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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歷史軍事] 泰坦穹蒼下 作者:新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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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0 | 顯示全部樓層
大結局最終集 第四章

山中的時光要比喧囂的都市慢了許多,也許是錯覺,也許是因為體力不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從臥床上掙扎起身,他以為應是天亮的時候了,可窗外還是一團漆黑。看了看座鐘,真見鬼!這時是凌晨一點多,他大概只睡了三個多小時的樣子。

床褥凌亂不堪,阿卡的大腿纏著薇姿德林的手臂,兩個女人的肉體組成一幅古怪的、難以叫人移開視線的畫面。燭火的光輝在她們的身軀上往返流轉,乳房、腰肢、圓滑的曲線、豐潤的體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能夠感到自己的心在漸漸融化,他又想要了。

小心翼翼地分開糾纏在一起的兩個女人,他選擇了阿卡,因為阿卡的睡態令他想到了許多美好的事情。並不是說薇姿沒有一點誘惑力,奧斯涅只是就近選了阿卡,他要是選薇姿的話還得從阿卡身上爬過去。

阿歐卡亞還是那樣年輕,他仍記得她十七歲時的樣子,也記得他和她的相識。他進入了她,溫柔的、舒緩的、輕輕的,似乎不想驚動她,但她還是醒了。嘴唇發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愉悅的呻吟,阿卡探手攬住他的脖頸,咬著他的耳朵,告訴他,就是這樣!對!她需要的就是這個!

奧斯涅一門心思地想要討好她,所以整個過程極為漫長,他想從她的體內發掘那些屬於過去的東西,她的配合也極為默契。他開始大力地開進,她就動情地叫了起來,為了讓他維持舒適的體位,她就攬緊身邊的薇姿。

薇姿很快就醒了,因為阿卡抓疼了她,再說她也耐不住身邊的兩個人製造的噪音。蘇霍伊主母枕著一顆抱枕,大有興致地欣賞著佔有和征服的過程。她並不是隨便的女人,骨子裡也不喜歡荒唐的事情。但她允許自己放縱一次,因為她的情人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是一個要加冕為泰坦皇帝的男人!她的投資、她的付出、她為這個男人所做的一切都將得到超值的回報,她無比自豪地期盼著那一刻的到來。

阿卡突然不出聲了,她的頭猛地埋進薇姿的紅髮裡,薇姿連忙抱緊這個體態纖細的小女人,然後以鼓勵又或是催促的目光望進奧斯涅的眼睛。

什麼時候的奧斯涅最可愛?答案應該是他快要到達情慾巔峰的時候。他既瘋狂、又無助!神情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又好像一個耗盡氣力、一無是處的大力士。他想延緩快感的蔓延,可又無法控制暢快的宣洩和情感的爆發。他的爆發極為兇猛。阿卡的臀部甚至離開床褥,她是在半空迎接了他的最後的熱情,他還不滿足,但確實乏力了,他還是抱著阿卡,還是維持深入她的姿勢,但他的頭無力地靠在薇姿的胸口,不說話,滾燙的喉嚨只有大口地噴吐熱傷風的氣息。

「抱歉……我狀態不佳……」

歇了一會兒,奧斯涅便朝蘇霍伊主母投去滿是歉意的笑容。薇姿自然不會怪他。反正以後機會有得是。

「你生病了。應該保持體力才對!是我們兩個貪得無厭的女人無恥地誘惑了你!」

奧斯涅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沒錯沒錯!我被兩個貪得無厭的女人無恥地誘惑了,聽到你這樣說我感覺好多了!」

一直都在魂遊天外的阿歐卡亞終於恢復了一點力氣,她用指甲擰住男人的肩肉,狠命地撕:

「這都是在說什麼?我可沒有!」

薇姿同樣在笑,她為阿卡收攏了散亂的頭髮:

「不是我說你!你現在的樣子足夠誘惑了!」

阿卡又要去擰蘇霍伊主母的皮肉,薇姿自然想要躲開,可她忘了還有一個大胖子壓在她的身上,結果三個人滾作一團,一個求饒,一個叫罵,一個嘿咻嘿咻地給她們加油,臥室立時充斥著歡聲笑語。

睡是睡不下了,阿卡和薇姿起了身。儘管山風微涼,可她們還是大汗淋漓,歡愛過後必須即時清洗身體。

「要不要一起來?」阿卡問他。

奧斯涅眉頭一鬆,奮起全身的力氣躍下大床:

「當然!我求之不得呢!」

「我看還是不要了!」薇姿探手擋住興致勃勃的小男人,她指了指放在臥室梳妝櫃上的一盞銀盤:「你睡著的時候,城裡來了一位傳令官,他送來一封信,說是必須由你親自過目才行……」

奧斯涅順著薇姿手指地方向望了過去,燭台旁的銀盤裡確實放著一封信。信上的火漆還壓著鮮明的紋章,這時阿卡已在一邊笑了起來,奧斯涅立刻醒悟,原來是她們是故意的!她們就是要他在異常亢奮的時候淪入失望的陷阱。

「你們真是無趣!等著瞧好了!等我精神好起來,看我怎麼對付你們兩個女人!」

薇姿和阿卡笑得厲害,她們對男人的恐嚇幾乎是不屑於顧的。兩人手挽手,一塊兒避入浴室,留下恨得咬牙切齒的奧斯涅獨自面對那封重要的私人信件。

端詳著信封,帝國攝政王不禁有些驚異,信上加蓋著舊王室的皇帝印信和莫瑞塞特家族的紋章封漆!奧斯涅衝出臥室,在門外抓到一位值夜的騎士長:

「告訴我!這封信是誰送來的?」

「是一位皇室書記處的傳令官!」

騎士長有些驚恐,他瞪大眼睛望著赤身裸體的最高統帥,但他立刻又覺得這樣有些不恭,於是趕緊把頭低下來。

「抬起頭來!那個人呢?還在不在?」

「那位傳令官連夜回城了!他並沒說是什麼重要的事……」

「不不不!很重要!很重要!」奧斯涅一邊念叨一邊回去臥室,他以最快的速度拆開信封取出信紙……哦啦!室內響起一聲歡叫,沒錯!是阿萊尼斯的筆記,她給她的丈夫送來一封慰問信!

奧斯涅把這封信翻過來掉過去地看,可這也太離譜了吧?信上只有短短的幾句話,題頭連一個親切的呼語都沒有!病情怎麼樣了?熱傷風好了沒?注意身體、注意休息、注意飲食、不要太過勞累!再往下就沒有了?的確沒了!落款也顯得很生疏,阿萊尼斯的簽名怎麼看怎麼像是敷衍了事!

「見鬼!」

奧斯涅把信紙砸在梳妝台上,紅松木質地的寬大桌面發出一聲沉悶的轟鳴!他很生氣!他的阿萊尼斯主動聯繫他,這很好!甚至可以說這是兩人復合的一個信號。可這算是怎麼一回事?儘管他能在字裡行間體會到妻子對他的惦念和關懷,但這裡面為什麼總是有股冷冰冰的感覺?

奧斯涅不想回信,他打定主意不回信!這不是跟妻子摳氣,而是感覺不對,完全不對!可他轉念一想,這樣總是不好,這畢竟是妻子的主動試探。即使他氣得不輕,也不該表現得那麼絕情。更何況奧斯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什麼。不管怎麼說,阿萊尼斯並沒有做錯什麼事情!

莫瑞塞特王朝的末代皇帝確實努力了,她在努力做一個妻子該做的事情,即使她不去做也不會有人責備她,但她還是做了,她給丈夫送去一封信!哪怕這封慰問信只有一個字,那也是她在進行嘗試。她還是關心他的,奧斯涅十分肯定,他的熱傷風牽動了阿萊尼斯的心,他覺得自己應該病得再重一點。也許她會來看望他也說不定!

坐到轉椅上。鋪好信紙,拿穩羽筆,奧斯涅決定還是要給妻子回信。他愛她。所以一直放不下,一直想著念著盼著等著,可要對她說點什麼呢?

帝國攝政王把羽筆叼在嘴裡,冥思苦想、前思後想、左思右想!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一個字也寫不出來!這可真讓人氣餒!不過奧斯涅並沒有灰心,他想對阿萊尼斯講一講最近發生的日常瑣事,他還想對阿萊尼斯說一說阿卡和薇姿的事情。

「阿萊尼斯……我的愛……」

不好!奧斯涅將這張信紙揉作一團,他換了一頁:

「親愛的阿萊尼斯……」

這樣就不錯,可還是感覺不夠親密,於是這頁信紙又被揉成一團。奧斯涅又開始重新構思:

「最親愛的妻子、最親愛的阿萊尼斯……」

這總成了吧?奧斯涅滿意地打量著自己的筆跡,開頭很好!接下來……接下來……接下來就按照自己想的寫下去啊!可他發現腦中又是一片空白,一切詞彙都在這封給阿萊尼斯的回信裡顯得無比的空洞和蒼白。

奧斯涅放下筆,他不想再欺騙自己,他真的寫不出。他以為自己該有很多話對阿萊尼斯說,比如道歉、比如解釋、比如祈求寬恕和諒解,可他不知從哪說起,就好比……他突然失去了會話能力,即使面對面地看著阿萊尼斯。奧斯涅也不相信他能把心裡話說出來。

算了!

奧斯涅對說服自己一向都很在行,他把妻子的信妥善收好,默默地穿回他的衣服,也許現在還不是與阿萊尼斯進行交流的時候,但時間必然能解決問題。他和阿萊尼斯都還年輕,過一陣子……也許很快,也許是很久以後,他們總能心平氣和地相處,他們畢竟是一對夫妻。

說不出也不要緊,奧斯涅如此安慰自己,他和阿萊尼斯的關係還談不到感情破裂,只是這對年輕的夫婦把事情搞砸了,就是這麼回事。

薇姿的動作十分迅速,她很快就洗完了,阿卡則不然,她以最舒服的姿勢仰臥在大浴缸裡,那副志得意滿的神情就好比給她的情人懷上了第二胎!但她並不會那樣奢望,與之相反,在見面之初她就備好了必要的避孕措施。事後她還以軟刷清潔了一下身體內部,以防某個埋頭亂撞的小奧斯涅誤入歧境。

薇姿在阿卡刷洗身體的時候不免有些錯愕,她在幫女伯爵梳頭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

「怎麼了?你不想要他的孩子?」

聽到這樣的話,阿歐卡亞下意識地打了個寒戰,她回頭望向蘇霍伊主母,這個女人也給奧斯涅生過一個男孩兒,這點共同的經歷使阿卡和薇姿成為無話不談的閨中蜜友,但她們的思考方式和處事原則卻大相逕庭。

「薇姿!你說……我在有過那種經歷之後還會想要再來一次?」

蘇霍伊主母沒有言語。阿卡分娩的時候,她是當事人之一,她還記得安魯主母對新生兒表現出地那種變態式的佔有慾。現在的薩沙伊已經貴為泰坦帝國最有權勢的女人,即便她在朝野上下的影響力還不足她丈夫的萬分之一。但有水仙騎士團和安魯的家庭成員擁護這位主母大人的每一個決定。

這種時候,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交往一定要慎重!阿卡很倒霉,這有目共睹,她和她的兒子趕上了安魯主母由天真無邪到自私無比的心理轉型期。阿卡吃過虧,自然明白變得異常聰明,只要她做得不顯眼,只要她安於一個情婦的本分,薩沙伊就不會為難她們母子。女伯爵就能保住她的地位和性命。

「其實……也不好怪她,誰叫她生不出來……」

薇姿不無幸災樂禍地念叨了一句,她同樣是聰明人,但還比不上阿卡的韜光養晦,這裡面有一定的性格因素,但更大一部分是外在原因。

阿歐卡亞女伯爵雖然年輕,但她已在秘密鬥爭領域摸爬滾打了十年之久,她瞭解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骯髒的角落,也知曉人性的光輝總是無法抗衡慾望、嫉妒、猜忌、懷疑等等這些意指黑暗的代名詞。她和薇姿的成長環境大不相同,她們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服務的方式也不一樣。她和薇姿都是安魯大帝的情婦。但從開始的那一刻就已注定,她們會以兩重完全不同地方式走完她們的人生。在這其中,懂得如何自處的那個自然是壽終正寢。而服從野心的那個自然要被野心更大的人無情地吞噬。

阿歐卡亞是安魯王朝獲封女公爵的第一人,她是漢密爾頓宮的常客,也是帝國保安局的顧問,她的親生兒子是一位皇子,但薩沙皇后一直都是那麼霸道,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阿卡一直都沒有認領這個孩子,直到薩沙追隨大帝入土為安,經由維多利亞皇后的首肯,她才在晚年獲得那個本該屬於自己的孩子。

女公爵的一生都在謹小慎微中度過。維多利亞欣賞她的這種品格,在宮廷內外,阿卡一直是她的牌友,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麼好說的。歷史不會記得阿歐卡亞,她就像一件精美的瓷器,在最顯赫的位置陳列著。

薇姿披上浴巾出門去了,她不放心奧斯涅,阿卡就沒有蘇霍伊主母的這種心計。她留戀熱水,懶洋洋地不想動彈,薇姿正好要跟男人說些悄悄話,她便囑咐阿卡再多洗一會兒。

回到臥室,帝國攝政王已經不在了!薇姿自然有點驚訝,她連忙換好衣服,出門去問值勤的衛兵。是柯克守著大門,他告訴蘇霍伊主母,攝政王看望兒子去了。

小米卡爾特已經六歲了!他長得像他的父親,濃眉大眼,活脫脫一個小號的奧斯涅,但他的身材要比他的父親勻稱得多,而且異常結實!如果他的13叔叔沒有誇大其詞,那麼這個小傢伙竟然能夠放倒那些大他許多的孩子……這就更像他的父親了!

奧斯涅坐在床邊,打量著熟睡的大兒子。他並不是一個負責任的好父親,他甚至沒有像其他的父親那樣認真地教育自己的孩子。他總是出門在外,總是由一個戰場轉向另一個戰場,他對孩子疏於管教,他甚至想不出孩子的樣子。

薇姿來到門邊,腳步很輕,她在男人背後輕輕扶住他,親他的面頰。

「噓……別驚動他……你看他睡得多香啊……」

奧斯涅叮囑孩子的母親。

「他像你!像極了!」薇姿自豪地昂著頭,她也在端詳自己的骨肉,眼中滿是溺愛的神采。

「是啊!多虧有你照顧他……」

「什麼話!他是我的兒子,也是你的!」

薇姿糾正奧斯涅,同時還不忘提醒他。

帝國攝政王點了點頭,之前他是不會在乎這一點的,但現在不同了!他不知該如何面對私生子的問題,薩沙不允許米卡爾特進入他的家庭,因為他的家庭是這個大帝國的執政根本,他的家庭中的每一個成員都能由他的權利中分一杯羹。

文心手打組隼風手打,僅供試閱,轉載請註明,同時請支持正版訂閱,到起點投票支持作者。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即將加冕為帝,他要建立一個新的王朝。在未來,當他覺得累了、困了、需要睡了!他的繼承人就要接掌皇位。奧斯涅還年輕,他也看不出自己的子女會有多麼優秀,不過小米卡爾特自然不會讓他失望,他在這個孩子身上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無需多說,米卡爾特注定不是做皇帝的人,他的身份了決定一切。奧斯涅充其量讓這個迷戀海洋的孩子擔任他的艦隊司令。米卡爾特很爭氣,一支艦隊、兩支艦隊,他妄圖征服海洋的野心與他的父親不謀而合。後來他成了安魯王朝第一任海軍元帥。但在獲此殊榮之後他卻再也沒有出過一次海,因為維多利亞女皇把他的腦袋留在了都林。

這件事很難說得清!有人說是薇姿德林的野心害死了她的兒子,也有人說是米卡爾特元帥與維多利亞女皇在少年時代的一段情愫埋下了禍根,但不管怎麼說,維多利亞上台後做第一件事就是極力祛除安魯海軍中的蘇霍伊人,她刻意不去碰觸塔裡的炮兵,藉以模糊薇姿德林的戒心,然後突然發難!以種種骯髒卑劣的手段給正當壯年的海軍元帥羅織了海量的罪名,安魯保安局的特別法庭只用半個小時便宣判米卡爾特有罪,他在判決書下達的當天夜裡就被秘密處決。

為什麼?

薇姿德林答不出。她的一生都是為了蘇霍伊這個姓氏而疲於奔命。兒子的人頭被那個狠毒的女人裝在一個精美的金箱裡,並送到她面前。女皇的用意大概是要逼死蘇霍伊主母,因為她曾反對大帝與女皇的婚事。薇姿自私地想讓自己的兒子迎娶維多利亞,這樣一來她就可以佔據那個空置的後位。

眾所周知,維多利亞?霍亨渥倫公爵小姐與安魯大帝的相逢是因由泰坦第三次衛國戰爭,在這場戰爭中,大帝被困施盧爾山區,他在霍亨涯倫城堡遇到了一位絕代佳人,然後娶她為妻。

以上是公開的說法,但在那個時候,小米卡爾特也在他的父皇的軍帳裡。霍亨渥倫公爵小姐只比這位皇子大上那麼幾歲,他們同是年輕人,並且很快就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不過事情的發展總是令人感到驚異,她和米卡爾特很有可能成為令人羨艷的一對情侶,可米卡爾特的父親捷足先登,安魯大帝似乎並沒有忘記他對這個小美人兒的承諾,他說她會是一位皇后,他做到了。

按理說,蘇霍伊人和維多利亞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女皇也不會把年輕時發生的小插曲放在心上,她可以容忍繆拉控制騎兵。可以容忍水仙騎士和帝國近衛軍互相扯皮,她甚至任由阿赫拉伊娜的子嗣重新控制了安那托利亞大平原,但她就是無法忍受一個私生子執掌她的海軍。

這裡也許真有一些深層次的原因,而且誰也沒有想到剛剛加冕為帝的女皇陛下會拿紅極一時的海軍元帥第一個開刀,但通過這次雷厲風行的血腥手段,泰坦境內所有的不安定分子都對新上位的帝國女皇刮目相看,他們沒有輕舉妄動,這就給了維多利亞養精蓄銳各個擊破的寶貴時間。

無論米卡爾特安魯蘇霍伊是一個多麼偉大的海軍統帥,在他那些開疆拓土的光輝戰績成為嫉恨和猜疑的根源之後,他注定是維多利亞時代最可悲的犧牲品。

此時此刻,孩子的母親已經挽住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手臂,很明顯,她要跟他談一談,他就要成為泰坦帝國的皇帝了,這次談話將決定蘇霍伊家族在未來一段時期的命運。

一直以來,奧斯涅在念起薇姿德林的時候還是很難將她和火器聯繫到一起,可就是這個女人為泰坦帝國研發了世界上最先進的火藥武器。這個女人對泰坦的意義相當於一個推動社會前進的動力,她於時局的作用不是武裝了一支軍隊,而是讓一支軍隊具備征服一切的實力。

這就是薇姿要跟她的情人談一談的事。泰坦的火器生產能力仍沒有達到武裝一支現代化軍隊的規模,要想建立一支人數在十萬上下、武裝新式步槍和火炮的正規軍,需要這個大帝國各個生產部門共同進退。

這將是一個長期的、負責的過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和薇姿德林終其一生也沒有看到這樣一支軍隊。他們所能做的只是為泰坦的現代化軍工生產打好基礎,並為未來的軍隊建設和全新的戰爭方式做好準備。

薇姿的準備很充分,她和帝國境內最主要地幾家軍火供應商已經達成一致,若是國家以統一採買的方式。對火藥武器的原料產地、製造工藝、生產銷售等各個環節實行專營,那麼製造商就可以省掉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同時還可以避免賦稅造成的困擾,只要條件允許,製造商甚至可以允許國家除帳,他們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多的提高產量,國家就要以相應的專營優惠政策進行配合。不管怎麼說,在大的工礦工廠和手工作坊還沒有形成規模和自身的生產優勢之前。由國家壟斷火器產業是必然之舉。

「這樣會不會便宜了那些商人?」

奧斯涅有點懷疑:

「國家出錢,他們辦事!若是他們辦得不盡心那該怎麼辦?要是火器的質量不達標該怎麼辦?我記得你不是說過嗎?以帝國目前的普遍生產能力,十件火炮裡面就有四件是殘次品,這筆錢讓我花得很不開心!」

「這是沒辦法的事……」薇姿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如果單以蘇霍伊的熟練工來計算產量,我能交給近衛軍和水仙騎士團的火器成品還不足國家採買計劃的四分之一!國家的整個生產領域還達不到你的要求,這得慢慢來,我早就說過的!」

儘管知曉這個道理,可奧斯涅還是有些鬱悶:

「就沒有進一步提升產量,進一步保證質量的好辦法嗎?」

「當然有!」

「什麼?說說看!」

「立法!」

「立法?」

「沒錯!」

薇姿異常肯定,這就是她要跟帝國的主宰者說起的第二件事。

泰坦帝國現有的火器生產已經達到世界最高水平。關鍵技術需要保密。生產領域的各種環節也需要規範。製造商地生產行為必須有法可依,違規就要處罰,處罰就必須合法合理。這樣才能避免生產的混亂,進而克制諸多貪贓枉法的行為。

殺傷力強、技術含量高的火藥武器自然不能想怎麼造就怎麼造,泰坦要以律法的形式來規範火器的形制。只有規範的、統一的、達到質量標準的火器才能做到大量裝備部隊,這是生產現代化的必須,也是軍隊現代化的標誌。

奧斯涅欣然接受了這項倡議,薇姿自然很高興,她說起下一件事情。按照她的定計,由她和蘇霍伊家族的幾位最主要的工程師出面,建立帝國火器標準量衡委員會。這個委員會的作用就是為泰坦的現代化軍工生產制定標準,同時以基金的形式資助自主火器研發。再以審計的方式監管各大製造商的生產行為。

帝國攝政王終於放下一顆心,薇姿不光是一個創造力驚人的發明家,還是一個善於持家、善於經營的管理者,她的存在已經抵得上一支十萬人的火器部隊。儘管奧斯涅是看不到這支軍隊了,但到了他的繼任者那裡,隨著泰坦國力的不斷提升,隨著戰爭資本的不斷壯大,維多利亞女皇終於在她的統治末期建立了一支全部列裝火器的攻擊艦隊,這支載有三萬多名水手、一萬餘名炮兵、九萬餘名擲彈兵的龐大艦隊先後征服了西葡斯、威典、埃及,並在最後的最後擊敗了英格斯特與法蘭的聯合艦隊,為泰坦登臨海上霸主的寶座開闢了捷徑,也為維多利亞時代的百年輝煌奠定了武力根基。

就在薇姿與情人的深夜長談快要結束的時候,蘇霍伊主母小心翼翼地說起了最後一件事。她要試探一下帝國主宰者的口徑,若是有希望,或者說有機會,薇姿就會竭盡所能,力求給自己的身份正名!

她是這樣的說的:

「奧斯涅!小米卡爾特……將來是跟著我……還是跟著你?」

「當然是跟著我!」奧斯涅幾乎是不假思索便給出答覆:

「幹嘛突然這麼問?他是我的兒子,還是我的長子!即便我沒有給你任何名份,可同樣沒人能夠否認米卡爾特的身份!他會是一個好小伙子,就在不久的未來,他能做到我所能做地任何事!我相信這一點!」

薇姿什麼都沒說。她只是十分乖巧地點了點頭。即使奧斯涅沒有提到繼承人的問題,但蘇霍伊主母已經心滿意足了,至少她和她的兒子不會得到阿卡母子那樣的待遇。奧斯涅既然已經肯定了米卡爾特的前程,那麼她這個做母親的也就不用過分操心。

在這個時候,以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加冕之後的很長一個時期,薇姿德林始終沒有把自己的兒子推上安魯皇位的野心。她的野心僅僅是給自己的家族在皇庭御前謀求一個顯赫發達的地位,可人總是會變的,慾望本無止境。

在安魯大帝的第四皇后被皇室判罰出局之後。薇姿便開始了一系列爭奪這一替補位置的行徑。但結果誰都知道,她莫名其妙就敗給了一位絕代佳人,最後這位絕代佳人還把她的兒子推上斷頭台,以致她在兒子死後的第二年便撒手人寰,而她那位擔任炮兵元帥的弟弟卻在整個事件中始終保持沉默……也是因此,塔裡得以倖免,蘇霍伊家族也並沒有因為失去主母和一位海軍元帥而被連根拔起。

維多利亞還需要塔裡指揮她的炮兵,還需要蘇霍伊家族的火器生產能力,她只是除去了看著最礙眼、現實上最有威脅的兩個人。這也間接說明她在對待潛在威脅這個層面上盡得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真傳,但歸根結底。她和她的丈夫之所以能互相吸引,是因為他們本來就是一類人。

當奧斯涅和他的情人回到臥室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阿卡睡得正香。也許是吃了特效藥的關係,他覺得異常亢奮,兼且渾身發熱,所以他又侵犯了女伯爵,最後又和薇姿纏綿了一個早上。

誰知道是什麼時候,帝國的主宰者終於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城裡來的報告說有人在軍部鬧事,他也壓根不想理會。

據說事情是這樣的,一夥青年軍官在酒館裡多喝了幾杯,反正總也是閒來無事,他們就跑到最高軍部的大門口去請願。

請什麼願?自然是敦促帝國攝政王早日加冕。二十萬大軍齊聚首都,他們已經在這兒駐紮一月有餘,都林的風景看夠了,是時候出門耍威風去了!可最高統帥和那些高級將領在勝利慶典過後竟然沒了動靜。

軍人們要吃的、要喝的、要逗樂子,還要玩兒女人,可軍法軍紀不允許他們這樣做,在一個不能惹是生非只能循規蹈矩的地方呆得久了自然惹惱了這些心似火炭的小伙子,他們是來都林湊熱鬧的,不是來靜坐的。最高統帥得快點出發、得快點加冕!要不然他的軍人遲早得讓他憋出個好歹。

剛開始只是一小群醉醺醺的尉官,他們只是胡言亂語,軍部大院裡的當權者自然不會跟這些打交道。那有失體面,所以大院裡出來一個小小的通訊官,還有一隊專責維持軍紀的憲兵。

兩幫人在大門口糾纏起來,這下吸引了更多的官兵圍了上來。其中有些頭腦清醒的軍官開始發揮作用,他們認為酒鬼們的話一點也沒錯,事情不能拖延下去,他們認為最高統帥應該也必須出發了!現在已經是七月末,他們不想在都林過神誕節。

軍部首腦們對這件事的反應相當遲鈍,他們以為只是一夥不甘寂寞的小傢伙在發牢騷,可圍在門口的近衛軍官兵越聚越多,醉漢們的即興演出真的引發了一次聲勢驚人的請願活動。這裡有軍官也有士兵,有貴族也有平民,他們來到首都就是為了將最高統帥推上皇帝的寶座,他們的統帥得讓他們看到這一切。

不得已,近衛軍總參謀長加布裡?約翰特上將親自出面,他緊急照會了各大軍區的司令長官,又請調水仙騎士團的紅虎騎兵幫助維持首都秩序,等到作戰部那邊拿出對策,路面上已經積聚了過萬名請願官兵!看得出,這些人都是急著回家抱老婆的莊稼漢,他們也不想一想,皇帝又不是一鞭而就的事,操之過急只會讓事情更難辦。

無論如何,該安撫還是要安撫,該戒嚴還是要戒嚴。首都再次恢復軍事管制,等到更多的近衛軍官兵被控制在各自軍營的之後,約翰特上將才按照範例,與請願軍人的代表進行會面。

來的是幾位戰爭中立過大功的大英雄,不過軍銜最高的也只是上校而已。總參謀長還是很客氣,沒有指責這些傢伙其實是給最高統帥添亂。他用心聽取了代表們的意見和要求,這些人的想法還真夠簡單,他們只是想離開都林這個鬼地方,然後擁戴他們的皇帝獲得神權。

約翰特上將只提出兩點,第一,請願不是要挾,更不是破壞秩序的借口,帝國軍人應以大局為重,要無條件地服從命令;第二,最高統帥時刻不忘近衛軍官兵對他的擁護和愛戴,行軍計劃已經擬定,但出於保密和安全方面的考慮才沒有告示全軍。

一番軟硬兼施,本來就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的軍人代表這就被打發走了,就像一場熱鬧的舞會突然中斷。聚在軍部大院門外的那些無事可做的好事之徒各自打道回府,看他們那副嘻皮笑臉蹦蹦跳跳的樣子真是令人感到無奈。

不過這次突發事件到底是給軍部大員提了個醒,他們不能讓帝國軍人無事可幹!這些傢伙在閒下來的時候就會沒事找事,而且他們說得沒錯!只有讓他們親眼看到最高統帥戴上皇冠,他們的寄托和心願才會最終達成。看情形……這件事必須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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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30 | 顯示全部樓層
大結局最終集 第三章

連續三天,都林城的慶祝活動一直就沒有停止過,一到夜晚就能看見此起彼伏的煙花,滿天都是焰火;連續三天,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除了吃就是睡,足不出戶,整個肯辛特宮都瀰漫著一股懶散的氣味,薩沙伊氣得罵她的丈夫是公豬,他則一點兒都不想理她。

三天前,就在趕赴貝登勃格的那天夜裡,不知是怎麼回事,大熱的天,泰坦帝國的現實主宰者竟然感染了風熱感冒,他並不經常生病,身體壯得像頭種牛,可一旦有個頭疼腦熱就會來得異常迅猛,一不留神,病情還會急劇惡化。

好在不是什麼大毛病,帕爾斯還能對付,他給自己的老夥計吃了幾粒英格人造的特效藥,奧斯涅便能睡個安穩覺了!不過他在白天還是不停有鼻涕,偶爾還會劇烈地咳嗽。

「帕爾斯!你說說!是不是有人給我下毒?」

這是這幾天毒醫帕爾斯聽到的次數最多的一句話,他從病理學的角度給老朋友解釋過好幾次,可奧斯涅就是不信,他不相信自己會被熱傷風徹底擊倒,他寧願相信這是某個神通廣大的巫師在詛咒他!

「好吧好吧!是有人給你下毒!但被我發現了!」

帕爾斯被纏得筋疲力盡,他只得這樣說,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卻又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這怎麼可能?我是泰坦的主宰者!誰敢這樣對我?誰敢?世上沒有人敢這樣對我!」

真是沒辦法了!

最高統帥的日常業務已經荒廢了三天,都林城眼看就要亂作一團,第四天一早,好在那杯新口味的意利亞甜奶油濃縮咖啡令奧斯涅回復了精神頭,要不然軍部的應聲蟲和因循守舊的貴族元老一定會就新皇加冕的問題吵得不可開交。

奧斯涅找到個明白人問了問,薩繆爾?蘭登佈雷侯爵告訴他,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一個多嘴的宮廷騎士在城裡的沙龍多喝了幾杯酒,結果他就當著幾位貴族元老的面,大聲說。帝國皇儲要親赴意利亞羅曼聖城舉行加冕儀式。

「我記得這件事在沒有公佈之前已經列為帝國最高機密!」

奧斯涅有些難以置信地瞪著蘭登佈雷侯爵。

「是啊是啊……」

這位內閣不管部長一面點頭一面無可奈何地攤開手:

「可您不是聽見了嗎?就是有這麼一個多嘴的傢伙壞了事兒!現在首都貴族又開始叫嚷了,而且逾發聲勢驚人!他們說在意利亞舉行帝國皇帝的加冕禮根本不合禮法,沒有一位泰坦皇帝是在羅曼加冕的,他們認為您應該在都林斯科特舉行這場世紀盛典,還說……」

「等等!你等等!」

帝國皇儲連連擺手:

「我只想問問那些傢伙是怎麼回事?他們是吃飽了撐的還是乾脆就吃錯了東西?這種事輪得到他們來指手畫腳嗎?他們是看我不順眼還怎麼了?他們是要存心跟我過不去……對不對?他們就是想給我難堪!你說對不對啊?」

蘭登佈雷侯爵是個聰明人,但還是不敢對攝政王殿下的話給予肯定的答覆。他瞭解這個坐在那具黃金扶手椅裡的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發覺自己的權威受到挑釁的時候,他絕不會靜坐旁觀,他會把那個挑惹事端的傢伙揪出來。再當著眾人的面狠狠揍一頓,最後再大言不慚地告訴那個可憐蟲,滾遠點!別惹老子!

奧斯涅就是這樣的人!熟悉他的人對他睚眥必報的性格尤其記憶深刻。

不出所料,擦了一把掛在唇邊的大鼻涕,泰坦的主宰者下意識地換上了一副極威嚴的面孔:

「好啦!別兜圈子啦!那個洩露國家機密的傢伙呢?我是指他還活著嗎?」

「我也不太清楚……」蘭登佈雷侯爵極為恭謹地垂下頭,既然攝政王殿下已經談到生死,那麼他必須得小心應付:

「不過您也不必擔心,那個喝醉酒的傢伙在當晚的沙龍活動結束之後就被盧卡斯?迪亞巴克爾親自帶走了!」

「哦啦……他被盧卡斯帶走了?」

「是的沒錯!他的家屬天天在軍情局的大門口打聽消息,但具體是什麼狀況您就得問迪亞巴克爾了!」

攝政王翻了個白眼,又在胸口劃了個十字手勢:「那也好!但願光明神保佑那個可憐蟲……盧卡斯最討厭多嘴多舌的人……」

「哦啦!你說城裡那些老傢伙誰鬧得最凶?我是指訂立加冕典禮這件事!」

「這個……這個就難說了……」

蘭登佈雷侯爵沒有撒謊。這個問題確實不好回答。他既是安魯王朝首任內閣總理大臣的不二人選,也是時下都林上流社交界的大紅人兒!他接觸過各種各樣的首都貴族,連那些不喜歡攝政王的貴族也都將他奉為上賓,因為人們一致讚揚他的品格。說他是堪比聖賢的政治家和實幹家!所以呢,當殿下最終問起名字的時候,薩繆爾既不好往淺裡說,也不好往深裡說,他怕會由自己的嘴巴引發又一場大清洗!可轉念一想,若是不說,最高統帥一樣會由另外的渠道取得供詞,攝政王要是去問盧卡斯?迪亞巴克爾那樣的傢伙,沒準事情就會真得變質了!

「應該是維基奇?柯洛布津伯爵和他的朋友們!柯洛布津伯爵在最近幾天一直都在組織沙龍聚會,他對您的加冕典禮最有看法!」

權衡再三。內閣不管部長還是決定把事情控制在自己可以把握的範圍內:

「殿下!我瞭解維基奇?柯洛布津伯爵的為人,他只是就事論事,對您是一點惡意也沒有!要不然……把他請到這兒來好了!這件事總是要談一談地!」

奧斯涅沒說什麼,他無聲地點了點頭。即使心理上仍有些無法接受,但他還是覺得應該在這種時候給薩繆爾?蘭登佈雷一個台階下。在未來,這個人將是輔佐他打理帝國政務的左右手,而且奧斯涅承認,在對待政務方面的問題時,蘭登佈雷侯爵的辦法要比他的思考成熟得多。

面前這位內閣不管部長會是一個極為成功的總理大臣!奧斯涅相信這一點。而薩繆爾?蘭登佈雷確實是的!他不但為安魯王朝完善了內閣制度以及宮廷的人事範例,還在這個大帝國的方方面面做出了行之有效的配置和調整。是他確立了第三等級議會的法定地位,是他確立了安魯君主的權責章程,是他給野馬一樣的帝國近衛軍和瘋牛一般的水仙騎士套上了層層枷鎖。若是說遠了,是他為安魯大帝的墓誌銘執筆,更值得他自豪的是,他活得夠久!維多利亞一世女皇陛下在加冕之初也要倚靠他的扶持才能坐穩皇帝寶座。

世上沒有一冊人類史籍能夠做到全然的客觀和公正,查閱不同語言版本的安魯王朝斷代史。人們只會看到描寫安魯大帝的篇幅佔據絕大多數,如同薩繆爾?蘭登佈雷這樣的卓越的政治家卻少有建樹。這不是事實!在安魯大帝忙於征討四方,確立他的大陸霸主的地位時,泰坦帝國這個龐然大物的政務工作以及整個的官僚集團都是內閣總理大臣一個人在苦心支撐。甚至可以說,如果沒有蘭登佈雷侯爵經營著除去軍隊以外的各種國家事業,泰坦帝國的安魯王朝就可能在襁褓中夭折。

不過,這位侯爵大人並不知道繼任為帝的維多利亞女皇並不像她的丈夫那樣信任他。他在世的時候,女皇陛下還能必恭必敬地接受他的教誨,可待他蓋上棺材的第二天,女皇就吩咐帝國保安局的秘密警0察開始搜集蘭登佈雷家族貪贓枉法的證據。過了幾個月,等到時機成熟,都林城又開始了一次新的清洗,這是維多利亞女皇陛下發動的第一場清除異己的行動。她要將薩繆爾?蘭登佈雷極其黨羽在帝國政務上的影響連根剔除!

維多利亞之所以做得如此成功,是因為蘭登佈雷侯爵為安魯皇帝的獨裁專制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即使世上沒有了這位功勳卓著的總理大臣,泰坦的龐大國家機器依然維持著有條不紊的運作。

好了!現在話說回來,那位喚作維基奇?柯洛布津伯爵的貴族老爺已經到了。也許是這個傢伙天生就不討人喜歡,奧斯涅一見他的樣子就覺得頭疼,連帶青鼻涕也流個不停,結果談話還沒開始就讓帝國的主宰者煩透了!

