老農模樣,現在身為長樂王的竇建德無疑要威嚴了許多。

  高暢和他四眼相對,片刻,他急行兩步,越眾而出,來到竇建德身前,俯身拜了下去,單膝跪地,朗聲說道。

  “卑職參見大王!“

  “請起!“

  竇建德忙上前一步,將高暢扶起,笑著說道。

  “愛卿無需多禮,快快請起!“

  話雖如此,他還是等高暢行了一個禮之后,才將他攙扶了起來,然后,兩人相視一笑,一副君臣相得,其樂融融的景象,然而,在這兩人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呢?卻沒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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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四十八章 酒樓風波


  冀縣。

  不知不覺間,竇建德已經在冀縣停留接近二十天了,冀縣的百姓從最開初的疑懼,到了現在,對竇建德部多少也放松了一些警惕,至少,這段時間他們的遭遇可以証明,竇建德部并非一般意義上的盜賊。

  雖然,不知道什么時候懸在頭上的屠刀就要落下來,然而,人總是要生活的,基本的勞作,貨物的交流是必須的,漸漸地,冀縣恢復了生氣,坊市的大門又打開了,店鋪紛紛恢復營業,若非街上沒有手持武器來往的士卒和軍官,到也頗有一番太平盛世的景象。

  高暢覲見竇建德之后就留在了城中,他的官職也上升了,由鷹揚將軍升為右衛大將軍,竇建德在樂壽稱王之后,分封百官,所沿用的仍然是隋制,只不過由于手底下的官員不多,許多官職并無人擔任,所以,索性大量減縮官職名稱,那官制多少顯得有一些四不像。

  左衛大將軍乃是王伏寶擔任,除了他和高暢兩人之外,再無別的大將軍,其余諸將都為將軍,名義上在高暢之下。

  高暢的勢力在這些將軍中當然是第一位的,獨領兩郡,有自己的文官,有自己的軍隊,自己的賦稅收入,然而,在此時,他的實力在主將中卻最小,身邊只有几十個衛士,就連從平原帶來的那五百名親兵也不得見,他們仍然駐扎在城外的軍營里,不得進城來,而由于某種默契,高暢也不得擅自出城去。

  竇建德對高暢噓寒問暖,關懷無微不至,几乎夜夜宴請他,賜予了他大量的金銀綢緞,以及各色美女,高暢自然是來者不拒。竇建德把高暢留在身邊,不放他回平原,美名其曰是要他參贊軍務,實際上,他的意圖只要是地球人都知道,那就是將高暢留為人質,然后吞并或抑制他的勢力。

  至少,高暢已經應許他,信都,清河兩地會按照一定的比例向他繳納賦稅,以糧草,布匹為繳納之物。

  地方向中央繳納賦稅,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在這一點上高暢沒有打一點折扣就答應了,只是在具體繳納賦稅的數目上,雙方有那么一點不同的意見,不過,在高暢和竇建德方談判的代表凌敬的磋商之下,秉著和平友好的原則,他們最后還是達成了一定的共識。

  除此之外,竇建德雖然并沒有剝除高暢平原總管一職,卻特意任命了新的兩地郡守,平原郡郡守一職他任命了諸葛德威。

  因為諸葛德威在高暢集團中職位不低,比較熟悉集團內幕,將這個投靠了自己的走狗重新派出去咬他的舊主人,在竇建德看來,這是一個高招,就算他并不能掌握平原郡,至少也能夠給高暢添一些亂,讓他無法發展。

  待自己的實力足夠之后,在回頭吞并錯失了發展時機的高暢集團,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清河郡的郡守一職他任命了尚智,尚智乃是高暢的大舅子,然而,高暢這個大舅子卻與他有很深的心結,兩人并不對路,讓尚智當清河郡郡守,同樣也是出于破壞的目的。

  由于高暢仍然是竇建德屬下,他不可能拒絕竇建德的命令,特別是身處人家屋檐之下,因此,這兩個政令也飛快地向平原和清河兩地傳達下去了。

  諸葛德威在離開冀縣之前,還特地宴請了自己原本的主子高暢,在席上,還假惺惺地流下了几滴馬尿,無非是戰敗之后,隔絕了交通,不得已只好逃到了長樂王的軍中,還望大將軍不要見怪。

  這次他前往平原,一定牢記大將軍的教誨,大將軍的人一個也不會動,大將軍的制定的法規一個也不會改!

  說實話,諸葛德威并沒有為自己能擔任平原郡守一職而高興,他非常清楚,高暢人雖然在這里,但是他在平原的地位卻不是那么容易能被撬動的,只要軍權還牢牢地掌握在高暢的忠心將領手中,他在平原就成不了事,所能做的無非是一些無關大局的小破壞而已。

  因為高暢在竇建德處作為人質,所以諸葛德威并不需要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只是,要說即將前往平原的他心中沒有一點疙瘩,沒有一點不安,那并不是實話。

  其實,在得知高暢擊敗楊善會,占據清河郡的大部分地盤之后,諸葛德威就對自己的選擇感到了后悔,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天神般的身影,他曾經無數次在夢中被那個人嚇醒,寢食難安。

  就算高暢來到了冀縣,公開向竇建德服軟之后,他也不認為自己站正確了隊。

  因此,在發帖邀請高暢赴會時,他非常害怕高暢并不答應他的邀約,那么,他寧愿辭官不做也不敢去平原任職。

  還好,高暢答應了他的邀請,只帶著雄闊海和兩個護衛就來赴宴了,在席間,他卑躬屈膝,把自己當時的無奈,委屈表現得淋漓盡致,一句話,他沒有歸隊完全是迫于無奈,在他心中,依然視高暢為主。

  當然,在說這一番話的時候,他辭退了左右,席上除了高暢之外,只有雄闊海一人。

  對于他的悔恨,高暢表示了理解,同時也表態原諒了他,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啊!再說,他的所作所為也算不得背叛啊,長

  什么人?也是他高暢的大王啊!所以,諸葛德威投奔非什么背叛行為。

  諸葛德威當然不奢望自己這樣做就能得到高暢的原諒,他就會當做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不過,這個態度自己是必須表明的,否則,就根本不會有挽回的余地。

  人啊!在沒有下賭注之前,應該多望一望庄閑兩家的風色和運氣。

  關于諸葛德威的心思,高暢心知肚明,不過,人的本性就是如此,故而,他并不會為諸葛德威的背叛而動怒,也不會為他的重新投靠而高興,對他來說,這個人對自己還有沒有利用的價值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沒有,他會毫不猶豫地將他拋棄,就像扔掉垃圾一樣;如果還有,那么他就會按照那個人想要自己對他的方式去對他,讓他為自己所用。

  只是,無論決定怎樣處理諸葛德威,他的心中都不會有什么情緒的波動,像諸葛德威這樣的人,沒可能讓他的心中掀起波瀾。

  高暢端著酒杯,回憶著諸葛德威昨天在酒宴上的一舉一動,陽光從一旁大開的窗照射進來,落在面前的案几上。

  這是冀縣一家酒樓的二樓雅間,中午沒事的時候,高暢總要到酒樓的這間雅間來喝上一杯,雖然是大將軍,他卻是竇建德軍中最閑的一個人,只要他按照和竇建德達成的某種默契,不私自出城去,在城內的行蹤,竇建德并不干涉他,當然,在他的四周,肯定有不少的竇建德人在私下窺探,這是半公開的祕密。

  在他的身側,雄闊海半跪在席間,兩個隨身護衛站在雅間門前,整個雅間只有他和雄闊海兩人。

  這間酒樓存在的歷史已經非常悠久了,它建立的時候,高暢還沒有出生,然而,這間酒樓卻是敵情司在冀縣的一個祕密基地,它是敵情司通過各種隱祕的手段才弄到手的。

  雖然,酒樓的老板還是原來的那個老板,店里的伙計還是原來的那些伙計,只不過,其中有些人或者被威逼,或者被利誘,或者受到了某些人的恩情,成為了敵情司中的一員。

  在河北許多比較大的城池里,都有類似于這樣的祕密基地,不過,由于時間和經濟的關系,敵情司的勢力還僅僅在河北一地有所擴展,在其余的地方,黃河以南,潼關以西,發展就沒有這么順利了。

  不過,高暢最大的敵人目前還是河北的這些豪強勢力,因此,情報的側重點還是在黃河以北。當然,他也沒有放棄對其他勢力的監視,比如長安,洛陽,江都,這些大城市中是一定要布置下敵情司的人員的。對瓦崗軍,江淮軍,這些強大的變民軍勢力也是有所重視,不敢怠慢的。

  占據清河郡之后,由于崔家的投靠,嗯,在現階段來說,雙方還只是結盟,崔家密布天下的情報機構搜集到的情報也給了他一份,這讓高暢對天下形勢的判斷更是多了一份把握,可以說,在情報戰這方面,他遠遠走在了竇建德前頭,在某些特定的地方,甚至比那些傳承了几百年的世家門閥還要厲害。

  就像這間酒樓,竇建德的人怎么也不會想到它會是高暢的情報機關,高暢對平原,清河留守人員的命令就是從這里傳出去的。

  當然,負責監視高暢的人里面也有對這間酒樓表示懷疑的,不僅是這間酒樓,所有高暢進去過的地方,接觸過的人,他們都有去查探,不過,這個工作量實在是太大了,這里面的專業人士又太少了,所以,他們什么蛛絲馬跡也查不到。

  只要高暢離開這個酒樓,在距離這間酒樓几百步外的另一條街的民房上空,就會有鴿子升空,在高暢軍中,有好几種傳遞訊息的方法,信鴿就是其中的一種,而鴿子能夠傳信這件事情,竇建德軍中所知的人非常之少,當然不會注意到空中的這些鴿子腳爪上的竹管內藏著重要的密信。

  明天也許就要傳來新訊息,自己事先布下的那顆棋子應該已經起到了作用,如此,竇建德就更不敢動自己了吧!

  高暢從自己的心事中掙脫出來,他瞧了瞧窗外的天色,是該離去的時候了。

  于是,他站起身,在他身側跪著的雄闊海搶先一步站了起來,有些猙獰的臉在這個時候卻顯得格外的溫順,他就像一頭馴服的老虎跟在高暢身后走出雅間,來到外面的走廊上,走廊下,正是酒樓的大堂,此時,傳來了一陣喧嘩。

  高暢停住腳步,來到走廊的欄杆旁,憑欄眺望,在大堂內,正在上演一場全武行。

  打斗的雙方都是軍人,身上都還穿著竇建德軍的衣甲,當然,上酒樓吃飯,不可能穿著作戰時的重甲,大多數人穿的只是輕便的皮甲,也有一些人只是身著便裝,不過,從他們的身手和臉上的神色來看,只能是軍人。

  一方人稍微多一些,大概有十來個,一方只有几個人,但是,現在的情況卻是人少的那方站著上風。

  最初,雙方并沒有拿武器,只是空手搏斗,大堂內桌椅四揚,碗碟亂飛,一地狼藉,客人們也好,店小二也好,紛紛躲到了一旁,以免遭受無妄之災。

  后來,人多那邊被湊慘了,于是

  腰間的佩刀,動起了兵器,占上風的那些人也不示弱出了佩刀。

  拿起武器之后,兩邊的人變得慎重了,很簡單,這玩意可不比空手,一不小心就會往生極樂,沒有死在戰場上,死在這些市井爭斗上,未免倒霉了一些,為了不讓自己成為那樣的倒霉鬼,只好小心一點了。

  自己的對手是什么人?他們都知道,和自己一樣都是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嗜血成狂的家伙。

  雙方結成了軍陣,自己人圍在一起,如同戰場上一樣,慢慢向對面的敵人逼去,雖然,實際上,他們屬于同一個陣營。

  殺氣在大堂上升騰,要是最初還有旁觀的人在為雙方的爭斗叫好,幸災樂禍地加油,那么,現在所有的人都收聲了,他們憑息靜氣,雙腿打顫,有些膽小的人甚至被那殺氣一激,褲襠一濕,就此失禁了。

  高暢瞧了一會,轉身欲走,雖然他是所謂的右衛大將軍,就算不執掌軍法,也不該容忍這些軍人當街私斗,只不過,事不關己高高挂起,這些人的死活和他有什么關系呢?

