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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架空歷史] 帝國狂瀾(女馴) 作者:撞破南牆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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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十九章 刺殺

夜幕越來越深了,與雪原之上的營地相比,這裡的營地少了分蕭索,多了分活力。不過士兵們並沒有在安全的時刻懈怠,營地的四個出口布上了不少的鹿角、絆馬索、鐵蒺藜,柵欄和往日一樣堅固,前營和後營分豎著兩根高高的木柱,上面各有一個哨欄,每個哨欄中都伏著兩條黑影,仔細的盯著周圍的動靜。

前排的柵欄邊上,還有幾口大缸被埋在地下,缸中也蹲伏著士兵,他們不時的把耳朵貼在缸壁處,細心聽上片刻。這種東西是錢不離搞出來的,在姬周國獨此一家、別無分號,地聽的效果非常明顯,演練的時候杜兵帶著騎兵隊剛剛潛入十里開外,負責地聽的士兵就能聽到隱隱約約的馬蹄聲了。當然,這種東西也讓錢不離在軍中的形象更加高大起來。

一隊巡邏兵正在營地內行走,當他們走到錢不離的帥帳附近時,巡邏隊的小隊長周宜正做了個手勢,他們一起放輕了腳步。他們的動作很自然,他們並不是為了討好上官,在這個深夜,也不會有什麼上官注意他們的舉動。他們的動作純粹發自於他們的心底,統領大人睡得太晚了,他們不想讓統領大人受到打擾。

這個世界的文明雖然不怎麼發達,但歷史也算悠久,在那遙遙的歲月中,出現過眾多雄才大略的帝王、沙場喋血的名將、睿智聰穎的謀臣,多到猶如瀚海中的群星、舉不勝舉。和他們相比,錢不離最大的優勢就在平易近人上,那些人充其量能做成一個盡心體恤下屬的好將官,可錢不離根本就是和士兵們打成了一片,他不端架子、不持身份,和最下層的士兵也能嘻嘻哈哈聊家常,而且錢不離的記憶力非常驚人,只要和一個士兵聊過一次,他就能記住那個士兵的名字,對一個普通的士兵來說,能被統領大人親口稱呼自己的名字,是一種榮耀,值得記住一輩子的榮耀!

沒有軍情時的錢不離就像一個和善的兄長,雖然有些士兵看起來要比錢不離老得多,但他們靠近錢不離身邊時,總是會露出一種傻笑,那是一種小孩子遇上了喜歡自己的大哥哥才會露出的傻笑,笑得純樸而自然。

『士為知己者死』這句話包涵的東西並不是只有那些大人物才能做到的,小人物有小人物自己的視線,而且收買他們的心不需要付出太多,有些時候,一句真誠的問候,一個欣賞的微笑,就足以讓他們熱血沸騰。

周宜正的目光盯到了錢不離的帥帳上,雖然此刻統領大人正在安睡,但並不影響他眼中的狂熱與崇拜,周宜正直到走過帥帳,才戀戀不捨的把自己的頭轉了回來,可就在這時,一聲怒吼突然劃破了夜空:「大膽狗賊!竟敢行刺本統領!!」

周宜正的身體猛的僵硬了一下,他聽得明白,那聲怒吼正是他所崇敬的統領大人錢不離發出來的,周宜正的頭髮都要豎起來了,他拔出長劍,用一種已經變形的聲音嘶叫道:「有刺客……保護統領!!」而周宜正的人也亡命般衝向了帥帳。

一個值夜的將官聽到呼喊聲敲響了戰鼓,整個軍營在眨眼之間變得燈火通明,一個又一個士兵拿著火把和長劍從自己的營帳內衝出,在營帳外的火炬處點燃火把,但他們沒有四處亂跑,反而以伍為單位迅速集結,然後又三伍集結成一個小隊,在小隊長的指揮下,向柵欄處奔去。

最先到達帥帳的是赤裸著上身的杜兵和負責今夜值勤的王瑞,杜兵一槍挑開了門簾衝了進去,王瑞緊跟在他後面,他們看到帥帳裡分隔內外的蓬布已經被人砍斷,十幾個士兵圍成了一團,寒光閃閃的長劍早已出鞘,劍尖指著外圍,像一個大車輪,而錢不離正被那些士兵圍在了當中。

「大人,您沒事吧?」杜兵慌忙叫了一聲。在他的心目中,公主殿下姬勝情是他們的旗幟,而錢不離統領卻是他們的靈魂,如果發生了萬一,旗幟倒了,他們可以想辦法換一面旗幟,但靈魂沒有了,他們的下場不是被人消滅就是分崩離析,杜兵無法控制心中的慌亂。

「我沒事。」錢不離的聲音如往日一樣平靜。

「大人,您沒有受傷吧?」王瑞也連忙補上一句。

「放心吧,憑他們幾個還是傷不了我的。」錢不離推開用身體保護他的士兵,走了出來。

杜兵一愣,猛然意識到了一個重點:「大人……您看到刺客了?」

「是的。」錢不離點了點頭,扶起一把栽倒在地的椅子坐了上去,他的神態看起來很疲憊,這時杜兵和王瑞才看清,錢不離胸前的衣物被劃破了幾處,可見當時戰鬥之激烈,幸好沒有血跡染出,這讓杜兵和王瑞鬆了一口氣。

「大人,兇手是誰?」杜兵和王瑞異口同聲的問出了這句話,不需要太多的思考,他們都知道,能在戒備深嚴的營地內刺殺統領大人的,一定是軍人!外人根本就進不來!

「是孫仲德帶著幾個人……唉!我真沒想到他竟然會刺殺我!」錢不離不無憤怒的說道。

杜兵當即目瞪口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錢不離,連手中的長槍都差一點跌落在地上;王瑞也比他強不了多少,那張嘴咧得又大又闊,幾乎露出了滿口的牙齒,還有一絲唾液正順著他的嘴角留下。

「唉,當時我和你們一樣震驚!我想不出他們為什麼要殺我。」錢不離把『震驚』兩個字咬得很重:「你們傳令下去,全營細細搜查,務必把孫仲德這個叛逆和他的同黨給我抓回來!記住,我要活的!!」



第七十章 刺殺(下)

杜兵和王瑞依然如塑像般呆立在原地,好似沒聽到錢不離的命令一樣。

「你們兩個!」錢不離猛然提高了聲音:「聽到沒有?」

杜兵和王瑞大夢初醒般回過神來,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眼中露出了怪異的神色。人以類聚、物以群分,錢不離喜歡的將領,當然不會是愚笨之輩!孫仲德怎麼會突然發瘋刺殺統領大人呢?就在黃昏時分,統領大人還單獨把孫仲德叫進帥帳,密談了一會呢?對呀?!密談啊……如果說親衛隊的隊長程達企圖刺殺錢不離,他們還有那麼一分相信,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誰敢擔保程達就一定會忠心,但扯到孫仲德身上,杜兵和王瑞第一個反應就是這都是統領大人的詭計!要不然,怎麼解釋他們之間的密談?

「你們還不快去傳令?」錢不離又喝了一聲。

「遵命,大人。」杜兵和王瑞連忙退出了帳外,卻正好看到任帥帶領著一隊步兵大步向他們走來。

「大人沒什麼事吧?」任帥沉聲問道。

杜兵搖了搖頭。

任帥的神情一鬆,旋即湊過來低聲問道:「你看……是不是我們自己人幹的?」任帥是步兵的首領,整個中軍的佈防都是他一手佈置的,他對自己有信心,這種嚴密的防範下,不可能有外敵潛入中軍去刺殺錢不離,除非是軍中潛伏著幾個心懷叵測、並身居要位的小人。

杜兵笑了,點了點頭。

任帥眼角處的肌肉顫動了一下:「是誰?你知道?」他的語聲中帶著濃濃的殺氣。

「我知道,那個人你也知道。」杜兵露出了玩味的笑意:「他就是大人的親衛,孫仲德。」

任帥的反應和杜兵、王瑞當時的反應差不多,整個人僵立在那裡,眼神先是震驚,接著又變成疑惑,良久,任帥看向了王瑞,希望從王瑞身上得到一個印證。

王瑞點了點頭:「沒錯,就是孫仲德,這是統領大人親口說的。」

任帥整個人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無精打采的對王瑞說道:「大人還說沒說別的?」

「大人讓我們全營細細搜查,務必把孫仲德這個叛逆和他的同黨給抓回來!嗯……大人說他要活的。」

「還有同黨……」任帥露出了苦笑:「好吧,我這就下令全營搜查!一定要把他們抓回來。」

任帥轉身剛想走,卻被杜兵一把拉住了胳膊,隨後杜兵把任帥拉到了一旁,壓低聲音悄悄說道:「你小子少和我裝傻,我就不信你看不出裡面的貓膩!你還真想去抓人麼?」

「當然!」任帥無辜的道:「大人說誰是刺客誰就是刺客,大人讓我去抓誰我就去抓誰!」

「操!」杜兵真有些火了:「小子,我可是為你好,你要是真抓到了孫仲德,大人非把你活吞了不可!」

「可能麼?」看到老朋友一心在為自己打算,任帥也不好意思繼續裝傻,他露出了狡黠的微笑:「大人的心機你還不知道?我想那孫仲德早就逃出軍營了!」

「那可未必。」王瑞插話道:「別忘了大人囑咐的話,他讓我們抓活的!也許大人就是擔心孫仲德沒來得及逃出軍營就被我們發現了,誤傷了孫仲德。」

任帥一愣,點點頭說道:「你說的有道理,那麼……我先在中軍搜查一會吧,然後再去封鎖營門,給他們時間逃走。」

遠遠靜立著的士兵們看到三位將軍大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還以為將軍們在處心積慮的思考抓住刺客的辦法,任誰也想不到,原來將軍們思考的是怎麼樣才能把刺客放走。

