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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都市] 一路彩虹 作者:月關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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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18:38 | 顯示全部樓層
張勝咬牙從地上爬起來,發狂般地往巷口追去,跑到分岔口,卻只見巷陌深深,哪里還有劫犯的人影,一時覺得天昏地暗,拿拳頭狠狠地往牆上砸去。

    從指間傳來的疼痛感讓張勝一下子清醒過來,驀地想起周老爺子還被摔在地上,得趕緊回去看看。

    張勝轉回巷道里,果然看到周老爺子還一屁股坐在地上,忙上前把他扶了起來。連聲問道︰“老爺子你沒事吧?”

    周老爺子摸摸自己的小馬扎,一臉茫然地問道︰“咱們不是出來曬太陽嘛?哪個小雜種把我撞倒了?這樣不懂禮貌的小子,真該好好教訓一下。”

    張勝強忍住心里的悲苦,只得順著他的話說︰“呃,是一個騎車的小伙子不小心,把你撞倒了,我想追沒追上……老爺子你沒事吧?”

    周老爺子拍拍屁股,摸摸身子,道︰“還好老頭子我身子骨硬朗,好象就屁股有點疼……哎,你這同志叫啥來著?我們這是出來干嘛了?”

    張勝心里苦不堪言,只好說︰“老爺子你剛才摔了一跤,我還是扶你回去歇歇吧。”

    “不曬太陽了呀?”周老爺子望著手里的小馬扎,有點戀戀不舍地問。

    張勝好說歹說,總算把周老爺子扶回的屋里,安頓好之後就想離去。周書凱忽然叫住了他︰“小伙子你是不是生病了?看你這小臉煞白煞白的,怪嚇人的。”

    “我……我只是有點水土不服,鬧肚子。嗯,鬧肚子。”張勝說完這句話,趕緊出了門。一走出周家院門,兩行悲苦的淚禁不住流了下來。

    他一出去,周老頭兒迷茫的眼神又恢復了清明,像個老頑童似地嘿嘿一笑,轉身溜進了里屋。

    靠後窗戶放著一張民國時的老花梨陽回紋的插角畫桌,桌上放著一個帆布包,包前堆著里邊翻出的東西,板王就守在桌旁。周老頭兒眯眼一笑,問道︰“嘛都不缺嗎?”

    板王畢恭畢敬地說︰“簡單清點了一下,數目都對。只那鑽石我可不認得真假,得您老鑒別。”

    周老頭兒在桌前坐下,打開盒子,用兩指拈出一顆晶瑩剔透、紅若朝霞的彩鑽,眯著眼瞧了半晌,才幽幽嘆了口氣︰“這顆紅鑽,還是我當初親手切割拋光的,呵呵,現在看起來,它還是那麼的光彩奪目。物是人非啊,我老了。阿文倒了,呼啦啦似大廈傾,昏慘慘似……,唉!”

    從張勝那兒搶來的帆布包中取出的東西,美鈔、公債、黃金、鑽石,目迷五色,彩光斑斕,堆滿了一桌子。就連板王看著,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你知道嗎?鑽石從地底深處被采掘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光芒。它們看起來就像一塊塊黯淡地明礬,毫無光彩,也不出眾。”

    周老頭兒從不同的角度欣賞著那枚鑽石的光彩︰“不知曉,一顆鑽坯看起來並不起眼。必須經過仔細的切磨、加工,才會成為我們所慣見的閃爍生輝的鑽石。每一顆璀璨的美鑽都凝聚了首飾匠的無盡智慧,是他們賦予了鑽石真正的生命。”

    板王微笑道︰“老爺子是此道行家。我是門外漢,要不是您說,我還真以為鑽石一挖出來就是那個樣兒,呵呵,明礬的模樣?這要是我在山里挖到一塊,一定隨手扔掉了。”

    周書凱微微一笑︰“原鑽也不是挖出來就件件可用,首先還要選型,要準確判斷哪一顆原鑽才是可塑之才,通常只有一半地原鑽會被選中。接下來,就是琢型的設計,它應該有幾個面,怎樣才能最大限度地散發出光彩?

    這些都要考慮良久,琢型之後,接下來地切割、打磨和拋光,更是絲毫馬虎不得。一點疏忽,都會毀了一顆美鑽的未來。極品的鑽石,由幾名技藝最精湛的技師,耗費幾個月甚至數年的時光來琢磨它也毫不稀奇,但是……值得的,當它展示在世人面前時,你會知道,它獨一無二。”

    他說到這兒,蹙了蹙眉,嘆道︰“對付一個老年痴呆的人很簡單,況且昨天有許多人可以證明他來過,如果他想把財產匿下,大可編造理由說昨天已經把東西交給了我。今天,他既然來了,還把這些東西又帶了來,若依我看,品性這方面,也就沒什麼問題了。

    看他這兩天辦事,也算小心謹慎,若不是他對我這個指定的接收人沒有戒心,被我們以有心算了無心,他也不會吃了大虧。嗯……,忠于承喏,難得;不輕易卸責,難得;財帛不動其心,難得;內不欺己,外不欺人,上不欺天,難得;忠人之事,我覺得,這一波三折的考驗已經夠了,今天這一出,對他有點殘酷。”

    板王抿了抿嘴唇,嘆道︰“文哥說,每一個君王的登基,都要慎之又慎。尤其是他地王國,需要的不是一位守成之君,而是一個能臨危不亂,力挽狂瀾、有魄力,敢擔當的繼承者,不能不小心。”

    周老頭兒搖搖頭︰“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阿文太苛刻了些,萬一這最後一關他過不去,是他的損失,對阿文來說,何嘗不是?”

    板王聞之默然。

    張勝一夜未睡,他沒有想到千小心萬小心,最終還是出了大岔子。殊不知意外意外,若是事先想得到,又怎麼能算是意外?

    他沒辦法報警,此時也沒辦法對周老頭兒再言明真相,一切都已經晚了。把老頭兒送回去,張勝失魂落魄地返回了住處,他一夜未眠,熬紅了雙眼。又愧又急之下,急火攻心,嘴上都起了水泡。胡子拉茬,飽受精神地折磨。

    他自認沒有做錯,就這麼把錢丟給一個生活不能處理、神智時常處于混亂狀態的老人,算是盡到了責任嗎?錢又不能丟在旅館里,他自己的行蹤也見不得光,在本地更沒有什麼親戚朋友,本想盡快存入銀行保險箱,然後返回東北把事情向文哥說一遍。

    以老人那健忘地性子,恐怕他轉眼就會把此事忘記。不過他有身份證,張勝掌握密碼鑰匙。這就是一種相互制約,沒有他在,張勝獨自一人取不出這筆財富,他是文哥指定地接收人,但是他如果獨自一人去取,沒有密碼,就算掌握著鑰匙,以掛失封箱重新辦理手續的條件,沒有半個月時間也休想把東西取出來,這段時間足以讓他獲知文哥的意見了。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竟會被搶包的給害了。來時只听說廣州搶包的十分猖獗,

    里竟會有人盯上他看似毫不起眼的帆布包?

    事已至此,他不能推卸責任,他已預見到,一旦文哥听到這個消息,絕不會再相信他,一定會認為是他見財起意,藏下了這筆巨款,他不止會恨自己入骨,甚至會想辦法要自己的命。

    但是。他既不能逃之夭夭,也不能利用周老人的健忘和愚傻謊稱東西已經交給了他,把責任推到他的身上。錯了就是錯了,哪怕被人當成一個無恥小人。哪怕此去等待他的是死亡之旅,他也必須給人家一個交待。

    “……,現在。我們為您示範安全帶地使用方式,……屬扣插入,然後拉緊即可。”

    很巧,乘坐的還是那個“不許在手機上打飛機”的空姐所在的航班,她正面帶職業化微笑拿著安全帶做著示範動作,但是張勝神思恍惚,已經無心欣賞她的美麗了。

    “當客艙失壓時,氧氣面罩會自動落下,請用力把它拉下,將面罩蓋住您的口鼻部位。如果您帶有小孩,請在自己戴好氧氣面罩之後再協助他人……”

    “小姐,我要是帶著好幾個孩子,那我先給誰戴啊?”一個年青人笑嘻嘻地挑逗她。

    —

    張勝是第二次坐飛機,還真不知道在飛機上還有人敢隨便調戲空姐,不禁有些驚訝地看著那個年輕人。

    其實這倒是張勝想多了,因為接觸少,大家才覺得空姐高不可攀。其實不然,空姐也是服務員,只是工作性質,不是常人經常可以見到的,才覺得神秘而誘惑。這只是一種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好的心理作祟,其實空姐也很普通,工作也很辛苦。

    而且,空姐也不像大家想像的那樣漂亮,航空公司地宣傳冊上當然會印上最漂亮的空姐來做宣傳,大部分空姐相貌其實很普通,一個只有百十來人地公司里,要找出三五個比她們好看的也很容易。

    不過這個叫唐小愛的空姐確實很漂亮,甜葡萄似的大眼楮,明玉似的臉蛋,櫻紅的小嘴,非常“卡哇一”,再配上曲線畢現的空姐裝,也難怪受到年輕男人的垂涎。

    演示結束了,那個年輕人沒有得到回答,不甘心地又問了一遍︰“小姐,我要是帶著好幾個孩子,那時間緊迫時,我先給誰戴啊?”

    大家都笑看向那個空姐,看她怎麼答復。唐小姐顯然有點生氣,眉尖挑起,杏眼也變大了些,但是當著這麼多人,她不好發作,只好面無表情地說︰“如果是那樣,請您現在就想好,比較疼愛哪一個。”

    “哈哈哈……”,乘客們都開懷大笑起來,就是滿腔愁緒的張勝也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

    “先生,您的行李最好放在行李架上,防止飛機顛簸時發生意外。”唐姓空姐走過來,看到那個年青人地腳下放著一個大皮包,便客氣地說道。

    “請你幫我拿上去吧。”那個年輕人得意洋洋地瞟著她。

    走到近處,張勝再次看清了她的胸牌︰“唐小愛。”

    她拎了拎那皮包︰“先生,對不起。我自己一個人抬不動,一起好嗎?”

    那個旅客顛著腿兒說︰“你們不是天使嗎?天使還放不上去?”

    唐小姐忍著氣道︰“可您是上帝啊,上帝都放不上去,我天使能放上去嗎?”

    兩個人的對話再次引起一陣笑聲。

    飛機在平穩飛行階段。備餐室里,兩個空姐準備著食物和飲料,其中一個說︰“小愛,今天怎麼了,心情不好呀?那些難應付的客人,你還更不能得罪,一個不好就要扣獎金地。”

    唐小愛悶悶地應了一聲︰“嗯。”

    那個年輕稍長的空姐扭頭看看她,忽然貼近她地耳朵,輕笑道︰“到底怎麼了,是不是……那個來了?”

    唐小愛怏怏不樂地說︰“來了就好了。就是因為沒來……”

    “啊!”那個空姐連忙捂住嘴,她偷眼向外瞅瞅,壓低嗓門問︰“不是吧你,有了?”

    唐小愛扁扁嘴︰“可能……”

    “真是不小心,跟他說了嗎?”

    “我也發現,還沒跟老徐說。”

    “那……”

    這時門簾拉開了,乘務長站在門口催促道︰“你們兩個,快一點兒。”

    兩人連忙停止談話,推著準備好地餐車走了出去。

    “你好,請問喝點什麼飲料?”

    “你好。請問……”

    張勝抬頭看看飲料車︰“有酒嗎?”

    唐小愛怔了怔,一般來說。北方人乘飛機喜歡喝點啤酒,南方人基本是喝飲料的,所以啤酒她沒有備在車上。她隨即說道︰“請稍等。”然後快步向備餐室走去。

    片刻的功夫,唐小愛拿了罐啤酒回來。

    “謝謝!”張勝啟開罐口,狠狠地灌了一口。唐小愛已經不記得他了,她推著餐車繼續向前走去。

    當她推著飲料車又走回來時,張勝遞過了一個空罐︰“謝謝,請再給我一罐。”

    “先生,在飛機上不能飲酒過量……”

    “哈……”,張勝臉上殊無笑意。淡淡地道︰“一罐啤酒,醉不死人的。”

    唐小愛瞟了他一眼,接過空罐再度向備餐室走去。

    “唉!要是真醉死了,倒也一了百了。”張勝喃喃地說著。扭頭看見唐小愛向他走來,手里拿著一罐啤酒,道了聲謝。接過來開罐又狠狠灌了一口。

    兩罐啤酒下肚,因為喝的急,張勝兩眼有些懵然,他怔了一會兒,想考慮見到文哥時的說辭,偏偏腦子里空蕩蕩的,什麼也想不起來。

    手無意識地揉捏著自己的手指,緊張地扣著指甲,他實在想不出見到文哥時該如何開口。這個人已經成了犯人,他費盡心機的棺材本被自己這個付以信任地朋友給弄丟了,要他如何開口?

    “呀!”張勝輕輕痛呼了一聲,他用拇指扣著另一只手的指甲,不小心撕的力度大了些,指甲斜斜入肉,這一下沒把指甲扯下來,卻一直裂到了肉里。

    他抬頭看看,招手喚道︰“小姐。”

    唐小愛應聲走過來,警惕地看著他︰“先生,方才我已經為您破了例,酒不能再喝了。”

    張勝苦笑一聲︰“我不喝酒,我是想問,呃……你有指甲刀嗎?”

    唐小愛一臉郁悶,翻了他一個白眼,說︰“先生,您當我是小叮當啊……”

    “唉,沒有就算了。”張勝意志消沉地說。

    唐小愛看看他,輕輕撇撇嘴

    走開了,一會兒功夫,拿著一個指甲刀送回來,冷冰“這是我自己的,借你用。”

    “謝謝。”張勝搖搖頭︰“不用了。”

    他舉舉手指,苦笑道︰“我自己咬下來了。”

    飛機的行程時間並不久,張勝百無聊賴地坐在飛機上,始終想不出一套得體可信的說辭。當他重又站在地面上的時候,茫然站了許久,拿著電話想打給家里,想想又放棄,想打給鐘情,終是也沒有提起勇氣,最後他鑽進一輛出租車,只簡短說了一句話︰“去市第一看守所。”

    重新站在這里,他的身份已不是犯人,可是張勝的心里,不像是正在等著會見一個犯人,卻象是等著對他宣判裁決的法官。他地雙腿緊張得都有些發抖。

    “勝子,你回來了!”

    文哥施施然地走了進來,見到他,雙眼閃過一抹歡喜地光,步伐也加快了。

    “文哥!”張勝連忙迎上去,隔著兩步遠,再無勇氣走近去,黯然低下了頭。

    這里不是隔著鐵欄地會見室,由于文哥在里面的特殊能量,他們相見的地方是一間審訊室。中間沒有隔斷,旁邊也沒有人監控他們的言行。

    文哥見他情形,眼角微微一跳,臉上仍保持著微笑,但是語氣已經淡了下來︰“勝子,怎麼了?”

    “文哥,我……有負所托。”

    文哥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臉上淺淺的紋路里隱隱騰起一種酷厲的殺氣︰“出了什麼事?”

    張勝沒有勇氣抬頭,他感覺到眼前的文哥好象突然變成了一座冰山,森厲的可怕。

    “文哥。我到了那里,按你說地。找到了里面地東西……”

    “繼續!”

    “那些東西太貴重了,我沒敢帶回旅店,所以馬上就去找周書凱周老先生。但是到了那里,我卻發現,周老先生已經……,他……患上了老年痴呆。”

    文哥皺了皺眉,臉上神色稍緩︰“老年痴呆?”

    “是,他四年前從珠寶公司退休,三年前就患上了老年痴呆癥,我去見他的時候。他的病況已經很重了,記憶力奇差,熟人也常常記不起來,說話語無倫次。辦事毫無邏輯。您交待給我的事情,是要我把東西交給他,但是他那副樣子。這些貴重地東西,我實在無法冒險給他。”

    文哥臉上的神色緩和下來︰“這樣啊……,他患了老年痴呆?沒想到,我真的沒想到……”

    一只穩定而又充滿了友情地手搭上了張勝的肩膀,輕輕一拍,安慰道︰“原來你是說這個呀,你做地沒有錯,這種情形下,東西是不能交出去的。呵呵,看來我是寶刀未老,慧眼識人吶,東西呢?”

    張勝地臉抽搐了一下,慢慢抬起頭來︰“東西……被人搶走了。”

    文哥怔住了,像石像一般站在那兒,臉上的表情還沒有變,但是臉色已蕭煞如秋霜,張勝也沒有動,他咬了咬牙,低低地說︰“我不能帶著那些東西回來,太不安全,而且……我說不清。所以……我想把東西存進銀行保管箱,我帶了他一起去的,想用他的身份證存起,然後回來問你進一步的決定,但是……我踫到了一伙搶包的……”

    話終于說完了,他繃緊如弓弦的身子也終于放松下來,坦然面對著文哥,輕輕地說︰“事情……就是這樣,我沒說謊。”

    文哥凝視著他,眼中漸漸露出一絲譏誚的笑意,那譏誚、冷漠和輕蔑,刺疼了張勝的心,他忽然臉色脹紅,低吼道︰“我沒說謊!”