  然而,當他的目光從人少一方領頭的那個人身上掃過時,他的腳步突然停下了,那個人是他認識的人,很久以前認識的人,若非他有過目不忘的能力,他也許會將那張臉忽略過去。

  他怎么也在竇建德軍中?

  帶著這樣的疑問,高暢重新回到了欄杆旁,注視著下面。

  這個時候,有二十來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從店外闖了進來,為首那人一身校尉的裝束,他們明顯是人多那方的援軍,一來就包圍了人少的那一方。現在,形勢對人少那方非常不利,他們一個人至少要打得贏五個人才能與人多的那方勢均力敵,然而,在他們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害怕,人人神色冷漠,依然保持著戰斗的姿勢,視對方如無物。

  “殺了這些狗賊!”

  人多的那方群情洶涌,他們叫囂著向人少的那一方圍去,戰斗一觸即發。

  “住手!”

  從樓上傳來了一聲呼喝,聲音不大,每個人卻都聽得非常清楚,那聲音中蘊藏著一股令人不得不聽命行事的威勢,正准備開戰的士兵身子為之一凝,停止了動作,抬頭仰望上方。

  高暢的臉映在他們的眼底,他一身便裝,卻也有著凜凜神威。

  “你是何人?少管閑事!”

  人多那方的那個校尉大聲叫道,高暢雖然身著便裝,然而,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易于之輩,故而,那個校尉不敢口吐惡言。原本,他不僅想罵一頓那個敢管閑事的家伙,甚至想動手湊他一頓。然而,此時他卻什么也不敢做,只是虛言恫嚇。

  “此乃右衛大將軍閣下,你等是哪個將軍麾下,曉得軍法嗎?居然敢于當街私斗!”

  高暢的護衛站在樓梯間,朗聲喝道。

  “右衛大將軍?”

  那個校尉面帶疑惑地想了想,然后,想到了什么,他神色一松,這個所謂的右衛大將軍他知道,據他的主官所說,不過是大王的一個囚犯而已,那個大將軍的稱號是當不得真的。

  “大將軍!”

  那個校尉哈哈笑道。

  “這位大將軍,恕我等眼拙了,等我們解決了這几個敢于得罪我們兄弟的狗賊之后,再來好好拜見大將軍,您就先在一旁看戲吧!”

  笑罷,他臉色一變,揮動手中的橫刀。

  “弟兄們,上!”

  眼看雙方就要開戰了,高暢神色不變,他轉過頭,瞧了身旁的雄闊海一眼,然后,點點頭。

  雄闊海哈哈大笑,臉上神情轉換,馬上由一個馴服的老虎變為傲嘯山林的大王,他猛地抽出腰間別著的雙斧,一聲猛喝。

  那喝聲像一道晴天霹靂在人們的頭上響起,除了高暢之外,人人色變,底下的士卒甚至有人拿不穩手里的橫刀,手一軟,刀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輕響,他們并沒有察覺,而是傻呆呆地望著雄闊海從樓上跳下來,那巨大的身形從天而降,對他們的威懾力非不尋常。

  雄闊海如何猛虎沖入羊群之中,還好,他知道高暢并不想這些家伙死,下手頗有分寸,只聽得一片叮叮當當的聲音,除了一個人,場內眾人的兵器紛紛被雄闊海打落在地。

  那個人是人少那方領頭的人,在剛才,他的橫刀也與雄闊海的斧頭有過一次撞擊,然而,他的手臂雖然也變得酸麻,刀卻并未脫手。

  雄闊海呵呵笑道,抿了抿嘴唇,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在雄闊海心中,能夠擋住他一擊不曾掉落兵器也算是個好手,他渴望著與好手相斗。

  “住手!”

  高暢喊住了雄闊海,雄闊海雖然有些不盡興,卻也退到一邊,躬身而立,這讓場內的眾人更是心驚,究竟是什么人才能使喚這樣的猛士啊!

  高暢沿著樓梯緩緩走下樓來,眾人皆呆若木雞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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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集 第四十九章 重遇蘇定方


  降竇建德之后,蘇定方的心情就一直不曾好過。

  最初,他的手下被全部分散開來,安插到別的部隊中,他只能保留蒙勇和少量的親兵在身邊,雖然身為校尉一職,手底下卻只有一百來個從信都本地強征而來的農兵,心情自然說不上好。

  后來,他遇見了本部上官新近投靠竇建德的大將高雅賢,高雅賢甚愛他的武勇,于是特地收他為義子,蘇定方是一個聰明人,自然知道在這個時候該何去何從,他沒有遲疑,拜在了高雅賢的門下,稱他為義父。

  高雅賢原本是信都一地的豪強,家有良田千畝,庄丁數百,竇建德攻打冀縣之時,他率領本部人馬投奔了竇建德,并且奉獻了家中的几個糧倉給竇建德以作軍糧,于是,深得竇建德信任,不僅讓他統帥本部人馬,攻下冀縣之后,還將大量降兵分到了他營中,由他統領,蘇定方和蒙勇就是這樣被分到他營中的。

  高雅賢身上有一半胡人血統,故而,他若是覺得自己營中某個青年將領武藝高強,弓馬嫻熟,就會甚為歡喜,將其收為義子,以此籠絡屬下的忠心。

  蘇定方的武勇在信都一地本就聲名遠播,還在年少之時,他就隨父出兵,生擒張金稱,大敗楊公卿,同為信都人的高雅賢對此當然也有所耳聞,這樣的一個少年英雄出現在自己帳下。他自然不會放過。

  蘇定方拜高雅賢為義父之后,自己原來地屬下又紛紛回到了他的旗下,再加上,高雅賢特地將手底下的精兵交給了他一部分,他雖然還是一個小小的校尉,卻已經統率了上千人。

  即便如此,蘇定方的心情仍然談不上好。

  要是自己的父親蘇仍然在世,恐怕會不認自己這個甘心從賊的兒子吧?不過。蘇定方將自己的情緒掩藏得非常之好,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他內心地波動。

  然而,隨同他一起投賊的蒙勇卻沒有他這么深的城府,那日,在冀縣的城頭上,他在蘇定方的勸說下。隨他一起投降了竇建德,以便尋找機會殺竇建德。

  然而,他只是一個區區的佐尉,還是在高雅賢地軍中,根本沒有機會接近竇建德,不要說接近竇建德,入營以來,他連竇建德的影子都沒有見到過,仇恨就像一枚尖刀一樣深深地剜著他的心窩,讓他痛苦不堪。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當然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要不是蘇定方常常陪在他身邊。出言開解他,他多半已經崩潰了。

  為了讓蒙勇暫時放下心中的仇恨。蘇定方有時間就會陪他上酒樓來買醉,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只寄望酒精能麻醉自己的這個好友,讓他不至于被自身的仇恨所殺死。

  好友時常醉酒固然令蘇定方不忍,不過,總比他在被自己的仇恨所驅使,去做出一些不妥的事情來要好。

  今天,蘇定方和平時一樣。趁著輪休地機會帶著蒙勇和几個親兵走出軍營,進城步入酒樓買醉。不料,在酒樓中遇見另一隊來買醉的士卒。

  那一隊士卒屬于劉雅營中,在攻打冀縣一役中,劉雅曾經負責過攻打蘇定方把守地那段城牆,在這些士卒中間,有一個什長的弟弟曾經死在蘇定方地手上,那時,他們攻上了城牆,卻被蘇定方率人打了下去,他的弟弟就是在那個時候死在蘇定方手中的。

  現在,蘇定方已經成為了同一陣營的人了,官職還在他之上,報仇自然無從談起,不過,既然,好不容易打上了照面,一些冷嘲熱諷卻是不可避免的。

  在那家伙和同伴的嘴中,冀縣投降竇建德的士卒成為了世界上最卑鄙無恥,最懦弱不堪的家伙,聽了這些話,蘇定方倒還沉得住氣,自顧喝酒,對那些話充耳不聞,還命令手下地人也當沒有聽見一樣,然而,蒙勇卻沒有他沉得住氣,就在那群人喋喋不休的時候,他搖搖晃晃地走了過去,將一個酒碗扣在了一個家伙地頭上。

  于是,雙方開始群毆起來,后來,居然動起了刀槍,就在這個時候,對方的援兵趕到了,面對數目眾多的對手,蘇定方并不害怕,他擔心的是這件事情引發的后果。

  幸好,這個時候,一個人從天而降,阻止了這場拼斗,那個自稱右衛大將軍的年輕人讓他感到異常熟悉。

  右衛大將軍,自己的義父高雅賢也只是折沖將軍而已!這個年輕人究竟是誰?居然榮登大將軍一職。

  劉雅的人很快就被那人打發走了,那個壯漢手中那兩把巨大的斧頭讓他們不敢支吾半句就灰溜溜地離開了。

  蘇定方一向自詡武勇過人,然而,面對那個壯漢的雙斧,他沒有一點獲勝的自信,最多,也不過比旁人能夠多撐几招而已!

  他丟下一句場面話,命令親兵攙扶起蒙勇就要離開,然而,那個讓他覺得熟悉的右衛大將軍喊住了他。

  能在這里遇見蘇定方,高暢也覺得意外,在那個荒廢的小村子和蘇定方見面的時候,蘇定方還是官兵中的一員,如今卻成為了竇建德軍中的一員,在這亂世之中,改換門庭的事情還真是不少見啊。

  高暢吩咐酒樓的老板,將剛才的損失算在自己帳上,然后帶著蘇定方等人上了二樓雅間,他把蘇定方和蒙勇帶到一間屋子里,其他那些人則在自己親兵的帶領下,進了隔壁的一間房。

  “蘇烈,蘇定方!”

  坐下之后,高暢面帶微笑地喊著蘇定方的名字。

  “大將軍,卑職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

  蘇定方不知道這個右衛大將軍將自己帶到樓上來做什么?看著這張越來越熟悉,卻在記憶中無法搜尋的臉,他忍不住問道。

  在他身邊的蒙勇仍然沉浸在酒意之中,他斜著眼睛盯著高暢身邊半跪的雄闊海,將手中的酒碗遞給了他。

  “喝酒!”

  蒙勇吶吶說道,他非常佩服雄闊海,所謂萬夫不當之勇說的就是這樣的人吧?這樣的猛將,為什么會對這個所謂的大將軍俯首帖耳呢?

  高暢點點頭,雄闊海裂嘴一笑,露出森森的白牙,接過蒙勇的酒碗,一飲而盡。

  “好漢子!”

  蒙勇搖晃著身子,豎起了大拇指。

  高暢冷冷地望了蒙勇一眼,嘴邊還帶著一絲微笑,然而,蒙勇只覺一道寒意從頭頂澆了下來,身子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頓時蕩然無存,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樣了,全身寒如墜冰窟。

  他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子,不敢再做出一副狂亂的醉態。

  蘇定方感覺到身邊同伴的變化,他詫異地瞄了蒙勇一眼,這時,高暢說話了。

  “我是高暢,我們曾經在一個小村子見過面,那個時候,你在追捕自己的殺父仇人!”

  高暢這樣一說,蘇定方立刻想起來了,面前這個人是幫自己報了殺父之仇的那個官兵將領。

  “高將軍,你不是楊大人麾下的將官,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還成為了竇建德,哦,長樂王的大將軍?”

  因為事情太過怪異了,蘇定方几乎從座位上跳了下來,一通話說罷之后,他想起了自己的遭遇,臉色變得黯淡下來,對方也許和自己一樣,被竇建德軍俘獲,不得已才投降了竇建德吧?只不過,對方比自己混得好,居然身為大將軍,自己的義父高雅賢,還有范愿,竇建德的義子阮君明,劉雅等人都只是將軍而已,大將軍似乎只有王伏寶一人。

  竇建德任命高暢為右衛大將軍,只是最近的事情,還沒有在全軍中通報,只有少部分高級將領和他們的親信知道而已,蘇定方不知道這件事非常正常。

  “你呢?你為什么會在這里?我記得那個時候你說過。報了父仇之后就解甲歸田,再不出來打仗。”

  “一言難盡啊!”