為了節省彼此的時間,奧斯涅打算開門見山地解決這件棘手的事:

「維基奇?柯洛布津伯爵,您對我加冕典禮有意見。是有這回事吧?」

柯洛布津伯爵想要回話,可獨裁者已經在他黃金椅子上狠狠地擺了擺手。奧斯涅強迫自己看清這個傢伙,可怎麼看怎麼倒胃口!柯洛布津伯爵帶著卷毛髮套,穿著一件粉紅色的宮廷長禮服,可光明神在上!現在是七月份!都林最熱的時候!他戴著手套、戴著絲巾、襪褲緊崩崩的,看著直叫人中暑!

「維基奇?柯洛布津伯爵,我想問你!是你加冕……還是我加冕?」

柯洛布津伯爵這就有些慌神了!

「當然……當然是您!只有您才是泰坦帝國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

奧斯涅皺起眉頭,他和不管部長交換了一下眼色,除非維基奇?柯洛布津演技出眾。要麼無論怎麼看,這個人都不像是那種會搗亂的傢伙。

「維基奇?柯洛布津伯爵!我再問你!是我要當皇帝……還是你要當皇帝!」

「當然……當然是您!我……我……」

這回更誇張!維基奇似乎緊張過頭,他一口咬到自己的舌頭,雖然看不出他咬得多深,但是一張血盆大口還是挺嚇人的。

「既然是我要加冕為帝,那麼你有什麼資格批評我在這件事上的決斷?」

「殿……殿下……您誤會了!我……我……我只是隨便說說!」

柯洛布津伯爵駭得渾身發抖,他不是那種意志堅定的硬漢子,也不是那種憂國憂民的開明紳士,他只是一個上有老下有小的首都貴族。奧斯涅在看到對方大小便即將失禁的樣子之後才搞懂了這裡的問題。以前他可不知道世上還有這號人,但今天他算是見識了!

問一問,時下的首都貴族最怕什麼?答案是最怕沒事做!

安魯家族即將掌握政權,歷次清洗令帝都空置了大量的官職和崗位,此時餘下的正統首都貴族已經不多了!滿打滿算也就那麼近千戶人家!他們害怕被人叫做與國無用的一群吃貨,他們害怕被安魯人和外省人剝奪身為首都貴族的榮譽和權責。他們要表現得積極一些,他們要表現得體面一些!他們要認真對待國家的每一項決策,他們要議論、他們要發牢騷、他們要提醒人們,首都貴族依然存在,而且動量依然驚人、聲勢依然浩大、身上依然有事可做……就是這些人還是那麼欠揍。

歸根結底,這些號稱要牴觸帝國主宰者的傢伙只是為了突出自我,進而高談闊論、進而譁眾取寵、進而愚蠢地四處碰釘子!但奧斯涅也理解首都貴族這種埋頭亂撞的做法,畢竟他們是注定要被擯棄的一群人。換做誰都是不甘心的。

面對即將加冕為帝的那個人,維基奇?柯洛布津伯爵先是賭咒,然後再發誓,最後才識痛哭失聲!奧斯涅自然清楚這樣一個可憐蟲不配指責自己的策略,可誰又拿他有什麼辦法?

帝國攝政王轉頭望向自己的智囊首腦,可蘭登佈雷侯爵正在一門心思地逗弄那只困在金籠裡的灰喜鵲,看來他是不打算干預這邊的談話!奧斯涅沒辦法,他只得氣惱地回轉身,獨自面對那個不可理喻的可憐蟲。

「看到那瓶葡萄酒了嗎?雖然算不上多麼珍貴,但還是請你把它帶回家。你可以和你的朋友們一同分享。就說是我請的!」

柯洛布津伯爵知道談話就要結束了!他知道自己很快就可以離開肯辛特宮這個鬼地方了!他興高采烈地從侍者手裡接過酒瓶,然後又千恩萬謝地對著獨裁者大讚狂讚了一番,奧斯涅示意宮廷禁衛客氣地將這位伯爵老爺請出自己的宮殿。但他在柯洛布津就要出門的時候又補充了一句:

「放心喝吧!沒毒!」

直到吃午餐的時候,奧斯涅在想到柯洛布津聽到最後那句話的嘴臉時仍然忍不住大笑出聲。他清楚地知道為自己服務的官僚集團多是些什麼貨色,像柯洛布津這樣熱衷指手畫腳不務正業的人還有很多,他們是一種存在,有時只能選擇接受,因為實在是拿這樣蠢貨一點辦法也沒有。

不管部長給攝政王解釋說,冗官和庸官是貴族握權的等級制度造成的!只要泰坦存在貴族,這種官就會不斷繁殖,滅是滅不掉的,因為這是制度本身的衍生物。

奧斯涅只是一笑了之。他知道薩繆爾?蘭登佈雷的一貫主張,這位不管部長若不是看透了自身的階級屬性,他就不會堅定地為第三等級拓展權利。蘭登佈雷認為泰坦的強大並不是軍事軍力的強大,而應是農業的豐收和工商業的進步!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蘭登佈雷反覆向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灌輸這種初級的民本思想,儘管安魯大帝在發展民族工商業上走得並不遠,但他的那支不斷壯大的軍隊卻為大型工礦企業和跨國公司的蓬勃發展奠定了根基和最必要的資本積累額度。

就這樣,吵得沸沸揚揚的加冕之爭在開始之初便宣告結束。那群張牙舞爪的小丑在意識到自己走錯了路之後便立即掉頭,他們在柯洛布津伯爵離開肯辛特宮的當天下午就召開新的集會。還是那個沙龍,還是那些既笨又蠢,但在關鍵時刻又變得異常聰明的虛偽小人。他們開始大力鼓吹羅曼的神聖,又引經據典地指明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偉大領導永遠正確!他是神聖泰坦不可或缺的領袖!他的話可以媲美神教典籍上的描述!如此等等……

與此同時,攝政王與倒霉的柯洛布津伯爵的談話很快就傳到首都軍部,將軍們都被遺老遺少的嘴臉逗得笑彎了腰,等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自到場,將軍們在和闊別三日的最高統帥見面的時候就顯得異常亢奮。

人們圍在統帥身邊,熟或不熟的都熱情地跟統帥打招呼。很顯然,奧斯涅的心情也好得出奇,他喜歡跟這群頭腦簡單的傢伙在一起,他可以跟這個開玩笑。還可以拿那個尋開心,他的笑聲感染了所有人,就好像他又帶領他們斬獲了一片廣大的土地!他只有在軍人中間才能體味身為一位統帥的意義和價值。

但他知道這不對!

他很清楚,他不能靠這些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戰爭機械來統治一個帝國。

軍議會上的座次很清楚,左邊是帝國軍人集團的高級將領組成的代表隊,右邊是帝國官僚集團的高級官員組成的代表隊,兩隊人馬正在摩拳擦掌地做著最後的準備工作,只要攝政王叫聲「開會」!兩隊在桌上碰面之後就會爆發一場殘酷激烈的角鬥。他們都想贏,他們都想證明給最高統帥看,現下的泰坦只能有一個支柱!

這次軍議會之所以請到多位政務官員,自然是因為預算的問題。帝國軍人的要求很簡單,給錢!財政部門的答覆也很簡單,沒錢!可總得有人出錢,所以他們就要在最高統帥這裡討個說法,但短時間內奧斯涅也無法理清亂糟糟的財務糾紛,他不擅長這類事情。

首先,照例是由近衛軍總參謀長加布裡?約翰特上將對最高統帥做必要的說明。本來軍隊預算是早就定制好的。帝國財政部也認可這個方案,可隨著國防建設的深入,超支現象極為嚴重。財政部門不能用整個國庫給胡亂揮霍地軍人擦屁股,所以爭吵就開始了!但這也是常有的事,雙方在真正打交道的時候還是很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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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最高統帥向他的軍需軍供部門的首要長官發出質訊,國防建設嚴重超支,帝國財政負擔不起,這肯定是軍人的錯,不關財政部長的事。

以總參謀長為首的幾位高級將領立即提出異議,約翰特上將解釋說,對重點防禦地段的修復性建設遇到了很大的困難。計劃內的軍費開支有一多半都在原材料上消耗殆盡,結果與預想中的進度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奧斯涅竟然聽不懂!他記得有很多重要的前沿要塞甚至還沒有開工,尚還沒有開工哪來的財務問題?

這回是由財政部門的負責人進行解釋:

大量黃金(戰爭賠款)的流入造成帝國的金價持續下滑,金價下滑便意味著貨幣升值,通貨膨脹!戰後恢復階段的種種社會問題也陸續暴露出來,比如耕地的萎縮、麵粉肉類以及食用油價格的飛漲、失業、治安敗壞、物資短缺、地方行政部門管理力度的衰弱、貴族在私領大肆佔據勞動力,換句話說,時下的泰坦,所有的消費品和原材料都在漲價。只有收破爛的在降價,計劃中的軍費預算在遭遇這種時局的時候自然會有嚴重超支的現象,財政部能夠理解,但實在無法解決。

帝國攝政王在聽聞這一席話之後只有長歎一口氣。

做個獨裁者並不容易,他管理的是一個龐大的帝國,也是一個充斥著各種問題的人文社會!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既不是社會學家、也不是經濟學家、更不是那種善於經營的大老闆,他的腦子裝不下經濟學常識,他只能向專業人士尋求幫助。

於是,第一位專家出現了。這位老爺是財政部門負責審核預算的總會計師,他就最近一個時期和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軍隊財務狀況做了簡明扼要的論述,用他的話說,勒緊褲帶才好過日子,能節約的地方就節約一點,能省一些是一些。

第二位專家立刻出面反駁!這位老爺在近衛軍的裝備部門管理所有的軍工設施,他的論點很明確。帝國的西大門瓦倫要塞,修復工程怎麼省?是不要外牆還是不要炮台?帝國的北方重鎮黑森林要塞,擴建工程要怎麼節約?是去掉堅固的堡壘還是去掉深厚的地基?

第三位專家乾脆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這是財政部部長本人!他已經受夠了帝國近衛軍不問青紅皂白便伸手要錢的壞毛病,他指斥首都軍部在重建軍事設施的問題上根本就沒有成熟的計劃,也沒有精確的考證,大量的資金缺口是軍部一貫的鋪張浪費造成的必然趨勢。

第四位專家指著財政部長的鼻子叫罵起來,第五位專家又像神經病人一樣罵了回去……如此如此,反覆反覆……

奧斯涅總算是看透了。問題只有一個,要錢……沒錢!要錢……沒錢!要錢……沒錢!就是這麼回事。

可不對啊!泰坦獲得了天文數字的戰爭賠款,國家的恢復建設怎麼還會遇到資金問題?

最後,也是會議就要結束的時候,一位來自水仙騎士團的高級將領終於坐不住了,因為議席上所有的大人都以不懷好意的目光盯著他。他整理了一下筆挺的水仙式軍禮服,又用力清了清嗓子:

「我們是從國庫拿了不少錢,可誰都不容易,你們還要水仙郡的孤兒寡母把錢吐出來嗎?」

人們轉而望向帝國的獨裁者,安魯的水仙騎士拿走了全部戰爭賠款的三分之一,吐還是不吐。只有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才能做決定。

攝政王擺了擺手:

「散會……」

奧斯涅獨自一人坐上他的華麗馬車,他可不會在這種時候犯錯誤,也不會跟近衛軍或是財政部門的官員私下裡探討資金短缺的問題。當然!他更不會讓水仙騎士團把分得的戰爭賠款還回來,那是他的家庭和他的騎士應得的!誰也不能打那筆錢的主意。

從軍部大院出來的時候,奧斯涅只和一位大人交談了幾句,那是拉裡勃蘭上將,這位作戰部部長提醒他的最高統帥,南下意利亞的行軍計劃已經出台了,就等帝國皇儲給予批示。

奧斯涅很高興。這表明他很快就會離開都林這個鬼地方。他討厭這裡的空氣,可這裡偏偏是他的統治核心。他叫拉裡勃蘭上將再照會一下總參謀部的同事,這次的意利亞行程應該由雙方共同擬定。

拉裡勃蘭將軍連忙解釋。他說行軍計劃是由加布裡?約翰特上將等幾位總參謀部的高級將領復議過的,不存在任何問題,只等最高統帥親自認定。

奧斯涅更加興奮,他的軍人已經把事情辦妥了,但這畢竟是自己的加冕之路,他還是希望軍隊方面能夠慎之又慎。

「再轉呈水仙騎士團總司令費戈元帥看一看吧,如果他說沒問題的話我也沒問題!就這樣好嗎?」

拉裡勃蘭上將點頭稱是,他又說集聚都林城的二十萬官兵都希望最高統帥能夠早日上路,因為大家都有些等不及了!

奧斯涅點頭大笑,誰說不是!他自己比誰都急!

軍部的這場例會由中午一直拖到傍晚才結束。載著攝政王的馬車沒有回去肯辛特宮,而是取道泰坦光明門,由郊區折向西。奧斯涅的目的地是天鵝山城堡,他在出城的過程中換了三趟馬車,顯然是不想讓人知道他的去向。

此時正是夕陽西下,原野遍染紅霞,只在接近落日的地平線才顯出燦爛的金芒,反襯天空中的火色燒雲。天地於此刻定格,凝重、爛漫、恢弘、氣象萬千。

天鵝山在紅日和原野地中間現出一隅。先看見綠色的林木,然後才看見山。山間,路邊,七月的村木或轉蒼翠,或極盡蔥鬱翠綠。這裡集合了大自然中所有的綠色,既不流於陰鬱,也不失之沉悶。這種無盡的綠是深沉的色澤,與金色的穹蒼渾然一體,構成莊重卻非同一般的和諧。

凝重,用於形容此地的山林乃是最貼切的字眼 不是黎明時分的陰沉,亦非黑夜之中的森林。七月黃昏的林木體現出平凡的壯美,夕陽幾乎無法給層層疊疊的葉片逐一塗金換彩,卻能在綠葉間熠熠生輝!

葉片的上面和下面都浮動著陽光的色彩,時而像猛烈的山火,時而像絢爛的煙花。盛夏的熱風拂過山間,枝葉搖撼,鷹隼橫空,飛鳥驚走,追著一閃即逝的光影,天宇的一邊是雄渾粗擴的落日,一邊是晶瑩閃爍淡出星光的白雲藍天。

山嶺和丘陵在大地上刻出鮮明的印痕,平坦的一面是望不到邊的尖頂帳篷,混在開滿野菊花和紫苜蓿的原野上,隨著地勢,白色的帳幕時而攀上高地,時而隱於低骨,但總是有穿梭往來的騎士將各處營壘連接在一起。

天鵝山並沒有巍峨險峻的風景,若是少了湖泊、植被和鮮花的裝飾。它就只是一塊面相普通的台地。山不算高,但能俯瞰平原和左近的丘陵。以那座夢幻般的城堡為中心,水仙騎士的營壘貌似漫山遍野,其實最近的營帳也和山地保持著一段距離,只是視線混淆了高低落差,是人的肉眼製造的錯覺。

快要抵達城堡地時候,奧斯涅特意在湖邊停車換馬,他在林蔭道旁採摘了一大捧盛開的野玫瑰。這是城裡不多見的山地黃玫瑰,那位夫人一定會喜歡的!

路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進入山區後便是如此。值勤的哨兵都是清一色的紅虎騎士,最精銳的格鬥武士。繆拉似乎很重視大家長的這次訪問,在奧斯涅帶馬進入城堡吊門的時候,他和他的妻子跪迎於地。

「這是幹嘛?」

繆拉扶著妻子站了起來,笑呵呵地:

「殿下!托您的福,埃俄涅妮懷上第二胎了!」

奧斯涅確實是為他的老夥計感到高興,可繆拉的話裡存在著嚴重的語病:

「那是你的妻子。不關我的事吧?你這樣說會叫人誤會的!我還記得你的勝利女神發脾氣的樣子!」

埃俄涅妮確實開始發脾氣。她乾脆就撇下胡言亂語的丈夫,自己挽著最高統帥的手臂進到城堡主樓的大廳。繆拉不以為意,他又多了一個兒子或是女兒。這樣一來他的事業就有了兩個可以選擇的繼承人!這是天大的好事!

紅虎騎兵集群的總司令、未來的安魯王朝騎兵總指揮繆拉?貝德貝亞元帥確實有兩個兒子,但是比起功勳卓著的父親,大兒子成了一個蹙腳的建築師,小兒子則被溺愛他的母親培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紈褲子弟。這多少都有些美中不足,但這不影響繆拉元帥繼續拓展他的事業。

這位騎兵總指揮的事業大致可以分為兩部分內容,大帝在位的時候,繆拉幾乎參與了泰坦帝國所有的軍事行動,他陪伴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走過了一段後人無法企及的征戰之路,他和他的紅虎騎兵在西大陸所有的平原上都進行過堅苦卓絕的戰鬥,並且保持不敗的戰績。他是享譽世界戰爭史的騎兵指揮大師!

大帝曾說,泰坦只有一個繆拉,所以他能稱霸西大陸……泰坦若是有兩個繆拉,他或許能征服全世界。

以上可以簡要地概括為繆拉元帥的第一份工作——戰爭行為。

第二部分內容,繆拉作為一名騎兵指揮官,他在戰場上度過的歲月為他贏得了前半生的榮譽,在大帝執政的最後幾年,他成了第一批輔佐維多利亞皇后的控軍要員,他是在近衛軍和水仙騎士互別苗頭的時候起到了緩衝和溝通的作用。

維多利亞加冕為帝之後。經過深思熟慮的繆拉主動放棄了紅虎的指揮權(另有一種說法是安魯大帝生前對他的提點)。他退居天鵝山城堡,為自己在半個世紀的騎兵戰爭生涯著書立說,並在六十九歲高齡建立了維多利亞時代的又一個標誌 泰坦皇家騎兵指揮學院。

維多利亞時代的泰坦民族信奉開拓、立意進取、崇尚武勳,泰坦皇家騎兵指揮學院為女皇班底輸送了大量的人才。繆拉的指揮藝術和對戰經驗落實到具體的教材就是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騎兵戰術,他不但毫無保留地為泰坦帝國[奇sjtxt.Com書]貢獻了自己的智慧,還以長遠的眼光規劃了帝國騎兵武裝力量的未來。

繆拉認為,在火藥武器盛行於世之後的很長一個時期,戰馬的數量和騎兵的素質依然是決定戰爭勝負的一項必要條件。他為維多利亞女皇設計了一份藍圖,從中央到地方,大到用於主力決戰的騎兵集群,小到用於襲擾游擊的民兵騎隊,這份藍圖規範了整個泰坦帝國的騎兵世界!

由戰馬的選配到牧場的分佈,由戰具的採購到兵員的分配、由指揮官的選拔到騎兵學術教育的普及……繆拉精擅的不僅僅是帶領一群騎馬的士兵東征西討,他還有經營一支幾近六十萬人的騎兵武裝(包括預備役)的必要的智慧。

這份藍圖是世界中古代史和近現代史上唯一的一份單一兵種的建設綱要,它以綱領文件的形式被維多利亞女皇和後來的幾位安魯皇帝引為泰坦騎兵的聖經!有了這份設計藍圖,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一旦泰坦帝國動員了騎兵,那麼這個大帝國的全部戰鬥力都會得到充分的調動和發揮。

是繆拉續寫了水仙騎士的傳奇和泰坦騎兵的輝煌,不過令他遺憾的是維多利亞女皇並沒有保留紅虎,在最終統一帝國的兩大軍事集團之後,紅虎作為一個獨立的戰鬥單位就顯得極為突兀。大概是在這位長壽的騎兵元帥辭世的前幾年,紅虎被陸續派往海外,作為安魯的佔領軍常駐殖民地。至此直到安魯王朝分崩離析,西大陸便少見紅虎騎士的身影,不過在有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和繆拉搭檔的那段歲月,紅虎對於泰坦的敵人和他的征服對像來說都是噩夢一般的存在。

繆拉去世後被葬入帝國皇陵,他的墓室就在安魯大帝的墓道左近。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信任繆拉,無論是死後還是生前。也是因此,在薇姿德林趕到都林看望他的時候,他首先想到就是讓繆拉來接待這個身份特殊的女人。

薇姿還是老樣子,她第一眼就愛上了天鵝山城堡的大露台,她一天到晚都在那裡,等著天亮、等著黃昏,等著那個傷風感冒的男人。

奧斯涅見到薇姿的時候顯然很是驚訝,他給風姿依舊的蘇霍伊主母準備了一大捧稀有的高山黃玫瑰,可面前的夫人不止一位,還有阿卡!阿歐卡亞是什麼時候來的?來了怎麼也不知會一聲?

帝國攝政王想要出言抱怨,可他的視線在撞上阿卡的眼光之後又變得柔情似水。

「回來了?」

「嗯!」

「還走嗎?」

「聽你的……」

他抱住她,她就哭了。薇姿則走到一邊,她捧起了男人放在餐桌上的黃玫瑰:

「這是送給我的嗎?」

奧斯涅點了點頭,他朝蘇霍伊主母伸出手,示意她到自己身邊來,可薇姿德林沒有如此響應,她單膝跪地,捧著他的手背,虔誠地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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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9 | 顯示全部樓層
大結局最終集 第二章

都林城上空變成煙花的世界。紅的、綠的、黃的、白的,五彩繽紛的焰火籠罩著這座巨大的都市,空氣中充滿沸騰的氣味,還伴隨著人群的歡笑和極富泰坦風情的民族歌舞。

這是歡慶勝利的日子,任何人都可以放縱,城市中的男女老幼齊齊出動,他們和成千上萬的軍人聚在一起,連穿著考究的貴族也混在其中。泰坦民族的狂歡節傳統因地而異,市內各處慶典活動的現場也有地區之分,不過都林人的開放精神和汲取歡樂的特徵舉世聞名,他們很快就接受了各種各樣的慶祝節目。

在城市裡,人們可以看到唯斯特人的集體舞、可以看到勃特恩省的音樂劇、可以看到輾轉於南方各大城市的著名馬戲團,可以看到貴族之間循規蹈矩的交際舞,可以看到熱情奔放大膽挑逗的水仙之舞,還可以看到基諾斯特拉斯省最稀有的火焰舞!

就在一處露天舞場裡,火焰舞的表演者似乎是一位近衛軍軍官,他穿著少校制服,手中迅速揮舞著火把,令火影組成的光圈將自己完全包裹,再配合舞步……嘖嘖!圍觀的都林女孩兒都在打聽他的名字!他可是這場狂歡慶典上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少校!馬裡蘭?鄧戈爾少校!停一停!您得停一停……」

馬裡蘭少校跳得正起勁兒,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人群中間的一個貴族少女。他知道對方是貴族,也知道自己只要再加一把勁兒,這位被父母養在深閨裡的漂亮小姐就會輕易上鉤!可一切全完了!露天舞場裡響起了一個要該死的聲音,真不知是哪個倒霉鬼這麼喜歡破壞人家的好事。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馬裡蘭懊惱地丟開手裡的火把,他轉向那個聲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他是一名帝國軍人。當有人稱呼他為馬裡蘭少校的時候,他就得視同對方的軍階保持一個軍人該有的態度。

「糟糕!」少校嘀咕了一聲,他看清了!對方是一位上校。這可真見鬼!這表明上面又有命令下來了!這表明他難得的一次放縱經歷就要化為泡影!這表明……馬裡蘭的落魄神情突然僵在臉上,沒錯!他想起來了!對方可不是一位普通的上校軍官。那是穆爾特?辛格!是帝國武裝力量最高統帥的機要秘書!

「向您致敬!穆爾特?辛格上校!」

馬裡蘭在鑽出人群之後才向這位身份極為特殊的長官致以軍禮,他已經放下了心中的不滿,因為這一點用也沒有。若是有什麼事能勞動穆爾特?辛格上校親自跑一趟,那麼這件事必然關乎帝國的成敗榮辱。

穆爾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他從懷裡取出一份表格,又從紙張上面找到馬裡蘭?鄧戈爾的名字:

「少校!這上面若是沒記錯,您是今晚的輪值交通督導官,您可讓我好找啊……」

馬裡蘭尷尬地笑了起來。他的確是在跳舞,他也的確是丟下了自己的工作崗位,可現在的都林城哪裡還有什麼「交通」!無論大街小巷,就連下水道裡恐怕都擠滿了人!他這個交通督導官能做的只是跟著人群隨波逐流。

「是的我是!您是需要幫忙嗎?還是有什麼特殊任務?」

穆爾特點了點頭,他將首都的輪值交通官員領進一隊聖騎士組成的小型護衛陣營,然後便對著少校的耳朵嘀咕了一聲:

「不是什麼大事!攝政王殿下想出門,但他不想驚動任何人!」

「光明神在上!」馬裡蘭露出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最高統帥要出門?在這個時候?您看看四周!不想驚動任何人?這可能嗎?我敢以鄧戈爾家族的姓氏向您起誓,若是陛下走出漢密爾頓宮,不消一刻鐘他就會被塞滿大街小巷的人群給認出來!到時我可說不準會發生什麼事!但攝政王殿下必定是哪也去不成!」

穆爾特還是點頭,但他又搖了搖頭。似乎完全沒有聽到首都軍部的交通督導官在說什麼:

「馬裡蘭?鄧戈爾少校!恐怕您沒有聽清楚。我再重複一遍,帝國皇儲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要出門!就是現在!一刻也耽誤不得!」

馬裡蘭張了張嘴,他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都林城的勝利大狂歡仍在繼續,沒有半點散場的跡象。焰火和花炮都是由第一炮兵師預備的,為了製造一個璀璨奪目的夜空,炮兵們的指揮官塔馮?蘇霍伊將軍甚至不惜打壞那些珍貴的六磅炮,不過所有人都覺得物超所值!猛烈的炮火在夜空中化作千姿百態的煙花,火光收穫的不再是生命,而是勝利的歡樂和安居樂業的美夢。

組成禮炮的隊伍沿著漢密爾頓宮的東大門一字排開,大門後面是一片小巧瘦削的皇家園林,此時此刻,這裡大概是都林城的大人物們最為嚮往的地方!帝國皇儲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開放了花園。不為別的,只為接待那些由各地趕來向他效忠的貴族。

人流絡繹不絕,場內華蓋雲集高朋滿座。這裡不但有泰坦帝國最為著名的世家門閥的代表,還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外交官和皇室成員,應該說,奧斯涅是勉為其難地邀請了這些外國人,他這個人一直以來都沒有「熱情好客」的名聲。

經過人滿為患的街區,闖過數條正在舉行遊街慶祝活動的馬路,排除一切艱難險阻。穆爾特?辛格上校和稍稍有些粗線條的馬裡蘭?鄧戈爾少校總算趕在十一點之前回到漢密爾頓宮。

說實話,這不是馬裡蘭第一次見到帝國的主宰者,他在第二次衛國戰爭期間曾經一度任職於這位最高統帥的司令部,不過最高統帥沒和他說過一句話,這多少都有點遺憾,但能如此接近地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服務,這對任何一名泰坦軍人來說都是榮幸之至的一件事!馬裡蘭也不例外,他在隨同穆爾特?辛格覲見帝國皇儲的時候簡直興奮得直發抖,連肩上那件絕難完成的使命也徹底拋到腦後。

「謝天謝地。我以為你被哪個黑肚皮的舞孃捆在床上了!真沒想到,你還記得回來!」

奧斯涅本想用最噁心的字眼挖苦辦事不力的機要秘書,可他的三位妻子都在身邊,他就算發脾氣也只能達到這種程度。

「媽媽!媽媽!什麼是黑肚皮的舞孃?」

攝政王殿下的膝蓋上坐著一個水晶般耀眼的小女孩兒,馬裡蘭站在一旁,他特意多看了兩眼,這位公主殿下從始至終都是安魯王朝最閃亮的一顆珍珠,她現在正攀著父親的手臂。像小猴子一樣攬住父親的肩膀,然後用迷惑不解的眼光望著她的異族母親。

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王妻殿下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她的丈夫,然後才用白淨的手指刮了一下小公主的鼻子:

「好寶貝兒!這種事最好還是去問你的父親,他認識很多黑肚皮的舞孃!」

伊芙?泰勒正處在凡事都要刨根挖底的年紀,她連忙轉向自己那位仿若無所不能的父親:

「爸爸!爸爸!你認識很多黑肚皮的舞孃嗎?」

奧斯涅就算再怎麼無賴也無法對著女兒那副天真無邪的綠眼睛解釋這個問題,他絕不會告訴女兒「黑肚皮的舞孃」泛指那些賣藝又賣身的下等奴僕。

馬裡蘭似乎看出了最高統帥的窘迫,他連忙上前一步,再必恭必敬地單膝跪地:

「公主殿下!黑肚皮是個比喻,那些女孩子總是在日光下跳舞,她們的肚皮是被太陽曬黑地!」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看了看將信將疑的女兒。又看了看富餘急智的近衛軍少校。他連忙像倒蒜一樣對著伊芙點起頭:

「沒錯小乖乖!就是曬黑的!呵呵!」

小公主似乎相信了!她掉過頭,向別的那些有趣的事情傾注精力,奧斯涅在大呼僥倖之餘還不忘像跪在身邊的鄧戈爾少校低聲念叨了一句:

「多謝了朋友!你救了我一命!我一定會記得!」

馬裡蘭簡直是受寵若驚!能被最高統帥叫一聲「朋友」已經令他心滿意足。而攝政王殿下又把這件事上升到「救命」的高度,這令他下意識地由地面上一躍而起,近乎起誓一般對著統帥拍起胸脯:

「請殿下放心,今晚的出行就交給我了!我保證不會有任何人騷擾您的行程!」

「你要出門?這個時候?」

一直都在保持沉默的安魯主母終於抬起頭,她用愕然的目光打量著自己的哥哥:

「我還有話和你說,換個時間不行嗎?」

奧斯涅沒有明言,他只是由自己的席位上站起身,又扭頭轉向傻乎乎的近衛軍少校:

「你又害死我了!兩相抵消你懂嗎?」

「我……我……」

「你閉嘴吧!」穆爾特?辛格一見勢色不對連忙就將大舌頭的馬裡蘭扯到一邊,現在這位機要秘書真是後悔極了!他浪費了節日慶典的大半個晚上,結果找到竟是這樣一個沒頭沒腦的傢伙!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啊?」阿赫拉伊娜跟隨丈夫站起身,她的口氣就比安魯主母和藹得多,她絕無責備丈夫的意思,更無阻止他的意願,她只是以妻子的身份發出一個尋常的問候。

「去見阿萊尼斯,這有什麼!不應該嗎?」

奧斯涅一邊說一邊轉向面目冷酷的薩沙伊,他是想告訴妹妹,氣還沒消呢!別惹我!

薩沙伊是聰明人,她不會讓阿赫拉伊娜把討好的事佔全了!這位主母大人什麼都沒說。只是替她的丈夫召來了保爾和黑魔,紅虎的指揮官繆拉將軍一見主位這邊有了動靜也趕了過來,他先是向薩沙問晚安,然後才像雕塑一樣在最高統帥身邊立定站穩。

「好啦!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

奧斯涅的口氣終於弱了下來,他並不認為薩沙做錯了什麼事情,只是在面對小妹妹的時候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煩意亂。他的確是和薩沙伊大吵了一架,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在奧斯涅的心目中,薩沙伊始終是他最親近的人。

「我們當然不放心,都這麼晚了!阿萊尼斯還在幾十里外呢!那兒又是莫瑞塞特皇室的發祥地,誰知道那裡的人會做些什麼!明天去不行嗎?」

阿赫拉伊娜有些擔心地打量著丈夫。她的丈夫就要貴為泰坦皇帝,這也是她邁向永恆的第一個台階,她可容不得自己的男人搞出半點差錯。

「知道了!那裡的人大不了朝我丟幾塊石頭……放心吧!砸不死我!」

「光明神在上……」卡羅阿西亞?曼努埃爾王妻殿下一聽到丈夫的俏皮話就低頭畫起十字,她的肚子正在逐漸漲大,妊娠反應一天比一天加劇,她最聽不得死啊活啊之類的字眼,這令她倒盡胃口。

「哦啦哦啦!不要這樣嘛!」

奧斯涅低頭吻了吻卡羅阿西亞的面頰,他在回歸漢密爾頓宮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聆聽胎兒的心跳。他不知道那幾位著名的婦科大夫是如何斷定的。但人們都說意利亞公主懷著一個健康的男孩兒!這將是安魯皇室誕生的第一個男嬰,奧斯涅樂得快要發瘋了!

「我保證!若是路上順利的話,明天一早我就能回來了!」

「這麼說……你要在阿萊尼斯那過夜?」

薩沙伊還是有股發脾氣的衝動,但話一出口她就被自己的口吻嚇了一跳,她知道自己的語氣就像是一個打翻了一缸陳醋的久曠怨婦!果不其然,安魯主母話音剛落,波西斯公主就將一道飽含戲謔和譏諷的眼神投射過來,薩沙伊異常慚愧,她也知道自己在丈夫面前必須認輸: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想說……來回的路程較遠。明後天城裡宮裡又少不了你!萬一耽擱了一些重要的事情那可怎麼辦啊?」

奧斯涅有些為難地抓了抓頭。雖然薩沙伊多少都有些私心,但她說得也沒錯。貝登勃格距離首都三十餘里,一來一回也就是三十多公里。市內的路現在又不好走,慶祝活動磨蹭到半夜的話也不是沒可能。這樣一來他只能在第二天中午才能趕回首都,到時必然會耽誤一些重要的公務,就拿明天上午的九國外交特使見面會來說,他是必須得親自到場的!

「殿下!由首都到貝登勃格有一條捷徑,就像您說的,若是路上順利,一早就能趕回都林,我保證!」

奧斯涅再次望向這個兩番為他解圍的近衛軍少校,直到這時他才想到問問身邊的機要秘書:

「喂!你這傢伙今晚是怎麼了?人是你帶來的。怎麼不給我介紹一下啊?」

穆爾特?辛格給了夜空一個大大的白眼,他的無妄之災似乎沒有盡頭。就在兩個小時之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捧著宮廷武官的花名冊口口聲聲地對他說:找到值勤的首都交通督導官馬裡蘭?鄧戈爾少校!現在看看啊!最高統帥翻臉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啊!

「殿下!這就是您要找的人,首都軍部行兵管理處的馬裡蘭?鄧戈爾少校!」

「哦啦!」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輕叫了一聲,他聽說過這個傢伙,但一次都沒見過。若是他的總參謀長沒說錯的話,這次的四大軍區二十餘萬人向首都發起兵諫的行軍線路就是由面前這名年紀不過三十的少校軍官獨力擬定的!這樣說馬裡蘭?鄧戈爾該是一個心思縝密算無遺漏的傢伙,可他的粗線條是如此的令人印象深刻。

「好了親愛的!我得和你們說晚安了!」

攝政王說話之後便一一吻過三位妻子,他放下女兒。然後就扯著馬裡蘭走出花園的側門,他和身邊的一眾隨從聚到了宮殿內的一個僻靜的角落:

「哦啦!你說的是真的嗎?有捷徑?在哪?是戰道嗎?我怎麼從沒聽說過?」

「出城自然要費些功夫!」交通督導官說的是實話:「但只要出得光明門,您就可以換乘快船,在郊區有一條隱秘的水道直通貝登勃格西方的一處湖泊,由那裡上岸,只要穿越兩公里的林地就可以到達莫瑞塞特皇室的家族老屋。」

「你確定?」

「我親自走過一趟的!」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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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您說的,我在軍部行兵管理處供職,這是我的工作,再說那又是一條極為重要的通道,關乎皇室安危!」馬裡蘭說到這裡不禁頓了一下。他又抓了抓頭:

「您知道,我說的是前皇室!」

奧斯涅盯著這個呆頭呆腦但極富責任感的行兵軍官望了一會兒,他在感受到對方的堅定之後終於放下心來,這位最高統帥揮手招過身邊的隨從,大聲向他們吩咐:

「還等什麼?保爾和黑魔,呆會兒要瞪大眼睛;繆拉,我只要二十個最好的紅虎騎士,不過他們得換裝。我不想刺激守在阿萊尼斯身邊的那些遺老遺少;穆爾特,記緊了!從現在開始,不要讓任何人和任何事來騷擾我。那麼大家不要發呆了!行動起來!咱們這就得動身!」

既然命令已經下達,所有人的動作都很迅速,繆拉將軍集合了二十名身著便裝的騎士,保爾和黑魔在首都的街道上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穆爾特?辛格上校言簡意賅地打發了軍部和宮廷的相關部門,等到一行人抵達泰坦光明門的時候,整個都林也沒人知道帝國的主宰者正要出門。

正如交通督導官說的那樣,首都南郊果真有一條暢通無阻的水道。為了印證這件事,奧斯涅特意查看了一下都林地區的水路分佈圖。他發現這條水道在地圖上竟被標記為排水溝。看來這的確是專供皇室成員的逃生通道。

到了水邊,儼然有一座小得不能再小的兵站駐守那個巴掌大的碼頭,這個碼頭只能停泊兩艘布篷船。不過每艘船都配備了八隻滑槳和一具風帆。奧斯涅上船的時候很是有些擔心,他怕漆黑的水道上藏著一些猛獸,好在紅虎騎士都帶著德林式火槍,他們燃起火把,有槍在手,最高統帥就覺得心裡一陣踏實。

其實奧斯涅並不是多麼恐懼,他只是越來越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他的性命已經是大陸上最珍貴的事物。如果可能,他可以用擁有的一切來交換永生的權利。

人大抵都是這樣,特別是蓋代帝王。

天氣炎熱,水面上濕氣很大。在潮熱的霧靄穿行,感覺就像離開沸水的鴨子,渾身不舒服。這時候就體現出馬裡蘭?鄧戈爾少校的小聰明,他在上船之前特意從兵站長官那要來冰快兒,還在城裡就準備好了兩大瓶雄金鱒魚泡出的伏特加烈酒。

摻了冰塊,攝政王嘗了一口。嘎!他面紅耳赤舌尖發麻,好半天都說不出話!

