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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歷史軍事] 泰坦穹蒼下 作者:新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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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六集 第三章

漢密爾頓宮到處都是人,首都貴族、政府要員、臨近城縣趕來的達官貴人,不過更多的是穿著將校服的軍人,他們因由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的崛起而獲得了榮譽、信心,還有最重要的社會地位和大把的金幣。

時代不一樣了!這是上層人士都在談論的話題。若是以前,其實也就是十年前,阿爾法三世陛下仍在世的時候,首都貴族喜歡附庸風雅,他們熱愛酒會和歌舞劇。等到現在……用通俗一點的話說,一戶貴族人家若是沒有一個家庭成員穿上近衛軍制服,這一家子人都會抬不起頭來,甚至會被上流社會所拒絕。

這個時代是屬於軍人和軍人政權的時代,儘管這種苗頭還不是十分確定,但戰爭是整個泰坦社會都要面對的問題。泰坦軍人集團已經證明了自身的強大,他們能對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發動攻勢,而且能夠贏得勝利。

按照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的說法,泰坦需要的不是一次或兩次大規模地戰爭,而是用以鞏固國防和開疆拓土的資源!

對於現下的帝國來說。最重要地資源不是糧食、不是貴重金屬、不是冶金和礦產,而是人!泰坦打贏了第二次衛國戰爭,這是事實;泰坦在第二次衛國家戰爭中損失慘重。這也是事實!攝政王殿下需要貴族和方方面面的人才充實他地軍隊、領導他的軍人,補充大量犧牲的作戰人員。也就是說……至少是在四五年內,軍隊中有的是陞遷機會!

時間距離叛亂那天已經過去一個星期,帝國軍部還沒有發出正式的勝利公報,人們都在等待這個最大地好消息,只要一有風吹草動。他們就得趕去為攝政王殿下歌功頌德。

走廊盡頭的高大橡木門鑲嵌著金縷和象牙,大門忽然敞開一條縫,等候在外的貴族和軍人立刻放低說話的音量,不過走出大門的是一位宮廷內侍,這位內侍敲了敲大門旁邊放置的定音鐵,清脆悅耳的金屬聲令宮殿大廳立時平靜下來:

「傳薩爾登佐藍博格伯爵覲見!」

「是!」薩爾登佐藍博格伯爵答應了一聲,他排開人群走了出來,還向相熟的貴族大人打著招呼。

攝政王殿下的辦公室同樣人滿為患,不過能在室內陪伴帝國主宰者的人都對佐藍博格伯爵十分友好,無論是軍人還是官僚。薩爾登佐藍博格對現下這個場景十分熟悉。托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地福,他有牽成為帝國攝政王的供奉,供奉這個職位的意義等同「代理」佐藍博格伯爵專門經營帝國攝政王在首都地區地財產和土地。

「薩爾登!你可太慢啦!這樣可不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似乎年齡大了,他在說話的時候習慣了大聲嚷嚷,好像他就是世界的最中心:

「盧卡斯,給你的姐夫倒一杯葡萄酒!薩爾登。你累了對不對?受驚了,對嗎?先坐下來歇一會兒吧。柯克,給佐藍博格伯爵弄一把椅子來,就放到我對面。」

能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打理財產地人自然不是大舌頭的傢伙,薩爾登佐藍博格一句話都沒說,他只是快步上前,單膝跪地,再捧住攝政王的手掌,先是用力親吻,然後又用臉頰帖住攝政王的手背,以此表示他對主宰者的尊敬和恭順。

「好啦朋友,快坐下!」

奧斯卡親暱地拍了拍薩爾登的肩膀,他打一見面就喜歡上這個謹小慎微的蘇西洛人。佐藍博格伯爵在戰爭期間迎娶了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的親姐姐,他的精明和為人處事的原則得到過老迪亞巴克爾公爵的認可,這足以說明薩爾登是個值得信任的男人。

「看看這個傢伙……」奧斯卡在一眾官員面前指點著自己的宮廷供奉:「他把黃鬍子修剪得整整齊齊,還在假髮套上抹了棕櫚油,甚至在法蘭絨長禮服上噴了香水!能不能告訴我的朋友們,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背著佐藍博格伯爵夫人搭上了城裡的哪位小姐?」

佐藍博格伯爵在男人們的哄笑聲中接過一杯葡萄酒,他向為自己搬來座椅的柯克·德克斯頓上校欠身致意,然後才把手裡酒杯高高舉起!

「在座的先生們、將軍們,大家來乾一杯吧!為了攝政王殿下的健康!殿下在前天晚上的宮廷酒會上受到我妻子的冷落,所以……祝他長年百歲!」

在場的男人們哄堂大笑!佐藍博格伯爵的妻子、也就是曾經的迪亞巴克爾公爵小姐是出了名的美人,而帝國的最高主宰者似乎吃過這位夫人的虧。

「我真的懷念這種感覺!」奧斯卡揮了揮手,哄笑的場景立刻恢復平靜:「至少是在今天,除了德意斯王國那些自以為是的雅利安人、和面前這位薩爾登佐藍博格伯爵,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敢在公眾場合取笑我!所以……薩爾登,你身上是不是有雅利安人的血統?」

室內的將軍官員全都抿著嘴,帶著看熱鬧的神情審視著變了臉色的佐藍博格伯爵,人們都知道佐藍博格伯爵有二分之一的雅利安血統,若是把這個問題延伸到泰坦與德意斯的現實關係,薩爾登的回答若是無法令最高統帥滿意地話……接下來就得討論下一個宮廷供奉會是誰。

「殿下!」薩爾登向帝國的現實主宰者鞠了一躬:「我謹代表佐藍博格家族向您獻上最真誠的祝福。特別是我地母親!大家都知道我的母親是出身德意斯地頂級貴族,不過我卻認為……雖然她征服了我的父親,但她無法征服泰坦!」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凝視著對方的眼睛。他是泰坦帝國攝政王,無論對什麼人。他都得在信任與不信任二者之間做出選擇,信但不全信是上位者的大忌,這樣的處境會進一步混淆視聽,造成君臣之間更深更大地隔閡。

人們都在等待最高主宰者的決斷,他們看到攝政王站起來了。他們看到攝政王和佐藍博格伯爵緊緊擁抱,人們都鬆了一口氣,可室內又響起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聲音:

「在這裡我發起一項倡議,從今往後,帝國的男性公民若是娶了一位德裔妻子,他就會得到國家贈予的津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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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您別這樣!」佐藍博格伯爵用手掩住額頭,他已經夠難堪的了,可四周的軍官將領政府大員還是不要命地笑了起來,人們紛紛起哄,紛紛恭維帝國主宰者的英明決定。

「說真的。我為你的父親感到難如——「,「奧斯卡攬緊薩爾登地肩膀,他似乎仍不打算放過可憐的坦德混血兒。「不過……」帝國攝政王話鋒一轉,他的面孔冷了下來。周圍地將軍大臣也知趣地停止喧嘩:

「想必大家都已聽說了……在叛亂發生之後,大陸上的主要君主國都通過各自的外交官送來了譴責叛亂份子、支持現行泰坦政府的國書,再次也是一封態度鮮明地慰問信!只有德意斯!德意斯羅雷斯堡王朝派來的使者當著我和妻子的面,指斥我才是泰坦帝國一切禍亂的根源!我是嗎?」

「殿下!」一名掛著滿身勳章的近衛軍上將踏步出列:「帝國的禍亂必有根源。但我只是個軍人,我搞不清這種錯綜複雜的事情!我知道您是帝國軍人的最高統帥,現在就請最高統帥下命令了吧!近衛軍在坦德邊境上已經恢復十四個整編軍團的建制,如果德意斯人想要戰爭!我們就給他們一次痛快的!」

「對呀殿下……」「殿下,下命令吧……」「羅雷斯堡王室應在神前向您懺悔……」

幾乎所有的軍人都簇擁到最高統帥身邊,他們大聲叫囂著各式各樣的口號,恨不得這就跨上戰馬殺入德意斯邊境!

「別這樣!」奧斯卡擺了擺手:「你們是痛快了!我呢?你們知不知道帝國在戰爭期間背負了多少債務?欠人民的、欠貴族的、欠銀行的、欠盟友的!你們是不是想讓國家的債權人找上門來踢我的屁股?」

「我覺得不錯!是該有人管教你這個小傢伙,特別是你的大屁股!」這次發言的人便是內閣總理大臣拉捨爾季妥瓦老公爵。

「拉捨爾爺爺……你看你!」奧斯卡轉向信口開河的總理大臣,全天下也只有季妥瓦老公爵敢對他這樣說話:「我猜……一定是我送給您的波西斯侍女無法讓您滿意!是不是這回事?您一直懷恨在心對不對?」

「你可真是算了吧你這個小混蛋!」季妥瓦老公爵橫眉倒豎,這是關乎名譽的事情。可在場的大人們不會管這麼多,他們發出更大的笑聲,漢密爾頓宮裡不常碰到這種如此輕鬆的場景。

「哦啦哦啦!玩笑話到此結束!」帝國攝政王終於下達訓令:

「今天的政務例會多了一位客人,大家都看到了,我的宮廷侍奉,薩爾登佐藍博格伯爵!佐藍博格伯爵以私人的名義向我提出一項建議,在我看來……這項建議關乎到整個帝國的安全態勢和未來的繁榮穩定,這項建議比之出兵德意斯更令人振奮,我們都應該聽一聽!請吧,閣下!」

奧斯卡讓出辦公室裡的中心位置,他將薩爾登請入上位。

佐藍博格伯爵對著最高統帥和在場的將軍大員微一躬身,他從懷裡取出煙斗,向身邊的帝國攝政王示意了一下,立即便得到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許可。薩爾登對著火燭點燃煙斗裡地煙絲。他深深地吸入煙氣,然後慢慢地吐出:

「事實上,我與在座的各位有著本質的不同!我沒有公職、不拿公薪。我只是一個生意人,靠投資所得養家餬口。」

「您想說什麼?您地建議呢?」有位大人等不及了。

佐藍博格伯爵指了指窗外。王者之路上滿是崗哨和巡邏的衛兵,近衛軍地數量甚至要超過街道上的行人:

「看到了嗎?這樣我是無法做生意的!無法做生意就無法餬口,無法餬口就意味著破產,破產就意味著流浪,流浪就意味著犯罪。犯罪就意味著更多人的無法做生意!這是一個惡性循環的過程!」

「這跟您地建議有關係嗎?」又一位大人向伯爵提問。

薩爾登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有的!而且是必然的關係!至少在一個世紀之前,帝國的人口基數是現在的三分之一還不到!在座的紳士裡面有民政部門的官員嗎?」

人群中站出了一個小個子老人。

「您能為我說的這番話作證嗎?」

任職民政部門的官員向佐藍博格伯爵點了點頭,泰坦帝國地人口基數在百年之內擴大了四倍,這是事實。

「好吧,您請坐!」薩爾登向那位官員點了點頭:「那麼就是說,帝國的人口呈直線高速上升的趨勢,而用以約束國民地帝國司法系統是不是也得到了充分的擴展呢?我可以請教一位司法部的官員,由他回答一個問題。在百年內,也就是連續三位莫瑞塞特皇帝的任期之內,國家地司法系統達到怎樣的規模?」

一名秘書打扮的小伙子站了出來:「伯爵閣下。我的長官顯然為這個問題感到不堪,請允許我回答,至少是在三世陛下執政期間。帝國的司法系統沒有增加一個崗位,也沒有進行過相應的調整或是擴充!」

薩爾登又點了點頭:「殿下,在座的各位政府官員和控軍將領!相信大家都已十分清楚,帝國的人口飛速提升。而我們仍在用半個世紀之前延續下來的司法系統約束臣民,這顯然是不合時宜的!」

「說說閣下的建議吧……」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坐回他的冰熊沙發,是時候導入正題了。

「殿下,在座的各位大人!」佐藍博格伯爵再一次向人群謙卑地行禮:「我以私人名義提出一個大膽的建議,帝國應該建立一支專業的、忠誠的、能夠普及城市和鄉村的、能夠輻射全國各個角落的警察部隊!」

官員中瞬時響起爭議的聲音,可宮廷供奉的話還沒說完呢!

「同時!」薩爾登提起嗓門,他用自己的音量壓過場中的議論:

「我還要向攝政王殿下和帝國政府提出另一個建議,鑒於帝國司法部門的陳舊和落後,我們可以為這個職權高度集中但又行動遲緩的老人減輕一些負擔。比方說……在首都建立泰坦警察總部和帝國保安部,前者是維護社會治安的中堅力量,後者是維護國家穩定的決定力量,我們要把司法的意義擴大化、細緻化,我們要行之有效地約束公民、雷厲風行地打擊犯罪,我們有實力也有能力把危害國家穩定的破壞活動扼殺於萌芽之中!」

話音剛落,人群中便出現鼓掌和叫囂兩座陣營,鼓掌的人自然是擁護改組司法系統的開明人物,叫囂的傢伙雖然聲勢上弱了一些,但人數竟然很多。

「伯爵閣下,冒昧地問一句,您有什麼資格提出這種倡議?就像您說的,您只是一個生意人!」反對派中站出一個代表。

佐藍博格伯爵呵呵一笑:「這位大人,我在都林大學求學的時候拿到過兩個法學博士學位,請相信!您對泰坦法典的理解絕對不像我這樣深刻!」

「伯爵閣下!建立警察總部和警察部隊的倡議是經得起推敲的,但保安部是怎麼回事呢?這個部門的職能和司法警察的職能有區別嗎?」

薩爾登向著提問的大人擺了擺手:「您別會錯意,帝國保安部的職能確實與警察部的職能有那麼一些重合的地方,但保安部負責的是國家安全!比方說皇室的安全、政府的安全、帝國在國際環境中的安全、帝國公民在國外的安全!這些安全問題都是關乎國家性質的頭等大事,帝國設置這樣一個獨立的司法單位並不為過,而且勢在必行!首都突發的這場大規模的叛亂事件就是佐證!我們缺乏安全意識,更缺乏管理安全的部門和人力資源!」

「殿下!殿下!」一位走出人群的官員似乎放棄了佐藍博格伯爵,他轉向帝國的現實主宰者:

「尊敬的攝政王殿下!伯爵閣下的確是個優秀的說客,但您能保證新成立的保安部不是第二個特勤處或是第二個軍事情報局嗎?」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望了望左手邊的季妥瓦老公爵,又看了看右手邊的薩繆爾,蘭登佈雷侯爵,這兩位政務上的好幫手早就預言他會在建立保安部的問題上遭遇尷尬,正統的政府官員十分厭惡擁有特權又能介入司法領域的特務機構。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望了望左手邊的季妥瓦老公爵,又看了看右手邊的薩繆爾,蘭登佈雷侯爵,這兩位政務上的好幫手早就預言他會在建立保安部的問題上遭遇尷尬,正統的政府官員十分厭惡擁有特權又能介入司法領域的特務機構。

泰坦攝政王在他的座位上不安地挪動著身體,五三零叛亂事件的收尾工作還在進行當中,對首都貴族的血腥清洗也已成為擺在台前的事情。奧斯卡本來並不打算在這個時間把建立保安部和針對帝國司法系統的一系列改革提上日程,除了沒有把握,他還不是十分信任避開清洗或是生活在夾縫中的首都貴族。

「我想……大家應該可以放鬆下來看待這個問題!」帝國的現實主宰者語調輕快,他必然是要緩和一下現場的緊張氣氛:

「既然名為保安部,它的存在意義就是為了維護帝國的安全、維護皇室的安全、維護各位的安全!有了這三種安全,國家才能穩定運轉!如果事情真像佐藍博格伯爵閣下說的那樣,當犯罪成為惡性循環的終點和起點,我們地帝國就要面對窗外那樣的場景。」

現場沒有任何人敢於在攝政王殿下明確表態之後繼續發表意見。獨裁和專制的好處就體現在這一點。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笑瞇瞇地站了起來:「諸位,不要緊張,如果你們相信泰坦地未來。就該相信我!我還要說……漢密爾頓宮沒有預備午餐!」

官員和軍官集體再次發出笑聲,他們在國家最高權利機關齊聚一堂並不是為了一餐午飯。他們的收穫已經足夠多了!帝國攝政王進一步明確了他對帝國嚴格控制地鐵碗政策。所謂的「泰坦的未來」……誰都知道這個大帝國的未來與至高無上的主宰者息息相關。

橡木門豁然敞開,金碧輝煌地宮殿立刻響起掌聲和歡呼聲,圍繞著帝國攝政王的身影,首都貴族笑得花枝亂顫、笑得比蜜還甜!不斷有人撲到攝政王腳下親吻他的靴子,不斷有人捧住攝政王的手掌吻個沒完。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始終保持不急不緩的步伐、始終保持溫文而雅的笑臉。這種場面他在最近一段時間已經見過無數次了,急於向他宣誓效忠的帝國貴族差點擠破肯辛特宮的大門。

在無數軍人貴族的簇擁下,帝國攝政王由宮殿出來,下到台階,不過他馬上便皺起眉頭,王者之路的修復效果顯然不是令人十分滿意,奧斯卡當即便從人群中召過了自己地秘書官:

「我在乎工期長短……哪怕是一個月、半年!王者之路必須恢復原貌,難道要我把那些炮坑當作裝飾品?」

塔·馮·蘇霍伊聽到這話不禁自鳴得意地笑了起來:

「我的殿下,那些炮坑在您眼中自然有礙市容,可在我看來。那是一件又一件藝術品!世界上最精美的藝術品!」

「原來如此……」奧斯卡點了點頭,他朝秘書示意了一下:「我再補充一點,修復王者之路地工程費用由咱們的炮兵將軍一力承擔。」

「英明神武的聖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大英雄王殿下!」塔裡突然露出一張欲哭無淚的面孔。他還誇張地跪在地上抱住老朋友地大腿:

「炮火無情人有情啊殿下,您會叫我破產!」

「起來!你是一位公爵!」奧斯卡哭笑不得地瞪著塔裡。

塔裡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公爵值多少金幣?夠不夠修路的費用?有興趣的人可以到我的官邸私下洽談!」

「你敢?」攝政王探手捏住老夥計的肩膀,另外那隻手卻指著身前身後的軍官和政府要員繞了一圈:

「我在這裡說明一下,首都政府和最高軍部留空了大量的人事崗位!與此同時。我也聽說有人公然給這些職務掛上價格標籤!我奉勸大家一句,別做傻事!更別在這種掉腦袋的事情上浪費金泰!有錢還不如多去蓄養幾個惹火的波西斯女郎,學學的拉捨爾爺爺!」

帝國總理大臣在一旁氣得吹鬍子瞪眼:「你這個臭小子!我若是年輕十歲……哦不!我若是年輕二十歲一定會跟你決鬥,你侵犯了我的名譽權!」

奧斯卡面色輕鬆,他再次轉向笑作一團的政要高官:「大家都聽到了嗎?一個合格的泰坦貴族把名譽視為一切!」

應聲蟲們紛紛點頭稱是,然後又是一番「攝政王英明」之類的踴躍發言。

「哦啦哦啦!就這樣吧……大家去忙吧!泰坦少了你們就不會運轉……」

奧斯卡在馬車前向著追隨他的臣僚揮手致意,軍人向統帥致軍禮,政府官員向攝政王施宮廷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帝國主宰者並沒有邀請同樣能夠左右國家命運的總理大臣和內閣不管部長,而是把他的供奉經理人請入車廂。

佐藍博格伯爵始終是那副恭順小心的模樣,他給首都貴族留下的印象多半是這樣,不過只有有限幾個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這個傢伙打著宮廷供奉的旗號為帝國攝政王大肆搜刮錢財。這些財物大到土地、小到指甲刀,只要能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所用,他就樂意無所不用其及地謀奪過來!他是專為最高統帥服務的吸血鬼。

「事情進展如何?」奧斯卡望想他的代理商:「我聽說你在多摩爾省遇到了一些麻煩!」

薩爾登謙謹地擺了擺手:「托多摩爾省總督查維布拉侯爵大人地福,那塊富饒的土地已經納入地方政府的開發計劃。下個月就會轉入駐軍手裡,再下個月就會變成您地某個侄子或是某位姑媽的財產。」

「哦啦……別說地這麼直白!」

「是殿下!」佐藍博格伯爵點了點頭,不要說得這麼直白……他記住了!而且這個錯誤他只會犯這一次。這就是他被選作攝政王代理的根本原因。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再說話,他專注地打量著街道兩側的景觀。

距離五月三十晚的那場血腥戰役已經過去一個星期的時間,都林城恢復了平靜,也恢復了一些生氣,但無復往日地繁華和輝煌。

都林市民都相信這是暫時的!他們信奉攝政王殿下的英名!那場突來的苦難聲勢驚人,一瞬間就令帝國的首都身陷苦海。可結果呢?忠於攝政王殿下的帝國軍人在危難時刻扭轉乾坤,他們以雷霆手段鎮壓了叛亂,維護了都林市民的生命財產安全。

忠於最高統帥的軍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概念?對泰坦別有用心的人可以參見《神聖泰坦的國防》即803年泰坦帝國國防白皮書。上面地字跡還未干,向帝國武裝力量最高統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宣誓效忠的軍人實體包括西部集團軍群、南方集團軍群、北方集團軍群、中東部集團軍群、斯坦貝維爾獨立戰鬥群及東疆集團軍群即水仙騎士團總兵力一百二十餘萬人,合計136個軍、400多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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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是當之無愧的泰坦之王!他有資格這樣認為,也有實力向那些敢於侵犯他地人證明這一點。

攝政王殿下的車廂暗閣裡放著兩封辭職信,說實話,這兩封信函來得異常及時,奧斯卡只要看到信上的字跡就會下意識地笑出聲來!

第一封辭職信來自帝國軍部軍事情報局局長蒂沃利·哈德雷中將,奧斯卡將信紙移到窗邊。信上的字跡映著夏日地光線,可說的事情卻令最高統帥感到一絲難堪!蒂沃利·哈德雷伯爵似乎並不認為是他的無能導致都林城的變亂,而是反覆強調軍情局遭遇的種種困難。然後便是身體不適頭疼腦熱之類的言談:

「簡直不知所芸!」奧斯卡在信紙的上首位注下一段拼語,然後就把這封信件撇到一邊。

「不知所芸」這是帝國攝政王給第二任軍情局長的唯一評價,在這之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避居鄉下的哈德雷伯爵。

「第二封……來自都林皇家軍事學院,前近衛軍總參謀長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自做出說明。這就顯示出這封辭職信的重要性。

老元帥的字跡是這個小學生異常熟悉的圓體泰語書面文,奧斯卡掂著手裡的信紙,一個蒼老深沉而又無可奈何的聲音便如響在耳邊:

「尊敬的帝國武裝力量最高統帥聖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

「感謝您對我的信任,感謝您對我的理解!最近一段時間,我把您在求學階段上交的作業和戰術論文又找出來查閱一遍,我相信您已成為您要成為的軍人,我也認可您在作戰和施政方針上的成果,但要說明的是,您在本質上就是一個壞學生!您捅過雞窩、拆過馬廄、拔過鵝毛、掏過鳥蛋!您在一個老人的家庭牧場犯下的罪責簡直蔡竹難書,感謝偉大的光明神!那段時光至此一去不返!」

「哦啦……哈哈哈!」奧斯卡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看到這段描述他便想到無憂無慮的求學時代,那時的他還是一個精力充沛喜歡四處惹是生非的少年人。

老元帥的聲音接著響了起來:

「尊敬的殿下!我在目送那段歲月漸行漸遠的同時,又在內心深處無比緬懷與您相處的每一堂課、每一次談話、每一輪爭吵!那時的您雄姿英發,氣勢非凡!您有擊敗所有敵人的勇氣和信念,您有成為偉人地一切資質和亮點!」

「但是……」

奧斯卡下意識地皺起眉頭。老人話鋒一轉:

「作為軍人,您有成功的地方,也有失敗的地方!您地成功自然是戰勝了過往所有的敵人。您屹立在最高點。而您失敗地地方……在談到這個問題時請您事先寬恕一個習慣自言自語的老人!您敗在自己手裡,您無法克服殺戮的慾望、您無法克服暴虐的心性、您無法體會絕對權利的終極意義!所以我擔心您地未來。無比擔心!」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胸口起伏,他被氣紅了一張臉!聽聽,看看!他的導師是怎麼批評他的!按照魯賓的描述,泰坦帝國的主宰者就該是個徹頭徹尾的殺人犯。

什麼是絕對權利的終極意義?奧斯卡倒要看個明白,魯賓已經在信件下文做出說明:

「什麼是絕對權利的終極意義?我希望您能理解。當您下達殺害某人的命令時,您與手中持著刀斧的劊子手沒有本質上地區別;當您下達赦免某人的命令時,您的權利和威勢才真正得以體現!」

「呸!老糊塗蛋!」帝國攝政王對著信紙啐了一口,他又不是傻子!他在獅心王傳記上讀到過同樣地橋段,所謂的「止殺」不過是風行一時的統治理念,但不適合今日的泰坦。

魯賓元帥接著寫到:

「我已感到您在朝著信紙吐口水,這足以說明我對您地瞭解!還是那句話,什麼時候做獅子、什麼時候做狐狸、什麼時候做綿羊……您必須仔細體會、用心把握。」

帝國攝政王的面孔稍稍緩和下來,無論如何,魯賓老元帥在任期間沒有牴觸過他的任何決定。老人始終站在他這邊,他們是戰友、是師生,也是親密的家人:

「奧斯卡……好久沒有這樣稱呼你了!」

奧斯卡歎了一口氣。魯賓沒有再用敬語:

「光明神在上,你這個小傢伙絕對不會希望見到我癱瘓在床,或是夜裡要上四五趟廁所……人都是這樣,衰老、病痛。光明神不要人受盡折磨是不會讓這個人下地獄的!我離蓋棺定論的那天不遠了,墓誌銘由你來寫,省得我費力琢磨。」

最高統帥終於感到手中的信紙千鈞沉重,魯賓並不是要離開這個世界,而是要離開他的學生了:

「辭職只是一個公開的比較明確的說法,我在斯布亞霍辛無所事事,你也是知道的!不能再為你提供指導,我很遺憾,但對於我這樣年紀的人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脫。小奧斯卡!你的路還長著呢,祝你一路順風,馬到功成!」

「此致!」

「敬軍禮!」

「近衛軍元帥魯賓·斯普亞留斯,教歷803年6月2日晚於都林皇家軍事學院校長辦公室……」

奧斯卡輕吐一口氣,他把導師的信件小心折好,又小心地把信紙塞進信封。

泰坦帝國上一代軍事將領中的最後一個代表性人物就這樣走了!隨著魯賓的正式退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從此便再也不用擔心軍隊中會有另外一個舉足輕重的聲音影響他的決斷,他成為泰坦近衛軍的唯一支柱,但至少是現在,他並不為此感到快樂。

載著帝國攝政王的華麗馬車進入受叛亂份子破壞最為嚴重的西城區,兩個聖騎士中隊一前一後護衛著車廂,路邊還有核槍實彈的擲彈兵往返巡邏。

西城市民十有二三無家可歸,人們在得到攝政王殿下大駕光臨的消息後便紛紛湧上街頭。都林市民跪在路邊,向著帝國主宰者的馬車行著注目禮。人們的面孔是生動的、情緒是激昂的,他們忘不掉這位王者的偉績豐功。即便他們在這位王者統治下的都林城遭遇苦難,但換一個人就會讓他們的處境好起來嗎?

都林人講求效益和現實,只要不出亂子,只要全家人的口糧得到保證,都林城的市民就能接受任何一位王者的統治。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給泰坦帶來和平和繁榮,儘管人們還沒有看到和平的景象,但城市中熱火朝天的建築工程已能顯示出繁榮的前景和光明的未來。人們理當為攝政王殿下而歡呼,他們也確實是這樣做的。

聖騎士組成的馬隊就快走出城市鑽入森林了,佐藍博格伯爵示意小主人的傳令官。號手即刻吹響指令號,馬車停止,聖騎士隊伍散向四方保持高度戒備。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第一個走下馬車,後面跟著他的代理人。薩爾登為攝政王指點了一個位置,這個謹小慎微的中年人稍稍顯得有些興奮:

「尊敬的殿下,您覺得這裡怎麼樣?」

奧斯卡環目四顧,東邊是都林城的偉岸身影,西邊是茂密的黑暗森林;北邊是一片草原,遠處露出西貝格堡的尖頂,南邊是一望無際的都林斯平原,其中點綴著星斗一般的村落。

「哦啦!確實是個好地方……氣象萬千……」帝國攝政王發出由衷地讚歎,不過有一點他沒有說出口,站在這個地方,他看不到一個敵人!不管是身前還是身後,他已經衝過了人生旅途中的一切障礙,他已經戰勝了宿命中出現過的一切艱難險阻!

「尊敬的殿下……不久的將來,一座新的宮殿會在這裡破土動工!」

「是嗎?」

「是的!」宮廷侍奉給予主人異常肯定的答覆:「那將是世界上最豪華、最瑰,麗、最動人、最巨大的宮殿建築群!而您和您的子別會是那裡的主人!」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點了點頭,他始終呆站著,沒人知道他的心情如何,也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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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六集 第二章

都林城在薄霧細雨中醒來了。天還沒有完全放亮,烏雲只是稍稍褪了一些顏色,城市雖然凌亂、雖然驚慌、雖然血跡斑斑,但總是醒過來了!

魯賓元帥和他的學生兵起了個大早,可惜趕了個晚集。這支人數只有團級規模的學生隊伍很不走運,他們在路上遇到洪水沖毀橋樑,只得在首都的東北方向繞了個大圈子,從城南進入市區。

面相青澀、掛著學員軍銜的預備役軍官很是厭惡這件不體面的事情,他們在求學時期就沒趕上二次衛國戰爭的尾巴,好不容易碰到首都告急,他們又沒趕上清剿叛軍的戰役。一行人垂頭喪氣,坐在馬上無精打采,進城時的樣子像極了奔喪,而且大多疲憊不堪,有的連武器都遺失在夜間的暴風雨裡。

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還是老樣子,儘管尤金上將已經出任皇家軍事學院的新一屆院長,但老元帥德高望重,憑著身體康健仍在主持一部分教學工作,但大多時間仍是賦閒在家,做著栽花種草放牛餵馬之類的活計。

都林城的模樣把學員兵嚇得不輕,雖是晚集,泰坦光明門到王者之路一線仍就鋪著厚厚一層屍體……近衛軍官兵還沒來得及清理。

通過勝利廣場,繞過英雄塔,學員兵的馬匹不得不更加小心,他們必須繞過炮火轟開的坑洞、必須讓過擠壓在一起的屍堆、還必須小心那些仍在慘叫呻吟的傷者。越靠近漢密爾頓宮屍首越密集,有一小隊的近衛軍士兵在做著補刀子的力氣活,他們散佈在宮殿前的路面上,走走停停,步步為營,只要看到屍堆裡還有喘氣的叛亂份子就刺上幾劍,動作準確而麻利。

學員們嚇白了臉,他們眼中的都林城一向是個花花世界,可今天的都林像極了地獄。

「對於你們來說這將是一次很好地教育!」

魯賓朝著學生們擺了擺手,並用輕佻的眼光打量這群小雞一樣的年輕人。不過想到自己竟是帶著小雞的老母雞,老元帥就覺得有些掃興,當下就變得有點萎靡。

「孩子們看那……」一名學院教官突然小聲念叨一句。

學生兵連忙順著導師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那是王者之路上地排水溝,一夜暴雨令排水溝裡的髒水興起奔流不息之勢。發出急流湧進的巨大噪音!這條暗紅色的血河由漢密爾頓宮的方向衝往城外,而地面上仍有鮮艷地血水向著石板地磚地縫隙不斷匯聚,形成交錯縱橫的血線,最後溶入排水道,加入血河的漂移。

一名學員開始嘔吐。他看到坐騎的馬蹄上纏著好大一截腸子。

嘔吐開始產生連鎖反應。許多學員都開始產生頭暈噁心的症狀,老元帥連忙勒令這些從沒上過戰場的娃娃們把手帕繫在臉上,王者之路上的屍臭足以要了他們地命!暴雨過會還會在這些倒斃的人體上迅速滋生細菌。

「是36軍……」魯賓元帥發出一聲呼嚕。

「36軍?」學員們紛紛瞪大眼睛,他們望向那些正在給倖存地叛匪補刀子的近衛軍士兵。

首都戰區第36軍是近衛軍行伍中最為臭名卓著的一支步兵軍,它的赫赫聲威不是靠奮勇抗戰打出來的,而是靠屠殺和虐俘醜聞熏出來的!

雖然人們都能理解勒雷爾休依特普雷斯頓將軍瘋狂仇視荷茵蘭侵略者的心態,但他對付俘虜的手段還是讓自己落得一個臭不可聞地聲明——他是唯一一個在戰爭結束後沒有得到攝政王嘉獎的泰坦軍級指揮官。而他的36軍也被派到卡爾查克特戰場遺跡上為死難的將士「守靈」

「真的是36軍嗎?他們怎麼會在首都?」學員們小聲嘀咕。

36軍的士兵們冷淡地注視這些面皮白淨的小伙子,但手裡的刀劍卻是不停。反例大開大闔,把倖存者的屍體攪得七零八落,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他們確實是那個傳說中的瓦軍!

首都保衛師的師長大人從宮門裡迎了出來,經過一夜的激戰,這位頭一次上戰場的伯爵老爺竟然毫髮無損。他在台階前牽住老元帥的戰馬,然後必恭必敬又不失慇勤地向魯賓元帥簡明扼要地介紹了一下戰役背景。

「城裡還不太平!一小撮叛亂份子仍在抵抗,他們建立了幾處據點,您走在路上的時候還是得小心一些!」

「感謝您為祖國所做的一切!」魯賓很是客氣:「順便問問。為什麼一直沒有攝政王殿下還有女皇陛下的消息?」

首都衛戍部隊的師長大人頗為遺憾地搖了搖頭:「抱歉元帥,軍情局只說陛下和攝政王一行人非常安全,但沒提到他們的位置。」

魯賓只得告辭,他帶上失魂落魄的學生們,繼續探索細雨血霧中的帝國首都,不過老人並不擔心,他就知道奸狡圓滑鐵血殘忍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絕對能夠輕鬆過關。

「不行!我不能讓您過去!」

保爾把手臂架在走廊中間,他攔住一位穿著上將制服的近衛軍將領。

「得了吧夥計!事情很要緊,我必須覲見最高統帥!」近衛軍總參謀長加布裡約翰特上將想要把殺手之王的胳膊扯下來,可他發覺對方的手臂就像強韌的鋼筋。

「相信我!您若是在這個時候打擾裡面那位風流的王者……他一定會大發雷霆!」保爾邊說邊朝安東尼霍曼伯爵夫人的臥室努了努嘴。

約翰特上將抓了抓頭,他不能做殺風景的事,不過他可以退而求其次:

「那就女皇陛下好了!我要覲見女皇陛下!」

保爾無可奈何地聳了聳,他向著臥室攤開手:「非常抱歉……女皇陛下也在裡面!」

「哦不……」近衛軍總參謀長苦惱地撓了撓頭:「這樣好不好!我向安魯主母……」

「別做夢了!」保爾拍了拍近衛軍上將的肩膀:「帝國的女皇、安魯的主母大人,還有那位妖精一樣的波西斯公主,再加上修女一樣的意利亞公主,您的最高統帥把自己和世界上最動人的四位夫人鎖在臥室裡!您認為他會興趣聽取您的報告嗎?」

「四位王妻都在裡面?」加布裡約翰特上將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可我必須面見統帥!外面那些軍情密探正在……」

「您還不明白嗎?」保爾不耐煩地打斷近衛軍總參謀長,他指了指臥室地大門:「裡面的狀況一定比外面的狀況還要混亂,所以悠就安安靜靜地等一等!等他……」

保爾側過身,耳朵貼住臥室大門向內窺外——他在分辨一陣之後才轉向傻站著的加布裡將軍:

「現在是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公主殿下,按照四位王妻的排位……您就得在卡羅阿西亞公主殿下後邊面見帝國攝政王!」

「別把我也算進去!」約翰特上將惱火地瞪著殺手之王。

保爾終於忍不住笑:「您別急嘛!我只是說可能,誰知道你地最高統帥怎麼選?他可能按照正常的排位,也可能把四位王妻的次序側過來,更有可能不管什麼次序。想怎麼來就怎麼來!」

近衛軍總參謀長洩氣似地搖了搖頭:「我幹嘛在這兒跟你胡扯?安東妮·霍曼伯爵夫人醒著呢嗎?她總能代我通傳最高統帥!」

保爾遺憾地搖了搖頭,他又指了指臥室裡面。

「五個女人都在?」加布裡約翰特瞪直眼睛,他盯著殺手之王的面乳看了一會兒,然後便氣急敗壞地掉頭走開,似乎再也不想看到那間關著一個男人和五個女人的臥室。不過他在走到樓梯口地時候還是不忘吩咐保爾:

「告訴那個淫賊!他地軍情局長動員了全部密探和巡城兵馬。挨家挨戶抓人!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凡是家門口掛著紅燈的,一律扣上私通叛軍的罪名,就地處決!城裡一片大亂!」

保爾點了點頭,但這不是廢話嗎?他的小主人就是這麼吩咐下去的!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把臥室房門拉開一條縫,只從裡面探出頭,他沒有看到已經走下樓梯的近衛軍總參謀長:

「淫賊?剛剛有人提到淫賊這個字眼?」

保爾咳嗽了一聲:「是啊!加布裡約翰特將軍上來通報說。夜裡有個匪徒連續姦淫了五位女性!被他撞個正著!」

「哦啦!」奧斯卡瞪大眼睛:「告訴加布裡,把這個淫賊吊到樹上!先閹再殺。殺完再閹!一夜姦淫五個女人?這傢伙是不是淫魔轉世?叮囑加布裡一定不要手軟!」

保爾點了點頭:「您放心吧,加布裡將軍最恨淫賊!」

奧斯卡點了點頭,然後他就砰的一聲帶上房門。

殺手之王和同樣護在門口地宮廷侍衛長對望一眼,這倆個人在一秒鐘之後便笑作一團,可神經質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又突然把門打開,保爾和巴西利連忙收起笑容,但表情就顯得極不自然!

奧斯卡盯著衛士地嘴臉看了一會兒,最後他還是那句話:

「我和妻子們正在召開一個重要的家庭會議。事關國計民生,不管來人是誰……都給我擋在外面!」

保爾不要命地點頭!帝國攝政王拍了拍老夥計的肩膀,這才放心地回到屋裡,然後便聽到鎖門的聲音。

「到誰了?到誰了?」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興高采烈地叫喚起來,這不怪他,換個男人也會這樣歡天喜地地叫喚!而且若是換個男人可能還比不上他,從帝國女皇到安魯主母,從安魯主母到波西斯公主,這是一段艱難的旅程!意志不堅定或是患有陽痿早洩等等男性疾病的人絕對無法走完全程,泰坦帝國的主宰者別人而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根本原因就在於他地意志堅韌、佔有慾強烈、還有不達目的不罷手的頑強信念!

「卡羅阿西亞!」面空紅紅的薩沙伊裹著被單躺在床上,在她身邊還躺著帝國女皇和睡得一塌糊塗的兩個孩子。

「對……輪到卡羅阿西亞……」阿萊尼斯只說半句話,她只是睜開眼睛看了看孩子們地狀況,然後便繼續打盹。

「哦啦……是我的卡羅阿西亞……我的意利亞小公主……」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小心翼翼地越過滿地的衣物,走到安妮在地板上臨時鋪起的一張大床上。

帝國攝政王對這張床很滿意,厚厚地波西斯地毯上鋪著皮毛和產自東方的錦緞。那地毯的柔軟像極了阿萊尼斯的胴體、那絲緞的手感像極了阿赫拉伊娜地肌膚、那皮毛地柔順像極了薩沙伊的神態!