  蘇定方嘆了聲長氣,然后將自己地遭遇簡單地說了一遍,他只是敘述某種事實而已,關于自己的心情則一字不提。

  其中,當然不乏一些對長樂王竇建德的一些歌之詞,當他贊揚竇建德虛懷若谷,仁德過人的時候。悶坐在一旁的蒙勇雖然沒有說什么,眼中的神色卻頗為忿忿不平,對此,高暢一一看在了眼里。

  “我說過,高兄,嗯。大將軍對卑職有大恩,若是有什么需要卑職幫忙的,但說無妨,不過,大將軍位高權重,也許沒有什么需要卑職幫忙吧?”

  高暢微微一笑,笑容略微有些苦澀。

  “我這個大將軍名頭雖然響亮,不過,卻管不了什么事,長樂王身邊謀臣如云。猛將如雨,用不著鄙人管事!”

  也許大堂里發生的事情是一出戲。蘇定方是竇建德派來試探自己地人,他早就知道自己和蘇定方認識。并且有所謂的恩德,因此,通過上演的這場戲將蘇定方安排在自己身邊,獲取自己的信任。

  因為有這樣的疑慮,高暢當然不會對蘇定方推心置腹,實話實說,若他真要這樣做,他那數十次的轉生也就白活了。

  因為被竇建德閑置。故而有些怨言,這并不過分吧!

  高暢拿捏著自己說話地語氣。用上適當的表情,與蘇定方交談起來,時不時試探一下蘇定方。

  他確信,蘇定方若真是在演戲,那么在后世拿一個奧斯卡的小金人絕對不成問題,在他身邊,那個叫蒙勇的家伙得一個最佳男配角也不成問題,他雖然沒有說一句竇建德的壞話,卻把自己對竇建德的不滿通過眼神表露無遺。

  是想通過這樣讓自己拉攏他們,得到自己的信任之后,從而在關鍵的時刻戳自己一刀嗎?

  在竇建德軍中,負責情報工作的是凌敬,這個計策是他想出來的吧?也只有那個外剛內巧地壞鬼書生才想得出這樣的招來。

  當然,也許自己是冤枉了他們,他們和自己地確是在此巧遇,不過,出于謹慎的考慮,沒有確定這一點之前,高暢不會與他們有半點推心置腹地。

  就在高暢和蘇定方,蒙勇兩人相談甚歡之時,一隊傳令兵來到了酒樓里,他們帶來的長樂王竇建德的命令,讓高暢立刻前往郡守府,有要事相商。

  高暢于是辭別蘇定方,約好下次見面的時間之后,帶著雄闊海和親兵隨著傳令兵而去。

  這段時間,竇建德對高暢恩寵有加,酒宴不斷,不過,命人來讓他商量要事,卻還是頭一遭。

  可能是要對自己動手了吧?

  高暢這樣想也無可厚非,竇建德既然將他作為人質留在了身邊,就不可能什么也不做,自己做出的那些讓步對竇建德來說,未免也太少了一點。

  就算是自己前來覲見了他,表示了臣服,竇建德也不會就此放過自己,畢竟,事實上,自己已經是一方諸侯了,手里掌握著平原,清河兩郡,地盤比起名義上的主君竇建德控制的一點也不小。

  要是竇建德不使出手段來對付自己,那才不正常。

  不過,他會怎么做呢?

  他任命尚智,諸葛德威去平原,清河兩地擔任郡守的職務,自己并沒有反對啊!看來,下一步是派軍隊去和自己地軍隊換防了,那個統軍的將領會是誰呢?劉雅,阮君明?還是現在留守樂壽地曹旦?

  呵呵!

  高暢冷冷地笑了笑,竇建德若是以為這么容易就能把平原,清河兩地從自己手中奪走,那也未免太小看他了吧!

  前往冀縣覲見竇建德的時候,高暢最怕的是竇建德會不問三七二十一,就命人將自己推出轅門斬首,自己和雄闊海雖然武力驚人,要是面對千軍萬馬,也不見得能夠殺出重圍。

  雖然,根據竇建德的性格和出事方法,這樣做的可能性几乎為零,高暢仍然頗為擔心,當竇建德真的像他預料的那樣將他軟禁起來之后,他才放下了心。

  暗斗!陰謀!這些黑暗中的伎倆他根本不怕竇建德。

  如果竇建德不是一個心懷大志的梟雄,而是一個鼠目寸光的盜匪,高暢才不會為了爭取自己領地的發展時機前來覲見竇建德,正因為他知道竇建德有著爭奪天下的雄心壯志,才敢于賭上這么一鋪,因為只要是聰明人,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向自己下手,就算明知道自己有二心。

  竇建德急召高暢前來議事,只是為了一件事情。

  王伏寶在漳南和所謂的楊善會軍陷入了僵持,終于派人來向竇建德求援了,而竇建德叫高暢來,是要他從清河派兵去攻擊漳南的楊善會部,與本方的大軍形成前后夾攻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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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五十章 突變


  竇建德向高暢發出詔令,讓他前來信都覲見自己的時候,想到高暢會遵命前來,他原本只是想占有大義的名分,為大軍南下清河或東征平原找個借口,另外,為大軍的休整贏取一些時間而已!

  在他看來,若是換了自己,脫離主君的控制,割據一方,另立門戶之后,遇見從前的主君相召,無論如何也不會尊令行事。

  就算自己沒有反意,這個時候,那個主君也對自己多半見疑,不會拿好果子給自己吃,就算自己拱手將所有的基業奉上,原來的主君也不見得能放自己一條生路,所以,倒不如撕開臉來與對方一戰,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故而,當高暢尊令行事前來覲見他的消息傳來時,嚇了竇建德一大跳,他不知道該怎樣處置自動送上門來的高暢。

  難道高暢真的對自己忠心不二,這個念頭只在心里閃了一閃就消失不見了,讓竇建德相信這一點,倒不如讓他相信老虎是吃素的!那么,他為什么會自投羅網呢?難道他真的不怕自己會殺他。

  為了猜測高暢這樣做的動機,竇建德頭上的白發又多了几根。

  對高暢的處置方法,他手下的意見不一,在阮君明來看,像高暢這樣反跡盡現,反意盡露的家伙還有什么好說的呢?一到就將他抓起來殺掉得了,然后。再派兵去攻打他地地盤,凡是負隅頑抗的原高暢手下,殺了就是了。

  這個意見他很快就否定了,事情若是真能這般簡單就好了,殺一個高暢容易,奪取高暢的地盤就不那么容易了,高暢并不是一個白痴,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這樣做。但是,他絕不會一點防備都沒有就前來覲見自己。

  再加上亂世數百年之后,天下統一未久,又開始了動蕩不安,這個時候人心思定,在這種情況下。要想奪得天下,登上至尊之位,贏取人心非常重要。

  若是一個高暢他都不能容忍,這會置那些聽聞他的名聲紛紛投來的各路豪杰于何地?

  就算要殺高暢,也不該由他親自下達命令。

  讓高暢死于戰場,或意外才是最佳方案,而在此之前,本方的人員就算不能掌握他的地盤,至少也要對他的勢力范圍內地情況有很深的了解才行,這樣。出征的大軍才會勢如破竹,不至舉步維艱。

  最后。他采取了宋正本和凌敬的意見,將高暢軟禁在自己身邊。然后伺機對付他。

  就算他是一頭蛟龍,離開了自己軍隊的他也不過是條沒有神通的龍而已,不足為慮。

  由于高暢非常重視情報工作,自然在保密工作上也有自己地一套,關于他治理下的平原郡,竇建德安排的探子們只能打探到一些簡單的情況,對高暢的虛實無從了解,這讓他無法決定該如何對付高暢。

  因此。竇建德決定一步一步地來,利用自己主君的身份。一步一步奪取高暢的基業。

  第一步,他需要高暢統治下的清河,平原兩地向自己上繳賦稅,這一點,高暢已經應許了,并且,第一批糧草已經在路上了。

  第二步,他要向高暢的領地派遣官員,只不過,他自己統治的地盤官員就奇缺,雖然,留用了一部分隋朝地舊官吏,但是,更多的官吏卻并不從賊,而是挂冠而去,因此,他并沒有多余地文官派向清河與平原兩地,只好任由高暢任命的官員待在他們地位置上,象征性地派遣了兩個郡守及一批人到那兩個地方去,竇建德不求諸葛德威和尚智能做什么大事情,至少通過他們能弄清高暢的虛實,就這樣已經非常不錯了。

  尚智和高暢的侍妾阿嵐是親兄妹,對方就算知道他不懷好意而來,也不會做什么?再加上,他命令尚智從平原去清河前,假意向自己的妹妹投誠,在高暢不在的情況下,那些官員多半不敢難為尚智這個所謂的國戚。

  諸葛德威赴任之前宴請高暢,事前得到了他的同意才這樣做的,甚至,他們在酒席上講地一些話竇建德都了如指掌。

  第二步完成之后,就開始准備第三步了。

  當王伏寶的求援信傳來之后,竇建德覺得執行第三步計划地機會來了。

  高暢剛剛奪得清河郡,清河的人心還不穩,竇建德就將自己的目標放在了清河郡,如今,他的大軍休整已經完畢,不可能一直停留在信都,冀縣雖然有不少的錢糧,不過,要長期負擔十來萬人的衣食,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春耕已過,收割的時節卻未來臨,在這樣的情況下,要想維護底下十來萬人的生存,戰爭是唯一解決的辦法。

  竇建德准備帶著高暢率領几萬大軍親征楊善會,另一方面以高暢的名義命令高暢在清河的駐軍北上與本方大軍南北夾擊楊善會,一旦擊潰楊善會的軍隊后,他再以主君的名義突然南下清河,將清河掌握在自己手中。

  若是高暢的人想要阻擋自己入境,則名不正言不順,那個時候,高暢也在自己手中,他的人不敢不從,就算抵抗,士氣也多半不振,自己這几萬人完全能夠以摧枯拉朽之勢將其摧毀。

  另外,他命令一員驍將率軍埋伏在信都和平原交界之地,若平原的高暢軍離境增援清河,那員驍將則出奇兵攻占平原,若是平原的高暢軍沒有動作,自己占據清河之后,則往平原而去,兩路夾擊高暢軍。

  只要高暢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自己就等于占據了不敗之地,他縱有三頭六臂之力,也逃不出自己的手心。

  這個人究竟是出于何種考慮才自投羅網的呢?

  竇建德坐在案几之后,盯著堂下坐在右手第一位沉默無聲的高暢,現在,正在舉行軍議,坐在左手的是以宋正本為首的文官們,坐在右手的則是以高暢為首的武將,對于高暢坐在右手第一位,很多武將都心有不服,不過,他們都清楚高暢目前的地位,表面尊榮,實則只是等同于人質的角色,這樣一想,心里多少平衡了一些。

  候,宋正本剛剛結束了他的發言,在軍議上,由他提方大軍和高暢的清河軍南北夾擊楊善會的計划。

  這個時候,他們仍然不知曉漳南的楊善會軍其實屬于高暢所有。

  “我的大將軍,你覺得宋卿的計划如何?”

  竇建德收住了游離的心思,微笑著對表情木衲的高暢問道。

  “宋大人的計策乃是良策矣!卑職萬分贊同,一定尊令行事!”

  高暢抱拳說道,神色淡定,唇間微微帶著笑意,誠懇地望著堂上的竇建德,任誰也看不出他有何不妥之處。

  高暢答應得如此干脆,竇建德心中卻泛起了疑團。

  以高暢的能力,難道瞧不出自己打的什么主意?這絕對是不可能的既然瞧出了,他一點也不反對,不采取對策嗎?這也不可能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或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吧?可是在決定前來覲見之前他應該考慮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啊!他應該早就制定了對策吧?