「哦啦!這是你從哪學來地?」

「跟他們學的!」交通督導官指了指正在賣力划槳的船工:「這東西可以讓您在隱蔽潮濕的水路上保持健康的體魄,您現在是不是覺得頭清眼亮?一掃剛剛的焦躁和煩悶?」

奧斯涅笑了笑,他轉向一樣在品嚐加冰金鱒烈酒的繆拉:

「嘿!聽到了嗎?少校軍銜還真是委屈了咱們的交通員!」

馬裡蘭再沒說什麼。他只是笑了笑,但他自然異常清楚,自己的大好前程就在水道的盡頭。

此時此刻,對於這位尚算普通的交通督導官來說,最高統帥的誇獎似乎並不具備什麼實際意義,他在佈置行軍路徑和整理道路信息時的所作所為都只是出於天賦。他喜歡鑽研那些蛛網一般的交通地圖,更喜歡沿著自己發掘的道路走上一走。也許正是這種探險和開拓的精神豐富了他的視界、拓展了他的思維……十九年後,他作為安魯大帝的前鋒總指揮領軍東征,由今日的巴格達西亞一直打到傳說中的東方帝國的西大門。

歷史上稱這次遠征為「馬裡蘭行動」,出於對那個神秘的東方帝國的敬重。安魯大帝並沒有用他的世界第一騎兵勁旅和對方的雄關險隘打招呼,而是互派使節,互遞國書,互通商路。有傳聞說他差點迎娶了一位東方帝王的公主,但傳聞只是傳聞,唯一確鑿可信的是,泰坦近衛軍馬裡蘭?鄧戈爾中將最終打開了被波西斯人斷絕長達七個世紀的東西方陸上交通。

反觀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酷熱的空氣、過度的疲勞、大量的流汗,這一切都使這位帝國主宰者喘不過氣來。他頻頻抱怨,間或還會為一件小事大發雷霆。不過……請大家注意了!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並不見於任何歷史典籍,而往後的歷史著作也刻意忽略了這個細節。7月21日這個無風無雨的夏夜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湮沒於貝登勃格西郊的一處靜謐的湖泊。

湖上又是另一番景色。

夜空遠離了喧囂的城市,空氣清新,郎星密佈,湖水碧綠幽深,泛著下弦月的青光,有大魚躍出水面的聲音,可水色與岸邊的森林渾然一體,看不到岸。只有一層稀薄的熱霧,天地一片混沌。

這地方很偏僻,是個荒涼地、渺無人煙的逃難地點。湖水順著地勢的落差陡然轉急,快船更快,彷彿夾帶著泥濘的沙石,順著漂流急速飛奔,嚇死個人!一待衝出暖濕氣流製造的霧靄,岸邊的黑松林便完全現出行跡,森林黑得沒有一絲光彩,陰鬱不見天日。

「停船!大家等等!」

奧斯涅突發斥令。他阻住了想要把船拖上沙礫地的騎士們。

「繆拉、保爾、肖、穆爾特。我的老朋友們!還有你,新來的馬裡蘭?鄧戈爾少校,大家給我出出主意。見到她……我該怎麼說?」

在場的人都知道「她」是誰!莫瑞塞特王朝的末代皇帝,前帝國女皇阿萊尼斯一世陛下,她還有另一個身份,一個男人的妻子,若是按照市面上廣為流傳的比較通俗的說法,她還是個被丈夫奪了家產的可憐的女人。

「都看著我幹什麼?說話呀!乾瞪眼就能解決問題嗎?」

奧斯涅又想發火,這回大家倒是很配合,人們紛紛轉過頭,都不再盯著他。

「你們這些傢伙……關鍵的時候都指望不上……」

帝國的主宰者一邊嘀咕一邊跳下快船踏入淺灘,他的軍靴將水面踩得嘩嘩作響。那些身負重責的騎士們連忙聚攏過來,把最高統帥圍在中間,就在這個時候,異變忽生!

「來人止步!」

松林中響起一聲怒吼!紅虎騎士絕不會被人類的吼叫嚇得失魂落魄,他們就像遇見一盤家常菜一樣迅速開動起來!以最高統帥為圓心,手持寬刃大劍的騎士聚在外圍,手持弓弩的騎士聚在兩翼,中間則是一大排黑洞洞的槍口!

騎士們沒有熄滅火把,這使他們的身形在濃夜中顯得極為清晰。對方顯然看到了軍隊制式的兵刃,松林中又響起一個聲音,但這次就客氣許多:

「抱歉了!各位勇士,你們已經踏足皇室私領,這就請回吧!」

奧斯涅推開了身邊的幾名侍衛,他已經是帝國皇儲了,他自然不會讓妻子家的一個僕人擋在外頭:

「阿萊尼斯還好嗎?她在哪?」

松林裡一陣沉默,不過很快便走出了幾名全副武裝的聖騎士,他們顯然是合計一下,結果也很明顯,整個泰坦只有那位大英雄敢直呼女皇陛下的名字,他們攔錯了人。

「向最高統帥致敬!我們是負責守衛湖岸的巡邏騎士!」

奧斯涅向面前的騎士點了點頭,又將飽含落寂又或悲哀的目光投向森林深處:

「我的妻子怎樣了?她在老屋不是嗎?」

巡邏騎士中走出一位值班長官,他朝最高統帥不卑不亢地敬過軍禮,然後才不緊不慢地開了口:

「女皇陛下一直沒有走出她的寢室,我不確定她是否已經休息了!殿下您最好……」

「你等等!」繆拉突然打斷騎兵長的話,他越過統帥上前一步:「我得糾正你一下,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王妻殿下已經不是女皇了!」

「那是你說的,我可不這樣認為!」

聖騎士如實回答,他對紅虎總司令的怒火幾乎是不屑於顧。

「很好!」繆拉讚了一聲,他的配劍閃電一般撕開空氣,可奧斯涅卻適時按住他的手臂,繆拉只得轉向自己的小主人:

「殿下!他該死!他不配做您的士兵!」

奧斯涅搖了搖頭:「由他去吧!我現在只需要有人帶路!」

「我來我來!」馬裡蘭乍見勢色不對便一個箭步衝到最高統帥面前,他看了看天上的月色,然後才對奧斯涅陪上討好的笑容:

「殿下,已經很晚了!咱們得盡快上路!」

奧斯涅沒說什麼,他只是給繆拉一個安定的眼神,然後他便排開眾人。跟隨交通督導官,向著濃密的森林邁開大步。

森林沒有一絲半點幸福的意味。貪婪的鼴鼠、狡猾的靈貓、多嘴的布谷鳥、不祥的烏鴉,一切顯得都那麼陰森,一切聲響都類似哀鳴,一切行跡都疑似毀滅前的徵兆。

漫遊林中,腳步時快時緩,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有種預感,他和他的妻子已經分來了。她不願意有人和她在一起。他繼續走。茫然不知所措。

似乎……他曾無數次離開她,然後回來,之後再離開,他們始終聚少離多。奧斯涅下意識地垂下頭,盯著腳邊的泥土,黯然神傷。他想起她唱過的歌。那還是他們年少的時候,一個捧著軍事理論著作侃侃而談,一個斜倚在沙發上,手裡織著一件毛線衣,哼著歌。

她曾唱到:

「純潔的盟誓……甜蜜的回憶……長久的親熱……」

之後就忘掉了!但奧斯涅確實是在笑。笑他們年輕時代的事情。他們的學習、他們的談心、他們的爭吵、他們的通信、他們的約會、他們的歡樂。她和他陶醉於愛戀的時光。他們青春年少、他們揮霍無度,可那些甜蜜美好的情感,到了今日。卻成為傷心絕望的源頭。

過去的幸福一幕一幕地反映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眼前。往事湧現出來,煎熬他的心神,加深他的苦痛。他想:「完了!這些日子,這些幸福的日子都完了,從此消逝了!早就消逝了!」他知道時間是永遠不會回來的,然而他們都還活著,還在一起,還是心連心!這比割袍斷袖分道揚鐮還要痛苦一千倍、一萬倍!他幻想,只要見她一面,全部痛楚和全部愧疚就會一掃而光。至少……還有可能。有朝一日,他的殘酷會有所改變,她的心傷會逐漸癒合。

到了。

一座黑黝黝的老屋,矗立在林地的盡頭。

前代皇族的家人顯然得到通知,他們聚在門廳前廊的屋簷底下,用迎接皇帝的禮儀接待這個異姓王者。在他身上確實流著莫瑞塞特人的血,但更多的一部分卻來自安魯。真正的莫瑞塞特人在接待他的時候始終保持沉默,他不問,他們就不說。即使他問了,回答也只是客客氣氣地搪塞。

「這麼說……阿萊尼斯已經休息了?」

「是的殿下,女皇陛下很早就睡下了!」

奧斯涅歎了氣,她的妻子已經不是女皇了,但他懶得糾正這裡的人。

「我要去她的寢室看一看,帶路!」

前代皇族的祖屋管家想要拒絕攝政王,可這個男人畢竟是女皇陛下的丈夫,他有權走進她的寢室,也有權看望她,跟她說話,甚至是佔有她。

奧斯涅在阿萊尼斯的臥房門口想到了佔有一個女人的全過程。現在,他將要坐在她的旁邊,看得見她、摸得到她,他可以向往常那樣逗引她的情慾,將她推入瘋狂迷亂的漩渦!作為一個男人,他越來越激動,但他真的可以這樣做嗎?

抬起手,放下;再抬起,再放下;又抬起,復又放下。

來回三次,敲門竟有這麼困難嗎?

忽然!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惱羞成怒,他攥緊拳頭,但又無從發洩心中的苦悶!他的頭撞向面前的木門,可撞到中途又急急放鬆力道。他的頭慢吞吞地碰在門板上,發出一聲極低極沉的響動。

雖然這點聲音異常沉悶,可倚靠在大門上的阿萊尼斯還是被嚇了一跳。她手捧心口,另外一手不斷撕扯睡裙領結上的絲帶,她想:「他是要留下?還是要掉頭就走?」等了半晌,門外的歎息聲清晰可聞,她又想:「見到他又如何?不見又如何?」

不知道為什麼,淚水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奪眶而出,她不再是至高無上的女皇陛下,她自然可以哭,但哭得太疼,哭得太苦。她要保持無聲,顯然是不想驚動門外的他。他們只隔著一道幾公分的木門,可他觸不到她,她也無法看到他的面孔。

人世間最慘痛的悲哀莫過於此,不是不愛,而是愛了。

阿萊尼斯正在做著有生以來最無助的一次掙扎,心火快要燒穿她的喉嚨,痛苦快要撕裂她的神經。她以為一切都不重要了!她以為一切都已結束了!可這是誰說的?為什麼聽到他的呼吸就想撫摸他的面孔?為什麼聽到他的歎息就會心如刀割?她該恨他!她確實恨他!但是不是真的?阿萊尼斯不清楚,這是她一生中情緒波動最激烈的一天,他奪走了屬於她的一切,又殘忍地守在她的門口。

是啊!他想幹什麼?祈求寬恕?祈求和解?但這不是小夫妻之間的爭吵,而是斷送了一代皇朝,在情感的廢墟上豎起一座敗壞了人性、湮滅了道德的恥辱柱。是的!她的痛苦大半來自恥辱,她就像被人脫光衣服,再塞進待價而沽的囚籠。她是情感的奴隸、是帝國的奴隸、是他的奴隸,思來想去,她和他的關係只能概括為利用與被利用,在這種相互利用的關係進行不斷轉換的過程中,她的作用消失了,那麼一切自然就此結束。

奧斯涅退開一步,門縫下的一小塊陰影說明他與她近在咫尺,可這段距離竟像一個宇宙。

他該走了。

她不見他。

他在門廊下換乘備好的快馬。

她在窗邊小心地揭開一幕輕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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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9 | 顯示全部樓層
大結局最終集 第一章

一場短暫而猛烈的暴雨剛剛席捲了多摩爾加,帝國近衛軍的莫郎左?哈寧中將大人打開了他辦公室那扇寬大的的落地窗,雨後令人陶醉的清新空氣爭先恐後的闖入了瀰漫著寇巴雪茄那使人窒息的煙氣的房間。

哈寧中將打量著端坐在高背座椅上的囚徒,儘管多摩爾加的犯人大抵都是聲名顯赫的梟雄匪首,但這個小孩子出現在這裡未免也太奇怪了!

無法否認,這絕對是個孩子!他的個頭照中將大人的書桌還差上一些。他坐在椅子裡,腳不沾地,兩條腿就在坐墊下緣不斷晃悠。完完全全的一個小孩子!莫郎左哈寧對他的出身來歷瞭如指掌,但入獄是需要一定程序的。

「叫什麼名字?」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年齡?」

「五歲……五歲半……」

「知道自己為什麼來這兒嗎?」

「他們說我犯罪了!」

「你犯了什麼罪?」

奧斯涅猛地睜開眼,「我犯罪了嗎?」這是一間裝飾華麗的車廂,馬車在移動,車身發出動聽的吒吒聲。泰坦帝國的主宰者有些驚異,他忘記自己五歲半時的樣子了!乍在夢中見到——變化可真大!

羅蘭娜在一旁微笑著打量怔懵的小男人:

「真可憐!就這麼一會兒你就睡著了!你太累了!昨晚你又沒睡對不對?我就知道你一定沒休息!」

史記官費盡力氣才在搖晃的馬車裡斟滿一杯香濃的薄荷茶。

泰坦帝國的主宰者揉了揉眼,他接過茶杯,小心地抿了一口,可還是不小心,幾滴淺褐色的茶汁濺落他的軍禮服。羅蘭娜責怪一般瞪了過來,可還是立即取出手帕,細心地為男人輕輕擦拭。

奧斯涅任由羅蘭娜忙著手裡的事情,他突然笑了起來:

「你知道嗎羅娜!剛才打盹的時候我做了個夢!」

「很有趣嗎?」

奧斯涅點了點頭:

「很有趣!我都不記得那時的具體情形了,可在夢裡卻是那樣清晰、那樣深刻!多摩爾加的典獄長問我犯了什麼罪。你猜我怎麼回答他的?」

羅蘭娜忽然紅了面孔,她知道答案,但實在不好說出口,猶豫再三,接受過正統貴族教育的男爵夫人終於吐出一句話:

「去你媽的吧!」

「哦啦!」奧斯涅被羅娜突然暴出的粗口嚇了一跳,不過他更感興趣的是事情本身:「我的天啊!你是光明神嗎?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奧熱羅男爵夫人對著馬車天窗翻了個白眼:

「拜託好不好!我是那位典獄長的女兒,那時我和你彷彿年紀,父親當著我的面向母親提起了被你辱罵這件事。他說得一字不差,我都記得!你都快把他氣瘋了!他說要你好看,還說要把你和世界上最恐怖的人關在一起!後來怎樣我就記不清了,但印象中那是父親第一次說髒話!」

「哈哈!有這回事?」奧斯涅顯出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轉眼二十多年過去了!兒時的事跡在他來講就像白日裡浮動在城市上空的大捧煙花「呀!那是禮炮嗎?」

羅蘭娜突發驚叫,她並不是無意為之,而是想盡快扭轉話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囚徒生涯並沒有值得懷戀值得玩味的東西,不提也罷,特別是在這種時候!

「是的!塔裡的第一炮兵師!他們在打空炮,即是通知人們我來了。也是祭奠軍魂英烈的一種儀式!」

奧斯涅很開心。這正是他最為期待地時刻。道路兩側不見一個都林市民,只有近衛軍和水仙騎士的鎧甲組成一大片顏色單調的海洋。海面上映著陽光,穹蒼之頂有雲朵輕緩流轉。軍人的海洋就出現了明暗變化,又有驚濤拍岸的聲音於海面上此起彼伏呼嘯而過。

士兵叫著萬歲!萬歲!萬歲!

奧斯涅坐在馬車裡,不出聲,只是自顧自地笑著,就好像得了什麼大便宜似的。

接近城市,軍人越來越多,他們似乎完全打亂了建制,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把入城的國道圍得水洩不通。最高統帥的車駕和護衛隊伍要對付地痞無賴的手段才能在無比亢奮的士兵中間打開一個缺口。

無疑,這個場景是熱烈的、歡騰的、莊嚴的、神聖的!所有人都在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而歡呼。他是泰坦的主宰者,他擁有比生命更為寶貴的東西——士兵的忠誠。不過這個場景似乎總閒欠缺一些東西……

是了!這裡沒有鮮花、沒有掌聲、沒有少女的歡笑、沒有民眾的祝福!只有兵刃敲打盾牌的聲音,還有響成一片的軍歌。

看到這種景象,奧斯涅也不由得捫心自問,他是如何由一個本該終生不見天日的少年犯化身為這個大帝國的主宰者?他給泰坦帶來了什麼?泰坦又回報給他什麼?

國別史上見諸記載的書記,其中有很多在論述安魯王朝的時候都慣性地使用了軍事帝國這個惡形惡狀的稱呼,即使是泰坦的官方正史也隱晦地寫到了安魯王朝的統治根基是建立在強大的軍事力量基礎上的。

直到帝國晚期,安魯皇室的後來人逐漸被落後的封建軍國統治秩序徹底拖跨,歷史典籍才統一使用「極左軍事擴張」和「極右君主專制」這兩個詞彙來形容安魯王朝對泰坦帝國縱跨整個近代史的統治。

由此!不勝感慨泰坦軍人的好極端!左則左到底,右則右到頭!要是想滅掉一種什麼不願聽到的聲音,或者想要征服一個國家或一個民族,那也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泰坦軍人在面對這種狀況的時候能發揮出全部的熱忱和戰鬥慾望!他們似乎是天生的侵略者,以掠奪土地和人口為生。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已經要加冕為帝了!我們可以說,由現在開始,這就是安魯王朝的統治初期,泰坦的國力軍力蒸蒸日上,依然出現勢不可擋的勁頭。一度,為了向一盤散沙的波西斯王公聯合體索取領土。安魯大帝曾向他的軍人集體下達這樣地命令:

要滅!必滅得乾淨徹底,了無蹤跡;要倡,必倡得大張旗鼓,震耳欲聾!

所以才有了依附於安魯王朝的波西斯第二帝國,安魯大帝那位有著波西斯血統的幼子於大馬士革加冕為皇,由其母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皇后陛下輔政。這位皇后陛下控制波西斯全境的時間長達二十一年,直到被勒令為她的丈夫殉葬才終結了她對故土的統治。

至少是現在,我們還無法確定安魯王朝到底會在怎樣的時刻走上全面擴張的道路。因為泰坦政局剛剛穩固下來,那位主宰者還不是帝國的合法統治者,他所展示出的戰爭力量僅僅能夠維護泰坦的領土主權不受侵犯。

實際上,即使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加冕之後,直到全國的教堂為大帝的逝世敲響喪鐘,泰坦的疆土與803年帝國武裝力量的實際控制區並無太大的出入,變更的只是國家關係,泰坦多出了面積相當於自身一倍以上的附庸國。

真正讓泰坦這部人類有史以來最鋒利的戰鬥機械高效運作起來的是一個風華絕代的女人。歷史典籍對她的橫空出世眾說紛芸,不過最可信的還是這位維多麗亞女皇陛下的自傳。她在回憶錄裡寫到,803年6月21日。當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也就是她的丈夫在帝國首都檢閱千軍萬馬的時候,她還從未離開過霍亨渥倫城堡,那時的她照管著幾株親手栽種的石榴樹。到了夏天就位石榴不結果而發愁。

這是維多麗亞女皇對她的青少年時代唯一的一段記述,之後不久,她的命運就在自家這片載滿石榴樹的山嶺上發生了重大轉折!

和安魯大帝預料的一樣,當國際關係出現不可調和的矛盾,無論勢強勢弱,唯一的解決途徑只有戰爭!但他的用兵策略在接下來的這場大戰中第一次出現重大失誤!水仙騎士的主力軍被波西斯王公的聯合武裝拷在安那托利亞大平原動彈不得,由於他的判斷錯誤,泰坦近衛軍又以北線作為發起第三次衛國戰爭的第一戰場。

德意斯羅雷斯堡王室再一次和她的夙敵打成平手,可親臨南線督戰的安魯大帝卻因為南方的多山多雨而延誤了組織力量進行防禦的時機,結果被數倍於己的法蘭王國軍團團包圍。他只能依托山體天險和近衛軍第八軍區的有限兵力死守霍亨渥倫堡。

就是在這裡,就在這段異常艱難的歲月,他與多年前那個聲稱要當皇后的小美人再度重逢。後來他娶了她,進而信任她,再又栽培她,等到她的威信足以凌駕於皇權之上的時候,安魯大帝適時撒手人寰,指名把帝位交給人屆中年的妻子。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看得很準!他和維多麗亞?霍亨渥倫是同一類型的人,他一手建立的安魯帝國只有在維多麗亞手裡才會成就大陸霸主的不世武勳。因為只有維多麗亞懂得如何利用他的軍人。其實這一點,也是他教曉維多麗亞的一種統治策略,認清自己的需要和別人的需要,然後才能將自己的意志凌駕於他人之上!這是帝王權術的中心,所謂的平衡有道不過是由這種供需關係演化而來的馭下之術。

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今時今日的地位,他的思考方式必然不如做了半世皇帝那樣深刻!在他看來,安魯對泰坦的統治為什麼不穩固?首要問題自然是軍隊的不穩固。

就拿這次勝利日慶典來說,近衛軍官兵與水仙騎士形成涇渭分明的兩大陣營,一邊以天鵝山為中心,據守城西和城東;另一邊以帝國軍部為中心,盤踞市區、城北和城南。兩大系統的普通一兵還能打成一片,把酒言歡,可少了最高統帥做主,上層控軍將領之間時有衝突發生。

比方說閱兵式的排位,奧斯涅可能還不知道呢!就在他即將回歸首都的節骨眼上,最高軍部還沒拿出檢閱部隊的次序報告,近衛軍自然想要走在頭裡,水仙騎士同樣不想落在後頭。事情最終鬧到統帥這裡,奧斯涅不得不停下馬車。全副的好心情瞬時變作勃然大怒!

「混帳!飯桶!白癡!蠢貨!」

他很少用這樣的字眼形容他的軍隊將領,可他真的氣極了!天上老大!地上有20萬官兵和近四十萬市民在眼巴巴地盼著,結果他的將軍們連出場次序都沒有排出來!這不是叫他難堪嗎?這不是扯淡嗎?這不是在全世界面前給他的面孔一記大耳光嗎?

「為什麼定不下來?」

在場的大多數的軍區司令都像沒事人兒一樣呆眼看著,這是首都軍部招惹的麻煩,不管誰先誰後,於地方來講區別不大,誰在這個時候撞上槍口誰就自認倒霉吧!

站出來一位老眼昏花的近衛軍上將,這個半條腿都已跨進棺材的傢伙竟是此次閱兵式的首席策劃:

「報告!最最尊敬的最高統帥!軍部早已擬定檢閱部隊的出場次序。可貴上水仙騎士團的多位將領蠻橫無禮,對軍部決議橫加干涉!」

奧斯涅望向穿著黑色將校服的一干人等,他就不信家裡人是在無理取鬧:

「你們!不想跟我解釋一下嗎?」

費戈是水仙騎士總指揮,即使理直氣壯他也不會跳出來跟弟弟抬這個槓。按照事先約定的應對策略,水仙將領這邊站出來一位地道的安魯子弟,他是奧斯涅的一位叔叔的遺腹子,是最高統帥身邊難得倖存下來的一位表哥:

「大家長!您給評評理好了!既然都是泰坦軍人,為什麼不能做到平等共處?軍部的檢閱策劃書只列著紅虎的一支重裝騎兵軍,其他的水仙部隊一支也沒有!這算什麼?勝利日的週年紀念難道不關我們的事嗎?」

奧斯涅調過頭,怪不得家裡人耐不住性子了!原來是軍部還真敢辦得這麼徹底!

「你們聽到了嗎?勝利日的週年紀念難道不關水仙騎士的事嗎?為什麼檢閱隊伍裡只有紅虎?」

「殿下!王者之路上可裝不下二十萬人哪!」

「那就一個都不要裝!」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現在就修改一下你的那個什麼策劃書!檢閱部隊在經過漢密爾頓宮之後一律折返佩內洛普大道。然後回營。嚴禁任何人在市區內逗留!」

「這……這……」

「就這麼定了!」奧斯涅斬釘截鐵地吼了一聲:「將參閱部隊縮減到十萬人,近衛軍和水仙騎士團交替入場,這還有什麼好爭的?天氣這麼熱?你們是不是吃飽了撐的跑來跟我開玩笑呢?」

「總有一支部隊最先入場!」

費戈元帥笑呵呵地打量著小弟弟。他就知道奧斯涅會這麼安排:

「你希望入場的第一支部隊是水仙騎士還是帝國近衛軍?」

奧斯涅恨得咬牙切齒,他當然希望入場的第一支英雄部門是安魯的神選戰士,可這種話怎麼能當面說出來?這就是國家不穩固的根源,兩大軍隊系統的摩擦和碰撞隨著安魯的上位不斷激化,長此以往遲早要出大亂子。

「你們不會……你們不會抓閹嗎?到時各安天命,誰也別抱怨!這總行了吧?」

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兩大軍事系統分別派出代表,由最高統帥做公證人,雙方抓閹!結果……費戈運氣好,抓到了排位第一的那塊紙團!近衛軍方面雖然一千一萬個不願意。但奈何勝負已定,只得把咬碎的牙齒吞下去消化。

危險!危險哪!

我們曾探討過關於兩大軍事系統利益糾葛的相關問題,但每次都只是一筆帶過,說得不是十分清楚,但其中的道理極為簡單!近衛軍一直是泰坦帝國的正規軍,水仙騎士是邊區私人武裝,這是泰坦軍人心中延續了四百年的一項傳統,國內軍力結構主次分明!兩大軍事集團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平時少有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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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魯人要成為新一代的皇室成員了!

近衛軍很輕易地接受了這一點。這是因為他們有足夠的理由接受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作為他們的領袖,但要接受水仙騎士就得有一個漫長的過程!特別是水仙騎士與最高統帥的親密關係,這是最令近衛軍嫉妒、最令近衛軍不安的狀況。

若是由水仙騎士的視角出發,安魯家族接掌帝國,家族騎士自然會過上日子!他們會得到土地、得到封號、得到用以養家餬口的收入!水仙騎士的生存處境在半個世紀以來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沒有了生死存亡的壓力,騎士們自然希望如何好好地活著。如何與安魯一道做這個國家的主人!家族成為皇室,水仙騎士仍是地方武裝,這絕對是沒道理的!幾乎所有的水仙軍人都認為,家族武裝該是撂取國家軍事力量主導權的時候了!

怎麼處理這兩種完全對立的觀念?

說實話!短時間內,至少是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沒有琢磨明白之前,水仙騎士和帝國近衛軍最好還是各幹各的。安魯的神選戰士不宜在領外頻繁走動,他們還是揮師東進比較恰當,這樣一來帝國近衛軍也能靜下心來做自己的工作。犯不著一刻不停地跟水仙軍人爭風吃醋。

所以,奧斯涅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他也只能延續過去的老傳統,這件事可以留給後人好好參詳,不過此時的他還沒有遇到最後那任妻子,但這裡我們可以先一步確認!維多麗亞之所以能夠開創一個完全屬於安魯、屬於泰坦的時代,正是因為她找到了統一泰坦帝國軍事領域的不二法門。

這件事解釋起來其實異常淺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始終是安魯的一份子,從小便習慣了馬糞地味道,長大了還會哼唱水仙騎士的戰歌。他在這個局中。即使加冕為帝也無法看破其中的奧秘。

維多麗亞則不然!

這個女人與帝國近衛軍沒多大干係,她也不是安魯家族的當家主母,她來自人丁凋零的霍亨沃倫家族。她能接掌帝位完全是靠丈夫的扶持!她於在位期間一心為己,從不考慮其他!

不管是近衛軍還是水仙騎士團,在維多利亞看來都只是執於鼓掌中的工具,兩大軍事體系必須為她的統治服務,如若不然,她就會毫不猶豫地打擊那個不懂得服從的傢伙。

維多利亞一世女皇陛下並不是軍事家,她不可能像自己的丈夫那樣以強大的武功統合帝國內部的兩大軍系,她只能憑借高超的權術和一個又一個不大不小的陰謀來達成泰坦武裝力量的統一。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她花費了大半生。

維多利亞先是大力扶植帝國近衛軍,極力打壓水仙騎士!這在她的統治初期是必須的舉措。安魯家族的親王和將軍們控制著相當於帝國軍力半數以上的強橫力量,她只有盡全力抵消安魯對帝位的反彈,而一向以國家中流砥柱自居的近衛軍極為配合女皇的意圖,就在安魯大帝過世不久,一場意在軍事領域弱化安魯的爭鬥隨即發生。

在把王朝的海軍元帥送上斷頭台之後、在把四名安魯親王流放之後、在剝奪了兩位安魯公主的封號之後!一度聲勢浩壯的六十萬水仙大軍曾被女皇勒令裁退半數之多!可待到近衛軍人強馬壯,維多麗亞又開始靠近被她疏遠的水仙騎士!

為了重獲安魯和水仙騎士的信任,她親自率領神選戰士打響了吞併整個捷洛克公國的侵略戰爭,這是她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御駕親征!在決定勝負的那場大戰中,她處於劣勢。因為水仙騎士的人數還不到對方的七成,但她對騎士們說:你們若是敗了,我為你們斷後!你們若是勝了,這裡的一切都給你們!

水仙騎士勝了!一個玩笑話……他們就沒敗過!

女皇履行諾言!她將捷洛克公國的領土全部劃入安魯皇室私有的水仙自治領,並在新一輪的擴軍中進一步充實了水仙騎士團,使這支數度沉浮的武力集團首次達到與帝國近衛軍同等規模的程度。

歸根結底,不管是打壓還是扶持,維多麗亞的策略無非是以她的統治地位為基點,在保存自身的基礎上盡可能多地開疆拓土!

通常情況下,若是她的將軍不能為她打勝仗,那這個人就不會在她的宮廷逗留半分鐘;若是她的軍隊不能為她攻城掠地,那麼這支部隊就連保留番號的餘地都沒有!在這種近乎惟利是圖的控軍意識支配之下,近衛軍與水仙騎士不得不放棄之前對彼此的種種成見,他們若是不能全力合作。在德意斯又或俄列這樣的對手面前就會面臨戰敗的威脅!

泰坦軍力的統一始於維多麗亞女皇執政的第十七個年頭,那是安魯王朝與德意斯爭奪西大陸中東部地區霸主地位的大決戰!

是役!泰坦近衛軍集合了十四路縱隊,德意斯幾乎武裝了全國的青壯年!這場大戰持續兩天一夜,就在雙方的陣地鏖戰陷入僵局、火器部隊均已耗盡彈藥的時候,一直游離於戰場之外的水仙騎士團主力騎兵集群突由左翼殺入敵陣。

結果很明顯!盛況空前!

參考第二次衛國戰爭卡爾查克特戰役就不難發現,一旦被水仙騎士撕開戰線,那麼這場戰爭必然以泰坦軍方大獲全勝而告終。

德意斯王國傾盡所有的一場軍事豪賭輸得分文皆無!安魯大帝統治期間和維多麗亞女皇執政初期,帝國近衛軍和水仙騎士團沒有一次聯合作戰的經歷。基本上是各忙各的。儘管德意斯最高統帥部在戰前已然考慮到水仙騎士敢為近衛軍助戰的可能,但他們想像不到泰坦帝國的兩大武裝集團結合起來的威力會讓穹蒼色變天地動容!

藉著這次大勝的由頭,維多麗亞在考慮良久之後終於決定徹底改組帝國的軍事系統。她將兩大武力集團的指揮部門合二為一,再以統一兵員、統一番號、統一制服、統一調度、等一系列手段極力抹殺兩大集團的現實區隔、極力消弭水仙騎士與中央近衛軍之間的歷史隔閡!

新成立的泰坦帝國最高控軍部門被女皇細化為兩個大的分部,一為皇家陸軍司令部,一為皇家海軍司令部。正是由此,維多利亞徹底完善了丈夫留給她的戰爭資源,在最終挫敗德意斯之後,泰坦在陸上和海上的擴張這才達到歷史巔峰!

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對比一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處理家事國事的風格。

與攻於心計和權謀的維多麗亞比起來。安魯大帝的方式要簡單直接得多!

如果有人蠢到撼動他的帝位。他會毫不猶豫地將其剪除;如果有人蠢到分化他的武裝力量,他會毫不猶豫地將其盡誅!如果有人蠢到奪他的地盤、如果有人蠢到欺他的疆土、如果有人蠢到說他的壞話……世界上多得是蠢貨,奧斯涅於一生也沒有殺盡!但他通過言傳身教締造了一位蓋代君主!因此也有人不懷好意地說。安魯大帝的豐功偉績概括成一句話就是娶了個好媳婦!

「這話是誰說的?」

奧斯涅目不轉睛地瞪著那名攔住馬車的通訊官,他的面色滿是驚愕:

「什麼叫找不到?怎麼會找不到呢?那可是我的一位軍區司令長官!他會憑空消失嗎?」

攝政王殿下的親信隨從都聚了過來,他們在上午就已聽說了這件事……近衛軍第八軍區司令長官西爾維奧?伯裡科將軍彷彿人間蒸發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這裡面不乏聰明人,而聰明人自然猜得到……屠夫必然是找不到了。

就像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說過的那樣,第八軍區全員出動的意義十分明顯,絕對瞞不過聰明人的頭腦,可保持沉默是聰明人擁有的一種本質特徵!所以,在八區司令長官消失的時候,聰明人不但沒有大驚小怪,反倒齊齊鬆了口氣!這表明最高統帥不會再去追究其他人的責任!

一路走走停停。總是有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擾亂奧斯涅的視聽,他無法靜下心來,刺耳的歡呼若是聽得多了也就變成令人厭煩的噪音。馬車停在泰坦光明門前,最高統帥是想直接在漢密爾頓宮下車的,可路上全是趕來湊熱鬧的軍人,從光明門裡向外看,勝利廣場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足有十數萬之眾!

「搞什麼?這是搞什麼?」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又開始發脾氣,勝利日的週年慶典還沒開始。他也沒遇到一件順心的事:

「不是說這裡有場閱兵式嗎?你們睜開眼睛看清楚!哪裡是騎兵?哪裡是槍兵?哪裡是你們的隊伍?」

軍官將領面面相覷,他們接到的報告上說各支部隊早已準備完畢,可勝利廣場上竟是一盤散沙的景況。一問才知道,早上的時候確實有多支閱兵儀仗隊準備就緒,可天氣太熱。最高統帥又來得太慢了,經由軍部認可,參加閱兵的部隊只得退出預定位置,各自回營乘涼,但不甘寂寞的泰坦軍人又三三兩兩地從營地裡跑了出來,他們就是想和最高統帥見上一面,哪怕隔得很遠,但能看到他的一片衣角也算是值得!

攝政王殿下真的到了!一傳十、十傳百。越來越多的官兵脫離隊列,他們全都擠到勝利廣場上,掙相一睹最高統帥的風采。

奧斯涅氣得臉紅脖子粗!他的軍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無組織無紀律?他的軍官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蠢笨遲鈍?可罵什麼都沒用!近衛軍和水仙騎士高層領導在為了出場次序互相扯皮的時候完全忽略了下層士兵的感受!他們都是親如一家的泰坦子弟兵,可他們在週年慶典上沒有得到任何通知,也不知道自己的隊伍排在閱兵儀式上的什麼位置!可他們對最高統帥的感情是真摯的、誠懇的、熱烈的、如火如荼的!那些軍官只會打官腔,既然他們放下士兵不管,泰坦軍人就要以自己的方式祝福那個給他們帶來一世輝煌的人!

最初,聚集在廣場上的十餘萬名官兵顯得亂七八糟,一點秩序都沒有!東一塊在唱軍歌、西一塊在敲打盾牌、南一塊在叫著安魯哈啦,北邊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事情,只是在人群裡傻呼呼地左顧右盼。

後來。大概也就是半刻鐘的光景,所有人都知道最高統帥就在光明門前下了車,士兵們看不到他。軍歌就唱得更響,盾牌就敲得更勁、安魯哈啦就叫得更烈、萬歲的呼聲直震得英雄塔微微晃悠!可這樣下去畢竟不是辦法,只有統一口徑才能讓最高統帥為他的士兵而動容!

一名扛著號令旗的旗手最先察覺到混亂的根源!這裡有帝國近衛軍,還有來自水仙騎士團的戰友,他們的軍歌和慣用的呼語完全不同,一時間根本無法統一!號令旗不斷閃動,人群中所有的旗手都開始留意旗語的變更。

經過片刻調整,泰坦軍人幾乎立刻就接受了一個可以在兩大軍人系統之中達成一致的呼語:

「統帥萬歲!」

奧斯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不能眼見閱兵儀式就這樣泡湯,又不能對士兵們的激昂歡呼無動於衷!歡呼越來越烈、越來越響。泰坦軍人心目中的最高統帥根本無路可退,他只得硬著頭皮走進士兵們中間,他算是看透了!若是沒有見到自己,這些扯著嗓子賣聲的帝國軍人誓不罷休!