「如果你給他時間,他也沒來得及逃出營門呢?你怎麼辦?」杜兵在一邊冷冷的說道。杜兵對任帥剛才裝傻的舉動很不滿意,所有才故意敲打任帥一下。

任帥沉吟了一會,笑了起來,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齒:「統領大人如此大費周折讓孫仲德去做的,肯定是一件機密事。不過,如果他連逃出營門的能力也沒有的話,憑這種本事,他將來一定會讓統領大人失望的!與其到時候大家都受他的牽連,還不如我現在一劍宰了他!」

任帥這番話說得非常有魄力,這也是他頭一次在杜兵和王瑞面前露出了自己的鋒芒,杜兵重重的點了點頭,顯然他很贊同任帥的做法。王瑞則在定定的打量著任帥,好似在重新評估這個人。杜兵和任帥是老相識,而王瑞雖然也早認識任帥,但王瑞原來職位很低,彼此只是認識沒有什麼深交,所以他不像杜兵那樣瞭解任帥。

「看什麼?不認識了?」任帥又露出了招牌一樣的憨笑。

「咳……」王瑞有些尷尬的輕咳一聲,轉移了話題:「杜將軍、任將軍,依你們看,統領大人這一次……有什麼玄機?」

「什麼玄機也沒有!」任帥笑著轉過身:「搜人,然後回去睡覺,想那麼多做什麼?我們又不是統領!」

任帥在王瑞驚訝的目光中越走越遠了,杜兵微笑著拍了拍王瑞的肩膀:「任帥說得對,我們沒有必要想那麼多。」

「哦?」王瑞的事先轉到了杜兵的臉上:「我記得前一段時間杜將軍和我說過,揣摩上意的本事我遠不如你,怎麼現在又變成沒有必要了?」

「想揣摩上意要看上官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以為憑著我們就可以揣摩出大人的心意麼?」杜兵很大度的笑了笑:「而且有些事情必須去揣摩,而有些事情則根本無需多想。比如說……統領大人在我們面前說謊話的時候,我們做到心中有數就足夠了,不要去思考大人的用意。」

王瑞陷入了沉默中,反覆咀嚼著杜兵的話,杜兵再次拍了拍王瑞的肩膀,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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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十一章 另類的傾倒

就在王瑞在帳外詢問任帥和王瑞的時候,帥帳中錢不離的思緒則飄到了他們三人頭上。錢不離知道,孫仲德的假刺殺瞞不過杜兵三人,其實他本來也沒想瞞。

錢不離現在的勢力極弱,能用的手下只有寥寥幾個將領,錢不離無奈的把自己的計劃建於一個假設上,那就是杜兵幾人的忠誠!如果連他們也要懷疑的話,那無疑會落得一個舉步維艱的境地,他什麼事也做不了,也不敢做。

雖然錢不離有把握再費些周折,可以把這場騙局設計得更真實,但他最後還是打消了念頭,因為這件事情遲早要真相大白,到時候很可能在將帥之間產生隔閡,最關鍵的一點是,他的時間不多了,佈置騙局是要花費大量時間的,騙局越真實,花費的時間也就越多。

就在錢不離思索的時候,帳外的傳來了急促的跑步聲,接著門簾閃處,一道淺藍色的人影就衝了進來:「不離!!」話音未落,姬勝情已經急步撲到了錢不離的懷裡。

按理說這是一個很浪漫的場景,可實際上卻不是這樣。在這個世界裡,姬勝情算得上是一個傾城的美女,錢不離雖然心志堅定,不會為姬勝情所傾倒,但,他可以栽倒……姬勝情的力道猛了點,錢不離剛剛回過神,措手不及之下被姬勝情這一撲,不由得連人帶椅向後栽去,幸好周宜正手疾眼快,一個俯身用雙手撈住了椅背,這才避免錢不離的後腦勺與地面發生親密碰撞。

重心發聲偏移的姬勝情又驚又怕,只顧著閉上眼睛,雙手死死摟著錢不離的脖子。而錢不離純是下意識的摟緊了姬勝情,他摔一下不要緊,嬌嫩的姬勝情摔一下會受傷的,錢不離的雙腿因為後栽而立了起來,再落下時正好抵在姬勝情的臀部,把姬勝情夾在了腿彎內,這個姿勢……錢不離的臉難得的紅了起來,角色顛倒了吧?標準的傳教士應該是男在上、女在下的!

有兩個士兵連忙跑過來扶住錢不離,周宜正慢慢把椅子立了起來,姬勝情的臉頰飛起了兩片酡紅,她的身體也在微微顫抖著,糟糕!錢不離暗自叫苦,人的身體某些反應並不是能自主控制的,尤其是『久曠』的錢不離,他的下身已經變得堅挺無比,像條鐵棍般夾在他和姬勝情之間。

錢不離為了演繹出自己被人刺殺,他穿得很少,一副剛從被窩裡爬出來的打扮,而姬勝情本來就是剛從被窩裡爬出來,身上披著的外套也在急撲中掉在了地上,衣著單薄的人感覺無疑是異常靈敏的,就連花叢老手的錢不離都感到陣陣尷尬,姬勝情就更不用說了。

「你們先出去吧。」錢不離輕咳一聲,擺出副淡漠的神態下了命令。

「遵命,大人。」周宜正的臉也很紅,他連忙下令讓士兵們退出了帥帳,在帥帳外圍成了一圈,而他自己則站在了門簾外,現在刺客還沒有抓到,保護統領大人是每一個士兵的職責,周宜正不敢掉以輕心。

「你怎麼樣?摔痛了沒有?」錢不離柔聲問道。

姬勝情那長長的眼睫毛顫動得厲害,但她沒有回答,一個連眼睛都不敢睜開的女孩子又怎麼能有勇氣和錢不離對話呢?

錢不離輕輕鬆開自己的手,然後把姬勝情扶到自己的腿上坐好,含笑說道:「你怕我?還是討厭我?」

「沒有……」姬勝情生怕錢不離誤會自己,連忙睜開眼睛,不過她也僅僅是敢瞟錢不離一眼,旋即就垂下了眼簾。

「只看我一眼就不想再看了?我有那麼醜麼?」錢不離深知,女孩子的勇氣不是靠鼓勵就能鼓勵出來的,很多時候,擠兌要比鼓勵的效果好得多。

「不是呢……」姬勝情抬起頭又看了錢不離一眼:「你很好看的。」

錢不離的手迅速的頂在了姬勝情的下巴上,剝奪了她逃避的權力,而錢不離的上身慢慢湊了過去:「真的麼?我什麼地方好看?」情話對一個清醒的人來說,是非常肉麻的,但不可否認,想俘獲女孩子的芳心,肉麻的情話卻又必不可少。

姬勝情羞怯的後躲閃著,無意間正好瞟到了錢不離那銀白色的眉毛,姬勝情噗哧一聲笑了:「你的眉毛最好看!」

「眉毛……」錢不離一愣,旋即露出了壞笑:「好啊!你敢戲弄我!」這下錢不離可算找到了師出有名的借口,他的嘴向著姬勝情吻去。其實在原本的計劃裡,錢不離是想等到他們在福州安定下來之後,再施展手段逐步征服姬勝情。誰知在剛才的小意外裡,他和姬勝情發生了親密的另類接觸,這種機會是可遇不可求的,一向善於把握機遇的錢不離自然不會錯過。

姬勝情驚呼一聲,閉上了眼睛,無奈的等待著錢不離的懲罰降臨。

錢不離的嘴只是在姬勝情的臉上貼了一下,便微笑著鬆開了姬勝情。對每一個懷春的女孩子來說,她們內心裡對親密的舉動都是既抗拒又希翼的,換句話說,她們把親密當成了一個罪惡的樂園!想讓她們心甘情願的走進樂園,男人不但要有耐心,還要想方設法化解女人的戒心,這是一份很困難的工作,而錢不離在那個世界就是表現上佳的領路人。習慣用下半身思考的那叫孩子,很久以前,錢不離就不是孩子了,他有經驗。

姬勝情長鬆了一口氣,用夾雜著欣喜的目光看著錢不離,當然,錢不離沒有忽略姬勝情眼神中潛藏的少許失望。矛盾充斥在人生每一個角落中,女孩子總是希望自己心儀的人疼愛自己,又希望他是個正人君子,就像此刻的姬勝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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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十二章 賊難自禁

天大亮的時候,軍營開始忙碌起來,本來士兵們應該在凌晨時分就起床準備行軍的,但由於昨晚的騷亂,錢不離特意下令讓士兵們多休息一會。

刺客當然是沒有抓到,不過昨夜錢不離的親衛隊長程達不顧巡邏隊的阻攔,冒死闖進帥帳,用自己的生命擔保孫仲德的清白!程達早已做好了思想準備,不外兩種結果,其一是統領大人勃然大怒,把自己看成孫仲德的同黨,嚴重點說也很可能處死自己;其二就是統領大人聽信了自己的陳述,給孫仲德一個辨別的機會;可惜程達最後得到了一個讓他茫然不知所措的結果,統領大人沒有生氣,還誇獎了他幾句盡忠職守、仗義敢言,但責成各地追捕叛賊孫仲德的公文還是該怎麼發就怎麼發。

程達不甘心,想繼續辨白,卻發現公主殿下和統領大人都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他只好悻悻退了出去。不過程達心中並沒有一絲對錢不離怨恨的意思,換了另外一個統領,單憑強闖帥帳的罪名,就可以把他處死了!