別急!這就輪到卡羅阿西亞,我們馬上就會知曉意利亞公主即將得到的評價。

「奧斯卡!你你你你……你不能當著孩子的面!」

卡羅阿西亞緊張地注視著自己的丈夫,儘管她能接受四位夫人共侍一夫的事實,但這畢竟是神教世界!女子好淫是原罪之一!天父聖母聖子聖徒都在看著,她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會面對現在這樣的景況。

「孩子們睡著了。他們可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奧斯卡擠開完全無法動彈地波西斯公主,他鑽到卡羅阿西亞身邊。

「不!求你!別這樣!這這這這……這是褻瀆!光明神會用最嚴厲的……」

「我要一個屬於我們地孩子!」其奸似鬼的男人亮出殺手鐧,他聽過卡羅阿西亞在神前的告解。

「哦不……」果然,意利亞公主的面孔出現掙扎的跡象,她的母后和所有的女伴都曾告訴過她。男人在極度興奮的時候最容易讓女人懷孕。現在地奧斯卡就是處在最亢奮的狀態,她是大有希望搾盡這個男人的最後一滴骨血。

「為了我……為了你的丈夫……為了我們的孩子……」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小心地探手進入第四王妻的裙擺,就像他認為的那樣!單薄的襯裙下面是一雙綿軟結實的大腿,他可以觸到她的顫抖、可以感受她的濕潤!一切都說明她已準備就緒,只是嘴裡不停地叫著神學上的字眼,這多少都有點討厭。

最為討厭卡羅阿西亞的人不耐煩了!阿赫拉伊娜笑得像壁畫裡的海妖,她掙扎著爬起來。竄到意利亞公主的另一邊,然後便像丈夫那樣抱著這個不斷顫抖的女人。同時也把白脂一樣的手臂探進她的裙子:

「閉上眼睛!」阿赫拉伊娜對著卡羅阿西亞的耳朵吹起氣來:「幻想你的丈夫是一個卑鄙的罪犯!一個殘忍的兇手!他不會放過你,他會像所有的流氓惡棍那樣對付你……讓你懷孕……讓你給他生個……」

「不!」卡羅阿西亞被波西斯公主的歹毒嚇得不輕,她想要掙脫,奈何她的丈夫像發瘋一樣攫住了她的大腿。

「不要!奧斯卡!求求你……」

「噓……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邊示意妻子降下音量,一邊仔細擺正妻子的位置。他恨不得立刻扮成那個兇手罪犯,但他必須顧及妻子的反應,他不想讓一場纏綿徘側的情事演變成強姦。

「盡量不要發出聲音,孩子們還在睡。千萬別讓他們知道你的醜事……」

阿赫拉伊娜像惡魔一樣挑逗著她的夙敵,她突然發現這比鉤心鬥角還要刺激。

卡羅阿西亞望著無辜的孩子們,她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也不知道聚眾宣淫要在神明面前判處什麼罪行,她只知道丈夫突然而又勇猛地佔有了她……她想尖叫,可她還要顧忌睡熟的孩子;她想擺脫阿赫拉伊娜的手指,可那個罪惡的波西斯女人竟然令她的身體選擇順從!她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只想趕快昏死過去,永遠都不要醒。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正在做著一個甜夢!他是罪犯、他是兇手,他要讓一個柔弱的、美麗的、並不十分願意和他發生關係的女人懷孕。

這個念頭令泰坦攝政王興奮得直發抖,女人是他的妻子,但這並不能阻止他的幻想,他把妻子幻想成一個修女(她本來就是……,他和修女卡羅阿西亞在神明的殿堂做著那種事情!

奧斯卡的激動快要達到頂峰,他在妻子體內架設地火炮已經點燃引線、引線馬上就要燒盡!

「放!」

隨著一聲沙啞的口令。炮口發出劇烈的轟鳴!炮彈破膛而出,伴隨硝煙、乘著閃電,它命中一間貴族官邸的閣樓,火光閃爍之間,閣樓上的箭手當即化作肉塊兒。和碎石瓦礫一起紛飛四散!

塔裡興奮得手舞足倒,他從來都沒在一座恢弘地城市裡過得如此快意!看著精美的房屋在炮火中化為斷壁、看著奢華的居室在火光中焚燬……作為世界軍事史上第一位炮兵指揮官,塔·馮·蘇霍伊將軍直到此時此刻才清醒地認識到現代武器的終極意義——摧毀文明!

「閣樓上的狙擊手已經解決掉了,剩下地就看你地啦!」

炮兵中將轉向一言不發的勒雷爾休依特普雷斯頓將軍,36軍軍長對同僚投來感激的目光。然後他便揮手招過自己的作戰軍官:

「衝進去。殲滅敢於抵抗的人。」

負責攻打這處叛匪窩點的少校團長連忙點頭,但他還是得提醒一下自己的軍長:

「聽士兵們說……官邸裡面還有女人和孩子……」

勒雷爾一言未發,表明沒有任何變化,他也不準備回答這個問題或是解釋這層意思。

等了半晌,少校團長就已會意:

「是!」

他走開了,走到自己地隊伍中間。這是一支輕裝打扮的突擊部隊,戰士們就聚在臨近官邸地街口。他們像所有的老兵一樣,紮著綁腿。

敞著制服的領口,手裡隨意地拎著仍在滴血的兵刃。

「集合……」

一個口令便讓這些看似散漫無禮的帝國軍人突然打起精神,他們挺著胸昂著頭,以一種挑釁或是期待的眼光盯著指揮官的嘴唇。

上校團長以劍鐸指向那座高大的貴族官邸:「衝進去!殺光裡面地人!」

突擊隊員並沒有回答是或者不是,他們在得到命令的第一時間便從團長的左右兩側衝了出去,一支隊伍沿著官邸的外牆插向後院,另一隊士兵直接撞開大門,呼哧呼哧地跑進建築物裡!

喊殺聲頃刻間便響了起來。塔裡有些坐立不安,步兵既然已經發動攻勢,那麼這裡就再也沒有炮兵的事情。不過塔馮,蘇霍伊這個小混蛋到底是一個思維敏銳的炮兵指揮官……經過一整夜的戰鬥,炮兵在城市區域攻防戰以及巷戰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塔裡便開始在腦子裡構思著一篇具有刑時代意義的戰術論文,也就是日後的炮兵軍官的城市戰術教材——《論火炮在城市戰場上的運動及炮兵在巷戰中的地位》

不過當然,在塔馮,蘇霍伊的時代,也就是填藥壓彈火炮盛行於世的那段時間,這篇論文可以說是戰術先鋒,具有里程碑式的指導意義,因為兩門火炮就可以控制一個路口,十門火炮就可以控制一個街區,等到現代武器的威力不斷放大,論文中的戰術自然就會被淘汰,不過人們始終不會忘記世界炮兵先驅,即便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流氓地痞!

「看哪!這裡竟然有一間糕餅店!」

勒雷爾陪著興致勃勃的炮兵將軍走了過去。

店裡似乎沒人,塔裡叫了半天也沒人搭理。炮兵將軍四下看看,好像沒人注意,他就拿出鎯頭敲碎了店面的玻璃櫥窗,進屋的時候還能聽到他在大聲嚷嚷:

「是意利亞點心!還有披薩……咱們可真是好福氣!」

從一間被叛匪洗劫過的公寓裡搬來一張茶桌,桌布上還留著女主人的血跡,勒雷爾的勤務官又找來兩把椅子,塔裡就從走失了主人的意式糕餅店裡搬運早點。

「威士忌?蘋果酒?」

勒雷爾不甚了了地搖了搖頭:「沒有牛奶?」

塔裡留下威士忌:「牛奶?你又不是女人!」

勒雷爾苦笑了一聲:「沒辦法,習慣了!妻子在世的時候,早餐只元許我喝牛奶,等到晚上才能接觸一點酒精。」

塔裡有些後悔,泰坦軍人都知道阿蘭元帥和他的孫媳婦的遭遇。

「我再去看看,也許真有牛奶也說不定!」

「不必了!」劣軍軍長一把扯住就要起身的炮兵將軍:「威士忌是我的!蘋果酒歸你!」

「這才像個男人!」塔裡大力把那瓶威士忌砸在小茶桌上,他地話音卻低了下來:「不是我說你。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再給自己找個好姑娘,難道你想讓你的小女兒一直沒有母親?」

勒雷爾搖了搖頭:「我的小女兒沒辦法和陌生人相處,她整天躲在衣櫃裡,見到生人就會嚇得魂不附體!」

塔裡張了張嘴,可半晌之後還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阿蘭元帥的小剁女在現場目睹了一切,她獨自陪著母親和爺爺地屍體呆了幾天幾夜,直到帝國近衛軍從侵略者手裡奪回都林。

「多好的草莓餡餅,上面還有一層牛油……你一定得來一點!」炮兵指揮官只得盡一切可能分散36軍軍長的注意力。

「是啊!」勒雷爾抓起了一塊餡餅:「這是阿比斯果肉餡餅,牛油下面還有鳳梨果粒。我的小女兒最愛吃!」

塔裡翻了個白眼。他一把抓住勒雷爾的手臂:「嘿!拜託你放過大家,也放過你自己!那是戰爭,也就無所謂對錯,因為咱們對戰爭中發生地事情根本無能為力。」

勒雷爾咬了一口阿比斯果肉餡餅,又喝了一大口威士忌,這家意式糕餅店就在那戶貴族官邸對面,他可以一邊吃早點。一邊觀察那戶不斷響起搏殺聲地貴族人家。這戶人家在門榻上掛著一盞紅燈,天還陰著。紅燈紅得刺眼,就像小女兒那件染盡血色的白裙子!裙子是妻子為女兒縫製的,那個小傢伙兒換上新衣,在她的爺爺面前跳起舞,做父親的他就在旁邊笑瞇瞇地望著這一切……

「寬恕我吧……寬恕我吧……」

勒雷爾尋著聲音望了過去,他有些詫異,這個人喊出了自己的心聲。

「寬恕我吧……求求你們……我為皇室立過功……我為泰坦流過血……」

近衛軍士兵根本沒有理會這個不斷祈求寬恕的貴族老爺,他是否能夠得到寬恕同樣是那些老爺才能決定地事情。士兵們只是把這個倒霉的傢伙像趕豬一樣踢出來,讓他倒在爛泥裡。

「報告,抓到了房子地主人!」突擊團長向他的軍長致以軍禮。

勒雷爾看了看對面的炮兵將軍,塔裡根本就不在乎步兵抓到什麼人,他只是專心地對付早點,半夜的時候他就已經餓得前心貼後心。

「將軍!兩位將軍!」爛泥裡的豬玀跪伏著爬到小茶桌旁邊,他是個聰明人,知道怎樣祈求憐憫:

「兩位將軍,你們還認得我嗎?」

塔裡應聲望了過來,可不看還好,看上一眼他就噴出了嘴裡的酒水:

「我的天!元老院的議長大人!莫蒂埃,蘇爾特公爵!您這是在幹什麼?快起來!」

莫蒂埃·蘇爾特顫顫巍巍地爬了起來,若不是炮兵將軍這樣說,沒人會相信這個渾身爛泥、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地糟老頭曾是一位泰坦公爵,更是泰坦帝國貴族元老院的議長大人!

「兩位早安!」

勒雷爾歎了一口氣,有這麼一個傢伙站在身邊,好好的一餐早點又得泡湯。

「不用解釋,這也沒什麼好解釋的!你在家門口掛著一盞紅燈,在你家裡還有一群意圖頑抗的叛亂份子,你……」

「這是誤會!完全是誤會!」莫蒂埃,蘇爾特公爵連連擺手:「我對女皇陛下一腔赤膽,我對攝政王殿下滿懷忠誠,我對神明發誓,那些匪徒衝進我的家,脅持我的家人……」

「擲彈兵!」勒雷爾用一聲呼喊打斷了老公爵的話,他得趁沒有倒盡胃口之前解決這件事情。

全副武裝的擲彈兵趕了過來,人數不多,只有一名少尉和六七個列兵。

「將軍閣下!請您吩咐!」

劣軍軍長可吩咐不了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的官兵。這支部隊儼然是帝國攝政王在首都設置的禁軍。

「這有一個貴族,他的家門口掛著一盞紅燈,攝政王殿下地旨意說得明白,這種事得交給你們處理!」

擲彈兵少尉點了點頭,他再一次朝著36軍軍長和炮兵將軍致以敬禮。然後他便朝自己的士兵揮了揮手:

「把這個人帶走!」

莫蒂埃·蘇爾特老公爵一下子就來了精神!泰坦貴族元老院的議長大人怎麼會懼怕一個小小的少尉和幾個不入流的列兵。他衝著押解自己地士兵大聲叫嚷,用骯髒的詞彙詛咒對方的母親,他還逼問那位少尉的名字,說是他要讓這位小軍官在軍事監獄裡度過下半輩子!

少尉沒有理會這個搞不清狀況的老東西,他走到一扇白牆下面。盡量離那兩位正在用餐地將軍遠一些。雖然這只是一瞬間地事,但畢竟還是很殺風景。

「犯人就位!」

帝國貴族元老院的議長大人被置於白牆下面,老人不明所以,但他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檢查你們的武器!」擲彈兵少尉轉向他的士兵。

「武器檢查完畢,已經裝彈!」士兵回答長官。

「舉槍!」少尉的口令短促而有力,接受過嚴格訓練的士兵立即抬起手中地槍械。

「瞄準!」

士兵們開始瞄準,這個過程持續了五秒鐘。但在老公爵看來卻是一世的時間!他哭了!他憤怒了!他先是詛咒帝國攝政王,然後出言羞辱泰坦女皇。等到他開始向神明祈禱,擲彈兵少尉就發出了最後一個口令!

「那邊怎麼了?」

魯賓元帥勒住馬,他親眼看到一小隊擲彈兵就在首都地大街上槍斃了一個老人。槍響的一瞬間,老人的身體就像被馬車撞過一樣,先是狠狠地砸在白牆上,然後彈落在地,整個過程十分緩慢,但也無比迅疾。

幾乎是眨眼之間,老人的鮮血塗滿身後的牆壁。

「立正!」塔馮,蘇霍伊將軍發出一聲喊,他已經認出了自己的老校長、老元帥。

包括36軍軍長在內,街道上所有的近衛軍官兵都向突然出現的前近衛軍總謀長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致以軍禮。

魯賓還禮,可還是那個問題:

「那是怎麼回事?」

塔裡看了看那一小撮正在重新裝藥地擲彈兵,可不看還看,一看之下又是嚇了一跳,那位少尉軍官走到倒地的帝國公爵跟前,端起手槍對著老人的頭部補了一彈。

「這個……那是……」炮兵將軍答不出個所以然,他不想把事情攬在自己身上,更不想把事情推到最高統帥那一邊。

「是槍決!您看到了!」勒雷爾將軍不耐煩地瞪了一眼炮兵指揮官:「帝國軍情局和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持有最高統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的節令!任何包庇、擁護、支持、同情、收留叛亂份子,以及直接參與叛亂的無需司法問責——悉數就地處決!」

「這是最高統帥的命令?」魯賓淡淡地望了一眼36軍軍長,他一度以為勒雷爾休依特普雷斯頓會是一個優秀的軍人,只是沒想到他的精神科疾病惡化得如此迅速。

「是的元帥!」勒雷爾點了點頭,這是明擺著的事情。

「那個人是誰?」老元帥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死者。

「貴族元老院的議長大人,莫蒂埃,蘇爾特公爵!」36軍軍長語氣平淡,例是跟隨魯賓元帥的學員兵們像受到驚嚇一樣叫喚起來!一位帝國公爵就這樣被當街處決?這種事誰會相信?

「莫蒂埃,蘇爾特公爵犯了什麼罪?」

勒雷爾指了指蘇爾特公爵官邸門楣上的那盞紅燈。

「叛亂武裝的支持者和擁護者會在自家門口掛上紅燈區分敵我。」

魯賓元帥點了點頭,他是聰明人:「這也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要你做的?」

「您指什麼?」

老元帥望著蘇爾特公爵官邸:「我是指那盞紅燈,那盞紅燈也是最高統帥讓你掛上去的嗎?」

勒雷爾的面孔冷了下來:「元帥閣下,注意您的措辭!您不該當著學生們地面提起這件事!不過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匪徒們在昨天入夜的時候就以蘇爾特公爵官邸作為情報中心,而那盞紅燈也是蘇爾特公爵的管家親自掛上去的!」

「你看見了?」

勒雷爾一時語塞:「是……是軍情部門通報地!」

魯賓笑了笑,軍情部門的通報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命令是一個道理,但老元帥確實不想再多說什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再也不是那個會在大學城的牧場裡趕鴨子的少年人。他已經貴為帝國地現實主宰者,一位現實主宰者地現實意義就是能夠無所顧忌地行使他的權利,再利用一切手段維護他的權利。

「我並不是針對你……」老元帥朝勒雷爾擺了擺手,又向炮兵將軍壓了壓軍帽,然後便打著戰馬走了出去。

學員兵跟隨導師陸續經過這條街道。他們已經知道那位死者的身份,也知道死者生前曾經獲得的地位,他們只是不理解這件事的背景,也不知道這件事的時代意義。

在莫蒂埃·蘇爾特之前,從來沒有一位公爵級地泰坦貴族在沒有法官、沒有陪審員的情況下被處極刑。這是一個新地年代。一個高壓、獨裁、為一個人的意志而生存的年代。即使是這個時代最著名、最偉大的歷史學家也說不清這是幸亦或不幸。但對泰坦民族來說。這種混沌的狀況只是暫時的,再過不久,確切一點說是在那個人將他的獨裁統治完全合法化的時候,這個民族和這個大帝國就會獲得世界能夠給予他們地全部輝煌,包括領土、包括海洋、包括無數個民族附庸、還包括走向分崩離析和滅亡的種子。

學生兵漫無目的地在首都的大街小巷上遊蕩,他們遇到過小股叛亂武裝,但這些人爭著向孩子們投降!孩子們沒有受降。因為一夥水仙騎士急衝過來,這些想要投降的人擋住了騎士們的去路。可騎士們自然不會停。當著學生們的面,紅虎騎兵揮起馬刀,像斬瓜切菜一樣砍倒了叛亂者,然後一刻不停地趕去城市中心的某個地方。

目睹了真正的騎兵突擊,學員們在哀悼那些可憐蟲的時候也不禁憧憬著紅虎的力量。魯賓元帥心平氣和地告訴這些沒見過市面的孩子們,他說那不是騎兵突擊,只是趕路!紅虎騎士只是在趕路而已。

「那什麼是紅虎的突擊?」有學生問導師。

「就像那樣!」魯賓指著路面上的遺跡。

長街由南向北直線鋪開,道路盡頭就是肯辛特宮。路面上鋪著厚厚一層血泥,那是馬蹄鐵帶來的泥土,也是被騎兵踏爛踏碎的人體。除了腥臭的污泥,路面上並沒有留下很多屍體,只有各式各樣的兵器。

「這就是一次騎兵突擊製造的遺跡?好像不是很壯觀的樣子?」學員繼續追問老校長。

「壯觀?」魯賓笑了笑:「壯觀的在後面!」

學院隊伍繼續前進,他們看得清清楚楚,肯辛特宮的街道兩側的花壇裡襯立著無數支騎兵刺槍,每一支刺槍上都掛著一具無眼、無鼻、無耳、無舌的屍體。

老元帥向孩子們解釋:「水仙騎士一向用對付異教徒的手段對付叛逆……」

孩子們就在叛逆和刺槍組成的碑林中繼續前進,他們中有人掉隊,因為昏迷;他們中有人哭泣,因為恐懼;他們中有人興奮得直發抖,因為渴望;他們中有人憂心地注視著一切,因為這一切都是為了另一個人的野心!這個人不允許自由、不允許反抗、不允許叛逆、不允許不同的聲音!但這仍不是最危險的,最危險的是這個人的士兵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反而為做過的事情欣喜不已。

學員團官兵終於離開城市中心,他們快要進入「六四叛亂」的重災區。在城西,靠近巢穴遺址的那片街區,市民、士兵、武裝份子的屍首散落滿地。

就在孩子們眼前,一個渾身赤裸的女孩子突然走出一間殘破的公寓,她目光呆滯地穿過大街,一步一停地挪向水井。

血氣方剛的男孩子們瞪大眼睛望著女孩兒的胴體,直到他們看見女孩兒的背影。少女光裸的後背上刮滿錯綜複雜的刀痕,一條條、一道道,血肉模糊、餐不忍睹!就在學員們驚異於發生在女孩兒身上的悲劇時,井中傳來一聲水響,再也不見女孩兒的身影。

向前走……

一名可憐的擲彈兵被吊在屋簷下面,有人刑開了他的肚子,還把他的腸子放進一個仍在冒煙的油鍋裡。幾個好心的學員兵想要把他放下來,魯賓元帥沒有阻止,可孩子們一碰那個可憐的人,這個擲彈兵就睜開眼睛嘶聲慚吼,孩子們嚇得癱軟在地,魯賓不得不用自己的元帥配劍解決問題。

孩子們把擲彈兵放下來,然後默默離去。

再向前辦——,「屍體越來越多,越來越稠密!男人、女人、老人、孩童,入目的地方都是屍體、滿是屍體、儘是屍體!如果戰場上只有軍人的屍體,那麼這個場景便不是戰爭的全貌,如果無辜死難者堆成山、變成海,那麼這個場景能準確地體現戰爭的意義。向前走……向前走……

就在孩子們以為快要走出祖國的首都時,他們突然被一陣熱烈的歡呼吸引過去。那是一座仍在建設中的競技場,此時場內場外均是人山人海。

孩子們進去一看才知道,大隊的叛亂份子已被推上臨時搭建的斷頭台。斷頭台設在場地中央,看台上有軍人也有市民,而場地裡全都是綁縛起來的匪徒,他們在人群的歡呼聲中瑟瑟發抖、絕望地面對宿命。

劊子手把一顆新鮮的人頭拋向人頭組成的高地,但由於手臂酸麻,這一下竟然失了準頭,叛亂者的頭顱直接飛向看台上的人群。奇怪的一幕出現了,人群沒有驚慌、沒有閃避,他們紛紛向這顆人頭伸出手,他們跳著、叫著,瘋狂地詛咒著失去頭顱的叛賊……

魯賓元帥沒有看到「頭」落誰家,他撥轉馬頭,對著孩子們輕聲吩咐:

「走!我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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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六集 第一章

「殿下……殿下……」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猛地睜開眼睛,他看到了安東妮的面孔,這個男人稍稍探出手,他有些緊張地撫摸著女人眼角的魚尾紋。她竟不再年輕了!

「你一向叫我小奧斯卡……」

「沒人能再叫您小奧斯卡了……」

「你也是嗎?」

安東妮·霍曼伯爵夫人沒有回答,她只是像往常那樣湊到男人身邊,為他整理衣服,為他梳理頭髮。至少是從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五歲的時候算起,留在腦後的那條油亮紮實的小髮辮都是由安妮綁起來的。安妮已經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做過,但她駕輕就熟。

「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有信送來,您在睡著,我就把它轉交給加布裡約翰特上將了!」

奧斯卡皺起眉頭:「你沒把這封信給蒂沃利·哈德雷中將看一下嗎?」

「壓根兒就沒有!」安妮搖了搖頭:「您猜怎麼著?您在進門之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軍情局長是個廢物。」

「哦啦……」奧斯卡啞然失笑,他帶著充滿歉意的眼神凝視著這個亦妻亦母的女人:「你看看我,本來是要探望你,結果一見面就對你說了些不著邊際的事情,喝了咖啡又打了個盹兒,這可真是見鬼!」

安妮搖了搖頭:「您要走了嗎?我去給您拿外衣!」

奧斯卡什麼都沒說,他目送著女人走出客廳,又看著她捧著那件羊毛長大衣走了進來。她不再叫他小奧斯卡,她叫他「殿下」她還稱呼他是「您」……到底是哪裡出錯了?或者說……到底是哪裡改變了?

「謝謝……」

「不客氣……」

奧斯卡背轉身,等待女人為他披上外衣。他等了很久。女人卻沒有動靜:

「安妮?」奧斯卡稍稍向後側過頭,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許久都沒有這樣呼喚她。

安妮沒有給她的小男人披上外衣,她不想送他出門,也不想目送著他在層層護衛下走進那座宮殿!那座宮殿斷送了他和她的一切,她只想像現在這樣由後面靜悄悄地抱住他,感受他的高大、體味他的氣息。

奧斯卡任由女人伏在他的背上,他地心劇烈地跳個不停。

「安妮?」他追問一句。

「哦不!沒什麼……」安東妮·霍曼伯爵夫人迅速地抹掉了臉頰上的淚水,保爾和幾名聖騎士已經等在客廳門口,他真的該走了。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走到門口。上了馬車,他坐在車廂裡,隔著車窗望著她,她轉過榮華秀麗的面孔,向他投來信誓旦旦溫柔地一瞥。

這一瞥的風情足以將他留住,他會讓這一瞥失落在陰霾密佈的黃昏裡嗎?他會讓這樣的一瞥被即將到來的暴雨沖走嗎?他的車伕和侍衛都在等著他地一個眼神,他的軍人和帝國都在等著他的一個命令。他望著她,她就哭了,再不看他。

奧斯卡推門、下車:「安妮!」

安妮害怕,她沒有回應。她知道他必然是要離開的,就像過去無數個日日夜夜。

男人攫住伯爵夫人的下巴:「如果我今生沒有遇到你,那就讓我永遠恨未相逢——讓我時時刻刻念念不忘,讓我在夢醒和夢境裡時時刻刻都能憶起這傷心的苦痛!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安妮搖了搖頭,她的心思和氣力全都用在克制奪眶而出的淚水上。

除此之外她再也不會做什麼,更無法思考問題。

「二十五前的今天……我才那麼大!」奧斯卡笑了,他比了比一位騎士的短劍:「母親把我召進客廳,客廳裡坐著一位遠從都林趕來水仙郡地夫人。母親對我說……這是安妮,以後你要像愛母親一樣愛她!」

「奧斯卡!我的小奧斯卡……」

奧斯卡抱住她,追隨他的將軍們在向他打著眼色,他們都知道這樣下去事情就沒完沒了,可奧斯卡不打算離開安妮。至少是今天。

今天是教歷803年6月4號。天還是熱得有些離奇。到了黃昏,即使不見太陽的蹤跡,人們也能感受到夕陽沉落的光景。因為太熱了!街道上沒有幾個行人,人們都躲在家裡,同時人們還知道一場暴風雨正在天外醞釀著、籌備著。

安東妮·霍曼伯爵夫人此前一直住在肯辛特宮,可肯辛特宮算得上是奧斯卡地半座寢宮和半個工作場所,從早到晚,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住在宮殿裡的人一刻也休息不得。連深更半夜也得提心吊膽地聽著門衛的聲音,生怕遇到一些帶著壞消息的不速之客。

安妮早就發現自己已經幫不上男人的忙,她在神誕節過後就從宮殿裡搬了出去……自從保爾結了婚,換了住處,安妮想找一個陪她聊天的人都不容易,她只得在城市中的幽靜角落購置了一座完全屬於自己地小窩。

伯爵夫人地小窩其實是一棟大別墅,別墅朝南的一面臨街而立,每天早起的時候就能聽到腳夫和馬車的聲音,雖然稍稍有些吵,但安妮的生活必須遇到一些聲音,要不然她會感到寂寞。

別墅後面是一個面積廣大的花園,是建築面積的五到六倍,這也是伯爵夫人購置這處產業的原因。她在花園裡就可以看到對面那座燈火輝煌地宮室,還能看到巡邏的紅虎騎士在經過她的櫥欄牆時摘取自己種下的花朵。儘管這種情形只是偶爾才會見到,但安妮總會為此雀躍不已,她一向都是這樣變著法地消愁解悶兒,然後守著空蕩蕩的歌廳,等待某個男人敲響她的門,在她的客廳坐一坐……

「下雨了……」

伯爵夫人下床。她想用絲綢被單裹住自己地身體,可床上那個討厭的男人使勁兒扯住被子,安妮只得赤裸。

奧斯卡目送女人關上陽台的窗戶,他熄掉手裡雪茄,朝女人張開雙臂,示意她從重新回到自己的懷抱。女人很順從,任由男人的手臂圈住她的身體,然後輕輕一提,她倒在他懷裡。情不自禁地笑了!

「外面似乎亂起來了!不要緊嗎?」

奧斯卡搖了搖頭:「不要緊!」

「是炮兵嗎?是塔裡嗎?」安妮真的開始緊張了,炮聲不是假的。

「真的不要緊!」

霍曼伯爵夫人躺不住,她聽到自己地小別墅裡響起了咚咚咚的腳步聲,等在門外的那些軍人一定著急了!

「奧斯卡!你得快了!把褲子穿上……」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沒有理會女人的催促,他喜歡看她為了自己擔驚受怕的樣子,對於她他是有信心的,對於突然混亂起來的城市他也是有信心的。塔裡既然已經開炮,那就證明部署在市內的炮兵已經發現了敵人,既然敵人被發現了,他們也就離地獄不遠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別讓我像傻子一樣!」安妮真的來了火氣。她飛速地套上襯裙,又點亮了屋子裡所有地蠟台。

「沒什麼!我發誓!只是一夥強盜,看見帝國攝政王的妻子們紛紛購置了清涼的夏裝,他們就有些眼紅……」奧斯卡避重就輕地說著玩笑話,他知果事若是出了什麼差錯。那些匪徒就會擒獲他的妻子,還要逼迫那位做女皇的妻子當眾下達誅殺丈夫地命令,然後匪徒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對抗近衛軍的干涉,以打理皇室家務的名義發動政變,進而搞得天下大亂,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十年來的豐功偉績一夜之間化為烏有。

「不要擔心!那只是一夥遊民和強盜組成的烏合之眾,他們無法應付架設在王者之路上的火炮,也無法抵擋紅虎騎兵的衝鋒!」

「你敢肯定?」安妮又在襯裙外面套上居家外裳:「別把我當成那種沒見識的女人。塔裡已經開炮了!這足以說明事態很嚴重!」

「是啊!」泰坦攝政王這才點了點頭:「初步估計……武裝匪徒在人數上佔有優勢。一萬……也許兩萬!」

「那麼多?」霍曼伯爵夫人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一股怒火油然而生。「請允許我詛咒你地軍情局!這個職權跨越帝國所有司法部門地暴力機構難道是件擺設?首都衛戍區難道是匪徒的巢穴嗎?一萬人甚至兩萬人的烏合之眾是怎麼集結起來的?他們哪來的武器?要組織這麼多人進攻首都總會在事前有些徵兆的!軍情密探全都是瞎子聾子?」

「幹嘛發火?」奧斯卡被安妮的反應嚇了一跳,儘管他對這件事的反應也是勃然大怒,但生氣也沒用,再說事情確實發生了,仔細想想也是有原因地。

「儘管……蒂沃利·哈德雷在用人上確實表現得極為無能,但更多的客觀原因仍然來自於我!」

「你?」安妮回到床上,她捧住男人的面孔:「奧斯卡!從始至終你都沒做錯過什麼。任何人都沒有權利指責你,更沒有權利為了他們自己的利益和陰謀傷害你!」

奧斯卡點了點頭,但首都貴族階層的大肆反抗確實來自他的武斷和專橫,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所有的獨裁者都具備武斷專橫這一特製,區別只在於人們是否願意選擇服從。

「軍情部門在戰爭期間損失了許多優秀的軍情搜查官和一線密探,戰後我又忙著對付南方人的背叛行為和北方的德意斯人,躲在家門口的小偷自然以為他們有機可乘,要不然他們是不會公開發動叛亂的!」

「這都是誰給你的借口?」安妮不打算放棄立場:「這是軍情部門的失職,這是要命的一件事!」

奧斯卡擺了擺手:「沒那麼嚴重,再說這世上也沒人是我的對手!」

「不行!」霍曼伯爵夫人一邊說一邊收攏了男人散在地上的衣物:

「行行好吧奧斯卡!快把衣服穿上,阿萊尼斯和薩沙她們一定已經急死了!」

「怎麼會?」奧斯卡瞄了一眼座鐘:「當塔裡打響第一炮,我地妻子兒女就會在一支聖騎士隊伍的護衛下由蘇馮泰爾斯堡的地下通道安然遠離都林,他們會在距離西貝格堡六七公里的地方與斯坦貝維爾家族的狼騎兵會合。然後避入堅固的城堡,等待城裡的戰事結束。」

「你確定嗎?」

泰坦攝政王極為確定地點了點頭,如果他無法確定這件事的話就不會堅持留在這裡和安妮共度他們的相識紀念日。

「那你在這兒等什麼呢?還不趕去和妻子兒女們……」

「安妮!你在說什麼?」奧斯卡打斷女伯爵:「這個時刻屬於我們彼此,誰也無法把我們分開,你要記住!現在你要做地就是熄了火燭、上床來吧……」

「這個時刻屬於偉大的莫瑞塞特皇室!殺呀!殺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殺光他的走狗!」

這就是阿爾莫塞西因伯爵。

王者之路火光沖天,從泰坦光明門一直到勝利廣場積聚了一萬餘人,這些人是穿著長統襪的侍者、是穿著破爛襖褲的佃農、是穿著馬甲和緞面襯衫的地主,他們追隨阿爾莫塞西因伯爵的目的只有一個:殺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再從女皇陛下的餐盤裡分一杯羹……只有他們的主人才會這樣想,就他們本身而言只是一群無知地打手。但自認為是刺客。

一萬餘名刺客很快就英雄塔後面列隊的近衛軍士兵,這樣士兵面對著鋤頭和砍刀的時候表現得很懦弱,所以他們在一瞬間就被人流淹沒。

首都炮兵師的火炮架設在漢密爾頓宮的大門兩側,天上下著雨,火炮在巨大地宮壁房簷下面,塔·馮·蘇霍伊將軍早在最高統帥擬訂南方行程之前就制訂了拱衛首都宮室的應急備案,他把每一火炮都放在要命的位置上,現在所有的炮位都已經試射完畢,就等著那群風裡雨裡的流浪者衝進大炮的射程。

降雨越來越大,阿爾莫塞西因伯爵暗自拍手。他想過會輸,但現在琢磨這件事還不是時候!這種惡劣的天氣對烏合之眾有好處,他們可以乘著夜雨紛飛對驚慌失措的首都保衛師下黑手。

最初地偷襲很成功,甚至無須塞西因伯爵仔細吩咐,以流民土匪流浪漢為主要作戰力量地討逆大軍一路凱歌高奏。他們衝擊了都林只具有象徵意義的城門,殺掉了同樣只具有象徵意義的城防團士兵,那些近衛軍士兵好像跑掉不少,但誰在乎?塞西因伯爵在乎的是女皇!如果他能衝進漢密爾頓宮、進而一鼓作氣佔據蘇馮泰爾斯堡,那麼這個攝政王就得由他來做!

每個人都有野心,有的野心家要立志謀奪寡婦的財產,有的野心家立志謀奪一個王國,不過其中的道理都是一樣地。

炮火齊鳴。雨簾下的漢密爾頓宮立時升起一團白色的煙霧。硝煙在暖烘烘的雨水裡形成飄渺的蒸汽,火紅色的光焰就在白色的蒸汽中競相綻放,有點像狂歡節上的煙火。

爆炸發生在一瞬間,烏合之眾甚至能夠看到實心彈擊穿雨幕時留下的清晰彈道。一枚炮彈帶著巨大的衝力砸入人群,首當其衝的一個大個子莽夫竟被斷去下肢,炮彈又帶著水蒸氣滾進人群,一路人仰馬翻,殘肢斷臂在街道上飛舞。

「衝!向前衝……」

阿爾莫塞西因大聲叫喚著。他躲在隊伍深處做著鼓舞士氣的活計,人群很受用,很覺得鼓舞!這位伯爵在每個人的口袋裡都塞了一枚銀幣,他說女皇的宮殿裡還有很多。

炮兵將軍在第二次齊射過後便下達了向人群自由開火的命令,不過這次改為加了鐵釘和碎鐵皮的榴彈!只有大量殺傷人數眾多的匪徒才能阻止他們繼續向前衝,身後的漢密爾頓宮不但是皇權的象徵,更是泰坦最高權利中樞地所在地,塔·馮·蘇霍伊不能讓這樣一個地方在自己手裡陷落。

「殺光狗腿子……不要停……向前衝……」

阿爾莫有些後悔,他竟然雜在人群裡衝進了炮火射程。好在宮門兩側只有八門火炮向著他的前後左右瘋狂開火,不過血霧瀰漫、慘叫紛起的場景還是讓他感到驚恐!

「衝上去了嗎?衝上去了嗎?」塞西因伯爵有些驚異,王者之路上沒有什麼障礙物,漢密爾頓宮也不是碉堡敵樓,只要衝進宮門,殺入宮殿,今晚這場政變就成功一半了!

「近衛軍……前進……」

宮殿的大門豁然敞開!整齊地排成十列的首都保衛師官兵大踏步地進入戰場,左邊十列轉向宮門坐側,右邊十列轉向宮門右側。人流不斷湧出,漢密爾頓宮就像是一個不斷向外噴吐士兵的怪物。

首都保衛師師長是一位還算有點魄力的中年貴族紳士,他沒上過戰場,也沒見過炮火紛飛、刀劍交錯的場面,不過他有貴族的驕傲和泰坦軍人地尊嚴,當他看到一支亂七八糟的叛逆武裝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一股被戲辱、被玷污的情緒不禁油然而生!

「近衛軍……不要讓這些該死的豬玀蟲豸碰觸殿前的一磚一瓦,你們是保衛首都的勇士,你們是護守皇座的英雄……豎盾!」

近衛軍官兵就在台階前豎起盾牌。

「揚弓……」

箭手就在盾牌手後面擎起弓弩。

「放!」

隨著指揮官的一聲喝令,箭矢洞穿雨簾。化為又一場更為恐怖的風雨,在急雨下落地時候,叛亂者根本就分不清哪支是箭哪支是雨,他們就在暴雨和箭雨的洗禮下緊緊挨靠在一起,然後再慘叫一聲、然後再掙扎一番、然後再流光身上的血液、然後再充當別人的墊腳石。然後才落進地獄深處。

塔裡向首都衛戍師長脫帽致意,從前他沒少和這個古板刻薄的傢伙鬧彆扭,可等到大敵當前,不愉快變成愉快,不信任變成依賴,他還是欣賞戰爭,因為戰爭能把人與人地關係變得很簡單——不是敵人就是朋友!

匪徒武裝與嚴陣以待的近衛軍撞在一起,正規軍和烏合之眾的差異立刻顯現出來。士兵們在一個回合之間割倒了衝在最前的大半匪徒。

他們就像是一群急待收割莊稼的農夫,以連貫準確的動作切割著「莊稼「的軀體,特別是咽喉心臟等等要衝。匪徒人數太多!盾牌陣勢壓力太多!火炮太燙!暴雨太急!一切的一切都以兩倍於時間地速度推動著歷史,而漢密爾頓宮地殿前台階上積聚的屍首也越來越多!可這座宮殿的身影卻在暗夜的雨幕下更顯高大崢嶸,像極了那把坐落在屍骨上的皇座。

「打不動?為什麼會打不動?」

阿爾莫塞西因伯爵沒有上過真正的戰場,平日裡他也只能靠幻想研磨先祖的戰績和功勳。這位伯爵老爺大發雷霆,一怒之下衝上鋒線!他誤打誤撞地劈開一名士兵的鎧甲,然後便傻呆呆地看著對方地脖頸彪射一股血箭。最後緩緩倒在王座前的祭台上……向前一步就是王座!阿爾莫興奮得直發抖,這是他第一次殺人,也是他第一次和漢密爾頓宮如此接近!