帝國的主宰者個子不高,他一走進人群便如陷入汪洋大海,整個人全無蹤影!士兵們著急了!發火了!他們開始叫罵、開始互相推搡!圍在統帥身邊的聖騎士逾發感到週遭的壓力正在變質,甚至有人在背後踢他們的屁股,為了不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給情急的軍人活活踩死,騎士們乾脆就把最高統帥抗到肩上!這下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人群又開始歡呼。所有的手臂都向統帥的身影大力揮舞。

如果奧斯涅想要一次檢閱,那麼這就是了!他在此時此刻獲得的一切都最世上最寶貴的財富,比方說權勢……比方說力量……比方說信念……

泰坦給予他的,或者說宿命指引他踏上了一條注定不平凡的道路,他走過艱難困苦、走過屍山血海、走過愛恨情長的旅途,他總算是成功了!細數過往,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似乎已經無慾無求,但他知道勝利廣場上的歡呼並不是尾聲,而是一個新的起點,他又站在一條起跑線上……等待衝刺。

被人扛在肩上的感覺算不上多麼舒服,沒過一刻奧斯涅便大汗淋漓,但他一直笑著。向與他握手的每一位士兵大聲歡笑,他的笑是那樣自信、那樣自得!

感染了最高統帥的音容笑貌,每個泰坦軍人的面孔上都帶著生動的笑容,對於他們來說,能與偉人並肩作戰,這在任何一個時空都是值得驕傲的事!可問題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到底給泰坦軍人帶來了什麼?

「帝國的軍人!泰坦的軍人!聽我說……」

最高統帥在十數萬名官兵面前穩住身形,他站立的位置很特殊,英雄塔兩側的拱形長廊就像一個巨大的傳聲器……他不是在說,而是在吼!廣場上的帝國軍人聽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你們中……有很多人……失去了父親……失去了兒子……失去了兄弟……失去了戰友……為什麼?」

「保家衛國!」

號令旗一揮,萬千個聲音構成一道鐵壁銅牆。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們中……有很多人……即將在未來……把你們擁有的一切乃至生命奉獻給國家……為什麼?」

「萬歲祖國……萬歲泰坦!」

最高統帥等待回聲消散之後才放緩語調:

「今天是卡爾查克特戰役即第二次衛國戰爭勝利日的週年紀念!前幾天,首都軍部和帝國內閣聯合公佈了一條法令……6月21日!即是泰坦軍人的祭奠先烈、告慰忠魂的忌日,也是振奮國威、揚厲軍風的國防日!不過……看看我都在說什麼?你們好像一點也不感興趣,好像我在說夢話似的!」

笑聲由最為靠近攝政王的位置逐漸向四方擴散,最後滿場歡騰,雷鳴一般的掌聲經久不息,奧斯涅要靠軍鼓手和司號手的協作才能控制現場氣氛。

「說一件必定讓你們異常著迷的事!」

奧斯涅突然放開喉嚨,他等待著勝利廣場徹底安靜下來,然後才探手指向穹蒼下的某個角落:

「我要帶你們去旅行!目的地是世界上除去天堂之外最神聖的地方!在那裡!光明神會以他的方式把統治泰坦的神權交給我,你們願意跟我一道取回這項權利嗎?」

萬歲的呼聲響掣雲天!奧斯涅稍稍放下心,他已經具備登基加冕的一切條件,接下來的事情就得看光明神心情如何。不過大勢所趨,除了生老病死等等自然規律,再沒有什麼能夠阻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向永恆邁進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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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六集 第九章

都林是泰坦的首都,也是這個大帝國的地理中心,所有的國道都由這座城市向四方延展,籠統的算一下,通往臨近省份的各條主要道路有二十幾條,這還不算那些用於調兵遣將的戰道。

教歷803年7月21日,泰坦帝國第二次衛國戰爭勝利日!即卡爾查克特戰役勝利一週年紀念日!

就在這一天,人們都知道,帝國的主宰者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將要回歸都林,為他往昔的鬥爭史劃上一個完滿的句號。帝國軍人期待著這一刻的到來,他們追隨攝政王殿下進行了無數次堅苦卓絕的戰鬥,他們追隨一位偉大的統帥贏得了人類有史以來最輝煌的一次勝利!他們對這一切瞭如指掌,就像昨天剛由戰線上回來。

攝政王殿下從哪來?從北方來!攝政王殿下會走哪條路?沒人知道!

怎麼會沒人知道呢?已在酷熱的首都憋足整月的近衛軍官兵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四處躥動,他們去問身邊的人、去問不相干的路人、去問軍部裡的老人、去問宮廷裡的熟人,就是沒人知道!就像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根本沒打算回來!這可真是奇了怪!

時間還早,天剛濛濛亮,可泰坦軍人已經等不及了!圍繞首都的龐大營區在凌晨就開始生火造飯,士兵們聚在一起,軍官們聚在一起,所有的軍人都穿戴著難得上身一次的軍禮服,他們相信王者之路上會有一次聲勢驚人地大閱兵!在那裡。在漢密爾頓宮前,他們會見證歷史向前邁出一大步,他們會見證一位大帝的誕生。

奧斯卡走了一路就想了一路。稱帝加冕勢在必行,但不該是在都林!

「為什麼?」

所有的軍官和幕僚都這樣問。

「哦啦!可憐地人!你們倒是想想啊!」攝政王口氣輕鬆:「加冕需要什麼?需要黃金、需要場地、需要完全齊備的安保措施、需要盡忠於我地臣民、需要與此有關的一切合法章程!」

「這些您都有啊!」

軍官和幕僚們都這樣起哄。

「我沒有教宗!我需要當世的教宗陛下聆聽我的宣誓。我需要他以光明神的名義賜予我統治泰坦地權責!我需要法蘭人、荷茵蘭人、英格斯特人、利比裡斯人,甚至是德意斯人……〔奇+書*網QISuu.cOm〕我要他們在我的加冕禮屁都不敢放一個!」

正說著話,緩緩移動的軍列隊伍裡就有一位腸胃不好的老將軍極為應景地放了個響屁!攝政王當即便笑倒在馬背上,他用手裡的金須馬鞭指住那位羞紅面孔的老人:

「大家聽到了嗎?看到了嗎?我就怕自己的加冕禮上出現這種事!」

「我會……我會憋住!我發誓!」

老將軍連忙分辨,他的話把身邊的一眾將校逗得前仰後合!

「別笑了!這是很嚴肅的事情!」奧斯卡突然端正面孔。軍人們也立即收起笑容,紛紛拿出嚴肅緊張地態度:

「我告訴你們……西方王國聯盟一定會給咱們擺臉色!他們放的屁一定又臭又響!而且他們一定會在我的加冕禮上搞出一些令人難堪地事情,他們恐怕早就計劃好了也說不定!當代的教宗陛下是法蘭人,法蘭人在南方陣線打光了手裡的軍團,僅在維耶羅那就損失了十幾萬人!現在……為我加冕的差事落在了一個法蘭人身上!你們說他們會甘心嗎?」

「殿下!」隊列中響起一個沉穩果斷地聲音。

奧斯卡回頭望了過去,他記得這位將軍,還是老相識呢!海耶克·布隆迪中將,平民出身的英雄部隊指揮官,曾任一一雪獅師長,戰爭期間則由奧斯卡破格擢升為軍長。戰後則又陞遷至近衛軍第七軍區司令長官。

「攝政王殿下!我早就為您做好準備了!」布隆迪中將精神抖擻,作為帝國近衛軍歷史上第一位平民出身的軍區總司令,他對自己的戰爭意識充滿信心:

「依我看!不管西方王國聯盟放的是響屁還是臭屁!只要近衛軍在邊境上擺出一副三面出擊的進攻態勢。他們就算心有不甘也得在您的加冕禮上乖乖就範!他們加在一起都不是近衛軍和水仙騎士的對手,大敗之後更沒有能力進行一場新的戰爭!他們怕得要死!」

「有道理!接著說……」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連連點頭。

海耶克·布隆迪興致高漲,他乾脆帶動軍馬擠到攝政王身邊,眾多的貴族將領都在斜眼看他。但他一點也不在乎,他絕對有資格和這些人平起平坐:

「我的殿下!第七軍區轄下三個軍,又五個山地獨立師!至少在我面前的邊境線上,法蘭人擋不住任何一次具有實際效果的攻勢!」

「你要幹什麼?挑釁?還是發動一場進攻?」

奧斯卡並不能肯定,他也只是猜測。

「殿下……都不是!」布隆迪中將還是那副笑吟吟的樣子,但他的目光已經充滿野獸一般的光彩:

「是威懾!殿下!是威懾!帝國的敵人瞭解泰坦軍人的戰鬥力和戰鬥精神!我們要做的只是在他們面前將這種力量和這種精神不斷提升!」

「哦啦……威懾!」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恍然大悟,他轉向身邊其他那些眉開眼笑的軍人將領:

「你們都聽到了嗎?威懾!我喜歡這個詞!」

這麼說一點也沒錯!至少是在此時此刻,泰坦帝國於西方王國聯盟最為重要的一種政治關係就是軍事威懾!那麼什麼是軍事威懾?泰坦可以隨時發動一場或數場「具有實際效力和相當規模」的進攻,而西方王國聯盟抵抗乏力,泰坦又不可戰勝!這就是軍事威懾!

就當前的國際局勢來說。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無疑為自己地登基加冕挑選了最好的時機。在這個時候,世界上沒人會對他輕易說不,就連德意斯也包括在內!

羅雷斯堡王室以野蠻和好戰著稱於世。但奧帕瑞拉女王陛下即不瘋、更不傻。她對泰坦的強硬態度僅僅只是一種外交姿態,或者說是她地統治策略。她會這樣做只因為德意斯並沒像盟友們那樣徹底輸掉一場戰爭!

但是!對外交往只是途徑和手段的問題,當涉及到加冕這種關乎國格地重大事件時,奧帕瑞拉女王若是有足夠的聰明才智就不會過分刺激泰坦帝國的當權者。畢竟在這種時刻,激怒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完全得不償失!這種舉動無異於挑惹一頭正處在巔峰狀態下的雄獅,極有可能遭遇泰坦軍方的強勢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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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擊報復也是軍事威懾地一方面!

奧斯卡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他甚至能體察到西方王國聯盟的君主們寢室難安的景況!泰坦確實勝利了。但在第二次衛國戰爭中依然損失慘重!儘管作為最高統帥的攝政王殿下仍未考慮到報復性侵擾或是採取比較直接的軍事掠奪行動,但西方人不得不怕!這個國家聯盟已經在戰爭折損了半數以上的軍事力量,經濟上還要背負天文數字的戰爭賠款,他們經不起折騰!所以說,當泰坦人通知他們趕來參加安魯大帝的加冕禮時,他們只能陪著笑臉」卜心翼翼地應對國際軍事政治關係的一次重大變革。

無疑!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和安魯家族登臨泰坦帝位象徵著一個時代的終結和新紀元地開始。人們無法否認,在莫瑞塞特皇室統治泰坦的四百年間,君主專制制度的鞏固和強化實在是經歷了太過漫長地歲月。皇權更迭之後,參考安魯家系對軍隊的控制力。稍有遠見的人都能看到未來的泰坦將是一個高度集權、極度兇惡地准軍事國家!這個國家將爆發前所未有的戰爭動力,他會擴張、他會義無返顧地投入一場接一場的戰爭。

而更令人驚愕的是,放眼整個西大陸。所有的君主和所有的軍事將領在面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和全副武裝的泰坦軍人時都會產生力不從心的感覺,這是國家力量的不平衡,也是大陸政治向一級化發生傾斜的徵候。

「你們想到了武力勸諫,現在我的妻子不再是女皇了!那麼之後呢?你們想過我要在哪加冕嗎?」

奧斯卡在提問時使用了比較隨和的語氣。圍繞他的軍人將領並沒產生不舒服的感覺,但這句話帶來的壓力還是很大,所有人寒若噤聲。

「你們沒想過?」

帝國攝政王有些不高興,口氣也重了起來:

「這算什麼?你們把我的妻子哄下台,把我抬出來,然後呢?事情就算完了嗎?還記得阿萊尼斯的加冕禮嗎?這件事的每一個細節都馬虎不得!你們連個計劃都沒有嗎?」

「有是有的……」近衛軍總參謀長加布裡約翰特上將討好似地湊了上來:「不過軍部為您擬定的加冕策劃書實在經不起推敲,到我這裡根本就通不過,我把它否決掉了!這件事還是得由您親自做主才行,我們也不敢為您拿主意!」

「哦啦……」攝政王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你們這也不敢那也不敢,就敢私自調動近衛軍,私自對帝國首都發起戒嚴!你們就會這個嗎?」

約翰特上將不好解釋,他乾脆抿緊嘴,生怕說錯話。

奧斯卡不想再跟身邊這些有膽無識的傢伙多做計較,天已經亮了,今天又是個重要的日子,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在首都近郊的一百多個大大小小的鄉鎮裡,奇奧斯村是其中最不起眼的村落之一。它距離都林西城區很近,據說是某位大文豪的出生地,其他就再沒聽過有關奇奧斯的典故。

巴掌大的小村古跡不多,但勝在景色秀麗、風光迷人,村外的丘陵高地上有一大片茂密的原始森林,許多貴族人家都在森林附近建有別墅莊園,林叢就是夏季狩獵的好去處。

七點整。村口地小教堂忽然敲響早禱鐘,這比平常整整晚了一個鐘頭。村民們不敢出門,只能打開窗。用羨慕或是驚異的眼光打量那些整裝待發的帝國軍人。軍人是現下地泰坦最受尊敬的職業,參軍入伍就意味著軍功、意味著財富。村裡有戶人家養了八個兒子。其中地六個都為國家服兵役,這六個孩子裡有有四個參加過第二次衛國戰爭,雖然只回來一個,但這個孩子卻帶著一背囊的金器,他說他曾第一個殺進某支侵略軍的司令部。軍法規定,他在那裡看到的東西都歸他所有。

有了這種事跡,泰坦全民皆為之鼓舞,不光是奇奧斯村,帝國的每一個角落都有這種因由戰爭發家致富地傳聞。人們對軍人的情感突然發生變化,這些當兵的不再是國家的保護者,而是為人民掠奪財富和土地的先鋒!這種認識上的轉變幾乎發生在一夜之間,人們在看到黃金的時候自然會下意識地忽略暴力帶來的種種苦難,並轉而將暴力看作是一件使人愉悅的事情。

很多時候,侵略並不是統治階層的獨立意志。而是這個民族國家在生存過程中尋獲滿足地集體意識!當這種意識積累到一定程度,必然會有一個統治者帶領這個民族踏上征途。

「集合!集合!攝政王殿下要從這裡入城!你們都聽到了嗎?打起精神!快!別讓我重複第二次!」

教堂門廊裡站著一位滿身勳章的將軍,就是他在朝著面前的近衛軍官兵大聲吆喝。

泰坦軍人動作極快。尤其是在聽說攝政王殿下駕到地時候!他們確實無須軍官重複第二遍,師長找到團長、團長找到隊長、隊長找到兵長,此起彼伏的口令由上至下傳達完畢,近萬名近衛軍官兵就在狹窄的村道和村外的省道上排成一路前進隊型。

「接下來該幹什麼?」

這位軍長急得滿頭大汗!他只是接到攝政王即將到來地通知。但他不知道該怎麼樣迎接這位偉大的統帥!他該在教堂神像上一頭碰死才對,可這怎麼行?他的這支整編步兵軍不能在近百支兄弟部隊跟前丟這個人!

「軍長!您看……揚沙!」

一名參謀軍官突然發出驚叫!由教堂的方向看,北方大平原的地平線上已經湧起一股渾濁的塵霧。

「來了!這麼快……」克拉皮奇·德利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天氣極熱,他和他的士兵又穿戴著一身細絨料軍禮服,站在大太陽地下可真夠受的!不過更離譜的還在後頭!來的是紅虎騎兵集群的一支重裝旅,這些水仙騎士披掛著甲冑,配帶著制式兵刃,於小村外呼嘯而過時便送來一陣烤人的熱風。

「克拉皮奇·德利克中將閣下?」

一名傳令官由紅虎的隊列中分道闖入奇奧斯村,他在教堂前勒住戰馬,又在馬背上向近衛軍第八軍區第一軍軍長致以軍禮!

「不認得我了嗎?小柯克!你還好嗎?」

德利克將軍向帝國攝政王的貼身近臣回以軍禮,他和德克斯頓上校在南方就曾有過數面之緣,他無比羨慕這個年紀輕輕平民出身的小伙子!記得那時對方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少尉,可是現在呢?有些地位的泰坦將軍若是沒見過最高統帥的話自然極為離譜,但若不認識攝政王殿下的傳令官的話那就不可饒恕!

「還好!謝謝您的關心!不過現在有件棘手的事……一定得請您幫忙!」

柯克下了馬,他的制服已經被汗水浸透了。

「不是軍令?」克拉皮奇有些疑惑,德克斯頓上校的口氣似乎並不像是傳達命令。

「似乎不是……但我也不太清楚!」柯克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整個早上,那位至高無上的主宰者發佈的每一項命令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意味,這種狀況令柯克異常頭疼。

「進來說吧!」克拉皮奇四下看了看,他覺得還是把得小柯克請進門說話。

「這就是奇奧斯?」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進村了。時間已是上午九點多。

「這裡發生什麼事了?瘟疫?鬧鬼?怎麼連個人影也沒有?」奧斯卡一邊說一邊轉向身邊的眾多軍人將領,大家都騎著馬,路上只有馬蹄的踢踏聲。

「不是說這裡是八區第一軍地駐地嗎?我沒看到營帳、沒看到哨兵。村裡人呢?克拉皮奇呢?柯克又跑到哪去了?他們在搞什麼?」

「殿下……」

小柯克推開窗,他在村上最大最顯眼的那棟民居裡向著路面上的最高統帥興高采烈地揮著手,結果這個突然之舉唬得攝政王身邊聖騎士護衛紛紛向著窗口拉開勁弓!

奧斯卡滿頭霧水。但他猜得沒錯,這座古色古香地坦式三層木樓就是村長家。但屋子裡還是空無一人。只有忙著煮茶的傳令官一個人。

一問才知道!小柯克向八區第一軍軍長大人如實轉達了最高統帥地意願,帝國主宰者需要一個會議場地,距離首都要很近,但必須安靜、必須安全、必須讓人見了之後不會皺眉頭!

克拉皮奇把事情辦得很出色,他先是叫村長集合村民。再讓他的士兵把奇奧斯的男女老幼全都趕到附近的軍營裡安頓下來,接著他又親自組織身經百戰的山地戰士把村落左近五公里之內地地域整個翻了一遍,士兵們不但沒收了村民的菜刀鋤頭,還把流浪漢和地痞流氓全都捆了起來,集中看管。現在,克拉皮奇可以驕傲的說,奇奧斯村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這裡沒有任何礙眼的東西,連村民家裡的看門狗都被南方士兵用布袋繫緊嘴巴,省得它們看到生人胡亂吆喝。

「哦啦!我早先就曾說過,克拉皮奇是個辦實事的人!」

奧斯卡很滿意。他不介意讓多年前的老同學也參加這次稍顯倉促的最高軍議,但克拉皮奇的級別還不夠參與會議地資格,但這只是暫時的。

和身邊的一干將軍用過早茶。太陽越升越高,天氣也越來越熱,奧斯卡乾脆脫掉了那身糊在身上地軍禮服,他還叫泰坦將軍們也不要在這種時候裝傻充愣。大熱天的就該隨便一些,結果人們都把厚重的禮服換了下來,來自北方的軍官乾脆套著襯衫參加這次注定名留史冊地最高軍議……將軍們都能猜到這次會議的重要性,因為最高統帥在進門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囑人把他的史記官給請來了。

羅蘭娜葛苔婭奧熱羅男爵夫人一向是泰坦最高控軍將領們的開心果,在大戰期間、在和平期間,這位夫人一直追隨最高統帥,出入歷次最高軍議,泰坦將軍們都很尊敬她,不提她與最高統帥的親密關係,就說她手裡的那支筆,若是她能將這些軍人的名字載入史冊,這無疑是對將軍們的一種認可。

史記官很快就做好了準備,不過人還沒到齊,奧斯卡事先通知了水仙騎士團的主要將領,首都軍部方面也派出了各大控軍部門的主官,地方上的十九大軍區都有司令長官趕來赴會,可最後報到的時候還是少了一個人。

「聯繫不上第八軍區司令長官?這是什麼意思?」

奧斯卡瞪著滿頭大汗的通訊官:

「西爾維奧應該就在附近才對?這裡不就是八區三大軍團的駐地之一嗎?你還愣著幹什麼?快去找啊!」

通訊官緊緊抿著嘴,當著這麼多將軍的面他也不好向最高統帥解釋這件事。西爾維奧·伯裡科將軍已經有十個小時沒在軍區臨時指揮部露過面了!八區官兵急得埋頭亂撞,可他們的司令官就像憑空消失一樣,即使是屠夫的貼身近衛也不清楚這位中將大人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望著通訊官的背影,面無表情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只是狀似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不能再等了!叫八區第一軍軍長克拉皮奇德立克將軍代表他的總司令列席會議,就這麼辦吧!」

聰明人都知道……克拉皮奇德立克將軍很快就不用「代表「這個字眼了。該來的人都來了!水仙騎士的總參謀長、近衛軍的總參謀長,四大軍群十九大軍區的司令長官,圍在最高統帥身邊的各級幕僚,除此之外還有軍需部門、軍訓部門、兵役部門、特勤部門、特戰部門……構成泰坦帝國龐大戰爭機器的主要零部件齊聚一堂,只為兩件事進行公開討論,不過多半都是奧斯卡一個人在說。在場的軍人將領只有當聽眾地份兒。

會議議題有兩個,加冕!以及泰坦武裝力量在加冕期間的應對舉措。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第一次如此認真地分析一件事,我們並不是說他之前沒有認真過。而是指他對待加冕的態度。

首先,泰坦皇儲十分清楚。加冕典禮不可能在國內如期舉行。當世地宗教領袖是個該死的法蘭人,他絕不會來都林斯科特,就算他會來也能把事情拖上幾個月那麼久!奧斯卡對此並不介意,整個西大陸有半數地國家和民族對他有敵意,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所以他得去意利亞,他得在一個讓最高教宗避無可避的地方舉行加冕儀式。

這裡有個問題,意利亞曼努埃爾王室是泰坦皇儲的親家,配合上應該不成問題,可奧斯卡必須考慮到自己的安全,畢竟他是在第三方國家。如果能在羅曼聖城舉行加冕典禮,到時他就向趕來觀禮地外國使節開放這座城市,一旦牛鬼蛇神聚成一堆,新生的安魯王朝的安全保衛力量就必須經得住考驗,要不然……樂子大了!

其次。奧斯卡無可奈何地攤開手,女士們先生們!不要以為事情到這兒就結束了!在他看來,加冕儀式若能順利舉行的話自然得謝天謝地。但世上的事總會以各種令你無法接受的形式突現轉折!

萬一!我們是說有個萬一的話,加冕典禮不能舉行!那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該怎麼辦呢?

在場有許多位將軍對最高統帥的擔憂不屑於顧,但奧斯卡的分析絕對有道理,能夠妨害加冕典禮的因素實在是太多了!排除教廷方面地責難、排除國內那些不安分的傢伙、排除來自國際的恐怖威脅、排除一切可能出現地突發狀況!有一點是絕對不能忽視的……那就是戰爭!

人們都說西方王國聯盟無力在短時內發動新一輪針對泰坦的大規模攻勢。可這種事有誰敢出面保證?

夏季多有短時雷雨大風,這和軍事領域的爭端是一樣地!轉瞬之間,天就變了!出兵歸在出奇、作戰勝在不意!奧斯卡提出一種假設,就在自己最為春風得意的時候,以德意斯為主攻力量,法蘭和利比裡斯在西南一線進行牽制,帝國的敵人出其不意地發動一場殲滅戰!剛剛恢復建制的北方軍還多是些莊稼閒漢和中途輟學的小伙子!能指望他們抵擋野蠻人的腳步嗎?他們若是能把在二次大戰中佔盡優勢的德意斯正規軍擋在家門外,這場出其不意的攻勢也就不叫「殲滅戰」了!

新上任的北方集團軍群總司令李·麥克倫將軍在最高統帥提出質問的時候一直保持沉默,答案自然顯而易見!北方軍在忙著訓練、忙著在殘桓斷壁上修築工事,德意斯人一到,他們只有挨打的份兒。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戰爭意識一部分出自先天傳承,另外更大的一部分則是在過往的生死角逐中深刻體悟的生存智慧!由北方進攻泰坦,再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了!德意斯人對坦發動攻勢的可能性大抵是五五分成,就看奧帕瑞拉女王忍不忍得住!

所以說,第二個問題的關鍵點就是戰爭威脅!一旦境內爆發戰爭,奧斯卡的選擇絕不會多出兩種。一是按計劃趕赴意利亞,完成加冕,回頭再戰;二是趕在第一時間調齊軍馬,匯兵灰熊要塞,與來犯的德意斯人幹一場痛快的,然後再考慮其他!不過這樣一來,加冕為帝這件事就得無限期的拖延下去了。

「我們在北方的戰略態勢極為不利,戰爭決定權在德意斯人,我說了不算!所以這個問題就先擱在這兒,咱們說說第三個!」

泰坦皇儲舉出了第三個問題,也是他考慮最多的問題。這個問題涉及到圖上作業,可奇奧斯村的村長別墅只是中等人家的水準,塞進這麼多泰坦將軍已經顯得異常擁擠,室內再沒有一塊地方能放下一張尺寸奇大的戰術地圖。不得已,奧斯卡只得命人把地圖移進村長家的花園。

就在一片丁香花叢裡,泰坦地主宰者用欣慰的眼光打量著他的大帝國。

「是活動一下手腳地時候了!你們不會知道我被軟禁的日子是怎麼過來地!」

攝政王一邊說一邊掃視了一遍「軟禁」事件的幾位主要策劃者。儘管他沒惡意,但燥熱的空氣還是陡然降了幾度。

「我要說的是一次巡遊!由都林起程,經過大半個泰坦。在維耶羅那折向東南,在里拉海省轉道阿卑西斯山。由山領腹地進入意利亞!女士們先生們,不要會錯意!這不是一次武力展示,而是一次演出!還是說白了才好理解!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

眾人紛紛點頭,不過還是有人搖頭。

知道地就告訴不知道的!泰坦的主宰者不是想借由意利亞之行展示帝國的武裝力量,而是向他的臣民傳達他的意志!他一方面維護著泰坦貴族的特權和利益。另一方面則在盡可能寬裕的條件下鼓勵著第三等級的自我完善和蓬勃發展。

不過……大貴族大地主階層無法與立足工商領域的第三等級和諧共生,兩者地生產方式和生存處境截然不同。有了工商業的長足進步,便有特權等級的利益失衡!當天平再次傾斜地時候,第三等級要求參政的呼聲便會蓋過貴族院的爭吵和一味的謾罵指責,到時又會有一場類似791南方大暴亂地反抗運動。奧斯卡不願見到那個場面,他由現在開始就得在平衡和鎮壓之間找到自己的位置。

也許思路還有些混亂,但作為一位主宰者,奧斯卡對國內局勢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通過這次加冕巡遊,他就是希望多走走、多看看、多聽聽,他需要方方面面的人才、需要各種各樣具有實際效力的寶貴意見。他一個人絕對無法統治這個疆域廣袤的大帝國。他得尋求一種省時省力的策略,但在做出規劃之前,他必然要先搞清楚自己手中的國土到底是怎樣的!他還要知道帝國面臨的主要問題。他更要知道軍隊於國家民族的現實效用是什麼!

威懾外敵、鞏固國防、加強融合、充實自我!這是泰坦帝國武裝力量統帥給近衛軍和水仙騎士團在王朝更迭期間定立的初步方針。他很聰明,在給軍隊工作定下這個基調的時候,這位主宰者並不是以君臨天下的姿態出現在軍人面前,他甚至隻字未提改朝換代這類的事情。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僅僅以最高統帥的身份強調了工作重心,他只告訴他的軍人,凡事當以國家民族為重。

這種形象是親切的、和善的。軍人很容易接受,如果面前的最高統帥突然戴上皇冠套上皇袍,這些當兵的也許會感到無所適從。

這樣說來,會上提出的第三個問題就是泰坦現實國情的一種綜合!

矛盾不算尖銳,但極為突出;軍事上的大方向極為有利,但局部地區情勢堪憂。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提出這個問題之前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審視了多方面的意見,包括政府官員的解釋、包括前代皇朝的經驗教訓,、包括泰坦軍人集團的要求,結論很明確!政府方面在一個相當長的時期內不會出現大的問題,這不是即將登上歷史舞台的安魯王朝的工作重點。當務之急,萬事應以軍務為先!有了穩定保險的國防力量、有了忠誠勇武的軍人集團、有了隨時投入戰爭的寶貴資源,這對泰坦帝國的主宰者來說才是一個萬全的帝國。除此之外,奧斯卡想不到他還需要什麼。

「女士們先生們,今天是偉大的泰坦和偉大的泰坦軍人承繼榮耀的日子!我們經過堅苦卓絕的鬥爭,贏得了今時今日我們所能擁有的一切!勝利來之不易,鬥爭遠未休止!我邀請你們與我一道參與這場為使國家和民族長盛不衰的偉大變革!」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說著話,他朝在場的軍人將領伸出手。這是他必須展示自我強調自我的時刻,再過不久,他將由最高統帥一躍成為帝國皇帝,即使看上去有點倉促,但他必須給軍人們灌輸這種意志上的深刻內涵:

「就像我看到的,你們或迷惑、或擔憂、或歡欣、或鼓舞、或自信滿滿、或垂頭喪氣,不過你們不要忘了!有一點你們必須謹記!這也是我要在加冕典禮上向全世界宣告的!泰坦穹蒼下,吾為君主,眾生皆為吾所出!我就是泰坦!泰坦就是我!沒有了我,就沒有泰坦,沒有你們!有了我,泰坦就是世界民族之林中的一顆參天巨木,你們各司其職、各領其事!我沒有誇大其詞,也沒有刻意強調自我意志,我更沒有強迫你們服從、強迫你們加入軍伍!我說的是事實,你們理解了,就是我的軍人;你們不理解,就不再是我的朋友,這就意味著你們會變成國家的敵人!」

帝國皇儲似乎在做總結性發言,這是他第一次在決定國家未來命運的決定力量面前旁若無人地宣洩他的統治意志,他的支配欲、他的佔有慾、他的野心、他的強大自信和強悍的戰鬥力在這一刻表露無疑,他並不希望在場的人附和他、恭維他、討好他,他只希望所有人都乖乖垂下頭,仔細聽著!這就足夠了!

奇奧斯村響起萬歲的吶喊,歡呼聲久久不息。泰坦軍人將領為他們的統帥感到自豪,他們為這番慷慨激昂的演講而沸騰!如果有一個人能引領他們走向永怛,那麼這個人必定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時間接近正午,都林方面已經派員催過無數次了!近二十萬名帝國軍人在太陽地下苦守一上午,軍中開始出現好多名中暑休克的士兵,大夥兒都等不及了!也許是感到時間越來越近,城內的歡呼聲不斷沒有因為酷熱而消減,反而更加聲勢浩壯!許多士兵早已喊啞了喉嚨!

十一點五十三分,奧熱羅男爵夫人終於和最高統帥一塊兒坐上馬車,羅蘭娜一直都在琢磨一件事:她得為這次會議安上一個易於辨識的名目,就像近衛軍擴大會議那樣極有面子的名目!可想來想去,奇奧斯會議的目的和指向性都不是十分明確,權且只能把它看作是一次軍人集團內部的準備會,唯一的意義不過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為了準備加冕和今後的正式執政而進行的第一次公開演說。

「算了!別為這種小事發愁!」奧斯卡出言勸解,羅蘭娜就收起筆,然後便把大史記放回牛皮革囊,最後又給皮囊上了鎖。

「有個問題!」

「問吧!」

「你不要四位王妻殿下陪同參加閱兵式嗎?」

奧斯卡望向自己的史記官,他對羅蘭娜一向沒有任何保留:

「阿萊尼斯在這種時候不適合出現在公開場合,卡羅阿西亞的妊娠反應會嚇壞我的軍人,阿赫拉伊娜就更算了吧!有她在的地方會有光明信徒朝我吐口水的!至於薩沙伊……」

泰坦帝國的主宰者沉吟片刻:

「她不是從前那個人了……」

「那麼你呢?你還是從前那個小囚徒嗎?」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再沒有說話,我們也無從測度這個問題的答案會是什麼。

泰坦穹蒼下。

是給命運畫上句號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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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六集 第八章

也許是受了委屈,也許是大吵了一架,當安魯主母由泰坦主宰者的臥室摔門而出的時候,站滿走廊的護衛騎士全部寒若噤聲。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由房間裡追了出來,聖騎士們便在原地甭直軀體,立正的時候發出一陣軍靴磕碰地板的燥聲。薩沙伊自然認識這種聲音,她知道他在望著她,可他不說話,她也就沒有回頭。

很快,不知是誰把這件事通報給帝國軍情局長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這位大人睡得正香,但他不得不由床上爬起來,他的工作不單單是搜集情報懲處敵人那麼簡單,在他的小主人需要安撫的時候,他還得扮演牧師或是醫生之類的角色。

奧斯卡沒有睡,他也睡不著,門外老是有一個討厭的腳步聲在來回走動。攝政王下了床,點亮燭台,他套上褲子,又在襯衫外面罩上軍服。

推開門,盧卡斯的那副自信的面孔便露出了忐忑不安的笑容:

「一定是我打擾您的休息了!請殿下賜予死罪!」

「哦啦!」奧斯卡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你可沒有打攪我?怎麼是你打攪我?是我今天倒了血霉,撞上了一頭討人厭的、喜歡呱呱叫的蟾蜍!」

迪亞巴克爾子爵湊進他的小主人,頗有些心驚肉跳地輕聲細問:

「您是指……您是指薩沙伊安魯內塔加波王妻殿下?」

「不!」奧斯卡連連搖頭:「薩沙伊是我的妻子,她好著呢!我是指你!你明白了嗎?」

曾經的大學畢業生盯著帝國主宰者地面孔看了一會兒,最後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奧斯卡一把勾住盧卡斯的肩膀,「來吧朋友!咱們出去走走!」盧卡斯亢奮地答應下來,這個世界上能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稱作朋友的人屈指可數。軍情局長有幸成為其中地一個,他足以為此自豪一輩子。

「咱們去哪?」

「去亞盧參橋!」

奧斯卡踩著一位侍者的脊背跳上雷束爾。他興高采烈地攤開一份戰術地圖,圖上標記了一處舉世聞名地廊橋,這是令蓋加雅鎮驕傲了四個世紀的一件古物。

夜間出遊,不便自然很多。攝政王殿下的親隨聖騎士要重新配置護衛陣營,當值的騎士長算過了鎮上的官邸到亞盧參橋地距離。決定給最高統帥配備一隻百人隊……不行!還得加上一支擲彈兵小隊,還要通知那位肖·卡連柯先生,還要通知那位位保爾先生!快啊快啊!行動起來!

那位注定要做皇帝的人非得在夜間出行,這可了不得!

儘管騎士們整裝集合的速度異常迅猛,可奧斯卡還是為空等半分鐘感到難以接受。不過還好,保爾用肖的名字代入了一個色情笑話,奧斯卡便又笑了起來,雖然他和妻子吵了一架,但至少是此時此刻,他的心情是極為愉悅的。

燈火環繞人影憧憧。百人騎隊再加上三十餘名核槍實彈的泰坦尼亞子弟兵一路前呼後擁,像出征一般衝上小鎮的街道。劇烈的蹄聲驚醒了許多睡在石板路上的士兵,但奧斯卡沒功夫對這些倒霉地小伙子們說抱歉。他迎著夏風,在夜幕和宇宙間飛速奔馳,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甩脫週身的束縛。

蓋加雅鎮極其附近地區湖泊眾多,但在見過大市面的旅人看來。這裡地所謂湖泊若是稱為池塘的話才更加適合。鎮外最大的「池塘」叫庫申亞赫,名字很大氣,規模卻小了很多,湖面寬度最大不過六百多米,長倒是很長,有兩公里,朝向西北方的湖口連接一條同樣小氣地河流,不過這條支線水路可以載人直達波瀾壯闊的肖伯河。

沿著庫申亞赫湖,是一條泥土鬆軟的小路。夜宇下的路面映著月光和火光,馬蹄一過便翻起一片灰黑色的塵霧,待到蹄聲漸遠的時候便又恢復之前的安靜與祥和。在這條小路透過樹林望向湖泊,月色在湖水和枝葉之間形成一片銀裝素裹的光的世界!水在動,光就在動,枝葉在動,光就沙沙作響,聲光往復流轉,構成仙境一般的景色。

「您在高興什麼?」

盧卡斯被劇烈奔跑的戰馬帶得前搖後擺,他使勁兒全身的力氣才讓喉嚨發出一串音階。

「不為什麼!為這景色!多美呀!」

奧斯卡大聲向著落後自己一個馬位的軍情局長吼了回去,他自然不會讓人知道自己是在高興什麼!他高興的是薩沙伊知趣兒地走開了,而不是留在他身邊繼續那些令人想要發瘋的話題!他要當皇帝了,這是事實,但另外一個事實是他必須有效地遏制足以撼動他的皇座的不利因素。

就目前的形式看,他的妹妹,那個他愛著、護著、想著、念著足有大半生的女人,絕對要算一個!