    搭在肩上的手漸漸滑下去,文哥轉過身,一步步向房門走去。

    “你如果不信,盡管殺了我吧!”張勝沖動地叫,被人冤屈、有口莫辯地滋味真是最難受的一種情感,那痛苦,比最心愛的人離去還要深刻。

    文哥頭也不回,他只擺了擺手,淡淡地說︰“殺人,如果不能解決什麼問題,那又何必殺人?”

    “我無法找回那筆錢,但我不會推卸我的責任!”張勝地話說的擲地有聲,文哥站住了腳步。

    “我在橋西開發區三家廠子里還有些股份,可以全部轉入你的名下!”張勝忍痛說道︰“還有,除非我張勝這一生就此沒落,否則,我欠下地債,早晚會還。一言喏之,一生守之!文哥,請相信我!”

    文哥霍然回頭,炯炯有神的盯著他。

    許久許久,他臉上的神色從容下來︰“勝子,不信一個人很容易,信一個人卻很難,尤其是你這樣離奇的理由。我不得不懷疑……”

    張勝的神情又激動起來。

    “不過,現在我選擇相信你!”

    “文哥!”張勝眼中一下涌出激動的淚水,淚光瑩然地看著他模糊的身影。

    文哥重又走回來,搖搖頭說︰“錢財身外物,有固然好,沒有也就罷了。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就是費盡心機也拿不走,你的那些股份,我不要,這趟溫州之行,你當沒有發生過好了。”

    “不,能還你的,我先還你。還不起的,我先欠著,文哥,等我準備好了,我再來。”

    張勝說完,抱了抱拳,一轉身便走了出去。

    他前腳出去,後面邊門兒便開了,板王走進來,悄悄站到文哥身旁。

    “你覺得這人怎麼樣?”

    文哥頭也不回地問道。

    “周老說……他很不錯。”

    文哥笑笑︰“先做人,後做事。做人看品性,做事看能力。他的品性是經得過考驗了,現在要看看他有沒有靈性,是不是這塊材料了。”

    板王點點頭說︰“文哥,他很有擔當,我欣賞他這份義氣。”

    文哥笑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太殘忍了點?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嘛。他給我的,我將來會千倍、、萬倍的嘗還給他。你幫我做件事。”

    “文哥請吩咐。”

    文哥說道︰“我對他幾個月的燻陶,還不足以他讓在證券市場興風作浪。叫眼鏡過來幫他,呵呵,欠了我一屁股債,他想還,唯一的方法就是進軍證券業了。”

    他想了想,目光一閃道︰“叫周周也過來,讓她自己安排一個方便接近張勝的身份。”

    板王一怔,吃驚地道︰“大小姐?”文哥莞爾一笑“吃驚甚麼,她當然該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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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18:38 | 顯示全部樓層
張勝回到小旅店,一個帆布包就像燙手的山芋,放在哪兒都不放心,在屋里折騰了良久,干脆掀開被褥把它放到枕頭的位置,然後丟開枕頭直接睡到了上面。

    張勝關了燈,雙手枕在腦上犯起了核計。這個周書凱人是不會錯了,肯定是文哥要他見的人,這人一定甚得文哥信任,甚至可能是他的本家長輩。

    可是這個周書凱四年前退休,三年前患上老年痴呆癥,而文哥至少被關押了五年,他根本不會想到自己認為最靠得住的人已經變成了一個健忘、神智混亂的老人,現在自己怎麼辦呢?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應該把東西交給周書凱。可是這個老人現在根本無法清醒的處理事情,這些鑽石黃金交到他手上,他會不會神智混亂到隨意拿去送人都不好說,以他健忘的性子,就是隨手扔到哪里,後果也同樣難以預料,交給他,是一種負責任的做法嗎?

    可是文哥遠在東北,而且被關在看守所里,他在里面逍遙的很,但是僅僅限于逍遙于法內,卻沒有能力逍遙于法外。他的電腦只能打打游戲,沒法上網,他在獄中沒有手機電話,只能通過熟人會見時獲得一些外面的消息,自己現在無法與他取得聯系。

    這麼貴重的東西,帶在身邊就是一顆定時炸彈,隨時可能惹禍上身。張勝並沒有忘記在機場被人追蹤和接機口出現的那個便衣,種種跡象表明,他在牢里與文哥接觸密切,出獄後又突然南下的行徑,很可能已經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一著不慎。不但有負他人所托,而且自己還得因罪再次入獄,現在如何是好?

    不負責任而盡了責任的做法,就是把東西交給周書凱,但是張勝不認為這算是忠誠地履行了承喏。文哥要他把東西交給地人,不但是文哥極其信任的一個人,而且這人要能幫他把財產分配給他的家人,而自己現在交出去,只是求得個人心安,根本不算完成承喏。

    不交出去難道帶著這些東西坐火車回東北。征得文哥的意見再說?不行,那樣太不安全,一個不慎,便是人財兩空。再說,文哥听了,會不會產生別的想法?

    張勝越想越是頭痛,他忽地又想到一個辦法︰不知這個周書凱還有沒有家人,如果把東西交給他的家人……?

    不行,那樣也不行,文哥交待的資料太少。他和周書凱到底是不是一家人還不好說,如果這個周書凱的家人見到這筆財富起了貪念據為己有……

    張勝煩惱地嘆了口氣。

    “如果……把這東西都留下。或者留下大半,以周老爺子現在的狀態也是說不清道不明,就算將來和文哥的家人對質,也照樣拿捏不住自己地把柄吧?”

    秉承一個信念,不肯逾越,能做到的人其實很多。就像槍林彈雨的戰場上,一咬牙,舉起槍就玩命兒似的往上沖的戰士很多,但是在牢房中受盡種種折磨仍不屈服的,那些臨戰不怕死的。卻未必個個做得到。

    如果條件許可,可以做到死無對證,永遠不會把他的陰暗暴露于別人面前的同時,有機會得到一筆巨額財富。仍能做到財帛不動心,那才是意志堅如鐵石,張勝做到了。

    這個誘人的想法只是攸然一閃。掠過他地心頭,隨即便被他拋在了腦後。他可以破落,但不做錢的奴隸;他也想獲得財富,但不靠出賣靈魂來獲得。

    尋思良久,張勝靈機一動,忽然想到他目前能想到地一個最妥當的辦法……

    “喂,小同啊,唉,你這孩子,你都半年多沒來看姥爺了,你小時候啊,虧得姥爺這麼疼你,唉,我這大外孫子不孝順啊。”周書凱對著話機嘮叨,再次登門拜訪的張勝無奈地坐在一邊,等著老人說完。

    “嗯,我知道你忙,單位效益怎麼樣啊?要是受人欺侮,就回家跟你媽媽做生意吧。店再小,也是自己當老板,在單位混的再好,還不是給人打工?寧不雞頭,不為牛後,懂嗎?”

    “你上班幾年了,當領導了嗎?什麼,沒當?”老頭兒火了,象個孩子似的,委曲地道︰“你說你辛辛苦苦這麼多年,要能力有能力、要資歷有資歷,咋就連個官兒都沒當……,哦?當官啦?那還好……”

    周老頭兒立即轉怒為喜,只听他東拉西扯地又說了半天,囑咐的東西東一下西一下很多都完全不挨邊,好不容

    滿意足地摞了電話。

    “呵呵,老爺子給家里人打電話呢?”張勝趕緊陪笑道。

    “嗯,呵呵,給我閨女打個電話。”

    “嘎?閨女?”

    “嗯,是啊。”

    張勝干笑兩聲,暗暗一抹頭上冷汗,他隨口問道︰“哦,她在哪兒上班啊?”

    “上啥班啊?他才大二,我這外孫子啊,學習可好著呢。”

    “>

    —

    張勝一臉挫敗,徹底打消了詢問他家里人狀況的想法。

    這老頭兒,果然得了老年痴呆癥,說話顛三倒四邏輯不清,記性差得離譜,想必他的家人接了電話也只是隨口敷衍,像哄小孩兒似的順口隨著他的問話瞎說。這筆財物,不能就這麼交給他。

    想到這兒,張勝暗暗堅定了想法,

    周老頭兒拿起水煙袋咕嚕了兩口,忽然抬頭問道︰“對了,你是哪位啊,找我啥事兒?”

    張勝咽了口唾沫,便把事先編好地理由說了一遍︰“老先生,您忘了啊?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我是你家孩子的朋友,做生意的,路過這兒,要在這兒玩兩天。這挎包里的東西比較貴重,要寄存到銀行去,可我不是本地人,辦理保險箱業務有點費勁兒,得麻煩您一趟,用您地名義存上,您拿著身份證,我掌著密碼,等取的時候,麻煩您老再陪我去一趟。哦!我出差前給您打過電話,您同意了的。”

    “有這事兒?”老頭摸著後腦勺,點頭道︰“有印象,有點印象,嗯,我想起來了。那……你要去哪兒存吶,遠不遠?”

    “不遠不遠,您只要帶上身份證就成,就是‘紗帽河’路口那家大銀行,咱們走著去就行,一會兒我再把您送回來。”

    說到這兒,張勝提心吊膽地問︰“您地身份證兒……還找得到吧?”

    老頭一呆︰“身份證兒,我平時還真不用那玩意兒,我找找。”

    他衣兜褲兜內兜外兜一通翻,找出一堆東西放在桌上,里邊赫然有張身份證,結果他卻愁眉苦臉地說︰“你看看,這歲數大了,記性就是不好,我進屋找找去。”

    “別別別,”張勝連忙攔住,拿起那張身份證和他比對了一下,如釋重負地說︰“這不在這兒呢嘛,您揣好,咱們這就去,您看行嗎?”

    “好,好好,今天天氣好,咱們出去曬曬太陽。”老頭兒步履蹣跚,還順手抄起了一個小馬扎。

    張勝哭笑不得地陪他出去,連哄帶勸地騙著這老小孩兒沿小巷向外走。這里一溜兒七扭八歪的小平房,大多是老式建築,自己築著院子,在那熱鬧喧囂的女人街不遠處,這條巷子卻異著寧靜。

    張勝斜挎著背帆布包,一手揣在褲兜里,用胳膊夾緊了帆布包,另一只手攙著周老頭兒,慢慢向巷外走。

    小巷里有許多彎彎曲曲的羊腸小路,不過來往的行人不多,張勝攙著老頭離開他的住處不到一百米遠,突然肩上一緊,幾乎被人扯了一個跟頭,周老頭兒被他一帶,“  ”一跤摔在地上。

    他踉蹌站住,扭頭一看,只見一個小青年正死死扯住他的挎包。

    “搶包的!”這個念頭電光火石一般閃過他的心頭。這包里放的可不是手機鑰匙和幾百元錢啊,那可是能讓人一夜之間變成人上人的一筆巨資啊,張勝急忙扯住包帶,狠狠一拳擊去。

    “哎呀!”那小青年被他打個趔趄,這時從小巷里又竄出兩個青年,和方才那人一起對他拳打腳踢,張勝雙拳難敵六手,被他們打得節節敗退,一跤摔在地上,再無還手之力,那包被他們一把扯下。

    張勝目眥欲裂,他掙扎爬起,搶包的人已腳步飛快,閃了幾閃,就消失在那一片七扭八歪的平房建築群中。那是由于百姓違章私建了些院牆、廁所、小倉庫一類的東西,到處佔道,弄得小巷猶如犬齒,忽寬忽細道路不直,里邊又四通八達猶如蛛網,人跑進去片刻就不見了蹤了。

    另兩個流氓拖延了他一會兒,一見同伙成功跑掉,打個呼哨,也分別躥進了不同方向的里弄。張勝失魂落魄地爬起來,一顆心就像沉進了萬丈深淵,臉上已不見半點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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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18:38 | 顯示全部樓層
這麼大的一筆財富,即便張勝完全不懂行,也可以猜測到這些東西的總價值達千萬。第一次面對這麼一大筆財富,張勝的心禁不住“怦怦”地跳起來。

    雖然這些東西卷起來並不大,大小僅象捆起來的一摞教科書,但是張勝抱在懷里,卻有種重若山岳的感覺。

    不出所料,文哥果然不是等閑人物,按他所說,公司產業全部被查封、銀行存款被凍結,即便這樣,在一棟不起眼的住宅里,他還能藏下如此龐大一筆巨款,當年是如何威風赫赫可想而知。

    雖說這些財富足以炫花人的眼,炫迷人的心,但張勝並沒有動這筆錢的歪腦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做人先立心,對他而言,不是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的財富,用起來心里永遠不會踏實。而一個背信棄義的人,永遠逃不過良心的譴責。

    所以他只是坐在那兒,新奇驚羨地欣賞了一會那些鑽石,便把這些錢物小心地捆扎起來。看著這些東西,張勝心里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雖說現在自己一無所有,但文哥能做到的、能擁有的,焉知自己將來有一天就不能同樣擁有?這麼一想著,心里倒是涌起了一股子豪情。

    走在大街上的時候,張勝的心咚咚直跳,誰會想到他懷里抱著的不起眼包裹里,竟是可以讓一夜暴富的巨額財產?

    他在路邊商店買了一個很結實的拉鏈帆布包,把包裹放進去背在身上,布包置于胸前,忐忑的心這才安穩了一些。

    他打了輛車先去了五馬坊。這里是溫州第一街,據說東晉王羲之在此任官。庭列五馬,竹鞍銀勒,出則乘之,故名五馬坊,北宋時被列為溫州三十六坊之一。這里是步行街,而且人流如織,張勝在這里下車漫步街頭,感覺安全了許多。

    在鬧市街頭行了一陣,看看沒有什麼可疑的人跟著他,張勝這才打听著路向紗帽河走去。紗帽河是著名地女人街。宋朝時稱作“雙桂坊”,清朝時改名為“紗帽河”,因為此處過去有一條河,兩端狹長,中間寬闊呈正方形,貌似古代的官員戴的烏紗帽。

    在五彩斑瀾,流光溢彩的夜色中走進“紗帽河”,青磚灰瓦花格窗,大紅燈籠掛滿街,整條街道都是這樣一些老建築。處處透著悠悠的古韻。街上店內隨處可見打扮入時,透著朝氣美麗的女人。風情萬種撲面而來。

    流光溢彩的建築群中掩映著一些幽深的小巷,張勝走到這兒,問著路,拐進了一條小巷,向小巷深處走去。這里的建築群雖古老卻破敗,已經沒有保留價值,相信不久的將來就會拆遷重建了,張勝問著路,找到了一處青瓦屋檐地房子。

    那是一幢老屋,斑駁的牆磚中頑強地擠出幾棵小樹的枝丫。屋檐瓦上還有幾株小草,如同一幅清新淡雅的水墨畫。老榕樹下,有幾個坐著板凳品茶閑聊的老者,穿著隨意。態度從容,說著張勝听不懂的本地方言。

    “大爺,你們好。請問周書凱是住在這兒嗎?”

    一個端著小茶壺的老頭兒抬頭看看他,說了一句什麼,語速很快,張勝沒有听懂,他又問了一遍,還是沒听明白。正沒奈何,看到旁邊有一個舉著游魚燈籠的孩子,便哈腰笑問道︰“小朋友,請問這里有位叫周書凱的人麼?”

    小孩兒看起來大約在上小學四五年級,很機靈的樣子,他眼珠滴溜溜一轉,用普通話問道︰“周書凱是誰呀?我不認得這個人,不過這兒只有一家姓周地。”

    張勝心想︰“這倒是了,現代社會,才是真正的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鄰居間都不大熟悉地,叫名字自然沒幾個知道的。”于是轉而說出那人住址。

    小孩恍然道︰“喔,你說他呀,那個傻老頭兒就住那邊。”

    他順手指向那處牆上長著小樹野草的老屋,舉著魚燈籠走過去,張勝忙自後面跟上,一邊問道︰“傻老頭兒?為什麼這麼說?”

    小男孩吐吐舌頭,說︰“他本來就傻乎乎的嘛,說話顛三倒四,還喜歡自言自語。”

    張勝看看那老房子,問︰“這個人有沒有家人?”

    “沒人呀,就他一個人住在這兒,天暖和的時候就出來曬太陽,天一黑就回去睡覺的。”

    張勝走到門口,仔細看看釘在牆上的門牌號碼,果然與文哥寫給他的一模一樣

    “謝謝你,小朋友。”看著小孩舉著燈籠走開,張勝叩響了房門。

    敲了好半天,房門才打開,里邊的燈已經亮了,一個白發蒼蒼的枯瘦老頭兒出現在門口,白發蓬亂,目光茫然地看著張勝。

    張勝也茫然看著他,這個老頭兒腳下穿著一雙拖鞋,穿了條褲衩,上身套了件外衣,衣服扣子系岔了一個,領口第二個扣眼扣到了第三枚扣子上,也不知是不是匆匆爬起系錯了扣子。最刺眼地是,他上衣口袋處縫了塊白布條,上邊用墨筆寫著人名和家庭住址。

    “呃……,請問您是周書凱周老先生嗎?”那人口袋上方縫著的布條明明白白寫著周書凱三個字,可是張勝實在難以相信如此貌不驚人,甚至……好象……有點什麼毛病的老頭兒就是文哥付以重任的人。

    他是什麼人,文哥地長輩親人?這老頭兒會是他要找的人嗎?