可是當程達從自己的老上司杜將軍那裡聽到統領大人親眼看到孫仲德行刺的時候,程達整個人都呆住了,他一方面對孫仲德的行為感到憎恨,一方面又對自己的老朋友感到惋惜,同時還有一點懷疑,按理說孫仲德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莫不是受了誰的脅迫?想法一旦產生,就在他心裡紮下了根,程達表面上不動聲色,卻把懷疑的目光暗中盯向了身邊的每一個人,當然,除了統領大人以外。

錢不離徐徐睜開了眼睛,這一覺他睡得很不舒服,昨夜他以外邊有刺客的理由留下了姬勝情,但錢不離可不是個急色之人,最起碼在姬勝情的心防沒有瓦解之前,他是不會急色的,所以錢不離讓姬勝情睡在自己的床榻上,而他則在椅子上對付了一夜。

「大人,您醒了。」守在錢不離身邊的周宜正壓低聲音說道。

錢不離點點頭:「殿下睡得怎麼樣?」

「殿下睡得很安穩。」周宜正露出了笑意:「昨夜她還打了一陣鼾呢。」

「可能是因為睡我的床不太舒服吧。」錢不離也笑了,留下姬勝情是有目地的,追求一個女孩子就要講究循序漸進的手段,錢不離要一層層掀起姬勝情羞怯的面紗,留夜這種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次數多了自然而然就可以做該做的事情了。

周宜正把錢不離的佩劍遞了上來,錢不離穿戴好,掛上佩劍,卻在轉身的時候把桌子上的茶杯掃到了地上,噹啷一聲,茶杯摔碎了。帥帳的內室裡響起了低呼聲,接著又傳出了姬勝情的聲音:「柯藍,你讓他們都出去,我要換衣服了。」昨夜錢不離讓人把柯藍和柯麗兩個侍女都叫了過來,一方面是為了讓姬勝情放鬆心情,一個是為了維護姬勝情的聲譽。

錢不離伸了伸舌頭,低聲對周宜正說道:「我們撤!」

周宜正萬沒想到統領大人也會做出這種頑態,他差點沒笑出聲,強忍笑意咬著自己的嘴唇跟在錢不離身後走出了帥帳。

杜兵正在帥帳外徘徊,見到周宜正古怪的表情不由愣了一下,但他沒有多問,只是遞給周宜正一個眼神,而周宜正知機的退到了一邊。

「大人,我們開拔了……那他們怎麼辦?」杜兵輕聲說道。

「他們??」錢不離一愣,馬上反應過來杜兵說的是什麼人:「你想怎麼辦?」對那幾個不屬於雪原城軍隊系統的哨兵的處理方法,錢不離有些猶豫,他們親眼看到自己帶著騎兵去山谷了,那個年輕爵士和他的隨從被人殺死的事情一旦被人翻出來,肯定會牽扯到自己頭上。如果把那幾個哨兵除掉的話就穩妥多了,縱使被人咬上自己,他也可以狡辯抵賴,反正對方也拿不出有力的證據來。可是真的這樣做了,錢不離又有自己的顧慮,他怕名聲受損。古往今來,每一個通曉權術的上位者殺人的時候,都要找出各種各樣光明正大的理由,要不然就極力撇清關係。上位者第一個要學會的東西就是虛偽,否則將很難生存下去。

杜兵做了個手起刀落的姿勢,隨後凝視著錢不離。

錢不離露出了遲疑的神色:「不好吧?無緣無故的……」

「大人,他們明知道那個爵士在燒殺淫掠卻不告訴我們,他們明顯和那爵士是一夥的,都不是好東西!」杜兵看到錢不離在遲疑,真有些著急了:「大人,不知道有多少豪傑壞事就是壞在這等小人物手中,您可不能優柔寡斷!」

錢不離笑了笑:「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可……可您不是說不好麼?」

「我的話重點在第二句。」錢不離向左右搜索著,旋即目光就停在了姬勝情的馬車上。

「您的意思是……」杜兵突然睜圓了眼睛:「無緣無故??」

「沒錯!」錢不離一邊說一邊向前走,一直走到了姬勝情的馬車旁,縱身跳了上去,時間不大,錢不離腰間塞得滿滿噹噹的下了車。

「大人,您這是在做什麼?」杜兵傻傻的看著錢不離。

「噓!」錢不離豎起了食指,然後走到杜兵身邊,把杜兵拉到了一個角落裡,迅速從腰間掏出一把把的金銀首飾塞到了杜兵手中:「你去把這些東西交給他們,就說是我給的,讓他們閉上嘴,絕不能把昨天的事情傳揚出去。」

「大人,您怎麼能相信那些人會遵守自己的諾言呢?」一向聰明的杜兵沒轉過來這個彎。

「廢話!如果我真想收買他們就不會用殿下的東西了!」錢不離淡淡說道:「等殿下說自己的飾物被竊的時候,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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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十三章 詭夢

錢不離一聲令下,大軍……只有三千人馬的大軍向著盧陵縣進發了,雖然明知前路上沒什麼危險,錢不離還是派出了大量的斥候,他力圖把謹慎培練成自己軍隊的習慣,就像昨夜紮營時錢不離命令士兵建造應有的防禦設施一樣,習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養出來的。

在錢不離的糾纏下,姬勝情在前行了一段時間之後,才回到自己的馬車上,而所謂的失竊就這麼被發現了。

軍隊就地開始整頓,聞訊趕來的杜兵思索了一會,向錢不離報告他早晨發現那幾個哨兵的舉動非常詭異,錢不離馬上命令杜兵帶隊回去搜查。

杜兵帶著一隊義憤填膺的騎兵回馳原來的營地,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由本人的態度決定的,當那幾個哨兵跪在錢不離面前說:「不知道。」這三個字時,他們的命運就已經被決定了,由他們自己決定。

錢不離昨夜沒有睡好,坐在椅子上睡覺還能舒服麼?錢不離決定補上一覺,這就是上位者的好處,為將者必須要和士兵同甘共苦沒錯,但沒必要時時刻刻都要同甘共苦。一篇文章寫出一個亮點就足夠,同樣,一天或者幾天裡做一件讓士兵感動的事就足夠。

錢不離登上自己的馬車,這個馬車雖然是專門為錢不離準備的,但實際上錢不離沒坐過幾次,大多數時間,錢不離都坐在姬勝情的馬車裡和姬勝情談笑,他自己的馬車早就成了他親衛的休息室。

錢不離打了個哈欠,把長劍摘下來,遞到了在車廂內盤坐的程達手中,然後從抽屜裡拽出了枕頭,直挺挺倒了下去,合上了眼睛。

「大……大人。」

「嗯?」錢不離睜開眼睛,看到程達露出了一副惶恐而又尷尬的神情:「有什麼事?」

「大人……您在這裡有點不安全,您還是去殿下那裡吧。」程達猶猶豫豫的說道。

錢不離眼睛眨了眨,就明白了程達的苦衷:「呵呵,怎麼?想把我趕走?」昨夜他剛剛被自己的親衛『行刺』,如果再出了點什麼事,程達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大人,小的不敢、小的不敢!」程達嚇得收起雙腿,變成了跪勢:「大人,小的是擔心再發生意外。」

「我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麼?」錢不離懶懶的揮了揮手:「你們都是我的兄弟,不相信你們我去相信誰?!」說完錢不離就閉上了眼睛,時間不大,發出了若有若無的鼾聲。

程達輕輕吁出一口氣,凝視著錢不離的睡容,心內百感交集,那一句『你們都是我的兄弟,不相信你們我去相信誰?!』深深的打動了他!程達掀起窗簾,探出頭對馬車旁的親衛做了個手勢。

「統領大人在睡覺。」這個消息被錢不離的親衛傳了下來,馬車前的步兵們加快了腳步,拉開了和馬車之間的距離,而馬車後的步兵則放慢了步伐,馬車周圍的人都小心翼翼的前行著,生怕發出聲響吵醒了錢不離。

正在補覺的錢不離卻做了一個怪夢,夢中他來到了一塊怪石嶙峋的山頂上,天空是讓人發怵的血紅色,一道又一道紫色的閃電不停歇的劈在了山頂上,在交錯、耀眼、充斥著毀滅力量的閃電中,一個孤苦無助的身影正在吃力的躲閃著。

「你是誰?」錢不離不由自主的問了一句,他感覺那個女人和他非常非常熟悉,就好像她已經陪著自己度過了千百年一樣。

隨著錢不離的話聲,紫色的閃電一下子消失了,但天空中央卻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就在錢不離吃驚的看著漩渦的瞬間,一道寬達幾公里的白炙色閃電從空中瀉下,那威勢好像能把世界上的一切都化成齏粉一樣,壓的錢不離喘不過氣來。

山頂上那個女人放棄了躲閃,轉過身凝視著錢不離,她的長髮在閃電的威壓下無風自舞,讓她顯得更加飄逸;她有著兩條漂亮細長的彎眉,純淨得像畫出來的一樣,眉毛下是一雙大大的眼睛,有淚水從她的眼中流出,流過她那難以描繪其風韻的鵝蛋臉,滴落在地上;她的眼神很複雜,有思念、有悲哀、有無奈、有不甘、還有……愛,而這些在此刻都化成了兩個字:絕別!