  面對這樣的明謀,他會怎樣化解呢?

  “如此,辛苦高卿了!”

  竇建德神色不變,微微一笑,調轉目光,緩緩掃視堂下。

  “此次征伐楊善會,本王將親自領軍,軍師祭酒由凌敬擔任,宋正本留守冀縣。為大軍征集糧草,至于,隨行將領!”

  他頓了頓,然后說道。

  “副帥由右衛大將軍高暢擔任,劉雅率本部五千人為前鋒,高雅賢率本部八千人為第二隊,本王率中軍五萬為本隊,范愿率本部一萬為后軍。押送糧草,阮君明為冀縣留守,協助宋正本大人鎮守信都。”

  竇建德既然下達了命令,堂下眾將自然依令行事,紛紛離座,從竇建德地親兵手中接過令箭。

  “報!”

  中堂之外。突然傳來了親兵一聲悠長的吆喝。

  “樂壽急報!上谷魏刀兒率部犯境!”

  “什么!”

  竇建德臉色為之一變,他下意識地抬起手,輕拂下頜的胡須,沉默不語,不過,這個意外的壞消息并沒有讓他失神多久,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讓外面的傳令兵進來。

  那個傳令兵急急地闖進堂來,跪伏在地,他滿身灰塵。汗濕衣衫,証明趕了很長的一段路。而且趕得非常之急。

  “參見大王!”

  “免禮,起身說話!”

  傳令兵站了起來。汗水不停從額頭上涌了下來,沖在灰塵滿面的臉上,讓他顯得格外的好笑,他不敢舉手擦拭自己地臉,飛快將懷里的戰報遞給了竇建德的親兵。

  竇建德在那卷軸上飛快地瞄了几眼,然后命令那個傳令兵將詳細的情況細細說來。

  自從漫天王王須拔在攻打郡時死于流矢之下后,余部就由魏刀兒率領退守深澤,待魏刀兒的部將甄翟兒率領十萬大軍在雀鼠谷敗于太原留守李淵手下之后。勢力更是大幅度縮水,竇建德崛起之后。對魏刀兒并不是很看重。

  他率軍南下攻打信都郡的時候,留下了一萬精銳交給自己地大舅子曹旦率領,曹旦的能力雖然不夠,但是勝在對自己忠心,將自己的后背交給他竇建德才能放心,曹旦這一萬人住在在樂壽,防的也不是深澤的魏刀兒,而是河間郡的郡丞王琮。

  竇建德進駐樂壽之后,和河間郡郡丞王琮的河間軍有多次交鋒,最后,王琮不敵,退守河間城,竇建德也攻不下防守嚴密的河間城,雙方形成了對峙之勢,竇建德率領主力大軍南下之時,最怕王琮率軍襲取樂壽,斷他后路,故而留下一萬精兵由曹旦率領駐守樂壽,只要曹旦堅守樂壽,以一萬之眾,王琮也拿他沒有辦法。

  至于魏刀兒會怎樣做?竇建德也有所考慮,在他看來,魏刀兒輕易是不會出兵攻打自己的,因為現在田里的庄稼還沒有成熟,魏刀兒若是攻打自己,多半是為了糧食,既然庄稼沒有成熟,他來攻打自己就沒有道理啊!

  然而,事情出乎了他地意料,魏刀兒居然離開深澤,前來攻打樂壽,這相當于當頭給了他的一棒。

  這次南下,魏刀兒是與自己地結義兄弟宋金剛聯手,號稱十萬之眾,雖然實際上沒有十萬人,五六萬人還是有的,以曹旦那區區一萬人是堅守不了多久地。

  前鋒是宋金剛的本部一萬人,他的前鋒進入樂壽地界之后,和曹旦的部隊有所接觸,曹旦的部隊雖然沒有一觸即潰,卻也連戰連敗,宋金剛是有名的勇將,他麾下有三千精騎,曹旦完全不是他的對手,現在已經不敢派部隊出去迎敵,退守在樂壽城中。

  雖然不知道魏刀兒為什么會率部突襲自己,然而,事情已經發生了,怎樣解決才是正題。

  現在擺在竇建德面前的有兩個難題,南下?還是北上?

  南下,就相當于將樂壽讓給了魏刀兒,樂壽是龍興之地,若是讓于敵手,對士氣地打擊非常之大,再加上各位將領包括竇建德家眷都留在樂壽城中,魏刀兒部是什么?完全就是盜賊,這些家人若是落在他的手中,后果難以想象,故而,樂壽是一定不能丟地。

  堂下,群情洶涌,紛紛要求回師樂壽,抗擊魏刀兒。

  北上,只好任由清河,平原兩地落入高暢手中,現在不能鏟除掉高暢的勢力,待日后壯大起來之后,就更不好對付了。

  准備了這么久,卻虎頭蛇尾收場,竇建德頗為不甘心。

  若是兵分兩路?這個念頭一起就被竇建德否決了,魏刀兒傾巢而來,本方若不是以主力迎敵,后果堪憂,特別是宋金剛,作戰異常勇猛,他手底下有許多胡騎,在野戰中很難對付。

  權衡北上南下的利弊之后,竇建德很快就有了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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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五十一章 魏刀兒攻樂壽


  三年,五月上。

  河間郡,樂壽。

  宋金剛的大軍包圍樂壽已經有兩天了,他們在城外十里的小山坡上扎下了營寨,站在樂壽城牆上,可以清楚地看見營寨中林立的戰旗。

  宋金剛作為魏刀兒的前鋒,其推進的速度非常之快,當他的本部一萬人抵擋樂壽城牆下時,魏刀兒率領的四萬大軍距離樂壽還有兩天的路程。

  為了追求行軍速度,宋金剛部并沒有帶有多少攻城器械,所帶的輜重和糧草也不多,故而,雖然面對的是一個小城樂壽,卻也拿它沒有什么辦法。

  抵擋樂壽的當天,他曾經讓手下的步卒利用不多的一些攻城器械去試探性地攻擊樂壽,看能不能有所突破。

  不過,曹旦雖然不敢率軍出城與兵力相當的宋金剛展開野戰,憑著城池據守他還是有一些膽量的,在他的麾下,也不是沒有能打仗的將領,再加上他的姐姐長樂王王妃曹鳳親自帶著內府的女兵來到了城牆上,使得全軍士氣高漲,宋金剛的試探性進攻除了在城牆下留下几十具尸體外,并沒有什么成果。

  看見樂壽一下子吃不下來,宋金剛改變了策略,他將軍隊撤到離城十里的地方安營扎寨,擺出一副長期圍困的姿態,想要吸引曹旦率軍出來與自己野戰。

  只是,正因為曹旦地能力不夠。所以才膽小甚微,盡管手底下有將領要求他趁宋金剛立足未穩之際出城突襲對方,都被他一一否定了。

  他打下了死守待援的主意。

  宋金剛見樂壽守將沒有上當,只好真的扎下營來,擺出長期圍困的架勢,一面命人砍伐附近的樹木,修建攻城器械,一面等待魏刀兒的大軍。待其到達之后再攻城。

  對于在這個時候突襲竇建德,宋金剛其實并不贊同,在他看來,竇建德的大軍雖然南下攻打信都,然而,信都郡與河間郡相鄰。得到樂壽危急的消息,他隨時可以率軍回師,花不了多少時間,若是不能在第一時間攻下樂壽地話,難免會和竇建德形成僵持,對方的實力不可小覷,就算自己和義兄傾巢而出,也不見得能在會戰中擊敗對方。

  宋金剛覺得攻打樂壽的時機稍微往后推遲一點為好,待竇建德的大軍攻下信都,南下清河。平原,陷入兩地的戰事時。不需要大張旗鼓,派出一支精兵偃旗息鼓。偷襲樂壽,隨便攻下河間城,如此,才能占穩先機。

  那個時候,竇建德大軍深陷在清河與平原,就算回援,也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到時本方已經占據河間郡。再以逸待勞,何愁竇建德不破。只要破了竇建德,聲勢大盛之下,再北上攻下郡,占據河北全境。然后,再西征太原,南下河南,何愁大事不成。

  然而,魏刀兒卻一意孤行,不知道被誰人所蠱惑,硬是要在這個時候全軍出動,攻打樂壽。

  搶糧?時機不對,地里地庄稼還沒有長成,搶地盤,搶下來之后,又該怎樣守住呢?竇建德不是能夠輕易對付的家伙啊!

  當宋金剛向魏刀兒說出自己的疑問時,魏刀兒是這樣回答的,正因為連宋金剛也覺得在這個時候出兵時機不對,那么竇建德同樣也猜想不到他會出兵,攻其不備,這不是兵法要訣嗎?

  魏刀兒的解釋確實有一定的道理,不過,這并不能讓宋金剛放下心來,只不過,魏刀兒是他的義兄,以前在邊境做馬賊的時候,曾經救過他一命,他不忍違逆自己義兄的意思,于是抽調本部精銳一萬人作為前鋒攻打竇建德的老巢樂壽。

  竇建德果然沒有想到他們會在這個時候發起攻擊,兵力防備地重點放在了河間城王琮那邊去了,宋金剛一路勢如破竹,所向披靡,很快,就占據了大量的領土,兵鋒直抵樂壽城下。

  這個時候,他終于遇到了難題,樂壽城池雖然不大,在竇建德地經營之下,其防備工事卻也不差,再加上城中有曹旦的主力,兵力接近一萬人,與他地兵力相當,在這種情況下,以自己這區區一萬人要想強攻重兵把守的樂壽,無疑非常困難。

  宋金剛故意示弱,想把曹旦的主力引出來野戰,然而,無論他用什么辦法,曹旦就是抱定烏龜不出頭,無論如何也不出來,讓他無法可想。

  于是,宋金剛扎下營寨之后,派出小隊騎兵在樂壽城牆下耀武揚威地來回疾馳,讓那些大嗓門騎兵不停地謾罵城中的守將,以及他們的大王竇建德。

  “竇建德,老王八,

  曹小狗,小王八,

  若是你伸出頭來,

  一刀將你砍兩半!”

  騎兵們下了戰馬,在弓箭無法射到的地方躺在草地上,高唱著自編的小調,把竇建德和曹旦唱成烏龜王八,以便激怒城上的守軍。

  不時,還有藝高人膽大地騎兵炫耀自己的騎朮,他們騎上戰馬,朝城門口沖去,進入了城上守軍地射程,然后在箭雨中閃躲,甚至有箭朮高超的射手朝城牆上放箭,若是能射中城上飄揚的旗幟,就會贏得草地上躺臥的士卒一陣喝彩。

  城上的守軍又氣又怒,自家的主公和上官被敵軍侮辱,一個個郁悶不堪,然而,軍令所在,他們只能瞧著對方在城牆下恥氣高揚,不可一世。

  聽得對方這樣謾罵自己,曹旦心中也非常憤怒,但是,他非常清楚對方這是激將之計,就是想把自己氣得失去理智,帶兵出城,在城外,那個宋金剛肯定早就埋伏好了伏兵。

  他只好掩住自己的耳朵下了城樓,只要聽不到就沒有無所謂了,另一方面,他命令城樓上的守軍回罵,將魏刀兒和宋金剛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當魏刀兒的主力趕到之后,呈現在他面前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狀況,攻守雙方就像君子一樣,只動口不動手。

  魏刀兒的大軍到了之后,氣氛頓時變得緊張了起來,城下罵戰的士卒不再出現了,魏刀兒的大營與宋

  大營隔著一個小土坡建立,大軍到達的當日,并沒有魏刀兒和宋金剛的大營中,人聲喧嘩,士兵們都在忙著正理攻城器械,緊張的氣息彌漫在營寨上空,大戰一觸即發。

  樂壽中同樣彌漫著緊張的氣氛,各種各樣的防守器械全部運送到了城頭和城牆根下,士兵們分好了隊,做好了作戰准備。

  曹旦將佛祖的像立在了自己的家祠中,日夜焚香,希望佛祖能保佑他守住城池,相比之下,他的姐姐曹鳳到像一個男子,她一身戎裝,帶著女兵上了城樓,溫言鼓勵那些守城的士卒,就算她一句話都不說,只要她站在城牆之上,守軍們的士氣就像雨后的春筍,節節升高。

  次日辰時,攻城戰正式打響了。

  “呼,荷!”