    “啊?啊!”老頭茫然看著他,愣愣地點了點頭︰“周書凱?對,是我啊,你是誰啊?”他說著眯起眼楮湊近來。

    “哦,我出差經過這兒,您的一位晚輩托我來看看您。”

    “哦,進來吧,進來吧,屋里頭說。”老頭揮著手招呼他進來。然後把房門一掩,當先走進了堂屋。

    張勝隨了進來,屋里地陳設也是很古樸的那種,椅子、桌子的款式也很古老陳舊,那桌子應該就是電影里見過地那種八仙桌。

    張勝和他隔著桌子坐了,微笑著說︰“周老先生,您一個人住?”

    “是啊,是啊”,老頭兒不知從哪摸出一個水煙袋

    地點上吸了起來。他點著頭,然後忽然又抬起來,“對了,你說你來干啥,查水表還是查煤氣?”

    張勝一呆,吃吃地說︰“我……我不是告訴您,是您的一個晚輩托我來看你的嗎?”

    老頭听了哈哈大笑起來,一拍額頭道︰“對啊對啊,你說我這記性,你貴姓啊。我的什麼人托你來的?”

    “鄙姓張,是一個叫周文的人托我來的。”周文。是文哥寫給張勝的紙條上的名字,但是張勝相信這個名字如果不是文哥曾用過的名字,便是一個假名,因為好奇之下,他也查過幾年前地經濟大案,沒有一個叫周文的大老板。

    張勝說著,仔細觀察著老頭的神色,老頭一臉茫然︰“周文……周文是誰啊?听著有點熟,他是誰啊?”

    張勝也有點發愣,老頭這狀態。他真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就在這時,房門又敲響了。

    “進來!”老頭喊了一嗓子。

    門開了,一個中年男子走進來。後邊跟著兩個年青人,肩扛手提的走進屋來。

    —

    張勝和那老頭兒都站了起來,老頭直著嗓子問︰“你們是誰啊?”

    “周老師。我們是公司工會的,給您送米面來。”那個中年人笑容可掬地說。

    “哦,哦哦,放那兒吧。”老頭抓抓頭發,也不理人家,一轉身進里屋去了,把張勝和那三個人都晾在了客廳里。

    雙方互相看看,張勝笑笑︰“你好,呃……周書凱先生是您公司的啊?”

    那中年人看看他,說︰“是啊,你是……?”

    “哦,我是東北的,出差經過這兒,他的一位晚輩托我來看看他。”

    中年人釋然而笑︰“哦,這樣啊。”

    張勝指指自己腦袋,說︰“請問你們是什麼公司啊?他的晚輩托我給他帶點土特產品,可是……周先生好象這兒不大好使?”

    中年人苦笑一聲,說︰“我們是珠寶公司的,周老師原來在我們那兒可是技藝精湛地老師傅,鑽石切割、瓖嵌的手藝那是獨一份兒,是這個!”

    他翹了翹大拇指︰“可惜啊,四年前退休以後,公司里一時招攬不到手藝這麼好地師傅,還想返聘周老呢,結果不到一年的功夫,他卻得了老年痴呆,人啊,真是閑不得,一閑下來就容易得病。同志,我看你是白來了,東西摞下就走吧,就連他帶過的徒弟來看他,他都認不出人呢。”

    正說著,老頭抓了一把錢從里屋出來了︰“一共多少錢啊?這些夠不夠?”

    中年人苦笑連連地擺手︰“周老師,不要錢的,您不方便,公司代您買些米面,都從您工資里扣的,不用再花錢。”

    “什麼?不要錢?那怎麼行呢,拿著拿著,水費電費煤氣費,這些夠了吧。”

    他一把把錢塞到中年人手中,中年人身後兩個年輕人吃吃地偷笑起來,中年人苦惱地撓撓頭,說道︰“得得得,我派人給您老跑一趟,明兒把這些費都交了吧。”

    他數數錢,遞給一個年輕人,說︰“一共五百,明天給你半天假,給周老師把水電煤氣費都交了吧。”

    那年輕人忍著笑說︰“好,王主席,我明天一定辦好。”

    “哎喲,王主席,你們工會來看我啊?”一听年輕人的稱呼,老頭好象一下子什麼都記起來了,眼神也恢復了清明,熱情地和他打招呼︰“你看看你們,我都退休了,在家也沒事做,還麻煩人們工會老來看我,快快,快坐。”

    那中年人苦笑著道︰“不坐了不坐了,我們該回去了,周老師,您好好歇著,不用送了。”

    “好好,噯,這地上是什麼東西呀?”

    “這是大米,還有兩桶油。”

    “哦,你說說你們,工作這麼忙,還來看我,真是過意不去。小伙子啊,你們把這油和米拿回去吧。”

    兩個年輕人一听連忙擺手︰“不不不,謝謝您了,您留著自己吃吧。”

    “嗨,我一個老頭子,自己住著,吃不了那麼多,你看看,都放到客廳來了,拿去吧拿去吧。”

    “不了不了,我們走了,周老師再見。”工會主席率領兩個小弟,被周書凱的迷糊神功打得落花流水,狼狽而逃。

    老頭兒一轉身,瞧見張勝,立即親熱地道︰“小伙子,你是工會的?哎,上班幾年了,我退休後進的公司吧?”

    張勝咧開嘴干笑兩聲,說︰“是啊,周老師,呃……天挺晚了,我也得走了,你休息,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您。”

    說完,他也急匆匆地逃了出去。

    里屋門簾兒一掀,一個矯健的身影閃了出來。

    老頭兒臉上痴傻地表情不見了,他背著雙手,目光閃爍,若有所思地盯著半掩半合的房門,頭也不回地道︰“他就是阿文選中的人?”

    “是,老爺子覺得怎麼樣?”那個人走到他身後,畢恭畢敬地問。這個人赫然是L省第一看守所的板王。

    老頭兒笑了笑,看似混濁地老眼中閃過一道精芒︰“人不可貌相,人心隔肚皮啊,現在還不好說……”

    板王笑了笑,說︰“他來的很快,看來路上並沒耽擱太多時間,見了這筆錢後也沒有過太多掙扎。但是這些現在還說明不了什麼問題,也許他真的不貪財,也許是他心里對文哥還存著幾分忌憚,理由有很多。”

    周老頭兒也是一笑︰“現在見了我這個很容易諉過欺騙地傻老頭子,對唾手可得的財物,是否仍不肯貪,才是試煉人心的開始,一簞食、一瓢飲,古往今來,不過顏回一人。富貴如龍,游盡五湖四海,貧窮如虎,驚散九族六親。錢吶,嘿……,貪與不貪,一念之間。看他如何選擇,考驗,才剛剛開始。”

    板王臉上掠過一片殺氣︰“老爺子說的是。貪,貶他做蟲;不貪,捧他做龍,看他的造化了!”

[ 本帖最後由 lifeis 於 2008-11-8 10:1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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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18:38 | 顯示全部樓層
“先生是一個人?”坐在張勝旁邊的女孩兒放下畫報,笑盈盈地對他說,看來方才那一幕好笑的情景已經引起了她的注意。

    張勝點點頭︰“嗯,是的。”

    “去溫州公干?”女孩繼續問。

    張勝這才瞟了她一眼,很精致的一個女孩子,眉清目秀、皓齒紅唇,長長的睫毛下一雙大大的眼楮,身穿一身白色休閑服,既高貴又優雅,一副都市麗人打扮。

    “呵呵,旅游。”

    “旅游?”女孩張大眼楮,吃吃地笑起來︰“溫州不是旅游勝地吧,而且還是一個人。”

    張勝臉色微赧,女孩看出他的窘態,沒有追問下去,她嫣然一笑,重又翻開了畫報。

    張勝松了口氣,靠在椅背上假寐起來。

    不知什麼時候,他覺得肩頭有些沉,睜開眼楮一看,只見旁邊那女孩仿佛睡熟了,畫報攤在腿上,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張勝微一側頭,便嗅到了一陣淡淡的幽香,眼光無意間瞥到女孩兒領口間一抹嫩滑的賁痕。

    張勝連忙挪開眼光,望向窗外。舷窗外陽光刺眼,他便把窗蓋放了下來,頭頂的燈光也關掉了。女孩兒睡的正甜,張勝不好喚醒她,便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讓肩頭保持著最舒適的高度。

    “各位旅客,你們好,我們的飛機將在十五分鐘後到達溫州永強機場……”甜美的聲音響了起來。女孩一下驚醒了,一見自己枕在張勝的肩膀上,連忙道歉︰“哎呀。先生,真是對不起。”

    “沒關系,這機會,可不是人人都能踫到地。”張勝一邊活動著發麻的肩膀,一邊和她開玩笑,打消她的窘態。

    女孩果然笑了︰“ ,真有紳士風度,我叫伊悠,是回溫州參加大學同學會的,溫州我待過四年。很熟悉呢,你要真是去旅游,等我參加完同學做你的向導好不好?”

    美人巧笑倩兮。不容拒絕,這邀請更是令人想入非非,但張勝笑了笑,卻婉言謝絕道︰“謝謝你的好意,伊小姐,同學聚會。一定會一塊兒游山玩水,喝酒唱歌。呵呵,我就不跟著摻和了。”

    “哎呀,你這人,真是。”伊悠拿出手機,美目一睨。說“別客氣啦,告訴我手機號碼,等我參加完‘同學會’就打給你。”

    “真的不必了。我這人比較內向,和陌生人一起結伴而行,渾身不自在。”張勝一笑,再次拒絕,然後扭頭望向窗外。

    女孩有點發愣,以她的天生麗質姿質,似乎還從未主動邀請一個男人時被這樣拒絕過,她嘴角微微一撇,傲氣地收起了手機。

    其實換做平常,有美人兒在側,雖說不至于動什麼歪心思,但與人家拉拉家常,套套近乎,進而妙語如珠,博美人兒一笑,打發掉這段枯燥的旅程的事,相信每個男人都是很樂意去做地,張勝也不例外。

    而現在,張勝深知他幫文哥做的這件事雖不是傷天害理,卻一定與法不容,這趟溫州之行,要盡量別和不相干的任何人任何事扯上關系,所以他地心很平靜,他只是專注于自己要做的事,至于過程的生動或枯燥與否倒是無關緊要了。

    況且,在與鐘情那樣的水乳交融之後,他心中因小璐與若蘭的離去而留下的空洞和傷害已經得到了填補和修復,這趟溫州之行,艷遇不在他地計劃之中。他現在做事,輕易不會因為任何事影響本來的計劃,哪怕她是一個魅力超俗地美人。

    溫州機場到了,旅客們魚貫而出。張勝也提起了他的行李箱。

    機艙口,那個曾經阻止他在飛機上打手機的空姐,笑容可掬地站在那兒,每經過兩名客人,便微微一鞠躬︰“您好,請慢走。”“您好,旅途愉快。”

    當張勝經過門口時,她直起腰來,狠狠剜了張勝一眼。這個女孩一雙漂亮潑辣的大眼楮頗似秦若蘭,愛屋及烏之下,只是好脾氣地向她莞爾一笑,眼角掃過她胸口時,瞥見了她的胸牌︰“唐小愛。”

    “名字不錯,長得不錯,就是脾氣不太好”,張勝想著,忽地想起了當初那個牽著“小豬”吃餛飩地潑辣女孩,眼神不由一黯。他壓了壓遮陽禮帽,帶著一腔思緒,飄然走下了飛機。

    溫州永強機場很小,設施也很簡陋,同國內大多數城市的機場比起來,它簡直就是一只丑小鴨。同北方人對這座城市的感覺截然不同,在那里,溫州簡直就是財富地代名詞。

    張勝走著,總覺得身後似乎有一雙眼楮在盯著他,他在人群中穿梭,偶爾飛快地扭頭看上一眼,卻沒有發現什麼任何人的異狀,但那種直覺,絕不是疑神疑鬼的感覺,張勝暗暗奇怪,心下提高了警覺。

    “真的有點問題!”張勝心里一跳,機場出口,他忽然發現有個人同其他接機的人有點不同。他穿著普通的便裝,表面看來與別人沒什麼兩樣,但是張勝是在看守所里待過半年的人,就象在羊群里尋找一只麋鹿,那個人特殊的氣質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手揣在兜里,神態悠閑,但是一雙眼楮非常機警,而且專門盯著單身的男旅客。張勝一下子警覺起來,他把遮陽帽壓到眉端,眼楮向前一掃,突然看到在飛機上同座的伊悠拖著一個皮箱,斜挎著一個小坤包,正走得朝氣蓬勃,那小坤包在屁股蛋上一顛一顛的。

    他立即趕上兩步,親熱地笑道︰“美女,拿這麼重的箱子啊,給同學帶的禮物吧?呵呵,來,我幫你拎著。”

    說著,不由分說,便搶過了她拖著的大皮箱。

    伊悠一愣。隨即得意一笑,俏臉如花。

    “就說嘛,男人,哼哼,還不就是那麼回事兒,見了美女不主動上去搭訕就算好的了,還肯放過人家地邀請?”

    她下

    ,笑道︰“是啊,好幾年不見了,給大家帶點禮物。哥。改主意了,願意接受我這個免費向導了?”

    張勝呵呵地笑,不說話。但是走得更近了些,肩膀挨著肩膀,還摸出一副墨鏡戴上,男的帥氣、女的洋氣,還真像一對蠻般配的情侶。

    順利出了機場,張勝長長出了口氣。候機大廳外。伊悠打了一個電話,然後對他嫣然一笑。說︰“謝謝你幫我拿行李,我有同學接機,一會兒就到,我帶你一段吧。”

    “謝謝!”張勝扭頭看了看,笑道︰“我住的地方比較偏。就不勞煩你了。我打輛車走就好,再見。”

    伊悠愣了愣,這才對著他的背影喊道︰“喂。手機號呢,怎麼聯系你呀?”