閃電在眨眼間就把錢不離面前的女人吞噬了,錢不離猛然感覺自己的心被摘走了一樣,劇痛難當:「我操你媽!!!」錢不離狂吼著從腰間掏出手槍,對著閃電瘋狂扣動著扳機:「還我……還給我!!」

「大人,大人!!」耳邊傳來了一個驚慌的聲音。

錢不離翻身坐起,才發現那差點讓自己崩潰的場景竟然只是一個夢,不過夢中的劇痛猶在,錢不離強自穩定了一下心神:「什麼事?」

「大人,杜將軍回來了。」

「讓他上來。」錢不離一邊說著一邊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趁著程達不注意,錢不離擦掉了眼角的淚水,操!這是什麼怪夢?!居然把老子嚇哭了……錢不離使勁搖搖頭,他要把夢忘掉,那種失去的怵動實在讓他無法承受。

門簾響處,杜兵鑽進了車廂:「大人,我已經把殿下的飾物都追回來了。」杜兵一邊說著一邊瞟了程達一眼。

程達知機的退到了車廂外面。

「做得不錯。」錢不離點了點頭:「出什麼意外了?」看杜兵的樣子應該有機密要稟報。

「大人,我去了那日我們去的山谷。」杜兵湊了過來:「那個爵士和他隨從屍體的首級都不見了,應該是被那幾個土族人給砍掉了。」

「屍體處理了麼?」

「都埋了,大人放心,我是帶著信得過的弟兄去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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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十四章 當兵的人

錢不離和杜兵正在商談殺掉那個子爵的事情暴露之後能引發的麻煩時,從部隊的一側突然傳來了呵斥聲,還有武器出鞘的聲音。

杜兵掀起窗簾向外看了一眼,笑了起來:「大人,真是說什麼、什麼就來啊!居然是山谷裡的那幾個土族人。」

「哦?」錢不離也來了興致,他靠過來向外看去,遠遠的看到那幾個土族正站在那裡,和一隊步兵爭論著什麼,而在另一個方向,任帥帶著一隊步兵正往那裡趕。

「走,我們去看看。」從心裡來說,錢不離對那幾個慘遭屠村之禍的土族人還是很同情的,能幫當然要幫一把。

就在任帥下令讓士兵把幾個土族人趕走的時候,錢不離和杜兵到了,任帥有些吃驚的說道:「大人,您怎麼來了?」

「他們有什麼事?」錢不離一邊說著一邊看向那幾個土族人,發現他們正一臉激動的看著自己,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但是擋在他們身前的步兵們已經抽出了長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大人,他們口口聲聲說要見一個長著白眉毛的將軍,您……」任帥偷瞟著錢不離的神色。

「找我?」錢不離笑了笑:「你帶著人回去吧,我和他們談談。」

「大人,那您的安全……」

「我沒有事的。」錢不離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任帥無奈的退了下去,退到杜兵身邊輕聲道:「交給你了,你小心保護統領。」

「有我呢,你放心。」杜兵點點頭,回首吹了一個口哨,有一小隊騎兵飛馳過來,勒馬立在不遠處,摘下長弓,虎視耽耽的盯著那幾個土族人。在另一方,看到統領大人以身犯險的程達也帶著幾個親衛飛奔過來,守在那幾個土族人的側方。

「你們找我有什麼事?」錢不離和顏悅色的問道。

那幾個土族人一起跪倒在地上,為首的那個壯漢從背後的一個破口袋裡拿出一件物事,雙手捧過了頭頂,原來是錢不離的斗篷。

「就為了還我這個?」錢不離笑著拿起了斗篷:「你們是怎麼追上我們的?」此地距離那山谷已經很遠了,而這幾個土族人可不知道自己會拔營出行,自然不可能早早等在這裡。

「大人,我們是從山路趕過來的。」為首的那壯漢說道:「請大人收下我們!」

「收下你們?」錢不離一愣,仔細打量這幾個土族人:「我們這裡是軍隊,是要打仗、要死人的,莫非……你們想當兵?」

「大人,我們不當兵,我們要跟隨著您!」

「跟著我就是當兵。」錢不離凝視著那壯漢,突然問道:「為什麼要跟著我?」

「您對我們有大恩!」那壯漢斬釘截鐵的說道:「我們要報答您!大人,您讓我們當兵我們就當兵!」

從對方的眼神裡,錢不離沒有看出有不妥的地方,而且對這些土族的村民而言,他們的感情都是很簡單的,藏不了七彎八繞的壞心眼。

杜兵湊近了錢不離,低聲說道:「大人,收下他們會有麻煩的。」

錢不離點點頭,他明白的杜兵的意思,這幾個土族人心中充滿了對權貴的仇恨,如果日後再遇上類似山谷中慘劇的那些事情,說不定他們會做出什麼來。不過身為統帥的錢不離必須從長遠考慮,來福州之前他就已經想好了,要想方設法在當地大量招收兵員,否則憑什麼打出福州?但話又說回來,招收土族士兵是應當的,可招收幾個炸藥桶是不是就有些冒險了?

「當兵可不是簡單的事情,必須要服從上官的命令!你們再累,沒有命令你們就不能休息;你們再餓,沒有命令你們就不能吃東西,這些,你們能做到麼?你們在山野中長大,早已習慣了自由,但是軍營裡約束就多了,一個做不好,我就可以下令處死你們,你們還要當兵麼?」

那壯漢身後的一個人抬起頭膽怯的問道:「大人,什麼叫約束?」

「這個……」錢不離一滯,和這些土族人還是直來直去吧,如此他們才能記憶深刻:「簡單的說吧,我讓你們殺人,你們就得拔劍殺人,不管面前是大人、還是孩子,是男人還是女人,是平民還是貴族,你們都要按我的話去做!如果我沒有下命令,而你們敢私自拔劍的話,我就會把你們處死!明白了沒有?」

剛才和錢不離對話的那土族人的臉驀然漲得通紅,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我們還以為你是一個好官……呸!!你和那些貴族是一樣的,連老人和孩子也殺,你們都不是人!!」

錢不離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我殺了麼?這是比喻啊……我這是在用比喻來說明服從軍令的必要性,這幫傢伙腦筋太直了!

「虎娃,給我跪下!!」為首的壯漢怒吼了一聲,那虎娃用眼睛狠狠剜了錢不離一下,不甘的跪下了。

「大人,他年紀小,您不要和他一般見識。」為首的壯漢轉向錢不離:「我們願意當兵!」

錢不離的戒心放鬆了,如果這幾個土族人另有圖謀的話,虎娃是絕不會和自己發生衝突的,你們都不是人……如此辱罵一個統領本身就是死罪,換一個人只要招招手,他們就會變成箭靶!不過……這個壯漢好像有些隱情啊!

「你們真的願意?」

「我們願意。」

「絕不後悔?」

「絕不後悔!」

「好吧、好吧。」錢不離微笑著向前走了兩步,低頭近距離凝視著那個壯漢:「我現在給最後一個機會,為什麼要跟隨著我?我想聽到真話!」



第七十五章 當兵的人(下)

那個壯漢臉上浮現出慌亂的神色,顯然是被錢不離看穿了心思而感到緊張:錢不離笑著補了一句:「你放心說吧,只要是真話,我是不會怪你的。」

那個壯漢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大人,如果我們立下了功勞,您會讓我們做官嗎?」

「為什麼要做官?」

「因為我不想看到土族人再受人欺凌了!」

錢不離暗歎一聲,他想明白告訴對方,這個目標是不切實際的,就算他日後真的成了一個將軍,他也無法保護整個福州的土族人,除非能從根本上改變姬周國的律法!不過話到了嘴邊,錢不離又把話轉了回去,和對方說這些東西是說不明白的,錢不離決定換一個角度:「你的想法是好的,我平生最討厭的就是貴族無端欺壓平民,不過你選的路並不好走,除了我前面說的那些事之外,你還要做到一件事!」

那個壯漢堅定的說道:「大人,您說,我什麼事情都能做到!」

「你的村莊、你的家都被毀掉了,想必你的心中充滿了仇恨吧?」錢不離緩緩的說道:「我要求你忘記那段仇恨,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士兵,就算日後看到了以往欺壓過你們的權貴,你們也要保持平靜!」

「什麼……」那個壯漢呆了呆,撕吼起來:「大人,我忘不掉!他們……他們毀了我所有的……所有的……我忘不掉!」

錢不離的試探到此結束了,如果這個人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地而要求跟隨錢不離的話,大可以用一個承諾來敷衍錢不離,而不是頂撞。再加上那個虎娃的激動表現,錢不離已經百分之百確定,這幾個土族人並沒有惡意。

「那我就沒辦法幫你了。」錢不離笑了笑:「不過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是把你自己的生命用在報仇上,還是去保護更多的土族人,讓他們再不受人欺凌!我提醒你一下,死去的人是救不回來的,福州這麼大,大大小小的村莊這麼多,你們村莊的慘劇,也許天天都在發生!」

那個壯漢呆在那裡,對一個耿直的人來說,這道選擇題無疑是非常殘酷的!