「衝上去……衝上去……」

塞西因伯爵自然認為是他的壯舉激醒了遊民和流氓們的鬥志,烏合之眾像苦力一樣推擠著近衛軍的盾牌,他們要為銅板銀幣和金泰而活!

「打著募集工匠的名頭,盤下城西建築工地的幾位貴族成功地把為數重多的僕役民夫,還有各種各樣為錢賣命的流氓地痞召集起來,組成這次叛亂武裝的主力!聰明!」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趴在床上,他壓著大半張首都衛戍區兵力演示圖,不過他只看中城內這部分的內容:

「這樣一來呢……匪徒就在都林形成了兩面夾攻之勢,一支由城南突破泰坦光明門,直插王者之路,奪取國家最高權利中樞;一支由城西進入市區,他們可以攻打肯辛特宮,也可以中途掉頭。進攻蘇馮泰爾斯堡!」

奧斯卡說完話還不忘向著女人攤了攤手,意指一切都在自己的預料之中。

「你是跑到我這裡避難來了!」安妮突然擰了一把男人的肩肉,奧斯卡小叫了一聲,然後他便將安妮一把抱到懷裡,壓在身下。

帶著蝴蝶領結的閹人侍從竟然沒有通報便闖進了伯爵夫人的臥室:

「殿下……夫人……女皇陛下駕到!」

「什麼?」奧斯卡從床上爬了起來,安妮也嚇得手足無措,他們不是怕被帝國的女皇陛下撞壞好事,而是對於這個狀況完全沒有任何地準備。

帝國攝政王披著睡衣衝出門,他一眼就看到聚在客廳裡的一家婦孺:「你們……你們怎麼……」

阿萊尼斯一見丈夫便迎了過去。她也不急著解釋,反倒鎮定自若地觀賞地起女伯爵的別墅。

「我受不了了!快讓我透口氣吧!」阿赫拉伊娜是最先感到不耐煩的一位王妻殿下,她撥開排滿走廊的侍衛,直接奔向屋後的花園。

「喂!你不打算為我解釋一下嗎?」奧斯卡一把扯住波西斯公主的手臂,他記得自己安排得好好的,可家裡的婆娘還有那兩個含著鼻涕地毛孩子怎麼還在城裡呢?

「地道!你安排好的那條地道被人在出口用沙石封死了,要是那些聖騎士動作再慢點,我和她們幾個就得被活活悶死!」阿赫拉伊娜一邊說一邊指著顧做鎮靜的阿萊尼斯。

「孩子們呢?」帝國攝政王猛地豎起全身的寒毛。

「孩子們都還好!」薩沙伊和卡羅阿西亞連忙把孩子們抱到父親跟前,奧斯卡一手接過一個,對著孩子們的小臉蛋就是一通熱吻。

「別嚇著他們!」阿萊尼斯連忙叮囑。她的丈夫從來就不是做個好父親的料。「小伊芙返回地道入口的時候吐得一塌糊塗,她現在還在犯噁心呢!」

奧斯卡連忙顛了顛神情萎靡的小女兒:「我的小伊芙……可憐地小伊芙!父親這就為你把那些骯髒齷齪的短命鬼全都殺掉!全部!一個不留……」

這是一個父親對孩子該說的話嗎?

可憐的小伊芙轉向她的異族母親:「什麼是短命鬼?」

還沒等阿赫拉伊娜回答上來,安妮就朝阿萊尼斯使起眼色,帝國女皇連忙示意薩沙從丈夫手裡奪過女兒,她們不能任由那個動不動就要殺要剮地獨裁者玷污小女兒純潔的魂魄。

「現在我們怎麼辦?出不了城了嗎?」卡羅阿西亞出言提醒。家人團聚可不算大功告成。

奧斯卡看了看門外的皇室車駕和全副武裝的聖騎士衛隊,他生出一個大膽的主意!

「安妮!你這裡有多少個僕人?」

保爾突然擋住正要接話的伯爵夫人:「朋友!你不會想那樣做吧?單憑你我可應付不了那麼多的匪徒!」

奧斯卡擺了擺手,他對保爾的勸阻嗤之以鼻:「真是算了吧!你以為那些倒霉地莽夫蠢貨比我聰明嗎?」

「媽媽……什麼是莽夫蠢貨?」小伊芙已經到了開始好奇地年齡。

薩沙伊瞪了一眼老是當著孩子的面口不擇言的丈夫,她乾脆雙手蒙住孩子的耳朵。

「家裡七八個僕人!」

「叫他們換上我和四位夫人的衣服,出門上車,帶上聖騎士護衛,直接去肯辛特宮!」

「殿下!這樣太冒險了!」獨臂將軍巴西利肯尼尼將軍跨步站了出來,他是皇室侍衛長。他不允許皇室成員的安危受到任何威脅。

「那你留下。他們走!」奧斯卡笑瞇瞇地打量著巴西利,這個問題太好解決了。

「殿下!如果您和主母大人發生什麼意外……請你允許我和在場所有的紅虎騎士為您陪葬!」卡米爾·雷阿侖將軍也向前跨出一步。

帝國攝政王皺起眉頭:「陪葬?卡米爾!你不是當真的吧?當著我地妻子兒女的面提起這件事?」

卡米爾沒有回答,他從青年時代起就開始追隨小主人,如果小主人需要一個陪葬品的話必然是這位勇猛機智的聖騎士。

看了看雷阿侖地神色,奧斯卡只得讓步:「好吧好吧!你也留下!再從那些想要給我陪葬的紅虎騎士裡面挑幾個最好的!盡量不要讓安東尼霍曼伯爵夫人的官邸太顯眼?你們明白我在說什麼嗎?等那些僕人穿上我和夫人們的衣服上了皇室馬車,護衛隊要在靠近匪徒的地段製造一點險情,然後再去肯辛特宮!還有問題嗎?」

「遵命殿下!」滿室的軍官異口同聲。

「來啊!大家快來看!」別墅後院突然傳來阿赫拉伊娜的呼聲。

奧斯卡連忙帶著妻子兒女趕了過去。一行人就在門廊外的遮陽棚下注視著花園外地雨幕。都林城隱沒在雨霧裡。漢密爾頓宮的方向傳來猛烈的炮聲、殺聲、雨聲!爆炸的光火在濕淋淋的城市夜空一閃即浙,只有綿延不絕的風雨不斷沖刷著城市的恐怖面目。

「下雨天也有煙火……」

伊芙泰勒用幼稚的童音驚醒了沉寂的一家人。

「伊芙真聰明……」

「伊芙真可愛……」

「伊芙真聽話……」

「伊芙真天真……」

倫到父親:「我的傻女兒!那是火炮!你地塔裡叔叔就是要用火炮把那些該死的……」

「你閉嘴!」所有的人用盡氣力吼向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奧斯卡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只能對傻呆呆地站在跟前的將軍們發火:「你們還等什麼?這是擴大會議嗎?還不回到你們的崗位上去!」

將軍們帶著各自地傳令官飛奔而逃!等到攝政王和四位王妻換好衣服,僕人們也整裝待發,聖騎士把這些替代品塞進馬車,然後便浩浩蕩蕩地離開這條街道,相信再過不久城裡的匪徒就會確認帝國主宰者和女皇陛下的行蹤。

都林城的巢穴曾是匪幫和各種犯罪份子的集散地,802年的一場大火燒掉了一切。巢穴的重建工作即使在戰爭時期也沒停止過。按照帝國攝政王的設想,他要在曾經地貧民窟建立一個新地高尚社區,可這一點卻被野心家利用來對付實踐這種設想的人!

從前的巢穴和現在的巢穴一個樣,匪徒從各個陰暗的角落湧上街頭,他們中間很少有人擁有武器,大多都是斧子鋤頭還有鎬頭,有些人乾脆只拿著磚頭。

烏合之眾只是人多勢眾,他們冒著傾盆大雨,喊著各種各樣可恥下流的髒話,分由城西通往城東的三個路口湧進堂皇繁華的都林街道。有些人用鎬頭砸開店門、有些人用斧子劈倒店家。這些盜匪過慣了無拘無束地日子!在戰爭期間也靠打家劫舍討生活。

「預備……」

街道上突然響起一聲怒吼。

「放!」

道路兩旁的建築物突然打開臨街的窗戶,黑黝黝的火炮就在陽台、臥室、廚房甚至是公廁裡向著路面上的匪徒猛然開火!暴鳴響成一片、爆炸的光火閃成一片、殘破的人體倒成一片!就在不明就裡的匪徒們被這突然光顧的炮火轟得縮頭縮腦的時候,街道兩側的建築物裡又探出了無數支槍口!

擲彈兵向著擠作一團的匪徒瘋狂開槍,燃著火引的火擲彈就在夜幕下交織穿梭,火雨和爆炸的光火凸顯出都林的輝煌和燦爛!輝煌如血的波瀾。燦爛如人體碎裂的壯觀!

儘管突來的致命打擊令踏足城區的匪徒死傷滿地,但更多的匪徒仍在挨家挨戶地搶戮,也許他們原本就不是為了貴族老爺們的是非糾葛,他們是想洗劫首都、撈足盤纏,然後到南方去逍遙快活。

他們只是這樣想,沒人允許他們這樣做。

泰坦尼亞擲彈兵在每一條通往城市核心的道路上都佈置了要塞一般的防禦建築,都林市民在意識到「叛亂」這個字眼的時候也選擇大膽地配合士兵們的戰鬥!男人守衛著家門、女人就為樓上的士兵們裝填子彈,狀似瘋狂地匪徒們闖進家門。男人就拼上性命。士兵也了陌生的女人而犧牲。

都林城一片混亂,有雨的激流、炮的怒吼。生命在互相踐踏,泰坦民族在自相殘殺,不過叛亂份子的隊伍裡也有不少外國人士的身影,他們打著撥亂反正的旗號,做著顛覆巨人的美夢。

阿爾莫塞西因伯爵被一個冒失的近衛軍下士用盾牌砸掉了一顆牙齒,他口口聲聲說要對方全家人地性命。可還是召喚兩個僕人把他抬進一座空無一人的宅院。他領導的烏合之眾已經撤離王者之路,好在近衛軍沒有追擊,而是極力守護著尊貴的皇座。

城內的接應者找到了這名叛軍首領。這位貌似大人物的傢伙對敢打敢拚的塞西因伯爵十分佩服,儘管大人物的品級比伯爵還要高上一些,但他在和阿爾莫交談的時候恰倒好處地表現出了自己對武裝領袖的尊重。

「攝政王和他地一家妻小都在肯辛特宮,我以性命擔保!」

「這是真的?」塞西因伯爵喜出望外,儘管進攻受挫,但他堅信自己等的就是這一刻。

「為了神聖泰坦的千年基業!」

「為了偉大的莫瑞塞特皇室!」

叛亂地主導者發起歡呼,不過天才知道他們各自打著什麼鬼主意,大人物向武裝領袖簡明扼要地交代了一下部署在肯辛特宮的軍事力量,阿爾莫在聽說自己只需面對一個團的紅虎騎兵時不禁哈哈大笑,好像他已經站在女皇對面數落這個女人的不是。

烏合之眾去了一小半。可他們的氣勢還是挺嚇人,在通往肯辛特宮的便道上,裡裡外外全都是擠得密密麻麻的武裝匪徒,他們就像狼一樣,看見人就殺。看見東西就搶,看見落單近衛軍士兵就發瘋一樣地撲上去,把這個可憐的孩子撕成碎片;若是遇到一個騎士……騎士都不是好東西!叛軍會扒掉騎士地鎧甲、脫掉騎士地褲子,把騎士吊在樹上,然後用刀割、用劍刺,想怎麼幹就怎麼幹,最後放火一燒。

有一夥鄉巴佬跟隊伍走散了,他們迷了路。在都林城裡迷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們不安、他們惶恐。都林人一向瞧不起鄉下人,他們也自覺得低人一等。

好不容易碰到一戶亮著燭光的人家,鄉下來的叛亂者喜出望外,他們不能讓都林人瞧不起,於是便故作紳士地敲了敲門!

「你們想幹嘛?」保爾把門拉開一條縫,即使是殺手之王也在看見門外的情景時倒吸了一口雨氣。

數百個鄉只佬交頭接耳地議論著什麼,有的說開門的傢伙不正派、有的說開門地傢伙是個傻冒、還有的說開門的傢伙只是馬伕……他們一致推舉村裡的長老做代表。

這位長老是個見過世面的人,他沖保爾鞠了一躬。因為他看出這位老爺穿著一身名貴的布料:

「老爺!抱歉在風裡雨裡打擾您,請您行行好,肯辛特宮怎麼走?」

保爾眨了眨眼,他看了看身後,也不知身後的人對他說了些什麼,殺手之王在扭過頭的時候已經眉開眼笑:

「肯辛特宮不在這條大街上,您得在下一個路口向左轉,上大路之後再向右轉,那邊一定很熱鬧,您隔得遠遠的就能看到。」

「下一個路口向左、上大路再向右……謝謝您!光明神會保佑您,祝您晚安!」鄉巴佬的代表千恩萬謝地退出門廊,他始終彎著腰,臨走還領著村裡的小伙子們一塊兒向這位好心的老爺鞠了一躬!最後才帶著土包子們踏上光復泰坦的征途。

保爾關上門:「走了……」

擠滿門廳走廊的騎士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們紛紛收起刀劍,寒光飛速流轉。

保爾扯住正要上樓通報的皇室侍衛長:

「咱們可別再惹麻煩,請霍曼伯爵夫人把樓上樓下的火燭全部熄掉!」

安妮領著騎士們熄掉室內的燭火,又給窗戶遮上厚厚的幕布,可就在這時,大門那邊又傳來一陣急劇的敲門聲!

「誰?」

「殿下!您的傳令官,柯克……」

保爾在聽出德克斯頓上校地聲音時就已打開大門,他一把就將愚蠢的傳令官扯進門裡:

「光明神在上!你不會小點聲嗎?你是不是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攝政王的妻小全都藏在這兒?」

柯克慌忙道歉。但門面除了雨聲之外也根本聽不見其他的聲音。

「你說什麼?」奧斯卡在安妮的書房接見了自己的傳令官。

「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小柯克興奮得手舞足蹈:「一名負責守衛佩內洛普大道的近衛軍列兵把這件事報告給他地隊長,他的隊長報告給團長,他的團長找不到師長,只得通報給另一位團長,這位團長在去往蘇馮泰爾斯堡的路上又碰到我,他就……」

「你到底想說什麼?」帝國攝政王有點憤怒,這哪是一個傳令官?

簡直是一個老婆子!

柯克連忙立正,他只是對這個重大發現欣喜若狂:

「報告殿下!那名列兵在看到叛亂份子招搖過市的時候就藏了起來,他發現佩內洛普大道上有三戶貴族人家在宅院大門上掛著紅燈。而這三戶掛著紅燈的人家都沒遭遇匪徒的騷擾!匪徒們看見紅燈就繞道走開了!」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壯似心平氣和地點了點頭,手裡卻捏斷了那支還未點著的大雪茄:

「那個士兵到底是怎麼說的?他看清楚沒有!」

「據說看得很清楚!那位團長說……向他提起這件事的另一位團長曾親自到佩內洛普大道上去過一趟,雖然險些送了命,但那位團長確定這是事實!」

「紅辦……」奧斯卡地面孔在念到這個單詞的時候自然而然地顯露出猙獰和殘酷:「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是殿下!」柯克連忙從防雨斗篷裡面取出幾份軍報:「首先,繆拉元帥的主力騎兵軍乘夜離開天鵝山,儘管在大雨裡耽擱了一小會兒,但最遲三個小時之後就能趕到都林!」

「其次!魯賓元帥已經得到軍部的知會,皇家軍事學院地學官團和教官團也在馳援首都的路上!」

「最後!勒雷爾休依特普雷斯頓將軍的步兵軍已經在首都西側的外圍防區待命,他說……他說……」

「他說什麼?」奧斯卡有點好奇。

「勒雷爾將軍說……都林城已經被敵人攻陷過一次!若是有二次他就拿自己的腦袋給攝政王殿下當馬桶!」

「我才不要!」奧斯卡笑呵呵地擺了擺手:「派個機靈點的傳令官通知勒雷爾,叫他不用等了。順便告訴他……他愛怎麼幹就怎麼幹!但要強調我已經答應女兒要把城裡的匪徒全都殺光!就說我很期盼勒雷爾將軍能領會這個意圖!」

「您答應了女兒……伊芙泰勒公主要把匪徒全殺光?」柯克有點不確定,伊芙公主只要五歲而已。

「這很奇怪嗎?」奧斯卡急著為女兒辯護:「我五歲的時候都已經被關進監獄了!」

柯克只得打起精神:「您還有什麼吩咐?」

奧斯卡攬住傳令官地肩膀,他刻意壓低音量:「我要那些被我懷疑過、被我批評過、被我詛咒過地,還有那些老是跟我唱反調的首都貴族的家門口都掛上一盞紅燈!你親自跑一趟軍情本部,傳我口令。責成蒂沃利·哈德雷將軍親自去辦這件事!我不管城裡亂成什麼樣子,等到基本肅清匪徒的時候,我要那些討厭的人家全都掛著紅燈!」

「然後呢?」柯克傻呼呼地補充一句。

「然後?」奧斯卡笑了笑:「你在城裡有沒有遇到過讓你討厭的人?」

柯克想了想:「有!鄰居家的狗老是把我洗好的軍服扯到地上!」

「那就在你鄰居地家門口也掛上紅燈!」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向著天花板豎起三顆手指:「我對神明起誓,等到這場風暴平靜下來,你再也不會看到那個討厭的鄰居和那條討厭的狗!」

傳令官眨了眨眼,他明白了統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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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五集 第九章

教歷803年5月29號,這天熱得出奇,可天上卻不見毒日頭的蹤跡。

一位軍官打扮的行路人焦急地催著馬,他從漢諾德堡方向來,不走國道,繞了一個大圈子,在德比村外的鄉道上出現了。

行色匆匆的軍官穿戴著一身髒兮兮的將校服,閃著金屬光澤的肩章說明他是一位近衛軍上校。上校老爺大聲呵斥著突然擋住去路的一群豬玀——兩頭老母豬帶著一群小豬崽子,百無聊賴地躺在村道上,也不知這些畜生是想幹什麼。

「誰家的豬玀?誰家的豬玀?」上校老爺左顧右盼,可沒人答應他,德比村就像死光了人,陰沉沉、冷森森。

「喂!聽著!再不把這群畜生從我眼前哄開……我可就動刀子啦!」

軍官一邊說一邊抽出配劍,明晃晃的寬刃騎士劍在天上畫出一道好看的弧線,最後指向一頭長著八對奶子的老母豬。

「小心點……冒失的傢伙!」

隨著一聲呵斥,一個比豬還壯的婦人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上校老爺皺起眉頭,他冷冷地打量著婦人,婦人也不懷好意地瞪著這個當官的……總得有人讓步!近衛軍上校在手裡掂了掂纏著金絲的短桿馬鞭,他很想教訓一下這個搞不清狀況的蠢女人,不過粗壯的婦人還不是太笨,她在眨眼之間就軟化下來,多哼唧唧地趕著豬,臨走的時候還對上校老爺腰掛的錢袋鞠了一躬。

錯過了午餐,又趕上陰天不下雨這樣地怪氣候。趕路的軍官已經憋了一肚子火,他急需一杯涼茶或是威士忌,可這座要該死的村子只有一家豬圈一般簡陋地小酒館!

「我要你這兒最貴的威士忌。再來一點兒吃地!」

大模大樣的上校老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村裡的幫工和成天無所事事的閒漢們馬上就議論起來。有地說這是一個逃兵,有的說這是一個殺過人的狠角色……軍官充耳未聞,他懶得理會這些沒見過市面的莊稼漢,若在平常,立足這種地方就是對他的人格的侮辱。

和所有有思想的男人一樣。在酒館的女招待經過身邊的時候,上校老爺就用極為露骨的眼神盯著這個大姑娘地胸脯!豐滿的酒娘在軍官面前放下了一大杯廉價威士忌,還有盛得滿滿的一份烤土豆配飩羊肉。

「十八個泰士!」酒娘像打發流浪漢那樣輕蔑地瞪著當兵地,不管對方是列兵還是軍官,在這個大姑娘的印象裡,到過酒館的軍人沒給過她一個子兒。

上校眨了眨眼,他笑瞇瞇地掏出兩個銀泰,又笑瞇瞇地望著酒館姑娘貪婪的眼光:

「拿著吧!都是你地了!」

年輕的酒娘像抓雞一樣大力撿起兩枚銀幣,她把其中一枚放到牙根兒上使勁兒一咬,然後才露出甜甜的笑:

「謝謝老爺……您可真是慷慨!」

上校老爺自然對酒娘的恭維十分滿意。於是他就在對方轉身離開的時候用力捏了一把女人的臀肉……乖乖!入手之處滑而不膩、充滿彈性和年輕的活力!軍官自知揀到了寶,像酒娘這樣的鄉下女孩兒多半不穿內裳,她們一向沒有多餘的布料遮擋裙底風光。

看在兩個銀泰的份兒上。酒娘只得用職業化的笑容應對軍人的騷擾,只要這種騷擾無傷大雅,再加上有賺頭,就算對方想要和她睡覺的話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在德比村這樣的小地方。每個家庭的女人都可以為幾個銀幣敞開雙腿,而她們那些一無是處的男人只好一天到晚在酒館裡混日子。

「味道怎麼樣?」

軍官警惕地瞪了一眼對他說話的傢伙,他確定對方只是一個低下的貧農,於是便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食物還算湊活,可若是有人告訴我這杯子裡的東西叫做威士忌……夥計!相信我!我非弄死他不可!」

「您不要的話可以送給我!」

上校老爺還算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他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反正那杯叫做威士忌的東西實在難以下嚥,便宜這些鄉下佬更好過餵豬。

好運氣的閒漢捧著一大杯威士忌千恩萬謝地走開了,這時又有人湊了上來,一夥兒見錢眼開的本地流氓把正襟危坐的近衛軍上校團團圍住,他們也不說話,只是傻呵呵地瞅著軍老爺的錢袋,不過這種場景已經夠嚇人的了!

「您身上帶著不少錢!」

軍官朝那個說話的年輕人點了點頭。

「把手從衣兜裡拿出來,給大夥兒看看!」年輕人又說話了,他的口吻帶著一些頤指氣使的味道。

近衛軍上校面無表情地亮出他的手掌,鄉下流氓嚇了一跳,原來這位軍老爺始終攥著一把帶有放血槽的肉搏匕首。

「那個大口袋呢?」顯然是流氓頭子的年輕人頗為不甘心地瞪大眼睛,他指了指上校老爺隨身攜帶的革囊,「那裡面似乎有更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給大家瞧一瞧……」

「是啊是啊……瞧一瞧……瞧一瞧……」地痞無賴們紛紛起哄。

近衛軍上校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按理說,地方上的流氓角色不會對掛著上校軍銜的現役軍人做些出格的舉動,可德比村的無賴似乎不在乎勒索軍官的後果,他們狀似有恃無恐。

「你們是要錢……還是要別的東西?」

軍官把自己的錢袋丟到餐桌上,他不想惹麻煩,因為他的革囊裡裝著一件會惹大麻煩的東西:

「怎麼樣?把錢拿走,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泰坦帝國軍情副局長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頗為遺憾地搖了搖頭:

「抱歉!實在抱歉……我和我的朋友們對錢財沒有興趣,我們要你的革囊!」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軍官不耐煩了,他攥緊匕首。另一隻手探向腰間地騎士劍。

「借過!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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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館的大廚是個短小精悍的矮胖子,他端著平底鍋,帶著一臉討好地笑容。「先生!您要的牛排這就好了!」

「我沒要牛排……」軍官有些納罕,然後他便看到黑糊糊地鍋底在眼前不斷放大。再然後他便陷入意識的黑洞。

廚師朝他的頂頭上司攤開手,「這不就完了?多簡單的事情!」

盧卡斯為形象醜陋的大廚師整理了一下油涔涔地襯衫,他語重心長地叮囑這名軍情密探:

「素質……素質!注意你的素質……」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平伸一雙掛滿油花的大手,直接在精美的法蘭印花桌布上抹了幾抹,這個舉動看得在場的幾位貴夫人連連搖頭。

「親愛的!餐巾、洗手盆和香橄欖就在離你不到半米的地方。你這是在幹什麼?」

泰坦攝政王挑釁似地瞪了一眼愛嘮叨的女皇妻子,然後他就用那雙油手掐了掐小女兒的臉蛋,可憐的伊芙泰勒只能苦忍,她不敢在父親面前哭。

「快把你地髒手拿開,你嚇壞了伊芙!」薩沙一向是最為疼愛孩子的那位母親,她乾脆打開哥哥的手,還把餐巾手帕等等物什一股腦地丟到奧斯卡懷裡。

攝政王殿下志得意滿地離開餐桌,他親吻了在座地三位妻子,又用鼓舞的眼神打量他的孩子們:

「你們幾個小傢伙,聽仔細了!父親要告訴你們的是……自由!生活地自由、呼吸的自由、愛的自由。這不需要規範!記住!」

孩子們似懂非懂,但母親告訴他們必須要在父親發出命令或是講述某件事的時候大力點頭。

奧斯卡更加滿意,他親吻了兒子女兒。這才和一上午的家庭生活告別了!

應該說,泰坦攝政王的家庭生活十分有趣兒,作為一位父親,他希望能把自己的全部愛心都傾注到孩子們身上。也許是童年時代的境遇製造了太多的沉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盡可能地讓他的子女的生活充滿童話色彩,比方說……他為小兒子佈置了一座堆滿玩具的宮殿、他為小女兒在花園裡建造了一座樹屋和花海構成的迷宮……如果這還不夠,他的宮殿裡充斥著木偶藝人和各式各樣的演出隊伍——他是泰坦的主宰者,他有權利也有能力為他的子女打造如夢似幻的童年生活。最初」卜孩子們自然對花樣百出的笑料趨之若鶩,可時間一長,孩子們的注意集中能力開始下降,分辨是非的能力也開始出現異於常人的變化,幾位王妻向著名的心理健康專家討說法,結果她們被告知,奧斯卡對孩子們的溺愛和教育方式是極為危險的!

打那以後,除了日常的探視和用餐時間,泰坦攝政王被禁止接觸他的孩子,這是帝國女皇以書面文件的形式下達的政令,奧斯卡雖然對此嗤之以鼻,但他無法招架四位夫人的集體攻勢,所以他只好默認這個現實——作為孩子們的父親,他不得在孩子的教育問題上指手畫腳,更不能在孩子們面前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我看他是舊病復發……」薩沙伊恨得咬牙切齒。

「我看他是太久沒做禮拜了……」卡羅阿西亞遺憾地搖頭。

「我看他是瞞著咱們一些事……」阿萊尼斯展示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嗯!」重創初癒的阿赫拉伊娜連連點頭,「他那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實在是太做作了!這至少說明他不願咱們為他擔心,因此……這直接說明他一定是遇到了極為棘手的事!」

「他沒對你提起過嗎?」阿萊尼斯沖波西斯公主望了過來。

阿赫拉伊娜沒有和泰坦女皇對視,而是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

「我怎麼會知道?他心裡有事的話是不會對外人提起的!」

「外人?」卡羅阿西亞刻意加重了這個詞彙的語氣。

阿赫拉伊娜沒好氣地點了點頭,「對!記住這個詞!你、你、還有我!我們對自己的丈夫來說都是外人!」

阿萊尼斯和意利亞公主互相打量了一番,最後她們一同望向安魯主母。阿赫拉伊娜剛剛惟獨沒有提到薩沙。

「伊娜!別說這種危言聳聽地話!」薩沙非常不高興,她又不是傻子,波西斯公主完全是在詆毀她。從而中傷奧斯卡。

「那我換個說法好了!」阿赫拉伊娜像個西方人那樣無所謂地攤了攤手,「你們是一個大家庭。這裡只有我一個外人!」

「求求你伊娜!別這樣……」阿萊尼斯在桌布下面輕輕拉扯波西斯公主的裙擺,「這裡沒人把你看作是外人,包括奧斯卡、包括我們!有了你我們才是一個完整的家庭!」

「謝謝!」阿赫拉伊娜刻意擺出一副受寵若驚地神情,但她的面孔又在說完話地一瞬間陡然轉冷:

「既然我們是一家人!那就再也不要說什麼別人不知道而只有我知道的事情!這讓我感到難堪,也讓你們看上去顯得滑稽透了!」

尷尬地望著憤而離席的波西斯公主。餘下的三位王妻不禁陷入深深的惶恐!阿赫拉伊娜是怎麼了?她那副歇斯底里見人就咬地架勢就像一條……還是算了吧!就當她吃錯藥,或是真的只是在發火。

「自從她受傷以後……她的壓力就一直沒有……」

「不是那麼回事!」阿萊尼斯打斷凡事都往好處想的卡羅阿西亞,「她有壓力,我也有壓力!為什麼她就能旁若無人地發火,而我們只能聽著忍著?」

安魯主母和意利亞公主默不做聲,她們爭著搶著去抱孩子,不過這兩個聰明的女人心裡都清楚——阿赫拉伊娜的遇刺事件在實質上就是轉變的一個引子,一些事情在此之後就徹底不一樣了。

「到底是怎樣的不一樣?」

面對坐滿一室的軍情官員和控軍要員,泰坦攝政王如實說出心中的疑問。

「您是指首都還是指……」

「一切!我指地是一切!」奧斯卡打斷軍情局長,他顯得有些疾言厲色。不過最近一段時間,蒂沃利·哈德雷中將主持的軍情局在事態日益嚴峻的都林城處處陷於被動,這本來是不該發生地事。所以沒人敢於直面最高統帥的怒火。

「殿下!現在看來……首都倒在其次……」

「那你告訴我呀!最主要的問題是什麼?」

哈德雷伯爵望了一眼近衛軍總參謀長,如果事件涉及到一位高級控軍將領,那麼由加布裡約翰特上將出面解說自然最合適不過。

「抱歉老夥計,我幫不上什麼忙!」

軍情局長白了一眼拒絕合作的總參謀長。他只得硬著頭皮打開文件袋,不過他並不會責怪加布裡約翰特上將,畢竟事關重大,而且直到目前,軍情密探地調查工作還是只是一味的猜測。

「殿下!不知道您聽沒聽說過塞西因伯爵這個人?」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耐煩地攤開手,「全泰坦有多少位伯爵,我可不是每個人都認得!」

蒂沃利·哈德雷將軍只得打開一份標注為履歷的文件:

「阿爾莫塞西因伯爵,漢諾德堡以及周邊地區的世襲領主……他執掌的塞西因家族在莫瑞塞特五世皇帝和六世皇帝在位期間出過兩位軍區司令和一位作戰部部長,這一家也稱得上是著名的軍勳世家,家庭地位在第一軍區和首都東部防區舉足輕重!」

「然後呢?」奧斯卡端著一杯寡淡的薄荷茶,他憎恨薄荷茶,但在悶熱的夏季,他又過分依賴它。

「然後……」軍情局長乾脆閉上眼睛,事情到了難以啟齒的地步了:

「您恐怕不會相信,其實……最初有這種報告的時候我也不願相信!」

「到底是什麼?」最高統帥把令人厭煩透頂的薄荷茶大力丟到地板上,他近乎忍無可忍地叫罵起來:

「看看你們!看看你們這些帶著金質軍銜和寶石煙嘴的傢伙!你們極力敷衍我、極力掩飾真相、極力粉飾太平,你們是不是打算等到火燒眉毛的時候才肯大大方方地跟我解釋這件事?」

「請殿下息怒!」

「息怒?我壓根兒就沒發火!」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否認這件掛在面上的事,「你們知道嗎?我要是真地發火了!你們中間那些礙眼的傢伙就會被吊死在皇宮外頭。你們想看我發火嗎?」

自然沒人敢於回應盛怒中的帝國攝政王,在一片沉寂中,奧斯卡也不禁開始自責!作為一位統帥。或者說是作為一位出身於秘密鬥爭領域地軍事統帥,他已經發覺自己在處理某些事情的時候過分依賴軍情特務。這些隱於暗處地密探自古就是雙刃劍!即為我所用,也能為人所用。

密探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他們的道德信仰並不穩固。多數時候,軍情行動人員獲取情報的途徑和手段很容易和金錢直接掛鉤,這就造成了雙重間諜甚至是多重間諜以及消息販子的門路越來越廣、獲取情報地手法越來越隱蔽、其中藏匿的金錢交易越來越大——相應的,軍情部門的工作效率便越來越低下。就拿眼前的事來說,泰坦攝政王的密探頭子之所以陷入被動,就是因為帝國軍情局的情報來源再也不像從前那樣充實可靠了!

「有傳言說……」

「傳言……」奧斯卡瞪大眼睛,他在以往的機密軍情通報會上從來都沒聽過「傳言」這個字眼,如果他的軍情行動部門是靠「傳言」去判斷事務,那麼他就得重新考慮一下自己的統治威信了。

「抱歉殿下!」坐如針氈地蒂沃利·哈德雷將軍乾脆便站了起來,「我可以……換個說法!」

「請便……」攝政王無可奈何地攤開手,他的軍情局長既然說是傳言,那麼他還有什麼辦法呢?

「特情部門在起獲那批大宗軍械之後就加大了針對首都周邊地區的清查力度,在專案一線主持工作地幾位資深調查官一致認為。能在首都特區和第一軍區內部秘密集結軍火,並對犯罪事實進行有效掩護的人只有一個!」

「那位阿爾莫塞西因伯爵嗎?為什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皺著眉頭,他早就表示自己從沒聽說過阿爾莫塞西因這個名字。這足以說明擁有這個名字的人也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要不然泰坦攝政王是不會把他忽略掉地。

「原因嘛……」軍情局長看了看文件的最末頁,上面只有一行字,「殿下!原因很簡單。在首都衛戍區和第一軍區內部,只有阿爾莫塞西因伯爵有能力這樣做!」

「你指什麼?」

「從非法渠道搜集大宗軍械,再妥善保存!」

「真是算了吧!」奧斯卡連連擺手,他指了指像個沒事人兒一樣坐在那裡的近衛軍總參謀長,「若是說到辦事能力,加布裡約翰特上將就沒有嗎?他是全軍的參謀長,他能搜集到的軍械可以武裝兩個師,他也可以隨便找個倉庫存放罪證,為什麼不會是他,而是那位阿爾莫塞西因伯爵呢?」

「殿下!您可不能冤枉我!」一直打算置身事外的近衛軍總參謀長必須出面表態了,他可擔不起這個罪名。

「我沒有冤枉你!」奧斯卡不置可否地瞪了一眼約翰特上將,「我知道你沒有這樣做的動機,所以不會是你!那麼問題又回來了!既然有人指證阿爾莫塞西因伯爵,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的動機是什麼?」

軍情局長就像喝醉了一樣,他曾和盧卡斯就此問題進行過大膽的猜測,可關鍵是要不要在這種場合說出來了呢?

「你在幹嘛?算我求你,別像娘們一樣,你是我的軍情局長,你難道忘記了嗎?

「是殿下!」哈德雷將軍再也無法承受來自最高統帥的壓力,不管有或者沒有,只要有這種懷疑就足夠敲定嫌疑人了。

「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一直在調查最前線主持全局工作,他擔心破壞份子藏匿軍械的地點絕對不止一處,也就是說,排除我們起獲的那批,首都附近地區仍有潛在的危險,只是因為破壞份子的保密措施極為嚴格,所以局內的工作受到了重重限制!」

「哦啦!大家都聽到了嗎?」泰坦攝政王從他的冰熊沙發上倏地一聲跳了起來,「我的軍情局長在跟一夥陰謀破壞國家安全地犯罪份子談保密?若是他們能保密,我還要軍情局幹什麼?我可以帶著家眷躲進漢密爾頓宮的地窖。這不就得了?」

哈德雷將軍囁嚅著唇皮,但他一個字都說不出!

「有什麼不敢說的?我替你說!」

帝國攝政王一邊叫喊一邊大力拍著桌子:「阿爾莫塞西因伯爵,就算有他一個!但絕對不止他一個!至少是在第一軍區、至少是在首都。就在我地眼皮底下,就在你們這些飯桶的眼皮底下。許多伯爵會同許多侯爵、許多男爵、許多子爵,他們會打著復闢地旗號秘密搜集軍械、秘密集結家族武裝,然後呢?」

室內所有的軍人都緊緊抿著嘴,然後之後的事情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

「還是不敢說嗎?這有什麼?」怒火中燒的泰坦攝政王把拳頭砸在首都衛戍區地城防示意圖上,「除了水仙騎士、除了塔裡的炮兵師……說真的。都林衛戍部隊裡的軍官我是一個也信不過!只要這些陰謀家能挨過軍情密探的調查和搜捕,不久的將來,我相信會有一次突入其來的大叛亂在首都發生!」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我真不清楚這還有什麼好猜的?」奧斯卡坐回他的大沙發,又給自己點燃一支大雪茄,也不理會噤若寒蟬的高級軍官們,他只是自顧自地噴雲吐霧,直到一個笨手笨腳地宮廷侍從在收拾茶具的時候打翻了茶壺,被茶水濺了一身濕的帝國攝政王這才重新收拾心情,大發其火!

水流順著軍衣流淌到古舊地地板上。面相凶悍的打手丟開水桶,轉向位高權重的頂頭上司,壓著嗓子吐出一句:

「報告!犯人醒了!」

泰坦帝國軍情副局長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似乎無動於衷。他專注地盯著窗外的天色。

天空一片陰霾,穹蒼四圍就像罩在一個悶熱地大熔爐裡,盧卡斯撕開領口,又用手帕抹了一把胸膛上的汗水。直到這時他才想到身後那位不知名的近衛軍上校……如果他在前幾天獲得的情報沒有出錯,那麼癱這個軟在囚椅上的傢伙就是解開迷團的關鍵人物。

「怎麼還不下雨?光明神還要把咱們折磨成什麼樣子?」

在審訊開始之前,盧卡斯不介意和同事們討論一些輕鬆的話題。

「一定是場聲勢驚人的暴風雨!」一個打手回應著頂頭上司,「前幾年有過一次,都林城裡都快發洪水了!」

「好啦先生們!咱們開始!」軍情副局長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這就表明無聊的談話到此結束。

「告訴我!時間、地點、主犯、從犯!」

狀似醉醺醺的近衛軍上校勉力抬起頭,那位沒素質的廚師手勁兒大得出奇,這使平日裡養尊處優的官老爺仍未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看著我!」軍情行動部門的專職刑訊專家猛地揪起犯人的頭髮,「仔細看著我!看著我的表情!我的面孔會告訴你,如果你不能如實回答那位先生的問題,我不會介意讓你多吃一些苦頭!」

「我是……我是近衛軍軍官……你們……你們無權……」

「我們有權!」盧卡斯打斷囚徒,「你知道我們是誰,也知道我們有權在泰坦法典之外行使監察權、逮捕權、審問權、以及在沒有律師和法官的情況下判定你有罪的獨立司法權!」

「哦不……」近衛軍上校發出一聲呻吟,對方的語意很明顯,這是軍情密探擁有的特權。

「別浪費我的時間,回答問題!」盧卡斯迎上囚犯的視線,他再也不是那個鄉下流氓的小頭目了,而是在特情領域令人聞風喪膽的頭號猛犬——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猛犬,也是忠犬。

「你們抓錯人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盧卡斯歎了一口氣,他不明白為什麼審訊過程中總會遭遇這樣的事情,囚徒的僥倖心理總會左右他們的意志……他們以為自己可以挺過嚴刑拷打,可事實往往不是這樣的!