    張勝正彎腰鑽進一輛出租車,聞言向她招了招手︰“有緣自會相見,祝你聚會愉快。”

    伊悠再度發愣,嘟庆N潰骸奧璧模 竟媚鏘袷峭嫦扇頌��穆穡空廡 印  粘ち艘桓焙悶つ遙 皇巧��砩嫌猩睹 “桑俊��br /)
    她放下大皮箱,摸出盒摩爾,在盒底一彈,叼起一根點上,憤憤地噴了一口。身後,一個身材不高、但靈巧而結實的中年一字胡的乘客似乎听到了她地話,他的眼神飄向張勝遠去的出租車,若有所思地笑了一笑。

    溫州人,號稱東方猶太人。

    整個地球,除了南北極等不適合人類居住地地方外,幾乎所有的地方都有溫州人,不但北京有溫州村,美國、法國、意大利也到處都是。

    那可是整個村整個村的移民啊,大量的連普通話都講不好的溫州農民,根本不懂英語、法語和意大利語,就敢在自己一無所知的異國他鄉闖蕩,開始艱辛地淘金之路。即使是通曉外語,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又有幾個有這種膽量?就憑這一點,你就不能不服溫州人。

    這里是中小企業地搖籃。中小企業多的令人目不暇接,隨便進任何一個村子,就可以看到工廠。如此大的名頭,中小企業如此發達,老板數目如此眾多,在張勝的印象中,這里應該是一片富得留油的地方。

    不是嗎?溫州炒房團,可以攪動全國地房地產市場價格,就連北京上海如此水深的地方,也被溫州炒房團掀起洶涌的波濤,如同變幻地魔術,溫州人購房如同菜市場買白菜似的。在他想來,文哥很可能也是出身于此的一代梟雄,可惜他沒有文哥的照片,也沒有官方的門路,否則該可查出他的身份。

    有鑒于此,張勝幾乎是懷著一種朝覲的心態走出機場的。可是一出溫州機場,張勝就大失所望,溫州的市容市貌,和其他普通的城市相比,沒什麼區別,甚至和他所在的城市相比,都絕對是一只丑小鴨。唯一同大型都市相同的是,這里的人們行色匆匆,你走在人群中,就會有一種節奏強烈的浮躁感。

    因為在機場的遭遇,雖說那個便衣未必是沖著他來的,張勝還是不敢大意,他坐上計程車在溫州市內隨意地逛了幾圈,在擁擠不堪的信河街下了車,然後步行進去,穿過幾個商場,看看沒人跟蹤,才從一個邊門出去,又穿過兩條街,然後再次搭上了一輛計程車。

    車子在市區里繼續游蕩。這里寬闊的道路不多,就連市委市政府的辦公樓前的道路都窄的幾乎連個車子都進不去,在全國各城市高築亭台館榭,大興土木的時候,溫州在城市規劃建設上似乎遲了一步。

    但是就是這里,民營企業卻比比皆是,隨便找個工廠,老板或管事的老板娘基本上360都在上班。他們的勤奮,他們的節儉,讓他們創辦的工廠可以很成功地控制成本。哪怕是做紐扣生意,每枚鈕扣的毛利潤才幾厘,集腋成裘,也讓他們創造了巨大的產業和財富。

    當然,這里的企業剛剛興起時,一樣有資本積累地原罪出現。比如當初極其著名的溫州“禮拜鞋”。價格低廉,款式精美,但是質量極低,有的穿一個禮拜,還有更離譜的,早上穿出去,晚上就得光腳板回家。

    以致當它充斥並佔有各地主要市場之後,開始引起強烈反彈,很多地方的商場,甚至打出“本店絕無溫州貨”的橫幅以招攬顧客。87年8月8。5000雙溫州皮鞋評為“劣質皮鞋”,然後付之一炬。溫州皮鞋相繼被許多城市的市場自發地驅逐出境。

    現在又是十年過去了,這里與當年已大不相同。眾多的廠家都秉信“劣質產品將使你我丟掉飯碗。”的警訊,他們足足用了十年的努力,終于把自己當初留下地不良印象扭轉了過來。

    張勝也干過實業,他能從許多普通人看不出的地方,看出許多東西,在這里。他感受到了與北方太多的不同,改革開放、經濟發展。經濟理念地變化,南方的確比北方先行了一步。

    由于機場發生的事提高了他的警覺,他沒敢在大飯店入住,他找了一家路邊小店,連身份證都不用驗的。入住後洗了個澡,又出去吃了點飯,然後便回來蒙頭大睡。

    等到夜幕降臨的時候。張勝再次踱出了酒店,打了輛車直奔學院東路金利花園。

    這里是高檔住宅樓群,周圍都是林立地高層建築,張勝到了金利花園,在鄰近學院東路的2樓停了下來。

    像一個尋常散步地住戶一樣,張勝慢悠悠地踱了幾圈,見沒人注意,便悄然上了樓。

    三棟四樓,當找到文哥所說的那個門牌號碼時,張勝看到門上淺淺的有一層灰塵。這樓有物業按時打掃的,不過常年無人居住的房子,從那細微處還是可以看得出來。

    他地心怦怦地跳起來,看看四下無人,便把手心

    出汗的鑰匙插了進去。

    看到這里的情形,他還真擔心那門鎖經過了這麼久都銹蝕地打不開了,還好,雖說那鎖有些澀,但是活動了幾下,還是擰動了。

    鎖開了,張勝立即閃身進門,門關上,屋里暗了下來。張勝站在黑暗里,靜靜地站了能有三分鐘。

    昏暗的光線下,一間寬闊的客廳,沙發、電視、酒櫃、屏風、牆上的寶劍掛飾,這一切,包括地面,都蒙上了一層即便在昏暗中也肉眼可辨的的灰塵。那一切布設,也許當年還算上檔次,可是在一層灰塵蛛網的覆蓋下,透出幾分破敗與淒涼來。

    張勝屏息走進去,這是套三室兩廳的住房,在九二年的時候,或許是富有之家才能買得起的房子。但是以文哥的派頭,這絕不會是他日常的居處。如果是他日常住的地方,必然為警方所注意,也許,這里早就遭到搜查了。

    “這里會不會是文哥偷會情人的地方?”張勝心中暗想,隨即又啞然失笑︰“怎麼會,就算他與情人幽會的地方,也不會這般‘寒酸’吧,況且,那種地方也不會放重要的東西才對。”

    他平靜了一下呼吸,然後閃進了臥室,厚厚的窗簾拉著,外面沒有一絲光透進來,張勝見了,放心地按開了燈,臥室的床、梳妝台,都象是日常有人居住一樣,該有的應有盡有,只是同樣一片破敗。

    張勝走到床前,端詳了一下,然後俯下身去,推動了大雙人床。

    雙人床從地板上滑開,一窩受驚的老鼠吱吱尖叫著從床底嗑壞的地板洞里爬出來,倉惶四竄,把張勝嚇了一跳。

    他定了定神,繼續推動臥床,再把沉重的床頭挪開,牆上蛛網灰塵密布,張勝隨手扯下被老鼠咬得破爛不堪的床罩,在牆上劃拉了幾把,定楮看去,牆面的底子是白的,平坦一片,什麼都沒有。

    張勝心里一驚︰“莫非有人捷足先登,早把東西取走了?”

    “不,不對,如果是這樣,他沒必要把東西還原,還把牆壁壘起,重新粉刷一遍。”

    張勝想了想,蹲下去用手指輕輕地叩著牆面。

    當他敲到原來床頭正中的位置時,發出了“空空”的聲音,听聲音,應該頂多就是一層涂了大白的薄木板,張勝心里一喜,握緊拳頭使勁捶了兩拳,見使不得力,干脆站起來狠狠一腳踢去。

    大白簌簌落下,木板裂開,露出了封住洞口的痕跡。張勝蹲下去,把手指伸出裂開的縫隙使勁撬了兩把,一塊薄木板被扳了下來,露出里邊一個二十寸電視機畫面大小的洞口,洞口內一拳深的地方,瓖著一台小金櫃。

    張勝屏住呼吸,默念著金櫃的密碼“2341、39,右一左二右三……”,這串數字他已經背了下來,在匯金公司時他就使用過小金櫃,這時擰動起密碼鎖來並不陌生,當最後一個數字對上時,他握住了舵盤似的把手。

    向左一擰,沒動,再向右一擰,“鏗”地一聲,鎖開了。

    徐徐向外拉到,金櫃里的東西呈現在他的面前。

    與張勝設想的不同,他本以為這小金櫃內堆滿了鈔票或重要文件,可是一拉開金櫃的門,燈光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排耀眼的金光,片刻之後,張勝才意識到碼在那里的是一根根金條。大約有二十根金條,再往里,才是碼的整整齊齊的鈔票,鈔票也不多,大概只有四塊磚頭摞起來那麼大。

    張勝急忙從床罩上撕下一塊比較完整的布料,疊成四四方方的一塊鋪在地上,把沉甸甸的金條放在上面,然後掏出鈔票。上面兩摞全是一百面額的美元,而下面厚厚的兩大捆卻不像是鈔票,看上面印刷的畫面風格,應該也是美國的,印刷的面額是

    “莫非這是千元美鈔?美元有這麼大面額的鈔票嗎?”張勝奇怪地想。

    其實美鈔固然有一百面額以上的,但是大于一百面額的是不在市面流通的,只做為銀行與財政部之間的流通之用。這兩大捆實際上是美國公債,張勝自然沒有見過。不過粗淺一算,光是這二十根金條和這些美鈔以及可能是千元大鈔的鈔票加起來就能有上千萬之巨。

    “也許,這是文哥本來用作東山再起的資產吧,他現在已經確定無望出獄了,所以希望我把它取出來,交給他的家人。”

    張勝想著,把這一堆東西全放到布面上,這時他忽然又發現保箱櫃最里邊還有一個黑色的小盒子,因為盒子顏色暗、光線也暗,剛才竟未注意。

    他連忙取出來,輕輕掀開盒蓋,一道道璀璨眩目的光彩騰然而出,奪人二目。

    張勝吃驚地看著那盒子,盒子分上下兩層,用精巧的支架撐著,隨著盒蓋開啟的幅度,兩層鋪著絲絨的層面錯開,上面一層,是純淨透明近乎無色的十顆大鑽石,下面一層,是十顆紅色、粉色、綠色、藍色的彩色鑽石,瑞氣千條,目迷五色。

    有人說,鑽石是女人的最愛。色易守,情難防,鑽石越珍貴,換取的女人心份量越重。女人對男人的感情也許不因鑽石而生,卻能因鑽石而爆發。一顆鑽石,足以讓女人這種感性動物確信她的他是愛她的,然後決定為他奉獻一切,這個小小的晶體會讓女人覺得自己就是最幸福的公主。

    電影《色戒》里那顆Cartier“鴿子蛋”的出現,最終就改變了一個女人的心,從而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

    張勝是男人,男人不會因為鑽石美麗的蠱惑力而動心。但鑽石代表著財富,財富能動人心,尤其是男人的心。如果說一顆鑽石不能打動他,那麼一盒鑽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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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18:38 | 顯示全部樓層
“……當你見過大海之後,你還會留戀一個水窪嗎?”

    “什麼?”鐘情困惑地擰起秀氣的眉毛。

    張勝收起臉上的笑容,鄭重地說︰“鐘情,我想離開這兒,換一片天地闖闖。”

    “離開……?”鐘情緊張起來。這些日子,她獨自撐著公司,要打理業務,要為張勝到處奔走,她不是天生的企業家、女強人,以前輔助張勝的時候,許多秘書工作她都駕輕就熟,但是現在讓她自己做主,可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她不知承受了多重的壓力,才能做到這麼好。

    可是她心里從來沒慌過、沒怕過,沒有過軟弱、放棄的時候。盡管她是煢煢弱質女兒之身,但是她心里有一個強大的精神支柱︰張勝!

    張勝還在,無論她做什麼,都像是陪著他一起做,在為他做,可是現在張勝突然說要離開這兒,鐘情頓時慌了,她不知所措地問︰“你……你要去哪兒?”

    張勝目光幽深,里邊就像閃耀著兩團鬼火,他沉浸在回憶之中,幽幽地說︰“這次進去又出來,我失去了很多東西,公司沒了,戀人沒了,然一身,一無所有……”

    鐘情听得心里一酸,沖口道︰“誰說的,不要走好不好,你還有我,我永遠不會拋棄你!”

    “嗯?”張勝目光一凝,定楮看向她。

    鐘情臉一紅,連忙心口不一地解釋︰“我是說我名下的水產批發公司啊,我從來沒有想過據為己有。你回來了,它就還是你的。

    張勝笑笑,目光閃爍不定地看了鐘情一會兒,直到看得鐘情兩頰生暈,才突然道︰“我地書櫃全都搬過來了,那麼下邊那幾格茶葉有沒有搬過來。”

    鐘情愣了愣,愕然答道︰“當然。”

    “沏壺茶好不好?渴了。”

    “好!”鐘情趁機抽出手,起身走到書櫃邊,打開書櫃,回首問道︰“龍井?”

    張勝笑答︰“普洱。”

    鐘情似乎想起了什麼。眼波中流動起一抹美麗的漣漪,有種說不清的韻味。她抿了抿唇,俯身抽開第四格。取出了裝普洱茶的木筒。

    那姣好的身段隨著下俯的動作乍顯了一下誘人的曲線,然後她便直起腰,走到辦公台前。

    張勝笑嘆道︰“你呀,一點沒有當老板的覺悟,叫你去你就去,還當自己是我秘書?”

    鐘情一邊放茶葉一邊說︰“我說過。這家公司還是你的,只要你一句話。隨時雙手奉上。”

    張勝心被踫了一下,好象什麼東西融化了似的,酸酸軟軟。

    他咳了一聲,清清嗓子說︰“我明天……就要去南方……”

    “哎呀!”鐘情一聲驚叫,開水倒在杯口上。濺起來燙了手。

    她顧不得擦拭,連忙放下暖瓶,轉身急問道︰“去南方。你真要離開這兒,還要走那麼遠?”

    “是啊!”張勝眼底有抹戲謔地笑意︰“要不要跟我一齊去?”

    “好!”

    鐘情想也不想脫口便答,這句話說完她才反應過來,一張臉頓時有若熟透了的隻果。以她的機警,如果看清張勝地眼神,定可窺出端倪,只是情急之下,關心則亂,這一下便上了他的當。

    張勝開心地笑起來︰“真的要跟我去啊?那公司怎麼辦?交給別人我又不放心。”

    “你……你還有心開玩笑?”

    鐘情氣得跺腳,走到他面前質問︰“你去南方干什麼?北方這片天地還不夠你打拼的?如果你在這里不能成功,到了南方就能一展抱負嗎?張勝,我看錯你了,我以前從不認為你會是個輸不起的懦夫,沒想到……你太叫我失望了!”

    張勝一臉無辜地聳聳肩︰“鐘姐,沒這麼嚴重吧?我只是去南方幫位朋友做點事,來回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你……”,鐘情氣結,這才知道又被他給耍了。

    “喝多了耍酒瘋是吧?我比你喝的還多呢,我頭暈,要歇歇,想喝茶自己倒吧!”

    鐘情地大小姐脾氣終于發作,她惱羞成怒地走到對面沙發前一屁股坐下,一翻身便躺了上去,側對沙發,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喂,什麼時候這麼小氣了?”

    鐘情佯睡不理他,張勝好笑地看她的背影,眼角瞟了眼那杯茶,沒話找話地問︰“普洱勁兒小,可以多放點吧?”

    “隨便你!”

    鐘情方才脫口說了聲跟他走,自己地心事全都暴露無疑了,臉上的紅暈還沒消呢,窘得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正好佯怒遮羞,哪里還肯回頭,她丟下句話便繼續睡覺,只留下渾圓的屁股對著他示威。

    “鐘姐!”張勝輕輕地叫,鐘情猶自不動,守著身段,不蔓不枝。

    沙發突然陷下一塊,竟是張勝移到了她身邊坐下,這一下鐘情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再度“    ”地跳了起來,她更不敢回頭了,可是全身所有的感官都一下子提到了最敏銳地程度,每一根毫毛都在感應著張勝的存在。

    張勝心里很清楚鐘情對他的感情,鐘情為他斷手被擄,對他忠誠不,為他所默默付出地一切,使他虧欠佳人至深。當初,他束縛重重,而現在,一切障礙都已不在。禁錮的情感和欲望一旦得到釋放,勢若洪流。

    尤其是听說他入獄後鐘情為他所作種種,更讓他沖破了心結,南行之前,他想給兩人之間糾纏三年之久的曖昧情感做一個了斷。

    “鐘姐,”張勝的手搭上了鐘情的肩膀,鐘情的頸背腰臀一下子繃緊了,只覺炙熱的感覺從他掌心傳到自己身上。這時更不方便轉身了。

    “鐘姐,我來地路上,已經定好了機票,明天中午11點

    鐘情還是沒有說話,只是肩膀動了動,張勝繼續說︰“我要去溫州一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答應了人家,就不能拖太久,況且。我欠了他一個大人情。等我幫文哥辦好這件事,我就會回來。”

    “文哥是什麼人?”鐘情忍不住問。

    “他……?”張勝仰起頭,望向一片虛無。他是什麼人?說實話,就是張勝,知道的也不多。他笑笑說︰“以後你就明白了。”

    “然後呢?”

    “然後?”張勝再度失神,然後他當然要嘗試接觸一個新的經濟領域,那是,是比創辦實業更激烈、更殘酷的逐鹿場。在那里,財富的再分配是以秒計算的。成功。可以迅速聚資千萬,失敗,馬上可以一文不名。

    他不但決定要把那當成他的新事業,而且,也只有在那里。他才能積累下向徐海生討回公道的本錢。現在想來,徐海生應該早已罪行累累,三年前麥曉齊的死。很可能也與他

    所以他才那麼怕進入警方地視線。”

    他通過不法方式,積累了大筆財富,他利欲燻心,不擇手段的害人,還是為了這筆財富。要打擊他,最好的辦法就是打擊他地財富,即便匯金公司還在、還正處于全盛時期,相信財力也無法與他抗衡,要取得與之一戰的資格,唯有劍走偏鋒。

    而這一切,他還是無法說給鐘情知道,他不想說出三次被人暗殺的事讓她擔心。張勝的猶豫不答讓鐘情的眼神漸萌幽怨,

    她幽幽地,帶著些怨恨地說︰“你去開創你的新事業,去做你男人該做地事,拍拍屁股離開了,是不是覺得把公司給了我,給了我錢和地位,像個施恩的聖人?你說地冠冕堂皇,但是你把我和你的公司都一齊扔掉了,是不是?”

    “我有說從此不和你往來嗎?”

    張勝指指鐘情的心口,又指指自己的︰“唯一不同的是,我們不再是上司和下屬地關系。你想了,隨時可以去看我,我喜歡,隨時可以來看你,很自由、也很長久的一種關系,可以嗎?”

    鐘情蹙了蹙眉,有點狐疑地問︰“那是……什麼關系?朋友……?”