一列戰馬衝出湖畔林地,為首的騎士忽然停下來了!他駕馭座下的黑色魔獸踱進淺水,馬蹄就在鏡面一般的水光中踏出一串接一串的波紋,月光如流水一般,映出世間最高貴的戰場生物和最強悍的王者的身影!他們是如此契合,在水面上凝立不動的時候,就像一尊完美的雕塑。

「盧卡斯……」

盧卡斯由騎士中間牽馬而出,他不敢踏足水面,也不敢破壞眼前的風光和建立在尊崇之上的底色。

「我還是不放心呃……」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沒有回頭,他似乎是在自說自話,一雙飄移不定的眼眸始終打量著波光粼粼的湖面,若是不去問清楚,沒人知道他在面對如此景致的時候還會擔心什麼。

泰坦軍情局長四下望了望,他忽然朝向週遭的護衛騎士擺了擺手,又向身後左右的兩名超級刺客點了點頭。馬蹄聲劇烈轟鳴。保爾和黑魔領著大隊騎士退入十多米開外地楊樹林,他們知道自己的小主人是要說起一些足以致人死命的事情!這樣地事情自然知道得越少越好。

「那個人很聰明,並不是一個只懂拚命的蠢貨。他知道怎麼保護自己,但我不喜歡他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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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騎士們已經走遠了。奧斯卡這才對軍情局長合盤脫出。

「這麼說……您改變主意了?」

盧卡斯問得很小心,他在最高統帥面前決不會擺出一副自以為是地嘴臉,所以他的問題十分含糊。

「你知道我在說誰嗎?」

奧斯卡這時終於望向他的小朋友,如果盧卡斯回答錯誤,他會毫不猶豫地把這個大學畢業生再送回學校去唸書。

「您中午的時候去過一趟八區主力軍的臨時指揮部……」

很顯然。盧卡斯答對了!他就知道他所認識地那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會輕易放過西爾維奧·伯裡科!當初他在和近衛軍總參謀長加布裡約翰特上將探討全盤計劃的時候就已經想到這個問題了。

以屠夫充當佔領漢密爾頓宮的角色主要有兩個好處:一是事半功倍!屠夫的履歷寫得很清楚,他連一場敗仗都沒打過,他一定會把武力逼宮演繹得異常完美,不負全體泰坦軍人的重托!

第二點好處就是事後便於殺人滅口!

想想吧!如果真的有人帶領一支部隊血洗漢密爾頓宮,再揪住泰坦帝國女皇陛下的衣領嚷嚷著叫她退位……這樣的人該不該活在世上?答案很明顯,帝國攝政王會把這個人碎屍萬斷搓骨揚灰!誰敢這麼做,誰的下場就是死無葬身之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會念記這個人為他逼宮篡位的功德,他會公開審理這名主犯,再當著妻子地面指斥這名帝國軍人的罪責。

屠夫是聲名在外的冷血劊子手!世上希望他死地人一定比希望他活著的人多得多!殺掉這樣一個人既可以保存帝國近衛軍的體面,又可以維護泰坦軍人的法紀制度。何樂而不為呢?可現在地問題是!武力逼宮並沒有發生,女皇陛下自動退位了。總參謀長和軍情局長為了解決有可能存在的不利局面而佈置的這顆棋子反倒成了一塊髒兮兮的抹布,它擺在那裡就是告訴世上的聰明人:看看我們第八軍區的主力軍啊!我們是來踢女皇的屁股!

「還是算了!」帝國攝政王突然對軍情處長擺了擺手:「西爾維奧和他的部隊早年在德意斯的時候救過我的命。只要他能繼續聰明下去,應該不會出問題的!」

盧卡斯默然頷首,可他的小主人卻帶著怨怒的眼神瞪了過來!

「都是你們兩個自作聰明的傢伙!為什麼要把第八軍區的部隊全都調入內地?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這樣做有多笨你們知道嗎?現在可好了!全世界的人都猜得出,阿萊尼斯也猜得出!而我還要想辦法給你和加布裡約翰特擦屁股。這可真是……這可真是……」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氣得頭疼欲裂,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其實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因為沒有畢竟什麼都沒發生,可奧斯卡已經是一位要做皇帝的人了!他必須關注整個世界對他加冕稱帝的態度。如果沒有第八軍區的全員出動,那麼他這個皇帝當得可謂是名正言順,但現在出了這樣的狀況,友好和不友好的人就會在阿萊尼斯自動退位這件事上大打折扣。

這種狀況是泰坦的現實主宰者最不願看到的!他和妻子都會被這個問題深深困擾,而外界也會在這件事上大做文章,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說不定還會乘機搗亂,總之……總之這可真是算了吧!夜遊的好心情就被攝政王殿下如此這般地輕易糟蹋掉了!

「別跟著我!」

奧斯卡向著他的軍情局長丟下一句,然後便打馬而出,在湖畔淺水中一路呼嘯而過。

儘管最高統帥已經下達了極為明確的命令,可不跟哪行啊?巨馬剛,一竄出,林叢中的護衛騎士便立即開始運動,馬蹄聲又在夜幕下響成一片!就連那個直接被勒令禁止跟隨的人也冒著再次觸怒主人地危險墜在隊伍最末。

亞盧參廊橋就在湖口之外的河面上。河水流向為由南至北,廊橋的東西兩側便是岸基和落差很大地壩口。

在橋中間低低地修了一座古水塔,在魚汛時也起到燈塔的作用。水塔兩側地橋身和橋面均為石砌結構。有十二拱,每拱間隔都是四五米的樣子;橋上有頂。也就是廊橋的走廊,全部採用上好的橡木。

以水塔為界,橋身彷彿斷成兩節,塔東的一截稍高稍寬,體態臃腫。就像被水泡過;塔西地一側橋身低而窄,橋頭完全倚靠堤壩,不像東邊那樣高出岸基許多。這大概是建築師按照地勢和水勢循序修造的廊橋,它那古老的外觀和各種起到抗洪作用的設計沒有一處不在閃爍智慧的光芒,但這是深夜,即使月光璀璨,泰坦帝國的主宰者還是沒有看到這座廊橋的諸多細節,他都失望透了!

「什麼東西嘛這是?」

奧斯卡棄了馬,踏足橋面,步入橋上的車馬走廊。他不得不這樣問。因為蓋加雅鎮的鎮長告訴他這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一座廊橋,就像等待新郎地新娘一樣美妙!可奧斯卡只在這裡看到一條向前的石板路和一條散發著木霉味的幽深走廊。

「咱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攝政王問保爾,他對一件本該精緻、美麗、令人賞心悅目地事物期待了整個晚上。可他忽然發現事實不是這樣的!他上當了!受騙了!這是一座橋,供人通行,供河水流經而過,這就像是他的皇位。供人朝拜、供人圍攻,他本以為做了皇帝就不會再有麻煩了,可他到底是有些一相情願,做了皇帝以後的麻煩只會更多!面對洪水猛獸地幾率也會成倍增長。

奧斯卡望著黑黝黝的橋面有些驚悚,他可以走過橋,但對岸一片漆黑,會遭遇什麼?會發現什麼?

這誰知道呢?

「盧卡斯!」

攝政王在叫!盧卡斯排開掩住他的眾多護衛騎士,在走到距離最高統帥還有半米的時候才豁然停下腳步。估計他的命運也就是不斷重複這種畫面,不然他就不會是往後的歷史學家公認的安魯大帝第一忠狗。

「殿下……您叫我……」

奧斯卡點了點頭,他確實叫來了盧卡斯,但他又不是太想搭理這個傢伙。橋就免了,還是看風景吧!今晚的風景一如無數個夏夜一般輕柔、舒緩、恬淡,耀眼的月光就在眼前,水銀一般洩在河面上,似動、非動。水又把夜宇中的星斗全部帶走,卻留下星光,點面縱橫,狀似觥酬交錯,在一飲而盡的時候,搖身一變,幻成銀河。

盧卡斯順著小主人的視線望了過去,他發覺最高統帥是在怔怔地打量一段種滿防風林的堤岸,月光隔著樹木照過來,河面上的陰影就現出斑駁迤儷的顏色,但這只是尋常的風景,許多名勝之地都有比這裡更好的夜景和夜色。

「你說……阿萊尼斯會怎麼看到這件事?」

奧斯卡突然問。

「阿萊尼斯王妻殿下已經退位了……」

盧卡斯精善避重就輕的說辭。

「她若是不退位的話真的有人會衝進漢密爾頓宮嗎?」

最高統帥接著問。

「您根本不必考慮這個,泰坦已經沒有女皇了……」

盧卡斯揀取事實進行論證。

「我是她的丈夫!」

奧斯卡用異常堅定的語氣進行陳述。

「是的!您一直都是,以後也會是的!」

盧卡斯終於給予他的主人最明確的答覆。

「那你說……我的妻子會怪我嗎?我奪走了她的皇冠、剝奪了她的權利,如果她不是沒有選擇主動退出,西爾維奧就會帶上三萬多名全副武裝的精兵衝進漢密爾頓宮!她會被嚇壞的!你說話呀!阿萊尼斯會不會怪我?會不會看不起我?會不會給我一個耳光?會不會朝我的臉上吐口水?如果她真的打過了、罵過了、吐過了,我是不是可以把西爾維奧那個傢伙送上斷頭台呢?秘密處決也行,但我還不清楚!」

軍情局長有點不耐煩,他已經受夠了這個舉棋不定搖擺不停的小丈夫。無非是殺人滅口,即使目前看來已經有點多此一舉的嫌疑,但殺就殺了,他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殺過的人還少嗎?怎麼算也不差這一個!

「您會是一位皇帝,誰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不管阿萊尼斯王妻子殿下如何理解這件事,該發生的都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並沒發生。至於西爾維奧……他在德意斯確實幫助過您,但您值得為他如此苦惱嗎?」

「我在德意斯差點送了命……我都還記得……」

奧斯卡發出一陣低淺的呻吟,他專注地打量著夜幕下的風景。這幕景致是動人的,輕柔、和緩,流水沖刷橋基,發出嘩嘩聲,四周還有夏蟲在叫鳴,夜螢和夜梟也時不時來湊熱鬧,如許多的聲光組合到一起,令人心緒寧靜,可奧斯卡卻滿面愁容。

「殿下!不然……還是交給我吧……」

盧卡斯終於壯著膽子邁出一步,他湊到統帥身邊,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下不了決心的時候,他有義務代為解決這些麻煩。

「算了算了……還是算了!」奧斯卡搖了搖頭:「現在說這些有點煞風景……」

「抱歉兩位!」

保爾突然從側後方疾步走了上來,他用自己的身軀擋到帝國攝政王面前,一雙精光閃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河面。

隊伍中的騎士長立刻注意到殺手之王地異狀,他連忙望向河面,就在距離廊橋不過數百米的湖口上。一盞孤零零的燈火正在閃光。

「警備!」

騎士長大喝了一聲!泰坦尼亞擲彈兵率先衝入廊橋,他們在橋面上排成一列,同時端平步槍齊齊對準河面。全副武裝地聖騎士紛紛下馬。

他們擎著火把,捏緊兵刃。用盾牌在最高統帥的身前身後圍起四道人體和鋼鐵組成地護欄。保爾在前,肖自然落在後面,黑魔沒有向閃耀燈火的河面看上一眼,他專著地打量著橋樑的另外一邊!如果那盞夜航小艇的燈火只是為了吸引護衛的注意,那麼真正地襲擊大有可能來自黑魔這一面。

「停船……這是最後一次警告……停船!」

闖入廊橋守備區的夜航行船幾乎立刻就停了下來。可這是一艘漁民家用的小舷板,流水推動小艇繼續向著廊橋緩緩滑行。擲彈兵不耐煩了!一名小隊長向護衛騎士的代班長官投去詢問的視線,這名侍衛官微一點頭,擲彈兵隊長便立即抬槍射擊,向著夜空鳴槍示警!

小船還在滑行!聖騎士紛紛掣出腰間的配劍,護衛河岸的騎兵也拉滿了手裡的弓箭。擲彈兵隊長裝彈完畢,他又向著夜空打了一槍!槍聲在四野中不斷迴響,如果上趟是警告,這次就是最後通牒!泰坦尼亞擲彈兵們紛紛瞄準仍在漂移的小船,第三次會是一輪排槍。還會有一輪急箭!

「好吧……你們抓到我啦……」船上響起一陣大咧咧的女聲,燈火一陣晃動,一個人影取下了掛在船篷上地油燈。燈火映出一位主婦的面孑匕:

「當兵的!深更半夜幹嘛放爆竹嘛?今天是什麼節日嗎?說說你們是要劫財還是要劫色?不過咱們把話說清楚!要讓老娘納稅地話可是一個子也沒有!」

廊橋上的士兵們面面相覷,操舟的大娘已經搖起滑槳,向著岸邊靠了過去,岸上的護衛騎兵就像如臨大敵一般圍了上來。人人都是一副即要劫財又要劫色地神情。

「走!過去看看!」奧斯卡衝著身邊的人微微一笑,難得碰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當泰坦帝國的攝政王趕到橋頭的時候,聖騎士們已經把小舷板裡裡外外搜了個遍,艇上有兩個女人,一個年紀大了,一個還十分年輕,年紀大的女人站在岸邊罵罵咧咧,年輕的姑娘縮在一旁不敢動彈。騎士們在船上一無所獲,只是沾了一身魚腥。

「安全!」

「安全……」

口令逐級遞進,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得以通過層層防線,最終走到小船跟前。

「大嬸!這是您自家的船?」

「是的老爺!」

老女人向著帝國的主宰者鞠了個躬,她見過各式各樣的老爺,但沒有一位老爺身邊追著這麼多的聖騎士!她見過那些騎士配在胸前的金質勳章,她的兒子也有一面。

「夜裡還要出門打漁?」

奧斯卡望向攤在船箱裡的河鮮,有魚、有蝦、還有一尾十分罕見的、狀似重達七八斤的黑脊鞘魚!帝國攝政王還沒見半米多長的鞘魚!

他感到自己的口腔開始分泌出豐富的唾液。

「是的老爺!」

老女人還是很恭謹,她覺得面前這個年輕人十分眼熟,可又實在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他的面孔。這時衣袖又動了動,老女人望向一邊,她的女兒已經跪在地上,不斷向下扯著她的袖口,似乎也要她做同樣的事!

「這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我在教堂見過他的神金……快跪下……快……」

女兒小聲提醒自己的母親,可老女人只是呆瞪著眼,對孩子的話音無動於衷,她自然知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個名字的意義,可她又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是該在天上嗎?他和光明神站在一起!怎麼會在深更半夜出門撞見?

「起來吧!」奧斯卡衝著神情驚悚的女孩兒展顏一笑,他的臣民都認得他,這讓他十分開心!

女孩兒要站起來,可母親卻又一把按住她的肩膀,這個老婦人跟著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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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神明在上!是您趕跑了那些荷茵蘭鬼子,是您給我家買了船。也是您給我家討回了抵押出去的房子,我得款待您!我得好好款待您!」

老婦人一邊說一邊跪著蹭到小船邊,她只是輕輕一提就把那條半米長地黑脊青魚抄在手裡。魚頭鑽進河水,魚身開始猛烈搖擺。它還真是新鮮!

奧斯卡望著盧卡斯和保爾等幾個人嘿嘿一笑,他轉向老婦人:

「您這有酒嗎?」

「當然!」老婦人又在船上翻弄一陣,她找到一瓶陳年的杜松子酒!這還真巧,她是怕家裡那個小混蛋趁她不在的時候偷喝,所以才把這個好東西帶在身邊。

聖騎士很快就在岸邊燃起篝火。老婦人和她地小女兒也在船篷裡擺好灶具,船上的佐料和炊具一樣俱全,婦人去了魚鱗,清了魚腹,然後便開始燒烤。

漁船主人是那種很傳統、很「泰坦」地女人,她說人家笑話她們母女是三世時代的人,那是老古板的意思:但她承認她們是的,而且並不在乎這一點。

真的!泰坦帝國地攝政王殿下坐在老婦人的漁船裡,看她那人物、看她那舉止、看她那談話,都是古氣盎然。不像是在現如今的泰坦。

婦人說她就住在廊橋下游的一個小漁村,家裡有五口人,丈夫早死。給她留下一身債務和四個子女。她的大兒子在二次戰爭結束的時候來信說,自己已經積功升至中尉隊長,托最高統帥的福,他得了六個金泰!老女人並不知道中尉隊長是什麼玩意兒。但她認得金泰,所以她對最高統帥感恩戴德,每次到鎮上的教堂做禮拜,婦人都會給這位最高統帥默念幾遍禱辭,祝福他長命百歲。

之後不久,家裡的二兒子也來信了!信是一位打扮得光鮮亮麗的軍官老爺親自送來地!這位老爺說,婦人的二兒子成了他那支騎兵部隊裡的大英雄,並在戰後被他地軍群司令官破格晉陞為聖騎士!

信裡捎來了一枚聖騎士勳章!就和最高統帥身邊那些傢伙戴在胸前的那種勳章一個樣!老婦人呆看了無數遍,她一樣不明白勳章的意義,可她聽村裡的人說帶上「聖」這個字眼地人都是偉大的英雄!就像聖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那位趕來報信的軍官老爺最後也說了,感謝聖英雄王的恩典!

勳章的事情在漁村裡不臉而走,第二天,鎮上來了一位有名的媒婆,帶著地主家的小兒子,向一個漁民家的女兒求婚!婦人是老古董,她想了想,沒答應,自己的女兒應該嫁給像她哥哥那樣的人,不過最好還是個漁民!

又過一陣子,婦人的小兒子竟然從部隊回來了!他負了戰傷!這個倒霉的小傢伙一向最不讓人放心,索性他傷得不重,只是少了幾根手指頭,但打漁還是綽綽有餘!老婦人像是為了炫耀,她偷偷告訴坐在面前的最高統帥,她的小兒子帶回了一大包手勢,聽他說這都是鬼子兵搶了泰坦,又給他在戰場上搶了回來!

感謝最高統帥!感謝聖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魚好了沒?」

攝政王呵呵笑著,他又開朗起來。

老婦人愛說話,也會說話,一開口就滔滔不絕,她從以往的苦難說到今天的甘甜,似乎還要花上不少篇幅展望一下美好的未來。不過奧斯卡已經聽得有些不耐煩,他開始專注地打量那個漁家的女孩兒。

女孩兒很美!誰知道是真的假的!奧斯卡喝了不少杜松子酒,他又困又餓,說不定他是把眼前的少女看成了另外某個人,但管他呢!漁家的姑娘很漂亮,一雙手很小,但也很粗糙,她還很瘦,但因為勞動的結果,該肥的地方也是極為飽滿。

鯖魚烤好了,少女端著托盤送了上來,奧斯卡對女孩兒說了聲謝謝,趁著老婦人不注意就把一枚亮涔涔的金泰塞進女孩兒手心。打漁的姑娘稍稍一愣,不過她馬上便朝笑得有些不懷好意的帝國攝政王橫了一眼。

奧斯卡的心裡好像燃起一個小火盆!這是個解風情的姑娘,說她古板可委屈了她的風情。

「您會當皇帝嗎?」

少女在給幾位老爺斟酒的時候突然問了一句,她凝視著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滿眼裝得都是無比地期待。

「我會!」

奧斯卡沒有任何猶豫。他的回答異常肯定。

「那就好了!」老婦人用裙擺擦了擦手,她湊到攝政王身邊,奪過女人手裡的酒瓶。給那位注定要做皇帝地人斟滿一大杯。

「您要是做皇帝那可太好了!您做了皇帝,那就不是我們一家置了房子、存了金泰、嫁了女兒!天底下的人都會領受您地恩德。像我們這樣的泰坦人都會過上好日子!」

「真的嗎?」

奧斯卡抓了抓頭,看來由他做皇帝是最正確的選擇,他是泰坦的當仁不讓地主宰者,他的臣民都這麼認為。

「那當然!」老婦人像是要印證自己的話,她放下船上的滑槳。然後便拍著胸脯大聲嚷嚷:「您若是不信我的話,我就把家裡的那些證物給您取來!我的大兒子給存了好幾枚金泰,我的二兒子把他的勳章寄托家裡保管,我的小兒子送給我一套足金地耳環和項鏈!我都給您取來,您等著!您看看……」

船要下水,奧斯卡和保爾等人就從船上跳了下來,而那位漁家的女孩兒也跟著這些大人上了岸,她的古董母親不疑有他,還在反覆叮囑女兒對家裡地恩人不能怠慢!

小船很快就穿過廊橋下面的橋拱,水流將它送進河道下游。不多一會兒便深沉的夜幕和水波中消失不見。奧斯卡就問那個打漁的姑娘,「你地母親一向都這麼快活?」

女孩兒嗤之以鼻地啐了一口:「才不是!她在勾引河上的船工時才快活呢!」

奧斯卡和身邊的男人們哈哈大笑,笑過之後便靜了下來。幾位知趣兒的隨從紛紛退到一邊,連裡三層外三層的聖騎士護衛也遠遠地避開這段水岸。

「那麼……你呢?你也勾引河上的小伙子?」

女孩兒紅了臉,但她還是誠實地表達了自己的意願:「我才不會呢!除非那個人能做皇帝!」

奧斯卡拍掉了手上沾著的焦鹽和香辛料,他扯住女孩兒的手臂。說了聲「跟我來」……他就是那個要做皇帝的人,這個女孩兒找對了人!

這個夜晚對於他和她來說都是幸運的,他需要一具溫暖的胴體,可憐他找了一整晚,直到現在他才發覺自己想要的東西;她需要一個能做皇帝的人,可憐她的夢!這個夢絕難實現,但她的運氣跟她的老母親一樣好!所以當她提起裙擺露出下裳的時候,雙腿之間已經暖濕一片。

奧斯卡把女孩兒壓到一顆大樹上!不知道為什麼,他很久都沒有像現在這樣亢奮得渾身發抖,他快要爆炸了!但他知道自己不會。他是泰坦的皇帝,自然可以想怎麼幹就怎麼幹,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在思維裡就無法逆轉!

女孩兒咿呀亂叫,做皇帝的人蹲在她身邊,他的頭鑽進她的裙子裡面,她盡量分開腿,盡量站穩,她已經忘記什麼叫害羞,滿腹的癡念都為皇帝這個字眼徹底陶醉!他進來了!很有力!突破了一道單薄的防線,力道大得彷彿要把懷裡的姑娘塞進大樹裡面!

女孩兒疼叫、哭叫,但她快活得死去活來,彷彿天堂就在她的下體裡面!奈何做皇帝人速度太快,他好像只堅持了幾分鐘的光景,然後女孩兒就聽見男人大呼小叫地哼哧起來!哼就哼吧,幹嘛還要從裡面退出來?幹嘛還要壓在著她的肩膀把她按在地上?幹嘛還要把根味道古怪的東西塞進她的嘴?

「嗚……嗚……」

女孩兒不明所以,她只能使勁兒吞嚥做皇帝的人贈給她的體液。

老婦人回來了,她的女兒等在河邊,那位大人物和他的那些士兵已經走得無影無蹤,她朝女兒抱怨,「怎麼不把她留住?」她還罵女兒,「你這個小妖精的那股浪勁兒使到哪去了?」少女像所有打漁的女孩兒那樣破口大罵,她說自己的母親只配給船工使喚,她一邊罵一邊取出身上的錢袋,這是那位大人物囑咐部下賞給她的!裡面有幾十個金泰!

老婦人不說話了!她對新皇帝的敬仰又增了幾分,祝願聖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長命百歲!

回官邸的路上,泰坦攝政王在東方的地平線外見到了史書記載的所謂「祥瑞」那不過是一片雲,幻成光明神的形態,泛著紅光,然後太陽升起來,疃雲就在皇帝的頭頂盤桓良久,奧斯卡週身遍佈奇芒異彩。

「我是皇帝對不對?」他問盧卡斯。

「泰坦穹蒼下!吾為皇帝,眾生皆為吾所出!對不對?」

「對!對!」

盧卡斯連連點頭,這個問題他已肯定了無數次!

「哦啦……那件事……你去辦……」

奧斯卡最後說。

「總是不放心……我都要做皇帝了!不該這麼優柔寡斷,你說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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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六集 第七章

大隊的近衛軍士兵由國道盡頭走了過來,帶著傲氣、英氣、寒氣、霸氣……還有說不出的許多「氣」他們在刺眼的日光中行軍,發出一陣綿長的、不間斷的「嘩、嘩、嘩」的聲音。

趕來圍觀的鄉下人都赤著上身,這些沒見過市面的泥腿子習慣用看待白癡的眼光打量士兵身上的鎧甲,只有一些有見識的人才會給戰士們送上一些清水。不過通常情況下戰士們不會領情,這是一支紀律嚴明的部隊,沒有人會為了一杯水而停下來!不過當然……以任何形式耽擱行軍,代價是十個鞭子、為近衛軍除名、永不續用。

這支隊伍走了一整夜,由北向南,壯似一刻不停。到了中午,被烈日折磨得筋疲力盡的近衛軍官兵終於得到原地休整的命令。

不管是誰發佈了這項命令,都該為這個人歡呼一聲萬歲!就在國道兩側,整團整師甚至整軍的泰坦戰士紛紛席地而坐。他們打開被太陽燙得溫熱的水囊,猛灌水,然後再啃幾口乾硬的薺麥麵包,這就是午餐!

實在沒什麼好說的,只有軍官那裡才會擺上一桌肉腸和紅酒。

「快看哪!」

一名眼尖的高個子士官突然指著國道北向的路面叫嚷起來,似乎是歡呼,熱烈的歡呼!猶遠及近!

難道是那位最高統帥?難道是那位帶領著千千萬萬的泰坦戰士奪得了一個又一個勝利的大英雄王?

賴倒在地的近衛軍官兵就像突然發現異狀地兔子一樣直起上身、樹起耳朵、瞪大眼睛!由北向南,戰士們的人群紛紛起立,他們向著北方極目眺望。一大股煙塵正由地平線上緩緩升起!

近衛軍官兵開始蓄力,他們綻開笑臉,準備好能夠振起巨響的盾牌和刀兵!等啊!望啊!盼啊!歡呼聲竟然逐漸消失了!這是為什麼嗎?

笑臉上簇起眉頭。歡騰地情緒罩上愁雲,就在戰士們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一隊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水仙騎士終於疾馳而來!為首的數名軍官高擎著避讓旗和騎兵指令旗,然後才是一大片紅虎的飄帶旗。

有人叫喊:

「是紅毛老虎……是紅毛老虎……」

軍人的陣營中間陸續傳來一大片埋天怨地的聲音,守侯在路旁地近衛軍官兵紛紛背轉身,他們倒不是討厭紅虎騎兵,而是害怕馬蹄子製造的煙塵污染了手裡的麵包和泰坦式硬面煎餅。

泰坦近衛軍第八軍區司令長官西爾維奧·伯裡科中將百無聊賴地坐在他的遮陽棚裡。他已經詛咒過無數次了!但他還是要說!這是哪個該死的傢伙制訂的計劃?這個時候他不該呆在帝國內陸,而是在大山之中的古堡裡乘涼,身邊還要(奇*--書--*網-整*理*提*供)有個波西斯女奴給他捶腿!看看身邊,他現在有什麼?一份發酸的紅菜湯、一個瞎了眼的傳令官、一個愛嘮叨又愛打賭的通訊官……這可真是見鬼!

「馬克西姆!我說馬克西姆……把你地臭腳放到靴子裡!我以第八軍區司令長官的名義命令你!」

從前的哨兵瞎了眼,他在地上摸索半天也找不到自己地靴子,最後只得無奈地朝他的軍區司令攤了攤手,意思大概是,「怎麼樣,您看著辦……」

這種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西爾維奧猛地站了起來,他朝涼棚外面喝了一句:

「詹姆士!詹姆士……你這狗娘養的!給我死到這兒來!」

詹姆士來了。帶著一身塵土,他剛從馬背上滾下來,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

「報告!我死回來了!還有近衛軍總參謀長加布裡約翰特上將給您地命令!」

「加布裡約翰特……加布裡約翰特……」屠夫西爾維奧反覆咀嚼嘴裡的名字:「別跟我提起這個人!咱們就是上他的當、吃了他的虧!要不然打死我也不會在七月天跑來都林!」

詹姆士翻了個白眼。他湊到司令長官身邊小聲嘀咕了幾句,西爾維奧認真聽著,然後突然瞪大眼睛!這位屠夫晃動著微微發福的身體,他捅了捅昏昏欲睡的馬克西姆:

「快!快把靴子穿上!他要來了!他要來了!」

他真的要來了!國道兩側的近衛軍官兵已經被騙了好幾次。期間有軍情局的人馬、有總參謀部的信使、有貴族打扮的勞軍慰問團,還有一群不知打哪鑽出來的教士,都不是他!但他到底是真的要來了!

兵器敲打盾牌的轟鳴越來越烈,他騎著一匹黝黑的巨獸,穿著一身鬆鬆垮垮的藍色麻布軍衣,後背和前胸已經被汗水濡濕一大片,擁有這種形象的人不該是一位注定要做皇帝的偉大統帥,而是某個趕集的伙夫或是木匠!

他來了!

士兵們不斷向前傳遞著這個呼語,他們丟開麵包、踩著水囊,聚在國道兩側爭相觀望!是他!沒錯!他的馬、他的彎刀、他的樣子!最重要的……他的聲音!

「近衛軍……萬歲!」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擎著手裡金柄馬鞭,向著急速掠過眼前的成千上萬的士兵高聲吶喊。

「最高統帥……萬歲!」

戰士們只能這樣回答,他們已經得到嚴令,在最高統帥沒有加冕之前,誰也不能用皇帝或是陛下這樣的字眼來稱呼他!違者可不是開除軍籍這麼簡單,而是送命!

「泰坦萬歲……」

帝國攝政王仍在叫囂,他的速度很快,聲音溶在風裡,道邊的人只能看到他的唇皮抖了兩抖,整個世界都在歡呼,反倒沒人在意他說了些什麼!戰士們只能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一團沙霧裡,然後興奮地談天說地,不過說的事情多半都是圍繞他的戰績。他是帝國地皇儲。他是世界的中心!泰坦軍人是他的信徒,他是軍人心目中地神明。

「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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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爾維奧·伯裡科中將先是立定敬禮,然後才為最高統帥牽住韁繩。

可雷束爾見了生人就犯了牛脾氣,它瞪著眼。擺著大頭不斷推拒身邊的屠夫,搞得西爾維奧恨不得一劍宰了這頭畜生!不過他自然只是想想而已。

「來了!你這裡怎麼樣?」

奧斯卡跳下馬,把雷束爾哄到一邊。他朝八區司令長官極為隨意地回以軍衣山「您看到了!還是老樣子……」

奧斯卡點了點頭,他拍了拍這位猛將地肩膀:「別不耐煩!再堅持幾天,我向你保證。過了這陣子就放你回山區!你們也是!馬克西姆和詹姆士,你們已經是爵士了!回家抱抱孩子,該是頤養天年的時候了!你們說對不對?」

詹姆士連忙朝著最高統帥大力搖頭:「報告元帥!只有西爾維奧·伯裡科將軍一直在數落最高軍部和您的不是,我和馬克西姆是正派人,我們是您的哨兵和通訊員,一直都是!」

「哦啦!我就知道是西爾維奧……」

奧斯卡心滿意足地發出一聲歎息,他攬住氣急敗壞的屠夫,逕直把對方扯進涼棚裡。

泰坦帝國地最高統帥一到了陰涼地就解開了一排軍衣紐扣,露出胸膛,還有一大片紅燦燦的痱子。他像西爾維奧一樣詛咒七月的太陽。

不過用詞倒是還算精緻。拉著從前的哨兵和通訊員說了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奧斯卡總算揮手招來了一隊聖騎士。騎士們似乎已經得到知會,他們就在距離涼棚不到十米的地方布起防禦人牆。西爾維奧將軍看這陣勢就知道最高統帥是想解釋一下那個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命令。

如果命令沒有學過游泳的人去游泳,誰都以為這純粹是強人所難;如果讓沒有受過的訓練的士兵去打仗,同樣也被人認為這是不智之舉!

現在問題來了,如果讓一個沒有做過皇帝地人主宰一個大帝國的命運。

我們該怎麼評價這件事?

古羅曼有一位非常著名的政治家,他說:「看著前人走過地腳印就行,那裡有我們的榜樣。「古代東方有一位極有名的貴族,他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由字面意思來看,兩句話並無貫通或是足以銜接其意義的地方,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卻不以為然。

已經為我們所熟知地泰坦攝政王是這個世界上少數的幾位天才政治家之一!這個人的政治智慧非常簡單,若是著書立說就會顯得極為幼稚,但以他所面對的實況來分析,辦法簡單並不代表沒有意義。他善於選擇盟友,善於審視度勢,善於把握自身的長處,善於挖掘敵人的短處,遇事時並無太多拖泥帶水的壞毛病!這還不夠嗎?再接著往下形容就有誇大其詞的嫌疑。

話說回來,要一個沒做過皇帝的人做皇帝,這很簡單,就像古羅曼那位政治家說的一樣,看著前人的腳步!多學、多看、多分析、多對比,一定要搞清楚哪些是好榜樣、哪些是壞榜樣——這一點對帝王來說至關重要!要是把有名的昏君暴君看作榜樣,那這個國王准該下地獄。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喜歡這句話!但他承認東方人的鬥爭智慧是這個世界上最先進的思想。這種思想第一次如此直白又如此深刻地闡明了皇帝的誕生、乃至皇帝的消亡的問題。

「所以……你懂了嗎?」

最高統帥問他的將軍,他由對方的神情就能猜得出大概,果然!西爾維奧連連搖頭,他不懂,所以他從來就沒有過做皇帝的打算。

「那我換一種說法!」奧斯卡決定退而求其次:

「為什麼近衛軍四方軍群裡面,只有南方第八區出動了全部的主力軍參加這次……我該怎麼形容呢?就叫它兵諫好了!外面是不是都這麼說?我記得好像是!」

西爾維奧先是點頭,外界確實都用「兵諫」來形容泰坦軍人的這趟首都之行,不過他馬上又搖了搖頭!就像最高統帥說得那樣,整個帝國有四大軍群、十九大軍區!其他的地方都是象徵性地調遣部隊趕來首都匯兵。可軍部給八區地命令卻是全員集結、武裝急進!鬼才知道這是為什麼!西爾維奧從不把自己看作是最高統帥的親信,他沒有這個福氣,也不認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會高看自己一眼。

「不知道是吧?」奧斯卡降低話音。他湊進屠夫的耳朵:「不知道最好!最好就是什麼都不知道!等事情結束了,趕快帶上哨兵和通訊員回山區。我給你手令!」

「這又是為什麼?」

西爾維奧大瞪著眼,他知道自己地提問方式很有冒犯最高統帥的意味,可他不甘心!在都林外圍曬了大半個月地太陽,現在好不容易迎到帝國攝政王,陛下都沒叫過一聲就把他給打發回去!這可一點兒也不好玩兒!搞不清狀況人還要在背地裡笑話他的人品。

奧斯卡盯著屠夫的面孔呆看了一會兒。他終於確信面前這個張牙舞爪的傢伙確實是人事不知!與從前的八二軍軍長打仗地那股盡頭比起來,眼前的西爾維奧簡直是一頭白癡蠢物!他的腦袋近乎沒有半點想像力!

「咱們去走走!這裡的空氣有點壓抑!」

攝政王提議,他由座位上站起身。

國道邊的花園連接一處廢棄的莊園,一位元帥和一將軍乍一走進亂糟糟的花田便到看到了一副難以相像的風景。從繁茂的樹陰下,望著遠方連綿的白色山脈,真是美極了!山谷就像一堵牆,由地平線上隆起、擴張、盤結,最後之降到繁花盛開地田園。

「現在我對你的說的一起,我不希望再有第二人知道!」

「得了吧殿下!」西爾維奧連連擺手:「我能不能不聽……我這樣說您可千萬別介意!但您知道,我只是一位軍區司令。我可能再干幾年就要退休也說不定!而您所說地這些不該有第二個人知道的事情必定異常麻煩!我還是不知道的好!」

奧斯卡摘在軍帽,他抓了抓濕漉漉的頭髮,該怎麼形容面前這個傢伙?他是聰明還是笨蛋?

「你聽著!我告訴你是因為我想要防患於未然。萬一以後你要是自己琢磨明白了……總之還不如我現在就給你提個醒!」

西爾維奧端正面孔,他終於意識到事態地嚴重性,最高統帥肯這樣對他說,言下之意就是要保住他的性命:

「您……您到底打算告訴我什麼事情?」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狀似漫不經心地踱進一片空曠的草地。不過任誰都看得出他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在得知第八軍區集結精銳進駐都林郊區的時候就有一種猜想,不知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的妻子阿萊尼斯拒不退位,到時首都會出現怎樣的狀況?以軍部首腦為主的軍官團又會怎樣應對?」

西爾維恩望了一眼天上的太陽,他感到額頭上已經滑落一滴陰涔涔的冷汗,這滴冰冷的液體墜進他的衣領,他下意識地顫抖了一回……這果然是個不需要知道也沒必要知道的問題!

「說說吧!用你的實戰經驗來回答這個問題!」

奧斯卡在催。

八區司令長官清了清嗓子,他不是白癡,只是對某些狀況比較遲鈍而已。

「都林……都林很有可能會有一場兵變……」

「哦啦……兵變……」帝國攝政王連連點頭:「然後呢?」

「然後……」西爾維恩猛地挺起胸:「然後會有倒霉鬼領著一支同樣的倒霉的部隊衝進首都,殺掉敢於抵抗的人,佔領漢密爾頓宮,揪出帝國的女皇陛下,再給她安上種種罪名!」

「你猜那個倒霉鬼會是誰?」

「殿下……還用猜嗎?」屠夫苦笑以對!