「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地軍銜、你的工作崗位、你的家庭、你地親朋,應該說你的一切我都瞭如指掌,你只需告訴我一個簡單地問題就可以回到過去的生活。你不打算考慮一下嗎?」

近衛軍上校凝視著帝國攝政王的密探頭子,他雖然彷徨,但目光毫不示弱。他清楚地知道對方是在要挾,以他的家庭做要挾、以他的生活做要挾。但他不會放棄自己地使命!在他和他的朋友們看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和這個獨裁者多代表的一切就是泰坦的毒瘤,要保有莫瑞塞特和純正泰坦貴族,這顆毒瘤就必須根除。

「很抱歉……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盧卡斯搖了搖頭,他把革囊裡的那封信件取了出來:

「我相信你也知道這封信的重要性。但它是用密語書寫的,能為我解釋一下它的含義嗎?」

上校軍官再次搖頭,不過這次他是一個字也沒有說,他在遭到逮捕的時候就已想到對方是衝著這封密信而來地。

「你不是聾子!回答我的問題好嗎?」

盧卡斯心平氣和地打量著他的囚犯,不過他在一秒鐘之後就失去了耐心——大凡這種常年和秘密戰打交道地人多半都有輕重不一的心理問題,迪亞只克爾子爵算是其中最為正常的一個,但這也無法掩飾他藏於心底最深處的陰霾和暴虐!

「去找一個漏斗,再叫廚師燒滾油鍋……」軍情副局長就像身在廚房一樣命令著左近地打手。

時間緊迫,打手和廚師馬上動作起來,犯人不明就裡。只得在恐慌和猜疑中焦急地等待著!期間他大著膽子觀察了一下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的樣子……他聽說過這個密探頭子,據說是長著紅斑狼瘡的大惡人,不過現在看來。直到目前,軍情副局長還算得上是一位舉止得體的紳士。

這樣想就有些一相情願了……

「按住他!」盧卡斯發出清晰的口令。

「把他的頭按在桌子上,耳朵朝上……」

打手依言而行,可憐的近衛軍上校在三五名彪形大漢的臂膀之間小丑一般地掙扎著。

「你們要幹什麼?你們要幹什麼?」

「一個試驗而已……我要知道你是不是個聾子!」盧卡斯很難得地向他的犯人解釋他的舉動。

「漏斗。塞住他的耳朵……」

犯人看了看漏斗的細口,又看了看燒滾的油鍋,一個恐怖至極的認識浮上心頭,他跺著腳、瘋狂地叫喊、瘋狂地訴苦、瘋狂地表達著他的無知和無辜。

「油!快點!別讓他動!」盧卡斯執著而冷靜地觀察著一切、把握著一切,不過同時,他討厭這一切,但他只有在面對這一切的時候才能如此清晰地體味到自己擁有的權利。在神教經義中,造物主掌管著人間的喜怒哀樂,而身在囚室中的迪亞巴克爾子爵也可以驕傲地說,他也可以成為一個主宰者。

突如其來的慘叫聲驚飛了停落在窗邊的幾隻大雲雀,室外或靠或坐的軍情密探下意識地往酒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便專注於他們手上的紙牌,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應該說……單純以文字絕難形容熱油灌耳的痛楚!可不管怎樣,盧卡斯收到了滿意的效果,他把提神醒腦的鼻煙壺抵到囚犯的嘴唇上,可耳道受到的損傷必然傷害了嗅覺,昏厥的犯人對扇香一點反應也沒有。

打手們只得提供傳統一點的辦法,他們抬起近衛軍軍官的一條大腿,用木棍對著膝關節的神經集結部狠狠來上一下!犯人的腦際就像猛然竄過一道閃電,他醒了!不過清醒只會讓他更加痛楚,與耳內的一團焦肉比起來,斷裂的膝骨實在算不了什麼。

「你聾了嗎?」

還是那個問題。

上校不知該如何回答,他若是沒聾,那麼遭殃的就是下一隻耳朵;他要是聾了……誰能保證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

「看來你是真的聾了!」

盧卡斯放棄似地攤了攤手,他轉向一位醫師打扮的人,「把他那只壞掉的耳朵摘下來,如果問題不在耳朵裡,我相信必然是他的腦子出問題了!」

「不!不……」

「你說什麼?」

「不!請不要再折磨我了!」

「可這才剛剛開始而已,你會讓我的朋友們失望的!他們都以為你是一個男子漢,他們喜歡男子漢,他們知道怎樣讓一個男子漢生不如死,他們還想再玩兒一會呢!」

「求求你!別這樣對我!」

「那你告訴我!若不這樣對你的話我還能做什麼?繼續陪你浪費時間嗎?」

「我……我……我說!」

軍情副局長如釋重負地歎了一口氣,他能向小主人交差了!

「信上的密語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

盧卡斯又皺起眉頭,「你看你,咱們不是說好了嗎?」

近衛軍上校猛烈地搖著頭,「真的!我真的不知道密語的含義,但我知道這套密語是用軍情系統通用的密碼格式書寫的!」

「你在開玩笑嗎?」盧卡斯有點惱火,這個犯人難道把他當作小歲孩子,軍情局的通用密語他怎麼會不認得?

「您不明白!是……是反過來的!這套密語……是反過來的!」

盧卡斯捏著信紙,他看了看垂頭喪氣的囚徒,又看了看躍躍欲試的解碼員,「是這麼回事嗎?」

解碼員接過信件,破譯和翻譯工作都需要時間,他不敢肯定。

「暴雨之前……」軍情副局長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在暴雨之前一定要告訴我密信上的內容!」

解碼員點了點頭,這是命令,對待命令是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的。

「他怎麼辦?」一名打手指了指神情恍惚的囚徒,「還要繼續審問嗎?」

盧卡斯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這名部下,「幹嘛不呢?」

打手們再次動作起來,他們聚到一塊兒,有的撕臉有的扯皮,最後由嗓門最大的那個傢伙向犯人喊話:

「時間?地點?告訴我們!主犯和從犯的名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德比村的小酒館裡陸續傳來淒慘至極的哀叫聲,盧卡斯退到一邊,他知道犯人的底細,也知道手中掌握的僅僅只是一封密信,這個負責傳遞信件的通訊官根本就不知道主犯和從犯的名字,不過軍情局的工作流程就是如此,他沒必要為了一個可憐蟲法外開恩,再說他也不會掃了打手們的好興致。

在暴雨之前,保有樂觀、開朗的好興致是一件好事……盧卡斯得承認!

風在雨後,雨水由開始時的三滴兩點陡然轉變成漫天大水!颶風來湊熱鬧,天地之間的一切物體都在兇猛地晃動。

果然是暴風雨!

每個人都這樣說。

盧卡斯找到解碼員,對方說信上的密語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詞組:

「在雨中……等雨停……」

接下來就沒有下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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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五集 第八章

泰坦帝國的大英雄王回到都林已經是一個星期前的事情,他禁止一切形式的歡迎活動和交際活動,還擱置了大量的公務,只為一門心思地陪伴他的妻子和孩子。

在都林人看來,那位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帝國攝政王突然變得親切起來。在早晨、在黃昏,人們總能看到攝政王殿下挽著妻子、或是抱著公主王子、或是一家人齊齊出動,在宮殿的陽台上觀賞街景,觀看日出日落。

泰坦人民在這個時候會為帝國的第一家庭獻上最虔誠的歡呼和最誠摯的祝福。市民的生活水平有所提高,收入有所增加,市場和社會經濟日益繁榮——人們都說這是攝政王殿下的雄才大略造就的盛世……雖然這只是公開的說法,私底下,研究國際關係的人都知道,泰坦帝國借由第二次衛國戰爭的勝利獲得了天文數字的貨幣賠款,如果這個飽經風霜的老牌帝國呈現出欣欣向榮的態勢,那麼只能說明這筆賠款是真正到賬了。

按照「伯爵山條約」的規定,作為戰敗國,法、荷、利、威(不包括德意斯)先後向西大陸的九大銀行團支付了約等於兩億八千萬金泰的貴金屬貨幣,這筆數額巨大的賠款最初放在以泰坦內閣名義開具的帳戶裡,在戰爭國雙方共同確認之後才正式轉入泰坦國庫。

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還沒見到這筆錢的時候,都林城的相關政府部門已經為了這筆錢地用途吵得不可開交,以最高軍部為首的控軍部門在一開始就擺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勢。由近衛軍總參謀長加布裡約翰特上將親自出面,向女皇陛下力爭。

約翰特上將在御前地陳詞成為所謂「五月搶錢運動」的導火索!在最高軍部表態之後,泰坦帝國地司法、行政、教育、農墾、經貿……幾乎所有的政府職能部門都加入到這場意在瓜分戰爭收益的搶錢運動中。

最初一段時間。各部長官本著不拿白不拿的精神,在短時間內制定了五花八門的預算草案和政府計劃。而且每一項都打著「以民為本」地旗號,這使阿萊尼斯女皇陛下和她的主要內閣成員在分辨真偽的時候花費了無數精力,不過這種去蕪存真的工作還是收到了極為喜人的成效,大量的真正有利於民的政策措施被保留下來,而那些只為「搶錢」的假計劃則被勒令廢除。相應的。制定這些假計劃意圖騙取國家財政的官員陸續被停職免職,瞞騙情節嚴重地幾位大員還被關進多摩爾加。

應該說……阿萊尼斯女皇陛下在這場因「搶錢運動」而引發的官僚階層大地震中第一次扮演了一位鐵血皇帝的角色。她公正嚴明,對騙局和各種各樣貪贓枉法地勾當有著敏銳的嗅覺,在她的直接授意之下,司法部門和特勤部門幾乎對整個帝國的官僚吏治系統進行了一次比較起來相對徹底地大清查。

清查的結果自然令人大吃一驚!在那些挖空心思想要撈取國家戰爭收益的大人物裡,隨便揪出一個都能作為莫瑞塞特王朝吏制腐敗的代表性人物!

以斯芬裡齊伯爵為例,這個傢伙在任期間貪污挪用的公款數額竟然高達千萬之巨——換句話說,就是在斯芬裡齊伯爵擔任帝國郵政總監的五年中,泰坦國民每郵寄一封信件,郵資中就有百分之一的利潤落入個人腰包。而恰恰就是這個傢伙,為了從國家獲取的戰爭賠款中挖掘更大的利益,斯芬裡齊用他那顆天才的腦袋瓜設計了一套更為高效更為便捷的全新的郵政系統……帝國保留了這種極為現代的郵政體系。同時也在斷頭台上保留了斯芬裡齊的腦袋,這件事在漢密爾頓宮傳為「一時佳話」

省去了泰坦攝政王可能製造的麻煩(那時的奧斯卡還沒有回歸首都)阿萊尼斯自然就在沒有任何阻力的情況下拒絕了將戰爭賠款全部劃撥軍部的無理要求,她知道這個決定對不可一世的軍人階層會構成極為嚴重的心理衝擊。但她已經下定決心遵循正確的、具有時效性的治國之路。

其實女皇陛下心裡清楚,她在位的時間不會太久,她的丈夫和安魯家族不會讓事情一拖再拖,所以她的治國之路必須具有極強的時效性,而國家的當務之急,也必須是從根本上擺脫窮兵默武的戰爭心態,以恢復生產、恢復社會經濟、恢復人民生活為第一要務。

就這一點,阿萊尼斯在最初一段時間還無法完全接受民本思想,因為民本思想是自由化思潮的直接產物之一,由民本思想衍生出的施政方針與封建君主的專制統治存在立足點上的本質衝突,但在泰坦帝國現有的特殊的政治局勢下,帝國女皇很輕易地拋開了個人成見,也拋開了正在拋開她的貴族特權階層,她只有一個心思,就是把一個穩定繁榮、內韌外強的超級大國完完整整地交給她的丈夫!這樣一來,作為末代皇帝的她和她所隸屬的莫瑞塞特王朝也能在歷史的最後一刻保有一個好名聲。

女皇陛下能夠想到這一點,帝國的特權等級同樣也能理解末代皇帝希冀體面下台的這種心理,既然有人逢迎,那麼必然有人跑來拆台!就在阿萊尼斯捲起袖子打算大幹一場的時候,特權等級中那些不滿朝政的貴族集體終於站了出來,他們苛刻地指責女皇陛下的政策,還就國家給地方貴族的賠償一事大做文章,隱有繼承和發揚「搶錢運動」的勢頭。

在說明這件事之前,我們應該也必須要瞭解一下泰坦帝國在第二次衛國戰爭中確切的人員財產損失數字——之所以等到現在才談到這項極為重要的數據,是因為最高軍部統計戰爭損失的報告也只是新鮮出爐。

泰坦帝國第二次衛國戰爭,始於教歷801年7月23日。即西爾布特先行者之役;終於802年8月28日——法荷利威四國聯軍在索卡拉奇亞城下向泰坦近衛軍獻城投降。

首先我們要說,歷時一年又一個月地泰坦帝國第二次衛國戰爭是已知的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參戰國最多、範圍最廣、投入兵力最盛、戰爭損失最慘重的一次世界大戰,西大陸最主要地君主國都以自己的方式參與了這場戰爭!

除去始終保持進攻勢頭地德意斯和遠在天邊的俄列聯合王國。與泰坦進行爭霸的四個國家都以慘敗收場,而作為戰爭勝利的一方。泰坦同樣被摧殘得千瘡百孔,這個大帝國只是在戰後謀得了一些好處,它的國際地位並沒有因為勝利而上升為大陸霸主,反而在削弱了自身和敵對國地同時,成就了德意斯的復興和俄列的進一步強大。

我們知道。這種狀況促使西大陸的政治地勢第一次向北方發生遷移,南部國家與北部國家的力量對比第一次出現偏失,最終必然導致新的國家格局和新的爭霸戰爭。

其次,在歷時一年的堅苦卓絕的戰鬥中,泰坦帝國三個方向上的十一個省份不同程度地捲入了這場保家衛國地戰爭,其中,西方三省、南方一省、北方兩省,這六個省份在戰爭中生靈塗炭,軍事重鎮多半變作廢墟,城市鄉村多半化為烏有。人員財產損失不計其數,根本沒有確切的數字可以掌握!

在近衛軍最高軍部,長長的傷亡名單若是一字擺開地話可以從都林一直排到維耶羅那。這些統計數字表明,大約有十七萬八千餘名近衛軍官兵在戰爭中陣亡,傷者更是達到十九萬之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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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其中,西方集團軍群北部防線傑布靈方面軍全軍盡沒、北方集團軍群布倫要塞守軍被撤消了建制、南方集團軍群第五戰區駐軍打光了所有的現役作戰人員。要靠預備役部隊和學生兵才能勉強保有番號;除此之外,貴族私兵和各種民間抵抗武裝的人員損耗也高達七萬餘人總的來說,第二次衛國戰爭把泰坦帝國四分之一地青壯年一掃而空。

最後,人民永遠是戰爭的第一受害者!戰爭製造了大量的難民和流民、製造了瘟疫和饑荒、製造了數之不盡的苦難,對於這種情況,軍部的損傷報告只是一筆帶過,然而開列的數字卻令人感到驚心動魄。

初步估計,泰坦於戰爭中的死難民眾高達四十一萬人,相應的財產損失高達三百億金泰——我們不清楚荒蕪的田園和殘敗的市鎮鄉村應該如何折算成金子,但耳聞目睹的淒慘衰敗卻無法用金錢的意義來形容。

之所以在瞭解特權等級的勾當之前提到這些事,是因為我們需要從中看清真正的苦難,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清醒地認識到泰坦帝國的貴族階層是多麼的醜惡!他們中充斥著一大群搖頭擺尾的蛆蟲,他們吸食國家的骨髓、吞噬人民的血肉,如果這還不算殘忍,他們還要在國家的傷口上撒鹽、在人民的苦難上作樂。

事情最初是這樣的:在女皇陛下決定把戰爭收益全部充作重建家園的啟動資金時,都林城的貴族元老院通過了所謂的《5·1法案》該法案宣稱,國家及皇室要對戰爭中遭遇人員損失和財產損失的貴族家庭賠付高額補償金,按照貴族爵銜和封地的多寡,國家賠償將分列一萬金泰至百萬金泰不等的十個級數。

女皇陛下拿到《5·1法案》在她還沒發火的時候,她拿出紙筆算了一筆帳——泰坦帝國有多少貴族?這些貴族裡頭又有多少個家庭在戰爭中遭受了人員和財產損失?

阿萊尼斯只是隨心算了算,得出的數字令她哭笑不得!若是真要按照《5·1法案》賠償構成國家的這些精英人士,她不但要搭上全部的戰爭所得,還要傾盡國庫才能滿足獅子大開口的帝國貴族。

這個時候,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剛好回歸都林,女皇陛下自然得和她的丈夫商量這件事,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一向熱中此種政治鬥爭的攝政王殿下竟然展示出心灰意冷地態度,他似乎打算淡出最高統治階層。

應該說,在最初回歸都林的這段時間(其實有兩個月之久)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沒有參與任何政務,也沒有用攝政王或是國家武裝力量最高統帥的名義發佈任何命令。人們都在琢磨這件事,有地說他吃錯藥了,有的說他是用妻子做靶子……不管怎麼說,奧斯卡盡享「天倫之樂,「他在有生之年從未像現在這般快樂過。儘管攝政王不視政務只是一段很短很短地時間。但這段時間足夠阿萊尼斯放手施為,她按照新任內閣不管部長薩繆爾,蘭登佈雷侯爵的定計,大膽地打擊制裁特權等級——在不明就裡的人看來,女皇陛下不惜得罪天底下所有的貴族,以此換得一個「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好名聲。

薩繆爾·蘭登佈雷侯爵地民本思想以及他的一系列施政方針在阿萊尼斯眼中是一種策略性的政治手段,她要恢復國計民生,就得和佔據國家主導地位的貴族勢力發生正面衝突。

首先,蘭登佈雷侯爵制訂的休養生息政策得以在帝國南方普遍推廣「南方人在政治上的開明和奮發向上的拚搏精神給這種政策打好了群眾基礎,在戰爭和權力紛爭中屢屢受挫的南方貴族也需要一段時間積蓄實力。因而南方上下對女皇的決斷舉雙手贊成。其次,針對《5·1法案》和那些拒不打算讓步的頑固派,女皇陛下是鐵了心要跟這些貪得無厭地傢伙分出勝負!她在貴族院的第一次說明性發言冗長而沉悶。但主題只要一個:「要錢……一個子兒也沒有!」

既然《5·1法案》是一項法案,那麼泰坦貴族就有充分的法理依據要挾帝國皇帝,不過阿萊尼斯並不放在心上,反正她是注定要自行退位地。特權等級對她的威逼利誘根本就是虛張聲勢,而貴族階層這種極盡囂張的氣焰又進一步加深了女皇陛下對「國家棟樑」的厭惡。

再次,事件發生根本性地轉折是在五月中旬!不過放到事後來說,沒人說的清到底是什麼狀況導致女皇陛下對貴族院中的頑固派採取強硬措施!

17號,按照《泰坦法典》上的規定,皇室要對一項沒有付諸實施的法案進行自辯,阿萊尼斯親臨會場,像上次一樣展開發言稿,向坐滿一室的貴族元老闡述皇室的立場和拒不執行法案的原因。

不知為何……也許是蓄謀已久,元老會議在女皇陛下的發言進行至中段的時候突然出現混亂,一直俏無聲息的貴族元老開始大聲鼓噪、開始肆無忌憚地咒罵神聖泰坦至高無上的阿萊尼斯一世皇,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女皇陛下被一顆「天上掉下來」的爛蘋果擊中眉骨!

女皇受到攻擊,在場的護衛軍士自然看得清清楚楚,我們可以想見,一切都是那樣順理成章——首都衛戍部隊以最快的速度封鎖元老院、早已埋伏在街道上的泰坦尼亞擲彈兵衝進會場。

盛怒之下的帝國皇帝在刺刀林立的會場上當眾宣佈——無限期解散貴族元老院,直到揪出那個朝著她丟蘋果的兇手!

最後!大名鼎鼎的「丟蘋果事件」以元老院解散,貴族議員被彈壓而告終。儘管人們在私底下議論紛紛,高聲譏笑著女皇陛下玩兒這麼一手的天真和做作,但無法否認的是,最簡單的辦法往往能夠收穫最直接的效果!由中央到地方,隨著貴族院的解散,各種各樣的反對派和頑固派就此失去了與皇權和國家力量進行對峙的陣地,他們只能選擇屈服或是頑抗,不過女皇的高壓時刻提醒他們,在此時此刻,選擇前者的才是聰明人!

阿萊尼斯贏得僥倖,也贏得漂亮!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上位給泰坦特權等級製造了一種假象,那就是當今的女皇陛下只是一件精緻的擺設,但阿萊尼斯用實際行動告訴世人,事情不是這樣的!

女皇再接下來就由針對上層貴族的行動中抽身而出,她以地方一級行政單位為基礎,統一區劃,分批限量地投入資金。並派遣了大量的欽差投入實地考察工作,力爭在年內給出全國的重建工作指標和民生經濟地恢復計劃,並在最高軍部的全力支持下著手起草《神聖泰坦的國防》即803年泰坦帝國國防白皮書!

當然!以上所述地政績並不都是阿萊尼斯一個人的功勞,她不可能做到事事親歷親為。在一些重大地國內國際事務上,女皇的作為只是給國家的施政方針定下一個正確的不容偏失的基調——這一點最為重要!

以803年泰坦帝國國防白皮書為例,這是泰坦皇室和國家武裝力量向他們地敵人和友人公開發表的最重要的軍事聲明和國防外交的綱領性文件。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向軍部主要將領做了如下說明:

首先,這份軍事聲明既要向國內民眾表明帝國皇室渴望和平安定的立場,又要向國際上的敵對份子「適當地」表達神聖泰坦對侵略惡行的憤慨和全力發展國防、開拓國家安全生存空間的決心;其次。這份國防外交的綱領性文件必須本著誠實誠懇的態度,向國際上地敵人和友人闡明泰坦帝國不做侵略者這一承諾,以此抵消「泰坦威脅論」對各個主要君主國的外交影響。

最後,這是女皇陛下強調得最為深刻的一點——神聖泰坦不欺於人,也不示弱於人!

以這種大無畏地精神面貌為引導,803年泰坦帝國國防白皮書第一次向世界宣佈,按照全新的編制組合方式,巨人國度的常規武裝力量包括六大作戰集群,既西部集團軍群、南方集團軍群、北方集團軍群、中東部集團軍群、斯坦貝維爾獨立戰鬥群及東疆集團軍群——總兵力一百二十餘萬人,合計136個軍、400個師。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回歸都林的時候。阿萊尼斯在漢密爾頓宮地殿門外迎接自己的丈夫,她告訴他一個小秘密:即使傷痕纍纍……神聖泰坦也從未像現在這般強大過!

阿萊尼斯作為一位女皇,她真正成熟起來了。這個時間雖然晚了那麼一點,但這總算是一件好事。

作為一位成熟的皇帝,阿萊尼斯看看得很清楚,即便她在針對帝國特權等級的鬥爭中佔得上風。但這也無法阻止都林城的暗流湧動。女皇的政治手腕越來越高明,這給藏在暗處的危險份子和陰謀家們敲響警鐘,他們開始更積極地活動,而令人感到沮喪的是——不到最後一刻,阿萊尼斯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這些人的目的!在女皇眼中,他們就像在和看不見的空氣做鬥爭!

之前我們已經提到過,忠於皇室、忠於安魯,若是以傳統的忠君思想進行考量,選擇前者自然是正途,選擇後者就是離經叛道的舉動。然而世事無絕對,歷史造就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他即是安魯家長,又是莫瑞塞特皇室當之無愧的第一親屬,再加上皇夫的身份,即使在那些反對者看來……若是憑良心說的話,他是繼任泰坦皇帝的最佳人選,不管怎麼找也找不到第二個!

可問題並不是這麼簡單!在一些泰坦貴族看來(這些人多半都是別有用心的傢伙)安魯的上位無疑是一次不流血的宮廷政變,一個新的王朝將就此取代統治泰坦四百年之久的莫瑞塞特!

世上的人總是帶著偏見看問題,有人認為王朝更迭是一件好事,有人認為安魯大逆不道,因此……出於個人喜好也好、出於傳統的忠君思想也罷,這其間若再加上一點國際敵對勢力的資助和挑撥,歷史上所謂的保皇黨就在政權更迭的前一刻悄無聲息的誕生了!而且,所有的保皇黨在成立時的特質都很相似,近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我們要注意一點,不管保皇黨在「保」些什麼,這個由貴族中的頑固份子和國際陰謀家以及殺人犯、間諜、盲流組成的秘密結社團體並不是真的保護阿萊尼斯女皇陛下,甚至之前我們已經瞭解到,在處理自身利益的時候,他們可以毫不猶豫地犧牲一位莫瑞塞特皇帝,只為對抗安魯。

也就是說——在泰坦帝國特殊的國情條件下,安魯和莫瑞塞特已然通過一位持有雙重身份的王者達成一致,但頑固的保皇黨非要橫加干涉。用膚淺地忠君心理和仇視一切的態度攻擊新生政權,即使這個新王朝有諸多好處,但他們根本不打算接受。

沒辦法……世上就是有些不可理喻的人和事。奧斯卡在回到首都之後與他地女皇妻子數次談到這個問題,但每次都被這些人的所作所為噁心住!

「你知道嗎?軍情局已經圈定了幾個陰謀在都林城製造事端地破壞份子。行動人員在等我的命令呢……」

阿萊尼斯望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奧斯卡,她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一句話也沒有說。

奧斯卡把襁褓中的兒子(繆拉的兒子)放到搖籃裡,他扳過妻子地面孔:

「尼斯!你得明白,不管怎麼說。那些人打著忠於女皇的旗號從事破壞活動,我們不能置之不理,更不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你說得對,是這樣沒錯!」阿萊尼斯還是點頭,她只顧著逗弄大病初癒的小寶寶,對丈夫的話並不是十分在乎。

「你不明白,這關係到我們的未來!」

「我們的未來?」阿萊尼斯刻意強調「我們」這個字眼,在她看來,多數時候,奧斯卡在乎的只是他自己的未來。

「是的!我們的未來。你不覺得未來是屬於我們兩個人和我們地大家庭嗎?」

泰坦帝國的女皇陛下不是十分情願,但她必須承認丈夫的說法,未來屬於她和她地家庭。這一點也沒錯!而其中最關鍵的問題就是她在這個家庭中所扮演的角色。

「奧斯卡!你想過沒有?你口中的那些破壞份子為什麼要去破壞?或者說……他們要破壞什麼?」

奧斯卡沒有直接回答妻子地問題,他回到冰熊沙發上,並帶著一臉心滿意足的神情打量自己親手佈置的嬰兒房。他給這間不大的房間鋪上了厚厚的天鵝絨地毯,又把摻和金絲的壁紙換成了嬰兒最喜歡的淺粉色……他從來沒為自己的孩子做過什麼。他能想像到的也只是這麼多。

「不管那些人想要幹什麼,阿萊尼斯!你得清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咱們的家庭!安魯、莫瑞塞特、一切的一切!我是一家之主,這是我的責任。」

阿萊尼斯並不否認丈夫為了家庭所做的努力,但她還是有點迷惑:

「家庭?我覺得……你始終都不是那種會把家庭放在心上的人!」

女皇說出心裡話,「如果說錯了,我向你道歉,但一直以來……親愛的奧斯卡,我得說你的所作所為一向是以自己為中心,你很少看顧家人的感受,或者說是很少在乎家人的看法。」

「這樣說來……該道歉的人是我!」奧斯卡一邊說一邊挽住妻子的手臂,並把她帶到窗台旁邊,讓夕陽的光火點燃她:

「你知道我最近在忙些什麼嗎?」

阿萊尼斯搖了搖頭,「照顧孩子、陪薩沙逛花園、陪阿赫拉伊娜做些復健運動、陪卡羅阿西亞拜訪教派領袖……不過說真的!我真不知道你這是在忙些什麼!」

奧斯卡笑了起來,他指了指自己的額頭,「我在忙著自省!」

「自省?」

泰坦攝政王不再笑了,「是的沒錯!我這個人……應該怎麼說呢?遇到不開心的事或是令人感到厭煩的事,我很少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很多人都這樣……」阿萊尼斯試圖安慰自己的丈夫:「很多時候我也是!」

奧斯卡搖頭,「這不對!事情因我而起,安魯的麻煩、莫瑞塞特的麻煩、這個大帝國的麻煩,我於一切都脫不了干係,卻千方百計地在錯誤的道路上尋找答案。」

「親愛的!誰說你走錯路了?」阿萊尼斯有些驚訝。

奧斯卡又搖頭,「就拿那些不知所謂的破壞份子來說,我總以為問題出在一個被我忽視的地方,可其實呢?問題就在於我的思路!我的思路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這就導致了一系列的現實衝突,按照那位智者的說法,事情可以簡化,問題也是可以輕易解決的……」

「你等等!等等……」阿萊尼斯匆忙叫停,她更加迷惑了。

「你的思路怎麼了?為什麼是錯的?這是第一個讓我感到惶恐地問題!」

「聽我解釋!」攝政王坐回他的沙發,又把妻子抱放到膝蓋上。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建立安魯王朝的前提必須是銷毀莫瑞塞特王朝地存在現實。這你能夠理解嗎?」

阿萊尼斯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儘管在她仍是泰坦女皇的時候極不願承認這件事,但事實就是如此。她避不開地。

「這是錯的!這種思路錯得離譜!」奧斯卡斬釘截鐵地說,「在莫瑞塞特統治泰坦的四百年中。總的來說,皇室與安魯相安無事、共榮共生,這說明什麼?」

阿萊尼斯搖了搖頭,在父皇(阿爾法三世)對她言傳身教的過程中,皇室對安魯地策略一直是打壓、孤立和限制。

「這說明莫瑞塞特與安魯在本質上是一個奇異的共生體。說白了就是誰也離不開誰!有莫瑞塞特統治泰坦,才有安魯的茁壯發展和空前強大;有了安魯的鼎盛兵勢和武力保障,才有莫瑞塞特四百年的富貴榮華。」

「這樣說我就能夠理解了!」阿萊尼斯連連點頭,「然後呢?」

「然後……」奧斯卡略微沉吟,「然後事情突然變得複雜起來!在我的思路往錯誤的領域發展的同時,歷史造就一個令安魯取代莫瑞塞特的機會,而事實上,若是用正確的描述來形容這個機會——不應是誰取代誰,而是安魯與莫瑞塞特地結合!」

阿萊尼斯皺起眉頭,「我怎麼覺得這只是修辭上的差異?」

奧斯卡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脊背。「你和我,莫瑞塞特和安魯……我們是夫妻,那麼事情不就是明擺著地嗎?之前我們一直強調作為皇室的莫瑞塞特和作為東疆領主的安魯是兩個政治上完全獨立的個體。可在我們結合之後,一個新地家庭誕生了,這個家庭必須在支配莫瑞塞特的同時控制安魯,只有這樣才能保證這個家庭的生存。才能保證我們對泰坦的統治!」

「哇哦……」阿萊尼斯發出一聲讚歎,這的確是一個最為淺顯的道理,可她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哦啦……我反正是想通了!」奧斯卡突然像放下重擔一樣輕鬆地歎息起來,「既然莫瑞塞特和安魯在我們這一代結合成為一個新的家庭,那麼這個皇帝還不是誰做都一樣!不管是誰統治泰坦,這個人都是莫瑞塞特的一員,也是安魯的一員!莫瑞塞特安魯,泰坦的新皇姓,在這個新皇姓之下,政權組合方式就是固有皇室與東疆安魯的協作!」

「我們……我們……」

「我們怎麼了?你在發抖!」奧斯卡有些擔心地打量著妻子。

阿萊尼斯的確是在發抖,「我們締造了一個新的家族!我們創造了一個新的家系!莫瑞塞特安魯……我們在莫瑞塞特安魯的族譜上佔據主父主母的位置!光明神在上,我怎麼一直沒想到呢?」「我要說的就是這個!」奧斯卡呵呵笑著,「[奇sjtxt.Com書]所以……人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不管未來由誰做皇帝,統治泰坦的人依然出自莫瑞塞特,而同時這個人也是安魯的主宰者。」

「那麼所有的問題就會迎刃而解了?」

「這個……」奧斯卡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也說不準。

「阿萊尼斯,你得知道,事情還是極為繁瑣!我能看到家族聯合的好處已經是自我意識上的一大躍進,我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情,也不知道這種結合方式到底行不行得通!我只知道……」

「我愛你!」阿萊尼斯突然這樣說。

「我也愛你!」奧斯卡連忙吻了吻他的妻子。

「那你還擔心什麼?」

奧斯卡自然說不出他在擔心什麼,自從告別梟馘隱修會之後,他就有一種強烈至無以復加的危機感!而且話說回來,隱修會的元老們若不是發現了某些重大事件的苗頭,他們也不會挑在這個時候找上帝國攝政王,更不會直截了當地闡明安魯與莫瑞塞特深厚背景,萬一奧斯卡不打算接受梟馘隱修會,那麼隱修會的作為就會收到惡劣的反效果——這支神秘地宗教力量在把泰坦攝政王請入山門的時候背負了巨大的風險,而奧斯卡擔心地恰恰就是什麼原因逼使梟馘隱修會不顧一切地向他攤牌,他的直覺告訴他。那位曾經貴為莫瑞塞特親王地老者一定對他隱瞞了一些事情,但這只是猜測……

阿歐卡亞沒有經過通報就闖進嬰兒房,她是孩子的母親。即使是帝國的主宰者也無法責備她的冒失。

攝政王殿下停止胡思亂想,他放下妻子。給神采奕奕的女伯爵一個大力地擁抱。

「你可來啦!」

阿卡沒有理會熱情的小男人,她還在氣他的過失。

「陛下!咱們別理他!要不是他……我的孩子也不會跟死神打交道!」

阿萊尼斯瞪了瞪白眼朝天的奧斯卡,她轉向精神煥發的女伯爵,「阿卡!祝福你,這個小傢伙可真是幸運!」

「是啊。是啊……阿卡從嬰兒床裡抱起睡熟的小男孩兒,「感謝光明神!那劑秘方真的救活了他!」

奧斯卡和妻子吻別,臨走的時候他還想吻吻阿卡和女人懷裡的小傢伙,但女伯爵粗魯地推開他,還像示威一樣對著他揮舞拳頭!泰坦攝政王對安魯軍統調查局長一點辦法也沒有,自從孩子生病之後他就變相地給女伯爵做牛做馬……不得有怨言、不得有牴觸、不得有反抗,他都快成阿卡地禁臠了。

走出房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直奔餐廳,他約了薩沙和卡羅阿西亞一同共進晚餐,如果說他的家庭有一點特殊的地方。那麼相信人們都會理解,這個幸運地小男人有四位妻子,一個比一個聰明、一個比一個漂亮——換句話說。一個比一個麻煩就對了!

薩沙對阿卡的到來極為反感,可畢竟阿卡沒有追究親子的事情,而是找到新的寄托,這種情況令安魯主母無話可說。只得時不時地發些小姐脾氣,間或不厭其煩地埋怨她地哥哥。

卡羅阿西亞的溫婉順從有目共睹,困饒她的難題只有寂寞,為了排遣抑鬱,她一大早就出門,用一整天的時間拜謁都林城所有的教堂,而且風雨不誤,不過當然,這只是丈夫不在身邊的時候。

奧斯卡回來之後,他就發覺最黏人的妻子非意利亞公主莫屬!卡羅阿西亞很少有放縱情懷的時候,但在丈夫成為她精神和肉體上的伴侶之後,她對情慾的控制力便越來越薄弱;每當她的愛人以下山猛虎的姿態瘋狂地佔有她的時候,她就會把天上地下所有的神明和教條全都拋在腦後,只為放縱、只為迎合、只為高潮中的短暫失神。

用過晚餐,按照數日來養成的習慣,奧斯卡要去肯辛特宮探望他的異族妻子!對這位千嬌百媚的波西斯公主,也許之前沒有什麼,但在她受傷之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直都在啃食心中的內疚和痛楚。

不管怎麼說,自從丈夫回來之後,阿赫拉伊娜的身體狀況明顯好轉,她正在迅速康復,美中不足的是在她美麗的肌膚上增添了一條醜陋恐怖的傷口。

奧斯卡撫著這條傷口,若有所思,他想對異族妻子解釋這件事,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不過相信阿赫拉伊娜也能體會他的難言之隱,所以她也沒有抱怨什麼。

兩個人在寧靜中獨處,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他們彼此依偎,但也只是看似親密。單就心靈來說……也許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一層堅韌的隔膜已然在內心深處悄然布設。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權勢和野心的不斷侵蝕,他和她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而分道揚鑣的那一刻已是冥冥中就注定了的。

從肯辛特宮出來,泰坦攝政王要趕在女皇陛下就寢之前回到蘇馮泰爾斯堡……並不是他非要和阿萊尼斯過夜,而是蘇馮泰爾斯堡的防禦措施能夠令他心安理得地睡上一宿!

回去寢宮的路上碰到心急如焚的軍情副局長,奧斯卡能從迪亞巴克爾子爵的表情裡讀出事情的嚴峻程度。

「天塌下來了?」攝政王是這樣問的。

「我無法確定……」盧卡斯的回答不置可否。

「哦啦……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攝政王有些不耐煩。

盧卡斯只得說:「首都本部的秘密行動單位聯合特戰第一旅破獲了一起私藏軍械的案件……」

「然後呢?」奧斯卡地打量著他的密探頭子,「在戰後這段非常時期,民間私藏軍械也不算什麼新鮮事吧?」

「是這樣沒錯!」盧卡斯點了點頭,「可這次……」

「這次如何?」

軍情副局長有些驚懼地望著他的小主人,「我的殿下,這次不同!藏匿軍械的地點就是都林郊區的一座貴族莊園,而我們起獲的軍械數量足夠武裝一個整編騎兵師!」

奧斯卡抬頭望天,天上濃雲密佈、雷聲滾滾……

一場聲勢驚人的風暴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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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五集 第七章

都林城——想來已在文人筆下描述過無數次,但沒有一次能夠盡得這個城市的神髓,也沒有一次能夠客觀詳實地刻畫這座城市的全貌。都林城大,亂,雜。風景四時不同,只有一樣的人山人海。

今年四月,濕潤溫暖的海洋季風提前突破阿卑西斯山的封鎖,在月底光臨神聖泰坦的首都。清早出門,人們驚奇地發現,花壇中五月花已經盛開了。有紅色、粉色、白色,映著朝陽、吐著露珠,都林城又一次變成五月花的世界——許多文學作品都曾描繪過這個畫面,可見帝國首都已經沒有足以令人津津樂道的好景致了。

肯辛特宮後殿起居區域外的皇家園林正在進行翻修施工,無數園丁在巨大的草坪和人造景觀中往返奔走,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

我們得說,除了皇家園林的格調和景致,都林城的美還達不到風韻典雅氣質悠然的高度。

肯辛特宮的園丁由一位精於此道的藝術家統籌指揮……在西大陸,能設計出佔地百畝的皇家園林的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會受到各國王室的禮遇和追捧。

為了縮減開支,阿萊尼斯女皇陛下反覆叮囑設計師,不要過多地動用珍稀植物和名貴樹種,女皇陛下要的是那種能讓一家人坐下來野餐或是舒舒服服曬太陽的自然風景,而不是一個掛著皇宮牌照的植物園。

大概是在心理和政途上經歷連番巨變之後,帝國女皇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已經脫盡浮躁虛華的心性,她變得講求實效。講求簡樸。

特別是在第二次衛國戰爭落下帷幕之後,除了慶祝勝利的晚會,漢密爾頓宮再也沒有舉行過往常那種盛大地宮廷宴會。包括吃穿住用等等方面,女皇陛下始終保持身為公主時的標準……儘管一位泰坦公主的日常用度在外人看來已經十分可觀。但與皇帝比起來還是差了不止一位數。

用節省下來地這一位數,阿萊尼斯終於可以做一些她一直想做但沒機會、沒時間做的事情。比方說……裝修一間小房子,修整一處花園。

女皇陛下親自參與設計,還向設計師和室內裝潢師提供總體佈局方案如果說泰坦女皇有什麼個人嗜好,那麼裝修和造景就是她地最愛了。

通常。女皇陛下會邀請安魯主母和意利亞公主一同陪她散步,至少是在外人看來,三位王妻殿下相處得十分和睦,儘管阿萊尼斯和薩沙伊仍有拌嘴的時候,但也只是一些玩笑話,無傷大雅。

最大的難題自然是泰坦攝政王的異族夫人,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根本本願意和另外的三位王妻打交道,令人更為困惑地是,她對待「世仇」、也就是安魯主母的態度要比對待帝國女皇和意利亞公主好得多!