    張勝目光灼灼,深深地凝視著她,輕輕地說︰“渾渾噩噩,二十余載。這次進了看守所,在那種揭去一切偽裝,把恐懼、貪婪、愛憎,一切本能的欲望展現出來地殘酷世界中生活,我明白了許多道理。我現在知道……得不到的不一定是最好的,容易得到的不一定是最壞的,最重要的是珍惜現在。”

    鐘情的心窒了一窒,忽然由緩而快,跳得急促起來︰“你……你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失去的已經永遠的失去了,未來只是一個憧憬,把握現在才是最重要的,要懂得珍惜眼前人。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鐘情的心快跳出腔子了,本能地想要逃開︰“你……你說的太玄奧了,我听不懂。”

    張勝的手從她的肩向前滑,滑過她的頸項,激得鐘情的肌膚戰栗起一片小顆粒,然後,他的手指滑到了鐘情的臉上,親昵地撫摸著她嬌嫩光滑的臉頰︰“你是不懂,還是不想懂,不敢懂,或者不願懂?”

    鐘情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敢,吃吃地道︰“你越說越玄了,這半年你是入獄還是出家呀?”

    張勝笑了︰“入獄也好,出家也好,反正我是做了半年多的和尚。你看,頭皮還是光光的呢。”

    他拉鐘情的手去摸他的頭,鐘情紅著臉攥緊了拳頭嗔道︰“你含含混混說了半天,到底什麼意思嘛。”

    張勝盯著她躲閃的眼楮,半真半假地道︰“我是說,張勝這輩子,欠鐘情的太多太多了,無以為報,只好以身相許,你要不要?”

    鐘情噗哧一聲笑,扭過頭,咬住唇,一聲不語,胸脯卻急促地起伏起來。

    張勝的手溫柔地撫上了她的唇,柔聲說︰“張勝何德何能,能得你如此垂青?在龍鳳樓,听到黑子說到你揮刀斷手……”

    他長長地吸了口氣。認真地說︰“你猜我當時想什麼?”

    鐘情如受催眠地問道︰“想什麼?”

    “我就想,我要她,我要定她了,我要她做我的女人。如果我再放過她,那我就是天字第一號混蛋!”

    鐘情的身子顫抖起來,眼神朦朧著,好象有水在里面蕩漾。她嫩紅地嘴唇翕動了半晌,忽然用一排劃著整齊弧線的貝齒緊緊咬住,垂下眼簾一言不發。

    “鐘姐,做我的女人好不好?”

    鐘情的身子一顫。這聲鐘姐再次提醒了她的身份,她不堪的過去。那是她的心病,是亙在她心里的最大心結。放不下,便敞不開,她忽然使勁搖了搖頭。

    張勝的手慢慢放下去,輕輕嘆道︰“我以為,你是喜歡我的……”

    他地手一放開,被放棄的恐懼迅速籠上鐘情的心頭。她急急地搖頭,用近乎哀求地聲調說︰“就讓我就這樣陪著你。不好嗎?”

    “不好!現在,我想要的,我就會努力去爭取、去得到!”張勝說著,俯身向她靠近,鐘情的身子被迫壓著向後微傾。

    “我比你大!”

    “不是理由。”

    “我……我嫁過人。有過情人,還被好多人听到那不堪的……”

    “關我屁事?”

    “你……,你……”。鐘情被欺壓得上身一下子倒回沙發上,這一下成了更加毫無反抗的姿勢。

    “你現在說什麼當然都好,可是……一旦得到了我,你會在意,你會嫌棄……”

    “所以你自卑,你害怕,你寧可一直像現在這樣,是不是?”

    張勝雙手拄著沙發,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鐘情有種透不過氣兒來的感覺。

    “我在獄里時,有個叫龐杰地人曾經罵過一個因為花罪進去的混蛋,他說他老婆就是給他開一個綠帽子店,只要月月寫信、帳上見錢,他就知足。男人拍拍屁股進來了,還要老婆在外面給他守節,給他掙錢“托屜”,給了人家什麼啦,誰上輩子欠了他地?我認為罵得很對!他是個流氓,但他看得比我們都要透澈。

    你曾為我付出的何止百倍千倍,你過去的生命中並沒有我的存在,我認識的是現在地你,還要你為我漂白過去的歷史?那不是瘋子就是狂人!”

    鐘情軟弱地呢喃︰“你會後悔的,一定會後悔……”

    “我不會。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這是事實。你所求地,是一份感情的寄托,對你來說,它不一定用性來連接。而我不行,我不夠冷血,做不到無情無欲;我不是浪子,做不到有欲無情;我不是聖人,做不到有情無欲。”

    他的身子越俯越低,灼熱的眸子深深映在鐘情的瞳孔里,一字字地說︰“那你剩下的,便只有一個選擇,要接受,就接受一個有情有欲的我,接受一個完整的我,你接受嗎?”

    鐘情痴痴地看著俯在自己上方的這個男人,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他的聲調、眼神,太強勢了,充滿霸道的味道。鐘情的心神一陣蕩漾,當張勝很認真地說︰“如果你不要這樣的我,那我會走”時,她嘆了口氣,然後便象一只撲火的飛蛾,義無反顧地張開她的雙臂,緊緊地抱住了他……

    珍惜眼前人,對他如是,對她,何嘗不是?

    手探進輕軟的衣衫,張勝抓著她渾圓飽滿的胸脯,只覺無比彈滑,充滿驕人的緊致與彈性。她的兩只玉乳形狀極美,不但有細膩如緞的膚質,更能峰巒般地嬌挺著,果然是最完美的圓錐型。

    當張勝的臉感受到她滾燙的鼻息時,手掌忍不住鑽進筒裙,貼著平坦柔軟的小腹用力往下插去,指尖劃過柔軟

    觸到滑溜溜的一痕嫩膩時,鐘情從鼻子里發出“嗯”吟,兩手馬上緊緊摁住了他的那只手,不肯讓他再動。

    張勝的手指仍可輕微動作,手指貪婪地感受著那一痕嬌嫩濕軟,他知道女人到了這一步唯有舉手投降,所以也不急著倉促下手,反而俯下身來,再次吻上她的嘴,同時那筒裙里的中指在某一點上輕輕一摁。

    鐘情“呀”地一聲輕呼,突然激動了起來,雙臂圈住他的脖子。主動而熱烈地跟他接吻,頻頻將靈活的舌尖探入他的口中,任由他盡情地吸吮。

    激情之吻燃燒了她,也惹得張勝欲焰如熾,他一邊繼續吻她一邊騰手解衣裳。

    鐘情被他弄得肉麻兮兮,媚眼如絲地顫聲呢語︰“別……不要在這里……去里……里面……”

    張勝應聲下地,一把抄起了她豐腴動人的身子……

    床沿上,一只白嫩縴秀的腳兒象急風里的花枝兒似的搖蕩著,白如剝蔥的玉趾無助空懸。

    往上去,是一條完美無瑕的玉腿。不只是腿,她的臀股渾圓,連著腰肢大腿地曲線修長圓潤。張勝弓著脊背,正貼著她滑膩的臀股奮力沖刺。

    鐘情也十分動情,俏臉紅得像要噴出火來,嬌軀痙攣似地不住扭動,她勾著張勝的脖子,一路親吻著他地胸膛臂肌。嬌軀軟綿如酥,鼻音如絲如吟。

    幾次三番之後。她又被掀跪在床沿邊上,無助的屈膝翹臀,猶如一頭小牝犬。兩只秀美動人的腿丫懸在床沿外,兩瓣粉瑩瑩顫巍巍的雪股,以一種令人血脈賁張的角度妖嬈地翹著。

    這一番沖擊更形猛烈。張勝的每一次深入,鐘情地身子都會嬌嬌地顫抖一下。此時的她猶如狂風暴雨中地一葉小舟,一頭如瀑的秀發披散在欺霜賽雪的肌膚上。縴直的藕臂勉力支撐著身子,圓潤的蜂腰被搖得像要折斷了似地。

    她頭暈眼花,雪白的粉頸都宛若染櫻之雪,泛起片片潮紅,可是感覺到張勝已臨極限,為討情郎歡心,還是咬著銀牙強力支撐。

    忽然,她尖叫一聲,忽然反手抓來,一副不能承受似的嬌怯模樣,雪白地腰肌奇特地收緊,中間現出一條淺淺的弧線,那手推向張勝的大腿,可是只推了兩下,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使勁拉向自己,欲仙欲死地從喉底擠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話,然後便象一癱泥似的軟在那兒。

    然後,這柔弱無骨的身子強行被張勝又撐了起來,她雙膝雙肘都無力地撐在床上,披散如墨的秀發把潮紅的俏臉都遮了起來,如波浪般蕩漾。

    終于,在她宛若嗚嗚哀鳴的呻吟聲中,雲收雨歇、雨過天晴,床鋪的吱呀呻吟聲停了下來,張勝也象她方才一樣軟了下去,軟軟地壓在她身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鐘情呼吸急促,飽滿的胸脯不住起伏,半晌才睜開濃睫,眸里水汪汪的,嬌慵無力地橫他一眼,用又輕又軟的聲音低聲呢喃︰“我……好象……好象死了一回。”

    張勝听了不覺微笑,男人在床上最大的滿足不是來自他的發泄,而是來自于他身下女人的滿足,對男人來說,女人的高潮就是一種最銷魂的獎賞。

    他用鼻尖輕磨鐘情挺翹的鼻尖,低聲說︰“你若喜歡,待我南下回來,天天都叫你死上幾回。”

    鐘情大羞,掄起粉拳要打,藕臂落下時卻綿綿無力。張勝一把握住她的手,輕撫縴縴玉指,恣意撫捏著,溫存半晌才說︰“我走之後,家里你幫我照顧一下。”

    “嗯。”鐘情從鼻子里應了一聲。

    張勝緊了緊她的手指,低聲說︰“公司交給你啦,不用太勞心費力的,水產批發也罷、冷庫公司也罷,基點便不高,維持生意興隆便已極難得,成不了大氣候。你等著我,如果我能成功,終有一日,我會闖下一番大大的天地,等到恩怨一了,便讓你到我身邊,再不分開。”

    “嗯!”鐘情又應了一聲,忽然動情地抱緊了他。

    黃昏,幽暗地光線慵懶地泄在床褥上,張勝枕在鐘情臂上沉沉睡去,鐘情的喘息依然起伏,她用柔柔的目光注視著張勝熟睡下的面孔,暖暖地笑意中透出一種很復雜地光彩。

    “傻瓜,我若只圖大富大貴,在你伶仃入獄時,又豈肯為你苦苦支撐?有你就足夠了,就不枉我對你的一片心意,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知足了,我願意做你一生一世的情人。”

    她湊過去,在張勝的額頭輕輕一吻,熟睡中的張勝皺了皺眉,下意識地揮動了一下手指。鐘情輕而無聲地笑了,臉上的神情就似無奈地縱容著一個頑皮地孩子,分不清那是羞澀還是憐愛,女人最美的時候,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舷窗外,是一片片白雲,從上面看上去,就象是南極無邊無際的雪地,一座座起伏的雪山綿延不絕,偶爾,那一片銀白中出現一道長長的軌跡,象彩虹一般,那是剛剛經過的飛機拖曳出的痕跡。

    今天,張家一門老少,還有鐘情、郭胖子夫婦、黑子和小白都趕來送行,難為了鐘情,剛剛尋到感情寄托,正是情熱之際,當著他們他們的面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只是一俟不與旁人的目光產生交集,她望向張勝時,那目光立即變得灼熱起來,水汪汪的眼里春情一片,分外誘人。

    想起她那動人的眼神,張勝的心里一熱,他摸出手機,輕輕按下鐘情的號碼。

    “喂,請不要在手機上打飛機!”

    “啊?”張勝茫然抬起頭,四下反應快的旅客一陣轟堂大笑,那個情急口誤的空姐一張俏麗的臉蛋羞得緋紅。

    “喔,對不起,對不起。”張勝沒听出她的語病來,連忙道歉。

    那個空姐把自己口誤的賬算到了張勝頭上,她遷怒地瞪了張勝一眼,恨恨地轉身逃開了。

    張勝關掉手機,重又將目光投向舷窗外,心想︰“到了再打電話給她吧。再有一個小時,應該就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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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18:38 | 顯示全部樓層
四個人走出龍鳳大酒店的時候,郭胖子攬著張勝,可勁兒邀請他去家里休息,晚上兩兄弟再喝一頓,鐘情憋著滿肚子話想跟張勝說呢,便道︰“還是先去我那兒看看吧,水產批發市場三點多就關門,現在還有半個多小時了,去看看那兒的紅火勁兒,也高興些。你倆想請呀,是不是該女士優先?”

    郭胖子和黑子跟鐘情現在雖是各不統屬,但是兩人對鐘情都很服貼,听她一說,不敢再爭,兩人約了明日再請張勝,便各自回去了,二人一走,鐘情便笑臉一收,沒好氣地上了車,扶著方向盤氣鼓鼓地看著張勝。

    張勝笑笑,拉開車門坐進去。

    “噌”地一下,車子飛馳出去,在公路上只繞了半圈兒,便從水產批發市場的後門駛了進去。

    “下車!”鐘情凶巴巴的,好象張勝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張勝莞爾一笑,從車上下來。鐘情頭也不回,踩著外跨樓梯“蹬蹬蹬”地走上去,到了二樓,拿出鑰匙打開,扭頭看了他一眼,張勝便隨著她走了上去。

    這是筒狀辦公樓,實際上大多數房間的用處都是倉庫。水產批發市場主要管理職能部門的辦公室大多設在銷售大廳旁邊,再加上批發市場幾乎沒有機關員工,所以大樓里空蕩蕩的。

    通道一側是一間間房子,另一側窗外就看得到綠色棚狀交易大廳的最外側,馬上就到下午三點了。批發市場的經營者正在收攤,看那擁擠地車流、人流,顯見日常經營是非常紅火的。

    鐘情走在前邊,到了一間裝飾比較華美的木藝辦公門前,掏出鑰匙把房鎖打開,然後娉娉婷婷站在門邊,把眼看著張勝。張勝走過去,看了看她,然後輕輕推開了房門,房間內的情景躍入眼簾。張勝的呼吸一下子屏住了……

    剎那的失神,已經有點酒意的張勝腦袋“忽悠”一下,仿佛跨越了時間和空間。回到了半年以前,回到了匯金公司的辦公大樓,回到了他整整工作奮斗了兩年的那間辦公室。

    他慢慢走進去,輕輕撫摸著沙發、辦公台、老板椅……。

    桌上放著文件,紙筆,擺放的位置和樣子。仿佛他剛剛還使用過。桌上地一盆鮮花開得正艷,他的煙灰缸和茶杯擺在一角。旁邊還放著一盒香煙和zip打火機。

    牆邊的書櫃里,擺放著一些裝飾品和書籍,張勝依稀記得,在匯金公司時,他地書籍就是這樣擺的。這里竟連圖書的擺放次序都一點不差。鐘情把他辦公室的一切,都原封不動地搬過來了,就連通往臥室的那扇邊門。款式都和以前一模一樣,置身于此,他仿佛完全回到了過去。

    “鐘情……”,張勝感動不已,付出地一切,令他五感于內,佳人情深,何以為報?

    “你……,做這些事,費了很大心思吧?”張勝含糊地說著,壓抑他的哽音。

    “那又有什麼用?”鐘情就像家里存款被老公偷偷拿去孝敬父母地小女人似的,臉紅脖子粗地瞪他一眼︰“今天你本來能拿回屬于你的一切的,可是你……你為什麼要那麼說?”

    張勝無奈地笑笑,解釋道︰“當初分立公司的時候,我說地明白,送給你們51%的股份,只要公司保住,為我保留49%的資產,我就心滿意足了。現在我出來了,就出爾反爾,向兄弟張嘴把資產要回來?”

    “可……這公司是你地心血啊,我們付出了什麼?完全是不勞而獲……”

    張勝搖搖頭,慢慢地說︰“不,別這麼說,你們為我付出的,已經太多太多了。尤其是你……”

    他深深地凝視著鐘情,問道︰“你的手,怎麼樣了?”

    鐘情把手背到身後,搖了搖頭︰“根本不打緊的,黑子夸大其辭你也信呢,我就是嚇嚇那些趁火打劫的人,要把我逼急了,那就一拍兩散,讓他們什麼都得不到,別以為女人好欺負,其實……只是做做樣子。”

    張勝不听,走過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鐘情還想掙開,張勝另一只手立即搭上了她柔軟圓潤的腰肢,向懷里緊了緊,鐘情心促氣短,就象頭一次被男人抱住的小女孩似的,再也無力掙開,只得乖乖任他抱著。

    她的手背近腕處赫然一道深深的刀疤,已經痊愈的傷口是暗紅色的肌肉翻卷糾結著,可以想見當初傷的有多重。

    “完全痊愈了嗎?你不該這麼做的,如果

    後,你已成了獨臂神尼,就算公司保住了,我也會一疚之中。”

    鐘情被他逗得“噗哧”一笑,嗔道︰“獨臂就獨臂,誰神尼呀,你了光頭當和尚,人家就得做尼姑不成?”