「殿下……還用猜嗎?」屠夫苦笑以對!也許首都軍部就是看中了他的綽號,如果他不是屠夫而是一位戴眼睛抹發油的紳士,這個苦差使就不會落到他的身上,總參謀長又或是軍情局長就會去找另外一個長得像屠夫的倒霉鬼。

「您能為我和帝國保守這個秘密嗎?」奧斯卡望了過去,直視對方的眼睛:「不要讓任何人知道,特別是我的妻子阿萊尼斯!她還沒有聽到任何風聲,我也不想讓她在卸掉身上的責任之後還要經受輿論的煎熬,這對她不公平。「西爾維奧想了想,他突然單膝跪了下來,什麼都沒說,只是極低地垂著頭,跪在最高統帥身邊。他知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定是在盯著自己的脖子。過了好半晌,第八軍區司令長官總算想到抬起頭來看一看,那個主宰一切的人不知何時已經走了。四下無人,只有蟲豸的叫聲和慘淒淒的白日。西爾維奧深吸一口氣,由地上站起來,揉了揉酸疼的膝蓋。他曾無數次與死亡無比接近,可只有這次令他汗流浹背。不過還好!泰坦攝政王似乎沒有殺人滅口的打算,可誰知道呢?也許只是現在。

與伯裡科中將這個大麻煩不告而別,奧斯卡便帶上他的護衛騎士回到國道,他是一位統帥,自然要去巡視他的部隊。

這裡已經與都林城十分接近,大抵還有一天的路程就能看到英雄塔的塔尖。攝政王殿下走了一路,他地士兵就歡呼了一路。似乎這樣就能忘記疲憊。許多人都只是見到一片舉得高高的、閃閃發光的兵刃,只有國道兩側地士兵才能有幸目睹最高統帥的身影,不過士兵們不在乎。

他們依然扯著嗓子叫著萬歲,所有人都以為。能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徽下服役,已是光明神賜給他們地最大的幸運。

近衛軍官兵並不都在國道上,都林斯平原上的鄉道、鎮道、省道,各個角落都有軍人的身影。奧斯卡先是由北往南,再西向東。看他那副猛跑猛衝的架勢似乎是要穿越整個大平原,不過他地騎士絕不會讓他這樣幹。

以巴西利肯尼尼中將為首的宮廷騎士在一處路口攔住了狂奔不止的最高統帥,奧斯卡叫他們讓一讓,巴西利不答應:奧斯卡捲起袖子要打架,宮廷侍衛長就揚起獨臂備好配劍;奧斯卡說算我求你了!巴西利說您該長大一點!

事情沒得商量,最高統帥只得下了馬,步行。

消息很快就傳開了!先是一個眼尖的哨兵看到了一大隊耀武揚威的宮廷禁衛,他報告自己的隊長,隊長又報告團長,團長稟報師長。師長火速通知軍長,軍長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現場已經人山人海!那種場面真是令人畢生難忘!估計再有一次還得隔上好幾百年!

騎兵摻在步兵裡面。刀斧手和長槍兵聚成一團,拿盾牌的和背弓箭的一塊兒看熱鬧,貴族和平民聚在一起圖個新鮮!最有看頭的是山海一般翻騰起舞的軍旗!團旗後面是師旗,、師旗中間是一大片隊旗。隊旗裡面夾著一支縱隊地番號旗,番號旗旁邊還有一面紅虎水仙旗!泰坦軍人打亂了建制,失去了組織,沒有了規矩,方圓一公里之內集合了這個大帝國的所有兵種!連炮兵和擲彈兵都在人群裡面。

「這還有民兵!」

不知是誰大聲吆喝了一句。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迎向這名不知打哪鑽出來的民兵戰士,他上下打量站在面前地小伙子,對方面紅齒白,四肢發抖,顯然是被突然走到身邊的最高統帥嚇得不輕。

「你是……你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最高統帥話音剛落就引得聚在身邊的戰士們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奧斯卡揮了揮手,笑音立刻消失。

「讓這個小傢伙說話!你們這是什麼態度嘛?小傢伙!回答我的問題,你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你是哪裡人?在這兒幹什麼?」

「我……我是男孩……」

奧斯卡最先忍不住,他和四周地軍人們一塊兒笑了起來!笑聲迅速擴散,一直傳到平原的另一端,即使是極遠的地方也有近衛軍官兵望著人海的中心露出笑臉。軍人的群體還真是簡單。

「很好!我們現在知道你是一個男孩兒了!然後呢?」

男孩子要使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抓住手裡的那支寬刃騎士劍,他顫顫巍巍地打量著笑容滿面的大人物,可他不認識這個大人物,對方的一舉一動都令他感到驚慌!他不敢撒謊,只得把村長吩咐的事情合盤脫出:

「我……我要代表盧齊力村看護這段道路,村長心——,「村長說帝國皇帝會由這裡經過……」

戰士們不笑了!軍官們也不笑了!就連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也沒有了笑容,所謂童言無忌,但這個小傢伙已經到了可以殺頭的年齡,再說這話是村長說的!奧斯卡不信自己沒有囑咐到,在他正是加冕之前,任何一個泰坦人也不能用皇帝來稱呼他,這是一項法令!

「皇帝……你是說一位帝國皇帝要經過這裡?」

「是的!」小男孩兒堅定地點了點頭,他似乎回復了力量,這個詞說得斬釘截鐵。

「你知道他是誰嗎?我是說你指的這位帝國皇帝……」

泰坦的主宰者用滿佈陰霾的眼光打量著面前這個小傢伙,他不喜歡遭遇這種莫名其妙的事,也不喜歡有些莫名其妙的人牴觸他的意志。他說不是!那就不是!他的意志必須也應該能夠達成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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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皇帝陛下!」

平原上靜得出奇,連騎士們的戰馬也乖巧地收起急促的呼吸。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泰坦帝國地主宰者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他有些尷尬地抓了抓額頭。一滴汗水便落進眼睛,這下搞得他難受至極!

「據我所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是帝國攝政王,他不是皇帝!」

「不!」小男孩兒大力搖頭。還把重劍在地上頓了頓:「一定是您搞錯了!您怎麼能把這件事搞錯呢?我得糾正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以前他可能是攝政王。不過我也不太清楚,但從昨天開始!他是皇帝!安魯大帝!村裡的大人好像是這麼叫他,但我決定沒有記錯!是您錯了!安魯大帝……您一定要記住!他是我們的皇帝!千萬別再弄錯了!要不然連我都會笑話您!」

「我相信你!可是……你說地那個人怎麼會是一位皇帝?」

奧斯卡不依不饒,他已經忘記自己身在何處,同時也是急待尋找心中那個尚未解開的難題。

「他為什麼不是?」少年人無法理解地瞪大眼睛:「他若不是皇帝還有誰會是皇帝?」

奧斯卡張了張嘴。他發現自己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過四周地近衛軍官兵終於對這番談話感到厭煩了!他們開始大聲鼓噪、高聲議論,一股危險的氣息由人海中心向四圍擴散,沒過多久,終於有一個洪鐘似的聲音兇惡地叫嚷起來:

「沒錯!這個孩子說得一點也沒錯……除了我們的最高統帥還有誰會是皇帝?皇帝陛下萬歲!安魯大帝萬歲!」

奧斯卡循著這個聲音望了過去,可他找不到說話的人,士兵地面孔近乎一致,他們都緊抿著嘴,一點也看不出是哪個十惡不赦的傢伙最先咋呼起來!

「萬歲!陛下!安魯大帝萬歲!」

奧斯卡猛地掉轉身,這次他算看清了!帶頭喊口號的是一個矮個子上尉!泰坦帝國的主宰者迎著對方的目光望了過去,他想呵斥這個人、他想處罰這個人。可他又感到一陣心虛,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變得如此膽怯?他甚至不敢面對這個稱自己為陛下的人!而且他已不止一次這樣做過!他避開了盧卡斯,那是第一個稱呼他陛下的人;他避開了隨行的近衛軍軍官團。那裡有無數個稱呼他陛下的人!

這是怎麼了?

最高統帥揉著額頭,一整天了!沒有一絲一毫的真實感!他無法適應由身份到心境上地轉變!他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他是泰坦帝國的皇位接班人。泰坦軍人捍衛這個事實、泰坦貴族認可這個事實、泰坦公民信奉這個事實!那麼是哪裡出問題了?他怎麼突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一個人的吶喊在千萬人中只是微微囈語,第二個人地吶喊在千萬人中只是意識啟蒙。第三個人……第四個人……第五個人!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歡呼,直到一百個人一塊兒吼出一句「陛下萬歲」在下一刻,整個群體的思維方式突現逆轉,平原上的各個角落,由東向西由南至北,所有地近衛軍官兵都為他們的皇帝獻上最雄壯的烈聲嘶吼:

「萬歲……皇帝陛下萬歲……安魯大帝萬歲……萬歲……萬歲……」

習慣上,記泰坦帝國安魯王朝斷代史,由教歷802年2月23日開始算起,在這一天的清晨,一位名叫泰克西曼的水仙少校爬上了漢密爾頓宮的屋頂,由旗桿上扯下了黃金獅子,換上了猛虎水仙旗。這是大陸上的正史讀本約定俗成的說法,因為從這一天起,一個嶄新的時代隨即降臨。

事實上,記泰坦帝國安魯大帝斷代史,由教歷804年7月18號開始算起,在這一天的午夜,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女皇陛下發佈退位詔令!有意思的是,這份詔令從始至終都沒有提及繼任者的姓名,估計是因為沒有別人!從這一天起,一位偉大的帝王橫空出世,泰坦穹蒼下如聖光駕臨。

心理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直到置身於「皇帝陛下萬歲」的歡呼聲中,他這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生命發生了質地突變!他成功了不是嗎?他由一個少年犯搖身變成了這個大帝國的法定皇帝!他該欣喜若狂才對!可聽著著耳邊的歡呼,奧斯卡一點也沒有動容。這是他應得地,即使這段過程恍若隔世,但這就是他的!光明神給予他暗示。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身後血流成河。但此時此刻地光環足夠掩埋一切污穢。

「夠了!」

安魯大帝掖住宮廷侍衛長的衣襟:

「叫他們閉嘴……我現在只想盡快離開這兒……」

我們無從得知巴西利肯尼尼中將到底使用了什麼辦法才讓最高統帥脫離現場,但歷史給予了這位聖騎士足夠輝煌的評價。他是第一任安魯王朝宮廷禁軍的司令長官,這個職稱和禁軍元帥的頭銜伴隨他終生,同時他也是自請為大帝殉葬地最高級別的泰坦將領!但他的忠義之舉被維多利亞皇后斷然否決,他只能不光彩地選擇自盡。不過歷史還是公正的!後人在安魯大帝的墓室前鑄造了巴西利肯尼尼元帥的銅像,獨臂騎士依然為他的主宰者做著仗劍護門的活計。

不管怎麼說,花燈初上的時候,巴西利總算是把身嬌肉貴的准皇帝送到了蓋加雅鎮。這座中等規模地小鎮坐落在都林城的正北方,與帝國首都只有不到二十多公里的距離。

蓋加雅鎮此時儼然成為泰坦帝國地第二個權利中樞,首都軍部各個職權部門都在鎮上設立了臨時辦公地。為了策應軍方的行動,都林中央政府也有大量的官吏湧入古樸的市鎮,滿街地行人不是貴族就是將軍,放眼望去就像是一次光怪陸離的皇室遊園會。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的大本營設在鎮長家裡,鎮長家的夫人據說是出身顯貴。她為到訪的帝國主宰者置辦了豐盛的酒席。奧斯卡吃得不多,但喝得不少,他稀哩糊塗地與鎮長夫人調情。最後還在官邸三層的走廊裡褪下褲子,和這位著實有些風韻的夫人風流了一回。

洗掉了一身的香水味,又在浴缸裡睡了大約半個多小時,奧斯卡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了!又一位風姿動人的女士走進門。她用充滿激情的眼光打量著男人的身軀:

「好久不見!我最最親愛的奧斯卡哥哥!」

奧斯卡點了點頭,他無意識地用手拍打著浴缸裡的溫水:

「好久不見……薩沙伊……」

安魯主母托住裙擺,笑呵呵地坐到浴缸邊沿,她細心地為自己的丈夫梳理腦後那條濕漉漉的小髮辮: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的安排,不過我向你保證!這是最後一次!我以姓氏起誓!你該知道姓氏對我意義!」

奧斯卡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他確實不喜歡薩沙伊的自作主張,尤其不喜歡她在近衛軍和水仙騎士中間穿針引線、搬弄如許多的是非,可若是仔細想想!他只是不喜歡而已,心理上全完半點責怪薩沙的意思,只是對她的守口如瓶感到憤懣,也對她能獲得軍人階層的鼎力支持感到些許好奇。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薩沙歡天喜地的捧住哥哥的面孔吻了一吻:「我就知道你不會真的生我的氣!」

奧斯卡正色以對,他極力抹去視線中的溫情:

「薩沙伊,我是說真的!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安魯主母愣了半晌,她瞪著男人沒再說話,稍後便專心於綁髮辮的活計。不過片刻之後她又不耐煩地丟開了丈夫的髮梢,她已經忍耐很久了!有些事情總得挑明!

「奧斯卡!我最親愛的奧斯卡!什麼樣的人是敵人、什麼樣的東西是障礙……這些問題你比我更清楚,我自認為做了該做的一切!而且方法也是我所認為的最正確的方法,我不會希求你的理解,但我得提醒你,過了今天,等你回到首都的時候!那裡是一番新的天地!」

「謝謝你的提醒……」奧斯卡指了指自己的側腦:「我會謹記……」

「你怎麼還是這副見鬼的鬼樣子?」

薩沙伊跳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更不知道她的哥哥為什麼會在達成夙願的時候擺出一臉事不關己的面相!她討厭這樣,她想要獎品,可得到卻是一記掌捆,而且力道大得賽過勾拳!

「你看你!你就不能換個話題?」

奧斯卡由浴缸中站起,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需要的效果就是能讓薩沙伊徹徹底底地明白——只有一個人能為泰坦帝國的命運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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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六集 第六章

天亮了,朝陽璀璨。群山的陰影環繞著一塊巴掌大小的平原,平原外有一條大河,明晃晃的,映著陽光,自西向東,在翠綠的原野和一望無際的森林中間陡然轉身,向北,在地平線的最遠端化為一縷霧藹,疑似登臨天宇,又或消失不見。

國道隨著地勢起伏、伸展、拐彎,一直向著大山中的小平原。一騎飛馳而過,馬蹄聲驚醒了幽深寂靜的山林,谷中都是蹄聲奏鳴的回音,不久之後又傳來騎士的大聲呼喊:

「快……跟上……快……」

由後趕來的騎士加快了速度,一行六人並駕齊驅,都是軍官。他們穿著洗白了的軍衣,伏在馬背上,支起腿,在馬匹飛速前衝的時候盡量不用早已麻木的胯部接觸馬鞍。

「快呀!快……」

為首當先地騎士不斷吆喝,這是一位近衛軍上校,也是泰坦帝國首都軍部通訊處的長官。他和部下在一處山坡上收緊隊型。兩馬並排,跑了一會兒便轉過山彎。

山坳裡趴著一座小小的驛館,館主剛剛起床。正在場院裡地水井邊洗臉。馬蹄聲由遠及近,上了年紀的驛館長官就向著蹄音響起地山道上望了一眼。

「皇旗……」

館主發出一聲驚訝的叫喊。他丟開水桶,向著木屋一陣猛跑,一邊跑一邊叫著門徒的綽號:「倒霉蛋!倒霉蛋!是首都來的大人……是首都來的大人……」

首都來地大人一路急行,走村過鎮,到這裡已經是旅途中的最後一處驛館。上校老爺率先衝進場院。他在馬廄旁邊勒住馬,前衝的慣性帶得他的身體差點衝落馬下。

「換馬!換馬!快……」

驛館主人有些為難,上校一行六名騎士,用的都是最好的驛馬,可憐他的驛站,驢子不少,馬卻不多,湊活到一起也只有三匹,還有一匹馬在幾天前就害病瞎了眼。

「不夠……老爺……」

上校和騎士們在水桶裡狂飲一陣冰涼的井水,他們渾身滿是灰塵。

面色異常疲倦。上校四下看了看,他沒有發脾氣,因為時間不允許。

這位軍官挑選了兩名年紀尚輕身強力壯的部下繼續趕路。他們換上新馬,在衝上山道的時候甚至來不及跟同伴告別。

「哎呀呀……往下地路可不好走了!」

驛館主人看了看通訊官的背影,又看了看橫亙在山谷間的烏雲。

「咦?剛剛還是晴天……」一位留在驛館地軍官詫異地念叨了一句。

「是啊!」驛站長官點了點頭:「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這天……說變就變!」

餘下的三名騎士沒有言語。他們只是相視而笑,然後便有一人攬住驛站長官的肩膀,並把兩枚銀泰塞進小吏手裡,這個意圖很明顯,客人需要最好的招待,他們從首都出發,一夜之間就趕到了肖伯河畔地河套平原,他們需要休息、需要酒、沒準還需要女人。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離開女人,確切一點說,這只是個身量小得可憐的小女人,他將身體的某一部分由這個小女人的體腔內抽離而出。這個過程十分短暫,也十分無聊,甚至能夠聽到「唰」的一聲,然後便是無窮無盡的悲哀。泰坦攝政王並不認識這個躺在床上的小女人,他只是覺得對方尚算稚嫩,而且漂亮、高貴。

奧斯卡離開之後就下了床,他走向室內的書桌,書桌上沒有任何公文或是紙張,而是擺滿各式各樣的酒瓶,這裡有紅酒、白酒、預調酒、果酒、雞蛋酒、還有河套平原特產的一種調和了蝦油的燒酒,奧斯卡不喜歡,但他喜歡用這種烈酒修理女人。

他喜歡這個說法……修理女人!聽上去就很滑稽!只有失敗的男人才會想在女人面前證明自己是個男人,而且證明的過程就是修理女人的過程。男人可以罵女人、可以打女人,可以想怎麼幹就怎麼幹。奧斯卡還記得自己在這個小女孩兒身上第一次嘗試肚交的情形……哦啦!那可真是驚心動魄,比打一場衛國戰爭還要艱難。

攝政王殿下揀取了一瓶杜松子酒,空的:揀取一瓶蘇拉利亞白酒,空的;揀取一瓶787年的威士忌……該死的!這可真是見鬼!這裡再沒有一瓶酒了嗎?

奧斯卡猛地打開臥室的橡木門,走廊裡立刻響起軍靴撞在一起的聲音,最高統帥倚住門口立柱,他四下看了看,結果一個熟人也找不到,他不想麻煩這些木樁一樣的衛兵,只得再把屋門關上,他百無聊賴地上了床,極不耐煩地點燃雪茄,透過烽煙繚繞的氣霧,帝國攝政王又看了看身邊那個半死不活的小女孩兒,她雖然幼小,但會逐漸衰老:她雖然漂亮,可總會變醜。除了光明神,誰也不能脫出這個宿命。

攝政王已經對軟禁生活徹底失去興趣,他只是照顧身邊那些控軍將領的臉面,也算是給泰坦軍人的逼宮行動找個台階。

半個月了,為了不讓困於臥室的最高統帥感到厭煩,斯坦貝維爾公爵用他那固執死板地腦袋瓜想出了一系列人性化的娛興節目。要把一個男人留在臥室其實很簡單,給他酒精、再給他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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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奧斯卡很滿足。他會極有耐心地陪著那些小姐說話聊天,詢問她們的姓名、詢問她們地家庭背景和出身來歷。可是後來,女孩們讓他徹底失望了,所以他開始挑選。

不是處女不行,這是自然;大過十三歲的無視,這就有點讓人難堪。在接到攝政王殿下地旨意時。斯坦貝維爾公爵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最高統帥的態度異常堅決!

不得已,惹禍上身的公爵閣下只得找到軍情局長,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是攝政王的親隨,他自告奮勇前去勸解,結果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給哄了出來。

處女、小於十三歲,怎麼辦……怎麼辦?

軍人們這才意識到他們囚禁了一頭荒原困獸,這頭野獸在監獄中建立了他的世界觀,他對約束有著本能地反感。他兇猛,心理不健全,而且性慾旺盛。他習慣了破壞,也習慣了佔有。儘管軟禁只是巧立名目,可軍人們的自作主張已經令這位最高統帥的尊嚴受到侵犯。在內心深處。奧斯卡對勢力日益龐大的泰坦軍官團產生了些許厭惡,他再不會像從前那樣信任這些惟利是圖卻又目光短淺的軍官。

通過軟禁事件,帝國攝政王無法避免地想到了背叛,記憶由此拓展。他恍然發覺,監獄內外的世界竟然如此相像,弱肉強食、冷血無情、追名逐利、相互利用,然後就是背叛,永怛的背叛!

曉之以理、誘之以利,再加上一些不大不小的所謂犯罪證據,帝國軍情局長總算從一戶貴族人家領走了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兒。這個小女孩兒只有十歲多一些,她像天使一般純潔,不過最重要的是她完全符合泰坦攝政王地口味。

奧斯卡叫她「小布克莉」光明神在上!小布克莉?多摩爾加監獄裡的那個早熟的小婊子,為了幾塊糕點就把她地朋友出賣給野狗的小婊子。奧斯卡竟然還記得她?這可真是一個奇跡!

「小布克莉」並不認識眼前這個怪叔叔,她不喜歡對方碰他,也不喜歡房間裡的酒氣,可人們都說他是一個大英雄,是與神明最親近的人!不過僅僅過了一夜,這個純潔地小天使就改變了她對怪叔叔的看法……他是魔鬼!他是最兇惡、最醜陋的魔鬼!

「小布克莉」在血泊中醒來,她奄奄一息,一動不能動,她的肛門必然血肉模糊,她的下體必然一片狼籍。她看見他在窗口吸煙,陽光灑在他的臉上,線條分明,眉宇清奇,和神台上供奉的畫像完全是一個樣子。

為什麼?

侍從進來了,他們用床單裹住女童的軀體,凝脂白玉一般的肌膚已經遍佈淤青,然後就是糊在臀縫和大腿內側的乾涸血跡。侍從們將她抬了起來,她始終盯著那個男人的身影,他沒有動,甚至沒有看上女孩兒一眼。她想問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可他無動於衷,像雕塑一樣冷淡、像石膏像一般僵硬。

女孩兒被抬出臥室大門,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才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

「經手這件事的人都有誰?」

盧卡斯垂手而立,面上滿是謹小慎微:

「殿下,只有我,還有那戶貴族人家的當事人!」

奧斯卡點了點頭:「再沒有人知道對不對?」

盧卡斯更加小心:「還有斯坦貝維爾公爵!」

「斯坦貝維爾公爵……」帝國攝政王發出一陣無意識的低吟:「我並不懷疑斯坦貝維爾公爵對帝國的忠誠,但他的辦事能力實在讓人失望透頂!他老啦,老到連上馬都要靠人扶持,他該給惠靈頓讓位!惠靈頓會是新的斯坦貝維爾獨立作戰集群的指揮官,你說對不對?」

年紀輕輕的軍情局長沒有表態,他是聰明人!把當今世上所有的聰明人加在一塊兒才能抵上一個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就拿這次秘而不宣的逼宮事件來說,軍方自然有軍方的考慮,但作為最高統帥地特情首腦。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被他的軍人軟禁起來,但並不限於一間臥室,這個過程是精密計算過地。最高統帥要從一間臥室轉移到另一間臥室,平穩地、安全地、無聲無息地逼近都林。

軍方首腦希望最高統帥早日登基加冕。他們很著急,因為他們的地位岌岌可危,沒有戰爭,軍人就沒有了尊嚴、榮譽、封賞、以及權力。他們迫切地需要一位能征善戰地帝王,泰坦有了這樣一位帝王,泰坦軍人就擁有了繼續輝煌的根據。

這是可以理解的。這是可以肯定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處理皇統這個問題的時候突然變成一個優柔寡斷地偽君子,他想要那頂皇冠,卻無法厚著臉皮從妻子頭上搶過來。他遠不及安魯主母在應對這件事時的從容大度,如果不是薩沙伊在安魯家族與首都軍部之間穿針引線,泰坦帝國的高級軍官團縱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公開軟禁最高統帥。

也就是說……薩沙伊王妻殿下會是事後第一個被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請離政權中樞的人!

這毫無疑問。

這只是開始。

泰坦攝政王的睚眥必報和殘忍凶厲舉世聞名,除此之外,嚴重的疑心病和經營權力的謹慎小心也是他最為突出的性格特徵。盧卡斯敢用性命打這個賭!等到大局初定,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會用最嚴厲的詞彙訓斥那些參與了軟禁事件和逼宮事件地高級將領,但他不會真的處罰任何人,他會等到加冕之後、等到他的權柄堪比神明!

等到那個時候……所有參與者、所有相關人員、所有對阿萊尼斯女皇陛下地下台背負責任的人。除了他自己,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都不會放過!這些高級控軍將領是助他登基的中堅力量,也是他的帝國地不安定因素。他會通過循序漸進的方式改造他的統治集團,特別是他的軍人集團。除此之外他還要仔細權衡新帝國與水仙騎士的關係,他要調整作為皇帝的安魯與家族武裝之間的時代屬性。

「她怎麼樣?」

「您指誰?」

「那個小女孩兒!」

「還好!只是精神萎靡!」

奧斯卡點了點頭,稍稍有些放心。他驚訝於自己的殘暴和歹毒。

也為心底堆積的怨念和壓力感到悲哀。他應是一個偉大的人,頭上頂著光環,受士兵擁護、受人民愛戴,泰坦已經匍匐在他的腳下,世界已經認可他的武力,他不該做出讓自己感到難堪的事情。

「你有什麼打算?」

攝政王突然這麼問。

「我?」盧卡斯連忙打起精神:「您是說我的打算?」

「別裝作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我要是猜不出來你的鬼點子就不配做你的主人!」

奧斯卡似乎突然來了火氣,他不想評論軍情局長的處事方針,但他也不想被人看作是一個腦滿腸肥的糊塗蟲:

「軍部首腦和宮廷內苑的任何異動都瞞不過你的耳目,你完全可以事先通知我!可你沒有!你眼睜睜地看著薩沙伊協同那些高級將領搬弄是非,又眼睜睜地看著我被軟禁!這個意圖實在太明顯了,我又不是傻子!」

「大家都是為您著想……」

軍情局長謙卑地垂下頭,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他還捧起最高統帥的手,重重地吻:

「您是帝國名副其實的主宰者,只是推波助瀾!」

「說得好聽!不過可我知道……你跟那些目光短淺的偽君子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奧斯卡一邊說一邊甩開手臂,他用鷹隼一般的視線上下打量著心機深沉的迪亞巴克爾子爵:

「你能夠知會我,但你沒有;你能夠阻止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可你也沒有!你把那些高官推上一條絕路,你知道我不會留著他們繼續控制近衛軍,你也知道我不會給薩沙伊好臉色,你這傢伙是在為我清掃障礙鋪墊道路,還在人前做出一副鼎力支持兵諫的樣子,左右逢源啊你!」

「攝政王殿下請息怒……」

「我沒生氣!」奧斯卡擺了擺手,他在嘴上這麼說,可眉宇已經擰成一團:

「阿萊尼斯……阿萊尼斯還好嗎?有沒有什麼消息?」

盧卡斯搖了搖頭,距離回歸都林還有兩天,首都方面已經作好完全的準備,不過他相信女皇陛下的選擇,莫瑞塞特王朝已經走到歷史盡頭,阿萊尼斯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

「今天是幾號?」

軍情局長翻了個白眼:「我的殿下,今天是19號,您已經問了三遍!」

奧斯卡無動於衷,他將目光投向室外:

「阿萊尼斯怎樣了?」

盧卡斯有些為難地撇了撇嘴:「我的殿下!放過我吧!女皇陛下連日來的飲食起居每天都會分作三次向您通報,可您已經問了五回了!加上剛才那次,就是六……」

「你煩不煩?」

奧斯卡打斷軍情處長,他結束了這次並不愉快的交談,不過就在他要走回臥室的時候,這位主宰者突然向著窗外轉過身軀:

「看到了嗎?要變天了!」

盧卡斯望向陰霾密佈的天宇:

「是的殿下,是場暴雨。」

盧卡斯望向陰霾密佈的天宇:

「是的殿下,是場暴雨。」

暴雨來了,聲勢驚人。天地一片混沌,雨聲很大,霧靄飄茫,不過轉瞬之間便被瀑布一般的雨水沖飛衝散。林木逐漸模糊,平原與天宇失去邊界,入目的一切都透出蒼茫淡薄的情感。

泰坦攝政王離開走廊,他知道自己的軟禁生涯就要結束了,他也知道近在都林的阿萊尼斯絕對捱不過今晚。時間還早,午餐也沒傳上來,奧斯卡還有的是時間,他想著妻子,想著成年以來發生過的許多事。

對阿萊尼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只有憐惜,不過更多的相信是抱憾,他為了這個女人抱憾終生,因為他愛她,卻要跟她一較長短。儘管這種較量已經不會轉變為你死我活的鬥爭,但奧斯卡始終認為。被逼放棄帝位的阿萊尼斯會就此失去存活於世地信念。

桌案上已經找不到一滴酒水,奧斯卡只能點燃他的雪茄煙,有人說太過依賴的人絕對活不長。攝政王自己可不這麼看,他有長命百歲地信心。他在活生生地走出多摩爾加的時候就已堅持這種認識,他地生命是神明賦予的,來自世上最為高貴的兩個家庭。正是神明和父系以及母系的家庭給了他加冕稱帝的必要條件。他來自安魯,也是莫瑞塞特地一員,只要把皇權更迭轉化為家庭關係的再調整。相信整件事會異常簡單,可問題的關鍵是許多人都不這麼看。

除了空空如也的酒瓶,桌案上還擺著一疊剛剛送來的軍情文件。軍事情報局的名號是該換一換,這個龐大的特務系監視著泰坦帝國的各個方面,它的「業務範疇」和「經營門類」遠不止軍情這麼簡單。攝政王已經開始籌建帝國保安部的框架,他相信這個全新地實權部門能夠適應未來的王朝和新皇的駕臨。

「都說了些什麼東西……」

奧斯卡百無聊賴地翻動著軍情密報,到了這種時候,軍報上已經沒有多少新鮮地事情。一大疊正式軍情簡報裡面竟有一半是各地的軍情要員送來的效忠信件,剩下的一半則是對國內國際敵人地攻殲和永無休止的捕風捉影。

攻殲和捕風捉影是軍情密探最為擅長的獨門技能,各個都是行家裡手。他們的嗅覺像獵狗一樣靈敏,他們的爪子像獅虎一般鋒利,只要有人敢於牴觸高高在上的主人。這些猛獸就會極盡攻殲之能事;只要有人敢於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說上半句虛妄之言,這些忠犬就附會嗅上半天,然後便用空氣中的些許異味給這個倒霉的傢伙羅織各種各樣的罪名。

有意思的事情倒是真有這麼一件!

帝國攝政王從軍情密報中抽出一張印著特急字樣的牛皮紙軸。

「教歷803年7月16日,首都中央政府各部要員68人於都林北郊羅裡奇亞大酒店公開集會。會上發言直斥帝國攝政王為逆君叛亂!並舉安魯家族十大罪狀,筆諸於血書,意欲投送漢密爾頓宮,向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當面勸諫……」

這件事有意思沒有?真有意思?這件事新鮮不新鮮?真新鮮!奧斯卡哦啦哦啦地叫個不停,他的刀正是最利的時候,他的劍正是最快的時候!四方軍群二十餘萬近衛軍官兵合圍都林,在行兵諫的同時還有一份字字珠璣的血書送到阿萊尼斯面前!這68位各部要員對莫瑞塞特王朝還真是懷戀!

往下看過官員們的名姓、職稱和爵銜,帝國攝政王不禁啞然,他一個都不認得,這些傢伙也都是一些不入流的部級閒官。閒官的出現大抵得益於祖上蔭德,這個特殊階層多半待遇優厚,世襲罔替,但沒有實權,只有薪水,但在宮廷內外卻是一股根深蒂固的中立力量!若是平常,他們絕不會冒著身敗名裂的危險得罪當朝權權貴,這些人最善置於事外明哲保身,他們有的是世襲勳職,犯不著為了爭權奪利害了自家性命。

「愚蠢……」泰坦帝國的現實主宰者發出一聲呻吟。他對這些蠢貨的看法是,68位行血諫的閒官並非是為莫瑞塞特盡忠,而是出於自私自利,即所謂的「訕君賣直」這些人把所謂的正直當作商品,到了莊家清倉的時候,他們自然就會權益而動,甘冒血本無歸的風險。

奧斯卡對這起事件的認識雖然有些武斷,但還是有事實上的依據。

歷史上任何一次皇朝更迭斷不會出現「中立階層」隨著事態的不斷變化和發展,名義上的中立階層會分化、會分散、會傾倒、會崩塌、會附庸、會背叛!為了適應新的統治者,中立必然要被否定,君主的意志必須得到貫徹!這種意志概括為一句話就是「順我者生,逆我者亡」這是老規矩,沒有任何懸念。

圍繞皇權更迭,中立階級的分化便使新舊力量的鬥爭進入最後階段,世上既然有男女之別,事物也就分作兩面,有支持新勢力的人。固然有推崇舊王朝的遺老遺少。68閒官似乎打定主意要做莫瑞塞特王朝地陪葬品,因為事實很明顯,新勢力的崛起幾乎不可逆轉。這是連神明都已肯定的事情。

奧斯卡還年輕,他並不熟悉泰坦帝國地中央官僚集團。這樣一來他便看不清血諫的全部內涵。世界上真有一種人,他們可以把所謂地正直作為商品待價出售,也可以把這種商品轉化為流芳百世的美談!

想一想吧!為了一代皇朝冒死力諫,有這種勇氣的人必然膽大包天,萬一他們碰上一位昏庸的篡國之君。歷史給他們的評價就是忠臣烈士,這種名譽算得上是世間最高貴地商品。否則,養尊處優數百年的68位閒官何以付出這樣昂貴的代價,放棄宗族們千心萬苦掙來的特權,繼之以血肉甚至生命去追尋?

不過話說回來,奧斯卡用蠢貨這個詞彙簡單地論述他們的特徵也並沒有大錯特錯,他們確實很蠢!因為帝國攝政王必然會是一位英明神武的大帝,他在過往展示出的豐功偉績巳能預示這個一問題。所以,一位成功的君主書寫的歷史多半會把這些跟他過不去的人形容為奸佞之徒,奧斯卡會說。怪不得這些傢伙擺出了一副力爭到底地樣子,原來是怕日後登臨帝主之位的安魯家族對固有的特權階級徹底翻臉。

帝國攝政王在臥室裡翻找半天才發現了羽筆和墨水,他琢磨了很長時間。最後終於在這份有意思地軍報上批下他的處置決斷: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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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便無下文。

丟開筆,靜靜地抽煙。帝國攝政王實在閒得荒,他就取出名貴的鯨油和那把黑黝黝的彎刀。龍鱗出鞘,逆光流轉。雨幕中炸響驚雷,泰坦地現實主宰者橫刀向天。

「不用保養,不用擦拭,不用白費力氣……」奧斯卡無奈地做出判斷,他的刀每天都會維護無數遍,實在無可挑剔,這該怎麼辦?

最高統帥又一次打開臥室大門,走廊裡的侍衛再一次立正致敬。

「拔劍!」

攝政王大聲發出命令。

侍衛們應聲而動,隨著一陣整齊的金屬脆響,走廊內劍影瀰漫,寒光斑斑。

「卡畢爾!出列!」

攝政王指住一名佩帶著聖騎士勳章的上尉隊長,他認識這個傢伙,對方是由軍情特戰旅選拔進入最高統帥內侍禁衛隊的老兵。

「你有多長時間沒有保養佩劍了?」

「報告元帥!一個星期!這個星期由我輪職擔任衛戍長,實在沒時間!」

「我有時間!」奧斯卡衝著對方瞪大眼睛:「我有的是時間!把劍給我,還有你們這些雕像似的傢伙!誰那要是有需要保養的兵器,第一時間送進我的臥室,這是命令!」

「是!」

奧斯卡大力關上房門,留下一群面面相覷的衛兵。

鯨油微臭,性烈,使用的時候需要避離火燭:鹿皮柔軟,耐磨,使用的時候需要蘸水濕潤。泰坦帝國武裝力量最高統帥開始了他的活計,他要為一名禁衛隊長養護配劍!

這是把好劍!

泰坦軍人的劍!

劍長63公分,上窄下寬,窄處36公分,最寬處4·7公分,劍脊最厚處0·7公分,精鐵煉製,重約5公斤!劍柄長近30公分,劍顧護手兩翼一為上折、一為下彎,是泰坦近衛軍標準制式的步兵重劍!它就像泰坦軍人一樣沉穩、果敢、堅實、鋒利,不過最重要的一點!它能殺人,它代表凌駕於生命之上的威信!這是它最寶貴也是最實用的品質!這種品質便是軍人在帝國時代的本質內涵。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細心地擦拭著劍刃,他的目光透出虔誠執坳的情感。保養重劍的過程極為緩慢,他似在傾吐他的心聲、他似在撫摩他的情人,不過最形象的比喻是,他是在整理他的軍隊和建立在暴力基礎上的軍國政權。

泰坦攝政王從不否認他對帝國武裝力量的佔有慾和支配欲,這是他立足於泰坦的起點,也是承載輝煌的基點。有了強大的武力就能展示強大的暴力,展示了強大的暴力就能征服絕大多數地人群。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還未成年的時候便置身於真真正正的弱肉強食地世界,在多摩爾加監獄他需要的是一塊巴掌大小地生存空間。現在他的天地擴充到一塊巨大的版圖上,他自然會問,為什麼不呢?既然能展示最恐怖的暴力。為什麼不去征服一個最偉大的族群?

泰坦軍人是世界上最偉大地軍人!作為帝國武裝武裝力量最高統,帥,奧斯卡無比堅信這一點。由水仙騎士的傳奇到近衛軍在兩次衛國壯舉中的艱苦抗戰,奧斯卡為他的軍人而驕傲,也為他的軍人感到苦惱,如何駕馭一頭凶悍勇猛、機械一般冷血的魔獸?