也許在她眼裡,只有薩沙伊真正算得上是她丈夫的女人。而另外那兩位只是必要的陪襯。

負傷之後的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臥床已有半個多月,外科專家成功保住了她的性命,現在只是等待傷口癒合。

最近一段時間。探望過阿赫拉伊娜的有限幾個人都感覺到她的變化,如果說從前的波西斯公主只是冷淡,那麼現在的她對所有人都有敵意了!並且與之前地好感成正比,現在的阿赫拉伊娜極度厭惡安魯主母——見了薩沙伊就閉上眼睛不說話。

不管怎麼說。也不管從前的小小姐做過哪些離譜地事情,薩沙伊本質是好的,遇事總有自己的原則,當她厭倦了阿赫拉伊娜對自己的冷漠和敵視之後,她就正式告訴對方:

「即使你已不再把我當作朋友,但我還是認為你是我地朋友,這就是我的底限!」

阿赫拉伊娜沒說什麼,安魯主母就悻悻然地告辭了。

這是上個禮拜的事情,薩沙從那次「自言自語」之後就再也沒有探望過伊娜,直到今天上午——安魯主母帶著一馬車的波西斯廚師,早早就從天鵝山趕來城裡,她親自在早市上採購了一些新鮮的水果菜蔬和牛羊肉,然後才領著她的「隊伍」浩浩蕩蕩地開進肯辛特宮。

若在平常,肯辛特宮的常規駐防力量只有一個紅虎騎士組成的騎兵中隊,宮殿內層的護衛工作則由清一色的聖騎士小隊擔負。但在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遭遇伏擊之後,由遠在南方的最高統帥直接下達命令,紅虎向肯辛特宮追加了一個整編騎兵團,這使這座佔地面積本就不大的宮殿更顯擁擠,再加上園丁、裝修師傅、新來的波西斯廚師班……一個好端端的皇室寢宮變成了跳蚤市場,逼得女皇陛下只得搬進蘇馮泰爾斯堡,留下臥床不起的阿赫拉伊娜一個人。

安魯主母來得正是時候,那次伏擊事件令摩加迪沙公主的護衛騎士和侍從人員全部罹難,沒有了廚師和熟悉波西斯公主飲食起居的僕人,阿赫拉伊娜即使逃過一劫也面臨著生活不能自理的尷尬局面。

當一桌豐盛的波西斯式宮廷菜品擺到阿赫拉伊娜的面前時,說真的,她很想哭!但不能當著薩沙伊的面,所以異族公主就強自嚥下口水,對嚮往已久的民族美食擺出一副可有可無的態度。

薩沙伊自然知道阿赫拉伊娜是個極端要強的女子,不管是在男人還是女人面前,阿赫拉伊娜從不服輸!幸虧安魯主母還保留著早年時的調皮心性,就像搞惡作劇一樣,她把阿萊尼斯和炮兵將軍全都邀請過來,當著伊娜的面掃蕩餐盤裡的波西斯美食,還一邊吃一邊品頭論足。

也許是為了給自己找個台階下,阿赫拉伊娜突然指著泰坦女皇的鼻子叫嚷起來:

「那是我的羊奶酸乳璐蛋糕,把它放下!」

阿萊尼斯俏皮地眨著眼,她只是用手指頭蘸了一下蛋糕上地羊奶乳璐脆皮而已:

「伊娜!這是你的?可你又不吃!」

波西斯公主異常懊惱地別開頭。可沒過兩秒鐘她就沮喪地皺起眉頭:

「好吧好吧!隨你們的便吧!我投降了,投降啦!快把蛋糕給我!」

在場地人全都笑了起來,其中塔裡是男人。他自然不適合餵食女人這項工作,而泰坦女皇也不會屈就自己去服侍一個異族女子。剩下的只有薩沙伊、安魯主母!

安魯主母捧著餐盤在床邊坐好,她扶正阿赫拉伊娜地頭,然後用小湯匙把羊奶酸乳璐蛋糕一口一口地餵給阿赫拉伊娜。

剛吃了一半,波西斯公主突然抓住薩沙的手:

「謝謝……但我不善於表達……」

安魯主母十分大度地搖了搖頭,「不客氣……但我不太喜歡你的表達方式!」

——------—------—------------——---—---—---—---—---—---—

伊娜和薩沙一塊兒笑了起來。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盡釋前嫌吧?不過也僅僅是「也許」而已。

阿赫拉伊娜似乎有話要對安魯主母說,她看了看炮兵將軍和泰坦女皇,欲言又止。

塔裡知機地起身告辭,他說要去廚房再取一些烤羊肉;阿萊尼斯本來可以不用迴避,但泰坦女皇不會做殺風景的事,她隨便找個理由出門去了。

等到室內只剩下波西斯公主和安魯主母,阿赫拉伊娜這才艱難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薩沙自然有些驚奇,因為前幾天醫師還說公主地傷體在短期內仍然無法恢復行動。

「看來我運氣不壞!是不是?」

安魯主母給阿赫拉伊娜的臥室換上早上採摘的鮮花,她沒有接話。

因為她能聽出話中有股強烈的諷刺的氣味。

「你為什麼會那麼確定呢?我是說……所有那些事情!」薩沙伊終於說出心中所想,她能理解阿赫拉伊娜對遇伏事件的態度,但她琢磨不出想要殺害泰坦攝政王第三王妻的人會從事件中獲得什麼好處。

「你有去現場看過嗎?」阿赫拉伊娜的聲音又冷了下來。

「事發現場?」薩沙搖了搖頭。「早上進城的時候的確經過那裡,想必是近衛軍還有軍情部門已經把現場清理乾淨了,我什麼也沒看到。」

「那你就錯過了最重要地證據!」

薩沙又搖了搖頭,「我在事發後曾找軍情局長蒂沃利·哈德雷將軍談過一次。他說現場什麼證據也沒有!」

「那是他在胡說……」阿赫拉伊娜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他是軍情局長,在首都發生這樣的事,我們的丈夫遲早都會在他身上找責任,而他要想置身事外,自然不會告訴你事發始末!」

「為什麼?那天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安魯主母瞪著眼睛,她不相信帝國軍情局長會睜著眼睛說瞎話。

波西斯公主露出回憶地神情,那個恐怖的場景令她感到頭皮發麻!

「你上過戰場嗎?」

曾經的小小姐點了點頭,她在少年時代也遭遇過類似這種實力對比懸殊的伏擊作戰。

「那就是了!」阿赫拉伊娜吐出一口悠長地氣息,「先是斥候離奇失蹤,然後就是陷阱和絆馬繩,緊接著就是一輪弩箭的無差別覆蓋攻擊,再然後是狙擊手的點射,還有連著鎖鏈的飛斧,最後……」

波西斯公主看了一眼面無人色的安魯主母,「我在第一輪攻擊中就中箭了,等到飛斧在耳邊呼嘯而過的時候,隨行騎士裡已經沒有一個人還能坐在馬上!要不是保爾反應神速,我的屍首會比刺蝟還要難看!這一切……我是說由發動攻擊開始,這一系列場景你是不是異常熟悉呢?你總會聽說過吧?」

薩沙緊緊咬著下唇,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阿赫拉伊娜盯著安魯主母看了一會兒,她突然放棄似地擺了擺手:

「算啦!說這些幹什麼?你也有自己的煩心事!」

像是要說明這樣事情一樣,波西斯公主稍稍頓了頓,她刻意壓低聲音:「薩沙!你聽說了嗎?奧斯卡把那位女伯爵留在身邊,還給她要來一個出生沒多久的男孩子!」

安魯主母有些惱火地瞪了一眼阿赫拉伊娜,這個女人傷還沒好利索就故態萌發。聽聽她的話!薩沙知道對方可不是關心自己,而是存心挑惹是非!大有「我不下床咱們誰都不好過」地架勢!如果說阿赫拉伊娜有一點讓人極為厭煩,那麼就是她的惺惺作態和挑撥離間——安魯主母已經領教過好幾次了!

「你想說什麼?至少奧斯卡為我解決了這個問題。若是放著阿卡不聞不問……我始終都有些擔心呢!」

阿赫拉伊娜冷冷地笑了笑,虛偽冷酷是安魯主母在流產以後才染上的一種怪病。這種疾病要比自己身上地外傷還要危險,而且更加致命。

「你明明是在擔心自己的孩子!」

薩沙沒有理會,她把餐盤放到一邊,「看來你是吃飽了!」

阿赫拉伊娜只得苦著臉搖頭,「親愛地薩沙伊!別這樣。再給我來一些吧,我都快被泰坦人的麵包火腿毒死了!」

安魯主母笑得前仰後合,她再次把小湯匙遞到朋友嘴邊,「真是的!美味佳餚也堵不上你的小嘴巴,早知道我就用麵包火腿打發你算了!」

「別這樣!你是我的朋友!」

「是啊!誰讓我是你地朋友呢?」

薩沙伊笑呵呵地答應著,心裡卻在琢磨,怎樣向她的哥哥解釋這件事呢?

「你想怎麼解釋……還能怎麼解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瞪著家族的軍統調查局長,他不想對阿卡發火,可就是忍不住: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事情不是明擺著的嗎?除了訓練有素戰鬥力超卓的王牌正規軍,我不相信世上有哪個刺客團或是哪個僱傭兵組織可以在力挫黑帶刀手和暴雪的情況下重創阿赫拉伊娜!」

「嗯!您的分析有道理!」阿歐卡亞女伯爵無奈地點了點頭。「不過殿下,我認為……問題不在於伏擊事件本身,在於兇手這樣做的目的!若是沒有長久的計劃和精密地佈局。正如您所說,在力挫黑帶刀手和暴雪的情況下重創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這樣的事在理論上是不可能發生地!」

「拜託!不可能發生?我的妻子在流血呢!」

阿卡揉了揉額頭,她的大家長說話的聲音非常大。這令她地額頭隱隱作痛。

「殿下!要聽聽我的意見嗎?」一直沒作聲的軍情副局長終於出面為他的安魯同行解圍了!

「你的意見最好不要太離譜!」泰坦攝政王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這些天來他被各種各樣的事情纏住手腳,好不容易等到軍統部門和軍情部門拿出了一份聯合調查,可這個結果他又無法接受。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既然參與伏擊事件的兇手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等等!」奧斯卡不耐煩地打斷迪亞巴克爾子爵,「有價值的線索不是靠嘴巴說出來的!是靠腦子和雙手找出來的,拜託你的密探們勤快一點、聰明一點好不好?」

阿歐卡亞翻了個白眼,盧卡斯垂著頭一言不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這種時候絕對是不可理喻的。

「說話呀!你們又不是啞巴!「泰坦攝政王更加不耐煩,他就是在發脾氣,而且他要讓面前的兩個倒霉鬼清楚地知道他是在發脾氣!「我的殿下!首都軍情本部在事發現場極其附近地區進行了大規模大範圍的清除和搜索工作……」迪亞巴克爾子爵用一副苦口婆心的語氣盡力勸慰最高統帥:「我相信首都的同事和蒂沃利局長大人都已經盡力了!就連紅虎也加入到清理現場和之後的搜捕工作,但事實卻是侵害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的兇手在留下幾十具屍體之後奇跡般的人間蒸發!就連那位黑帶刀手和保爾先生也說不清到底有多少人襲擊他們,我想……」

「算啦!」奧斯卡擺了擺手,「你想什麼也沒有用!我接受這個事實,但不接受人間蒸發這種說法!沒人能在泰坦境內辦到這一點,就連軍情局佈置的秘密行動在通常下也有跡可尋,你什麼都不用說!我也知道首都方面必然是有難言之隱!」

盧卡斯望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安魯軍統調查局長,他在給女伯爵使眼色,可阿歐卡亞竟然裝作視而未見。

「到你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阿卡抬起眼皮。她看了看鬱悶至極地大家長,最後把心一橫……盧卡斯已經察覺到了,他在桌子下面輕扯女伯爵的衣襟。奈何阿歐卡亞已經站了起來:

「殿下!既然您已經不耐煩了,那麼咱們乾脆把話說清楚!」

「哦啦!我等著呢!」

阿卡把擺在桌面上的那份調查卷宗丟到垃圾桶裡。「我承認!軍統當局和軍情部門地同事在調查這起事仵的時候地確有一些避重就輕的嫌疑,但相信所有看過報告或是親自到過事發現場的人都有這樣一個概念……」

「什麼概念?」奧斯卡擺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樣子。

女伯爵挑釁似地揚起下巴,「您心裡清楚得很!幹嘛為難我們這些不相干的人?兇手由發動襲擊開始使用地就是水仙騎士團專門用於偷襲波西斯騎兵的常規戰術!事發現場出現的場景和水仙騎士訓練教材上的描述如出一轍!這些兇手根本就沒打算掩飾身份,或者說他們是刻意栽贓駕禍,這還有什麼好說的?」

泰坦攝政王想要繼續發火。可他發現自己已經理屈詞窮,怒火窩在心裡無處發洩的感覺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氣得齜牙咧嘴,但他就是沒法指責義正詞嚴的阿歐卡亞女伯爵。

「水仙騎士的這種偷襲戰術製造過許多極為成功的戰例,幾乎每一名水仙軍官都懂得如何對付波西斯騎兵,我相信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和那些倖存下來的波西斯刀手也有這樣地感覺!事件發生時,他們就是在和水仙騎士拚命搏殺,他們……」

「你說夠了沒有?」

阿卡被帝國攝政王的咆哮嚇了一跳,她只得緊緊抿住嘴,但她並不後悔頂撞這位獨裁者。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吼了一嗓子之後就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承認確實是自己把場面搞得這樣古怪。如果不是阿卡存心挑明這件事,他還要接著鬱悶好幾天呢!

「不管怎麼說……謝謝你!」

女伯爵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突然軟化下來的大家長:

「不,沒什麼。這是我應該做地!」

「那我該怎麼辦呢?」奧斯卡苦惱地捧住額頭,事情發生了!這沒什麼好抱怨的,可叫他如何處理呢?各種證據都把兇手指向水仙騎士團,可事情真有這麼簡單嗎?即便事情就是這樣簡單。蓄意狙殺阿赫拉伊娜又是為了什麼?總不會是吃飽了撐的!

「殿下!我剛剛還沒說完……」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又站了起來:「如果把這起事件進一步地放大,我相信事件本身於帝國政務倒是沒有多大關係,因為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並沒有涉入帝國內部的權利系統。」

「那說明什麼?」奧斯卡來了一點興致。

盧卡斯想了想,他得組織一下思路:

「軍情部門地調查人員對事發現場的描述簡直是慘不忍睹,據說一個倖存下來的波西斯騎士竟然被嚇瘋了!如果兇手的目標只是狙殺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那麼從殺手的角度出發,完全沒有如此興師動眾的必要,而且最後的最後,狙殺目標存活下來,導致整個行動以失敗告終!」

「這又說明什麼?」

盧卡斯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阿歐卡亞女伯爵:

「我不知道這樣說是否合適,但整件事看起來像極了種族仇殺,那種血腥殘酷的進攻手段也顯示出報私仇洩私憤的性質!我們是不是可以假定……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王妻殿下惹到了仇家……」

「有這種可能嗎?」最高統帥撇開軍情副局長,轉向阿歐卡亞。

女伯爵沉吟片刻,最後她終於點了點頭,「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但我們還是需要更進一步的調查!」

「費戈呢?費戈沒有對這件事表達什麼看法嗎?」安魯的大家長突然插入這樣一個問題。

阿歐卡亞有些不安地挪動著身子,「費戈元帥……怎麼說呢?他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即不過問也不……」

「費戈在搞什麼?」奧斯卡再一次不耐煩地打斷軍統調查局長。

迪亞巴克爾子爵不禁和阿歐卡亞對視一眼。看來對於兇手,大家的猜測都還比較一致。不過猜測畢竟只是猜測,再說企圖謀害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地人也包括那些在對坦談判中顏面盡失的西方人!在西方王國聯盟。那些極端仇視泰坦的人曾經公開懸賞波西斯公主地性命,只因為他們在談判桌上敗給這個女人。

所以說。形勢並不像人們一相情願所想的那麼簡單!可稍有常識地人也都清楚,硬把西方人扯進來只是給事件本身再加上一些不確定性,明白事理的人都該知道西方人根本無法在泰坦境內為所欲為,更別提殺了許多人之後還沒留下線索。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比任何人都清楚,兇手來自帝國內部、來自他的權利核心、來自他的身邊。也許……只是也許而已,來自他的家庭!

他自然不會向任何人提起這件令他感到臉紅地事情,而熟悉他的人也不會在這個火上澆油,最有可能的情況是,調查範圍逐漸縮小調查力度逐漸削弱……最後自然不了了之,相信有心人都希望得到這樣的結果。

「我的哥哥最近在忙些什麼?」泰坦攝政王語氣隨和,但他望著軍統調查局長的眼神卻顯得異常淡漠。

阿歐卡亞聳了聳肩,「您該猜得到,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的遇刺事件在整個安納托利亞大平原掀起軒然大波,幾乎所有的部族王公都在詰問安魯。他們都說光明信徒馬上就要撕毀協議進行東征了!」

奧斯卡朝著女伯爵無奈地攤開手,「阿卡,留心聽著。我是問你費戈在幹什麼?」

軍統調查局長無辜地眨了眨眼,「費戈元帥自然在忙著協調和解呀!」

「協調和解?」安魯大家長邊說邊把一大疊奏請邊境防務的報告文書丟到桌面上,「這就是他協調和解的成果嗎?幾乎所有地邊境駐軍長官和佔領區的駐軍長官都在向我請示,說他們遇到波西斯人不斷挑釁!這可真是見鬼!難道一個波西斯人朝著他們吐口水。我就要發動第二次東征嗎?」

女伯爵不說話了,涉及到騎士團內部的一些紛爭,她在兩兄弟之間一向保持中立,這是得以置身事外地基本原則。

「就把這些東西轉交給費戈吧……以我的名義……他會明白的!」

奧斯卡喘了幾口氣,他把那疊文件全都塞給軍統調查局長。

阿歐卡亞接過文件看了幾眼,「殿下!您還沒有批示呢?」

奧斯卡點了點頭,「你就去告訴費戈,這件事由他全權處理,他愛怎麼批示就怎麼批示!如果再讓我看到這樣的東西,我就拿這些廢紙擦屁股!」

大家長地粗鄙令女伯爵皺起眉頭,但她還是微微頷首,「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向費戈元帥如實轉達您的意思!」

泰坦攝政王疲憊地仰靠在他的冰熊沙發上,他對面前的兩位秘密戰領袖擺了擺手,這就表明會晤可以結束了!盧卡斯必恭必敬地行禮,出門,他為阿歐卡亞女伯爵留著門把手,但阿卡似乎並不打算就此離開,軍情副局長透過門縫瞧了一眼,女伯爵的手已經搭在安魯大家長的肩膀上,迪亞巴克爾連忙為他們帶緊房門。

「很舒服……就這樣……」

阿卡就繼續手上的動作。

「啊……絲……輕點……啊哈……就是這樣……對……真舒服……哦啦……」

女伯爵不耐煩了,她用指節使勁兒敲了一下男人的額頭,「別這麼無聊好不好?」

奧斯卡笑了起來,「有人為我按摩肩膀還不好嗎?」

「那你不該發出那樣的怪聲……」阿歐卡亞紅了臉,她還朝地上啐了一口,面前這個小流氓已經把一雙毛茸茸的大手放到她的膝蓋上,沿著她的裙擺向內裡摸索。

「別這樣!」阿卡閃過魔爪,「我要生氣了!」

奧斯卡只得端正坐姿,至少女伯爵還在為他按摩,他自然得安份一點。

「阿卡,你知道,我需要放鬆。最近一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

阿卡點了點頭,她湊近攝政王殿下的耳朵,「我知道!你的確需要放鬆。要叫羅蘭娜進來嗎?」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狀似欣喜若狂地望了過來,「你是說……你們倆個一起……」

「你這下流坯!」阿卡自然不是少年犯地對手。她想給大家長一記重拳,可奧斯卡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臂,只是稍稍一扯就把身量輕巧的女伯爵抱放到大腿上,也不管阿卡願不願意,泰坦攝政王就昏天黑地地吻了下去。直到女伯爵將近停止呼吸。

「謝謝你能留下和——,「「「哈……呼……」阿卡只是喘氣。

「謝謝你沒有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

「噗嗒……噗嗒……」阿卡還是不說話,只是大顆的眼淚一滴一滴地掉在男人地衣襟上。

「對不起……」道歉一向都是男人的專利。

阿卡搖了搖頭,也許……是她自己想不通,是她自己為難自己。

「你要我做什麼?除了傷害薩沙的事,一切我都能……」

「別說了……」阿歐卡亞從男人懷裡跳了起來,她迅速抹了一把臉,又整理了一下亂糟糟的裙擺。

「我沒有怪你,我沒有怪薩沙,我沒有怪任何人!這不是你的錯,我只是……」女伯爵說不下去。她只是什麼?她是得了精神分裂症嗎?

她只是得了臆想症嗎?也許!

奧斯卡還是想盡可能地安慰他地情人,可阿歐卡亞探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噓……你聽!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我聽不到什麼聲音?」

阿卡朝著連接辦公室的小角門踱了過去,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你沒聽到嗎?哭聲!嬰兒的哭聲!」

奧斯卡哦啦一聲笑了起來。這是他的行宮官邸,哪來的嬰兒!不過等等!嬰兒?

「光明神在上!我把兒子落在浴室裡了!」

「你說什麼?」阿歐卡亞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慌急地奔進連通辦公室的起居室,再打開臥室。再打開洗漱室,果然!大浴缸裡坐著一個嚎啕大哭的小傢伙,水雖然不多,可已經涼透了!

「乖寶寶……乖寶寶……」阿卡把男嬰從浴缸裡抱了出來,小傢伙渾身冰冷,嘴唇灰白,哭得有氣無力,顯然是被凍壞裡。女伯爵連忙解開領口和胸圍的扣子,她把孩子貼在溫暖的胸脯裡。又冷又餓的小傢伙自動自覺地找到乳房,阿卡已經過了哺乳期,孩子自然什麼也吸不到,結果他哭得更急。

「你還在這兒幹什麼?去找乳母啊!去找個兒科醫師啊!」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貪戀地打量著女人地胸部,直到這時他才懂得解釋,「我本來想給小傢伙洗一洗,可你和盧卡斯突然不請自到,機密的事情又不能讓侍從們聽見,臥室這邊就沒留人看著孩子,我以為兩句話的功夫也就說完了,誰知道……」

「這麼說是我和盧卡斯地錯了?」女伯爵難以置信地瞪著這個蹩腳的父親。

泰坦攝政王垂著頭,玩著手指:

「我……我又沒這麼說……」

「我不管你要說什麼,快去把孩子的乳母給我找來!還有醫師!不是婦科醫師,是兒科醫師你這該死的!」阿卡歇斯底里地叫喊,她恨不得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生吞活剝,這個傢伙把出世沒多久地孩子當什麼?魔獸嗎?可以自生自長,可以從大浴缸裡爬出來再上床蓋好被子?

就在泰坦攝政王出門找人的時候,阿卡突然擰住男人的耳朵,

「你給我聽著!我的孩子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話……」

「你的孩子?」奧斯卡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阿卡,「我明白!我明白了……」

不多久,乳母和醫師還有一大群侍從都來了,人們把攝政王的臥室擠得水洩不通。可人多並不見得力量就大,吃了一些乳汁,孩子就開始吐,然後就開始不間斷地咳嗽,更晚一些時候就發起高燒,兒科醫師折騰了一夜,小傢伙的體溫還是居高不下。孩子的父母已被告知……也許是肺炎、也許是重感冒,但不管是什麼。到明天早晨情況若是沒有好轉……那給孩子準備葬禮吧!

「你這個人……你這個人!」阿卡淚流滿面,她指著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地鼻子,氣得渾身發抖:

「你能不能像一個男人那樣負起責任?你竟然把一個幼小的脆弱的生命忘在了浴缸裡!這是多麼離譜地事情!你到底知不知道怎樣做一個父親?」

「我不負責任?我不知道怎麼做父親?這些天都是我在照顧他!我為他換尿布。哄他睡覺,逗他開心。我……「「你怎麼解釋今天這件事,他要死了!他要死了!」

「這是個意外,是你和盧卡斯突然……」

「哈!你只會推卸責任!這是什麼?男人的專利嗎?」

奧斯卡和女伯爵已經爭吵了一整天,戰火愈演愈烈,等到他們吵累了爭煩了。女人就守著床頭,男人就守著床尾——誰也不理誰。

孩子地病情始終沒有好轉,第二天早上是這樣,第二天中午還是這樣!醫師已經確診孩子患上了急性肺炎,這個消息給攝政王的行宮罩上絕望的烏雲。至少是在803年的泰坦,幼兒的急性肺炎幾乎是不治之症,因為治療肺炎地藥物大多帶有毒性和副作用,一般的兒童都受不了,更別提是出生不久的嬰兒。

攝政王想要試試成人藥品,可醫師認為不太保險。最壞的情況自然是無可救藥,最好的情況也只是保住孩子的性命,但這個孩子有九成的幾率變成聾啞的殘疾人。而且會有並發心肌炎和小兒麻痺症的可能。

最後是由阿卡做主,不用成人藥品,只用劑量小見效快的退燒藥!

醫師只得苦笑,說是盡力而為!可世上哪有劑量小效果好地退燒藥品?

一切只能看光明神!

一夜之間。阿歐卡亞像是衰老了十歲,她知道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小傢伙並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她也知道自己地親生骨肉已經被人奪走!她滿懷希望地來,遍體鱗傷地走,難道這就是她的命運?一個孩子是這樣!第二個孩子難道也是這樣?為什麼光明神要讓她眼睜睜地看著孩子被奪走?

阿卡抱著孩子躺一會兒。起床。哭一會兒。抱著孩子走一走。對著昏迷中的小生命自言自語。見過她的人都看得出,她會發瘋,她真地是在發瘋!

繆拉來了,他從軍情副局長那裡得到消息,可笑的是他的最高統帥還有意瞞著他。慰問了一下傷心欲絕的女伯爵,看了看燒得人世不知的小孩子,繆拉什麼都沒說,他這就打算告辭。

奧斯卡攔住他,「你不想揍我?我允許你這樣做!」

繆拉搖了搖頭,「那是幹嘛?您是孩子的父親,責任是您的,我只是感到難過、感到傷心、感到失望……但您是孩子的父親!您明白嗎?」

奧斯卡自然明白。

他送走繆拉,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裡。他想……他是孩子的父親,不但如此,他還是四個孩子的父親!但他好像從未盡到過一位父親應盡的責任!或者說是一個男人的責任!阿卡說得對,除了抱歉,他沒給過深愛他的人任何東西。

「找到啦!我找到啦……」

一個聲音在行宮裡面大聲嚷嚷,攝政王殿下的思路被徹底打斷,他走出書房,想要看看究竟發生什麼事情。

羅蘭娜葛苔亞奧熱羅男爵夫人興沖沖地奔過走廊,她抱著一卷厚重的史籍,連招呼也沒打就把帝國的獨裁者拋在身後。

阿卡還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她對羅蘭娜的大嗓門投去冷酷的一瞥,樣子就像是在說「婊子!別吵到我的孩子!」

羅蘭娜沒有理會女伯爵的眼神警告,她把阿卡從床上拖了下來,然後就把史籍上的一處段落指給她:

「阿卡!特效藥!是治療小兒急性肺炎的特效藥,我看過一次!我有印象的!總算給我找到了!」

「你在說什麼?」女伯爵一直都有些神志不清。

「是特效藥啊阿卡!」羅蘭娜恨不得給搖搖晃晃的女伯爵一個大嘴巴,「這段史籍是我丈夫的父親留下的,是前代皇帝阿爾法三世陛下剛,剛出生的時候,一樣是害了急性肺炎,一位醫師留下了一個特效秘方,這個藥房換得三世陛下的一條小命和百萬黃金!」

「是真的嗎?」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已經趕了上來,他一把奪過史籍。

「在這兒!脫酸檸檬水反覆擦身,內服草木灰、冰糖橙、外用勾兌白蘭地、合冰塊兒……這是什麼意思?」攝政王邊說邊把藥方指給醫師。

這位兒科醫師一邊琢磨一邊點頭,但最後他還是放下史籍冊,「殿下!是個好辦法,但……我不知道這個脫酸檸檬水是怎麼回事,再說檸檬水怎麼脫酸?」

奧斯卡不耐煩地瞪了過來,「你是醫師,現在特效藥也有了!那麼我相信我的孩子必然能夠恢復健康,要不然……」

醫師自然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他這就得配製藥方,也許事情還來得及!

受到皇室特效藥的鼓舞,阿歐卡亞的精神好了一些,看上去……陪在她身邊的奧斯卡也不是那麼討厭了!

女人躺在孩子左邊,男人躺在孩子右邊,他們守著孩子,不時地說上一些話。

阿卡說,「期待奇跡降臨」

奧斯卡說,「別!神明死了!」

阿卡要擰奧斯卡的嘴,奧斯卡躲開了。

「神明真的死了!」

「那我們的孩子怎麼辦?」

「有我呢!我是孩子的父親!」

阿卡有些欣慰地打量著男人,即使這個男人從來都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但至少是在此時此刻,這個男人讓她平靜,讓她信賴,讓她感到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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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五集 第六章

大自然是崇高、卓越而美的,按照古典經義上的說法,光明神創造這個世界可一點都不容易——傳說神明在創世之初用了七天時間,第一天創造天宇,第二天創造大地……直到第七天,神明造人,賦人類智慧——這就是七日節的來歷。

每年的4月15日,天底下的光明信徒都要慶祝自己的節日,也即人類的節日。以泰坦為例,分作地區,南方人會抬著出自本地的聖徒聖像遊行集會,西部人會組織通宵達旦的狂歡,中部人特別是首都地區,七日節被抹上濃厚的官方色彩,在這一天,莫瑞塞特王朝的皇帝要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舉行祈福會……祈禱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之類的事情……

無獨有偶,就在泰坦帝國的女皇陛下跪到神像前默默盟誓的時候,她的丈夫也在訪問「神明的故居」

所謂「神明的故居」有考古發現為證,大概是教歷五世紀初,一支官方派遣的地理勘察隊在泰坦中南部地區湖沼集中茵瘴密閉的梟馘濕地最深處,發現了一座年代久遠、保存完好的古老教堂。

消息一經傳出,自然引起泰坦皇室和羅曼教廷的關注。由莫瑞塞特二世皇帝和當時的一任教宗陛下共同發起號召,世界上最優秀的考古學者和神學家匯聚杳無人煙的梟馘濕地,經過歷時二十年的考察,他們證實,這座貝西佳風格的古老教堂與光明神誕生地的聖誕教堂屬於同一歷史時期地產物——此言一出,舉世皆驚!

聖誕教堂一直是神教世界最神聖的朝聖地,位於光明神教發祥地的核心地區。眾所周知。此地距泰坦上千公里,而建造這座聖誕教堂地時候,光明信徒在整個羅曼帝國和猶加王國仍處於受迫害、受壓迫的地位。

那麼……問題來了!是誰在教歷前三世紀、遠離神教發祥地數千公里地深山老林中秘密建造了一座氣勢恢弘、典雅肅穆的教堂?又是誰在豎立神明原始立像的十字架上鏤刻了一個神教中的死亡標記?

關於這兩個問題的無數種答案無一例外地被最高教廷嚴密封鎖起來——理由很簡單。既然世上存在神明地「聖誕教堂」那麼自然存在神明的「殉道教堂」梟馘濕地教堂的門裙上刻印著這座教堂的全稱——巴別索斯。

「巴別索斯」在古迦太語中的意思就是巴別塔,那是當時的神學典籍中正式提出的唯一能夠抵達天堂的方式。

由此開始,神學界的公開和非公開的辯論引發了一場曠日持久地宗教內戰,戰役雙方各持己見,一派認為神明初始為神。神性永怛;一派認為神明初始為人,這個人就是光明神教的創始人,他通過「巴別索斯「獲得神性。若是站在羅曼教廷或是傳統神教經義的立場上,如果一個人類通過殉道獲得神性,成為「光明神」那麼整個宗教就失去了先天地神學立足點,包括神明造人神明創世之類的故事也就僅僅成了神話而已。

為了殲滅現世中的反對派(歷史也稱這一派為巴別索斯派)的言論,聖殿騎士開始在整個西大陸進行清洗,對反對派地屠殺和追殺持續了一個世紀,巴別索斯教堂也面臨拆毀的危機。

就在這個關鍵時刻。時任泰坦皇帝的莫瑞塞特四世陛下向最高教宗發出和解的請求,他請求保留「巴別索斯」因為泰坦的一草一木盡歸皇庭;他還請到碩果僅存的反對派代表。促成了「巴別索斯」與羅曼教廷的不戰之約,代價是「巴別索斯」體系永遠不得出世。

為了傳承「光明神」的殉道教義,在莫瑞塞特皇室的秘密扶持下,巴別索斯派成立了自己的教會。即「梟馘隱修會」這支密宗的神學論點就是神明由人到神的轉變過程,不過話說回來,世界上明曉「神明由人到神轉變過程」的人不出二十個,除了梟馘隱修會成員,剩下的那個就只有莫瑞塞特皇帝。

在中南部泰坦,人們只要提到梟馘濕地就會聯想到劇毒瘴氣和終年不見陽光的深山幽谷,不過這都只是道聽途說的內容,為了渲染濕地沼澤的恐怖,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特意填加了惡龍和食人族的傳說,於是真正到過濕地的人就越來越少了。

泰坦攝政王本來沒有進入濕地探險的打算,但他在告別布拉利格要塞的時候突然得到梟馘隱修會的邀請。

為隱修會傳遞口訊的是泰坦帝國最著名的博物學家,這個人自稱是隱修會的一位長老,他費了很多口舌才打動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從本質上說,泰坦攝政王在大學城受到的教育促使他更傾向於無神論,但他畢竟是帝國的現實主宰者,這個現實迫使他必須和類似梟馘隱修會這樣的重要宗教團體搞好關係。

進入濕地荒原並不容易,用長途跋涉來形容並不為過。負責開路的紅虎騎士沒過幾過小時就要停下來做必要的休息——沼澤裡的水喝不得,沼澤裡的魚食不得,沼澤裡那些看著像路的道路絕對走不得!嚮導就是那位博物學家,奧斯涅攝政王已經對他明確表示:如果路上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他就要錄這個修士的皮。

經過濕地平原,攀上溝谷密佈的丘陵,站到高處遠眺四野,相信真正到過梟馘的人一定會被眼前的壯美風景感動得流下眼淚。

在正北方,濕地最深處,三座孤峰高風峻骨,鼎足而立,撐起穹蒼,仿若猛然由蕩漾著水色和碧草的苔原上拔地而起。

光明神在自己的寢居佈置了三座主峰之後,又打開了雲的倉庫,把倏忽飄渺的雲、亮麗多彩地雲、婉轉流動的雲全都撥給這片區域。除去雲。天地之間還有撲朔迷離的霧,迤儷繽紛地霞光,雪浪翻滾的光海……光與影交織成地穹蒼凝滯不動。只有雲海在三座孤峰中間洶湧流轉、浩瀚澎湃!