    這句話說完,她自覺曖昧,面上不禁一紅,連忙板起臉道︰“不許打岔,我在問你呢,那可是你打下的江山。你看這里,我費盡心思把這里布置的和以前一模一樣,就是巴望著能輔佐你東山再起。難道,一次挫折就讓你雄心盡喪,你安心從此做一個無所事事的富家翁,靠吃股利過日子?”

    張勝微微一笑︰“當然不是。”

    “那你……”

    張勝把鐘情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怕疼似的輕輕撫摸著她的手背︰“其實,今天你們一出現,我就了解他們的心思了。他們見到我時,一個叫我勝子,一個叫我張哥,沒有一個叫我張總,雖然不是有意為之,不過潛意識里,肯定是有著否定的意思。”

    鐘情剛要說話,張勝豎起一根手指,壓在了她的嘴唇上。

    鐘情的臉又紅了,馬上乖乖地閉上了嘴。不知怎麼的,如果說以前她是縱容張勝的放肆,卻在卻是有點怕他,不敢違逆他的放肆。他身上似乎有一種充滿侵略的味道,很危險。

    可是鐘情心底里好象很喜歡這種被他欺侮、被他居高臨下控制著的感覺,她喜歡張勝的男人味重一點,哪怕看起來有些霸道,她心里反而很甜蜜的感覺。。

    “如果他們沒有想法,公司的中高層管理人員怎麼可能一個都不帶來?見見自己的大老板,有錯麼?呵呵,雖然理由說的很得體,可是同樣的,我認為他們在和我談妥之前,不想讓這些人認下我這個原董事長,對不對?”

    鐘情驚訝地道︰“你……都看出來了?”

    張勝笑笑,說︰“其實我來之前,就已經想過這些了。人,皆有私心,他們是這樣,我也一樣,完全無私的人根本就不存在,高尚到完全無我的人,不是出家人就是宣傳材料里編出來的假大空。

    只不過有的人私心重一些,為了利可以無所不用其極。有的人把利字看得輕些,在他們心里,人格、尊嚴、親情、友誼,看得比錢更重,郭胖子和黑子就是這樣的人。你當時帶頭表態,擠兌的他們下不了台,他們自然只能跟著你表態……”

    鐘情搶著道︰“你既然知道我一番苦心,還那麼說?他們是重言喏的人,只要當時答應下來,回頭縱然心中後悔,也絕不會再食言的。”

    張勝笑笑,那雙眼楮好象望進了她的心底︰“這就是你一直向他們勸酒的原因吧?趁著酒意,激起他們的意氣。”

    鐘情被他說中心事,臉頰頓時紅了起來。她忽然覺得有點可怕,為什麼他總能一針見血?以前他可不是這樣的。

    張勝說︰“我當初答應把股份撥到他們名下時,可沒說過有朝一日還要拿回來,否則他們今天不會有那些心思,即便我沒有法律的保障,他們見了我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股份還給我。可是當他們相信了我的話,把公司當成自己的財產打理拼搏了這麼久之後,你要他們對別人無私、忠誠的像一條狗,完全沒有一點私念,可能嗎?

    他們也是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啊。再說,人無信不立,我說過的話,一諾千金,張勝是食言而肥的小人嗎?如果我要,頂多是把公司的控制權拿回來,仍然當我的董事長,可是……分易合難,他們就算服我,彼此也不會服,自己當家和別人當家終究不同,最難做的就是親人朋友間的利害關系,長此下去,這家公司的前景可想而知。

    做企業說到根上還是為了賺錢,如果我自己經營還不如放手讓他們去做賺得多,那為什麼不放手?什麼東西都牢牢把在自己手里,未必是好事,有時,有舍才有得。去過的,已經過去了,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鐘情嘆了口氣,幽幽說道︰“算了,你想得開就好,已經如此,多說無益。那你回批發市場來好了,只剩一家水產市場,規模是小了點,不過生意挺紅火,咱們可以從頭做起,過兩年看看,你還是橋西開發區風頭最勁的企業家。”

    張勝笑笑,目光閃動著說︰“橋西開發區……?呵,當你見過大海之後,你還會留戀一個水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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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18:38 | 顯示全部樓層
  早上六點,張勝準時睜開眼睛,耳邊似乎仍在迴響著急促的電鈴聲,片刻之後才記起已經重獲自由,回到家裡。他籲了口氣,翻個身,再度沉沉睡去。

  九點多,張勝才起來,然後便接到鍾情、郭胖子、黑子等人先後打來的電話,電話裡和他親熱地聊了一陣兒,鍾情和郭胖子先後說要親自開車或派車來接他,都被張勝拒絕了。

  收拾停當,下了樓來到社區外,張勝打了輛車。

  坐進車裡,對司機說:“去橋西開發區,翠屏路。”

  車子剛剛啟動,他突然又說:“去和平廣場,紫羅蘭路。”

  車子走了一陣兒,他歎口氣說:“還是去橋西吧。”

  “大哥,這倆地方可是一東一西,你到底去哪兒呀。”

  “呃……,紫羅蘭路吧,把車停在巴蜀火鍋店旁邊就行。”

  “巴蜀火鍋……?哦,你說的是蜀香飯店吧,都改名好幾個月了。”

  張勝搓搓臉,有點心不在焉地說:“嗯,應該是那兒吧,翠屏路跟和平廣場交叉路口。”

  “呵,那就錯不了了。”

  小璐的花店和當初沒有什麼兩樣,張勝在蜀香飯店下了車,在花店門口一側站了一會兒,這才丟掉手中的煙蒂,抬腿走過去。

  鄭璐一早去花市進貨了,不在店裡,小璐打開了後門兒灑掃營業室,這小房子沒有窗戶。雖然已到秋天,裡邊還是悶得很,打開後門,過堂風一吹,那便涼爽多了。

  “媽媽,媽媽,花花生的小崽崽有一隻睜眼看我呢!”

  小雨“咭咭”笑著從後院兒跑了過來。她知道大鄭阿姨不在,花店裡只有小璐一個人,“媽媽”叫得既響亮又大聲。

  小璐放下掃帚。張開雙臂把她抱了起來,嗔道:“壞孩子,又跑去逗小狗了,小心它生氣了咬你手指頭。昨天教你地四個拼音字母會寫會念了嗎?”

  小雨趴在她肩頭。有些畏怯地看著她身後,低低地嗯了一聲。

  “真的?”小璐見她聲音小了,以為她光顧著淘氣,根本沒背拼音。便輕哼一聲,白拍她的小屁股,說:“好,咱們去把寫字本拿來。媽媽考考你到底會不會。”

  她抱著小雨走進後院的時候,小雨小聲地說:“媽媽媽媽,剛才有個人在門口站著。樣子好凶啊。”

  小璐以為有客人登門。連忙轉了回來。看看店裡卻不見有人,便問道:“小雨。是什麼人啊?”

  “沒頭髮的叔叔,是個大光頭,好亮喔,跟電燈泡兒似的。”

  “呵呵……”

  小璐笑起來,她沒有多想,輕輕在小雨屁股上拍了一下,說:“不許沒禮貌,以後要是看見有人禿頂、有人走路不方便什麼的,可千萬不要當著人家說出來,知道嗎?那樣不懂禮貌的小孩子可不招人喜歡,走,咱們趕快去把練習本拿過來,你就坐在櫃檯後面,一面學習一面陪著媽媽,好不好?”

  “嗯!”小雨忙不迭地點頭。

  張勝乘著計程車向橋西開發區駛去,心裡本來還存著的一絲僥倖破滅了。

  那個叫小璐媽媽地女孩兒他有印象,他在花店外佇候的幾個月裡,曾多次看到這個小女孩黏著小璐,也看到過這個小女孩的父親。原來小璐說的物件就是他,已經叫媽媽了,他們兩個人地關係應該……

  車頭粘著一對小玩偶,一男一女,隨著車子的輕微顛簸,兩個玩偶的嘴一觸一分。張勝望著那玩偶,輕輕籲了口氣:“不重要了,出獄已如再世為人,該走的終究還是走了。小璐既已找到終身地託付,祝你一生快樂平安……”

  手機響起來,是鍾情打來的:“張總,你在哪兒?”

  “我就快到了,再過一個路口。”

  “嗯,我們在等你。”

  “好,見面說。”

  張勝的計程車停在匯金公司的門口,這裡已經被查封了,水產批發市場和冷庫公司用圍牆隔斷開來,在朝向環城公路地方向另開了門口。

  張勝下車,只見公司門口站著鍾情、郭胖子和小黑。他一下車,三個人便迎了上來。

  “勝子!”郭胖子搶先上來,和他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接著是小黑,鍾情含笑站在一邊,等他們兩個退開,她迎上來,想握住張勝的手,張勝笑笑,張開雙臂,把她也抱在了懷裡。鍾情一愣,身子僵了一下,然後緩緩放鬆下來,輕輕抱住了他的身子。

  “勝子,你終於出來了。”

  鍾情一退開,郭胖子就親昵地捶了一下他地肩膀,小黑在旁邊說:“張哥,鐘姐安排了一桌大宴,為你接風洗塵,咱們過去吧,在龍鳳大酒樓,到了地方咱們邊喝邊談。”

  張勝目光一閃,淡淡笑道:“好。”

  “張總,上車吧。”

  鍾情陪著他走向一輛黑色桑塔那,公司原來那輛賓士作為總公司地財產已經被拍賣充公了,為了業務方便,鍾情又購進了這輛桑塔那。

  她邊走邊解釋道:“我本想讓三處地方地中高層管理人員全體趕來迎接你,聲勢搞得越大越好,叫那些等著看你笑話的人瞧瞧。不過郭哥說,你向來不喜歡招搖,今天又是剛剛回來,老朋友有許多話說,讓那幫傢伙來了,除了阿諛奉承,湊湊熱鬧,也沒旁地用處,所以才只有我們三個過來。”

  “呵呵,我剛出來,不知怎麼的,渾身都提不起勁兒,瞅什麼都覺著沒意思,把那幫閒人弄來,心裡還真鬧得慌,還是胖子知我懂我。”

  張勝笑著說,親昵地摟住了郭胖子的肩膀。郭胖子嘿嘿地笑,小黑在後面張了張嘴,眼見三人已走到車前,便搶上兩步給張勝拉開了車門。

  龍鳳大酒樓是開發區建起之後第一家大酒店,現在又陸續開起兩家,論經營規模和排場,龍鳳大酒樓已經不算是這裡天字第一號地酒店了,但是它成名早,另外酒樓風格一直走的是雍容華貴的路子。所以仍被這裡的人奉為第一。

  三樓大包廂裡,巨大的轉盤餐桌上數十道菜琳琅滿目,只是四個人坐著就顯得空曠了些。

  張勝向好友敘說著看守所裡發生的故事,不過只揀了些有趣的事來說。至於自己一再受到生命威脅的事則閉口不提。鍾情則不斷向三人勸酒,幾個人邊說邊飲,已有了幾分醺意。

  他被捕後公司這邊發生的事,鍾情一直輕描淡寫。說地很是輕鬆。在她暗示下,郭胖子和黑子唯唯喏喏,也不多說什麼。可是等到兩人喝高了,可就看不到鍾情遞來的眼色了。郭胖子說起張勝被捕後公司艱難的處境,說起他苦

  被逼得滿嘴水泡的往事,說到動情處。真是聲淚俱

  黑子悶頭聽著。聽一段。喝一杯,最後喝地兩眼通紅。砰地一拍桌子,憤憤地罵起了那些牆倒眾人推的小人:“張哥,我們笨嘴拙舌的,這麼說,你是想像不出公司裡當時慘到了什麼地步啊……”

  “黑子,你張哥剛出來,大家說點高興的事兒,來來,喝酒,這些事兒不提了。”鍾情舉起杯,連忙勸阻他。

  黑子紅著眼珠,大著舌頭道:“別,鐘姐,你得……讓我說完,我這人憋不住話兒,你今兒……不讓我……說完,我心裡難受……”

  他站起來,提著五糧液酒瓶子,歪歪斜斜地走到張勝身邊,一屁股坐了下去。張勝也喝地臉紅耳熱,不過比起他們來,似乎醉意輕了許多,他若有所思地把玩著酒杯,垂著眼神兒,一直微笑著聽他們說話。

  “張哥,你知道嘛,鐘姐、她給那……那些***逼的,哎呀,那時候整個公司大樓……全他媽要賬的、退夥地、打~~打劫的……,不等政府來查……查封啊,整個匯金……上上下下,那時要沒個人能鎮住場子,就得被……被搶光嘍,搶黃嘍,一……一塊磚都剩不下。”

  “張哥,”黑子大著舌頭扯著嗓子繼續說:“當時,郭哥心臟病犯了,讓人……給抬走了,鐘姐……一個娘們兒,啊不……”

  他“啪”地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口誤,口誤,一個女人家,她是咋鎮住那些地痞無賴、流氓土匪的?她……她一刀把自己地手給剁了……”

  “黑子,說啥醉話呢,喝酒。”鍾情趕忙又舉起了杯。

  黑子把脖子一梗梗,說:“我哪說醉話了,郭哥,我說地是真地不?張哥,那一刀,真狠呐,虧我一把抓……抓住了刀背,沒砍斷,那也玄乎,你看鐘姐那手,直……直顫,她不是喝多啦,她是那手傷了筋脈,還沒好利索,到現在、都提不了重東西。”

  張勝的身子猛地一震,霍然抬頭看了鍾情一眼,眼神極其複雜,感激、衝動、還有一抹說不清地味道。

  鍾情與他眼神一碰,心裡突地一跳,她忽然發現,張勝的眼神裡,根本沒有一點醉意。

  “後來吧……,張哥,咱喝,幹!幹一個!”

  說完不待張勝舉杯,他用酒瓶子跟張勝的杯子碰了一下,“咚咚咚”地灌了幾口,一抹嘴巴,說:“那個誰……那個楚矮子,找了幾個流氓綁架鐘姐,想讓她拿證據,知道幹啥不?用來害你,鐘姐不幹,要不是我正好看到,鐘姐就完了。”

  張勝深深地看著鍾情,那雙眼睛一直沒有移開,他默默舉起斟滿的酒杯,隔著桌子向她遙遙一拜,一言不發,一飲而盡……

  “勝子,現在你回來了,有什麼打算?”

  郭胖子給張勝拋過來一根煙,隨口問道。

  張勝拿起煙來,點上,深深吸了一口,煙霧從口鼻中噴出來時,一雙眼睛好象不勝酒意地眯了起來。

  郭胖子連忙低頭點煙,打火機“啪啪”地打了幾次,這才點上。

  小黑也坐直了身子,打個酒嗝,說:“對……對啊,張哥,你有啥……安排……,咱們……核計核計。”

  鍾情拿起餐巾,若無其事地擦著嘴角,淡淡地說:“當初,有人陷害張總,同時又被寶元公司的案子牽連了,迫於無奈,才使了一招‘移花接木’,用股權分立、債權置換的方式把股份轉移到了我們名下。

  其實……你我心知肚明,總公司的債務,根本就沒有轉嫁到子公司來,相反,反而把子公司的債務轉移到了總公司,現在張總回來了,自然該交回給張總。張總,所有的帳簿我都理順了,我名下的企業只等你簽一個字……”

  屋子裡靜了下來,張勝雙手合攏,拄著下巴,眼神飄向郭胖子和小黑。

  郭胖子低著頭,一口接一口的抽煙,眼睛沒有抬起來,黑子人微言輕,他左看一眼鍾情、右看一眼郭胖子,似乎想說話又不好張嘴。

  鍾情將餐巾往桌上輕輕一扔,笑了一聲,說:“不過話說回來,張總,大家跟著你鞍前馬後,可沒少出力啊,上一次劈幹股是假的,這一回總該來點真的了。呵呵,老郭、黑子,你們說我們每人跟張總要個10%的幹股,也不算是坐享其成吧?”

  郭胖子被她問到頭上,再也搪塞不過,只好乾笑兩聲,猛一抬頭說:“說的是呢,錢是好東西,可要丟了義,人都白做了,要錢還有啥用?咱們是好兄弟、好朋友,怎麼著你也虧待不了我,鍾情交,我也交!”

  黑子左看右看,還沒說話,張勝忽然哈哈大笑,擺手道:“成了,我等的就是你們這句話,要的就是你們這份心意。不過,你們現在不是經營的好好的嗎?何必再合三為一呢,這董事長我可是當膩味了,哈哈。”

  “張總……”,鍾情急了,鳳目含威,狠狠瞪了他一眼。

  張勝只做未見,又說:“至於把股份再交出來,更是天大的笑話,你們當我是什麼人了?當初我是兵臨城下啊,危急關頭不得不行險招,要不是你們苦苦撐著,我出來之後還有什麼?沒了,什麼都沒了……,現在,我回來了,每家公司我都保留49%的股份,能留下這麼多東西,知足了,我得謝謝你們呐。”

  張勝斟上酒,舉起杯,慨然說:“你們能把各自的公司經營的這麼出色,我就放心了。我在你們三家公司都有股份,不操心不受力的,我才是坐享其成呢。來,都把酒滿上,咱們幹一個,我是真心實意的感激你們,祝你們生意紅火,日進鬥金……”

  “張總……”,鍾情又叫。

  “來,喝酒!”張勝重又說了一句,尾字音重重地頓了一下,鍾情便悶悶地不吱聲了。

  “勝子!”