「做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如果你想讓土族人脫離苦海,為了這個大目標,你們更要付出很多東西,和成千上萬的土族人相比,你們幾個人的那點仇恨根本就不算什麼。」錢不離說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金幣,用眼睛數了數,一共是十四枚,錢不離隨手把金幣扔在他們身上:「看樣子你們是做不到了,那麼就拿著這些錢換一個地方好好過日子去吧,我也只能幫你們這些了。」隨後錢不離翻身躍上戰馬:「我們走。」錢不離和杜兵帶著騎兵小隊向後馳去,程達帶著親衛也跟了過來,把那幾個土族人留在那裡發呆。

「大人!」為首的壯漢猛地的站了起來,咬著牙說道:「我們能做到!」

「哦?」錢不離回過頭,淡淡的說道:「那就跟著我走吧!不過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面,如果你們日後反悔了,我隨時會砍掉你們的腦袋!」

那壯漢一句話也不說,大步向錢不離走去,他身後的幾個土族人也一起站了起來,抖落身上的金幣,連看都沒有看金幣一眼,決然跟上那壯漢。

錢不離偏頭對杜兵低聲說道:「一共十四個金幣,你去給我揀回來。」這是那個世界的經驗,只要把某件事昇華到一定的高度,例如說為了全人類而怎麼怎麼樣,那麼痛苦就會轉變成一種感動,自己為自己所感動,前仆後繼的精神就是這麼產生的。不過錢不離不放心這幾個土族人的心地,他是要把這幾個土族人當心腹來培養的,他們之中有人貪財的話很容易會壞大事,所有錢不離才故意用金幣試探一下,還把金幣扔在他們身上,他們偷偷藏起幾枚金幣是很容易的事情。

一路無話,直到中午部隊整休的時候,杜兵偷偷找到錢不離,把十四枚金幣如數交了出來。錢不離有些欣喜的把玩著金幣,就算是自己靡下的老兵,一個金幣也是他們幾年的餉錢,那幾個土族人竟然沒有一個貪錢的,這結果超出他意料之外。

那幾個土族人正圍坐在一起,默默觀察著四周,士兵們都掏出自己的乾糧和水囊,開始補充自己的體力,但他們卻什麼也沒有,只能幹看著別人吃東西。錢不離緩緩走了過去,坐在他們身邊,杜兵連忙找到軍需官,低聲囑咐了幾句,時間不大,一個裨將走過來,把乾糧和水囊發給了那幾個土族人,錢不離也得了一份。

默默咬了一口乾糧,錢不離連忙打開水囊,喝了一大口水,這東西實在是難吃,不過錢不離給自己定下一個規矩,每一天中必須要和士兵們一起吃一頓飯,收買人心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需要持之以恆!

那幾個土族人沒想到做為將軍的錢不離竟然和他們吃同樣的乾糧,他們用複雜的目光看了看錢不離,低頭默默的吃了起來。

「我叫錢不離。」錢不離和善的笑了笑:「現在該你們說說你們的名字了。」

為首的壯漢低聲說道:「孟鐵頭。」

「孟吉。」

「阮虎娃。」

「少山。」

「後悔當兵麼?你們現在還有機會回去。」

孟鐵頭搖頭道:「大人,我們的決心是不會更改的。」

「那好吧,不過我希望你們不要忘了今天做下的保證。」錢不離微笑道:「身為你們的統領,我也要給你們一個保證,你們和那什麼陳家有仇是不是?報仇的事就交給我好了,但你們要有耐心!」

孟鐵頭幾個人一起呆住了,他們本以為報仇已無望,沒想到在這種時候,錢不離竟然給了他們一個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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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十六章 小美人

吃過中飯,錢不離下令加快了行軍速度,終於在夜幕降臨之前趕到了盧陵縣的縣城。

世界上的東西就怕比,和宜州的縣城相比,這個盧陵縣顯得過於貧困了。

盧陵縣的城牆只有兩人多高,破舊不堪,城牆上長滿了雜草和草籐,在風中撲簌簌做響;城門上的漆已經掉得差不多了,露出了坑坑窪窪的木板,像兩塊平攤開的破抹布;最奇怪的是,城牆前居然沒有護城河,如果萬一發生了戰事,憑這種城牆恐怕一柱香的工夫就會陷落了。

出入城門的行人一臉的菜色,不過守城的士兵倒是油光滿面的,正大力呵斥著行人,驀然聽到風中傳來了響亮的馬蹄聲,接著遠遠看到象徵著姬周國王室的金龍旗,幾個守城的士兵臉色大變,有兩個士兵連忙跑進去給縣主報信,其餘的士兵一起跪在了地上。

錢不離與杜兵帶著一個中隊的騎兵,護擁了姬勝情和賈天祥的馬車來到了城門前,錢不離先打量了一下城牆和城門,暗自搖搖頭,旋即看向那幾個守城的士兵:「你們這裡誰是領頭的?」

一個身材臃腫、衣著華麗卻沒有穿戴盔甲的人向前爬了一步:「大人,我是這個城門的衛官。」

「你也是當兵的?」

「是的,大人。」

「不像啊。」錢不離描了一眼對方的肚子:「我看你倒像一個宰相。」

別人聽不懂,早已熟悉錢不離說話風格的杜兵呵呵笑了起來,掀起窗簾偷看外邊情景的姬勝情也發出了銀鈴一般的笑聲,隨後低聲向柯藍和柯麗講解著宰相肚裡能撐船的典故。

「大人,小的哪有那福氣。」那衛官陪笑道:「請問大人,您是……」

「我是誰不重要,你只要知道公主殿下到了盧陵縣就好。」錢不離順著城門看了裡面的街道一眼:「你們的縣主呢?」

「已經派人去通稟了。」那胖衛官當即就矮了一截:「大人,您稍等,馬上,馬上……」

「你喝酒喝多了吧?讓殿下等一個小小的縣主?」錢不離冷冷打斷了那胖衛官的話,手中馬鞭一指:「我們走。」

近三百名騎兵簇擁著姬勝情的馬車走進了盧陵縣的縣城,錢不離和杜兵都走在了隊伍的前面,而那個胖衛官則像個肉球一樣在錢不離馬前馬後不辭勞苦的奔走著,還不時陪著笑臉。

迎面有兩個士兵跌跌撞撞跑過來,胖衛官來了精神,大聲呵斥道:「縣主大人呢?怎麼還不來迎接殿下?!」

那兩個士兵聽到『殿下』兩個字撲通跪倒在地上:「殿下,縣主大人他……縣主大人……」

「別吞吞吐吐的,快說!」那胖衛官上去給了他們一人一腳。

「縣主大人他……睡著了,我們叫不醒啊!」那兩個士兵哭喪著臉說道。

「叫不醒?你們大人真是有福氣啊。」錢不離抬頭看了看天色:「現在好像沒到晚宴的時間吧?難道你們大人從中午就開始睡了?」

胖衛官和那兩個士兵囁嚅著不敢接話,就在這時,前方又傳來了嘈雜聲,一群人簇擁著向錢不離這裡跑來,等他們跑近了,大家才看清,原來是幾個家丁模樣的人抬著一張大床,床上躺著一個人,不斷的發出幸福的鼾聲。

家丁後面是幾個貴婦打扮的女子,她們一臉的惶急之色,姬周國的律法有規定,上官來巡視,如果不是在深夜,城守必須出城迎接,否則這是一個可大而又可小的罪名,全看上官的心情而決定。所以這些貴婦人在情急無奈之下,竟然把整張床都抬了出來。

家丁們跑到近前,把床放在地上,齊刷刷跪倒了一片,而那幾個貴婦打扮的女人只是彎腰施禮,然後站在那裡用怯怯的目光打量著錢不離等人,看到為首的錢不離胸前空空如也,沒有佩戴象徵著身份的貴族勳章時,不由驚詫的『咦』了一聲。