初上三山,光明神又毫不慳吝地賜予居所幾千種植物。他處處撒下紫堇花和藍首蓉。這位神明還委託季風帶來名貴的樹種,天鵝絨樹、闊葉梧桐、濕地棗樹、刺棘柳、黃柏樹、針鐵松——漫山遍野。

除了名貴的樹,濕地三山還盛產名貴的藥材,嚮導就曾指著一種圓葉矮莖的植物對攝政王說:闊臉葵能治癒您地腸胃疾病。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只是聳了聳肩,他的腸胃疾病是由內腹傷勢引起的。他並不認為內服藥物會緩解他的病症。

這一天是4月15號,七日之節。泰坦攝政王一行在晨時開始登山,時近午後才抵達山腰中段。白露之晨積攢的水氣在上午形成了壯觀的霧海雲洋,光明神把自己的家安在三座孤峰中間,遠遠眺望就是霧起雲始的地方。

濕地丘陵的三座主峰在山腰中段彼此交接,形成一塊長不過百米,寬不過數十米的小台地,一條石階甬道連著山下和台地,那座交纏著傳說和神聖意義地古老教堂就坐落在台地中心。

教堂不大,但映襯著陡峭孤高的絕嶺和壯於穹蒼的雪峰就顯得無比莊嚴靜謐。在見到它地那一剎那,即使最冷漠的人也會產生虔誠地向著它頂禮膜拜的衝動!儘管它在自然的眼界中近乎微不足道,但光明神已佈置完畢。

造物主在這件藝術品上最後點墨三下兩下。將那些可以讓人從世間登臨天堂聖境地通道全部切斷——站在巴別索斯教堂面前,除了下山的路,處處懸崖峭壁,無可托足。神明不肯隨便把聖域給予人類。

和以往拜會正統教團首腦不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進入巴別索斯教堂之前沒有遭遇任何令他感到厭煩的儀式,僅僅是這一個理由就讓這位獨裁者對梟馘隱修會產生好感,可除去隱隱約約的猜疑之外,他還是不相信這裡就是光明神長眠不醒的墳塋。

教堂裡乾乾淨淨,和所有的光明神堂一樣的佈置、一樣的格局,似乎唯一能夠說明問題的就是教堂的古老石柱骨架和那具掛著神明原始形象雕塑的十字架,而最為動人的地方不外是牆壁和天花板上刻得滿滿的神教經義。

嚮導解釋,每一塊修築教堂的石頭上都刻著一段經文,教歷前三世紀的工匠先磨好石頭、刻好經文,然後才把這些石頭從石料產區運到此地,再按照精確標記的圖紙堆砌這些刻著經文的石頭,使它們能夠形成一部完整的福音。這部福音就是梟馘隱修會的傳道福音,並不見於任何史籍和神學著作,它是光明神的殉道福音,講述的是神明和他的信徒共同探討死亡的問題。

在神像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按傳統的方式拜謁天地之間最偉大的那位造物主,在場的修士並沒有阻止他,而他也只是朝著十字架隨隨便便地行個禮。

離開正殿大堂,嚮導把攝政王引入一間休息室,休息室裡只擺著兩個石凳和一張木製長方桌,桌子上還擺著兩盞酒杯和一些當地的水果。

嚮導請攝政王稍事休息,說完話便退到室外,留下奧斯卡一個人。

神聖泰坦的主宰者輕輕咳嗽一聲,門外立刻傳來代表確認暗號的幾聲鳥鳴,這說明一切都在紅虎騎士和軍情行動人員的控制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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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無聊賴地等了半刻鐘,一位花白鬍子的老修士突然從房間中的另一道小角門裡闖了進來,他在看到戎裝打扮的帝國攝政王之後自然有點發呆,不過他很快就醒悟過來:

「閣下,歡迎您的到來!」

奧斯卡由石椅上站了起來,用宮廷禮向老修士打過招呼。還要說明……他有些不適應這裡的空氣……別說空氣,教堂裡的每一塊石頭和每一件擺設都透露出一種陰森寒冷的氣息。與門外見到的神聖莊嚴大相逕庭。

「要來一些嗎?」老修士在把攝政王請回座位之後便舉起了手裡的酒瓶,「嘗嘗濕地特產——酸棗酒,對您的腸胃一定有好處!」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皺起眉頭。「似乎……這裡地每一個人都很瞭解我!」

老修士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關注世事,這是梟馘隱修會的一大宗旨。不過我們並不參與。」

「說得對!」泰坦攝政王露出笑容,他盡量顯得和善一些:「我相信這就是梟馘隱修會比羅曼教廷可愛上百倍的根本原因。」

老人似乎並不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地苦修士。他被年輕人的俏皮話逗得大笑起來,連長長地白鬍子都在蕩漾飄飛:

「是的是的!一點也沒錯!不管從哪個角度來分析,梟馘隱修會都比羅曼教廷可愛那麼一些!」

「您是……」

「貢革斯!」

「貢革斯?」攝政王皺起眉頭,即使他對宗教神學的理解力十分有限,但他也知道貢革斯是光明神第一使徒的名字。

「抱歉殿下!」老修士朝泰坦攝政王深深一鞠躬。「一入梟馘隱修會,於世間地一切聯繫便被這大山湖沼切斷了!我想您該明白我的意思!」

奧斯卡搖了搖頭,「不對!引領我的嚮導就是梟馘的一位長老,他就是著名的博物學家,我在監獄裡的時候就聽過他的名字。」

「出世入世……道理和精神都是相通的,我們不限制隱修會成員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這是生而為人的一項最基本地權利。」

「梟馘隱修會有多少成員?他們都是幹什麼的?他們怎樣集會?怎樣禱告?如何聚在一起搞那些福音和彌撒儀式?」

老人笑了笑,「不愧是帝國首任軍情局長,您太敏感了!」

奧斯卡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請您原諒我的冒昧。但您也應該理解!就在一個星期之前,我和天底下所有地光明信徒一樣,以為光明神創造了這個世界。可一位梟馘修士突然告訴我,光明神竟然和我一樣,生於這個世界,死於這個世界。不同的只是他找到了登臨天堂的方式。」

「我能理解!」貢革斯點了點頭,老修士從繼承這個名諱的那一刻起便理解了這一點,對於世界上地任何一個人來說,接受人即神明這個事實並不是那麼容易。

「您這個人從本質上來講……並不是光明信徒,抱歉這樣說,但據我和我的同伴們的觀察,這是事實!」

「誰說我不是信徒?」奧斯卡笑得十分古怪,「我還是羅曼教廷那位教宗陛下親自冊封的聖徒呢,羅曼神堂的聖徒坐像裡還有我的雕塑作品!」

「那不算,您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什麼都算不上,也沒有任何意義。」

奧斯卡只得點頭,老人說得對,他不在乎這個聖徒的頭銜,也不在乎神學教義那一套見鬼的典章條規。

「說說您自己吧!」神聖泰坦的獨裁者有些鬱悶地打量著老修士,「不瞞您說,在聽說世上存在梟馘隱修會這樣的秘密宗教結社團體之後,我動員了大量的軍情密探來搜集可用的信息,可直到目前為止我仍然一無所獲!這是軍情局歷史上最大的敗筆之一!既然您的名諱是光明神的第一使徒,我有理由相信隱修會成員都以使徒命名,那麼就請您為我解說一下,梟馘隱修會到底是什麼?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的時間很寶貴,您得解釋清楚,為什麼以隱修會的名義向我發出邀請?」

老人擺了擺手,「梟馘隱修會只是一群選擇避世的人結成的宗教派別。說得好聽一點,我們是在鑽研神明之所以為神明的問題: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一群注定要隨著時間化為塵土的老頭子在一代接一代地守護一個秘密。」

奧斯卡沒作聲,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咱們最好重新認識一下!」老人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他向泰坦攝政王行過一個無可挑剔的宮廷禮。「在出世之前,和您一樣,我是莫瑞塞特王朝的一位親王,若是說得再確切一點……已故的阿爾法三世陛下是我的兄弟!」

「你說什麼?你沒有開玩笑吧?」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我記得……我記得阿爾法三世陛下只有一個兄弟!這位親王在一場馬球比賽裡摔成白癡!」

「很遺憾!我就是您說的那個人!」老修士無奈地攤開手,那是他的兄長給他出地餿主意。

「你是說……你是說那場意外只是一個騙局?你加入梟馘隱修會。莫瑞塞特皇室得為你的失蹤找一個合理的解釋?」

「沒錯!正是如此!」

「為什麼?」奧斯卡更加難以置信,「我是說……你是一位親王,你是阿爾法三世陛下地親兄弟。你為什麼放棄一切加入一個名字拗口的密宗教團?別地我不清楚,但我至少知道羅曼教廷和聖殿騎士團一直把梟馘隱修會視為堪比異教徒的生死仇敵!」

「我們和羅曼教廷的分歧確實關乎生死。但這和我加入隱修會的原因沒有根本上的聯繫。」

「那你為什麼要加入呢?別兜圈子,別以為你也是一位親王我就不敢揍你!」

「哈哈哈!」老修士爆發出爽朗地笑聲,他第一次向審視親人一樣打量面前這個年輕的大孩子:

「現在我才知道你真的是小米卡的兒子!不管你相不相信,你的母親在她處於胡打亂鬧的年紀時也對我說過同樣的話!」

奧斯卡眨了眨眼,「我的母親?藍眼睛還是綠眼睛?」

老人又笑了笑。「你還真是一個不安份的小傢伙,你的母親有一對碧浪洶湧地綠眼睛,她就是用這雙眼睛迷倒了你的父親!」

泰坦攝政王只得無奈地攤開手,「算你答對了,但這也不能說明你的身份!」

老修士在兩個酒杯裡分別倒了些酸棗酒,「身份不重要,我已經說過了,現在我是貢革斯!從前是,以後是,死後亦是!」

奧斯卡突然換上一副森然冷厲地面孔。「我也說過!別就一件淺顯的事情跟我兜圈子!死去的神明、與教廷的不戰之約、秘密隱修會、詐死還生地泰坦親王,接下來是什麼?會不會是一出三流鬧劇?」

「鬧劇?」這次輪到老修士瞪大眼睛,「小奧斯卡!我是你的長輩。我可以這樣叫你,但這不像你!我不相信你不清楚梟馘隱修會和巴別索斯存在於世的現實意義!」

「神明從生到死,還有什麼?」奧斯卡邊說邊嘗了嘗味道甘洌的酸棗酒,就像老修士說的一樣。他感到腸胃湧上一陣快意。

「神明從生到死!沒錯!除了這一點之外,你還能聯想到什麼?」

泰坦攝政王偏頭想了想,「哦啦……傳統的宗教信仰轟然崩塌,整個西大陸會爆發一場圍繞神性問題展開的世界大戰,所有信仰光明神的國家和民族都會捲入這場戰爭,而且更可怕的是……這場戰爭不會有結果,有的只是血的祭祀!」

「完全正確,我甚至可以告訴你!你所說的宗教大戰一度處於爆發的最邊緣,是莫瑞塞特王朝的四世皇帝扭轉了局面。」

「別告訴我其中沒有隱晦!」敏感的帝國攝政王從來都不是政治上的白癡,「莫瑞塞特四世皇帝所處的時代仍位於建國初期,那時的泰坦剛剛從波西斯入侵的苦難中恢復過來,而不管是巴別索斯派還是巴別索斯教堂,只要爆發戰爭,泰坦就是焦點中的焦點,莫瑞塞特皇室招架不住,四世皇帝自然要跟教廷進行和解。」

「你說的並不完全對!」貢革斯讚許地點了點頭,「不過你還沒有意識到問題在當時那段歷史時期的嚴重性!」

「有多嚴重?」

「在發現巴別索斯教堂之後,連續三任泰坦皇帝都來這裡朝聖,並且接受了巴別索斯派的經義和福音,教廷威脅……如果泰坦皇室不能拋棄信仰,重歸傳統神教世界,聖殿騎士就會聯合所有的王國進攻泰坦,把名不正言不順的莫瑞塞特趕下皇位,再扶植倒台的泰坦尼亞復辟!」

「的確很嚴重!」奧斯卡連連點頭,面臨圍攻的莫瑞塞特皇室必然落到死無葬身之地的可悲境地:

「那最終的不戰之約是如何達成的呢?我記得莫瑞塞特皇室並沒有出賣主權,讓步的反倒是羅曼教廷!」

老修士在胸前劃下一個向神明祈禱的手勢,「感謝水仙騎士團!感謝神選地戰士!」

「水仙騎士團?安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再一次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今年怪事特別多,尤其是今日今時。

「是的!」光明神的首席使徒異常肯定,「當時地情況是……莫瑞塞特皇室與羅曼教廷的首輪談判宣告破裂。聖殿騎士團以及各個王國地附庸武裝出兵在即!就在神聖泰坦面臨亡國的危機時刻,莫瑞塞特向安魯求兵。神選戰士幾乎是在收到動員令的當天就撤離了抵禦波西斯異教徒的邊境防線,以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騎兵集群向意利亞地羅曼教廷挺進!有意思的是……那次進軍路線和792年向意利亞的那次大進軍完全一致!」

「為什麼?」奧斯卡大惑不解,「安魯是神選的戰士,肩負保家衛國的使命,這一點可以理解。但安魯是由最高教廷的教宗陛下賦予神性,我的先祖怎麼會掉過頭來進攻教廷?」

「你所說的只是流行於世的說法!」老修士一邊說一邊指了指通往神堂的那扇門木,「是誰賦予安魯神選戰士地稱號?是誰在神教世界奠定了安魯的地位和神性?答案是光明神自己!就在門外的神堂,就在神明殉道地立像前!安魯家族第三代家長和莫瑞塞特三世皇同時跪在那裡,宣誓接受巴別索斯派的福音和教義!」

「哦啦……」現世的第十六代安魯家長發出一聲無意識的呻吟,如果他沒猜錯地話,剛剛他所聽聞的密辛就是神選戰士的靈魂線索和精神依據:

「可是……可是時間上存在出入呀!安魯被冠以神選戰士這一稱謂的時間要比發現巴別索斯教堂的時間早上半個世紀!」

「你怎麼知道?」

第十六代安魯家長一下子就被難住了!是呀!他怎麼知道?他只是聽人們都那麼說而已!再說時間過去四百年,誰能說得清四百年前的每一個場景?

「那麼就是說……您邀請我到這座聖殿來……就是為了要我像先組一樣接受巴別索斯派的福音和教義?還是說……歷代安魯家長都得走一個這樣的形式?」

「不!你誤會了!」老修士連連擺手,「自從與羅曼教廷達成不戰之約,按照協議內容。莫瑞塞特皇室和安魯都已重新接受傳統宗教觀點,兩大家族於巴別索斯派已經完全沒有干係!」

「恐怕只是表面上吧?」奧斯卡目不轉睛地盯著老人,如果真的與巴別索斯派撇清干係。那梟馘隱修會又是哪來的?

「讓您說著了!」老修士用一副喜滋滋的面孔打量著年輕的泰坦攝政王,「今天請您來,就是想與您探討一下莫瑞塞特皇室、安魯以及梟馘隱修會的關係,換句話說……就是莫瑞塞特與安魯的關係。梟馘隱修會只是把兩大家族聯繫到一起的一根紐帶!」

奧斯卡有些瞭然,有傳聞說歷代莫瑞塞特皇帝在加冕之前都要學習一門課程,難道指的就是這個?

「我不知道這樣說是否合適……」泰坦攝政王有些猶豫,「按照您的說法,莫瑞塞特皇室與我的先祖曾經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接受來自光明神的福音和教義,那麼我是不是可以認為……莫瑞塞特與安魯的關係要比血緣聯繫還要緊密?」

「你真是一個聰明的好小伙子!」老修士樂得直拍手,「你能體會到這一點,說明咱們的開局十分順利!我還可以告訴你,梟馘隱修會為什麼能成為莫瑞塞特與安魯的聯繫紐帶?正是因為隱修會根本就是由莫瑞塞特和安魯共同創立!能夠受邀入會的成員都是國內最有名望的科學家、文學家、思想家、政治家!正是因為這些會員的智慧和隱修會的干預,莫瑞塞特在與安魯爆發矛盾衝突的時候才能屢屢逢凶化吉,這也是王朝和安魯這樣的封疆大吏武裝軍閥共存四百餘年相安無事的根本原因!」

奧斯卡突然聯想到一件事,「在三世陛下決定組閣的那段時間,在阿萊尼斯最初執政的那段時間,宮廷裡面有傳聞,說是一個神秘的幕僚團體在給皇室出主意——就是你們?梟馘隱修會?」

老修士貪婪地吸了一口酸棗酒,沒有言語。

「你們可以幫助莫瑞塞特皇室度過難關,為何不見你們幫助安魯呢?我就沒聽說家裡有人提起過梟馘隱修會!」

「這個問題你可以問問斯封那迪!由他向你解釋自然最有說服力!」

「斯封那迪?光明神的第二使徒?這又是誰?我認識嗎?」

老修士聳了聳肩。「從時間來看……你不認識!但你回去以後可以查查安魯的族譜,你總能找到拜爾雷安魯內塔加波這個名字!」

「拜爾雷?你確定你說地是我的拜爾雷叔叔?我父親的大哥哥?他死了三十多年了!」

神明地第一使徒點了點頭,「嗯!是啊!光神明的第二使徒大抵就是在那個時候選擇皈依。」

奧斯卡張口結舌。事情來得太過突然,他還接受不了如此多地重大機密一股腦地灌進耳朵裡!

「你猜到了吧?每一代。莫瑞塞特皇室都會派遣一位嫡系成員皈依隱修會,而安魯同樣如此!皇室與安魯的共存在於雙方的信仰根基是一個不容見於天日的天大的秘密!」

奧斯卡點了點頭,他突然很想見見那位從未謀面地親叔叔,「拜爾雷……哦不!我是說斯封那迪!我能不能……」

「你當然能!」老人打斷年輕人,「不管是莫瑞塞特還是安魯。都是神明的孩子,神明選擇莫瑞塞特治世,選擇安魯禦敵!這也是莫瑞塞特與安魯共存相依的依據。不過最近幾年的世事發展已經說明……安魯很可能要反客為主!所以在這之前,咱們得分析一個重要的問題!」

奧斯卡點了點頭,有些事的確得好好分析分析。

「我得說明一點……」貢革斯拉長聲音,他擺出一副教授學徒的樣子:

「不管是基於信仰還是兩大家族的自身利益,你要明確!莫瑞塞特與安魯是一個統一的整體,只可協同合作,不可分割、不可抽離!」

「為什麼?」奧斯卡同樣拿出虛心求教的態度,他沒忘記自己是在先祖和家族獲得神性地教堂裡。若是換作平常。他會毫不猶豫地把說這話的人投入軍情局的秘密監獄,因為他一直要做地就是由泰坦的統治階層中抽離莫瑞塞特的影響力。

「這個問題很複雜,但你一定能理解!」老人邊說邊把方桌上的酸棗酒推到攝政王手邊。「醇酒,歷經採摘、發酵、萃取、陳釀,這一切才使得醇酒擁有了品質和最重要地文化底蘊!莫瑞塞特統治泰坦四百年,四百年統治經驗和統治內涵的積累造就了今日的泰坦。你若是不去利用這個厚實的統治根基,轉而以安魯的方式加於泰坦……」

老人頓了頓,「相信都林目前的局勢必然讓你頭疼不已!這就是你盡力排除莫瑞塞特的結果!世上所謂保皇黨,保的就是歷史底蘊和統治根基!你若是動搖了這一切,你的統治必然難以為繼,所以你得從長考慮。」

「這點我懂,可具體怎麼實施?我若為皇,置阿萊尼斯於何地?」

「世上的人都喜歡鑽牛角尖!」老修士突然開朗地笑了起來,「阿萊尼斯是你的妻子,更重要的是,她愛你,你也深愛著她!比起你的父親和小米卡,比起莫瑞塞特九世陛下和賈伯麗露皇后,你們倆個的結合不但成功,而且無比幸運!這在莫瑞塞特與安魯嘗試結合的歷次試練中是不多見的!而且……現在看來,你和阿萊尼斯做得比任何人都徹底!」

「莫瑞塞特九世陛下和賈伯麗露皇后?他們怎麼了?據說他們是世上最浪漫的愛侶!」

「呃……」老人有些猶豫,不過最後他還是無奈地攤開手,「真相必然和流傳了一二百年的說法有些出入,在九世陛下執政時期,莫瑞塞特和安魯的關係搞得很僵,這是無可爭議的事實!隱修會力促兩家通婚和解,只不過……九世陛下不太喜歡和女子相處……他……」

「真是算了吧!你快別說了!」奧斯卡恨不得摀住自己的耳朵,歷史是怎麼了?這個世界是怎麼了?傳說中的一位癡情男竟然是個雞佬,那座極盡浪漫奢華的賈伯麗露夏宮只是為了「浪漫」歷史而已!

「呃……我說到哪了?」老修士像小孩子一樣抓了抓頭,打岔打斷了他地思路。

「你說我和阿萊尼斯是最幸運的一對。還說莫瑞塞特與安魯在結合的問題上嘗試過許多次,但只有我和尼斯做得最徹底!」

「沒錯沒錯!」老人連連點頭,他曾是一位莫瑞塞特親王。他自然看得十分清晰。「總結歷次結合地經驗教訓……不是皇室太過強勢,就是安魯太過固執。排除兩大家族共同的信仰,我是指來自隱修會地因素——莫瑞塞特總是擔心安魯會取代它,安魯總是害怕莫瑞塞特會取締它,這兩種情緒導致兩大家族的誤解越來越深,最後導致陷入彼此製造的意識陷阱中難以自拔!」

「我……我還是不太理解您的意思!」

老人擺了擺手:「說白了就是自你和阿萊尼斯之後。莫瑞塞特和安魯就是一家!不管是血緣還是信仰!一家!一家的含義你懂嗎?往後地區別只在於主次的問題,但主次的問題若是解決不好,你們倆很可能會把這件百年難得一遇的盛事給搞砸了!」

「這麼說……梟馘隱修會支持我?」奧斯卡有些期待,只要想到自己的祖先是在門外的神堂獲得安魯的一切精神,他就感到無比雀躍。

「不!我們不會主動影響世事,而是協助你理清頭緒、認清問題!隱修會數百年來一直如此,我們不會告訴莫瑞塞特或是安魯該怎麼做,只是給兩家人提供備選答案而已!」

「可問題到底是什麼?」奧斯卡大搖其頭,「安魯會成為新的皇室,成為新皇的安魯不可能保留舊有的格局:同時!成為新皇地安魯更不可能依靠莫瑞塞特的舊有模式!政權重新洗牌就代表整個上層統治集體發生了本質上的位移!不管是結合還是分離。莫瑞塞特下台是事實,安魯上位也是事實,這兩個現實圍繞著政權歸屬存在利益上地巨大分歧。這是不可調和的矛盾!」

「這不就是問題嗎?」老人的指節敲了敲桌面,堅定而有力:

「圍繞這個最大的矛盾,不管安魯以怎樣地格局維繫統治,都不是莫瑞塞特的格局。你會無法避免地遇到保皇黨的問題,不過你別忘了!梟馘隱修會是兩大家族的信仰根基,即使這件事沒幾個人知道,但當你需要幫助的時候,隱修會必然會做到慷慨無私!」

奧斯卡百無聊賴地靠進石椅,「換句話說……除了精神上的支持,梟馘隱修會也對這個現實無能為力?」

「怎麼會?」老人極有自信地吹著鬍子,「就像算術題,再難的問題也有正解;就像門外滿牆的經義,最晦澀的字句也有一個正確的譯義!誰說安魯和莫瑞塞特的矛盾不可調和?除非……」

「除非什麼?」

「我不會告訴你!」神明的第一使徒又開始賣關子,「你得自行發掘這個問題的解決辦法,我只能說……要解決這個問題只是繁瑣一點,理論上還是非常淺顯易懂的!」

奧斯卡胡亂動著腦子,他想不出個所以然,乾脆不再自己為難自己。

「能提個問題嗎?也許有些冒失!」

老修士敞開手,「請便……」

「光明神……光明神真的是……一個人?」奧斯卡抓了抓頭,他不知道這樣說是否貼切。

老人把手掌放在心口,「無論光明神是神還是人,梟馘隱修會的說法是神性存於一心!」

奧斯卡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這麼說……人可成神?」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老修士笑呵呵地打量著年輕的野心家,他知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絕對稱得上是一個十足十的野心家。「奉勸你一句,即使人能成神,你也千萬不要在這件事上花心思!除非你想見到他!」

「他?他是誰?」

貢革斯指了指天花板,寓意不言自明。

「最後一件事!」老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你到底想不想見見他?我可以帶你去瞻仰一下!機會難得,即使是梟馘隱修會——除了我再也沒人有這個權利!」

「什麼?你說什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在和一個患有妄想症的精神病人打交道。

「我是說光明神!」老修士在提到神明的名諱時便做了一個祈禱的手勢,「他就葬在峰頂的一處洞窟裡,隱修會的前輩在此地探索了數個世紀之後才勘破殉道福音中的玄機,我們找到了光明神的墓葬,我們還……」

「等等!您等等……」泰坦攝政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即使他並不是一個虔誠的信徒,但在已知的神教世界裡聽聞這樣的事情還是令他感到心驚肉跳。

「您是說……光明神……光明神真的……真的……」

「死了?你是不是想說這個?」

奧斯卡一邊艱難地吞嚥口水一邊上下動作僵直的脖頸。

「理論上來說……光神明的確死了!」

「現實……現實上呢?」泰坦攝政王一邊發問一邊在胸口瘋狂地劃,著十字手勢。

「現實上……」神明的第一使徒還是把手掌放在心口的位置:「所謂的神性存於一心就是這個道理,每個人的心靈都是人性與神性的統一!」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怔怔地呆立半晌,他的身軀突然一顫,面對這位容貌普通體格瘦弱的老修士,他虔誠地向對方單膝跪地:

「第十六代安魯家長——,「祈求神明降賜福音,並請神教第一使徒貢革斯為經義傳承主持巴別索斯派的彌撒儀式!」

老修士把突然打算皈依的泰坦攝政王扶了起來:

「傻孩子!你是神選戰士,是安魯和莫瑞塞特的嫡系傳人,不管你認為自己是什麼,至少是在這裡、至少是在神明心裡,你一直都是!」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站在那裡,他的身軀像鍍過一層耀眼的金漆。

神明的第一使徒似乎還有話要說,因為老人已經親密地攬住這個年輕人的脖子:

「喂!你到底去不去?他就葬在一座巨大的迷宮裡頭,不是我瞎說,那裡面好玩兒得緊勒……」

泰坦攝政王到底還是沒去。

奧斯卡認為,他的心靈並不十分成熟,也沒達到神性一統的高度,在這個時候「去見光明神」……說實在話,這件事聽上去就有點無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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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五集 第五章

天一直皺著眉頭,從清晨到正午,始終不見舒展。太陽在天外形成一個亮黃色的圓盤,有些陽光,但也總是稀微淡薄。

天氣不好,這其實沒什麼要緊;人的心情不好……若是單純以情緒而論,心情不好的人大可分為三種:有些人的態度是你讓我難堪,我也不讓你好過;有些人則是大吵大鬧、大發雷霆、甚至對無關的人都會惡語相向:最後一種人……喜怒哀樂不形於色,表面上總是悠然的樣子。

遇事能否沉得住氣——全然在於一個人的深思熟慮的程度!

阿歐卡亞·席瓦·威夫敏斯特女伯爵是在經過長達兩個月的「深思熟慮」之後才決定與家族的掌門人開誠佈公的談一談,話雖這樣說,可阿卡並不知道事情要從何說起。

在女伯爵受過的傳統泰坦貴族教育中,有一條明訓是她為人處世的基準——凡天下女子,都應以穩重謙和為本!

阿卡一直以為,只有做到心神怡靜才能培養出高尚的品位和豐富的情趣。即使是生性妖嬈浮華的女子,只要她為人誠實,待人處事周到熱情,性格上沒有怪癖,不會做出讓周圍人生厭的姿態……這樣的女人絕對不會惹人憎恨,反而走到哪裡都是人們眼中的焦點。

自然,好的女人以好的一面吸引人,而那些自命不凡又或正經得太刻板的女人……我們一樣會留意這樣的女人,可是以一種挑剔和厭惡的眼光看待她們。於是,無論是在言談話語中。還是在走過來坐下地動作中,乃至站起來而去的背影中,品行不端的女人總能讓人挑出毛病。

若把女人受人憎惡地程度分作由一到十這樣十個等級。那麼阿卡會毫不誇張地告訴所有人,她的旅伴地等級是二十八!一個二十八歲的老小姐會有多麼惹人生厭?阿卡不會在這種事上浪費口舌。但她最憎恨的就是那些說話自相矛盾,或者動不動就貶低他人的人。恐怕這樣的女人最後只能在懸崖上地修道院自生自滅。

從安魯哈啦出來一趟可真不容易!阿歐卡亞深有感觸,安魯軍事統治局秘密調查局為了策應最高負責人,也是保密起鑒,女伯爵不得不搭乘一位老小姐的馬車進入泰坦……

這個二十八歲的老小姐到底會有多麼惹人生厭?剛剛我們已經談到了!她是妖嬈的。也是浮華的;她待人不誠實,說話總是自相矛盾:她坐姿不好、走路的姿勢也不好,舉手投足都是一副輕佻放蕩的樣子;她老是貶低他人,說著這個不如她、那個不如她,她看不起任何人!

阿卡和這樣一個女人同車,一走就是二十多天,如果不是女伯爵的性情不允許她那樣做,她就一定會在忍無可忍的時候刺旅伴幾劍。

從進入泰坦南方的那天開始,阿卡就已預感到她地旅途必然蕭條慘淡。天空久無晴日,長雨綿綿。從旅行馬車的車窗裡遠眺週遭的山巒,女伯爵不禁黯然傷神,她地思緒和情感都包裹著空落和寂寞。一想到眼下這段虛飄不定的戀愛,不由得又陷入到無盡的惘悵之中。

還好!她的旅伴總算在一個地方和她有著共同之處,二十八歲地老小姐並不是通常意義上的老處女,就在不久之前。她懷了孕,又生了一個兒子!不管怎麼說,阿卡為她高興,可老小姐並沒有結婚,那麼這件事就有點麻煩,和女伯爵一般處境。

「至少你能和你的孩子在一起!」阿卡這樣安慰她的旅伴。

「誰說的?」老小姐近乎咬牙切齒地啐了一口,「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死了!他是私生子,光明神不允他以私生子的身份存活於世!」

「那麼……我還是比你幸運!」阿歐卡亞笑了起來,「我的孩子被一位高不可攀的夫人撫養著,他的未來一片光明!」

「哈哈!那你比我更可憐!」這就是老小姐最讓人討厭的地方了,她一點都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遇到別人的好事她總要極力詆毀:

「依我看!哪來的什麼高不可攀的夫人?如果真有一位這樣的夫人,她一定是搶走了你的孩子,而你又無法拒絕!所以說……和我比起來,你只是個可憐蟲,我親手埋葬了自己的孩子,而你呢?你為你的孩子做過什麼?把他拱手送給一位高不可攀的夫人?這可不算!等到將來孩子長大了,他不認識你也就罷了,一旦他瞭解真相,你猜怎麼著?他不會感謝你的懷孕,反而會憎恨你!厭惡你!他會指著你的鼻子向你質問,你為什麼要遺棄自己的親子,你為什麼要……」

「夠了!」阿卡打斷喋喋不休的老小姐,誰能給她一把劍?她要宰了這個長舌婦人!她要喝她的血,她要抽她的筋!她……她想奪回自己的孩子!可該死的!理智告訴她在面對那位「高不可攀的夫人」時,她得保持克制和冷靜。

攝政王其人總有忙不完的事情,他與阿卡一度斷了音信。阿卡要通過三方確定的情報才能知道男人的一舉一動,想想真是好笑,她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可她還要在寫明他的日程通報上簽字……似乎,她只能通過軍情局派送的日程通報來思念他,她於他已經無話可說,只是放不下心裡的思念。

4月12號,女伯爵的車駕距離布拉利格要塞還有兩天的路程,剛剛用過早餐,她就遇到攝政王派來的傳令官,傳令官交給她一封攝政王殿下的親筆信,信上說:

「雨天心情如何?」

阿卡展開眉宇,「不好不壞……」

「夜裡獨聽雨水打著窗扇,徹夜難眠。起床,本來是想獨自出去散散心。結果被一干閒雜人等簇擁著圍在中間。好不容易到了城外的一條小河邊,豁然發現河水藉著雨勢漫過堤岸,這時又忽生感觸——我對你的思戀比這大水還要深。比這雨幕還要急……」

阿卡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不能在討厭地旅伴面前失態。於是她就用信紙掩住笑臉,還就勢親了親信紙上的字跡……就像真的親到寫信地人。

「「哼……虛偽!」

「你說誰?」阿卡朝著旅伴怒目而視,她對老小姐的忍耐力總有底限。

「男人!那個給你寫信地男人!如果他不是一個偽君子,如果他真的像信上說的那麼愛你,他就不會讓你離開你的孩子!你知道我沒說錯。對不對?」

阿卡撇了撇嘴,「你又不知道他在信上說了什麼!」

二十八歲的老小姐再一次用嗤之以鼻地聲音冷「哼起來,「你別忘了!這是我的旅途,我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事情!同時,我也知道你像憎恨那位高不可攀的夫人一樣憎恨我,但我只是實話實說,不像你!奇#書*網收集整理明知自欺欺人,卻還做著……」

「真的夠了!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安魯家族的密探頭子拿出脅迫敵人的面目,老小姐立刻就被女伯爵的陰霾和冷酷嚇得一陣心驚,她極為合作地閉上嘴。

「信上還說什麼了?」

阿卡不耐煩地瞪了對方一眼。「你就不會裝會啞巴嗎?這又不關你的事!」

老小姐發出惱火的呻吟,她閉上眼睛,扮作假寐地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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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伯爵歎了口氣。旅途、老小姐、天氣、孩子!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感到厭煩,甚至有些絕望。攝政王的信來得十分即時,要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再沒有隻言片語捎過來……阿卡不是殺了自己就是殺了自己地旅伴。

攝政王的來信十分簡短,問過心情。表達了思戀,然後便擺出一副公式化的官僚口吻:

「我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在困繞你?你沒能參加前幾天的家族成員會議,這很遺憾!其實,我,安魯,我們大家都把你看作是家中一員……」

阿卡地好心情已被她的旅伴破壞殆盡,下面的內容她只是匆匆看了一眼——美好的事物一向都非常短暫,就像一封簡短的書信,或是一時半刻的感動。

也許一段戀情真的可以綿延一生一世,但阿卡卻有一些自知之明;她想做到「心神怡靜」就必須淡化這段情感、進而忘情忘愛,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沒有要死要活的煩惱、沒有度日如年的焦慮……最關鍵的一點,沒有孩子!她得忘記自己曾為愛人孕育一個孩子,她是阿歐卡亞·席瓦·威夫敏斯特,她是軍統的密探頭子,不管這件事會有多麼困難,她必須做到這一點!

理論上講……說阿卡是某某人的情婦的話可實在有點委屈這位女伯爵,無論如何,阿歐卡亞做一個秘密戰領域的諜報頭子自然要比她的令一個「職稱」更為稱職。如果不是她確實給帝國攝政王生過一個兒子,沒人會相信這個幹練果敢甚至有些麻木殘忍的女人會是某某人的情婦!

這裡說的「某某人」自然是指她的大家長,不過人們在提起這件事時總是習慣性地稱呼男方為「某某人」不過多數時候,人們根本就不瞭解阿歐卡亞女伯爵是怎樣一個人。也不知道她以何為生。

「英格人的間諜……你確定嗎?」女伯爵在處理共事時總會習慣性地問上一句「你確定嗎」

「確定?確定那還等什麼?調集人手,布網跟蹤,然後抓捕、審判,視情節輕重……輕的驅逐出境,重的秘密處決!」

阿歐卡亞的果斷和雷厲風行就表現在她的辦事態度上,她是女人,以女人長控軍統調查局還是安魯家族歷史上的第一次!儘管有人存心刁難她,儘管有人存心詆毀她,可真正熟悉她的人從來不會輕視她,她是一個成功的女人,這個成功的女人成功地讓所有人都以為,她真的忘記骨肉分離的痛楚,真的忘記那個辜負她的男人。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一個春光明媚的午後見到了女伯爵,感謝光明神!這一天陽光大好,天高雲淡!

經過熱情的擁抱。經過瘋狂地擁吻,阿卡不禁醒轉,她根本就沒有忘記這個味道。她的愛人有清新的氣味,有健壯結實地臂膀。有清晰如刀刻一般的唇線!她一樣都沒有忘記,所以她情不自禁地發起火來,她覺得這不是她,她覺得站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面前地阿歐卡亞完完全全是另外一個人!

「歡迎你!」帝國攝政王展開笑臉,至少是現在。他全心全意地為彼此的重逢感到開心愉悅。

「說點別的!」阿卡不安地扭動著揉著手指。

「哦啦!如你所願!為什麼一直躲著我?」

女伯爵皺起眉頭,這個話題一樣不討人喜歡,「我沒有……」

「你有!」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他有多長時間沒有見過阿歐卡亞?三個月?還是半年?

「我只是……軍統的業務雜亂而煩瑣,我脫不開身!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這連借口都算不上!」帝國攝政王不想一見面就吵架,但女伯爵地態度實在讓他惱火。

「那你要我怎樣?像從前那樣做向你做簡報?像從前那樣……」

「沒人要你做什麼!」奧斯卡打斷這個突然變得不可理喻的女人。

「那你告訴我呀!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滿意呢?」

「算了……」泰坦攝政王別開頭,他也有許多煩心事,沒必要給自己增添更多的壓力,如果阿卡也希望如此,他就會叫一切的一切在此結束。

室內的陳設精緻而不失體統。高貴典雅的帷幔擋住了窗外的光線,藍色的骨瓷茶具已經備好了香濃的荔枝紅茶!荔枝紅茶?西大陸有人聽說過嗎?只有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樣的頂級王者才有機會享受源自東方地至品生活。

分賓主而坐,攝政王離不開他的冰熊沙發。阿歐卡亞女伯爵就隨隨便便地歪在一把高背靠椅裡頭,兩個人似乎不太願意說話,大概都怕一開口就使輕鬆的氣氛變得尷尬。

「旅途怎樣?一個人會不會很悶?」

阿卡對著天花板上地神教壁畫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不說還好。說出來就是沒事找事。

「真是算了吧!一個二十八歲的老女人,也不知是局裡的哪個傢伙挑了這麼一位小姐做我地旅伴,我沒發瘋真是幸運!」

「你指誰?」

阿歐卡亞無可奈何地攤開手,「我的旅伴!一個年芳二十八的老小姐!你沒聽到嗎?」

奧斯卡揉了揉了鼻子,這表明他對眼下的境況感到異常納罕。

「他在這兒幹什麼?」阿卡別過頭,她早就看到坐在角落裡的中年人,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馬斯洛裡約爾德是奧斯卡的心理醫生。

「我希望你能和裡約爾德醫師好好談談!」帝國攝政王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女伯爵,他在勘察對方面孔上的每一個細微變化。

「和他?」阿歐卡亞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她從座位上一躍而起,還拿起了自己的夾絨外套和長披風。「奧斯卡!你可真是算了吧!難道是我瘋了嗎?難道是我病了嗎?我從安魯哈啦大老遠地跑到這裡就是為了給你尋開心?說實話!就連跟我同車的那個噁心至極的老女人也比……」

「阿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發出一聲斷喝,「沒人說你病了!沒人說你瘋了!可是……你相信嗎?你是一個人來的!你聽清楚了嗎?由上車到下車,馬車裡只有你一個人,你的侍衛可以做證!」

女伯爵呆愣半晌,不過她自然是不相信的!她穿上外套,罩上披風,她不瘋也不傻,真正有問題的是奧斯卡!她要給奧斯卡引薦那個活到二十八歲一事無成又惹人厭惡的老女人。

「停下阿卡……停下……」泰坦攝政王煩躁地揉著額頭,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件事:「阿卡,別走!聽我說好嗎?」

「我在聽!但別用那些瘋話考驗我的耐性!」阿卡又坐了回來,事情還沒有搞清楚,她得知道奧斯卡到底是想幹什麼。

「召開家族會議的時候你沒有到場,許多關心你的人都向我反應,他們……」

「他們說什麼?一個女人沒辦法抵掌軍統調查局?這話我聽過!」

「不!不是這麼回事!你知道安魯信任你。也知道你工作得多麼出色,我和安魯都離不開你地工作!」

「謝謝!」阿卡笑了笑,她托住自己的下巴。用渴望的眼神打量著愛人,可嘴上說地卻是:「那就請你看在他媽的光明神地份兒上。告訴我這裡到底是怎麼了?」

奧斯卡搓著額頭上的軟肉,「有許多關心你的人都向我反應……你的精力大不如前,做事丟三落四,兼且喜怒無常,難以相處!」

「喜怒無常?難以相處?」阿卡又一次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不過這次她終於意識到攝政王的眼神透露出絕望。

「好吧我道歉!」女伯爵平息了一下心口地氣血,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我承認!我的脾氣是大了那麼一些,處理棘手的案件時會有一些衝動,可我手下那些該死的傢伙要是不用鞭子去催促他們的話就一事無成!軍統調查部門容不得飯桶,他們必須得做出一點成績來,要不然我怎麼向你交代呢?」

「我不是說這個!」奧斯卡搖了搖頭,他還是覺得很難開口,「你身邊的人說……他們說你老是自言自語,還說……你老是抱怨只存在於空氣中的一個朋友!」

「哈!那是芭麗西婭!」阿卡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芭麗西婭是我的朋友。她可不是什麼空氣,她是我從小到大的好朋友!你的意思是不是說……軍統調查局長不能有私交好友?」

「當然不是!」帝國攝政王繼續搖頭,「我地意思是說……這個芭麗西婭。還有那個陪你走完這段旅程的老小姐……哦天哪!裡約爾德醫師,還是有你來告訴她吧!」

阿卡皺著眉頭,「他能告訴我什麼?這又不關他的事!」

馬斯洛裡約爾德醫師站到攝政王殿下和軍統調查局長中間,他擋住奧斯卡地視線。並用一種不懷好意的眼光打量著阿歐卡亞:

「女爵閣下,非常抱歉,儘管您會認為我和攝政王殿下是在無理取鬧,可有些事情您不許得搞清楚!」

「搞清楚什麼?你們倆個是在演雜耍哄我開心嗎?」

裡約爾德醫師搖了搖頭,「就像攝政王殿下剛剛說的那樣,您的朋友芭麗西婭小姐,還有您地旅伴,那個二十八歲的老小姐——這兩個人根本就不存在!這是您的意識主動臆造的兩個……」

「閉嘴!這是胡扯!」阿卡轉向呆坐著的奧斯卡,「你說話呀,告訴你的精神病醫生,這是胡扯!」

泰坦攝政王囁嚅著唇皮,一切都來得太過突然,太過沉重,但他還是得告訴阿卡,「抱歉,這是事實!」

「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裡約爾德醫師湊近呆若木雞的女伯爵,「在您的成長過程中,你只有過芭麗西婭小姐這一位同齡朋友,即使您在加入安魯軍統局的培訓計劃後仍和這位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保持著通信聯繫,是不是這樣?」

阿卡點了點頭,她的腦子亂得很,但芭麗西婭的確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始終都記得。

「那麼好吧,煩請您在努力回憶一下!」名燥當世的大心理學家可以放緩語速,「這位芭麗西婭小姐……她是怎麼死的?」

阿卡想說這是胡扯、這是沒譜的事!芭麗西婭在她由安魯哈啦出發的時候還來送行了呢!可是……可這是怎麼一回事?記憶是如此清晰,話說得如此肯定!女伯爵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告訴醫師:

「芭麗西婭死於難產,她的第二胎,796年的事!」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和他的心理導師互望了一眼,然後他們一同向阿歐卡亞投去了「原來如此」的眼神。

「怎麼了?幹嘛這樣看著我?」阿卡瞪大眼睛,手足無措。

「哦天哪!」女伯爵突然用手掩住嘴,她似乎已經意識到思維和記憶上的邏輯錯誤,既然芭麗西婭死於難產、死於鵬年,她怎麼可能會在803年的安魯哈啦為自己送行呢?