  “張哥!”

  郭胖子和黑子極其意外,兩人舉著杯,不知所措地站起來,望著張勝,滿臉激動。

  “乾杯!”張勝舉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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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18:38 | 顯示全部樓層
郭胖子摞下電話,便嘿嘿傻笑起來,兒子驚奇地看著他,問道:「爸爸,啥事兒這麼高興?」

    「去去去,寫你的作業去。」

    郭胖子輕輕一拍兒子的後腦勺,哼著麥潔文的《萊茵河之戀》,便飄向了廚房。

    「啥事兒這麼開心?」趙金豆繫著圍裙,剛把一條鯉魚放進鍋裡,正在過油。

    郭胖子飄過來,從旁邊盤裡抄起一隻油燜大蝦塞進了嘴裡,笑嘻嘻地道:「你猜猜。」

    「瞧你美那德性,有哪家的大姑娘看上你啦?」

    郭胖子嘿嘿地笑,兩眼瞇成了一道縫:「我倒想領回來一位呢,你也得答應啊。」

    「你!」趙金豆用飯鏟一敲鍋沿,杏眼圓睜,便要發難,郭胖子一見趕緊岔開話題:「我告訴你,勝子出獄啦!」

    趙金豆也是又驚又喜,忙說:「真的,哎呀,那可太好了,把他請家來,我做頓好的,給他接風洗塵。」

    郭胖子翻了個白眼,說:「人家今天剛出獄,不得跟家人團聚呀?甭著急了,有的是機會,明天和我鍾經理、小黑,先擺一桌請他。」

    「好,好,唉!真是天可憐見,勝子在裡邊可是受老罪了,這下可好了。」趙金豆也開心起來,她輕快地翻著肥肥的三斤重的大鯉魚,過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麼,飯鏟慢慢變得滯重起來。

    吃飯的時候。郭胖子眉飛色舞,不斷說著張勝出來地消息、公司經營的情況,趙金豆卻笑容勉強,有點心神不寧,等到吃完飯收拾了杯盤,把兒子打發進屋複習功課之後,趙金豆在客廳裡轉悠了半天,盯著老公數次欲言又止。

    郭胖子忽然發現了她的異狀,問道:「怎麼了。你有啥事咋的?」

    趙金豆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地想著措辭:「老公,現在……你是冷庫公司的老總吧?」

    「你這不廢話嗎?我不是老總還你是老總啊?哈!也沒錯,我管公司。你管我,一樣,哈哈……」

    趙金豆白了他一眼,心事重重地說:「老公啊。我的意思是說……勝子出來了,那……那公司咋辦?」

    「嗯?」

    趙金豆道:「你不是說總公司和房地產那塊兒被收歸國有了麼,那勝子現在就剩下你、鍾情和小黑這三塊兒了吧?你說……他回來了,會不會把公司要回去呀?」

    郭胖子一呆。心裡突然一種煩躁,一張胖臉頓時沉了下來:「你說你們老娘們一天盡核計些啥,你涮碗去。少跟我這鬧心!」

    「我這不是替你打算嗎?」

    「你打算來打算去的有什麼用。唵?你說說你核計這些玩意兒有什麼用?這公司本來就是人家打下來的江山。他要是想拿回去,我能拉下臉來不給?那還叫個人嘛!」

    趙金豆一下子站了起來:「原來是他的不假。可你鞍前馬後地少給他賣命啦?當初要不是把公司送干股,交到你手上,現在還不是一樣給沒收啦?你說說你,勝子剛給抓起來那陣兒,冷庫廠成什麼樣了?員工不幹活,客戶要遷走,你天天揣倆饅頭就在廠子裡忙活……」

    趙金豆說到這兒哽咽起來,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那一陣兒,你心臟病發作幾回了,我往家拉你都不肯,我天天擔心的覺都睡不著,我半夜的時候常常爬起來探你的呼吸,我怕你睡死過去,你知道嗎?」

    郭胖子心顫了顫,不再說話了。

    趙金豆抽抽噎噎地又說:「那陣兒我就說,咱不要這公司,只要你好好活著就好,可你拚死拚活地幹,說勝子信得過你,把公司交給你了,給了你51%的干股,你就是活活累死,也不能辜負了人家。

    現在可好,他要是心一狠,把公司全抓回去,你就乖乖雙手奉上?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我們娘倆兒想想呀,那苦日子,你還沒過夠嗎?嗚嗚嗚……」

    「人……人……」,郭胖子吹鬍子瞪眼,在客廳裡直轉圈兒:「人得講良心不是?要不是勝子把我整來,咱有這三室一廳的大房子住嗎?咱們有現在這生活條件嗎?我那公司就是人家說的一句話,等於白送給咱地,我沒付出過啥呀?」

    趙金豆抹抹眼淚:「可要不是你,他連49%的股份也保不準啊,還不是都便宜了別人?公司分立下來以後,眼看著都黃了,不是你做牛做馬的拼,能有今天嗎?這些現在都不算了,你還是繼續給人家打工?今天他當你是兄弟,哪天要是不認你這兄弟了,想踹你還不是一句的話?」

    郭胖子跳腳道:「那你說咋辦?他要是開了口,我就涎著臉不給?再說了,你也把我兄弟想地太那啥了,勝子當初說的明明白白,劈給我51%的股份,他只留49%,:.成那樣?」

    「你跟我凶什麼呀,我也不是說他一定食言啊,這不是問你,萬一他要是想要回公司當董事長,你咋辦嗎?」

    「那不是一樣,你說你……回屋寫作業去!」郭胖子說到一半,見胖兒子站門口兒眨巴眼,便大喝一聲。

    小胖很少見老爸跟他發火,頓時嚇了一跳,轉身便跑回了屋。

    趙金豆聲音一提,委曲地道:「我還不是為了你好?我是你老婆,我不替你打算替誰打算?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你……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她氣沖沖地進了屋,門砰地一下關上了。

    郭胖子站了一會兒,重重地噴了口粗氣,一屁股坐下沙發上。擰著眉毛拿起了香煙……

    張勝回到了家,他路上又買了些東西。錢包、口袋裡都有錢,當初哨子三人給他存地代金券沒用完,餘款

    成了現金,買點東西還是不成問題地。

    雖說東西沒有啥南方特色,不過他說去南方談生意的事還是誑過了父親和弟弟,弟媳。臉又黑又瘦,正好解釋成南方天熱,剃了光頭。也用天氣熱,剃了涼快遮掩了過去。

    抱著粉粉嫩嫩地小侄女兒,張勝樂得合不攏嘴,見到兒子回來。開心的說不出話的老媽見此情景又不失時機地嘮叨起他的終身大事來,張勝只好裝聾作啞,故作未聞。

    雖說天色已晚,張母還是迫不及待地打電話給小璐。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可惜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這孩子,去哪兒了,她不是住店裡嗎?唉。說起來最近來的可是少了,這半個月就只來了一次,大小子。小璐……」

    「咳!」張父重重地咳了一聲。張母會意。沒有在全家開開心心的時候再提這事兒。

    吃完了飯,張父坐在陽台上抽著煙。這麼久沒有見到父親了,望著父親蒼老的背影,一種舐慕之情油然而生,張勝輕輕走過去,低聲喚了一句:「爸!」

    「勝子,坐,抽根煙。」

    「嗯!」張勝扯過一張凳子,在父親旁邊坐下來,父子倆默默地吸著煙。

    過了一陣兒,張父捻熄了煙頭,說:「事兒,都解決了?」

    「嗯?唵!」

    「那就好,吃一塹長一智,未嘗不是好事,在裡邊沒受大罪吧?」

    「爸……」,張勝吃驚地看著他。

    「傻孩子,你啥時候幾個月大半年地不回家,一個電話不打、一封信不寫了?知子莫若父,你當我真是老糊塗了?再說,你媽又有說夢話的毛病。」

    「爸……」,淚水在張勝眼眶裡打轉。

    「你們是一番好心,你們怕我擔心,我還怕你們擔心我呢,唉!難得糊塗吧。現在沒事了就好。以後做事踏踏實實的,不要逾了規矩。錢賺的多一點少一點都沒什麼,重要地是一家人團團圓圓、平平安安。」

    「喛!」

    張父搖搖頭:「你這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我的話你也未必會聽,你有自己的路,自己小心吧。對了,你和小璐到底是怎麼回事,年輕人地事,我一直不攙和,可你媽放不下……」

    「爸,我知道小璐是個好女孩,可我們已經分手了。再說……她已經有了男朋友了,我……」,說到這兒,張勝心裡一陣黯然。

    「唉……」,張父搖搖頭:「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解決吧,小璐……現在是我的乾女兒,你不在的這段日子裡,家裡多虧有她照顧,就算你們無緣成就夫妻,怎麼也是相識一場,明天,你去看看她吧,男人地胸懷要寬一點,拿得起、放得下。」

    「嗯……」

    張父拍拍兒子的肩膀,轉身走開了。

    「給我一個家」動物救助中心裡的一間臥室內,小璐和剛剛洗了澡,渾身散發著沐浴乳香地小雨兒並肩趴在床上,正在在給她講《綠野仙蹤》地故事。

    「媽媽,後來呢」,小雨甜甜地問。

    小女孩親媽死地早,現在還不到四歲,柳大哥在世時是個比較粗心的男人,對女兒地照料反不及小璐細緻入微,加之小璐與她本就很熟稔,在乍然失去親人後,小雨很自然地在小璐身上尋求依賴,所以很容易便接受了小璐這個新媽媽的身份,不過小孩子還是有些羞澀,在臥室裡時叫聲「媽媽」很坦然,一旦出了房門就羞於出口。

    小璐對小雨非常好,除了她天性善良,還因為很大程度上她把小雨當成了童年的自己,自己失去的母愛和家庭的溫暖在移情作用下,她希望全部實現在小雨的身上。

    「後來呀,後來她回到了叔叔嬸嬸身邊,和他們快樂地生活在一起了呀。」小璐笑著回答。

    小雨撲閃著一對大眼睛,稚聲稚氣地問:「可是……她的王子呢,沒有來找她嗎?」

    小璐奇怪地側著頭,問道:「王子?什麼王子呀?」

    小雨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說:「故事裡的女孩最後都會有一個騎著白馬的王子來把她接走,然後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呀。」

    小璐呵呵地笑起來:「因為多諾茜還沒有長大呀,她還是個小女孩,那個白馬王子要等她長大才會來接她呢。」

    小雨恍然大悟,她趴在床上,歪著腦袋想了想,又問:「媽媽,為什麼王子都騎白馬呢?」

    小璐笑道:「也不全是呀,唐僧也騎白馬呀。」

    「哦,我知道,唐僧騎的是白龍馬。」

    小雨說完,歪個小腦袋瓜,一隻小手撐著粉嫩的小臉蛋,皺著小眉頭說:「可唐僧是光頭,不能娶老婆呀。」

    小璐愣了愣,忍不住笑著在她鼻頭上刮了一下:「小靈精,什麼都明白,放心啦,我的小雨長大了,騎著白馬來接你的,一定不會是光頭騎白馬的大和尚,呵呵,好啦,故事講完了,快點睡吧,媽媽關燈嘍。」

    燈一關掉,小雨格格笑著鑽進了她的被窩,然後又探出頭來,問道:「媽媽,你是大人了,你的白馬王子什麼時候會來接你呢?」

    小璐出了會兒神,幽幽地說:「媽媽有了小雨,不會有白馬王子來接我了。」

    「為什麼呢,是因為白馬馱不動兩個女的嗎?」

    小璐悵然一歎:「是呀,一個大千金(斤)、一個小千金(斤),除非是白龍馬,否則哪馱得動啊。」

    「人家不要白龍馬,唐僧的光頭好難看呀。」

    「哈哈哈哈……」,雖在傷感之中,小璐還是被她逗得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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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18:38 | 顯示全部樓層
張勝掛了電話後坐在那兒又愣了一陣兒,然後再次拿起手機,想也不想地便撥通了一個即便幾個月不用,也一直牢記在他心裡的號碼。

    手機響了三聲,就被接通了,電話那邊傳出一個驚喜發顫的聲音:「你……你……你是誰?你用誰的電話?」

    「鍾情,是我!」

    「咣當!」「嘩啦!」手機裡邊一陣亂響,也不知她碰倒了什麼東西,鍾情一迭聲地問,聲音急迫:「張勝!你在哪兒,快告放我,我去接你,我馬上就去。怎麼看守所都沒通知的……」

    「不用了」,張勝心中湧起一陣暖流,他壓了壓感情,用平靜的聲調說:「我剛出來,心裡……有點亂。自己一個人坐了一下午,想了好多事……」

    「張勝……」,頭一次,鍾情沒有叫他張總,而是真情流露地喚了他的名字。

    張勝心懷激盪,並沒有察覺什麼異樣,他強抑著激動,說:「一會兒,我想換件衣服,去洗個澡沖沖晦氣,然後回家。明天我再去看你們,對了,你先告訴胖子和小黑,就說……我……回來了!」

    「我明白,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們給你接風洗塵。」

    鍾情頗識大體,她壓抑著想第一眼看到他的渴望,對張勝歡喜地說。

    「嗯,那明天見,有什麼話咱們見面再說。」

    「好。見面再說。」

    摞下電話,鍾情定了定神,突然反應過來:「他先打給的我,他還沒有回家,也沒通知別人,包括胖子,他先打給了我……」

    想到這兒,鍾情心花怒放,一種巨大地滿足感和歡喜充滿了她的胸臆。

    張勝掛了電話便開始換衣服。當初被警察帶走時他正在樓下散步,沒穿上衣,他的褲子和皮鞋穿到看守所,被盧管教匿下了。梁所長大整頓時把盧管教的事挖了出來,又重新給張勝登記在案,被釋放時都還給了他。

    不說據說只要沾了那裡氣息的東西都不吉利,好在大衣櫃裡還有幾套全新的服裝。張勝脫得赤條條的,全部換了新衣,打扮停當,繫上領帶。對鏡一照,除了頭上光光,仍是一表人才。只是臉頰有些黑瘦。目光多了幾分沉穩、凝重。

    張勝剛剛換好衣服。就聽房門「噹噹噹」地被人敲了幾下,他心中有些奇怪:「剛剛趕回這兒。沒理由有人來這裡找他才是。」

    他從洗室裡走出來,拉開房門一看,門口並沒有人,他正覺詫異,忽地發現門把手上掛著一個紙袋。張勝把紙袋拿下來看了看,裡邊是一封信,他便退了回來。

    回到沙發上坐下,他翻來覆去的看了看,信上什麼標記都沒有,輕輕捏了捏信封,他打開信口向外一倒,一枚鑰匙落進了掌心。

    「是文哥!」張勝心念一閃,攥緊了那枚鑰匙。

    他又往信封裡看看,裡邊還有一張紙條,拿出來一看,上邊寫道:「我打聽到一個人的下落,也許你有興趣去看看他,祝你開心,就算是我送給你地出獄禮物吧,文哥。」

    下邊是三四行小字,張勝看完,嘴角一勾,臉上露出一抹帶著點邪氣的笑容。

    「華清池」,此華清池可非歷史上「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的那處溫泉,不過在本市它也算是相當有名氣的大浴場了。

    張勝走到浴池門口抬頭看了看,然後抬腿走了進去。

    一樓洗浴間,穿過更衣室,是一大兩小三個浴池,左面貼牆一溜兒淋浴,右面是藥浴、桑拿浴等幾個房間,一進門是一趟七八張搓澡床子,最外邊靠近廁所地兩張床子上坐著四五個穿著大褲衩子的光脊樑男人,他們是搓澡修腳或者敲背的師傅。

    這個場子是有服務的,更衣間裡邊還有一個邊門兒,進去是猶如辦公間似地一格一格的毛玻璃房子,專門有姑娘陪浴搓澡。樓上還有各種娛樂活動,這種地方,浴費就是22元,正兒八經洗澡的來這兒,來這兒的人當然大多不會找男人搓澡,所以儘管牆上好大一行字寫著「搓澡五元」,那老幾位還是很清閒,床子上只有一個人在搓澡。

    不過浴場裡又不能沒有這種服務,老闆又不想養閒人,所以這些人還兼龜公地差使,找機會就向人推銷些新式服務,看到像是初涉歡場的男人,便上前蠱惑一番。

    現在剛剛六點多,正是上人的時候,浴室裡人很多,他們一個個雖坐在那兒聊天,一雙賊眼卻滴溜溜亂轉,東張西望地尋找著需要有人引路地客人。

    一個中年發福地搓澡工正坐在那兒跟人閒扯,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搓澡!」

    搓澡工扭頭一看,那人已經當先走開,到了一張床上翻身躺下,把毛巾往臉上一搭,雙手枕到了腦後。那個搓澡工忙提起他地家活什兒一擰一擰地跟了過去,動作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原來是個雙腿都有毛病的殘疾。