這個問題就像如何養護手中的步兵重劍。

這是一把雙刃劍,養護它的人將它打磨鋒利。以備不時之需,可保養過程必須精心細緻,一不留神就會被冰冷的劍鋒割裂手指!十指連心,劇痛難忍!奧斯卡陪上一萬個小心,可他還是在用力過猛的時候傷到自己,他不甘心,但又無法否認這件事地必然性。

「立正!」

侍衛們向著忽然敞開的臥室大門致以舉劍禮,他們不會認為最高統帥是因為窮極無聊才向代班長官要去配劍,他們會說這是攝政王的魅力所在、這是統帥地意志之美!他們會把今日看到的一切告訴所有的泰坦軍人,攝政王不但檢查了他們的配劍。還親自修正那支不合格地兵刃!

統帥的這種精神說明什麼問題?說明泰坦軍人要時刻保持戰具的整潔美觀。若是再向內裡引申……統帥的這種精神說明了泰坦軍人的使命不能荒廢、意志不能消沉!說明泰坦軍人應時刻預備拔劍、時刻預備衝鋒上陣!歸結到一點,統帥以實際行動告訴他的軍人,身為泰坦武裝力量的一份子。應時刻備戰!

戰爭!只要把話題引入戰爭這個概念,這樣的統帥自然最為討人喜歡。士兵們喜歡追隨善打勝仗的將軍,善打勝仗的將軍喜歡善起戰端的君主。奧斯卡看清了這個問題,所以他才能輕易俘獲數百萬官兵的心!

軍人需要戰爭。需要能為戰爭帶來勝利的人。他出現了,帶領軍人投入戰爭,又帶領軍人獲得勝利。試問,除了光明神,泰坦軍人還會信奉哪位地上之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就是他們的信仰!可說到本質,泰坦軍人崇信的還是戰爭!他們的統帥只是引領這種精神的符號,說得再確切一點就是一個實踐戰爭的途徑。

彼此利用。奧斯卡終於發現駕馭軍人的奧秘。

他要被軍人所利用,這無法避免。因為他要從舊勢力的手中爭得皇權,若是沒有二十萬興致勃勃兵壓首都的帝國軍人,這場鬥爭他還幹不幹?若是沒有潛伏在天鵝山對著都林虎視眈眈的安魯騎兵集群,這個皇帝他還做不做?他知道,即使做了皇帝,若是不被軍人繼續利用,他的皇位也坐不長遠。

他會利用軍人,這是雙方達成共識的潛在條件。因為軍人要從方方面面獲得榮譽、土地、金幣、特權!這一切來自哪裡?自然是戰爭!所以奧斯卡在這裡繞了個圈子,問題還是回到事件的起點,他能發起戰爭,他能獲得戰爭的勝利。有了這一切,追隨他的軍人才能完成對他的利用,由戰爭中獲得滿足和繼續追隨這位統帥的信念。

怕就怕慾望無極限。

泰坦武裝力量最高統帥最為擔心的就是這一點。

如何才能填滿軍人的慾望?在他的野心即將而尚未實現的時候,軍人自然會成為他的助力,可世事無絕對,萬一他輸掉了一場戰爭,萬一他失去了高級將領對他的信任……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找不到答案,他依賴軍人,也對他的軍人充滿戒心。

午餐會按時舉行,十五米長的餐桌上座無虛席,追隨最高統帥的高級將領們始終保持著挺拔的軍姿,在攝政王殿下到場的時候,他們目不斜視、手不沾塵,隨著傳令官的呼喝整齊致敬。

「各位請座……」

奧斯卡這樣說著,他沒有坐,自顧自地走到窗邊,盯著窗外的雨水。雨水連綿不絕,就像那些繁複冗雜的心事,攝政王皺著眉頭。面上儘是愁云:

「今天幾號?」

統帥沒有就座,在場的將軍哪個敢在椅子上放下屁股?他們湊了上來,與攝政王殿下保持三米之距。以示面前這位尊者地孤高和偉岸。

「我問你們呢!今天幾號?」

將軍們四下環顧,已對這個問題有些厭煩的軍情處長萬不得已才站了出來:

「報告元帥!今天是19號。您問了四遍!」

「哦啦!是嗎?」奧斯卡有些錯愕,但他還是繼續下一個問題:

「有沒有阿萊尼斯的消息?她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遇到那些鬧事地傢伙?漢密爾頓宮到底安不安全?」

盧卡斯翻了個白眼,這個問題雖然被擴展了一下,但中心思想始終沒遍,丈夫惦念妻子本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最高統帥地反應還是令人有點難堪,這個問題他在一個上午就已問了七遍。

「殿下!據我推斷,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不會遭遇任何危險,我甚至相信到了這個時間,陛下已經做出決斷,您只要等著那份退位……」

「閉嘴!」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突然發出一聲斷喝!他以冷厲的目光掃過軍情局長和在場的所有將軍,餐廳內的泰坦將領突然屏住呼吸,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喘,這種情感可以理解為他們對統帥的敬畏,不過更多地還是緊張和期待。任何人都知道這是最終分出勝負的時刻!只要將退位詔書攥在手裡,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最高統帥收回視線。再次望向窗外,院落裡空無一人,偶爾有傳令官穿越雨幕,泥濘的地面上便遺落著深淺不一的馬蹄印。

「哦啦……如果有消息……這個時候總該到了呀……」

耳聞統帥的囈語。將軍們不由得長出一口氣,他們的面孔顯現出各式各樣的笑容,笑容的背後無非是一個顯而易見的答案!不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對他的女皇妻子抱持怎樣地態度,在皇位面前,情誼難全,只有殘酷的爭端。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只有阿萊尼斯的退讓才能成就泰坦軍人地偉業,不然……軍情處長的推斷其實一點根據都沒有,如果女皇陛下的退位詔書遲遲不到,阿萊尼斯最有可能的一種結局就是為了她地皇朝服毒殉難。

不過當然,服毒不是女皇自己的意願,總會有人代她完成這項使命,奧斯卡無比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在擔心。

帝國攝政王倚窗而立,他想笑,可笑容卻扯動了酸疼的淚腺,窗外的雨簾漸漸模糊,雨中放晴,陰霾的天宇中走出一位身姿婀娜的公主,她緩緩放低身體,最後仰入一席波西斯式靠枕。

教堂敲響正午時端的禱鐘,雨聲紛亂,鐘聲碎斷。亮麗的少女風華絕代,她的婚紗白得耀眼,628顆珍珠和1234顆碎鑽填補了單調的純潔,這些珠寶在婚紗上綻放著柔且絢爛的光彩,移動中就像一座美輪美奐的皇宮,可這一切都比不上她的面孔,她的面孔美不盛收,他便死心塌地的為她戴上象徵永怛的婚戒。

多少個夜晚,他在她的胴體上烙印吻痕:多少個白天,他為彼此的處境反覆揣摩解決的途徑。他和她有過愛戀、有過埋怨、有過甜蜜、有過悲切、有過如膠似漆的廝磨、有過疑神疑鬼的缺憾、有過風雨同舟的情誼、有過痛苦傷懷的決裂!

他和她有過一切,現在又算什麼?

奧斯卡不清楚、不明白,他也不想知道答案。

急促的蹄音打破單調的雨鳴,攝政王下榻的臨時住所突然喧鬧起來,腳步聲連成一片,所有人都在向著門口的方向沖,在場的帝國軍人摩拳擦掌,他們的歡喜溢於言表,他們的神情就像正待迎接神明誕生的節慶。

「報……」

一個濕漉漉的人體被無數名官兵簇擁著衝進餐廳,他們都在等待那個想像中的答案,他們都想親眼目睹歷史凝固的一瞬間。

「報告!」來自首都軍部的通訊官死命平復心中翻湧的氣血:「報告泰坦終身執政官、帝國武裝力量最高統帥聖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首都軍部轉皇室書記處轉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王妻殿下加急公文……」

「你剛說什麼?」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一把扯住通訊官的衣領。

「首都軍部轉皇室書記處……」

「不對!是後面那個!」

軍情局長氣急敗壞地打斷傳令官,在場的所有軍人都已豎起耳朵等待答案。

「阿萊尼斯……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王妻殿下……」

盧卡斯一把搶過通訊官手裡的「公文」他率先向著怔怔的統帥單膝跪地,室內的近衛軍官兵立即奏響起一片跪伏的轟鳴!

「既然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自稱殿下,那麼我將榮幸地成為第一個稱您陛下的人!」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望了一眼滿目激盪的軍情局長,又看了看跪滿身前的軍人,他伸出微微發抖的手掌,緩緩接過妻子送來的「公文」

既然大家都在等待見證歷史變遷的那一刻,他就得當眾宣讀前任女皇的退位詔書,將歷史推向新的起點。

奧斯卡小心拉扯著綁縛詔書卷軸的金絲線,可他突然停下手上的動作,突然攥緊妻子交付的答案。心靈在最初的激盪過後竟是一潭消沉失落的死水。他背轉身,推開窗,雨聲稍停、雨勢稍緩:

「都退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軍人迷惑不解,但沒人敢於牴觸一位帝王的命令。

腳步聲紛然四起,彷彿曲中人散,最後萬籟俱寂。正如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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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六集 第五章

泰坦帝國終身執政官兼武裝力量最高統帥聖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被帝國西北邊陲的軍閥領主斯坦貝維爾公爵軟禁的消息在兩個星期之內傳遍了整個西大陸。最初一段時間,國際國內的輿論界處於一種暫時失聲的狀態,直到斯坦貝維爾公爵以家族的名義、協同四大集團軍群首腦聯合發佈了名為《聖光駕臨——803·8·11告泰坦全軍書》的綱領性文件,即歷史上最著名的「士兵宣言」

教歷803年8月11日,就在泰坦帝國的每一座軍營每一座要塞每一名官兵都在傳閱這份新鮮出爐的「告全軍書」的時候,在中下層市民中間最有影響力的《都林新聞早報》全文登載了這份文件。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起草這份綱領性文件的人並不是某位聲名顯赫的元帥,而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近衛軍少校,報紙上的撰稿人一欄清楚地寫著保羅·傑沃克的名字,認識這位子爵閣下的人都會聯想到一個貪財好色能言善辯的南方佬地身影。

保羅·傑沃克子爵在大英雄王於798年領軍剿匪期間就是這位殿下在維耶羅那的首席書記官,他的工作就是掌管進出攝政王辦公室地所有文件。這位書記官閣下喜歡流連上流會所和貴夫人的沙龍,他在南方貴族中地口碑已經是劣跡斑斑。可到了都林卻如魚得水,並以勢不可擋的姿態被善於趨炎附勢的首都貴族捧為社交界的新星。

這樣一個傢伙,想必他的品行德行也好不到哪裡去。但他有一個堪比當代文豪地好腦子,還有一張仿若蜜裡調油的大嘴。他說起話來頭頭是道。張口閉口都會掛上主人家的尊稱,他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極其軍人官僚系統的喉舌,也是新一代御用文人中的第一張利嘴。

傑沃克子爵在受命起草這份文件的時候無比清晰地把握到了帝國軍方的意圖,他把自己關在公寓裡,足不出戶地琢磨了三天三夜。到了第四天,他開始起草這份奠定了安魯王朝百年盛世的軍人綱領文件。

此時此刻,頗有些自鳴得意的傑沃克子爵很好地掩藏了他的放蕩不羈和一肚子地糟粕,他站在漢密爾頓宮皇朝議事廳的最中央,以匯報的形式向莫瑞塞特王朝地末代皇帝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宣讀他的作品:

「陛下……我可以開始了嗎?」

阿萊尼斯端坐在鑲著金片嵌著寶石的皇座上,她沒有聽到面前那個油頭粉面的近衛軍少校在說些什麼,女皇陛下只是盯著室內地一個角落,琢磨著牆壁間隙中的泰坦式吊頂圖案。

「陛下……」

一位宮廷內侍官悄聲提醒正在走神兒的帝國女皇。

阿萊尼斯端正神色,她以慣常會用的那種君臨天下的目光正視面前的軍人:

「子爵閣下,你可以開始了!」

保羅,傑沃克連忙向帝國名義上的主宰者致以軍禮。禮畢之後他便迅速垂下頭,即便阿萊尼斯是一位「末代皇帝」可凡夫俗子還是不敢與她對視:

「聖光駕臨——803·8·11告泰坦全軍書……」

「泰坦帝國的士兵、軍官、貴族、平民。無論你們的出身、品級、軍銜、爵銜。在光明神面前,你們都是神聖泰坦的子民,你們都是偉大的泰坦民族的一份子,你們都是忠誠勇武的泰坦軍人中的一員。如果你們承認這一點。在聖光駕臨的莊嚴時刻,你們就該以最虔誠的心靈,為世上唯一的泰坦祈求福祗,為泰坦唯一的主宰者唱頌福音。」

「泰坦穹蒼下,橫亙於都林斯平原上的硝煙已經消散,千百年不間斷的殺伐已經消泯,聖光籠罩祖國泰坦!向西,帝國軍人走出傑斯奎裡茵,他們將敵人丟棄的輜重集於瓦倫要塞,並用熔煉的鐵水修補城磚:往南,帝國軍人沿著多瑙河逆流而上,沿著阿卑西斯山北麓駐寨屯軍,他們看到法蘭王國的邊界,也看到了荷茵蘭王國的低地平原;東邊,水仙騎士再也找不到四百年前的疆界,他們的足跡遍佈整個安那托利亞,他們的聲威震懾著異教徒建立的全部世界:北方,廢墟就在眼前,帝國軍人從血泊中站起來,他們重新鑄造防線、重新排兵佈陣、重新找回自信,他們面對著最凶悍的侵略者,也懷著最威嚴的抱負和最高貴的信念。」

「泰坦穹蒼下,統治世間萬物的力量已經出現逆轉,帝國軍人追隨著一位王者的腳步,以無敵於世界的姿態矗立於世界之顛。這位王者……」

傑沃克子爵吞了口唾液,他稍稍停頓一下,偷眼觀望女皇陛下的神態,阿萊尼斯以手掌托著額頭,狀似心不在焉。近衛軍少校清了清嗓子,不管下面要說的話有多麼不動聽,他必須代表泰坦軍人把話說完:

「這位王者的豐功偉績如聖光一般照耀泰坦,他……」

「行啦!」阿萊尼斯突然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她從宮廷侍從遞來的托盤上揀取一份當日的《都林新聞早報》

「不用這麼麻煩,我自己會看!」

傑沃克子爵連連稱是,他垂著頭、弓著背,以最謙卑的姿態退到一邊。

「還有什麼事嗎?」

阿萊尼斯掃視了一遍在場軍政官員,她一邊說一邊使勁兒揉著額頭,一副即使有事也不會理睬的模樣。

——------—------—------------——---—---—---—---—---—---—

「沒事就散了吧……」帝國女皇望向一邊。內侍長連忙捧來一盞笨重地金鈴,阿萊尼斯在金鈴上敲出一聲脆響,這就表示朝會已經結束:

「大家出門的時候都小心一點。都林城裡到處都是軍人和醉漢……」女皇說完話便站了起來,室內的一眾官員連忙單膝跪地。他們都能聽得出帝國皇帝是在挖苦那些沒事跑來搗亂地近衛軍官兵。

兩名侍從官由後拖起泰坦皇帝的百折長裙,裙擺上以金線描畫著繁複地圖案,阿萊尼斯舉步前行,按照慣例,她得走出皇朝議事廳。接受百官朝拜,還要在門外的走廊上轉一圈,讓那些期盼瞻仰女皇威儀的貴族大員見上一面。

一世女皇陛下沒有省略這些細節,她的出現在走廊上引起一陣騷動,但騷動的場面很快便恢復平靜,所有人都已跪在地上,連貴婦人養在籠裡地金絲雀都不再發出聲音。

阿萊妮斯停下來,盯著那個籠子看:

「這是誰帶來的?」

提著籠子的貴族夫人連忙起立,向著垂問的女皇陛下再施一禮:

「陛下,是我帶來的!」

阿萊妮斯盯著這個女人。她覺得對方有些眼熟,彷彿在哪見過一般,不過女皇陛下的腦海中很快就竄出一個名字。這是她由孩童步入少女時代之後最重要的玩伴:

「光明神在上!你是林默依,你是林默依對不對?我差點認不出你了!」

阿萊尼斯差點樂得跳了起來,她抓住這名貴婦人的手,像個孩子一樣又叫又笑。全然不顧身前身後還跪著一片人群:

「陛下……這位是林默依魯貝利伯爵夫人……」

阿萊尼斯望了一眼出言提醒她的宮廷內侍,她笑呵呵地轉向少女時的玩伴:「林默依!你結婚了?這可太好了!我……」

沒等女皇陛下說完,林默依魯貝利伯爵夫人已經不著痕跡地甩開阿萊尼斯地手,同時再次跪伏於地,嘴裡還口口聲聲地叫著女皇萬歲,只是再也沒有抬起頭,而是專注地盯著女皇的裙擺。

「林默依……」

阿萊尼斯發出一聲呻吟,她的朋友是怎麼了?她地朋友曾與她同睡一張床,她的朋友曾與她同用一個浴缸,她與朋友無話不談,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忽略身邊的朋友?阿萊尼斯茫然四顧,她想起來了,是在洲年,她的小腦袋剛剛意識到身為帝國公主地權柄和權柄帶來的喜悅!林默依在山路上為她擋了一箭,她卻把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留在南方養傷,十餘年不聞不問,直到今天。

阿萊尼斯退開一步,她看不到林默依的面孔,卻感到遍體生寒,她環顧左右,跪在地上的不是她的臣民,而是一頭又一頭的惡犬。她訕訕地探出手,輕輕地扶起少女時代的玩伴:

「林默依,我要走了!」

林默依魯貝利伯爵夫人什麼都沒說,她也沒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這位貴為帝國女皇的朋友,她望著皇帝陛下緩緩退開,望著皇帝陛下默默走出宮殿。困於籠中的金絲雀突然開始鳴叫,清脆的啼聲在高大的殿宇中間迴盪不絕!人群發出一陣起立的雜音,各種各樣的地方口音喧嘩不斷,幾名多事的貴婦人圍住了孤零零的林默依,她們爭相巴結這位能讓帝國女皇停下腳步的夫人,連帶那只普普通通的金絲雀也被捧上了天。

這就是皇宮,這就是皇權之下的世界。

阿萊尼斯上了馬車,她回頭看了一眼高大巍峨的漢密爾頓宮:

「季妥瓦爺爺……你看它像不是像是一個巨大的鳥籠?」

泰坦帝國的內閣總理大臣瞇住花眼,他把帝國皇權的最高象徵掃視了一遍:

「陛下!依我看……與其把它比作鳥籠,還不如把它比作一件藝術品!」

「藝術品?」阿萊尼斯皺起眉頭,單就建築本身而言,漢密爾頓宮確實是集合了泰坦建築大成境界的里程碑,可它的每一塊牆磚和每一根橫樑都結滿灰網,女皇陛下有些自知之明。她和宮殿一樣,都不乾淨。

「是啊!」老公爵發出一聲呻吟:「統治的藝術、權謀地藝術、戰爭的藝術、兇殺的藝術、撒謊地藝術……它是這麼多藝術門類的綜合載體,它自然是一件貨真價實地藝術品。」

「呵呵……說得好啊!」阿萊尼斯終於換上開朗的笑容:「上車吧老爺子!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季妥瓦公爵跟隨女皇陛下登上馬車。他並不在乎目的地,這位看穿一切的老人只是希望阿萊尼斯一世女皇的華麗座駕預備了酒氣香醇地飲品。他相信此時此刻的女皇陛下也需要酒精的撫慰。

護衛騎士撐起了莫瑞塞特王朝的黃金獅子旗。王者之路立時陷入寂靜,女皇陛下的儀仗是一支全副武裝衣甲鮮艷的聖騎士中隊,聖騎士仔細控制座下的高頭大馬,像巡遊一樣招搖過市,引得數以千計的路人爭相圍觀。

都林城郊在攝政王被軟禁的半個月內已經集結了二十餘萬近衛軍官兵。這還不算駐紮天鵝山極其附近地區的十餘萬紅虎騎兵。這些來自四方軍群地帝國軍人名義上是向女皇和最高軍部請願,可阿萊尼斯又不是第一天做皇帝,她已經知曉一代皇朝的終結就在明天、後天……總之不會拖到7月21號,803年7月21號是卡爾查克特戰役即泰坦帝國第二次衛國戰爭勝利日的週年紀念,如果誰在那一天敢於違背帝國軍人地意願,憤怒的士兵們就會把這個人拖到英雄塔底,再把她撕成碎片。

「今天是幾號?」

「陛下……十八號!您已問過三遍!」

阿萊尼斯沒有言語,十八號……二十一號,她還有三天的的時間。

都林城被近衛軍官兵團團包圍,站在英雄塔上。每個方向都能看到阱阱相連地軍營。最高軍部已經對趕來請願的士兵下了嚴令,沒事不許到城裡來搗亂,可這項禁令沒有約束軍官。來自天南海北的各級近衛軍軍官把這當成遊覽首都的好機會。他們經常結伴遊街,一玩兒就是半個月!

最近一段時間,都林城內每一家酒店的上座率都比往常提高了一倍,可軍人若是喝醉了就會鬧事。鬧起事來就會大打出手,不管是校官還是尉官,兩句話說煩了就會掄起拳頭大幹一場,鼻青臉種是必然的,牽好他們在進城之前都被繳械。

首都保衛師的巡城兵馬在第一場兩個司令部的軍官混戰過後便開始了長達二十餘天的憲兵生涯,可他們又不敢隨便抓捕那些打架鬥毆或是嫖妓不給錢的軍官,這些敢在城裡胡作非為的近衛軍軍官多半都是掛著四五個騎士勳章的戰鬥英雄,他們有權放縱,也有權享受和平。

據說作戰部部長拉裡勃蘭上將已經多次強調軍紀軍律的重要性,可這位將軍只是說說而已,他又不會帶著執法軍警上街抓人,再加上趕到都林的各軍長官都聚在天鵝山城堡避暑,下面的師團乾脆撒手不管……

都林城歌舞生平,看著軍官們揚長而去,普通士兵心中的那團火就愈燒愈烈!他們已經得到通知,是女皇陛下不允許他們進城,這些簡單粗暴的勇士只得等待攝政王回來的那一天。

「奧斯卡怎樣了?」

阿萊尼斯一邊說一邊揉搓著有些僵硬的手腕,她保持托腮的姿勢已有很長時間。

「哦啦……」泰坦帝國的內閣總理大臣學著那位最高統帥的口氣輕叫了一聲:「我的陛下!這個問題您已問了六遍,比今天是幾號多出三遍。」

「我知道他過得很舒坦!我只是隨便問問!」

阿萊尼斯沒好氣地瞪了過來,她的心情可不算多麼愉快:

「他在斯坦貝維爾人的領地會不會遇到危險?你知道……邊境上還有德意斯人駐紮的正規軍……」

老公爵淡淡地望了女皇一眼:

「陛下,您這麼問就奇怪了!攝政王殿下是被軟禁,斯坦貝維爾公爵自然不會讓他四處溜躂,更不會讓他接觸危險!斯坦貝維爾家族處在風口浪尖上,這個時候若是出了什麼差錯……我是指都林,萬一您的安全真的受到威脅,我相信奧斯卡絕對不會放過斯坦貝維爾家的任何一個人。」

阿萊尼斯轉過頭,她有些瞭然地打量著總理大臣:

「您的意思就是說……我還是擔心自己吧……對不對?」

季妥瓦公爵沒有言明,這件事得靠帝國女皇自己去體會。只要阿萊尼斯在位一天,泰坦帝國的臣民就會奉她為尊,有些話自然不是臣民該說的,就像保羅,傑沃克子爵起草的那份文件。文件從始至終也沒出現「女皇退位」這樣的字眼,士兵宣言只是簡單扼要地闡明了泰坦的現實國情,同時又用大量的篇幅神化美化那位帶領泰坦民族走向永恆的人。

「陛下!出城了,咱們到底去哪?」總理大臣極為討巧地換了話題,同時還在臉上換過一副好奇的神情。

阿萊尼斯的視線飛出車窗,穿越城市之外的一方山林:

「咱們要去莫瑞塞特王朝的皇陵,我給自己選了一處陵寢……」

莫瑞塞特王朝的皇室陵園、也是莫瑞塞特家族的墓地就坐落在貝登勃格鎮的郊外,這個古鎮位於都林城的東南方,距離首都三十餘里。

此時正值盛夏,無論是森林還是田園,道路兩側的景致都覆蓋著一層耀眼的光線。光明神是慷慨的,他給予泰坦婀娜壯美的山水湖泊、給予泰坦廣大的疆域和豐富的物產。這一切都屬於神明,也屬於統治這個帝國的王者。

阿萊尼斯在馬車上小睡了片刻,當她睜開眼睛,皇室車隊已經遠離都市、遠離軍人的營盤。入目的一切都在宣洩歡欣鼓舞的情感,女皇應該驕傲、應該自豪,可她只是面帶微笑。用譏諷地眼光打量著土地、原野、森林、湖沼。她擁有一切,但她還是不明白,在奮鬥半生之後。

愛過恨過哭過笑過,為了什麼?

皇權的威嚴在於這項權利等同神明於世俗的崇高。就在車隊經過地時候,士兵、平民、商人、貴族,無論是誰,只要看到衛隊執掌的皇旗和皇室馬車地圖騰都要跪倒路邊,連抬頭仰視的資格都沒有。

泰坦人民信奉皇權。他們卜一出生就要受到皇權構建的種種律法的制約,他們忠於國家、忠於民族,但這些抽像概念無法掩藏忠誠的本質,在帝國內部,忠誠地根本就是對皇權的絕對服從。

中央集權制的大帝國,皇權強盛,國家對人民的控制力就越高;皇權勢微,國家對人民的控制力就越低。阿萊尼斯一世女皇的王朝是強是弱?這個答案很明顯,意欲請她下台的軍人已經包圍了首都,而她的丈夫也攫取了皇帝的絕大部分權利。並以滿身功勳和神聖的光環鞏固了他對國家機器地控制。阿萊尼斯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她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只不過真正面對的時候還是有些為難。

皇室儀仗在進入貝登勃格之前照例停了下來。百人聖騎士中隊吹響了半米長地銀號角,通知小鎮上的居民皇帝已然駕臨,做好恭迎聖駕的準備。

貝登勃格在泰坦第一帝國時期就是莫瑞塞特家族的世襲領地,莫瑞塞特地祖先就是在這個小鎮上生息繁衍。直到一位英明神武的家長將王位上的泰坦尼亞皇帝拉下馬來,自己取而代之。

莫瑞塞特走出了貝登勃格,泰坦第二帝國便隨著新一代王朝的崛起迅速發展壯大,莫瑞塞特的榮耀帶動了貝登勃格的輝煌,昔日的小鎮成為皇室家族成員的聚居地,成為名副其實的國中皇城。車隊在等待片刻之後終於開始移動,隊伍行進緩慢,位於隊中的女皇車駕已能聽到由遠及近的歡呼聲。貝登勃格的居民自古就是莫瑞塞特家族的領民,在莫瑞塞特登臨帝王寶座之後,鎮上的居民就被免去賦稅、免去兵役、免去衡役」卜鎮一派興旺發達,朝向街市的住宅都似首都貴族的官邸一般氣派。這些最純正的皇民迎接過所有的莫瑞塞特皇帝,也見證了每一位莫瑞塞特皇帝的葬禮,他們無比熱愛著皇帝,只要這位皇帝姓莫瑞塞特。

小鎮已然沸騰,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的突然到來引得狂熱的鎮民紛紛湧上街頭,他們沒有準備鮮花,沒有準備彩綢,而是備齊了數萬枚巧克力糖,這是小鎮的特產,也是莫瑞塞特皇室給小鎮送去的福音。

阿萊尼斯終於笑了,她打開車窗,身手去接那些花花綠綠的糖塊,護衛騎士匆忙趕了上來,用馬匹和盾牌將女皇與人群徹底隔絕,阿萊尼斯不以為意,她喜歡這個地方,更喜歡這裡的人,在這裡她能感到自己是一位受人愛戴的皇帝,在都林……貴族們已經稱呼她是漢密爾頓宮最礙眼的傢伙。

女皇接到了好幾枚糖塊,她笑得像無知的孩童一般燦爛。記得小的時候,她最喜歡跟隨父母回小鎮掃墓,不過令這位女皇陛下記憶猶新的自然不是家族墓園,而是鋪天蓋地掉進車廂的巧克力糖。

曾經一度,阿萊尼斯像所有的孩子一樣瘋狂迷戀巧克力糖,可她的母親嚴格控制她的飲食,她只在掃墓或是祭奠祖先的時候才能用裙擺兜住數不盡的糖果,然後再把自己關進房裡,仔細計算財寶的數量,還會保存包裝精美的糖紙。

是什麼時候開始淡忘?

阿萊尼斯錄開糖紙,嘗了一嘗。

「哦啦……」女皇學著丈夫的口氣發出一聲讚歎,然後便將手裡的糖果遞給臨坐的總理大臣:

「簡直是人間美味!您要不要來一些?」

拉捨爾季妥瓦老公爵連連擺手、不斷搖頭:

「謝謝陛下的美意,我可不敢消受!人老了,牙掉了,生活也不再美好!您還年輕……享受生活的日子還長著呢!」

阿萊尼斯點了點頭,她聽得懂,也明白老公爵的言下之意。她的生活已經偏離了軌道。只要一次小小地調整就可以解決問題,關鍵是她會不會拿得起、放得開,她要在三日之內完成選擇和取捨的全過程。她還年輕,所以她會迷惑。

街道上站滿了人。快樂的人、歡樂地人,他們為女皇歡呼、他們為女皇祈禱,他們都知道女皇的處境,但他們無法改變整個泰坦,也無法動搖那位新地王者。人群的狂熱多半是無助造成的。有人笑、有人哭、有人吶喊、有人保持沉默,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到來並沒有起到鼓舞人心的作用,反而趕上日落地晚鐘。

紅日西斜,天還亮著。貝登勃格是舉世聞名的皇族家園,也是泰坦帝國最重要的巧克力生產基地,這裡家家戶戶都在經營巧克力作坊,專供盤踞都林的首都貴族。這種昂貴的奢侈品給小鎮帶來了龐大的利潤,也讓風光無限的莫瑞塞特皇室在很長一段時間被人戲稱為「巧克力王朝」

不過話說回來,貝登勃格受皇室庇護是一回事,貝登勃格的巧克力享譽世界則是另外一回事。

印有王朝圖騰的標識、印有東方花紋的特殊包裝紙……這些在貝登勃格巧克力面前都沒有必要。它們地口味成了最為真實的標誌。從原料的挑選開始。貝登勃格巧克力就已成為最高貴地奢侈品,選自非羅大陸的優質可可豆、西葡斯的杏仁、馬裡蘭的花生、意利亞地開心果、波本的天然香草在住宅背後的作坊被精心製作成內餡、外皮等巧克力的各個部分。以傳統工藝,在紅銅大鍋中製作成果仁糖、精細研磨的杏仁餅、花生軟糖。還有女皇陛下最喜歡的香草巧克力糖。

阿萊尼斯很久沒有吃糖,她甚至忘記了「甜」的味道。

車行一路,女皇的唇瓣已經糊上一層巧克力漿汁,她還意猶未盡地砸著嘴。用舌頭把嘴唇四周清理一遍,再接連喝掉幾杯葡萄酒,然後才心滿意足地歎息了一聲:

「真快活……」

「您指什麼?」

——------—------—------------——---—---—---—---—---—---—

老公爵笑呵呵地打量著孩童模樣的皇帝陛下,他有種很強烈的感覺,皇帝是回到出生的地方做決定來了。

「我指一切!」

阿萊尼斯也笑了,她被酒精熏得面目赤紅,笑容之中囊括了豐富的情感,只是沒有了皇帝該有的矜持和威嚴。

馬隊行出市鎮,進入一片皇家園林,夕陽的光火點燃了樹梢,叢林外就是開闊的草坪和一望無際的田野,叢林深處則是一棟磚石結構的大屋,大屋旁邊有一座樣式古老的教堂,教堂後面就葬著二十多位統治泰坦的皇者。

造訪皇家墓園需要一整套嚴格的章程,即使阿萊尼斯貴為帝王,可她仍要遵守祖宗定制的規範。

女皇車駕在大屋前停穩,聖騎士下馬,分列道路兩邊,大屋裡的侍者全部出迎,在石子路兩側跪了一大片。阿萊尼斯下車,在聲聲「萬歲」中走進了家族的祖屋,這間老氣橫秋的鄉間別墅與莫瑞塞特皇室的恢弘過往極不相稱,可莫瑞塞特家族從未將它推倒重建,而是把它妥善保存了六百餘年,他們要用這間老屋提醒每一個在位的皇帝……莫瑞塞特由這裡開始,也將在這裡結束。

進入大屋,阿萊尼斯突然感到有些疲倦,吃到胃裡的巧克力混合酒精開始劇烈燃燒,她扶住一張木桌的桌角,可桌子下面突然鑽出一個面孔嬌好長相甜美的小女孩兒,女孩兒叫著父皇父皇,衝著坐在桌邊的一位中年男子不停地笑。

阿萊尼斯晃了晃頭,看在眼中的女孩兒還沒有桌子高,那個被女童稱為父皇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地站了起來,他抱起女兒,用一條繡著黃金獅子的手帕擦掉了女兒嘴邊的巧克力果漿:六卜心啊!偷吃還不知道擦嘴,將來你可怎麼治理這個帝國?」

小女孩兒倔強地別開頭:「我不要!我要糖果,不要帝國!」

「好!好!」中年男子四下偷瞧,他的妻子顯然不在這裡,這位父親就像魔術師一樣變出一顆果仁夾心糖:

「小阿萊尼斯不要帝國,只要糖果!這很好!你的一生一世都會像糖果一樣甜蜜快樂。」「父皇……」

阿萊尼斯淚流滿面,她要去擁抱那位身形魁梧的皇帝,可阿爾法三世陛下竟然憑空消失了!

「請女皇陛下沐浴更衣……」

侍從官出言催促。

神情恍惚地帝國女皇豁然回頭。她看到的一切都是無比熟悉的,這裡有她童年時遺留地木馬,有她捉迷藏鑽過的衣櫥。她地母親曾在臥室裡哄她入睡。她的父親曾抱著她徜徉屋後的花海,她有快樂得無以復加的童年時代。她有愛恨情長的少女時光,她擁有了一切,卻失去了自我。

大屋原本沒有浴室,為了方便歷代皇帝地起居,皇室侍從在數代之前就清理了官邸的閣樓。並把佔地近百平的閣樓改造成一間簡單樸素的大浴室。

阿萊尼斯只能在侍女的幫助下才能褪去身上的繁複裝束,她的權杖和皇冠收在一隻裝飾精美的木匣裡,兩名侍女將木匣捧出門,交由一面渾身都裹在黃金鎧甲中的聖騎士。這名騎士就像塑像一般站在門口,他所擔負的使命就是守護泰坦帝國地皇權象徵。

阿萊尼斯赤裸著,她在鏡中審視自己的胴體。毫無疑問,她是一個美麗的女人,美得一塌糊塗、美得驚心動魄,特別是她赤裸地時候!光線在她的肌膚上流轉,有陰影的地方平坦無垠。有光彩的地方玲瓏突兀,她還年輕,她急待綻放。

帝國女皇走進四圍邊長兩米地陶瓷浴缸。浴缸外鑲嵌著一隻琺琅鑄成的黃金獅子,阿萊尼斯就在浴缸裡撫摸著獅面圖騰的曲線,這個過程就像親歷了莫瑞塞特皇朝四百年來的雨雪風霜。

「置屏風……」

侍女們便依命擺上屏風。

「請總理大臣……」

侍女便依命請到拉捨爾季妥瓦老公爵。

「公爵閣下請坐……」

侍女便在遮擋浴缸的屏風外擺上座椅,老人向女皇施以謝禮。然後才不卑不亢地坐了下來。

「退……」

侍女依言而退,留下女皇陛下和一位內閣重臣。

「拉捨爾季妥瓦公爵閣下……我有一個問題,請您如實相告。」

內閣總理大臣眨了眨眼,他又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要對帝國女皇如實相告的問題必然十分嚴重。

「我的退位詔書,您是不是已經準備好了?」

「陛下……」

「請您如實相告!」阿萊尼斯打斷季妥瓦公爵,她又重複了一遍。

「陛下……」老人顫顫巍巍地單跪倒:「如您所請,莫瑞塞特王朝阿萊妮斯一世女皇的退位詔書確實已經準備好了,只差落上您的印信,還有您的親筆簽名……」

阿萊尼斯縮在浴缸裡,無意識地撥弄著水花:

「這麼說……我已經退位了?」

季妥瓦公爵沒有言語,他也不敢回答是或不是,他面對的人是帝國的皇帝,這個人受到神明的庇佑。任何對她的衝撞和輕侮都會受到神明的懲戒,這是皇權的駭人之處。

「奧斯卡怎麼樣了?」

阿萊尼斯再次想到這個問題,她的丈夫,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怎樣了?或者是說他到底打算怎麼做?

「攝政王殿下應該就在回程的路上!」

女皇望向屏風後面的老人:「我問過六次,這是第七次,你肯說了?」

內閣總理大臣尷尬地笑了笑:「陛下!依我看……有些事情您還是不知道的好!您還要陪攝政王殿下走完一生,您要為他生孩子、要為他看孩子、要為他培養繼承人,值得您操心的事還有不少,現在您不妨休息片刻,或是乾脆給自己放個長假!總之您得保持低調,www奇sjtxt書com網低調才有穩定,穩定才是治國安邦的根本。」

阿萊尼斯笑了笑,聽聽啊!人家說得多好!為丈夫生孩子、為丈夫看孩子、為丈夫養育孩子,這就是一個女人的命?