姬勝情頭上戴著一頂象徵著自己王室身份的黃金花冠從馬車裡走了出來,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錢不離平日很反感那些華貴的衣物,穿著只求舒適就好,所以姬勝情的穿著也越來越趨向樸素。不過有些女人穿著再樸素的衣物,也遮掩不了她那出眾的氣質,姬勝情無疑是其中的一個,她的美麗早就為四方所驚歎,再加上後天養成的王室威儀,美目掃視了一圈,對面那幾個貴婦人就自慚形穢的低下頭去。

「你們都起來吧,不用多禮。」姬勝情柔美的聲音流到了每一個人的心中:「我的統領,我想我們不應該繼續在這裡擾民了。」

「殿下,首先……我得先把縣主大人叫醒啊。」錢不離衝著杜兵使了個眼色。

杜兵催動戰馬來到床前,試探著踢了兩腳,床上的縣主大人依舊傳播著他那幸福的鼾聲,杜兵回手掏出水囊,把裡面的水都倒在了那縣主的臉上。

那縣主的鼾聲一下子被打斷了,可他的眼睛依舊沒有睜開,肥厚的手掌揮動了一下,好似在驅趕討厭的蒼蠅。

杜兵轉過身,對著錢不離搖搖頭:「大人……」

「小美人……」從杜兵身後傳來一個又膩又尖的聲音,打斷了杜兵的話,杜兵驀然轉身,看到那縣主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肥厚的手指筆直的指向前方的姬勝情,滿臉的笑容。

全場鴉雀無聲,不要說那些家丁和貴婦人都被嚇呆了,就連錢不離也懵在了那裡,見過不怕死的,可沒見過自己這麼找死的!

「小美人,過來呀……過來……」那縣主頭一歪,倒在床上,又發出了幸福的鼾聲,而且他的嘴把吧嗒個不停,顯然在夢中正親吻著某個『小美人』。




第七十七章 小美人(下)

前排的家丁們不但沒敢按照姬勝情的話站起來,反而畏懼的低下頭去,那幾個臉色慘白的貴婦人也跪下了,在公主的封地裡調戲公主殿下……這個罪名足夠把縣主送進地獄了!

姬勝情氣得臉色煞白,她猛一甩袖子,鼻孔發出了怒哼聲,回身鑽進了車廂。雖然錢不離事先多次囑咐她,讓她行事以柔為主,而錢不離則做惡人,兩個人剛柔相濟、互相配合,但是此刻遭受一個小小縣主的調戲,她沒有當場大發雷霆就不錯了,哪還有心思去懷柔。

「真是一個強人!」錢不離『敬佩』的低聲嘀咕了一句,伸手向那些家丁指了指:「你們把你們的縣主大人抬回到府邸去,殿下需要休息了,你們動作快一點!」

那些家丁忙不迭又把床抬了起來,順著原路往回走,幾個貴婦人也跌跌撞撞跟在家丁之後,錢不離等人則簇擁著姬勝情、賈天祥的車駕跟在最後面。這一行隊伍有些古怪,尤其那幾個往日趾高氣揚的貴婦人此刻臉色沮喪,引發了很多平民和土族人在兩邊看熱鬧。

縣主的府邸和盧陵縣的城牆一樣破敗,這點很出乎錢不離的意料,他走進府邸巡視了一圈,這麼點地方根本裝不下他帶進城的騎兵中隊,沒奈何,錢不離只留下了自己的親衛加上三十餘名騎兵,剩下的讓他們出城回營塞自行安歇。

那幾個貴婦人還想和錢不離套套交情,為明日縣主酒醒之後鋪路,可惜錢不離是孤身一人來到這世界的,就算上溯五千年,他們之間也沒有任何交情好講,錢不離毫不客氣的把那幾個貴婦人趕走了,隨後命令孟鐵頭等四人進城,讓他們脫掉軍裝,利用土族人的身份去城內暗訪,收集這縣主平日為人處事的各種資料。

任帥和王瑞按照錢不離事先的安排,派人接管了四個城門,許進不許出,再加上四處遊蕩的斥候,把整個盧陵縣圍得風雨不透。隨後,任帥和王瑞也趕到了縣主的府邸,交接將令。

「你們這裡信鴿多不多?」這是錢不離的第一個問題,總算來到了可以喘息的福州,是龍還是蟲就要看自己的經營了,錢不離心中雖有些憂慮,但更多的還是振奮。

「信鴿??」杜兵和王瑞等叫喚了一下眼色:「大人,您指的是……」

「鴿子你們總該知道吧?就是把信件綁在鴿子身上,利用鴿子來傳遞消息。」

「沒有。」杜兵搖了搖頭:「不過我聽說草原上的人經常用鷹來傳遞消息。」

「這樣啊……」錢不離沉吟起來,既然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訓練信鴿,那麼有一個地方就是至關重要的了:「任帥,你手下有沒有心思縝密的人?」

任帥想了想,道:「我手下有個叫常佩業的小隊長,為人非常機靈,比我強多了。」說完,任帥又發出自己的招牌憨笑,引得杜兵幾人一起做了個白眼。

「通往福州的棧道是不是只有一條?」錢不離又問了一個問題。

「我記得應該是兩條。」賈天祥接道:「還有一條是連接雍州和福州的。」

「大人,我找到地圖了!」程達手捧著幾卷畫軸走了進來。

錢不離連忙接過畫軸,在桌子上攤開,賈天祥幾人也一起湊了上來,地圖上果然有兩條黑線穿過茫茫的南嶺,一條連接著福州和宜州,另一條連接著福州和雍州,很巧的是,棧道的入口處都在盧陵縣的境內。

「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把福州做成一隻鐵桶,斷絕內外傳遞消息。」錢不離用手敲了敲地圖:「任帥,除了常佩業,你手下還有沒有別的得力的人選?」

「有,我的副官任華。」任帥眨了眨眼睛:「他是我的遠房堂弟。」

「讓他們一人帶著一個步兵中隊,封鎖住棧道的入口,就地徵召民夫,依山建造城塞。」

「大人,這麼做擋不住有心人吧?」杜兵提出了異議:「他們可以不走棧道,直接翻越南嶺把消息傳遞出去,再說,我們不能無故阻攔來往的客商,短時間找理由扣留倒是可以,長時間扣留會給我們帶來不利的影響,而且在貨物中藏一封信太簡單了,根本沒辦法查出來。」

「這個我知道,我只是需要一段時間,等他們碰了一次釘子再想辦法的時候,已經晚了。」錢不離轉向賈天祥:「伯爵大人,您的人什麼時候能到?我們的錢已經花了一小半了,沒錢就沒辦法徵召新兵!」

賈天祥笑了起來:「這點您不用擔心,最遲在月底,我的人就會趕到福州!而且在福州也有我的分店,如果有急需的話,可以從我的分店裡提出錢款。」

「福州有沒有鐵礦?」

「有,一共有三處。分別為象雄原鐵礦、蒼山鐵礦、盧陵鐵礦,其中象雄原鐵礦產量最高,盧陵鐵礦產量最低。」賈天祥如數家珍,顯然這一段時間他沒少收集福州的資料。

「盧陵也有鐵礦!」錢不離又驚又喜:「那我還需要大批的鐵匠!這個月能召集來麼?」

賈天祥面有難色的回道:「福州的鐵匠不多,要從宜州和雍州召集,這個月是來不及了,下個月吧。」

「動作要快,我怕他們會採取措施封鎖福州的貿易。」錢不離叮囑了一句。

「這點不用您提醒。」賈天祥含笑回道:「宜州的刺史百里克誠稱病沒有來拜見殿下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錢不離沉默了片刻,也笑了起來:「我也已經做好了準備。」

賈天祥凝視著錢不離:「我會盡我所有的力量來幫助您,至於您能在這場颶風中飛多高、飛多遠,就要看您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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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十八章 人才不能放過

清晨,錢不離早早就爬了起來,他一邊端著盧陵縣的縣志,一邊對著桌子上的沙盤和牆壁上的地圖,默記著盧陵縣的各種資料。很久以前錢不離就知道,懶惰和驕傲是進取的兩大天敵,雖然他只是軍事上的統帥,但也要對周邊能利用的、能調動的因素瞭如指掌,這樣才能做到運籌帷幄之中,省得事到臨頭亂了手腳。

『強悍』的縣主終於醒酒了,明白了前因後果之後,他面無人色的站在庭院中,等候著錢不離的發落。不過錢不離沒時間搭理他,他的早飯都是一邊端著縣志一邊吃下去的。

看到錢不離如此用功,眾人都很識相,沒人來打擾他,直到將至正午時,人質賀子城氣宇軒昂的從外邊走了進來,他先是好奇的看了庭院中那搖搖晃晃的縣主一眼,隨後大步走到錢不離面前,凝視著錢不離。

錢不離的記憶力雖一向很驚人,但是在一上午的時間就要把整本縣志都消化掉,勞動強度也不算低,他有些疲倦的合上了縣志,用手指揉了揉眉心,才發現賀子城正昂然站在自己面前。