    「老闆是頭一回來吧?」殘疾搓澡工慇勤地給那位客人搓著澡,一邊問道。

    「嗯!」

    「呵呵,您這身子骨兒真結實,到這兒來地人,大多可沒這好身材。」

    「嗯!」

    這位客人看來不大喜歡說話,不過那搓澡工不以為意,搓到胳膊時,

    著他的手腕,一手捲著毛巾賣力地搓著。小聲問道:會兒要不要找個小妹放鬆一下?」

    「哦?還有這服務麼?」

    搓澡工一聽有門兒,連忙笑道:「那是呀,老闆,我們場子裡地小妹既年輕又漂亮,服務熱情。您還儘管放心地玩,我們這兒絕對安全,公安局左一次掃右一次打,我們這兒從來就沒響過。」

    那客人「噗哧」一聲笑了:「我說……老楚啊。你怎麼越混越回去了,這龜公當的,比當副總經理的時候可敬業啊!」

    「啊?」搓澡的楚文樓一下子僵在那兒。

    躺在床上的客人慢悠悠地拿下了蒙在臉上的毛巾,臉上似笑非笑的。赫然是他一心想往死裡整的張勝。

    楚文樓頓時臉如雞血,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張勝慢悠悠地翻了個身,往床上一趴,懶洋洋地說:「後邊。」

    楚文樓臉上陰晴不定。雙腳似動非動,似乎想拔腿便走,卻又邁不開步子。

    「這算什麼態度啊,老楚。剛剛你不是還說服務熱情嗎?咱們熟歸熟,你要是服務不好,我可投訴你!」

    楚文樓身子都在哆嗦。他真想把毛巾狠狠抽在張勝的笑臉上。然後一腳把床子踹翻了。但是……但是……,他沒有那個勇氣。他地鋒芒和勇氣早就被歲月磨礪的精光,社會地位一降再降,他就像是被抽去了骨頭的蟲子,軟趴趴的只能蠕動著活著。

    存款被老婆帶走,房子賣了用來收買那幾個不講義氣地小流氓了,來不及付的八萬元錢用來上下打點,這才免去重新改造靈魂的機會,辦了個保外就醫。

    他是大腿骨裂,本不算太嚴重,只是傷上加傷,這就比較麻煩了。先看了西醫,一個多月後勉強能下地,又找了個有名的老中醫,用家傳地骨傷膏藥敷了一個多月,現在除了兩條腿不一般齊,走路擰腰擺胯的影響形象外,倒沒有其他大問題,不過家底兒也折騰光了。

    錢重如山,氣節和道德,早在二十年前就丟掉了,現在丟掉點自尊和人格又算得了什麼?

    楚文樓咬了咬牙,狠狠地給他搓起了後背。

    「呵呵,不錯,很趕勁兒,唉!在裡邊蹲了半年,還沒好好洗過澡呢,賣點力氣哈,小費你不用擔心。」

    這個澡搓的真賣力氣,張勝的後背搓地快成了煮紅的蝦子,楚文樓搓得滿頭大汗,張勝坐起來,吃吃笑道:「到底是熟人,這五塊錢花得,值~~!」

    他笑臉忽地一收,把腿往前一伸,冷冷道:「修修腳!」

    「我……我手法還不行……」,楚文樓咬著牙說。

    旁邊剛給另一個客人搓完澡的搓澡工忙湊過來說:「老闆,我來吧。」

    「不必!」張勝看都沒看那人一眼,一直盯著楚文樓,兩個人僵持了半晌,楚文樓屈服了,緩緩彎下腰去。

    「唉!」張勝垂著腿,看著坐個小板凳,把腳丫子托在懷裡認真修理著地楚文樓:「能屈能伸,不錯,能屈能伸啊!」

    他拍了下大腿,從浴床邊上拿起煙和打火機,點上一根,悠悠地說:「老楚啊,你沒進去過吧?那裡邊,熬人吶,不過也是真鍛煉人吶,要擱以前,就我那性子,靦腆得跟大姑娘似地,你求我這樣我也不好意思啊,這都是拜你之賜啊老楚。」

    「嘿!」楚文樓冷笑一聲,一句惡言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張勝笑笑:「不准你多大本事,一進去就得裝孫子,一口一個大哥地叫著,睡在騷烘烘地廁所口旁邊,不高興了大哥劈頭蓋臉就是一陣拳腳。早上起來得給大哥疊被打飯,幹活的時候眼睛得溜著,時刻別忘了拍馬溜須。該你狠地時候,得狠得下心,老大讓你打人的時候得下得去手,不易啊……」

    「我被條子不眠不休地審過三天三夜,最後主動激怒他們,被打暈過去送到了醫院,這才算是逃過了一劫。我被頭鋪大哥暗殺,被同室的囚犯算計,好在我這條爛命經得起熬煉,總算是熬出來了……」

    楚文樓的手哆嗦了一下,眼睛再也不敢抬起來。

    「不過……說起來我該感謝你呀,我發現,激勵人、讓人成熟進步的,不是順境和優裕,不是朋友和親人,恰恰是那些打擊、挫折,甚至是死神的威脅。一帆風順、沒有厄運、甚至連憤怒和煩惱都沒有的人,哪有一個能成大器?你說是不是?」

    「……」

    修完了腳,張勝下地,到淋浴底下嘩嘩地沖洗起來,然後從仍呆呆站在那兒的楚文樓旁邊走過去,逕直出了浴室。

    一會兒功夫,張勝西裝鞋履,皮鞋鎧亮地出現在浴室門前,神清氣爽地跟他打招呼,大聲地說:「老楚,我走啦!」

    楚文樓不願讓那些同行猜測出什麼,他掩飾地笑了一聲,像跟老熟人打招呼似的說:「好,好好,您慢走。」

    「嗯,小費我簽了三十,對你夠大方吧?老楚啊,好好幹,捏腳能有什麼出息啊?吃得苦中苦,方成人上人,希望下回來,你已經不幹這麼低賤的活兒,上三樓當個炮房領班吧,哈哈哈哈……」

    張勝說完,大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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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18:38 | 顯示全部樓層
炎熱的夏季已經過去,天空的顏色變成了深藍,迎面而來的風帶上了颯颯涼意,已經進入收穫的季節了。

    長江路上,柳沙騎著車出門辦完事,正準備返回動物救助中心。這時,路邊垃圾桶旁一個小小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隻一個月大的黑白相間的小花貓。小花貓趴在地上,身子縮成一團,嘴裡「喵喵」地叫著,憑柳沙的經驗,就知道這是一隻被人遺棄的受傷的小貓。

    果然,當柳沙向小貓靠近時,小貓費力地爬了起來,向前奔出不遠,便又倒在地上,它實在太瘦弱了,而且一隻後腿明顯有傷。

    柳沙憐惜地抱起這隻小貓,把它放到了自己的自行車車筐裡,準備把它帶回動物救助中心去。自行車行到火車道橋上,橋下的火車呼嘯而過,發出隆隆的聲響,噴出的蒸汽籠罩在橋面上,像下了霧一般。那只剛剛被他撿回來的小花貓顯然受了驚,從車筐裡一躍而出,倉惶逃竄。

    「喂!」柳沙趕緊煞住車,停好車向它追去。一架橋上的汽車速度都很快,那只瘸了一條腿的小貓在車流間東躲西藏,看來驚險萬分。柳沙一邊躲著車子,一邊向它靠近,趁其不備,終於把它抓在手中。

    「小傢伙,病成這樣了還逃,我要把你帶去一個好地方,再也不用流浪街頭了。懂嗎?」

    柳大哥一面和小貓親熱地說著話,一邊往路邊走。

    「嗚~~!」一輛從大卡車後面超出來的寶馬跨越雙實線,突然出現在反道上,一見前面有人,寶馬車緊急鳴笛煞車,但是由於車速太快,已經來不及了。柳沙一聲驚叫,被車子撞飛起來,在空中破秸桿兒似地翻騰了兩周半。「噗」地一聲落在地上。鮮血,瞬間染紅了地面……

    「愛唯一」花店後面,僻靜的胡同裡,掛著「給我一個家」牌匾的動物救助中心裡。三歲的小柳雨抱著亡父的相片號啕大哭:「爸爸……,爸爸……」

    她還不是很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卻知道她相依為命的爸爸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小璐和鄭璐蹲在她旁邊,眼睛都紅紅的。

    鄭璐流著眼淚說:「小璐。孩子太可憐了,她無親無故的,以後可怎麼辦?」

    旁邊一個救助中心的工人慼然說道:「先料理老柳地後事吧,這孩子太小。才三歲,現在父母雙亡,只能送孤兒院了。」

    「別……。別送那地方」。小璐一聽紅著眼睛反對:「她還這麼小。就送去那種地方,實在太可憐了。」

    「唉。不然怎麼辦呢?」另一個工人愁容滿面地道。

    「在那種地方長大的孩子,心裡會留下陰影的。那感覺,就像被整個世界拋棄了,無邊的孤獨、無法言說地寂寞……」

    小璐幽幽地說著,眼前閃過自己童年的影子,她彷彿又回到了孤兒院,在那個風雨的夜裡,她光著小腳丫,抓著孤兒院的鐵門,向在門外一聲聲地喚著:「爸爸、媽媽,你們在哪呀,你們來看看我呀,寶寶現在很乖,很聽話,一點也不淘氣啦……爸爸、媽媽,求你們回來看看我呀……」

    淚水沿著小璐蒼白地臉滑下來。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呀,除非有好心人肯收養這孩子。」

    「我照顧她!我來做她的媽媽,小雨,小璐阿姨照顧你,好不好?」鄭小璐顫聲向柳雨說道。

    柳雨哇哇大哭著撲進了她的懷抱,兩個人一時泣不成聲。

    「小璐,你別傻了,你還是個大姑娘,照料孩子是那麼容易地嗎?再說,我聽說沒結婚的是不准收養小孩的。」一個老成穩重地救護中心職工勸著她,這時有人喊道:「伊太太來了。」

    慈眉善目地伊老太太噙著淚水匆匆在司機地陪同下走了進來。小璐抱起小雨,含淚看著她……

    「小璐,你考慮清楚,這會影響你的個人生活,一個沒結婚地大姑娘,帶著個小孩子……」,在聽說了小璐的打算之後,伊老太太也加入了勸解的行列。

    「不,伊太太,你不懂我的心情」,小璐感傷地看著小雨,小雨敏銳地感覺出了她們的談話似乎正在決定她的命運,所以死死攬著小璐的脖子,用驚恐的眼睛看著大家。

    小璐心中一痛,從小雨身上,她彷彿看到了自己的童年。那個無助的、悲傷的小女孩。她的遺憾和悲傷,她不希望在這個與她如此酷肖的女孩身上重演……

    她抬起頭,堅定地說:「伊太太,你相信我吧,不管多苦多累,我都能把她帶好。小雨在這世上已經沒有了親人,我就是她的親人,我要讓她像圓滿家庭中的孩子一樣健康快樂地長大!」

    「你……,唉!小璐啊,你這是何苦來?」

    「伊太太,你是個心懷慈悲的人,你應該能理解我的這個心願。」小璐含淚說。

    「那……,好吧,關於收養的問題,我來給你想辦法。阿彌陀佛……」

    「張勝,出獄了!」板王一身警服,站在陽光下喝道。

    張勝沒想到等了那麼久的消息終於來了,他霍地站了起來,血一下湧到頭上,喉頭發堵,嗓子發乾,看著門外板王頭頂的帽徽,覺得頭暈目眩。

    自從與盧秘書達成秘密協議之後,他就日盼夜盼,每天都等著自由的消息。原以為這一天會很快到來,這讓他每一天都度日如年,這樣的日子又過了足足三個月,終於等來了這個消息。一時他有種恍若夢境地感覺。

    微一笑,說:「收拾東西,從今天起,你自由了,恭

    「謝謝管教。」張勝這才似夢中醒來,他道了謝,轉身看向文先生,文先生吸著雪茄正在看報,這時也抬頭微笑著看他:「恭喜。快收拾東西吧」。

    東西很簡單,張勝的手腳雖因興奮而有些遲鈍,仍然很快地整理完畢了,一個大包袱捆好背在肩上。又拿起了地上的坐墊,他再次扭次看向文先生。

    「上次拜託你的事,不要忘記了。」

    「放心吧,文哥。」

    「嗯!」文先生放下報。站起來走到他面前,仔細端詳了他一番,在他肩頭重重一拍,沉靜地說:「不必在意一時的挫折。真正的勇士,愈挫挫勇,只要你有心。將來……必、成、大、器!」

    「謝謝文哥。無論是你的幫助。還是你的教誨!」

    文先生微笑了一下,說道:「我告訴你的。只是我為人處事地經驗以及經商之道,希望能夠對你有所幫助。你現在要走了,我還有最後一句話要教你。」

    「文哥,你說,我一定銘記在心。」

    「四象之學,是一個人內在的修為。外在勢適合你的存在時,你就能異軍突起。但是常常有人,當他真正站到權力巔峰上時,卻忘記了他只是順勢而為,自以為神通廣大,人可勝天,這時,他已狂妄無比,覆滅之期便也不遠了。你記住,做任何事,都要順勢而為,縱有天大神通,亦不可逆天行事,逆天者必仆街!」

    「是,我記住了!」

    文先生淡淡一笑:「現在記住並不稀奇,要一直記得,尤其是你春風得意的時候還記得,那才可以。否則,你就會重蹈我地覆轍!」

    「是!」

    走出看守所的時候,張勝站在門口,瞇著眼看著外面的天,半天沒有動彈。天還是那片天,雲還是那朵雲,風也還是那陣風,可是一切感覺是那樣不同。從現在起,他自由了!

    張勝深深吸了口氣,忍住了欲溢的眼淚……

    張勝領了東西,沒有直接回家,也沒有通知家人朋友,先逕自去了他在玟瑰路地房子,打開房門,前塵往事恍若遺世之夢,一一閃現在腦海之中。這個房子先後住過的兩任女主人,和他之間的愛怨糾葛,讓他的心無比酸楚。

    摩挲著房中每一件東西,想著與它們有關地每一個故事,張勝最後坐在陽台上,吸著煙,靜靜地沉思了好久好久,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他就那麼一直坐著,直到夕陽西下。

    屋裡的一切都保持著他那天下樓散步時的原樣,一盒打開地煙放在煙灰缸旁,西裝上衣斜斜搭在沙發靠背上,茶几上放著半瓶紅酒。

    張勝拎過西裝上衣,摸出了他地手機,找到電源充上電,然後又茫然坐了一會兒,想著回家時如何對仍不知情地父親說辭。

    他吸著煙,啜著酒,把玩著手機,打開,隨意地翻著,手機上有幾條信息,翻閱了一下,有生意夥伴的,直接略過,接著發現手機妹妹地信息,很簡短,只有一句話:「怎麼啦?不接電話呢,正在花天酒地乎?」

    張勝笑笑,回撥了一個電話,卻沒有應答。

    「這麼久,也許她早忘了這個號碼,忘了我這個人。」張勝自嘲地一笑:「我被生活拋棄了這麼久,自然也會被生命中的許多過客所拋棄。」

    接著翻下去,是一家銀行給他發送來的信息,說他的企業法人金卡透支上限提高到十萬元的申請已經通過了,請他近期到銀行辦理手續,看看日期,是他被帶走後第二天下午打來的。

    張勝歎了口氣,輕輕摩挲著手機陷入了回憶。

    當初辦這張金卡,還是因為徐海生呢。那時候,看他手持一張金卡,出入消費場合的派頭,著實的讓張勝羨慕不已。能夠透支並不重要,他們消費時並不差這點錢,重要的是這張金卡代表的身份,銀行允許你透支、大數額的透支,那便是對你的信用和能力的肯定。

    於是,他也辦了一張,五萬元的透支額還嫌不夠,又托關係要提高透支額,儘管他從來不需要透支。

    虛榮麼,還是為了攀比?張勝自嘲地笑笑。

    他從回憶中醒來,定了定神,按照服務電話撥了回去。

    「喂,您好,這裡是**銀行服務中心,請~

    「你好,」張勝疲倦地回答:「我收到貴行短信通知,說我的金卡透支上限提高了。」

    「哦,先生,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問題,不需要提高了,我要銷卡。」

    「……先生,是我行的服務不能令您滿意嗎?如果您有什麼不滿意的問題,可以向我們投訴。」

    「沒有,我只是想銷卡。」

    「這樣啊……,先生,貸記卡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申辦的,如果不是必要,我建議您保留。」

    「我要銷卡!」

    「……好吧,請問您銷卡的理由是什麼呢?」

    「因為……以前很傻很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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