「奧斯卡什麼時候能到都林?」

「7月21日,卡爾查克特戰役勝利日週年祭奠,攝政王殿下會在英雄塔下主持禱告頌魂的軍禮儀式。」

「哦!他的時間可安排得真緊那……」女皇陛下淺淺一笑:「到時我想問他一個問題,不知道他會如何回答我……」

「什麼問題?」

女皇陛下從浴缸裡站了起來,老公爵連忙面對屏風上的模糊身影垂下額頭。他盯著地板,不敢稍顯唐突。

「我要問他愛地是我?還是漢密爾頓宮裡的那把硬邦邦的黃金椅子……」阿萊尼斯揀取浴巾裹住身體,她朝屏風後面擺了擺手:

「公爵可以退下吧……謝謝您能如實相告!」

老公爵始終弓著背。保持鞠躬地姿勢,他就這樣退出浴室。視線絕不沾染女皇陛下的皮膚,哪怕是其中一角。

門外地侍女在公爵退出之後魚貫而入,她們為皇帝陛下取來一套樸素的絲綢長裙,並在放置長裙的衣架下面擺放了香爐,香爐裡燃著桅子花干粉。拭淨擦乾身體的泰坦女皇在香爐兩邊稍稍分開腿,清爽的香氛便驅走了她地倦怠和疲勞。

阿萊尼斯在半個小時之後才換好衣物化好妝容,她興高采烈地走出門,又向著恭候多時的總理大臣熱情地招了招手:

「走吧!去見識一下我的陵墓!」

季妥瓦公爵苦笑著點頭。從古到今,歷史留名的蓋代君主都通過華麗奢侈的陵寢走向永怛。儘管西大陸盛行的造陵規範遠遠不及東方大陸的帝王和非羅大陸的法老,但修陵造墓同樣是一位西方君主在世期間經營的最重要的一項工程。

經過那間羅曼式樣地小教堂,莫瑞塞特皇室的墓園就隱在一片樹牆迷宮之中。季妥瓦公爵有些恍惚,他在年輕的時候曾隨同阿爾法二世皇帝來過一次,那次是白天,皇家陵園顯得擁擠、狹小。沒有一點領袖群倫地氣度,也沒有一點泰坦至尊的風範。他為此還向阿爾法二世皇帝提出了改建皇陵的倡議,可二世陛下只是笑了笑。然後便再無下文。

「那是我的父親……那是我地爺爺……」

阿萊尼斯走在一條並不寬裕的墓道上,她分別指點著兩座黑黝黝的神廟式大理石建築。這兩座六米見方的石殿就是典型的泰坦式帝王陵墓,雖然不大,陪葬品也不多。但切割大理石的工藝和建築上的雕塑都是能夠流傳千古的無價之寶。

「這是我的……」

阿萊尼斯停了下來,她用帶著迷幻色彩的視線打量著泰坦第二帝國末代皇帝的陵寢。墓地上的建築剛剛打下地基,工匠已經休息去了,墓園內空無一人,只有聖騎士的火把在不遠的地方發光閃爍。

「怎麼樣?比我父皇的要高出半米,比我爺爺的要寬出五分,我是一位女皇,皇朝的先祖應該讓我一讓!」

總理大臣沒有說話,他在等,女皇陛下不會沒來由地請他來看墓地。再說他也看得出,這個堅強的女人並沒有發瘋,只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

「在我死後……我就會躺在一具水晶棺裡,遺囑上已經寫明我要帶去天堂的東西,我的子孫會為我準備好。他們會往我的棺椽裡面注入防腐藥水,我就等著他們封閉棺木。我可以不去思考、不去期待、不去痛苦……很輕鬆……」

季妥瓦公爵指了指墓地旁邊的材料場,那裡堆放著一塊已然磨出光亮的黑色大理石:

「那是您要撰寫銘文的墓碑嗎?」

阿萊尼斯點了點頭:「是啊!不過墓誌銘我還沒想好……」

「那您現在在想什麼嗎?」

泰坦帝國的女皇陛下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我在想……您可以回去了!」

季妥瓦公爵專注地打量著帝國女皇,難道再沒下文了嗎?就在總理大臣打算告辭的時候,一世女皇陛下突然將一封漆著私人印章的信件塞到對方手裡:

「我自己起草的退位詔書,不用麻煩任何人!」

老公爵小心翼翼地接過這份劃時代的文件,他激動得手足顫抖。

阿萊尼斯轉向墓地,她一門心思地打量著自己的歸宿……所謂帝王,若是蓋棺而論的話,無非是一段墓誌和一捧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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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六集 第四章

由下游開往馬裡亞德佳渡口的快船剛剛起航。

清涼的早晨,黑森林和軍營剛剛從沉睡中清醒過來。肖伯河廣闊而平緩,一直延伸到天際。天空有灰紅色的厚重雲層,夜裡剛下過一場雨,空氣很濕潤。太陽還沒有充沛的力量衝破雲層,只是在雲縫間滲透出橙色的亮光。

船又經過河流之中的一片平原。大群的白色飛鳥低低地盤旋,然後掠過田野,飛向天邊。

這艘大船下水不過一個月的光景,甲板和桅桿都在閃閃發光,大幅的風帆白得透亮。就在主桅頂端的旗台上,一條粗大的纜繩纏住主桅,另外那端連接船頭的撞桿。這條繩索上懸掛著無數面軍旗,有張牙舞爪的黃金獅子、有競相綻放的猛虎水仙……這是一艘搭載皇室成員和高級控軍將領的戰艦。

奧斯卡在上船的時候就已發覺,這艘嶄新的戰船像極了一個乾淨的小旅店!在敵樓裡有廚房、在甲板上有壯麗的景觀,在船內有軍火庫和士兵艙,在船尾有裝飾奢華的套房……這個旅店可以滿足一位元帥的全部心願。

時間還早,奧斯卡沒有催促床上的女人梳妝打扮,他坐在向陽的那面舷窗前,整個人都靠在冰熊沙發裡,船艙天花板上的水力風扇呼呼作響,可帝國攝政王依然感覺不到一絲涼爽。

裝飾華麗的核桃木書桌上鐫刻著莫瑞塞特皇室和安魯家族的紋章圖案,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手掌扶著桌角,他盯著擺在桌面上地信紙。

一看便是一個鐘頭,搞不清狀況的人必然以為最高統帥是被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給徹底難住了!可奧斯卡在最近一段時間並沒遇到過那樣地事,他只是在給貴為帝國女皇的妻子寫信。奈何提筆之後才豁然發覺開口時地艱難。

「醒了嗎?」

「醒了……」

「需要我給你喚個侍從進來嗎?」

「算了,我自己和「,「薩沙伊用單薄的絲棉被裹住亮白的肢體。她的胴體已經脫離了少女時代的清澀和骨感,變得珠圓玉潤、艷光瀲瀲。她走到男人面前,一股成熟冶蕩地氣息便在她舉手投足之間洶湧滂湃。

「無非是一封信……構思了兩個星期,你還有完沒完?」蛻變為安魯主母的薩沙伊沒好氣地橫了哥哥一眼。

奧斯卡探出手臂,他想環住妹妹的腰。可薩沙竟然閃身躲開。

「讓我清理一下……」安魯主母踱到船艙內的一個隔間,她把絲棉被搭在屏風上,然後便蹲了下去。又過一小會兒,一陣淅淅瀝瀝的聲音傳了出來。帝國攝政王心有所感,他興致滿滿地踱到妹妹身邊,仔細觀察女人的尿液噴濺在黃金便盆裡的過程——這樣的場面可不多見。

「哦啦……」薩沙伊學著男人的口氣:「我對你的惡趣味不予置評!快點扶我起來!」

泰坦帝國地主宰者呵呵笑著,他提起妹妹的手臂,又把這個豐潤棉軟的女人打橫抱在懷裡,帶她走向船艙裡地那張寬大的橡木床。

「哈哈哈……你要幹什麼?快點放我下來!」薩沙環住哥哥的頸項,她在男人的視線中看到了慾望地火焰。

「奧斯卡!求求你別這樣!至少讓我擦一下……那裡很髒!」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來了興致。他不會顧及女人的反抗和那一點點徒具象徵意義的反抗。他把妹妹抱放到床褥上,又把女人的大腿提上肩膀,在這之後他用心檢查了一下女人下腹上的那片金燦燦的毛髮。然後他便向著隱沒在毛髮中的一塊高地探出手指,眼光直瞪女人的面孔,看著她在手指翻飛之間陷入癲狂和迷亂!

奧斯卡探出舌頭,他對那塊濕潤的高地只是淺嘗則止。薩沙興師動眾地大呼小叫,這令他的哥哥煩不勝煩,搞得男人心頭之間的那股破壞性極強的欲焰更加囂張!他用胸膛壓住女人的四肢,令這個女人被動地承受他的攻勢,這次進攻強勁而又兇猛,女人甚至來不及抵抗便被徹底攻陷!

奧斯卡陷入一段遠古荒蠻的夢魘,他不顧一切地向前猛衝,可緊窄的空間令他無法如願。他發狂一般抖動臀部,然後惱火地喊叫,然後劇烈的爆炸、然後無奈地釋放。

「沒關係……沒關係……」薩沙伊上氣不接下氣,她的心臟都快脫出心房,但她還是平靜溫柔地摩挲著哥哥的髮辮,盡力撫慰哥哥的心靈和一個獨裁者的隱創。

「殿下……」門外響起傳令官的呼聲。

帝國攝政王脫離安魯主母的身體,儘管胸臆中的慾火已經盡數抒發,可他還是沒來由的一陣煩躁:

「別動薩沙!別動!這個姿勢可以令你增加懷孕的幾率,你知道我有多想和你孕育一個繼承人!」

薩沙伊屈腿收腹,丈夫不說她也知道這樣做的好處,她何嘗不是為這件事心急如焚。

「什麼事?」奧斯卡拎起制服下裝,他站在門邊繫緊褲扣。

「報告殿下!瞭望手已經看到馬裡亞德佳渡口,您和主母大人得準備……」

「知道了!」攝政王不耐煩地打斷門外的傳令官。他回到穿衣鏡前,在把身上的將校服整理完畢之後才轉向仰在床上的女人:

「你就不用去了!常駐河口和黑森林一線的士兵都是粗人,他們身上有股討厭的馬尿味兒,我一聞見就發愁!」

薩沙伊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她知道哥哥不喜歡自己在軍人面前拋頭露面,這並是男人的嫉妒心理,而是她的哥哥對能夠影響帝國軍人的一切人和事都有一種本能的反感!不管是泰坦近衛軍還是安魯的水仙騎士團,讀都是屬干奧斯涅安魯莫瑞宗特地私有財產,他不喜歡自己的軍人用充滿敬意和崇拜的眼光盯著另外一個人。他對軍力地佔有慾勝過一切,這種狀況在他打贏第二次衛國戰爭之後變得更為明顯。

「親愛的哥哥,如果你覺得自己無法動筆。我可以為你代勞……」

安魯主母再次把絲棉被纏到身上,她指了指擺在書桌上地信紙。

「別動那個心思!」奧斯卡突然朝著小妹妹瞪了過來。不過他的視線又在轉瞬之間變得無比柔和:

——------—------—------------——---—---—---—---—---—---—

「薩沙!放鬆點好嗎?那只是給阿萊尼斯的家信,我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正在為這件事發愁呢!」

主母大人發出一聲嗤之以鼻地輕叫:

「哦啦!你真的當我是白癡或是別的什麼東西?」

奧斯卡望回鏡子,他把擺在錦盒裡地肩章勳章還有家族徽印小心地置於將校服上的固定位置:

「薩沙!不是我說你,你是聰明人。你知道有些事不適合在都林討論!」

薩沙伊從臥窗上跳了起來,她對這個男人在某些事件上的優柔寡斷已經徹底失去耐心:

「我的哥哥!首都貴族和南方貴族都已選擇臣服安魯,對付剩下的那些小魚小蝦只用一點點調味品就足夠了!整個泰坦都在等待你和阿萊尼斯徹底攤牌,她要交出皇權、她要正式退位、她要……」

「你說夠沒有?」

奧斯卡話音轉冷,他不喜歡薩沙伊對這件事表現得過分熱絡。

「聽我把話完好不好?」安魯主母走到男人身邊,她像一個盡職的妻子那樣為丈夫調整著金光閃閃的軍禮服:

「奧斯卡,至少你在這種時候離開都林是正確的選擇。我們不能給外人留下逼宮的名聲,阿萊尼斯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她在聽說你要視察地方軍區的時候極為配合地選擇了保持沉默。不但如此……她在私底下還曾向我表達過退位地決心,只是要選一個合適的時機罷了!」

帝國攝政王擰起眉頭:「這是真的?阿萊尼斯對你說起過退位地事情?」

「當然……我和她是無話不談的朋友、姐妹!」安魯主母面不改色。她一邊說一邊忙著整理男人身上衣料:

「其實不管阿萊尼斯怎麼想,退位這件事必須提上日程,這是安魯的需要。也是忠於你的軍人臣民地需要!泰坦需要你在最有利的時間加冕稱帝,難道你想讓阿萊尼斯繼續在漢密爾頓宮主持政務嗎?」

奧斯卡沒有言語,儘管他還無法確定這個問題的準確答案,但他只是知道自己並不希望阿萊尼斯以泰坦國主的身份擔綱政務。這對他來說必定是一種威脅,他只是口頭上不願承認。

「父親曾經對我說……為什麼水仙騎士絕對服從安魯?答案是家族騎士在四百年的歲月中養成了絕對服從的習慣!」薩沙停下手裡活計,她扳過男人的面孔,直視奧斯卡的眼睛:

「親愛的!一旦人們養成了服從女皇陛下的習慣,時間一久,首都貴族又會重拾起與安魯進行抗爭的勇氣,莫瑞塞特皇室的凝聚力會慢慢死灰復燃!你不會等到那個時候對不對?」

奧斯卡終於點頭,他必然不會等到那個時候。

「我的傻哥哥!那你是在等什麼?」薩沙伊一邊說一邊大力親吻了一下丈夫的面孔:「快醒醒吧!如果你不給阿萊尼斯一個明確的要求,她是不會主動退位的!她是泰坦女皇,她的驕傲不允許她主動放棄頭頂的皇冠,這一點我可以肯定,因為我太瞭解她了!」

「她能主動放棄是最好不過的……」奧斯卡的口氣有些動搖,妹妹說的道理他都懂,但作為一個男人,他還無法要求自己的妻子做出那麼大的犧牲。這與國內的政治局勢沒有多大關係,只是出於一個丈夫對妻子的尊重。

「奧斯卡,親愛的!我理解你在看待這件事時的心情,也知道你很矛盾,你甚至還會自責!但你得明白,這是安魯改朝換代的最佳時機!」薩沙伊失去了往日的安詳和平靜,她的面孔漲得通紅,亢奮的情緒令她地四肢微微發抖:

「別再傻了!也別再猶豫了!你和阿萊尼斯都在進退之間欠缺一個借口!一個能讓全世界的討厭鬼統統閉嘴的借口!只要有了這個借口。阿萊尼斯就可以安心做她地皇后,而你……我的哥哥,我地丈夫。你會是安魯王朝的一世陛下!你會是……」

「薩沙……」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用一根手指掩住妹妹的嘴唇:

「讓我靜一靜好嗎?讓我靜一靜……我會盡快答覆你的!」

安魯主母不再言語,她目送注定要做皇帝的丈夫走出船艙。艙門漸漸合攏,薩沙倏地把門攔住:

「奧斯卡!」

帝國攝政王回轉身,他望向小妹妹地面孔。

「相信我……沒人會傷害你的!」

奧斯卡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可他不太明白妹妹的話包含著怎樣的潛台詞。什麼叫「沒人會傷害你」泰坦帝國的主宰者已經戰勝了所有的敵人,他在這個大帝國已經聽不到敢於牴觸他的聲音。那麼在這種情況下……薩沙伊到底想說什麼?

「小心!」

攝政王心中一驚,腳下不由一滯。

「我的殿下!您可得留神!」塔裡竄到老夥計身邊,他探出手為奧斯卡擋住額頭。就在泰坦攝政王的頭頂上,一根粗大的桅桿露出了一截釘子頭。

「這是誰幹地活兒?這是誰造的船?」炮兵將軍被一根釘子氣得直發抖。

「算啦!」奧斯卡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神情,他扯著老朋友地衣襟站到船頭。

帝國攝政王的坐艦緩緩接近渡口,由後趕來的九艘護衛戰船已經攔住渡口的上下游河道,船上地水手和泰坦尼亞擲彈兵全都穿戴著軍禮服,他們緊守崗位,面目嚴肅。

號炮突發轟鳴,旗語在各艦之間飛傳。肖泊河兩岸一派緊張肅殺的風光。大隊人馬在岸基上浮動,船上的人只聞腳步和馬蹄的轟響,千萬名軍人聚集到一處卻沒有一丁點的喧嘩和叫嚷。

搭載攝政王殿下的船艦緩緩靠上渡口碼頭的棧橋。水手們向著橋面拋下繩索,碼頭工人立刻接過,然後便把粗大的纜繩拴在橋墩上,大帆船待停穩之後便放下鐵錨。這就代表帝國武裝力量最高統帥抵達了訪問北方集團軍群和斯坦貝維爾獨立戰鬥群的第一站。

「立……正……」

就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身影出現在船舷上的時候,由遠及近,在渡口上列隊的近衛軍陣營立時發出整齊悅耳的口令。聲聲口令一直向黑森林中擴散,仿若回音一般在大河與天地之間不斷流轉。

「這兒有多少人?」奧斯卡稍稍有些驚訝,若是以一個方隊來推算,傳令官的每一聲呼喝都代表一個整編團。

「不清楚……」加布裡,約翰特上將有些尷尬地搖了搖頭:「馬裡亞德佳渡口是斯坦貝維爾家族的防區,斯坦貝維爾公爵只是宣稱會有一次隆重的接待。」

帝國攝政王瞪了一眼近衛軍總參謀長,又惡狠狠地看了看剛剛獲任軍情局長的盧卡斯迪亞巴克爾中將!他們一個是第二次衛國戰爭的總策劃、一個是近衛軍歷史上最年輕的中將局長!難道這兩個傢伙連何種規模的接待儀式都搞不清就敢放最高統帥下船?

「那些人要是一塊兒衝上來把我撕成碎片那該怎麼辦?」

加布裡和盧卡斯面面相覷,他們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確切一點說是他們根本就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是否真的會成為一個問題。

「真是算了吧!」奧斯卡擺了擺手,他本就是來看望他的軍人,只是心情欠佳,再加上船上的生活始終令他頭暈腦漲,這使他那多疑的心性變得無以復加。

軍號和軍鼓響了起來,斯坦貝維爾家族的軍官集體已經等在橋面上,領頭的自然是當代的斯坦貝維爾公爵,奧斯卡早年的傳令官惠靈頓就陪在父親身邊。

「向神聖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致敬!」斯坦貝維爾公爵沒有半句多餘的廢話,他在等到最高統帥踏足橋面之後便向這位民族英雄和帝國的現實主宰者致以軍禮。

「向偉大的斯坦貝維爾軍人和他們的統帥致敬!」奧斯卡回禮,然後他便朝著獨霸一方的公爵大人張開雙臂。

經過一陣大力擁抱,帝國攝政王轉向笑吟吟的惠靈頓,他先是看了看老朋友的制服肩章,又看了看這名勇士的面孔:

「我說……這個小傢伙是不是升得太快了?」

斯坦貝維爾公爵在打量兒子的時候自然是滿眼舒適,他得感謝光明神!他甚至已經看到斯坦貝維爾會在小兒子的手中發揚光大,在一位蓋代君主的徽下建立不世奇功:

「是啊殿下!正像您說的那樣……這個傻小子在衝鋒的時候總是跑在最前頭,真該把他降為列兵,讓他到廚師營去削土豆!」

奧斯卡攬住公爵的肩膀:「說真的!他是斯坦貝維爾人的驕傲,我就是通過他才瞭解了斯坦貝維爾人的忠誠和勇武!」

公爵挺起胸,他朝著身邊的家族將領大喊了一聲:「你們都聽到最高統帥說過的話了嗎?」

惠靈頓第一個掣出腰間的騎士劍:「萬歲!攝政王殿下萬歲!」

歡呼沸騰,一瞬間便到達頂峰,斯坦貝維爾勇士都知道他們面對的是帶領泰坦軍民取得一場又一場偉大勝利的神聖王者。萬歲的呼聲由碼頭逐漸擴散,一直蔓延到森林的最深處。

「哦啦……這裡有多少斯坦貝維爾勇士?」奧斯卡的面孔還是那副輕描淡寫的模樣,但他的話音已經透露出一絲逼問的意味。

「我的殿下!他們都在……」斯坦貝維爾公爵自豪地揚起額頭:

「不過當然,除了束手邊疆的一線部隊,超過六成的家族武裝都在這兒了!」

奧斯卡下意識地望了一眼一言未發的總參謀長和軍情局長,事情有蹊蹺!斯坦貝維爾公然調動十餘萬人的部隊,可帝國的最高統帥卻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你們……我的意思是你們是要給我一個驚喜嗎?」

公爵看了看位列攝政王身邊的幾位軍部大員,他不卑不亢地點了點頭:

「是的殿下!的確是一個驚喜!若是您的史記官也能見證這件事,相信她會用偉大這個詞彙來形容!」

奧斯卡搔了搔額頭,他察覺到陰謀的意味,可他又不是十分確定。

他一向如信任兄弟一般信任惠靈頓,進而也對斯坦貝維爾家族產生好感,但面前這位公爵表現出來的態度隱含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威脅……

即使奧斯卡不想這樣理解,可這種不安全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尊敬的殿下,請您檢閱……」斯坦貝維爾公爵讓到一邊,給帝國的主宰者騰出空位。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看了看神情恭謹的一干將領,這時正好傳來雷束爾的吐氣聲。

帝國主宰者搖了搖頭:「我能用自己的方式檢閱您的部眾嗎?」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看了看神情恭謹的一干將領,這時正好傳來雷束爾的吐氣聲。

帝國主宰者搖了搖頭:「我能用自己的方式檢閱您的部眾嗎?」

「當然!」斯坦貝維爾公爵再次向帝國攝政王致以軍禮:「您是最高統帥,您是泰坦軍人的唯一信仰!」

奧斯卡翻身躍上高大的巨馬,雷束爾發出一陣低喘,它很久都沒有放開胸懷全力奔跑了!就在這位偉大的統治者打馬而出的一瞬間,他在恍然之間留意到一個詭異的場景,如果他沒看錯的話……軍情局長和近衛軍總參謀長分別向此地的主人打著眼色。

斯坦貝維爾公爵帶頭發出萬歲的呼聲,氣象萬千的天地之間再次響起聲勢雄壯震耳欲聾的吶喊:

「萬歲……泰坦……萬歲……祖國……萬歲……聖英雄王……萬歲……偉大的國主……」

「偉大的國主?」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駕馭世間最高貴的戰場生物在千千萬萬的士兵面前飛馳而過!斯坦貝維爾叢林戰士是那樣自豪、是那樣鼓舞!他們為統帥而歡呼、他們統帥而驕傲!可他們的統帥卻在馬背生出一股膽顫心驚的念頭。

「是哪裡出問題了?哪來地國主這個稱呼?」奧斯卡心知肚明,士兵們的呼語都是斯坦貝維爾家族將領事先安排好的!泰坦是莫瑞塞特地泰坦,是帝國女皇的泰坦。他們為什麼稱呼自己是國主?他們難道不清楚這樣明目張膽地叫囂地後果?

「我是不是掉進了一個圈套?」最高統帥由岸基衝入森林,入目的地方都是士兵,耳中迴盪的聲響全是歡呼。他在一群狂熱士兵的包圍之中,他無處可逃!

「殿下!殿下!」一個歡快的聲音引得帝國攝政王勒住馬頭。

「殿下!最高統帥!797年。妻女山前,我在您地步兵阻擊鋒線上!」

「哦啦!妻女山……」奧斯卡面露微笑,他上下打量著面孔熱切的中年軍人:「老兵!你還好嗎?過得怎麼樣?」

「托您的福……托您的福……」老兵激動得直發抖,他的眼底閃爍著淚光。他竟和神明一般英武的大英雄王一同征戰沙場,只要想到這一點他便感到萬分雀躍!那種心情就像割了十幾個鬼子兵的腦袋一樣!

帝國攝政王在馬背上彎下腰。他湊進老兵的面孔:「你告訴我,是誰教你們喊號子的?不是祖國萬歲泰坦萬歲那一套,我是指最後那句……」

老兵突然整肅面孔,他攥起拳頭敲了敲心口處的鎧甲:「殿下!那是兄弟們地心聲,心裡話哪還用人教?您為泰坦贏得了最偉大的勝利,您為泰坦軍人贏得了最偉大的聲譽!包括我在內,一切都是屬於您地!您是帝國名副其實的主人……兄弟們,我說得對不對?」

四周的叢林戰士用整齊的呼聲回答了一位老兵地心聲,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默然以對,他不明白這算怎麼一回事。他的士兵或者說是軍人集團正在慫恿自己登上皇位。

告別熱血沸騰的老兵,雷束爾放開四蹄繼續奔馳,林地廣袤深遠。

士兵的群落仿若無窮無盡。帝國攝政王始終被刺耳的歡呼和聲聲雄壯的吶喊包圍著,他能體會到叢林勇士的激情,也能體會到泰坦軍人對他的信仰和崇拜,可當這種激越的情感積累到令人恐懼的地步。奧斯卡一旦身臨其境,他就感到通體冰寒。

越過無數面盾牌,越過無數面軍旗,帝國攝政王終於由排頭衝至隊尾。他放任雷束爾繼續奔跑,直到高大的戰場生物被一從鮮嫩的青草吸引過去。

歡呼聲仍在林地中徘徊,久久不散,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端坐在馬背上,他在思考整件事的合理性!這項視察地方軍區的建議是由近衛軍總參謀部數位高級參謀聯名提出的,並得到作戰部部長和總參謀長的共同認可,理由是帝國的安全態勢已經趨向平穩,帝國武裝力量最高統帥應該也必須去慰問那些奮戰在各條戰線上的將士。

奧斯卡深以為然,他確實需要避開都林,避開由他一手製造的血腥清洗。這樣一來……總參謀部和作戰部就可以和地方軍區連通一氣,然後便有了斯坦貝維爾家族集結六成主力部隊會兵馬裡亞德佳渡口這件事!可問題是……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雷束爾突然由草地上仰起頭,它的大耳朵前後轉動,目光異常警惕!帝國攝政王的視線穿越了投射著無數道光線的茂密林叢,東南西北各個方向都有全副武裝的騎士向著他的立足點緩緩靠攏,奧斯卡把手按在彎刀的握把上,他不相信有人敢在此時此刻對他不利。

「殿下!為了您的安全著想,至少是在最近一段時間,請您無論如何也不要離開我的視線!」新上任的軍情局長迪亞巴克爾子爵牽馬走出聖騎士組成的散兵線,他朝最高統帥恭身施禮。

攝政王鬆開刀柄,他看到盧卡斯,也看到近衛軍總參謀長,還看到值得信賴的惠靈頓和傳令官的老父親。

「我的侍衛呢?怎麼一個都不見?他們不是應該跟著我嗎?」

「殿下!」惠靈頓湊到小主人的身邊,他還是那副笑吟吟的樣子:

「您別見怪,放鬆一些!這是斯坦貝維爾的領地,您可以把這裡當作是第二個水仙郡。就像回家一樣!」

奧斯卡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是說……我可以像信任兄弟一樣信任你?」

「是地殿下!」惠靈頓將腰間的長刀橫於胸口:「一直都是如此……斯坦貝維爾和安魯親如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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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啦!」奧斯卡的面孔終於綻出笑容,該來地總會來,他反倒對接下來的事情充滿期待:「我地兄弟還安排了什麼節目?」

惠靈頓朝著在場將軍們笑了笑:「黑森林出產世界上最純正的杜松子酒。接下來我們要想盡辦法把自己灌醉!」

酒會從中午一直持續到下午,就像傳令官形容的那樣。由最高軍部到地方軍區的高級控軍將領無一倖免,他們都被烈酒和烤得鬆脆嫩滑的小鹿肉折磨得筋疲力盡。奧斯卡直到這時才開始感歎腸胃疾病帶給他地一些好處,就在大部分人爛醉如泥人事不醒的時候,他還能憑借自己的力氣翻上馬背。

接管攝政王衛隊的是惠靈頓中將和另外一位出身斯坦貝維爾家族的年輕將領,奧斯卡仔細觀察過那個不認識的小伙子。對方年輕尚輕,可舉手投足之間都是一副老兵的做派,看著就讓人放心。

主營地是一座四圍數十米的巨大帳幕,奧斯卡離開酒會現場,帶著傳令官和不認識的侍衛長走進士兵的營壘。

由於林地地限制,斯坦貝維爾家族的叢林勇士沒有依照規範搭建營地,他們的白色野營帳篷遍佈森林中地各個角落,每座帳篷的捲簾門上都掛著象徵大精靈圖騰,不過也有的士兵把英雄王的畫像和大精靈擺在一起。

無論奧斯卡走到哪裡都會受到士兵地熱烈歡迎,這位最高統帥已經進入狀態。他可以扯住一個列兵聊聊家常,也可以拉住一個軍官談談感想;他和一名當地的戰鬥英雄比試刀劍,只在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對方掀翻在地;他和士兵中間的一名神射手比試箭藝。結果可想而知,帝國攝政王從來都不是一個好箭手,他那蹩腳的箭術引得斯坦貝維爾家的勇士笑破肚皮!一問才知道,攝政王眼裡的這名「神射手」只是一支弓箭大隊的廚師……

奧斯卡在士兵中間體會到久違的滿足和暢快。這裡的人都愛戴他、尊敬他、把他奉為神明、奉為國主。在他經過的地方士兵們先是跪下來,然後才敢與他對視。

走走停停,日光逐漸暗淡,攝政王喝多了酒,又服用了一些調理腸胃的藥水,此時他已感到頭重腳輕。泰坦武裝力量最高統帥拒絕了一位將軍出讓帳幕的好意,他找到一群老兵,坐到他們中間,用借來的毯子往身上一裹,然後倒頭便睡。

消息很快傳到各處營地,叢林勇士紛紛趕來一看究竟,但都被擋在警戒線外面!面相凶悍的家族聖騎士可算擺足了派頭,他們不讓兄弟們喧嘩、不讓兄弟們靠近,只有幾個隨軍畫師躡手躡腳地走到距離酣睡的攝政王還有四五米的地方,他們擺出畫板和畫具,盡量不發出聲音,然後便開始創作大名鼎鼎的《聽——最高統帥鼾聲如雷》(後藏於泰坦國家宮維多利亞女皇主臥室)

這是一幅群體肖像畫,五位姿態各異面容不一的士兵將一位鼾聲如雷埋頭酣睡的最高統帥圍在中間。畫面以仰靠在乾草垛裡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為軸心,五名士兵不發一言,各自忙著手裡的事情。

一位士兵為統帥掖起毛毯、一位士兵為篝火添置木炭、一位士兵緊握兵刃,目光堅定的瞪視一個方向、一位士兵手持盾牌,為最高統帥遮擋黃昏落日的光芒。最後一位士兵背向畫面,他跪在酣睡的統帥身側,一手按著搭在膝頭的長弓,一手攥緊橫於腰間的刀柄,燦爛的夕陽映得士兵背後的箭壺閃閃發亮,雕翎箭的尾羽彷彿燃起耀眼的火光。

這並不是大師的作品,但目睹這幅作品的人都能體會到滿盈的情感和士兵心中的激情。也許是在戰場上的一個角落、也許是在某次行軍的路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疲極而眠,在他身邊的勇士盡職盡責地守護著這位偉大的統帥。

畫面的背景是亮粉色地乾草和披掛著滿身霞光的黑森林……森林中隱有萬千士兵的身影。

「發生什麼事了?」

奧斯卡猛地睜開眼,警戒線外圍地一干將校連忙湊了上來。

惠靈頓望著森林外的河道一言未發,不知何時趕來此地地軍情局長也只顧著攙扶搖搖晃晃的最高統帥。

「怎麼回事?你們沒聽到嗎?河道那邊亂起來了!」

奧斯卡拍了拍身上的乾草屑。可他發現在場的人似乎並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聖騎士為帝國攝政王牽來高大的雷束爾,泰坦武裝力量最高統帥一躍上馬,他得到渡口一看究竟。他地妻子還在船上!

馬裡亞德佳渡口一片繁忙,河灘地上竟然聚集了兩個整編步兵軍!

斯坦貝維爾家族的叢林戰士正在搭建一座寬近四米的浮橋。支撐橋板的木船在河道上一字排開,就差十幾艘的寬度便能抵達對岸。

另有一隊全副武裝的叢林戰士在棧橋上登上渡船,河道中滿是載運士兵的舷板,集結到一處的戰士們大聲喧嘩,大聲歡笑。有些經過河面抵達對岸的士兵還在向等待渡河的戰友高聲叫喚。

「他們去哪?他們要去幹什麼?」

盧卡斯看了看緊抿著嘴地惠靈頓中將,又看了看大驚失色的最高統帥,這個問題只有他來回答最為合適:

「殿下!他們要去都林……他們要向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實行兵諫!」

「別開玩笑!告訴我你在開玩笑……快點!」

帝國軍情局長搖了搖頭:「抱歉殿下!這種事開不得玩笑!」

奧斯卡上下打量著盧卡斯:「是誰給你的命令?是誰給你地勇氣?」

迪亞巴克爾子爵還是搖頭:「最開始……包括安魯在內的大部分軍隊將領都認為女皇陛下自動退位必然是遲早的事!事到如今,全國乃至首都大局已定,可您一點不著急,阿萊尼斯一世也沒有即刻退位的決心!這是我們所知地最好的機會,您已成為泰坦帝國真正的主人,只差下一階段的一系列法定程序,但您的妻子若是沒有放棄皇權,一切便都是紙上談兵……」

「夠了盧卡斯!」最高統帥打斷了他的軍情局長:「傳令!斯坦貝維爾家族的武裝部隊即刻停止渡河。原地待命……還有你!惠靈頓將軍!快去約束你的部隊,過一會兒我再跟你算帳!」

「殿下……恐怕已經晚了!」惠靈頓有些尷尬,這是他在從軍以來第一次違抗小主人的命令:

「至少是現在。斯坦貝維爾並不是唯一一支進兵首都的部隊!帝國的四大集團軍群都派出了數量相當的軍事代表,既然是兵諫,自然大家都有份參與。」

「好!很好!」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將手掌按上刀柄:「你們一個一個都有份兒!欺騙我、背叛我!將我蒙在鼓裡!你們想要幹什麼?造反嗎?你們知不知道威脅帝國女皇等同叛國?」

「殿下!」惠靈頓突然拔出配劍,並把刺劍的手柄遞到最高統帥面前:

「您一定還記得。我在18歲的時候便開始追隨您,由水仙郡、到都林、到斯布亞霍辛、再到妻女山、再到德意斯……我從沒有背叛過您,您是我的統帥,我是您的傳令官,我會把這層關係寫進自己的墓誌銘!」

奧斯卡打開了手邊的劍柄,他實在找不到刺死惠靈頓的理由,傳令官和那些意圖對阿萊尼斯實行兵諫的軍隊將領只是希望能由自己登上皇位,可他們就沒想過另外一種能令他和女皇欣然接受的方式嗎?武力勸諫的效果和發動政變比起來還不是一回事?只不過字面上的意思好聽一些。

「你們這群笨蛋!我一力避免全世界的公共報刊上出現泰坦軍人謀逆或是兵變這樣的字眼,你們的所作所為會把我在都林的經營全部斷送!我要擔上發動叛亂和背叛國家這樣的罪名!」

「殿下!您大可不必擔心!」盧卡斯輕輕笑了笑:「就在您由都林動身的時候,薩沙伊主母大人給羅曼教廷主教團和當世的教宗陛下寫了一封信,費戈元帥也已調遣一支水仙騎兵軍進入意利亞境內,相信再過不久……教宗陛下就會以世俗最高神使的名義卸下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王妻殿下頭頂的皇冠和身上的皇權,到時您只需要考慮一個問題……在哪加冕!」

「薩沙伊……費戈……」奧斯卡發出一聲呻吟,他望向停靠在碼頭上的快船。怪不得他的小妹妹在與他道別的時候顯得那麼古怪,原來一切都安排好了!

「你們想要我說什麼?天底下的人都會認為是我導演了這場進兵都林的鬧劇!」

「不殿下!」惠靈頓搖了搖頭:「在四面八方的軍人隊伍趕赴首都實行兵諫的這段時間,我的父親會代表斯坦貝維爾家族向全國發表一份聲明——帝國攝政王已被軟禁!除非女皇陛下能夠得到公正的待遇,否則我們不會釋放最高統帥!」

「你們……這是誰想出來的餿主意?天底下的人都是三歲孩子嗎?」

盧卡斯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總體上來說……這是由總參謀部提出設想,由作戰部負責規劃,由軍情局的秘密信道聯絡各方集團軍群,由主母大人照應安魯,由費戈元帥……」

「閉嘴吧你!」奧斯卡狂喊了一聲,他最後看了一眼爭相渡河的軍人,然後便撥轉馬頭衝進背後的叢林。

盧卡斯和惠靈頓相視一笑,最高統帥似乎沒有即刻趕回都林的打算,也沒有進一步的命令,這足以說明他始終是個聰明人!

傳令官追在攝政王背後大聲吆喝:

「殿下……您哪也不能去!您已被正式軟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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