「不對……不對……一定是哪裡搞錯了!」阿卡左右犯難,她無法解釋這件事!芭麗西婭是她的好朋友。她地好朋友陪她度過了無數個孤枕難眠的夜晚,她們一塊兒打牌、一塊兒聽歌劇,一塊兒梳洗。一塊兒聊天,若是沒有芭麗西婭熱情地開導她、慇勤地勸慰她。她就不會相信自己把親生骨肉送給別人了!

「我……我……是不是瘋了?」

面對淚如泉湧的女伯爵,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地腦海中閃動著無數個畫面……相識時的驚艷、相知時地困惑、相愛時的痛楚、相戀時的取捨、相逢時的喜悅、相交時的契合……她為他誕下一個男孩兒,可不知為何,他和她並不為此感到快樂。

這個堅強地、果敢的、敢作敢為的女人就在愛人的懷抱裡,她哭累了。此時只會抽泣。奧斯卡和所有人最關心的問題只在於……她瘋了嗎?應該是沒有的,所謂哀莫大於心死,看看哭泣的阿歐卡亞就能瞭解這種悲痛欲絕的情感了。

「您得留下!您得幫幫她!」帝國攝政王瞥見正要出門的心理醫師。

馬斯洛裡約爾德笑著搖頭,「阿歐卡亞女爵閣下沒有瘋,也沒有什麼心理疾病,我幫不了她,這是您的家務事!」

奧斯卡看了看懷裡地女人,他向醫師投去乞求的眼神,「拜託,她的幻覺怎麼辦呢?」

「以心理學來分析。那地確是幻覺,可若是從情感的角度來分析的話……」裡約爾德教授打開屋門,他要把二人世界還給這對年輕人。

「女伯爵只是召喚了她的朋友,讓她感到不那麼寂寞、不那麼痛苦!這再正常不過!」

奧斯卡目送醫師離開房間,他吻了吻阿卡地額頭,「這是真的嗎?」

阿卡沒有說話。她的寂寞和痛苦難道還是假的不成?

「對不起……對不起……」奧斯卡開始道歉,好像對不起成了他新的口頭禪。

「我討厭她……」女伯爵在沉默半晌之後才吐出這句話。

泰坦攝政王瞭然地點了點頭,他並不清楚薩沙伊是怎麼回事,但他的小妹妹確實以殘忍的手段奪走了阿卡的孩子。

「車上那個老女人……我討厭她!」阿卡加重了肯定的語氣,她對那位「高不可攀的夫人」本就無話可說。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有些頭疼,他用雙手扳正女人的面孔,「阿卡,看著我!」

阿卡就看了過來,面前這張面孔曾是她無比熟悉的,上面的鼻子、眼睛、嘴唇,還有那挫說不上是英俊還是滑稽的小鬍子,這一切都是她在夢裡看到的樣子。

「阿卡!那個讓你厭惡、讓你惱恨、讓你想要除之而後快的女人就是你自己啊!你杜撰了一個自己,以便去恨她!去傷害她!你忘了嗎?今天是你的二十八歲生日啊!」

阿卡難以置信地打量著她的愛人,她的愛人鬆開懷抱,微笑著,踱到室內的法式抽屜桌旁。奧斯卡像變戲法的魔術師一樣左右揮了揮手,抽屜桌上就出現了一塊巨大的草莓乳酪蛋糕,蛋糕上還用奶油寫著一行字:

「給我的愛人阿歐卡亞——最美麗的二十八歲!」

「哈……」阿卡不是鐵石心腸,阿卡其實柔情似水,她自然被男人的心意打動了!她在閃動著燭光的生日蛋糕前許下心願,又在愛人的催促下瘋狂地親吻他的臉。

「禮物!你猜猜?」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指著室內的一道小角門。

阿卡心中恍惚,這個男人……按照她對這個男人的瞭解,角門裡面不會是一個隱蔽的臥室吧?禮物在床上啦!

女伯爵輕輕推開門……果然!臥室,小床,房間的陳設和佈局都是奧斯卡最喜歡的樣式。就在阿歐卡亞皺起眉頭的時候,躺在床上的一個小物什突然動了一下。阿卡受驚似地退了一步,那是什麼?那個嬰兒是哪裡來的?

泰坦攝政王抓了抓頭,床上的男嬰並不是阿卡的親子,這叫他怎麼向阿卡解釋這件事?

「你知道……薩沙伊……薩沙伊她……」

「我知道!」儘管阿卡仍然搞不清狀況,但她還是點了點頭,「薩沙伊是一個失敗的母親。我能理解她的創傷,因為我也失去過自己地孩子!相信我……我理解她……」

「阿歐卡亞……」奧斯卡再一次攬住這個不知該算堅強還是懦弱的女人,「對於薩沙……很抱歉!傷害她我是做不到的!儘管事實是她殘忍地剝奪了另一位母親地孩子。可那個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

「我沒怪你!」

奧斯卡喘了幾口氣。阿卡沒怪他才怪呢!可不管怎麼說,他必須把話說完:

「繆拉地妻子在不久之前誕下一對雙胞胎,我自作主張,為你要來了一個健康的男孩子,繆拉一家欣然同意!我知道這根本無法補償你的……我不懂怎麼說!我只希望你能理解……」

「你真是一個偽君子!」阿卡突然撇開愛人的手臂。很多時候她真的不懂怎樣形容這個男人,但至少是在此時此刻……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虛偽至極。

「阿卡……」泰坦攝政王發出哀求似地呻吟,他想幫她,他想補償她,他知道這樣做會讓她更加反感,可他只是希望她能明白他地心意。

「抱歉奧斯卡!我做不到……」女伯爵看了看幼小的男嬰,又看了看滿面愁容的帝國攝政王:

「抱歉……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開門。關門。細碎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打量著空蕩蕩的房間,他順手掏出一支雪茄,可他又想了想,然後就把這支雪茄大力摔了出去。就像是要撇開所有的心事。

春天最是盛產心事!在度過無聊乾澀的嚴冬之後,人們有的是餘暇時間目察樹葉綠翠的千差萬別。這不再是成熟度上的差異,因為所有地樹木。或生新枝,或轉蒼翠。色調和長勢皆無法測度,天地萬物都透著生存的懸疑。這是自然的心事。

用凝重來形容春天地黃昏,這大概是最貼切的字眼——不是時近黃昏的陰沉。亦非黑夜之中的森然。春天地黃昏體現出一種充滿生機的美,夾雜著麥種的濃香,摻合進菜園的清新,農人於黃昏觀察一天的勞動所得,思考著生老病死,預測著作物的收成,可黃昏之中,心靈遭遇的孤寂就像黑夜白晝般慣常而又平淡,仿若永怛的不解之謎。

孤獨——這大概是人類思想範疇中最普遍的心事。春來萬物復甦,看在眼中的花鳥魚蟲無不成雙成對。孤獨會在春的生機中盡善盡美,它煎蝕人的心靈、摧毀人的意志,於人類來說,最殘忍的敵人不是生老病死,而是如影隨形的孤寂。

「你有心事?」

顯而易見,泰坦帝國的女皇陛下眉宇深鎖,即使窗外春暖花開,可她的面孔依然結著一層冰霜,就像阿卑西斯山上的積雪,直到世界末日也無法消泯。

「你看出來了?」阿萊尼斯轉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年輕人,他們都還年輕,可一個美貌如春之繁花,另一個憔悴虛弱如病入膏肓……這個人還坐著輪椅。

「你是我的小妹妹,我瞭解你……」盧比勒·阿爾法·莫瑞塞特大殿下笑呵呵地打量著帝國女皇,他很為這個妹妹感到自豪,他在很早的時候就已想到阿萊尼斯會是一位出色的皇帝。

「我確實有心事!想不想聽聽?」

盧比勒朝妹妹點了點頭,如果女皇陛下若是始終垂頭不語,她也犯不著把落得個終身殘疾的大哥哥從斯布亞霍辛請到漢密爾頓宮!

漢密爾頓宮?莫瑞塞躺皇室的大殿下差點忘記!他到過這裡!這座氣勢輝煌的宮殿,表面上嵌著珠寶、飾著金紙,可骨子裡……盧比勒打了個寒戰,這座宮殿就是一座巨大的墳塚,它的一磚一瓦都在噴吐屍臭,它的一草一木都在滴淌鮮血和骯髒的東西。

「想不想聽?」女皇陛下加重了語氣。

「當然!你是我的小妹妹!」盧比勒始終強調這一句,他是為了喚起阿萊尼斯的親情,早在剛剛見面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的妹妹不斷落落寡歡,而且言語之間極是不盡人情。

「哥……」阿萊尼斯發出一聲長長的呼喚,她突然撲到盧比懷裡。

盧比連忙抱緊他的小妹妹,他得承認自己真地是吃了一驚——應該是從記事的時候開始算起。盧比勒和阿萊尼斯從不曾像現在這樣親密!

「我的小尼斯!你從小就是一個怕黑、怕寂寞地小女孩兒,你只是太孤獨了!這總會過去!」

「不是那麼回事!」

「那是怎麼回事?」

「他們都在逼我……」

「我知道!你很不容易……」

「不!你不知道!」阿萊尼斯猛地推開大哥哥,短暫的溫情又被拋離。

「阿萊尼斯。相信我,他們也對我做過同樣地事情!」

「什麼意思?」帝國女皇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在眉宇之間填上戒備。

盧比把小妹妹的情緒波動完全看在眼裡,他只能對妹妹的不信任報以無可奈何的神情:

「事情是這樣的!」大殿下開始回憶:

「大抵就是在二次衛國戰爭剛剛結束地時候,我的大酒店重新開張,幾個貴族打扮的傢伙當天就住了進來,他們直接找到我。對我說了一些沒譜的事情。」

「什麼事情?」

盧比斯下看了看,他緊緊抿著嘴。

阿萊尼斯故作親密地拍了拍哥哥的手臂,「別怕!這是我的私人書房,這裡可沒有軍情密探那樣的東西。」

盧比苦笑著搖頭:

「我也不是要刻意瞞著誰,而是……現在這個時候,你不知道該相信誰,也不知道人們的腦袋裡在打什麼鬼主意!」

「到底是什麼事?」阿萊尼斯有些不耐煩。

「復辟!」大殿下倒是乾脆。

「復辟?」帝國女皇咀嚼著這個詞彙的含義。

「是不是有點離譜?」盧比微笑著打量他的小妹妹,「泰坦仍是莫瑞塞特地泰坦,王朝仍是莫瑞塞特王朝,沒有退位。哪來的復辟?」

阿萊尼斯緩緩搖頭,「我總會退位……」

「你不甘心?」

女皇陛下沒有言語,終其一生她也不會回答這個問題。

「你是怎麼打發那幾個人的?」

「哪幾個人?」盧比故意裝傻。

「那幾個對你提起復辟這個字眼地人!」阿萊尼斯盡力開導她的哥哥。她得知道盧比勒的態度,這對她來說可以引為一種參考,不過更多的是取捨之間地決策問題。

「我嘛……我連一個字都沒有多說,先是請他們吃了一頓酒店的招牌菜。第二天就客氣地請他們退房!」莫瑞塞特王朝的大殿下突然露出一副極為不恥的嘴臉:「你相信嗎?那幾個傢伙竟然沒有結帳!他們在房間裡還開了一瓶眺年出產的門羅蒂威士忌!」

「我不想聽這些可有可無的事情!」阿萊尼斯憤怒地擺著手。

「你這是怎麼了?」盧比不高興地都起嘴,「我認識的阿萊尼斯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即使我的小妹妹做了皇帝,可她還像從前一樣愛著她的家庭,愛著她的親人!」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阿萊尼斯捧住額頭,她一度以為自己是得了抑鬱症,但醫師的檢查又否決了這個嫌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也知道目前這個局勢對你來說艱難至極,但你得打起精神,你是一位莫瑞塞特皇帝!」

「你該說是莫瑞塞特的末代皇帝!」女皇陛下理所當然地糾正了大皇子的說法。

「你……你真的不甘心?」盧比勒瞪大眼睛,如果他的妹妹只是一時興起,那麼事情就有轉圈的餘地;如果阿萊尼斯是真的放不下,那麼她就是把自己的生命和皇冠捆在一起,要拿的話……兩樣東西會一併叫人拿去。

「尼斯!別犯傻!你這麼聰明,你會跟著那些自以為是的短命鬼一塊兒發瘋嗎?你瞭解你的丈夫,正如我瞭解奧斯卡!他已經不是那個可以被莫瑞塞特皇室呼來喝去的奧斯卡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阿萊尼斯還在揉著額頭,就像那裡鑽進一條蟲子。

「那你還在犯什麼迷糊?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事,就算奧斯卡允許你一直掛著泰坦皇帝的名諱,圍繞在他身邊的那些人也會把你……」

「問題不是出在我和奧斯卡身上!」阿萊尼斯打斷哥哥的話,「找過你的那些人……也找過我了!」

「什麼時候的事?」盧比有些驚訝,那些人不該有這麼大的膽子。

「就在詛咒我丈夫的那份傳單出現在城裡的那天晚上。」

「他們也對你提起復辟?」

阿萊尼斯搖了搖頭,「他們沒來!但也來了!他們說……我若自動退位,就是神聖泰坦和莫瑞塞特的罪人,他們會用最殘酷的方式置我於死地。」

「沒來?又來了?什麼意思?」大殿下迷惑至極。

「一大早,我睜開眼睛,詛咒我丈夫的傳單和寫著這些字句的紙條就放在枕邊——觸目驚心!」

「簡直莫名其妙!」盧比勒忍無可忍地叫喚起來,「宮廷侍衛在幹什麼?軍情局在幹什麼?奧斯卡怎麼會讓他的宮殿裡充斥這些臭蟲?」

「小點聲!」阿萊尼斯出言提醒,「奧斯卡和軍情部門還不知道這件事!」

盧比又一次瞪大眼睛,「你打算幹什麼?你該明確告知奧斯卡,他會保護你,這件事也只有他才能為你拿主意!」

身心俱疲的帝國女皇軟倒在她的嵌滿珠玉的金漆寶座上:「做是死……不做也是死!我是不是有史以來做得最差勁的一位皇帝?」

「不!不!」盧比連連搖頭,「你是一位好皇帝!相信我!你是帝國歷史上最好的一位皇帝!」

阿萊尼斯再一次和她的大哥哥擁抱在一起,不過這一次她哭得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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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五集 第四章

教歷803年4月10號,這是泰坦帝國終身執政官、武裝力量最高統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抵達南方集團軍群司令部的日子,布拉利格盛況空前。

一大早,按捺不住的布拉利格市民就冒著牴觸戒嚴令的風險湧上街道,他們帶著早春的鮮花、帶著妻子兒女,像趕集一樣,在要塞外圍的主幹道上擠作一團,只為親眼一睹大英雄王的風采。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負眾望,他一身戎裝,白銀甲、黃金劍,騎著巨大的黑色魔獸,在一整隊聖騎士的簇擁下,如神話裡的戰神一般突然闖進人們的視線。

布拉利格的教堂開始鳴鐘,布拉利格的市民開始歡呼,布拉利格的南方軍人開始節日一般的慶典。軍人的慶典其實是一次莊嚴肅穆的祭奠儀式。焦點自然是被最高統帥掛在脖子上的、即將入住帝國軍事歷史博物館的聖器神牌,近衛軍官兵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和泰坦軍魂的象徵一塊兒「供奉」在布拉利格大教堂的神台上,然後便由一干軍官貴族對其進行朝拜。

泰坦攝政王耐著性子堅持到儀式結束,他被一早就來迎接的尤金將軍請入集團軍群司令部,在要塞主堡敵樓裡的那間開著十幾扇圓窗的會議室,南方軍的司令長官和帝國武裝力量最高統帥進行了長達一個多小時的秘密會談。

無論是軍情部門還是控軍部門都無法得知這次會談的內容,不過泰坦攝政王在走出會議室地時候確實帶著笑臉,他拖著老將軍的手。親切地叫對方「尤金爺爺」——這至少說明南方軍的問題很可能不再是問題,但瞭解內情地人都認為事情不會像看上去的那麼樂觀。

尤金上將在與攝政王殿下進行了一輪密談之後就出現在軍群司令部地軍官擴大會議上,最高統帥沒有到場。這對主持會議的南方軍司令長官來說無疑是一種尊重……也可以理解為最高統帥對尤金穆,布拉利格的肯定。

會議上,已經年過六十的尤金上將終於公開陳述了他的退休意向。

並且最終確定了自己地退休時間。他表示退休之後不會繼續擔任軍內的任何職務,他會在自家的城堡裡養養馬、修修葡萄園……以此安度晚年。

照例,以南方軍總參謀長為首的一干高級軍官極力表達了挽留尤金將軍的誠意,但尤金自然明白這些人的所謂誠意包含了來自最高統帥的保留意見。這個保留意見確實讓尤金考慮很久。按照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說法,如果尤金主動卸任。那麼這位近衛軍上將仍可以獲任元帥軍銜,入主都林皇家軍事學院。

午間的餐會最初定以高標準的接待儀式,但帝國攝政王沒有那個閒情逸致,還是尤金將軍敲定,一切從簡。他在自己地官邸置備了家宴,用極具鄉土氣息的燒鵝肝和地道的布拉利格白酒款待遠道而來地最高統帥。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對這個安排自然很滿意,但他有心事,用餐時只專注於吃喝,一句話也不說,這倒讓尤金感到有些為難。

為了調節餐桌上愁雲慘淡的尷尬氣氛。尤金刻意避開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遇襲這件麻煩事,他談起了紅虎,還談到了水仙騎士團。

不說也罷。一旦問題說開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更加不耐煩!

紅虎是紅虎,水仙騎士團是水仙騎士團,這就是問題所在!紅虎應該是水仙騎士團的紅虎。可泰坦攝政王從一開始就把自己掌握的這支衝鋒主力打造成一個四不像。到了今天,紅虎地徵兵、給養、作戰等等方面都已脫離騎士團、脫離安魯家族本身,它成為一個獨立於泰坦軍隊系統之外的新的武裝集團,只不過名義上歸屬安魯哈啦大本營,來自水仙騎士團的任何命令對紅虎都起不到約束作用,再說費戈也不會越過他的弟弟干涉紅虎的事情。

帝國最高統帥的難處可以理解,比方說……近衛軍散佈在泰坦各地,有完備的兵役制度和各項措施約束或者說是保養這個龐然大物:水仙騎士團的根本在水仙郡,安魯經營家族武裝已有四百多年的歷史,和帝國近衛軍一樣,這是一個現實上和意識上都已完全固定的武力集團。

而紅虎崛起的勢頭隨著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上位不斷激進,它由最初的衝鋒師,在歷時十年的南征北戰的過程中逐漸發展成為今日這個揭起旗幟遮天蔽日的騎兵集群!

在第二次衛國戰爭的硝煙最終消散的時候,紅虎在編的戰鬥人員已經達到六萬餘人,這包括三個整編騎兵軍,一個保障軍團,一個專職負責騎兵輜重的使役軍團,還有總司令部、縱隊司令部、軍指揮部、師極指揮系統等固定編製。

就在前幾天,繆拉正式向他的最高統帥提出了申請,理由很簡單!

紅虎集群規模化和集成化的組合方式要求這支龐大的騎兵武裝必須擁有一個能夠安頓全軍的大型基地,這個基地要像水仙騎士的安魯哈啦、要像南方軍的布拉利格、要像西方軍的瓦輪要塞!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沒有任何理由拒絕這個請求,但他還是拒絕了!理由同樣簡單!至少是現在,他還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地方安頓紅毛老虎,這頭老虎實在是麻煩!

水仙郡?自然不行,紅虎只是名義上歸屬水仙騎士團,繆拉自立門戶是公認的說法,把紅虎放歸水仙郡甚至會引來不必要的衝突,再說許多現役紅虎騎士根本就不是水仙人,而且紅虎在一定程度上等同帝國攝政王的禁軍,這支龐大的騎兵集群不能離最高統帥太遠。

放到南方?不管是尤金上將還是阿貝西亞將軍都不同意這個做法,就連一貫力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地達答拉斯將軍也持反對意見。南方軍有南方軍的定式,紅虎的到來不但會打破地方區劃,也會讓不安份地南方貴族階層對帝國攝政王更加反感。

放到西方?那裡是始終抵擋聯盟王國的最前線!既然是紅虎是最高統帥半私人化地所謂禁軍。那就應該呆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身邊,將他們放到接敵第一線會有一定的風險。

北方?可一支騎兵突擊力量能在冰天雪地裡有多大作為?再加上北方的防禦態勢並不完善。再加上物資運輸和軍需補給上的困難,再加上德意斯造成的現實威脅……把紅虎放到北方,這其實想都想不用想!

「最保險地地域自然是中東部地區,離首都衛戍去不能太近,也不能太遠!」

尤金將軍的說法自然有道理。而且的確是最為可行的辦法,但事情並不像最高統帥認為的那樣簡單。

由首都衛戍區向中東部四省擴散,這一地區在歷史上就是莫瑞塞特王朝和都林最高軍部控制最為嚴密的地區。近衛軍第一軍分區以及第二軍區、第三軍區的許多領導職務都是世襲頭銜,為了鞏固首都和政權中央的安全,莫瑞塞特自然把都林周邊地區的防務交給最值得信任的世家門閥,即便莫瑞塞特王朝已經走上末路,但帝國攝政王也沒必要去觸動這一地區傳統上地固定勢力,若是把紅虎硬塞到裡頭,所有人都會認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是來搶地盤。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帝國攝政王真的很無奈,「紅虎沒有一個固定的基地。騎士們一年到頭只能住在帳篷裡面!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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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要擔心地不是這個!」尤金上將繼續開導最高統帥,「紅虎的問題是所有集成化主力騎兵軍都會遭遇到問題!這個問題雖然令人尷尬,但不可避免!」

奧斯卡緩緩搖頭。他並不認為有什麼事情是注定的,如果他要解決這個問題,他必然會傾入全力,再輔以雷霆手段。只是一切都需要時間,而在這段時間之內,他又不想看到忠誠的繆拉和同樣對他惟命是從地紅虎騎士擠在曠野上的帳篷裡度日如年!

「您看……」再有一個月就要退休的南方集團軍群司令長官無可奈何地攤開手,「經營紅虎那樣的大型主力騎兵集群,需要的不僅僅是一塊土地!這塊土地必須能供養四萬到五萬匹戰馬,還要集全輕裝、簡裝、重裝等等各類型的騎兵裝備,要有營房、要有佔地數百公頃的訓練場地、要有複雜地區和開闊地形相依托的演習場地、要有駐軍堡壘、要有要塞、要有生活設施、要有……」

「您到底想說什麼?」奧斯卡有點不耐煩,這些事情他都瞭解,而且每一樣都能叫他頭疼半天:

「您要是想批評我的話儘管來吧!家裡的那些老傢伙們就差提著我的衣領朝我吐口水!不提他們,就連那些著名的軍事評論家都說紅虎牢民傷財,當國家處於和平時期,維持這樣一支騎兵集群的投入會是一個無底洞……」

最高統帥有些難堪地別開頭,他早就知道把主力騎兵軍集中起來經營會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但他在熱血方剛的年紀自然還不曾預見到蓬勃發展的紅虎會落到今天這步「無家可歸」的田地。

尤金上將哈哈笑著,他倒不是看輕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而是覺得面前的這位年輕的統帥終於嘗到年輕的代價!如果是一個善於擺弄軍政籌碼的老手,紅虎絕對不是今天這個樣子。

「喂!小傢伙,想不想聽聽我的看法?」

奧斯卡有些警惕,雖然他察覺到老將軍的笑容帶著善意,但他又覺得這種善意的笑容多少都有些不懷好意!

「如果是一個可行性建議,我想我會捧住您的面孔,一直吻到太陽落山!」

「還是不信任我哦!」尤金開始賣關子,在他看來,紅虎的去留問題只是泰坦帝國這個巨大的沙盤上的一顆棋子。

「哦啦!我地尤金爺爺,您可別這樣!我一直都是信任您的!還記得咱們因為您的退休問題吵得不可開交地時候嗎?我一直都……」

「別提這件事!」尤金終於有些不愉快,他不想退休。地方上還有許多問題有待解決,是面前這位最高統帥逼著他交出軍權,現在這個小傢伙又擺出一副理解他、信任他的態度:

「你不說我倒忘了。弄得不可開交地人是你,我可沒有!」

奧斯卡撇了撇嘴。尤金一向難纏,早在銀狐阿蘭執掌軍部的時候就是如此。不過年輕的攝政王到底是個聰明人,既然尤金已經決定退休,他就不會再和對方爭什麼:

「我道歉!對之前的種種過激行為,我向您正式道歉。這還不行嗎?」

尤金訕訕地笑了笑,以南方集團軍群司令長官的卸任換那位最高統帥地正式道歉,這筆生意也不知是划算還是不划算:

「咱們說回紅虎!你身邊那些人一定會告訴你,要解決紅虎的問題只有兩個辦法,一是裁員,縮小紅虎的編制,在首都附近地區給縮編的紅虎安排一個像樣的駐地;二是乾脆撕開臉面,裁撤第一軍區或是第二軍區,又或是把第一、第二兩個軍區合併,給紅虎騰出一塊生存空間!」

「差不多……」奧斯卡只得點頭。他就這件煩心事徵詢過許多人的意見,連一向心思靈敏的達答拉斯也給了他同樣的答案。

「你有沒有想如——…徹底改組國家武裝力量的構成方式?」

「哦啦……」帝國攝政王興奮地瞪大眼睛,他有些佩服尤金的……

我們只能暫且把南方集團軍群司令長官地智慧理解為傻大膽。

「至少是目前。我還沒有這種打算!」奧斯卡不無遺憾地聳了聳肩,「阿萊尼斯仍是帝國現實上的女皇陛下,我不能在國家武裝力量這個問題上迴避她,若是一意孤行。比方說安置紅虎這件事,若是真的撕破臉,我於首都和最高軍部就會失去許多重要地東西!」

「我倒覺得……你若是立刻著手規劃這件事的話……會比你的地位更進一步之後更加方便!」

奧斯卡警惕地皺起眉頭,「這是什麼意思?」

「得了吧小傢伙!」尤金上將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把事情挑明了說也沒什麼,全泰坦的國民和軍人都知道當今皇室是怎麼一回事,你地上位是眾望所歸,這本就是明擺著的,你也沒必要這麼小心謹慎!」

奧斯卡不置可否地攤開手,「小心點總是有好處!」

「有時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尤金竟然真的像一位老爺爺那樣敲了敲年輕人的額頭,「我向你讓步,是因為我看好你的前途,你有能力讓泰坦人民安居樂業,也有能力讓泰坦在未來的國家爭霸中立於不敗之地!把南方托付給你……或者說是托付給阿貝西亞和達答拉斯,我很放心!」

奧斯卡沒有言語,但他還是不願接受尤金的說法,這就像是他欠了尤金一桶金子一樣。

「奧斯卡,你一定瞭解國家武裝力量這個概念,能為我解釋一下嗎?」

「近衛軍……」泰坦攝政王懶得解釋,他討厭尤金那副倚老賣老的神情。

「正確!」尤金點了點頭,「帝國近衛軍滿足國家武裝力量這一概,念的一切條件!可水仙騎士團呢?紅虎呢?在你加冕稱帝的那一天,水仙騎士團和獨立於所有控軍系統之外的紅虎騎兵集群仍不具備升級為國家武裝力量的條件,這一點你承不承認?」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有些艱難地點了點頭!名義上,水仙騎士團是泰坦全民族的盾牌和長矛,但若是說歸根本,水仙騎士團始終是安魯家族糾集起來的私人武裝集團,這個武裝集團在許多方面與國家利益存在衝突的一面。要不然,莫瑞塞特王朝也不會把水仙騎士和安魯的問題看作是成敗關鍵。

一旦帝國攝政王正名上位,水仙騎士團能不能升級為國家武裝還是一個未知數,因為這個武裝集團帶有極為明確的傾向性和地域特點,而且攝政王自己也不希望看到家族中的眾多親屬擁有強勢的兵權,有費戈一個人在身邊有足夠他整日提心吊膽,雖然他知道費戈不會背叛他。但他不能不防備,而對一切狀況有所防備也是成為一位帝王地先決條件!

奧斯卡是尷尬的,在此之前他從不認為自己會和莫瑞塞特的君主們處於同樣地境地。但他在事到臨頭的時候不得不承認,處理安魯……也就是處理自家地問題——實在是非常麻煩!這樣一想他就有些同情歷代的莫瑞塞特君主。這些傢伙一定過得非常艱難。

紅虎!雖然棘手,但像尤金將軍說的那樣,泰坦必須有一個整頓全國兵馬的過程,既然近衛軍已有定式,那麼解決紅虎的問題在整編排布地過程中也不會更加困難。只會更加輕鬆。最主要的重點和難點都來自水仙騎士團,即使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加冕為帝,即使安魯家族變身為皇室,人們依然無法準確地定位水仙騎士團。

這支戰鬥了四百年、自力更生了四百年的家族武裝集團到底是泰坦的常規武裝力量還是安魯皇室的私兵?從力量上來看,水仙騎士團的規模甚至接近近衛軍這一傳統意義上的國家武裝,而它的戰鬥力更是超越了國家正規軍。

令人尷尬的是,水仙騎士團屬於安魯,自上而下都由安魯控制,從來都不曾受制於國家,是個徹頭徹尾的私人武裝。可現在地問題是。

國家又是安魯的國家,安魯的武裝應該也必然是國家地武裝,但水仙騎士團的地域特色和傳統意義又達不到這一點。這句話在字面上的意義就是一個不可調和的矛盾。

熟悉歷史地人都該知道,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皇室的私兵(或者說是宮廷禁軍)都沒有水仙騎士團這樣的規模,安魯大帝要靠他的親族來控制如此龐大的武裝部隊,他沒有辦法。但這種辦法對一位帝王來說極其危險。

究其本質,泰坦特殊的國情決定了這一切!但歷史上也有過國家武裝和私人武裝借由新舊皇朝的交替合二為一的事例,但這種做法並不適用於水仙騎士團。安魯和水仙騎士是神選的戰士,這層神聖的象徵意義導致水仙騎士團作為現實軍事存在而不可能消泯無形。

按照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想法,他必然會保留一部分水仙騎士、再融合一部分水仙騎士,他希望看到的是……

「說真的!我不清楚……」泰坦攝政王只能這樣說,對於未來的安魯帝國,他有的是期待,卻看不清這個大帝國的樣子。

尤金上將的聲音突然緩了下來,「從前……近衛軍內一些像我這般年紀的老傢伙經常聚在一起!你知道……私下裡討論水仙騎士團的問題!我們一點共識就是,安魯若是獨立建國,那麼世上可沒人是水仙騎士的對手!」

「現在說這個還有用嗎?」奧斯卡嗤之以鼻似地哼了一聲,他算是作繭自縛。

「聽我說完!」老將軍笑著打量頗有些氣急敗壞的安魯家長,「獨立建國有一個好處,安魯可以保有一切屬於家庭和水仙騎士的意識形態,包括政權組成方式、控軍制度等等方面;可一旦水仙騎士進入帝國,我是說進入!」

「是啊進入!那又如何?」帝國攝政王迫不及待地追問,在他看來,將水仙騎士納入泰坦帝國的國家軍控系統是所謂的必經之路。

「成於安魯,敗於安魯!水仙騎士不是泰坦的騎士,這一點你很清楚!」

「我一點也不清楚!」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有些惱火。成於安魯敗於安魯?這叫什麼話?這不是危言聳聽嗎?

「你一個人無法控制五十萬水仙騎士,將來甚至會更多,現在你靠費戈為你分擔,可以後呢?你不會以外會有第二個費戈為你排憂解難吧?」

奧斯卡沒說話,他若是說出來的話會讓費戈寒心的,因為他並不像人們認為地那樣信任自己的哥哥。

「如果水仙騎士團不是帝國的水仙騎士團,而是跟四百年來一樣,由安魯子弟把持控制,那麼未來的某一天,帝國內亂必然始於你的子侄!」

奧斯卡咬緊牙關,儘管他討厭尤金的說法,但老將軍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不是現在。至少也是未來地事實!在與波西斯人生死爭鋒的那段戰鬥歲月,安魯的團結和安魯地精神主要來自生死戰事的應接不暇,安魯家族沒有機會也沒有多餘地時間在內部的爭權奪利上耗費精力。光是波西斯人的攻勢和自身艱難的生存環境就讓他們喘不過氣來,誰還有心思計較個人得失。一切以家族利益為重是最大的現實!

不過歷史無絕對,即便是在如此困難地鬥爭環境中,安魯家族還是出過幾次為了爭奪家長和統帥的位置兄弟相殘的慘劇……如果沒有這樣的事,攝政王的大哥哥又怎麼會死?

沒有了波西斯人的威脅、沒有了小丑一樣的莫瑞塞特皇室、泰坦皇統交由安魯,奧斯卡無法保證他的家族成員上升為新的皇室成員之後。

這個團結一致的大家庭還能剩下多少戰鬥精神和犧牲精神!

權利帶來地是什麼?絕不是上下一心、艱苦奮鬥!而是爭權奪利、爭風吃醋——說爭風吃醋只是為了強調安魯家庭的腐化速度。奧斯卡估計,在體現了征服的快感、享用了和平地美酒、見識了一代皇朝的輝煌之後,安魯會像變質的女人一樣迅速墮落。

人們只見過同生死共患難的集體,有幾人見過同富貴共享樂地集體呢?奧斯卡已經發現,家族女性成員的裙子越來越花哨了!家族男性成員嗜好的花樣越來越多了!這都說明安魯已經開始享受進階後的生活!

也就是說……距離內訌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如果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本質上是個純粹的安魯子弟,那麼他絕對不會如此清醒地意識到問題的發生發展乃至結果!但是他在還未成年的時候就已經對生死患難和富貴榮華之間的辯證關係留下了深刻的記憶——看看多摩爾加時代的老朋友,在他身邊的人還有幾個?

直到這時我們才能極為肯定地說,泰坦攝政王壓根就不是安魯的一份子!至少在他被一位莫瑞塞特皇帝關進多摩爾加監獄之後他就不是了!

一般人看來,家庭問題並不會涉及到血腥的鬥毆,但在泰坦攝政王看來。前提是他主持過一個聚集了無數黑道首惡的大家庭,那麼家庭中的血腥紛爭就再也正常不過!

誰不希望地位再高一些?誰不希望財富再多一些?誰不希望權利再大一些?把這些「一些」積累起來,固有的東西自然要分崩離析——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清醒不是來自他的智慧。而是來自從小就耳聞目睹的實況……他於過去吃過多少虧,之於現在對家庭對帝國的統治便有了多少把握!

「怎樣才能避免這個現實問題呢?我是指安魯的演化,難道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家庭日益腐朽墮落?」

尤金無奈地搖了搖頭,「我的殿下!您都說了這是現實問題!即使是光明神也無法避免一個現實問題呀!」

「那要是換一種說法呢?」

「那就看您捨不捨得?」

「捨得什麼?」

老將軍又一次壓低了聲音:

「水仙騎士團無疑是安魯的命根子。是安魯登上制高點的本錢,也是讓安魯跌入深淵的拌馬繩!要想徹底解決安魯的控軍問題,我不是說您個人的問題,而是大量的安魯子弟執掌軍職的問題,或者是說如何讓水仙騎士團真正成為一支可以由帝國進行操控的國家武裝力量的問題……」

「我要怎麼做?」

尤金為難地揉了揉額頭,「你這個臭小子,你那麼聰明!一定知道的!幹嘛非要讓我說出來呢?」

「哦啦!」奧斯卡推開餐具,「您再不說的話湯都涼了!」

老將軍只得把聲音壓到最低,除了面前這位最高統帥,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句話是由尤金·穆·布拉利格說出來的:

「我的殿下!您只要抽離水仙騎士的精神,再把水仙騎士團的象徵意義真正提升到象徵的高度,那不就得了?」

「你要我……你要我像對待近衛軍一樣對待水仙騎士團?全國招兵?全國部署?取消水仙騎士團的地域限制?取消安魯哈啦軍統當局和捨恩布隆大本營?」奧斯卡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那我問問你?這還是水仙騎士團嗎?乾脆把軍旗也換成近衛軍的樣式!你是不是這個意思?」

尤金連忙擺手,他就知道結果是這樣地:小奧斯卡!看在我和魯賓那頭老狐狸有點交情的份上。你可不能這樣責備我!我只是給你提個醒,剩下的那些可都是你自己說出來地!」

「魯賓?」敏感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察覺到了什麼。

「是地魯賓!」尤金上將點了點頭,「我就退休一事和你作對。還有對水仙騎士團的一點意見,這都是我和魯賓元帥在通信中討論過的。你若是去拜訪他。他也會像我這樣給你解釋!」

奧斯卡歎息了一聲,他真不知該說什麼了!魯賓是對自己放心不下?還是藉著腦筋沒有老化的最後一段時間對他指手畫腳呢?

「他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

「你指誰?魯賓嗎?」

「你這是明知故問!」攝政王真的有點不高興了,這些老傢伙做起事來都喜歡拐彎抹角,這是他最反感地。

「魯賓退休了!就像我!」尤金狀似幽怨地看了一眼最高統帥,「不過你放心!等我們這些老傢伙全都踏進軍人公墓。你的耳朵就清淨了!我敢保證,再也沒有人會像我們這樣對你說這些話!」

奧斯卡用餐巾抹了一下嘴角,應該說……午餐和談話還是令他十分愉快的。

以最高統帥的身份降階向就要退休的南方集團軍群司令長官尤金穆布拉立格上將致以敬重的軍禮,奧斯卡最終還是擁抱了這個優秀的老軍人:

「謝謝!能夠聽到您的那番話,我十分欣慰!」

尤金只是點了點頭,再也沒有說什麼,面前這個年輕人還有多姿多彩的未來,而他的軍旅生涯乃至整個人生就在卸下軍職地那一刻徹底結束了!他能做的只有現在這麼多。

奧斯卡告別了尤金!在他嘴角依然帶著笑意,可韻味卻稍嫌苦澀!