「有事麼?」

「統領大人,按照約定,您到了福州就應該放我回去的!」賀子城一字一句的說道:「現在已經過了兩天,可您卻把我拋在了一旁,我看您是不想履行您的諾言了!」

「毀諾是一件非常無恥的事情。」錢不離把縣志拋在一邊,淡淡的看著賀子城:「在你心裡,我是一個無恥的人麼?」

賀子城臉上露出了喜色:「統領大人,那我現在可以走了?」

「你隨時可以離開這裡。」錢不離笑了笑,話題一轉:「不過在你走之前,我們之間有一筆帳要算清。」

賀子城臉上的喜色轉成警惕:「統領大人,您有話可以明明白白說出來,有什麼帳要算?」

「從我們離開連城塞的時候算起,到現在已經過了二十多天了吧?你吃的都是我們調發給你的軍糧,但……你不是一個軍人,我們沒有義務無償供給你吃喝的,是這個道理吧?」

賀子城的臉板了起來:「統領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您必須要付錢!」錢不離懶洋洋的站了起來:「付了錢,你馬上就可以走。」

「那麼……我需要付多少錢?」賀子城知道在對方的地盤上和對方辯述,是沒有任何勝算的,他決定委曲求全。

「嗯……就給你少算一點,一千個金幣吧。」

「什麼??」賀子城差點沒跳起來:「大人,您在開什麼玩笑?就算我這些天吃的是金子,也吃不了一千個金幣!!」

「我的軍糧就這個價!你要想清楚,我沒有逼你吃,是你自己去吃的!」杜兵數次在錢不離面前推崇賀子城的才能,奇缺人才的錢不離怎麼會把賀子城給放掉呢?不管用什麼方法,錢不離也要把賀子城留下來為自己『打工』!

「您事先為什麼沒有告訴我!!」賀子城咬牙切齒的問道。

「我沒有開玩笑,開玩笑的人是你啊!」錢不離微笑如故:「這是我的軍隊,增加幾條新規定都是我說了算的,我有什麼義務要通知你?」

賀子城長吁了一口氣,強自鎮定了一下:「如果我拿出一千金幣,我就可以走了麼?」

「啊……你這一提醒,我又想起了一件事。」錢不離見賀子城好似能咬牙拿出這筆錢的樣子,連忙加了砝碼:「你上次的失禮舉動,給公主殿下帶來了很嚴重的心理傷害,你有責任拿出一筆錢來補償吧?」

「這筆錢又是多少?」

「你放心,我不會敲詐你,那是小人的行徑。」錢不離沉吟了一下:「不過殿下的身份是高貴的,你冒犯了殿下,罰你一千金幣,不算很多吧?」

「我明白了,統領大人,給我三天時間,我會把您需要的送到您手上。」賀子城冷冷的說完,轉身就往出走。

「我希望你的動作能快些。」錢不離在背後淡淡的補上一句:「不要忘了,世界上還有利息這個東西,每過一天你都要交給我一定的利息。」

賀子城一個踉蹌,猛然停下身形,轉過頭看著錢不離:「統領大人,我以為您是在故意勒索我,看來我想得太簡單了,請您明白說吧,您到底需要什麼?」

「聽說,當一個平民欠了貴族一筆錢而又無法償還時,他就要用自己的工作來償還債務,這沒錯吧?」

「您是想逼我為您工作麼?」

「我可沒有逼你,未來的伯爵大人。」錢不離笑了起來:「我非常尊重您的意願!當然,如果你想為我工作的話,我也是不會拒絕的。」

賀子城和錢不離對視了一會,先敗下陣來,刀在錢不離手中,他知道自己不過是案板上的肉,賀子城無奈的苦笑著:「統領大人,給我一天時間好好考慮一下可以嗎?」

「我說過,我非常尊重你的意願。」錢不離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姿勢:「不過呢,利息我還是要照常加的,希望你的選擇能快一些。」

賀子城進來的時候氣宇軒昂,不過等他離開之時,他的臉色比庭院中待決的縣主臉色還要灰白,錢不離目送著賀子城離開,剛要低頭觀察沙盤,孟鐵頭幾個人從外邊走了進來。

經過昨天傍晚和今天上午的暗訪,孟鐵頭幾個人探聽到不少東西。首先,這個縣主不是好官,一天到晚只知道喝酒取樂,什麼事情也不管,不過他也不是個壞官,除了剛到盧陵縣的時候杖殺了幾個蠱惑滋事的土族人以外,這幾年中為人非常低調,他的家丁在外也很老實,從不仗勢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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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十九章 審

錢不離更加疑惑了,按他以前的脾氣,早就以調戲帝國長公主的名義施展雷霆手段處置那縣主了,可是這座破落的府邸引起了錢不離的疑惑,所以他才決定等到孟鐵頭幾人回來了再說。

誰知孟鐵頭幾人帶回來的消息起不到什麼幫助,錢不離沉吟一下,示意身後的程達去把那縣主帶進來。

看到那縣主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向屋裡蹭的樣子,錢不離搖頭笑了笑:「告訴我你的名字。」其實錢不離已經從縣志的封面上知道了這縣主的名字,之所以故意問廢話是為了讓他更快進入自己的角色。

「下官……朱群益。」

「你自己做過什麼事自己心中有數吧?用不用我提醒你一下?」錢不離一邊說著一邊使了個眼色,他的親衛們一起瞪住了朱群益,尤其是程達,他從側面逼近了朱群益,眼睛在朱群益的脖頸上不懷好意的打著轉,呼吸聲也逐漸粗重起來。

朱群益清楚的感覺到程達鼻孔中噴出的熱氣,心中一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錢不離看了朱群益一會,突然跳過『罪名』,把話題轉開了:「你的府邸也太敗落了,為什麼不修繕一下?」

朱群益一愣,他雖然不明白面前的人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但還是馬上陪出了笑臉:「大人,您不知道,福州是個地廣人稀的地方,有近半數的土族人還像祖輩一樣,在山林中靠打野物為生,他們在年底之前能把各自的賦稅交上來就很不容易了,修繕府邸的錢根本就擠不出來,總不能……總不能把人給逼上死路吧!」朱群益壯著膽子說完這一番話,用忐忑的目光觀察起錢不離的神色來。

「你修不修自己的府邸是你的事,與我無關。」錢不離心中確有些欣賞,這個朱群益能說出這番話很不容易,不過他的面上依然不動聲色:「殿下會在三天後動身趕往福州府,你要在這三天內徵收一批錢糧,如果做得好,你以前犯下的過失我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你沒做到,我就兩罪並罰,你自己應該知道那是什麼下場!」

「這個……」朱群益面有難色的沉吟道:「大人,福州雖然比北方的苦寒之地要強一些,但……也難啊!」

「你的意思是做不到?」錢不離的聲音轉冷。

朱群益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先看了眼錢不離,又看了看四周的親衛們,其中孟鐵頭幾人的膚色、臉形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土族人雖然和姬周國人一樣,都是黃皮膚的,但也有少許的差別,土族人的額頭向前微微鼓起,而鼻樑則有些小,也有些塌,難道這幾個士兵是土族人?可是姬周國的律法是不允許土族人當兵的!

在這危險關頭,朱群益的頭腦轉動得很快,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賭上一賭!一念至此,朱群益下定了決心,他的頭驀然抬了起來,聲音也大了很多:「大人,下官有句話不得不說!我盧陵縣本就是土地貧瘠,沒有太多的物產,子民們維生困苦、連溫飽尚且無法保證,您讓我在三天之內徵收錢糧……您讓我把他們僅剩的糧食都搶走、讓他們活活餓死嗎?下官……做不到!」朱群益越說越激動,他隨手摘下官帽扔在地上,又開始脫身上的官袍:「下官自知罪孽深重,請大人發落就是,下官絕無怨言!」

這番光明磊落的話說出來,當場就鎮住了廳中的人,孟鐵頭等人聽到世上還有這等為土族人著想的好官,感動異常,在想想自己村莊遭到的慘劇,他們禁不住要落下淚來,就連程達等一眾親衛,眼中也露出了敬佩的神色。只有錢不離似笑非笑的看著朱群益,不做一聲。朱群益的表演雖然算得上到位,但是在錢不離面前玩這套,則無異於在班門弄斧!

從朱群益觀察自己開始,到他有所發現時的驚訝,還有他下定決心時眼中閃動的絕然,最後等待發落時的緊張,這些,無一能逃過錢不離的法眼。世界上能在生死關頭做到面不改色的人倒是有不少,但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人就沒有幾個了,心中的驚濤駭浪總會透過眼神、臉腮、聲音露出一星半點的痕跡,而這一星半點的痕跡對錢不離來說已經足夠足夠!