  宋金剛的三千精騎在號角聲中,像胡人一樣高呼著驅動戰馬朝城牆直扑而來,聲勢浩大,就像錢塘大潮,似乎,在這股浪潮面前,沒有他們不能摧毀的東西。

  當然,魏刀兒和宋金剛沒有蠢到用騎兵攻城的地步,就算樂壽的城牆不過兩丈多高,那也不是戰馬可以跳得上去的。

  騎兵剛要沖到城樓上守軍的弓箭射程范圍之后,領頭的騎士猛地勒住馬缰,戰馬非常自然地轉了個彎,向一側從城牆下奔馳過去,后續的騎兵紛紛照此辦理。在突然轉彎地時候,整個騎兵隊的陣型保持著整齊划一,不曾有絲毫凌亂,高揚的煙塵中,三千精騎如潮水般從城樓上守軍的眼底馳過。

  河北多戰馬,故而不缺騎兵,就連普通的盜賊其軍中也不乏騎兵,在竇建德軍中。竇建德親自統領的騎兵營就有五千人,不過,比起騎朮來,他們還是比不上宋金剛手底下這三千縱橫漢胡邊境的騎兵。

  騎兵示過威之后,攻城正式開始了。

  士卒喊叫著,舉著云梯向樂壽城下沖去。從高處望下去,几千人就像螞蟻搬家一般密密麻麻地向樂壽城爬去。

  樂壽的護城河并不深,河面也不寬,乃是從子牙河中引來地活水,攻城之前,從子牙河引水而來的溝渠已經被宋金剛部挖斷了,護城河的水也被宋金剛部放干,護城河變成了一道壕溝,不過由于護城河的河面并不寬,故而。攻城的部隊只要將木梯搭上,再將木板搭在木梯上。就可以很輕易地來到城牆下架起云梯。

  攻城車先到達了護城河邊,魏刀兒部的攻城車自然沒有高暢軍所擁有地那種大型攻城車可怕。它并不能搭到城牆上去,只是用生牛皮和木板擋在車前,車上裝著几個弓弩手,在攻城的士兵搭著云梯往上爬時,用弩箭掩護他們,攻擊城牆上敢于露頭的守軍。

  魏刀兒部的攻城方法很正規,和這個時代大多數軍隊攻城的辦法一樣,中規中矩。就像在按照教科書上教的那樣在做。

  云梯搭上,然后被守軍推倒。推倒之后,攻城的士卒再將它搭上;士兵從城牆上被推了下來,摔得粉身碎骨,又有士兵從云梯上爬了上去;厮殺聲,吶喊聲,痛苦的慘叫聲,隨著兵器相格,石塊橫飛,甲冑碰撞的叮當聲,人們的奔跑地腳步聲在戰場的上空久久飄蕩。

  魏刀兒騎著戰馬,位于攻城地第二梯隊陣前,目視著城下的戰斗。

  在他左邊是宋金剛,宋金剛大約三十來歲,面貌清秀,臉上并沒有凶悍地氣息,他作戰的方法非常凶悍,可以說劫掠如火,疾行如風,與他的面相頗為不相符,認識他的人都對此感到奇怪,宋金剛平時的表現總是慢條斯理,顯得非常穩重,很難想象他打起仗來卻那么瘋狂。

  在魏刀兒的右邊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文士,他高冠長袖,三縷長須,手持羽扇,一看就是魏刀兒的軍師,這個文士姓葛名舟行,投靠魏刀兒地時間不久,卻深得魏刀兒信任。

  魏刀兒不希望自己一輩子都當草賊,他也想像竇建德這樣稱王,有著自己的地盤,不再像草寇一般四處流竄。然而,在他身邊,全是當馬賊地弟兄,大字不識一個,只曉得大塊吃肉,大塊喝酒,這些人打仗還行,要他們治理郡縣就指望不上了,因此,就算他非常羨慕竇建德,卻無法像竇建德所做的那樣。

  竇建德從一個被楊義臣趕得四處亂竄的家伙變成現在這樣,無非是得到了大量士子文人的效勞,要不是有那個宋正本幫助他,他也不過是像自己這樣吧?

  故而,當葛舟行來投靠魏刀兒的時候,他分外欣喜,當然,起碼的試探是必須的,葛舟行很快就通過了他的考驗,繳上了投名狀。

  在葛舟行獻的計策的幫助下,他擊退了几次郡圍剿自己的官兵,并且,對屬下的管理也變得有規有距起來,得心應手,麾下的將領再也沒有往日那種散漫,這讓他對葛舟行更是言聽計從。

  這次攻打樂壽,就是葛舟行所獻的計策,他權衡利弊之后,不顧自己義弟宋金剛的反對,決心按照葛舟行的計策行事。

  王須拔死后,魏刀兒雖然收攏了他的舊部,只是,其中對他口服心不服的人還有不少,這些人,他不能在明處對付他們,一次戰爭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從某方面來說,葛舟行所獻之計只是投魏刀兒的所好而已!

  城牆那邊,負責第一梯次進攻的部隊漸漸支持不住了,他們在自己長官的帶領下,紛紛撤離了戰場,而這個時候,中軍并未鳴金收兵。

  負責第一梯次進攻的部隊正是魏刀兒眼中的異己,王須拔的族弟王飛虎的部隊,魏刀兒的嘴角綻出了一絲冷笑,沒有號令擅自撤軍,這樣的舉動有理由讓他砍下几個腦袋了。

  他揮了揮手,身后的帥旗打著旗語,隨著一陣戰鼓聲,負責第二梯次進攻的軍隊發了一聲喊,朝遠處的樂壽城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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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五十二章 援軍


  晚霞如血

  圍城戰已經進行到第三天了,擺在魏刀兒面前的這個彈丸小城依然屹立不倒,城牆多處出現了缺口,被大火燒過的磚石已然失去了原有的顏色,城牆下的青草早被連根拔起,被鮮血染紅的泥地上遍布敵我雙方士卒的尸體,大量被大火燒毀的云梯等各種攻城工具丟棄在護城河邊,不時,有煙霧在城牆根下裊裊升騰。

  以五萬人攻打一萬人防守的城池,要想依靠強攻攻下它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這几天的進攻中,魏刀兒部并沒有圍著四城攻打,而是故意留下了一道城門沒有派兵攻打,之所以這樣做,乃是聽從了葛舟行的計策,故意給守軍一個逃脫的希望,使得對方不致負隅頑抗,拼死戰斗。

  有了逃脫的希望后,戰事進入最慘烈的時候,守軍若是意志不強,就極有可能放棄城防,從那個城門逃脫,如此,樂壽就容易攻下了!

  在戰事進入到最緊張的時候,曹旦真的有逃跑的打算,想帶著本部親兵保護著姐姐曹鳳從沒有敵軍的城門逃跑,逃到信都去找竇建德。

  然而,他的這個計划被曹鳳否決了,并且被自家姐姐狠狠地訓了一頓,要是曹鳳真的聽從他的話丟下城池逃跑,那么,樂壽守軍的軍心就會立刻崩潰,恐怕連一天也守不下去。

  何況,在那道城門之外,魏刀兒早就埋伏好了一支騎兵,只要有人從那道城門逃出,絕對逃不過他們的伏擊。

  在曹鳳的堅持下,曹旦只好放棄了自己的計划,堅守城池,等待竇建德的援軍,城內准備的物資倒還齊全,儲存的糧食完全夠全城軍民消耗一個月以上,在這段時間,城池只要不被敵軍攻破,竇建德的大軍就算遠在清河,也完全來得及回援。

  箭矢,石頭,滾油,等等守城用得上的物資城內都不欠缺,再加上人員眾多,因此,就算魏刀兒部不計傷亡地猛攻,就算城牆上一天之內總要出現許多次險情,就算城防看似搖搖欲墜,樂壽的守軍終究還是堅持了下來。

  雖然沒有能攻破樂壽,魏刀兒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在這几天的攻城戰中,他的部隊傷亡極大,足有四五千人,然而,這些被打殘的部隊大多屬于對他不服的漫天王王須拔的舊部,所以,就算傷亡就算再重,他一點也不心疼。

  其實,葛舟行早就向他獻出了一個攻城的妙計,他并沒有實施,為的就是鏟除異己,現在,異己鏟除得差不多了,樂壽,是該拿下的時候了!

  從昨日開始,魏刀兒部在進攻樂壽的同時,將樂壽附近的百姓驅趕到了城牆之下,命令他們挖掘不遠處土坡的泥土,然后倒在城牆下,堆積成一個比城牆還要高的土山。

  城內的守軍大部分都是樂壽的當地人,在城牆下忙活的那些民夫大多是他們的認識的,或者同一宗族的人,都是鄉里鄉親,就算知道那些民夫所做的事情對自己不利,他們也不忍向對方放箭。

  就算上面有軍令,從城牆上射下來的箭矢也顯得稀稀落落的,對那些一邊哭哭啼啼,一邊擔著泥土倒在城下的民夫造不成多少傷害。

  派兵出城去摧毀對方修建的土山,這一招守軍也不是沒有想過,不過,敵軍明顯防到了這一招,城門打開容易,關起來就不容易了,同樣,吊橋放下容易,收起來就不容易了。

  不僅民夫在忙著做這些土木工程,就連魏刀兒的士卒們也在這樣做,人多力量大,經過一晝夜的忙活,第二天,一個比樂壽城牆還高的簡易土城就形成了,魏刀兒抽調了大量的弓弩手上到土城,居高臨下,向樂壽城樓上放箭,同時,一些小巧的投石車也被搬到了土城上,向著樂壽城中投放石彈,以及火油彈,使得城中靠近城牆一帶的房屋著起火來,濃煙滾滾,飄蕩在初夏的深藍的空中。

  城內的守軍在土城上的敵軍弓弩手的遠程進攻壓制下,根本不敢把腦袋探出牆垛,投石車發射的石彈更是聲勢驚人,城內雖然也有不少投石車,由于地勢不利,在和土城上的投石車的對射中,基本處于劣勢,到最后,全部啞火。

  前几日沒有用上的精銳部隊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他們扛著云梯像螞蟻一般附在城牆下,沿著云梯往上爬去。

  城樓上的守軍要想將云梯推倒,或者將爬上城樓的敵軍趕下去,往往要付出非常重大的傷亡代價,土城上的敵軍是他們最大的威脅,這些北地漢子,基本上個個都是神射手,他們既然占有地形的優勢,箭矢的威力就顯露了出來,几乎箭無虛發,每響一下弓弦,城樓上就有一名士卒應聲而倒。最后,城樓上的守軍只能圍成一團,用盾牌護在身側,小心翼翼地靠近牆垛,對付敵軍的云梯和沿著云梯往上爬的士卒。

  在這樣的情況下,城破只在旦夕之間了!

  魏刀兒與葛舟行站在前沿陣地的哨樓上,望著遠處殺聲震天的

  他志得意滿地點點頭,笑著拍了拍葛舟行的肩膀。

  “葛先生,真是諸葛再世啊!本人有先生之助,何愁大事不成!”

  葛舟行謙虛地笑了笑。

  “全靠大帥運籌帷幄,全軍將士奮勇爭先,鄙人只是想了個取巧的辦法而已,不曾有半點微功!”

  “先生謙虛了!本人有先生,相當于虎生雙翼啊!”