難道導師和老傢伙們想到的事情他就想不到嗎?未來地安魯帝國要是想杜絕大量皇室成員干涉軍政的現象,就得把水仙騎士團改組為近衛軍一樣的國家暴力機器。排除皇室成員出任水仙軍官的可能!甚至可以明令禁止皇室成員出任水仙騎士團地軍職!

如果真有這麼一天!我們是說如果!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就會發現安魯家族建築在四百年歷史上的一切成就因由他的加冕而轟然倒塌,為了他的帝位和王朝的承繼基業!水仙騎士和安魯擁有的一切都蕩然無存了!

換句話說!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成就一代大帝,成就一代王朝!他便摧毀了舊有的一切。既包括舊的皇室,也包括舊的安魯。等到安魯家的幼兒再也不用撐著劍柄學走路的時候,安魯大帝便完成了他的歷史使命,安魯和他的騎士都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有改換了皇旗的泰坦帝國。

也許安魯大帝會覺得可惜,也許安魯族人會起來反抗,但這些事情還不是我們要去瞭解的,按照軍情部門的辦事效率,來自首都方面的加密急件也該送到帝國攝政王手上了!

「我的殿下!不要打盹!您現在就得過目!立刻!」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有些詫異,如果他沒聽錯的話,一向對他誠惶誠恐的軍情副局長竟然在用命令的口吻!

「什麼事情?」最高統帥打起精神,難道是他的伊娜傷勢惡化了?

這可怎麼辦呢?

「請您過目!」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還是那個態度,他把手中的信紙再一次遞到主人面前,即便室內只有兩個人,但他還是不願出口言及都林城發生的那起事件。

「這是什麼?」奧斯卡只是看了一眼信紙上的題頭,但僅僅是一個標題就足夠他勃然大怒!

帝國攝政王從他的冰熊沙發上跳了起來,他的動作大得離譜、快得嚇人!手邊的桌子、杯子、碟子、盤子全都被他打翻了!

「回答我!這是什麼?這可真是見鬼了!這是什麼?」

盧卡斯平息了一下心口翻騰的氣血,他就知道最高統帥必然會有激烈的反應,但他還是被豎起了全身寒毛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嚇得驚慌失措:

「殿下!您……您不是看到了嗎?」

「我要你親口告訴我!」奧斯卡近乎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句話。

「那是……那是……」軍情副局長結巴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他還是不敢開這個口。

「說!」最高統帥發出一聲怒吼,他受夠了!

「那是……民族叛徒、人民公敵!偽善者、陰謀家、野心家、戰爭狂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十大罪狀!」盧卡斯大聲回答,他在接到這份「密報」的時候只看到標題。內容是他一死了之也不敢仔細去看地。

奧斯卡喘了幾口氣,軍情副局長的高聲回答反倒讓他平靜下來。他背著,捏著信紙,在室內踱了兩個來回,然後便坐回他地冰熊沙發,儘管他仍冷著臉。但情緒如常,就像剛剛那個歇斯底里的精神病患者已經被送回精神病院了。

「這東西是從哪得來的?」

盧卡斯又開始結巴,他還是說不出口。

「你是在考驗我的耐心嗎?」

軍情副局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考驗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地耐心?那和考驗自己的腦袋有沒有連著脖子是一個道理!

「殿下!是從首都的大街上……揀……揀來的!」

「從首都大街上揀來的?」奧斯卡竟然頗有興趣地笑了起來,「好啊!是誰發現了這麼重要的情報?我該獎勵這個幸運兒!」

盧卡斯不敢做聲,他知道最高統帥是在挖苦軍情密探的後知後覺!

這份標明帝國攝政王十大罪狀的傳單已經在一夜之間傳遍首都周邊地區,包括臨近幾省在內的各大城市都發現了類似的東西,不同地只是傳單紙張的材質。

「別像木頭一樣在那呆站著!有沒有線索?難道我養的是一群只會哼哼地豬玀?」

盧卡斯翻了個白眼,不過攝政王殿下還會罵人,這就說明他還沒被氣得發瘋!如果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真的瘋了。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大喊大叫,而是不發一言,把他見到的生物都殺了!盧卡斯聽殺手保爾提起過一次。那是攝政王殿下「旅居」德意斯時的事。

「到目前為止,軍情本部已經成立了包括十五個專案小組在內地聯合調查……」

「你說夠沒有?」

盧卡斯只得換一種說法,「到目前為止,軍情本部和地方司法部門已經抓獲了三十餘名參與派發傳單的……」

「除了見錢眼開的流浪漢還會是什麼?你可別再讓我失望了!」

「呵呵……哈!讓您說中了!」軍情副局長尷尬地抓了抓頭。他得再換一種說法,「我的殿下!初步預計,這起重大案件大概是……」

「不!不!不!」帝國攝政王立即叫停,「哦啦!光明神在上!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的軍情副局長嗎?你知不知道我的軍情副局長在說些什麼?別用預計、大概這類的字眼形容這件事,我都替你害臊!我都替你感到羞愧啦!」

盧卡斯咬著牙,世上沒人天生就是挨打挨罵的命,軍情副局長的臉面有些掛不住了!

「殿下!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只能遺憾地告訴您,除了一個大膽的猜測,軍情部門直到目前仍未就此案取得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緊盯著突然挺起胸膛的大學畢業生,這位神經兮兮的最高統帥在觀察片刻之後突然笑了起來,他那喜怒無常的性格真的會讓人發瘋!

「盧卡斯!這就對了盧卡斯!」最高統帥走到軍情副局長身邊,他還大力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就像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你知道嗎?如果你只是一味的謙讓、一味的容忍,就像我對首都貴族做的那樣!遲早你會落得一個一事無成的下場!」

「您……意識到了?」盧卡斯是真的有點驚訝,大抵就是在由衛國戰爭的戰場上歸來之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越來越深不可測。

「很難理解嗎?」泰坦攝政王又拿起了那份揭示了「人民公敵」的傳單:

「南方貴族消停下來,歇過乏的首都貴族自然不甘寂寞,他們要趁我不備搞些新鮮事,這是必然的!難道你真的認為我會相信莫瑞塞特王朝甘心向安魯交出皇帝的冠冕嗎?即使阿萊尼斯願意又如何?那只是她一相情願的念頭,這個帝國並不全是她的,莫瑞塞特王朝也不是她一個人的!皇室成員、外戚、忠於莫瑞塞特的首都貴族和世家門閥,有支持我的人,就有反對我的人!對這一點我一向都清楚得很!」

「看來您不是一般的清楚,而是提防得緊呢!」

「你是在恭維我還是在嘲笑我?」奧斯卡皺起眉頭,盧卡斯的腦袋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

「哦抱歉!」果然,口不擇言的軍情副局長連忙掩住嘴巴,盧卡斯恨不得一刀割了自己的舌頭。

「在所有人都以為大事已定的時候,一直苦守良機的首都貴族突然來這麼一下子……我得承認!都林城裡的酒囊飯袋並不全是廢物!」

「是!是!」盧卡斯只得做回應聲蟲。

「首都的治安情況怎麼樣?」

軍情副局長不敢馬虎,「殿下!為了策應軍情部門和司法部門的大搜捕,首都衛戍區在事發當天便已宣佈戒嚴令,駐軍進入一級戰備狀態;塔·馮·蘇霍伊將軍還在市中心的重要地段和主要王宮設立了炮位: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第一團實彈入駐漢密爾頓宮;紅虎一部在天鵝山休整,另一部在西貝格堡待命,這兩支部隊合兵一處就是一個整編騎兵軍——隨時都能馳援首都!」

「就這些嗎?」

「就這些了!」

奧斯卡看了看手裡那份「磐竹難書」的罪狀,又看了看滿臉自信的大學畢業生,「那些老頑固隱藏了這麼久,他們要是敢把這份東西貼在我臉上,就不會在乎佈防首都的駐軍!他們想要漂亮地贏我一次!你信嗎?」

迪亞巴克爾搖了搖頭,他自然是不信的!

奧斯卡笑了笑,他把信紙丟到壁爐裡,「哦啦……我也不信!」

相信再過不久,泰坦攝政王就會知道他的信心完全站不住腳,事實會證明他錯得十分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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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ai007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1:2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五集 第三章

無論從何說起——總而言之,軍人類似小孩子。

特別是在803年的泰坦,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為首的帝國軍人。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軍人喜歡擺出一副狀如英雄的架勢,或是喜歡所謂的光榮,這些似乎無需多說了。他們崇尚機械式的訓練,重視動物般的勇氣,這是只有在小學校裡才能看到的現象。

泰坦軍人把殺戮全不當是一回事,他們口口聲聲地說:當兵自然是為了殺人!這就有些不可理喻,但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和追隨他的軍人看來,這又是理所當然的事。

軍人特別像小孩之處就是聽到吹號和軍歌受到鼓舞的時候,那就不問為什麼而戰,欣然衝向敵人,哪怕面前的敵人是手無寸鐵的婦孺。

泰坦軍人有這種殺戮的勇氣,或者是說他們有執行這種命令的勇氣。利用龐大的貴族軍官團和自上而下的軍隊官僚體系,神聖泰坦的武裝力量形成了一個高效、嚴密、等級森嚴的武裝暴力集團,這是泰坦軍隊的本質,除了暴力,除了武裝,這支軍隊再也沒有其他的意義。

當然,有些時候,這種時候並非特指,比方說神聖泰坦受到了侵略,作為一個武裝起來的暴力集團,這個集團自然要為它所拱衛的國家……其實說得更確切一點是為了這個國家的上層統治團體提供保護,但不管怎麼說,泰坦武裝力量自詡為正義!他們的敵人自然是「正義之敵」

在特定地歷史時期。正義與武器近乎同意。武器是只要花錢買。

敵人或自己人都能買得到。而正義只要給它加上道理(正義的道理都是人為加上去的)不論敵人還是自己人,也都能買。古來所謂「正義之敵」這一稱謂。就很少有人試圖把它弄個清楚明白。

瑞爾軍人僅僅因為是「瑞爾軍人」就被勒令離開瑞坦邊境。單由泰坦軍人構築所謂地「單線邊境防區」這是反正義的!泰坦按首都報紙報道必須說這是「正義之敵」——我們壓迫正義完全是為了對付我們地潛在敵人,從這個層面來理解,壓迫正義就是維護正義……聽聽,多麼新鮮的論點!大部分泰坦軍人都相信。

與此同時,水仙騎士也僅僅因為是水仙騎士就對他們下令。進攻連一個作戰人員都沒有的波西斯村鎮。這也是反正義的,但水仙騎士自有一套說辭。執行這個命令的部長長官解釋,他地行動合法且合理,首先他受到方面軍總司令的授權,其次他的部隊在執行任務期間受到了波西斯異教徒的襲擊。

反覆強調「異教徒」的好處就是一場牽涉到一千八百多名無辜死難者的戰爭罪行會被冠以「正義之友」這一稱謂!真正留戀正義的人會感歎世道澆離,而真正打算維護正義的人則要追究那些「正義執行者」的罪過,不過我們早已瞭解,這種好事之徒自古以來就不討當權者的歡喜。

803年第一季度,第一件轟動世界地重大軍事事件就是神聖泰坦在《伯爵山條約》字跡還未干的時候就悍然出兵瑞爾,搶佔和談條約中規定的邊境非軍事區。第二件令人側目地事件就是一向被冠以神選戰士這一神聖稱謂的水仙騎士團。因由一名騎士與一個波西斯牧民發生口角,結果釀成一個村鎮的男女老少慘被屠殺的悲劇。

「就這兩件事,您怎麼解釋?」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始終垂著頭。他似乎沒有聽到客人地問題,而是一門心思地瀏覽著手中的一份履歷:

「阿亞克辛龐蒂馬熱爵士,法蘭新興通訊社的發起人、執行主編,法蘭新聞出版協會理事長。法蘭龐蒂馬熱報業機構所有人,法蘭王廷高級顧問,法蘭儲君第三導師……」這一大串頭銜都說明,坐在泰坦攝政王對面那個身材高瘦面相古板的中年人絕對是個極為稱職的好事之徒,而且!好事好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頭上,這樣的傢伙一定極為難纏。

「您是代表法蘭王庭還是代表您個人?或是法新社?」

龐蒂馬熱爵士很難得地露出善意的笑容,「尊敬的攝政王殿下,我代表我個人,與我國王庭和任何國際新聞通訊社都沒有干係。」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搖了搖頭,「可您拿著貴國宮廷長官出據的介紹信,您的旅行護照上也蓋著貴國外交部簽發的特別通行印章……」

「尊敬的殿下,這只是為了行事方便!」

「在你的隨行人員中……有一個人的身份十分可疑!」泰坦攝政王的口氣異常冷淡。

「是的殿下,我也這樣認為!」龐蒂馬熱爵士竟然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在向貴國報關之前,我根本就不認識那個傢伙,他顯然是我國宮廷的特別機構派在我身邊的監視人員!」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緊抿著嘴,對方是和權貴打交道的大行家,一般的威懾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這位龐蒂馬熱爵士一口咬定隨行的密探是法蘭宮廷派來監視他的暗哨,這就令泰坦攝政王無法借題發揮。

「尊敬的殿下,您準備好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奧斯卡猛然醒轉,這幾天他總是精神溜號,以往的英明神武也不知跑到哪去度假了!

「什麼問題?」

龐蒂馬熱爵士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首先!尊敬的攝政王殿下,您作為神聖泰坦武裝力量的最高統帥,您如何解釋泰坦近衛軍對瑞爾永久非軍事區發動的侵略行為?」

「等等!你把近衛軍與瑞爾王國軍構建共同警備區的一紙協議視為侵略?誰侵略了誰?」

「呃……這個……」法蘭來的大主編一時語塞,泰坦攝政王還真會給他出難題,「您地意思是說……近衛軍出兵佔領瑞坦邊境非軍事區這一行動曾受到瑞爾當局的授權?」

「就是這麼回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微笑著點頭。在他看來,問瑞爾國王要一紙協議要比在荒野裡找一卷廁紙簡單幾萬倍!

「可是……我國以及西方王國聯盟沒有得到過任何來自瑞爾的通知。」

「通訊延遲!你是世界上最著名地通訊社社長之一,你應該理解這種事!」

龐蒂馬熱爵士只得苦笑。他看了看筆記本上的記錄,按照泰坦攝政王地說法。如果近衛軍得到過瑞爾當局的授權,消息會在泰坦軍隊有所行動之前傳遍整個大陸,可近衛軍明明搞的是突然襲擊,這場事後協議自然來得很遲很遲。

「那麼……第二件事呢?」面相古板的法蘭人突然露出一臉不懷好意的神情。——「您知道嗎?四百年來,貴國地水仙騎士團一直是神教世界的守護神。是比聖殿騎士還要高貴的神聖武裝集體!可在今年二月份,抱歉……」

龐蒂馬熱爵士停頓了一下,他笑得更加鬼祟,「尊敬的殿下,實在抱歉,由於通訊延遲,我無法確定準確的日期,但在今年二月份,確實有一支水仙騎士團的軍級部隊悍然向一個沒有武裝人員守衛的波西斯城鎮發動攻擊,代價是犧牲了兩位直屬羅曼教廷的神職人員。還有在這座城鎮安居了數百年的一千八百多名……」

「咳咳咳……」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邊擺手一邊制止對面的法蘭人繼續說下去,他地史記官親自為他捧來了東方產的紅茶,泰坦攝政王用香濃的茶水潤了潤嗓子。然後才擺開一副軍人慣常會有地那種「英雄「的架勢。——------—------—------------——---—---—---—---—---—---—「閣下……」泰坦攝政王似乎恢復了狀態,他悠然自得地打量著來自法蘭的大記者:

「對於今年2月25日,發生在安納托利亞平原、霍卡亞拉罕自治領迪達馬鎮的所謂戰爭罪行……首先!我得強調,這和戰爭沒有關係!羅曼最高教廷責成水仙騎士團維護安納托利亞平原異教徒聚居區地地方治安。那麼這次事件就是一次治安事件,而不是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刻意誇大的所謂戰爭行為!」

「其次呢?」龐蒂馬熱爵士仍是一副笑呵呵的面孔,但笑容的背後卻是露骨的譏諷和輕蔑——他就知道泰坦攝政王會這樣解釋。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是個敏感的聰明人,他自然體會得到對方的情緒,但他並沒有發怒,而是藉著低頭品茶的機會舒緩了一下心頭的火氣——不管阿亞克辛龐蒂馬熱有多麼討人厭,這個好事的傢伙畢竟是當世三大通訊社之一的掌門人,他的舌頭和手裡的羽毛筆相當於一直佈置在坦法邊境上的法蘭正規軍。

「其次……」安魯的大家長把玩著手裡的骨瓷茶杯,這個精緻的小玩意的價值足以抵得上那個波西斯城鎮所有人的性命。「其次就無可奉告了!因為……我已責成安魯軍統當局和水仙騎士團駐安魯哈啦大本營成立專案調查組,這次事件涉及到一些敏感的軍事機密,這裡不便多說,我只能……」

「可剛剛您說這是一次治安事件,與軍事無關……」

突遭搶白的泰坦攝政王把茶杯推到一邊,他惱羞成怒地瞪著坐態安然的法蘭人,在沉默半晌之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終於又把「一千八百多條性命」拿在手裡:

「閣下,您應該明白無可奉告的含義,等到水仙騎士團的軍法處和最高軍議庭對此事做出判決,我一定會派人通知您!」

龐蒂馬熱爵士點了點頭,坐在他對面的那個偽君子是當世之上最有權勢的人之一,對待這樣的人並不能太過份,與其考慮得罪泰坦攝政王的後果,還不如給自己買塊墳地來得簡單。所以……鑒於一個國際通訊社的立場問題,再加上法蘭與泰坦「睦鄰友好」這個大的原則,這次非正式的採訪應該也必須告一段落了!

「最後一件事,尊敬的攝政王殿下!」阿亞克辛社長終於換上一副滿懷關愛地嘴臉:「想必這個時刻對您來說一定極為困難,儘管貴國的軍情部門把保密工作做到家了。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王妻殿下遇襲重傷這件事……」

「夠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終於發作,他像一頭瘋虎一般從沙發上跳了起來。連帶那頭沒有生命地冰熊也突然變得猙獰可怖。

泰坦攝政王手按從不離身的元帥劍,他瞪視著顯然極不受歡迎地法蘭客人。直到對方在他的注視之下膽怯起來。

「抱歉殿下……請原諒我的冒失……抱歉……」龐蒂馬熱爵士雙手緊抓坐椅扶手,直到剛剛,直到猛獸露出血盆大口和滿嘴獠牙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面對的這個人是一個不折不扣地暴徒,他得承認自己在採訪的時候過於忘形,他甚至忘記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是如何走到今時今日這個位置。

「說抱歉的應該是我……」一直陪同旁聽的羅蘭娜葛苔亞奧熱羅男爵夫人邊說邊放下了手裡的史籍。她用自己的身軀擋住了隨時都可能發瘋發狂的攝政王。——「爵士閣下,如果再沒有什麼旁的事情,咱們就到這裡為止吧!」

「是的是的……當然……」龐蒂馬熱連連點頭,他地態度也變得太快了,快得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沒辦法發火。

帝國攝政王走出會客室,一直守在門邊的軍情副局長就笑臉盈人地靠了上來,但奧斯卡並不領情,他一把提起盧卡斯的領子:

「我會永遠記得是你安排了這次會面,你知道那個法蘭人拿我當什麼嗎?小丑!他拿我當小丑你知道嗎?」

「殿下……殿下……我喘不上氣啦……」盧卡斯自然會在這件倒霉事上發表意見,他一味求饒。試圖讓盛怒中地主人平靜下來。

「哦啦……滾出我的視線!」奧斯卡果真丟開可憐的大學畢業生,可難纏的軍情副局長又厚著臉皮湊了過來。

「我地殿下!您只要給我一分種,然後你要滾我多遠我就滾多遠、你要滾多高我就滾多低。你……」

「別胡扯!」奧斯卡沒來由地一陣心煩,他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奉承、更不需要拿身邊的人尋開心,他只是……只是憤怒!尤其是在有人提醒他妻子受到侵害的時候。

走過城堡與室外連接的長廊,滿面愁容的泰坦攝政王遇到了外出而歸的費戈。兩兄弟大力擁抱,彼此問候,費戈一眼就看出小弟弟的心不在焉,他只得盡可能地長話短說:

「兩件事!第一,對霍卡亞拉罕慘案,你得拿出一個處治的態度!第二,咱們不能讓家裡那些老傢伙無限期的拖延會議日程,咱們不能被這個會議困在這裡!」

「誰說不是!」奧斯卡望著湖心島上的風光,他連連點頭。

「嘿!你有沒有聽到我在說什麼?」費戈用指節敲了敲小弟弟的額頭,在小奧斯卡成為安魯的大家長之後他就再沒對弟弟這樣做過,不過是時候教訓他了!

「我可不管阿赫
拉伊娜在首都惹上了哪個不該惹的傢伙,你得打起精神,這裡有比你的異族妻子更重要的事!」

奧斯卡拍開哥哥的手……不提也罷,一說就是一肚子的火:

「阿赫拉伊娜是最不可能給我惹麻煩的那個人!她甚至什麼都沒做!怎麼會惹上什麼不該惹的人?是一些藏在暗地裡的傢伙又看我不順眼了!」

「她信真神!全泰坦的國民都看她不順眼,我敢打賭,這件事絕對不是針對你的!」

奧斯卡發出嗤之以鼻的笑聲,「哦啦我的哥哥!別說的那麼絕對,依我看……不是針對我的才怪呢!」

費戈甩了甩頭,他被套了進去,他急急忙忙地找到家長可不是為了慰問奧斯卡的異族老婆:

「我說!等你回到都林,這件事你愛怎麼查就怎麼查,可你看看四周!咱們是在一個不挨天不挨地的小島上,你得記著最緊要的事!」

「好吧好吧!」安魯的大家長投降似地舉起雙手,「什麼事?」

費戈給頭頂的天空一個大大地白眼,「我就知道你根本沒在聽!我只說最後一次!你是水仙騎士團真正的最高統帥、家族的決策者。你得對霍卡亞拉罕慘案地肇事人拿出一個處治的辦法!然後就是家裡那些既頑固又難纏地老傢伙,咱們不能讓他們……」

「我知道我知道……」奧斯卡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話說回來……霍卡亞拉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是心——…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啊哈……」費戈發出一聲輕佻的呼哨,他從馬鞍上的掛囊裡取出一份厚厚的調查報告。「我猜你可能沒功夫仔細看看這份東西,所以咱們就揀重要的說!起因哪……」

水仙騎士團地總指揮停頓了一下,他有些難以啟齒,「當事人聲稱,事件起因是塔森方面軍第二騎步混成軍的一名少尉隊長在回返營壘的途中與當地的牧民發生了口角……」

「因為什麼發生口角?我就是想問這個!」

費戈看了看小弟弟。又看了看同樣滿臉期待的軍情副局長,這叫他怎麼說得出口?

「啊……這名少尉隊長在城鎮的水源地撒了一泡尿,受到……受到目擊者……也就是那個牧民的指責……」

「光明神在上!然後呢?」

「然後……然後……」費戈有些結巴,他裝模做樣地看了一眼調查報告:「啊哈!在這兒,然後這名少尉隊長就回到了駐軍的營地,並把自己受到波西斯人辱罵這件報告了他的直屬長官,一位少校團長!」

「你幹嘛不直接說完呢?」奧斯卡極不理解哥哥的反芻。

費戈撓了撓面皮上地軟肉,即使他臉皮再厚,這件事也令水仙騎士的總指揮感到臉紅:

「這名少校團長帶上自己的騎兵,在牧人村落找到了那個出言辱及少尉隊長地牧羊人。你能想到的,接下來就是水仙騎士慣常對付波西斯人的辦法,該挖眼睛的眼睛、該剪舌頭地剪舌頭!事情自然鬧大啦!鎮上的波西斯治安官來抗議。然後又是口角,你可以把這次口角理解成真正的言語上的衝突,雙方鬧得不可開交,不知是誰先砍了誰一刀。反正一個倒霉的騎士因此喪生!少校團長自然得就兵員的意外死亡請示他的少將師長、少將師長自然得就此事請示他的中將軍長…結果你都知道,不用我再說了吧?」

「狗屎!就因為一泡尿?」奧斯卡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費戈搖了搖頭,「確切一點說是因為一次口角!」

奧斯卡盡力克制想要說髒話的衝動,「那個……那個騎步混成軍的軍長是誰來著?」

水仙騎士的總指揮極為難堪地歎息了一聲:「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克拉克·底約瑟?」

「是他?」奧斯卡想到多年前在戰場上結識的那位驍勇善戰的鬥士。「塔森方面軍從前的英雄旅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軍統當局接到的對他的投訴已經快堆成山了!像這樣一個喜歡闖禍的傢伙你也敢把他放到波西斯人的地界上?你這個總指揮當得是不是太清閒了?」

費戈想要反駁,可他突然意識到大家長是在盡力維護自己的戰友,「奧斯卡!我是不是可以把你的話理解為……」

「沒錯!」最高統帥點了點頭,「我是你的話就把所有那些長得像克拉克·底約瑟把樣的蠻牛調到看不見波西斯人的地方,軍團裡那些上了年紀的騎士和波西斯人打了一輩子,突然讓他們和宿敵和平相處,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你的態度就是……」

「我的態度不重要!」奧斯卡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纏下去,「把那份調查報告列為最高機密,至於當事人……該撤的撤、該換的換、該調走的就快點調走,如果地方上不滿意,隨便你這個什麼法子息事寧人!記住了吧?重點不再於處治,在於息事寧人!息事寧人你懂不懂?」

「我懂我懂!」費戈連連點頭,「不過……教廷那邊怎麼辦?畢竟有兩個直屬羅曼最高教廷的神職人員死於屠……哦不,他們是在這場意外事件中罹難!」

「你看我都忘記問了!」奧斯卡拍了拍額頭,「怎麼會有兩個羅曼的神職人員死在波西斯人的鎮子裡?」

費戈同樣擺出一副難以置信地神情,「誰知道呢?報告上說這兩個神職人員企圖阻止水仙騎士團履行治安職責。他們想保護鎮上的異教徒!」

「哦啦!」奧斯卡發出一聲感慨,他轉向一邊的軍情副局長,「你聽到了!這可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兩個信奉光明神地神僕竟然出面保護他們一向視之為螻蟻的波西斯人。這件事真該給你那位法新社地朋友好好說說!」

盧卡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不打算對這件事發表任何意見。特別是在他的主人已經處治完畢的時候。

「還有一點!」安魯的大家長轉向水仙騎士的總指揮,「你得藉著這個機會給波西斯境內地所有駐軍敲一敲警鐘,雖然這一次,當事人沒有被絞死!但是我的哥哥!你給我聽好了!這關係到家族對波西斯領土的統治威信!我不希望看到波西斯人草木皆兵,那對我們沒有半點好處!」

「是的家長!」費戈端正神色。他終於對弟弟拿出了面對家長時該有的態度。

「叫軍統局擬定一個對當事人的處罰通報,別叫人說咱們護短,然後……」

「就剩下家裡那些老傢伙了!」費戈趕緊提醒小弟弟。

奧斯卡緩緩點頭,他已經極不耐煩,不是對他的哥哥,而是那些一門心思要跟他對峙到底的老頑固。

「我不想再跟他們繼續玩下去了!如果今天下午的會議還是不能通過……」

「如何?」費戈有些擔心地打量著小弟弟,儘管他在事先就已想到過這個結果,但無論如何,他並不認為和自家人兵戎相見是什麼好事!

「巴丹爺爺年紀大了!」安魯的大家長突然這樣說。

費戈打了個冷戰,「又如何?」

「上了年紀地人總會有這個病那個病!讓他永遠退休。或是給他找個地方安度晚年,這兩樣你選一個!」

費戈看著弟弟搖了搖頭,「我看……巴丹爺爺畢竟侍奉過三代家長。還是把他軟禁起來比較……」

「得了吧!」奧斯卡突然惡狠狠地瞪了費戈一眼,「是你這麼說的!我可從來都沒提起過!」

「哦啦!」費戈學著小弟弟的口氣讚歎了一聲,「你是我地大家長!好說賴說都由你說!」

奧斯卡別開頭,他沒心思和哥哥開玩笑。現在的他只想知道千里之外的那個讓他牽掛不已的女人到底怎麼樣了!

「背部地挫傷和前胸的箭創並不嚴重,關鍵是……」

「等等!您等等!」塔·馮·蘇霍伊公爵打斷了面前的醫師,他指了指身後那道緊閉著的宮門,「我看到了一個血肉模糊的女人!我也相信你和我一樣清楚,這個血肉模糊的女人不是別人!儘管她的身份在我們這些光明信徒看來極為特殊,但她仍是帝國終身執政官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的法定妻子,連教宗陛下都承認這一點!所以你不能用語焉不詳的口吻來打發我!」

「我說得很清楚!」醫師無辜地攤開手,他是皇家醫學院的外科專家,他說不嚴重就是不嚴重。

「不嚴重在哪?我已經說過了!我只看到一個血肉模糊的女人!」

塔·馮·蘇霍伊公爵徹底不耐煩了,他還記得自己對老朋友的誓言……每個字的份量他都一清二楚!可看看阿赫拉伊娜的傷勢,也不知這位王妻殿下掉了多少根寒毛,這令塔裡滿心惱火,不過更多的是絕望造成的恐怖。

「將軍閣下!」醫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褂,這會令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臨床經驗豐富的醫學博士:「你得聽到把話說完!那些挫傷和那塊箭創是真的可以忽略不計!我說這話的根據是與那把刺劍造成的傷害比較起來而言,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炮兵將軍只得點頭,「劍傷如何?」

這位經驗豐富的外科醫師洩氣似的緩緩搖頭,「那把刺劍由王妻殿下的左腹側後面及柄而入,破壞了腹膜、破壞了……」

「告訴我究竟如何?」塔裡難得地發出一聲怒吼。

「醫師指了指肯辛特宮的天花板,王妻殿下信奉真神,我看您得去找一座清真寺了!這是只有波西斯人的神明才能決定地事!」

炮兵將軍一把提起醫師的領口。不是因為對方口氣輕佻,而是因為他對都林和這個城市中的一切陰謀詭計徹底厭煩了!

「你應該慶幸!」塔裡把醫師地面孔拖近自己的眼睛,「你應該慶幸此時面對地不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如果殿下聽到剛剛,那番話。你得相信我!我發誓!攝政王殿下會把你挫骨揚灰,你在這個世上連一點渣滓都剩不下!」

「我……我只能說我會盡力而為!」醫師還是不敢對王妻的傷勢做出保證。

塔裡最終放開對方的領子。「那還愣著幹什麼?去做點什麼呀!」

來自皇家醫學院的外傷救治專家灰溜溜地跑開了,他需要一些鎮靜劑——首都並不是只有炮兵將軍一個人在為難他。

輕輕推開宮門,躡手躡腳的塔裡還是驚醒了神經極度緊張地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

「抱歉……我只是……」

阿赫拉伊娜虛弱地搖了搖頭,她張口結舌,似乎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一句話。

塔裡難過地坐到床邊。他心疼地打量著奄奄一息的異族女子。也許是因為彼此之間隔著一道種族和信仰的壕溝,曾經一度,炮兵將軍盡量遠離這個奇異的女人,並不是因為她是泰坦攝政王的妻子,而是因為她的一顰一笑都有一種特殊的魔力,這種魔力令塔裡忙不疊地退避三舍。

攝政王離開首都南下之後,都林城的平靜只是表面現象,暗地裡的波濤洶湧就像海面上刮起了十級大風!得勢的貴族和失勢地貴族在市面上製造各種事端的同時也在不斷地騷擾宮廷,他們變著法地向女皇陛下和其他兩位王妻殿下獻媚,毫無廉恥地散播著各種各樣的謠言和小道消息。塔裡查不出這樣地混亂局面是否經過有心人的授意,但他對政治的理解力已經讓他把握到,這是一次變亂的徵候!

在老朋友地四位妻子當中。若從一個男人的角度來看,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公主無疑是最寂寞、最可憐的女人!她住進肯辛特宮,雖然帶著大隊的侍衛和侍從,可看上去她更像是孤身一人!都林城是神聖泰坦的首都。這裡沒有人關心她、更沒有人在乎她,有的只是對她的厭惡和惡毒的詛咒,她心平氣和地看待這一切,她對其他三位王妻的境遇冷眼旁觀,塔裡覺得,這是一個冷靜的、智慧的女人。

第一次主動去探望阿赫拉伊娜是在春暖花開的時候,塔裡為她的丈夫送信,順便從市集上買了一些原產波西斯的花卉送給她!

她很開心,像一頭冒失的小鹿!塔裡第一次發現,說著一口流利坦語的異族公主竟然不太識字,他只得為她把攝政王給妻子的信件通讀一遍,他沒有錯過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寫給妻子的肉麻話和一些極為露骨的段落,而她則在炮兵將軍面前羞得滿臉通紅。

這是友誼的開始!

與其和女皇陛下打牌、與其和安魯主母下棋、與其和意利亞公主探討神學問題,塔裡自然更喜歡坐在安靜的阿赫拉伊娜身邊,給他講他和奧斯卡的故事!

異族公主是個好聽眾!聽到笑處她就笑,聽到難處她就哭!不過她只哭過一次,就是在塔裡形容奧斯卡在產房外頭迎接他的第一個兒子的時候。

她說她也想要一個兒子,可她的丈夫也已注意到這一點,他似乎不願給她,因為他和她在進行房事的時候老是把能夠讓他懷孕的東西弄在外頭。

「也許……奧斯卡只是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塔裡只得這樣安慰他的異族朋友。

打這以後,炮兵將軍和老朋友的異族妻子真的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儘管這又給好事的宮廷貴族提供了一項無聊的談資,但兩位當事人並不在乎,特別是在帝國女皇親自警告蘇霍伊公爵要注意流言蜚語的時候,塔裡第一次拍著胸脯賭咒,他和阿赫拉伊娜王妻子殿下僅僅只是朋友!如果面對的是奧斯卡,他也會這樣告訴帝國攝政王。

炮兵將軍的不卑不亢讓許多人都閉上嘴巴。阿赫拉伊娜自然更加欣賞他,能夠在那種說不清道不明地事情面前堅決為朋友辯護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

「嗨朋友……你這是怎麼了?」塔裡捧住王妻地手,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做。

阿赫拉伊娜急急地喘著氣。她望著這個守了她一整夜的男人……可惜……他不是奧斯卡!

「抱歉……抱歉……」塔裡吻了吻朋友那雙冰冷地、失去血色的手,「我怎麼會讓你經受這個?我答應過奧斯卡!不過你放心!我的部下!軍情局。還有司法部!首都的一切調查力量都在追捕兇手!兇手……兇手很快就會浮出水面啦!」

塔裡咬著下唇,他只能這樣說!那場突然襲擊發生在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由天鵝山城堡春遊而回的歸程,一整隊地波西斯武士被過百名武裝人員圍攻,若不是王妻殿下有殺手暴雪和一位黑帶刀手,相信塔裡在趕到事發現場的時候只能收殮這位異族公主的屍首!不過即使如此。阿赫拉伊娜還是身負重傷,殺手之王和黑帶刀手也躺在病床上爬不起來呢!

「能夠出動勢力強橫的武裝人員,能夠清楚地把握您的行蹤,這樣的傢伙放到首都一點也不難找!您等我好消息吧!不耽誤您休息……」

阿赫拉伊娜突然使盡全身的力氣扯住炮兵將軍,她似乎要說點什麼。

「您這是怎麼了?」塔裡只得坐回床邊,他湊近王妻殿下的面孔,直到耳邊傳來虛弱的話音。

「別讓……別讓……別讓薩沙伊接近我……」

塔裡瞪大眼睛,「薩沙伊?安魯主母?不!您一定是誤會了!」

炮兵將軍有些好笑地打量著異族公主,他的朋友在發燒,自然會說胡話。以他對薩沙伊地瞭解……安魯的水仙花冠連只螞蟻也踩不死,更別提會在帝國首都搬弄是非至人於死地這種事!

「不……不……」阿赫拉伊娜勉力搖頭,「別讓……別讓薩沙伊身邊的人接近我……」

「這又是為什麼?」塔裡皺起眉頭。

阿赫拉伊娜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安魯……安魯打算犧牲我……他們一定是打算犧牲我……促成……促成與波西斯開戰地借口!」

塔裡的神情嚴肅起來,這種事可不能亂說,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奧斯卡,可泰坦攝政王會以禽獸的心態對待他地妻子嗎?答案是否定的!

奧斯卡愛著這個女人。他在臨走的時候把最得力的貼身保鏢派到這位妻子身邊就是明證!難道……炮兵將軍猛然醒轉,難道奧斯卡已經意識到什麼?

「別胡思亂想,你得休息!」

「休息……就是永怛!我……不能休息!」阿赫拉伊娜固執地說,「我對……我對安魯來說……只是一個漂亮的擺設……安魯要對波西斯開戰……沒借口!」

塔裡搖頭,「朋友,你的說法不合邏輯。既然是為了找借口,安魯就要找一個足夠將解決辦法界定為動武的理由。你受到傷害,這又不關波西斯的事!安魯在你受到傷害之後如何對波西斯動武?而與此相反的是,正因為你是波西斯公主,任何人在傷害你的同時就等同對波西斯開戰,而安魯也會為你討還……」

「哦等等!」炮兵將軍終於意識到這句話裡的語病,「我的天哪!你受到傷害就等同對波西斯宣戰!你的親族必然會就此追究安魯的責任,只要一言不和就可以令安魯動武!難道……難道這是真的?可奧斯卡不會這樣做的!安魯是奧斯卡的安魯!」

「費戈……」阿赫拉伊娜幾乎是使勁全身的力氣才吐出這個名字,她渾身發抖,雙目圓瞪,口裡咬牙切齒。

「噓……」塔裡掩住朋友的嘴唇,他不能再讓她說下去了!

「睡吧!不要擔心!他們在我的眼皮底下傷害你,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這是朋友對你的承諾!」

阿赫拉伊娜還想再說點什麼,但塔裡在用眼神懇求她。

「最後一件事!」異族公主撫著自己受傷的腹部,「我……還能不能……我還能不能孕育一個孩子?」

塔裡裝作一臉嚴肅的神情,直到阿赫拉伊娜就快絕望的時候他才笑了起來:

「聰明的小女孩兒,據我所知……女人能否懷孕,決定權不在她的肚子,而是另外一個部位!」

「真的嗎?」阿赫拉伊娜笑了,她在笑過之後就將意識墜入黑暗,她告誡自己一定要醒過來,她要笑得最好!她要笑到最後!

「你都聽見了?」炮兵將軍走出殿門,他碰到了神色凝重的軍情局長蒂沃利·哈德雷將軍。

「是的!都聽到了!」哈德雷伯爵指了指寢宮隔壁的房間,「但咱們得說清楚!這件事多半查不出個所以然,對方做得乾淨利落,屍首上什麼痕跡都沒有!就像是一群天上掉下來的刺客。」

「你想說清楚什麼?」

軍情局長拍了拍炮兵將軍的肩膀,「我是想說,為了你和我的前途考慮,如果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的遇襲事件是安魯的家務事,那麼咱們在攝政王殿下面前最好是什麼都別說!真正棘手的不是查清這起事件,而是這個!」

塔裡接過軍情局長遞過來的一份極密信件,他只是看了一眼便下意識地皺起眉頭:

「會有這種事?」

蒂沃利·哈德雷將軍點了點頭,「為什麼不會呢?最高統帥又不在,不甘寂寞的牛鬼蛇神全都跳出來了!」

塔裡仔仔細細地看過軍報,又回頭看了看緊閉的宮門,然後才對軍情局長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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