  魏刀兒再次拍了拍葛舟行的肩膀,卻沒有看到由于他用力過猛,葛舟行的臉上掠過一絲痛苦之色,他只是個文弱書生而已,當不得魏刀兒如此忘乎所以的一拍。

  “只要攻下樂壽,再將竇建德的大軍拒之門外,主公就可以登台為王了,鄙人那日一見主公,就知主公絕非池中之物啊!”

  “哈哈!”

  魏刀兒高聲大笑,臉上每一條皺紋的跳躍都顯露出了他的得意與興奮。

  “承先生貴言,總之,只要有我魏刀兒的,就有先生你的,大家共同富貴!老子要是能坐上金鑾寶殿上的那張大椅子,先生就是我的宰相了!”

  葛舟行瞄了得意忘形的魏刀兒一眼,微微一笑,他的嘴里雖然在說一些獻媚的好話,眼中的神色卻異常的清明。

  “報!”

  一匹快馬從西面的原野疾馳而來,漾起一溜煙塵,馬上的騎士在驅馬疾馳的途中,高聲疾呼。

  來到魏刀兒身前不遠,他翻身下馬,與擋在他面前的親兵打了個照面,飛快地說了兩句后,親兵就不再阻擋,將他帶到了魏刀兒和葛舟行面前。

  魏刀兒皺著眉頭望著他,那個騎士倒頭就拜。

  “報告大帥,宋將軍急報,樂壽南面二十里出現大量敵軍,大概有一萬人,看旗號,應該是竇建德的援軍,宋將軍已經帶著本部人馬迎了上去!”

  聽了那人的報告,魏刀兒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擺擺手,沉聲說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

  在攻打樂壽的時候,他將宋金剛部放在了樂壽的南門,攻打南門只是佯攻,牽制守軍的一部分兵力,更主要的是為了防止竇建德的援軍,一般說來,竇建德的援軍都會由南而來。

  “這么快!”

  魏刀兒喃喃自語,他想到竇建德可能會回師增援樂壽,畢竟,那是他的老巢,他的家人,各個將領的家眷都在樂壽,他不會輕易丟棄,只是,魏刀兒沒有想到竇建德的回援速度會這么快。

  魏刀兒眺望著遠處城牆上的爭奪,現在,已經有不少士卒通過云梯上到城牆上去了,只不過,在守軍拼死抵抗下,他們紛紛被趕下了城頭,攻守雙方在城牆上形成了拉鋸戰。

  沖車也上去了,樂壽的吊橋在猛士的巨斧猛烈砍擊之下,也落了下來,沖車正通過吊橋,向樂壽的城門撞去。

  眼看一兩個時辰之后,自己就能攻下樂壽了,難道在這個時候放棄?

  魏刀兒的主力攻打的是樂壽的東門,竇建德由南面來的援軍要出現在他身后,必須突破南面他的義弟宋金剛的防守,對于宋金剛,魏刀兒非常放心,敵軍要想在短時間內擊敗他,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啊!

  既然如此,就趁竇建德援軍被宋金剛牽制之時,先一步攻下樂壽吧!

  “先生,你怎么看?”

  魏刀兒轉過身,用探詢的語氣向葛舟行問道。

  “攻城!”

  葛舟行斬釘截鐵地說道,他所用的理由和魏刀兒心中所想一般無二。

  “好!”

  葛舟行將親兵叫他身前,讓他揮舞發動總攻的令旗,那個黃色的小旗在親兵手上搖了几下,身后的帥旗也變幻了旗語,隨后,戰鼓聲擂動,壓過了遠處城樓上的喊殺聲,魏刀兒的預備隊發出排山倒海的喊叫,朝遠處的樂壽城扑去,提前發起了總攻。

  就在這個時候,宋金剛負責的南城,又是另一番景象。

  城樓上,已經沒有了戰事,宋金剛的士卒潮水一般從城牆下退回了營中,城上的守軍都松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敵軍為什么會停止進攻,不過,能夠歇一口氣還是不錯的。

  是不是援軍來了?

  城上的守軍有的在這樣猜測,很快,遠處燃燒的烽火証明了他們的推斷。

  真的是援軍來了!

  城樓上的守軍齊聲高呼起來,堅守了這么久,終于等來了援軍,他們興高采烈地放下了武器,在城樓上奔走相告。

  這種情況下,應該派兵出城去迎接城外的援軍,與他們前后夾擊攻城的敵軍,一些下級將領紛紛向上面請戰,然而,曹旦否決了他們的建議。

  有可能是敵人使詐,敵人看見無法攻下城池,故意假作有援軍出現,引我們出去,然后再圍殲,所以,沒有得到具體消息之前,只能堅守城池,不得妄動。

  曹旦的話也不無道理,故而,就算宋金剛的大軍轉向,只留下了少量的軍隊在陣前,城內的守軍仍然不敢出來。

  正因為看穿了

  想法,宋金剛才敢于用這疑兵之計,率領大軍前往迎的援軍,為東城的魏刀兒爭取時間。

  兩軍在距離樂壽十五里的原野擺下了戰場,一個小土坡,一片小樹林將戰場和樂壽城隔絕了開來。

  對方大概有一萬人,與本部人馬相當,在對方的陣中,高懸的帥旗竹著一個高字,竇建德的軍中,有哪個將領姓高呢?

  宋金剛騎在戰馬上,位于中軍的前方,瞇著眼睛打量對面的陣型,看對面那支軍隊的行軍布陣,主將并非無能之輩,最起碼也粗通兵法,帶兵有方,看來,這個不知名的高姓將領是一個人物啊!

  宋金剛原以為對方會急著沖過來,畢竟,他們是前來增援樂壽的,若是樂壽被攻下,他們的任務自然就完不成了,為了完成任務,肯定會急著決戰,對方長途跋涉而來,士卒大多勞累不堪,要是急著和自己決戰,他有信心能殲滅敵軍。

  宋金剛故意將本方陣型擺放的異常散亂,如同一群烏合之眾,就是想吸引對方率先發起攻擊,實際上,他將三千精騎掩藏在了左翼的陣后,想待敵軍進攻的陣勢出現疲憊之際,發起突然襲擊,擊潰對方。

  然而,敵軍的主將卻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一點也不著急,而是慢條斯理地變幻著陣型,半點也沒有主動發起進攻的態勢。

  難道他不擔心樂壽被攻下?

  宋金剛有些疑惑地尋思,既然你不主動進攻,我就趁你遠來疲憊,先發起進攻吧!

  他揮了揮手,戰鼓聲沖天而起,他的前鋒隊離開中軍,齊聲吶喊,踏著散亂的步伐,朝敵軍的陣型沖了過去。

  宋金剛的軍隊得到突厥人的影響比較多,不怎么講究陣型,不過,這只是表面現象,若是有人輕視他,一旦用那樣的心思與他的軍隊作戰,多少會吃點苦頭。

  對面的敵軍并沒有派出軍隊迎敵,而是用強弩不停發射,穩住陣腳,一時之間,那區區兩千前鋒隊無法沖進對方陣中。

  這個時候,擺在宋金剛面前的有兩條路,要不就是驅動全軍向對方陣型全面發起攻擊,要不就鳴金收兵,只憑兩千前鋒試探性的攻擊是無法沖亂對方陣腳的,看來敵軍有所防備,早就做好了以守待攻的准備。

  很快,宋金剛就有了決斷,他下令鳴金收兵,于是,在雙方的陣前,那兩千士卒丟下几十具被弩箭所傷的尸體灰溜溜地退了回來,為了防止對方趁本方退兵之際掩殺過來,宋金剛早就設好了陷阱。

  他的中軍表明上看去旌旗密布,人數眾多,其實只是薄薄的一層,前鋒隊正是朝中軍方向退來,要是敵軍的將領以為可以趁著那兩千人退兵之際,順勢沖殺過來,希望用這兩千人沖亂本方的中軍,就會中他的計。

  如果敵軍真的這樣做,宋金剛就會讓開中軍,因為中軍人少,所以不怕被撤下來的前鋒部隊沖亂,待敵軍銜尾追來,他布下重兵的左右兩翼再那么往中間一包夾,就會將敵軍截成兩半,分開絞殺。

  不曉得是敵軍的主將愚蠢,因此看不出這是一個機會,還是他太聰明,看穿了宋金剛的布置,敵軍的陣型巍然不動,并未趁勢追殺過來。

  難道他并不急于救援樂壽?還是他有把握本方無法攻下樂壽?

  因為敵軍主將的反應出乎宋金剛的意料,他不由皺起眉頭,想象自己是對方主將,換一個角度來思考,若是自己這樣做,那么自己為什么會這樣做呢?

  不一會,他的臉色刷地白了下來。

  他急忙將一個親兵叫了過來,命令他帶著十來個傳令兵騎著快馬朝樂壽東門方向疾馳而去,有一些事情他需要警告自己的義兄魏刀兒。

  憑什么竇建德的援軍就會從南方而來,他們只要在半路上分兵,一支軍隊依然按照正常的速度北上,將自己牽制在戰場上,另一支軍隊稍微繞一些遠路,完全可以從別的方向出現在樂壽城下,趁本部大軍正在攻打樂壽的時候,突然襲擊大軍的后面。

  這便是對面的敵軍不急著和自己決戰,不急著增援樂壽的原因吧?

  想到這一點,宋金才突然為之色變的,不然無法解釋對面的敵軍的所作所為,要知道通過剛才那很短一段時間的短兵相接,對方并不是無能之輩,若是對方并不蠢,做出這樣反常的行為來也就另有玄機了。

  宋金剛確定自己的想法沒有錯誤,只是希望傳令兵能先一步趕到大營提醒義兄,只希望義兄的那個軍師能夠看穿這一點,沒有趁敵軍援軍快到之時,命令全軍總攻樂壽。

  然而,事情真的能如他所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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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五十四章 斗將(上)


  三年,五月五日,辰時。

  樂壽。

  戰鼓喧囂,旌旗飛揚,馬鳴風蕭,煙塵遮天蔽日。

  一隊隊的士卒從各自的營寨走出營門,武器的寒光反射著陽光,原野的上方明晃晃的一片,隨著鎧甲叮當的相撞聲,士卒們迅速地來到自己的方位上,地上的青草被無數雙戰靴踐踏,變成了翠綠的春泥。

  在樂壽城下,靠著子牙河的那片無名的原野上,竇建德的七萬大軍和魏刀兒的五萬大軍隔著三里地的原野對峙著,大戰一觸即發。

  在竇建德的七萬大軍中,分為好几個方陣,高雅賢部五千人,劉雅部七千人,范愿部一萬人,曹旦部五千人,阮君明部五千人,竇建德親率本部三萬人,剩下的五千乃是新近跟隨竇建德的雜牌軍,他們的將領也被稱為將軍,手底下卻沒有多少士卒。

  竇建德的七萬大軍中,真正能打仗的精銳不到三萬人,剩下的四萬人只不過是雜兵,平時負責押送糧草輜重,攻城或者野戰的時候被當做消耗品所用,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被裹挾而來的流民,情愿或不情愿地參加軍隊,只為能有一口飯吃。這些人中間,有一部分身上還罩著一層單薄的皮甲,有的士卒身上甚至只著單衣,他們手中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門,連沒有鐵制武器,只是拿著木棍的家伙都有。他們并沒有經過作戰訓練,在這樣地大戰中,其實難當大用,如果沒有身后的督戰隊,只要和敵軍稍一接觸,可能就會敗退下來,然而,對作戰時講究聲勢。講究人多的這個時代來說,這些雜兵還是很有用處的。

  像竇建德這樣的變民軍,動輒號稱十几萬,實際上能作戰的最多只有三萬多人,那是他們起家的依仗。

  除此之外,剩下的就是這樣一些訓練不精。裝備不足地雜兵,甚至,在其中還包括不少的老弱病殘。

  魏刀兒部只有四萬多,不到五萬人,但是在其中能作戰的精銳也達到了三萬人,雜兵只有一萬多人,由于魏刀兒部長期在邊境流竄,不僅與郡的精兵交戰,還經常與突厥人作戰,士卒們的戰斗力非常強悍。再加上他們作戰很少自帶補給,大多以戰養戰。因此,作為輔佐作用的雜兵并不多。

  所以。通過兩軍地陣勢看去,表面上魏刀兒部的聲勢沒有竇建德部浩大,實際上,兩軍的實力相差不大,一旦交戰,很難說鹿死誰手。

  辰時,雙方的士卒用過飯后,在各自將官的帶領下排成整齊的隊列走出營寨。來到事先選定的戰場。

  好不容易排好陣勢之后,已經一個時辰過去了。

  高暢騎著戰馬。稍微落后竇建德一個馬頭位于中軍陣前,這里是一個小土坡,站在土坡上可以非常清楚地觀察整個戰場,竇建德的部隊排成一字長蛇陣,連綿兩三里,就算站在土坡上,也看不清隊伍的頭和尾。

  劉雅部和阮君明部位于大軍的右翼,范愿部和曹旦部位于大軍地左翼,竇建德的主力和高雅賢部位于中軍。

  對面魏刀兒部地布陣有些奇怪,他們依靠著本方的營寨布陣,隊形顯得頗為散亂,在任何一本兵書上都看不到有這樣地陣勢,然而,竇建德絲毫也不敢怠慢,魏刀兒部的騎兵厲害,這一點他是心知肚明的,另外,魏刀兒部的戰法類似于突厥人,他并不是一點也不講究陣型,只是他們陣型的轉換非常靈活,因此只是看上去顯得凌亂而已!

  高暢作為副帥,卻沒有統軍的權力,與其說是副帥,倒不如說他是個看客更為恰當,在他身邊,只有雄闊海和十來個親衛,他從平原帶來的五百人作為預備隊的一部分被安排在作戰序列中,距離他所在地中軍還有一點距離。

  風從原野上吹過,半人高的野草紛紛低頭,在戰場地遠處,子牙河濁黃的河水呼嘯著向南奔騰而去。

  殺氣在每一個人的心中激蕩,沖天而起,在戰場的上方隨風飄蕩,天地之間,顯得格外的寂靜,偶爾有几聲戰馬的嘶叫敲破寂靜,反而讓戰場顯得極其蕭索。

  高暢并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就算竇建德部作戰失敗,在雄闊海的衛護下,他相信自己也能從亂軍中殺出一條重圍,并且,運氣好的話,還可以趁著竇建德兵敗逃回平原郡,此役戰敗的竇建德抽不出時間來對付他,那時,就算和他翻臉也沒有關系了!

  若是竇建德戰勝了魏刀兒,對高暢來說反倒是一件麻煩事,勝利后的竇建德會更為志得意滿,肯定會騰出手來對付自己。

  就算魏刀兒不能擊敗竇建德,高暢也希望他能頂住竇建德的攻擊,最好在樂壽與竇建德形成僵持,那將是他最想要的結果。

  希望那個人能幫助魏刀兒免于失敗吧!

  竇建德的一名親衛騎著戰馬離開中軍大陣,手里揮舞著一支小白旗向對面敵軍陣中疾馳而去,那人乃是竇建德派往敵軍陣中傳達訊息的傳令兵。

  那個傳令兵在十來個衣甲鮮亮的敵軍親衛的簇擁下進入了敵軍的中軍大陣,半晌,那人才騎著戰馬從敵陣中疾馳而出,回到了本陣中。

  他在土坡下勒住馬缰,翻身下馬,向著竇建德單膝跪地。

  “大王,敵將答應了大王的要求!”

  “很好!”

  竇建德點點頭,那個傳令兵站起身,牽著戰馬回到了陣中。

  竇建德輕拂下頜的胡須,在戰馬上回過身,對身后的高暢說道。

  “高愛卿,有沒有興致和我走上一趟,去見見那個魏刀兒,你應該沒有見過他,以前,我還在漳南務農的時候,曾經和他見過一面,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在交戰之前和敵方主將見面,高暢覺得這未免太多余了吧?難道見面之后就不需要再打仗了,若真是如此,這也未免太過兒戲了吧?

  不過,他臉上的表情絲毫不曾泄露自己的心思,他微微一笑,拱手說道。

  “大王相邀,敢不從命!”

  竇建德帶著三個親衛加上高暢一共五個人驅馬

  場中央,與此同時,對面的敵軍陣中,也有几騎離陣數與本方相當。

  竇建德和魏刀兒的見面就像普通老朋友的見面一樣,并不像兩個勢不兩立的對手相見,彼此間的談話也沒有什么火藥味。

  兩人先是說了一陣天氣,天空是多么的藍,白云是多么的白,風兒是多么的柔和,在這樣的天氣下,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很好,接下來,兩人又回憶了一番上次兩人見面的情景,問候一下對方的家人之后,才把話題扯到正題上。

  竇建德問魏刀兒為何來樂壽,魏刀兒是這樣回答的。

  天下,如今是無主之物,余縱橫天下,何處不可去?

  面對如此鋒芒畢露的答話,竇建德依然神色不變,微微一笑,他說,亂世之中,道路阻隔,想要縱橫天下,恐怕很難啊,要是不小心,就算是在小地方,也有可能馬失前蹄,英雄折翼啊!

  魏刀兒冷笑道,我有上萬精騎,無敵勇士,天下有哪個地方能阻擋我的腳步,還請竇兄明示。

  竇建德微微一笑,剛極易折,事實如何,還請魏大帥拭目以待吧!

  這句話說罷,兩人又閑扯了一些廢話,然后道了再會,揮動馬鞭,驅馬背道而馳,向著本方的中軍大陣而去,高暢不知道竇建德為什么要和魏刀兒見面。難道只是為了說這几句廢話嗎?

  竇建德在性格上或許有某些缺陷,然而,他并不是一個愚蠢地人,他特地在戰前和魏刀兒見面,肯定有自己的意圖,那么,這個意圖是什么呢?

  高暢陷入了沉思,然而。他想了一會仍然想不出竇建德這樣做的理由,只好將這個問題丟下不理,心神回到現實之中。

  回到陣中以后,已經是午時了,太陽來到了正當空,五月的陽光還不怎么熾熱。不過,照在身批重甲肅立在陣中的士卒身上,還是讓他們的額上出現了汗漬,晶瑩發亮。

  高暢以為接下來雙方就該開始會戰了,然而,事實并非如此!

  從魏刀兒的陣中疾馳而出一員身著鮮紅衣甲的將領,那人身著棗紅色地戰袍,黑色的鎖子甲,身下是一匹賣相非常好的棗紅色大馬,他手持一支馬槊。奔到戰場中,勒住馬缰。戰馬前蹄高高揚起,几乎直立而起。那人早有准備,并沒有掉下馬來,他隨馬直立,高舉馬槊,待戰馬前蹄落地之后,他調轉身體,側身面向竇建德的中軍大陣,高聲吼道。

  “我是歷山飛帳下大將魏豹。爾等鼠輩,何人可敢與我一戰!”

  斗將?

  高暢沒有想到在此居然可以遇見難得一見的斗將。轉生到這個時代之后,他還沒有遇見這樣的情況,在兩軍對壘之際,先來一場將領之間地單挑。

  一般說來,斗將只會出現在后世的演藝小說中,在冷兵器的戰爭發展越來越快之際,將領之間的單挑也越來越少見了,因為決定戰爭勝負的只能是全軍的實力,而不是將領們的個人武勇。

  這次斗將是竇建德先提出來的,他之所以這樣做有自己的理由,在河北各位豪強的軍隊中,個人地武勇是非常受人重視的,士卒們也崇拜那些有萬夫不當之勇地猛將,高暢之所以在自己士卒們的眼中如同神君一般高高在上,他能收服雄闊海這樣地無敵猛將也是其中的一個原因啊!

  內心中,竇建德并不想與魏刀兒拼死作戰,他非常清楚,魏刀兒部的戰斗力并不弱,本方就算能在野戰中擊潰對方,損失也不會少,也有可能會兩敗俱傷,若是實力因此下降,蟄伏在自己旗下的那些跳梁小丑多半就要跳出來搞事,比如那個跟在自己身邊,自己仍然看不清楚他心思的高暢,以及周圍那些還不曾投靠自己,處于觀望狀態的敵對勢力。

  若是能不損兵折將就能驅走魏刀兒部就最好了,要讓魏刀兒放棄樂壽,退兵回師,就要讓他看到自己的實力,讓他明白樂壽這塊肥肉他是無法吃掉的。

  這也是竇建德在會戰之前約見魏刀兒地原因,先表現出自己的大度來,若是能夠和對方化敵為友當然最好了!

  當然,所謂地化敵為友不是空口白話就可以達成的,仗是肯定要打的,只要讓魏刀兒吃了苦頭,他才會知難而退。

  至于斗將,竇建德知道魏刀兒肯定不會拒絕,魏刀兒最大的依仗就是他手下兒郎的戰斗力,作為一個心高氣傲的家伙,若是不應從竇建德的要求,他會覺得是一種恥辱,是懦夫的所為。

  魏豹,魏刀兒的義子,十三太保之一,在魏刀兒的義子里面是號稱個人武勇第一的人,他作為第一個人出場,看來魏刀兒對他很有信心。

  “何人愿為我將此獠斬于馬下!”

  竇建德虛揚馬鞭,指著陣中的魏豹。

  “屬下愿往!”

  “卑職愿為大帥獻上此人人頭!”

  一干將領圍繞著竇建德紛紛出言請戰,就連高暢身后的雄闊海也躍躍欲試,高暢并沒有制止雄闊海,因為他清楚,就算竇建德知道雄闊海一出手就會得勝,也不會讓他出陣,誰都知道雄闊海是他高暢的人,若是讓雄闊海在全軍將士面前得了威風,那不是為他高暢揚名嗎?

  蘇定方跟在高雅賢身后,同樣位于中軍陣中,當看見那個叫魏豹的家伙在陣前耀武揚威之時,他忍不住就要驅馬沖出陣去,雖然,他不僅武勇驚人,并且足智多謀,不過,畢竟年輕氣盛,在某些時候還是沉不住氣。

  高雅賢一把拉住了他的馬頭,向他搖搖頭,這個時候,不能夠搶了竇建德嫡系將領們的風頭。

  終于,竇建德從那些積極請戰的將領中選定了一個人,那人也是他的義子,名叫慕容城,是鮮卑人的后裔,個人武勇在一干年輕將領中也算是佼者。

  慕容城大喜,在戰馬上向竇建德施了一禮,手持馬槊驅馬沖出陣去,向魏豹急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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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集 第五十五章 斗將(下)


  硬木所制的馬槊長柄在半空中相擊,發出一聲悶響,雙馬交錯而過,兩人算是打了第一回合。

  慕容城的身形在馬上一陣搖晃,魏豹的力氣格外之大,再加上兩匹戰馬短程沖鋒的勁道,兵器相交的那一下,他只覺雙臂一陣酸麻,險些握不住手中的馬槊,還好,他的騎朮也算高超,不需要用手,只憑雙腿就可以操縱戰馬,否則,只是那一下就會把他打下馬來。

  不知道對手怎樣?也許和自己差不多吧?

  待戰馬前沖的勢頭停下之后,他嘴里輕吁一聲,右腿用力一夾馬腹,戰馬迅疾地向左側轉過身來,馬頭調轉,面向了以本方軍陣為背景的敵將。

  這一眼一看,慕容城的心涼了半截,對面的敵將早就調轉馬來,那人瞇著眼睛,冷冷地盯著他,就像荒野的獨狼盯著自己選定的獵物一般。

  在馬上作戰有几個講究,武藝,力氣,馬朮缺一不可。

  慕容城的武藝來自于慕容家的真傳,據說,他的先祖是后燕開國皇帝慕容垂的貼身侍衛,武藝來自于那個勇猛無敵的皇帝的親自傳授,因此,單論武藝,慕容城自詡不在全軍頭號猛將王伏寶之下,這也是他自動請纓出來迎戰的原因。

  只不過面前這個對手的力氣明顯比他要大,馬朮和他也不相上下。看來,要想擊敗對手,只能以巧破力了!

  “啊!”

  慕容城大喝一聲,驅動戰馬小步朝對手奔去,隨后漸漸加快速度。

  魏豹獰笑一聲,同樣發出一聲巨喝,身下地戰馬如有靈性一般疾馳而出,直奔前面的慕容城而去。兩匹戰馬的馬頭直面相對,似乎下一刻就要撞在了一起。

  整個戰場鴉雀無聲,十几萬人齊齊憑聲靜氣,目睹著戰場中間的那一次交鋒。

  兩匹戰馬像走馬燈一樣圍繞著某個不存在的虛點打轉,魏豹和慕容城不時開聲大喝,手里的馬槊變幻著一道道的幻影。朝敵人的身上落去。

  轉眼間,十余合過去了,雙方形成了僵持之勢。

  形成焦著之后,慕容城暗暗叫苦,敵將力氣比他大,馬朮卻不比他差,馬上地武藝比起他也一點不差,甚至,略微還要高那么一點點,這個敵將的武藝并不是他所猜想的什么野路子。而是得到過真傳,野路子的武藝只在于前面几招。猛倒是猛,卻不能持久。若是對方的武藝是野路子,就不可能與他相持如此之久。

  由于害怕敵將的力氣,不到迫不得已,慕容城不想與對手地兵器相交,而是想利用自己嫻熟的武藝,靈巧的動作,搶先擊中對方的空門。不料,對手的速度一點也不比他慢。馬槊舞動起來水潑不進,他根本就攻不進去。

  不僅攻不進去。時間一長,就連防守也變得吃力起來。

  越戰慕容城就越心慌,對方那身棗紅的衣甲不斷在他眼前搖晃,就像鮮血一般刺眼,他一心虛,力氣不足這個弱點就更加明顯了。

  感覺再也無法戰下去了,趁著兩匹戰馬交錯而過的那一瞬間,慕容城不再圈過馬頭再戰,而是驅使戰馬向前疾馳,想要趁對方無法回身作戰之際逃離戰場。

  雖然這樣做,英名盡喪,甚至有可能無法在竇建德軍中立足,但是總比強撐下去丟了性命要強啊!

  慕容城一心想要逃離戰場,他伏在戰馬上,倒拖馬槊,向著本方的軍陣奔去,心中充滿了逃出生天的喜悅,根本沒來得及看身后,這時他聽見前面的軍陣發出了一聲巨響,那是上萬人在同時驚呼。

  出了什么事情?

  這個疑問剛一竄上腦海,就在腦中凝固了起來,成為了他腦中最后地念頭。

  一支長箭從他后腦而入,貫穿整個頭部,從左眼窩中冒了出來,箭尖上扎著他的眼珠。

  慕容城悄無聲息地掉下戰馬,他地一只腳仍然套在馬鐙里,那匹戰馬只覺背上一松,加快了步子朝前方奔去,它的主人被它拖在地上向前飛奔,失去了生命地身體在地上拖出了一條長長的痕跡,黃土在馬尾后飛揚。

  “哈哈!”

  魏豹勒住戰馬,將馬上所用的短弓收了起來,揮舞馬槊,向著竇建德陣中大聲咆哮。

  “還有誰?還有誰敢來送死!”

  話音落下,一騎從竇建德陣中疾奔而出。

  “鷹揚府中郎將黃杰特來討教!”

  來人高聲喊道,隨即與魏豹糾纏在一起,不多時,他就被魏豹的馬擊中頭部,從馬上栽了下來,躺在泥地上,抽搐片刻,就不在動彈了。

  魏刀兒陣中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相比之下,竇建德陣中則士氣低沉,人人啞口無言。

  “驍騎營行軍司馬胡明道特來討教!”

  不多時,又一員猛將從竇建德陣中疾馳而出,喝聲高亢入云,氣勢逼人。

  .

  几匹戰馬孤零零地戰場上游蕩,它們的主人這個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體,躺在原野的草叢之中。

  陣斬竇建德地數位猛將之后,魏豹依然沒有回歸本陣,他騎著戰馬,揮舞馬槊在竇建德陣前耀武揚威地繼續挑戰,這個時候,竟然沒有人敢主動出戰,畢竟,軍中几個數得著的勇將都交待在了那個敵將地手上。

  大家都有自知之明,若是自己出陣,不過為對方的武勇平添一分榮耀而已!

  劉雅,阮君明這些將軍都是武藝了得的猛將,可惜他們現在位于本陣之外,分別在戰陣的兩翼,要是派人將他們叫過來,時間來不及,難道就任由這個人在數萬大軍面前如此囂張。

  竇建德瞧了身后的高暢一眼,目光不易察覺地從他身后躍躍欲試的雄闊海身上掃過,看來,自己要求斗將這一招是一個敗著,原以為自己麾下有几個河北有名的勇將,能夠在將領單挑中贏得勝利,打擊魏刀兒部的士氣,為接下來的會戰占得先機。

  卻沒有想到,對方只是出一個將領,就將本方的所謂猛將們打得落花流水,既然如此,何不?

  竇建德瞧著高暢,腦子中突然有了一個主意,正當他想將這個主意實行的時候,在一旁的高雅賢陣中,一員將領已經驅馬而出,向場中的魏豹疾奔而去。

  此人正是在一旁早就看得不耐的蘇定方,瞧見竇建德的本陣中無人再敢出戰,他再也按捺不住,趁

  不注意,他拍馬沖出陣中,朝那個神態囂張得意忘形去。

  作為一個武將,蘇定方有著武將的尊嚴,能夠遇見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對武藝高超的他來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拍馬而出的時候,他丟掉了許多的顧慮,不去想是不是會得罪竇建德的嫡系將領們;不去想義父高雅賢的怪責;不去想此戰之后大出風頭有違自己在竇建德軍中低調的打算;不去想此戰的勝負;他只想痛痛快快地厮殺一場,只是這樣就足夠了!

  “來將何人,報上名來!”

  魏豹一勒馬缰,馬頭朝著蘇定方,戰馬的四蹄虛揚,馬槊的槊尖直指越來越近的蘇定方,做好交鋒的准備。

  “武邑蘇烈,蘇定方!”

  聲到人到,在距離魏豹三十步左右時,蘇定方的戰馬突然加速,待方字出口,他已然奔到了魏豹身前,馬槊划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向魏豹的面們直劈而來。

  在陣上斬殺了好几員竇建德軍的勇將之后,魏豹多少有些得意,又看見這個突然出現的對手是個乳臭未干的年輕人,因此未免有些輕視蘇定方。

  他事先并沒有讓身下的戰馬沖起來,待他想讓戰馬沖起來的時候,蘇定方的戰馬卻突然加速,猛地沖到了他的身前。

  由于錯估了蘇定方戰馬地速度。他沒有辦法借助自己的馬力,只好揮舞馬槊,朝蘇定方向自己面們直劈下來的馬槊迎去。

  就算不依仗自己的馬力,他相信憑借自己的力氣,也能輕松地接下對方這一擊,對此,魏豹很有信心,故而。在兩人的馬槊相交前的那一剎,他的嘴角挂著滿不在乎地笑意。

  “嘣!”

  兩只馬槊的槊杆在空中重重地碰在了一起,蘇定方是由上往下直劈而來,魏豹是雙手往上架,難免有些吃虧,若是他的力氣要大于蘇定方。這點劣勢當然可以忽略不計,可惜,事情并非他所想的那樣,蘇定方的力氣不僅不比他小,甚至大過久戰之后有些力疲的他。

  “啊!”

  魏豹大吼一聲,將吃奶地力氣全部用上了,才堪堪抵住蘇定方下砸的馬,他的雙臂不住搖晃,身下的戰馬往下一伏,險些趴倒在地。魏豹只覺胸口像一塊大石堵住一般,橫架在頭頂的槊杆上面就像壓著一座大山一般。令他在馬上的身形搖搖欲墜。

  “噗!”

  好不容易將蘇定方馬槊架開,魏豹忍不住張開嘴巴。胸中一股熱流從喉腔涌出,沖開了胸間的那塊大石,為此付出的代價是嘴里噴出的那口鮮血。

  那口血噴出之后,魏豹覺得輕松了不少,蘇定方驅馬從他身側經過,帶過一縷風,將他的衣甲吹得向后飄拂,耳旁地散發亦是如此。

  “好大的力氣!”

  魏豹忍不住出聲吼道。與此同時,他驅動戰馬。准備調轉馬頭,和這個對手好好厮殺一番。

  在眼角地余光中,他瞧見從自己身邊沖過的蘇定方在馬上做出了一個匪夷所思地動作。

  蘇定方的戰馬繼續向前沖去,他在馬上的身子卻突然向后一仰,腰背緊貼馬背,仰面朝天,雙手握著馬槊的槊杆,將那只馬槊像繩圈一樣舞動,划了個半圓,突然向后擊來。

  正在做動作准備回身作戰的魏豹根本來不及躲避,蘇定方的馬槊重重地打在他的后背上,繞是背心身披重甲,受了這一下重擊,魏豹仍然覺得眼前一黑,身不由己地朝前扑去,伏在戰馬上,他一手緊握馬槊,一手緊緊地抓著馬的缰繩,這才沒有掉下馬去。

  失去了主人地驅使,戰馬漫無目的地朝前邁動步子,又是一口鮮血從魏豹地嘴里噴出,染紅了戰馬長長的鬃毛。

  魏豹倒是想重振旗鼓,繼續與對手厮殺,然而腦里一陣暈眩,使得他四肢無力,只能趴在馬背之上,僅有的一點力氣使得自己不曾掉下馬去,也不曾丟掉受中的武器,作為一個武將,除非死去,否子絕對不能丟掉武器,就算魏豹即將陷入昏迷之中,這個念頭仍然盤踞在心頭。

  蘇定方驅馬從身后趕了上來,兩馬并肩而馳之際,他輕舒猿臂,將魏豹從馬上擒獲過來,夾在肋下,馬槊從魏豹的手上脫落,掉在了地上,此時,他已然暈了過去。

  魏豹的體重再加上身上那副鎧甲起碼有兩百來斤,這點重量對蘇定方來說,似乎輕若無物,他夾著魏豹朝本陣奔去,贏得全軍將士排山倒海的陣陣歡呼,他嘴角漾起一絲微笑,回到竇建德的帥旗前,將魏豹丟在地上,向著帥旗下的竇建德在馬上施了一禮,目光與竇建德身后的高暢的視線閃電般地加錯而過。

  然后,他在全軍將士的歡呼聲中,重新回到戰場,向魏刀兒軍發起了挑戰。

  至此,形勢掉了轉來,現在輪到竇建德軍士氣高漲,耀武揚威了,魏刀兒部陷入了沉寂。

  接下來,在魏刀兒軍中,有几個自詡武藝不下于魏豹的將領出場,無一例外,他們都折在了蘇定方的手下,這几個將領中,有兩個還是魏刀兒的義子,位于十三太保之中。

  重傷逃回本陣的有兩人,被蘇定方陣斬的有三人,斗了這么多場,蘇定方依然生龍活虎,他驅著戰馬在魏刀兒陣前疾馳,魏刀兒部無人敢于出戰,魏刀兒的臉猶如暴雨將至前的天色。

  如果自己不是主帥的話,一定親自出戰,殺死這個家伙,可惜!魏刀兒嘆了嘆氣,他會過身,面向宋金剛。

  “賢弟!”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宋金剛點點了頭,伸手往后一招,一個黑盔黑甲黑面的大漢從宋金剛身后驅馬而出,沖向遠處的蘇定方。

  那人三十許,滿臉胡須,神色冷漠,猶如萬年寒冰,在那兩道漆黑如墨的濃眉之下,是一雙細長的眼睛,眼神淡漠,無憂無喜地望著蘇定方。

  “來將通名!”

  “朔州,尉遲恭!”

  那人的聲音低沉有力,聲音并不高,卻如一道奔雷在戰場的上空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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