「這是你的心裡話麼?」錢不離淡漠的聲音在廳中響起。

朱群益在錢不離的臉上看不出一點端倪來,不過孟鐵頭幾人和程達等人的反應很明顯,朱群益心中大定:「大人,只要您能放過盧陵縣的子民,我朱群益萬死不辭!」

「如果我就這麼殺了你,你倒成了流芳百世的英雄……可我就要遺臭萬年了。」錢不離笑著站了起來,繞著朱群益轉了一圈:「既然你願意為盧陵縣的子民犧牲自己,那麼你也為了我犧牲一次吧,反正你早晚也要死。」

孟鐵頭心中不忍,剛想開口求情,程達的目光已經冷冷的落在了他臉上,眼中充斥著殺機。這就是新兵和老兵的區別,程達雖然也敬佩朱群益,但如果統領大人一心想讓朱群益死的話,他程達會毫不猶豫的下手,而一個小小的士兵也膽敢阻撓統領大人決斷的話,他更是不會留情,他的手已經握在了劍柄上。

朱群益更加緊張了,但此時此刻他沒有了退縮的餘地:「大人您請說,只要下官能做到的,下官就不會推辭。」

「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簡單,你一定可以做到。」錢不離隨手掏出一柄飛刀扔在地上:「拾起來,刺我一刀,這樣我就有充足的理由處死你了。」

朱群益呆若木雞,眼睛直勾勾看著地上的小刀,半晌做聲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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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十章 未來

「不敢麼?」錢不離俯下身凝視著朱群益:「你不是看到我有幾個土族人手下才故意說這番話的吧?嗯?」

朱群益囁嚅著沒有接話,想承認他沒有這個膽量,想堅持自己的立場他心裡又沒有底氣。

錢不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對程達說道:「去給我們的朱大人送一把椅子過去。」

朱群益連連擺手道:「不敢,下官不敢。」

「讓你坐你就坐。」錢不離笑了笑:「寧願住在這麼破敗的宅子裡,也不願意增加賦稅,說明你還有點良心,就衝著這點,我應該尊重你。」

朱群益被錢不離變化莫測的態度搞迷糊了,他一邊陪著笑臉一邊說著客氣話,小心翼翼的坐在了程達送過來的椅子上。

「你昨天晚上當眾調戲殿下,雖然是在酒後妄為,但其情可恕、其罪難免!」錢不離看了看朱群益胸前的徽章:「你現在是個男爵,我會請殿下把你降為爵士,而且你這個縣主也不要再做下去了,對我的處罰你有什麼意見嗎?」

朱群益本為錢不離平和的神態所迷惑,聽到這不能算輕的處罰不禁呆了呆:「下官……沒有意見。」從爵士到男爵算是一個坎,雖沒有從伯爵升為侯爵那麼艱難,但等閒也跨不過去,朱群益的心都涼了。

「你也不要太難過,人做了錯事,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朱群益僵硬的點了點道:「我懂的,大人。」

「下面我們來開誠佈公的談一談吧,不過我這個人最討厭聽到假話、謊話,希望你能自覺點。」錢不離說道這裡話題一轉:「你們都說福州的土地貧瘠,不過我怎麼發現這裡的土地很肥沃呢?難道……有什麼內情?」

朱群益尷尬的笑了笑,他到這時才確信剛才那番話根本沒能騙住對方:「大人,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福州的土地貧瘠不是指土質不好,而是適合耕種的土地太少了!福州境內密佈起伏的丘陵,只有略略幾塊不大的平原,還被大小貴族分割了不少,收穫的糧食根本就不夠吃。」

錢不離呆了呆:「沒人在丘陵上耕種麼?」

「大人,在丘陵上怎麼耕種?」朱群益用古怪的眼神看著錢不離,他以為錢不離是個博學的人,沒想到對方居然能問出這麼幼稚的問題:「大人,自古以來就沒有在丘陵上耕種的,這個……這個……」朱群益不知道要怎麼說才能既把事情說明白,又能不傷害統領大人的自尊心,語氣變得遲疑起來。

錢不離擺了擺手:「福州的旱災多不多?」

朱群益搖頭道:「不多,十災中有八、九都是水災。」

「看樣子,你們這裡從來沒有人建造過梯田了!」錢不離的眼中放出了光。

「梯田?什麼是……梯田?」

錢不離也不說話,伸手從身後沙盤的側匣裡抓出了一把備用的沙子,堆在了桌面上,用手指劃了幾劃,一個梯田的模型就誕生了。

在錢不離那個世界裡,梯田是坡地水土保持工程重要措施之一,它可有效地防止水土流失,創造良好的水、土生態環境,有利於耕作,提高作物產量,因此,這一水土保持措施歷來引起各方面的高度重視與關注。 

錢不離雖然沒有多少專業的農耕知識,但他憑著自己的記憶,還是能把梯田的好處列出來不少。

就在錢不離講述到一半的時候,朱群益已經忘形的站了起來,越湊越近,最後簡直要趴在桌子上;孟鐵頭幾人也在直勾勾的盯著梯田的模型,福州的耕地稀少,大部分土族人依然靠著打獵為生,可是隨著人口的增長,野物已經越來越少了,土族人只能無奈的掙扎在饑苦之中,而錢不離講述的梯田理論一下子就給他們帶來了希望,讓所有的土族人脫離苦海的希望。

程達這些親衛大部分都是農家弟子,他們一邊聽著錢不離的講述,一邊聯想著自己家鄉的景況,眼中露出了興奮的光芒。

姬勝情和賈天祥正好要找錢不離商量下一步的舉動,他們聽到了錢不離後半段話,姬勝情對這方面不太瞭解,賈天祥可就算是一個老手了。在賈天祥二十餘年的城主生涯中,對各種農作物的特性都略有涉獵,雪原城地處雪原,除了黃金外沒有別的物產,居民所食用的糧食都要通過長途跋涉運到雪原城,價格自然也就成了天價。為了減輕居民的壓力,賈天祥試著播種過很多農物,可惜都失敗了,最後只能讓市政署從財政上給雪原城的居民一定的補償。

賈天祥目光複雜的看著錢不離,他的腦筋反應一向很快,他可以清清楚楚認識到這個梯田將給福州帶來多麼大的影響!也許……只要有這個人在,我們永遠不會陷入絕境吧?他一定會有辦法的!賈天祥心中感慨起來。

錢不離把自己記得的東西都講完了,抬頭看著已經湊到了近前的朱群益:「我說的你都聽明白了沒有?」

朱群益呆呆的看著桌面上梯田的模型,渾然沒有反應,不知道他的思緒飛到哪裡去了。

「我說的話你聽明白了沒有?」錢不離加重語氣又說了一句。

「啊……」朱群益如夢初醒:「明白了,下官明白了!」朱群益使勁搓動著雙手,好似自己有一身力氣卻無處施展、只能自己和自己較勁一樣。

「如果我讓你在盧陵縣境內推行梯田,你能做好麼?」錢不離讀懂了朱群益眼中的熱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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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十一章 封地

「大人,您……您是說……交給我?」朱群益艱難的嚥下了一口唾液。朱群益曾經算得上是一個有些抱負的人,自打他擔任盧陵縣的縣主之後,他也想過做出一番讓人矚目的成績來,不過在現實和理想之間差距是巨大的,盧陵縣的狀況徹底打破了他的夢想。經過一段時間的苦思和掙扎,朱群益終於意識到,他根本就無力改變盧陵縣的現狀,所以最後朱群益索性撒手不問政事,天天吃喝玩樂,過一天算一天,人倒是養得白白胖胖的,但心卻越來越灰。

「當然要交給你,問題是你能不能做好?」

「能!」朱群益的臉色漲得通紅,脊背也挺得筆直,用比剛才大了數倍的聲音回答錢不離。

錢不離微笑著點了點頭,他現在最頭疼的就是無人可用,雖然他對朱群益只有些許好感,但也只能讓對方繼續擔任縣主的職務。治理一方水土和行軍作戰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就算是錢不離本人,他寧願帶著三千人去迎戰對方的一萬大軍,也不願意坐在這裡治理政事,沒有經驗就沒有底氣。

「統領大人,您這個梯田……是您自己想出來的嗎?」賈天祥迎了上來。

「嗯……殿下,伯爵大人,你們來了。」錢不離才發現姬勝情兩人,他笑著點了點頭:「這是我的設想,至於效果如何,還要看我們的運氣了。」別人說謊的時候會不會露出破綻不好說,但錢不離說起慌來從來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何況一個小小的剽竊!

朱群益的腰板只挺直了短短的瞬間,聽到『殿下』兩個字,他的身體開始下沉,佝僂著跪倒在地上,顫聲說道:「殿下……」雖然他記不清自己昨晚是如何調戲姬勝情殿下的,但這件事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場可怕的噩夢。

「你起來吧。」姬勝情淡漠的說道,她對朱群益沒有任何好感,不過她能看出錢不離想用這個人,心中再不滿意她也不好繼續刁難,只能等到沒人的時候再找錢不離問個究竟。

「男爵,不要太多禮了,殿下讓你起來你就起來吧。」賈天祥見姬勝情好似忘了昨天的事,他更是不會強自出頭,賈天祥把目光轉向錢不離:「統領大人,您知不知道這個梯田意味著什麼?」

「伯爵大人,我在政事方面的經驗可遠不如您。」錢不離撓了撓頭,試探著說道:「意味著福州不再是貧瘠之地了?」

「何止是不再貧瘠,是富足啊!」賈天祥的眼睛炯炯有神:「要知道,民以食為天,如果我們在整個福州推行梯田,那……」

「那是您的事,與我無關了。」錢不離笑著擺擺手,打斷了賈天祥的話:「我需要的,是當我日後做戰的時候,再沒有後顧之憂!」這裡有個不能完全信任的朱群益,所以錢不離把話說得很含糊。

賈天祥沉吟了一會:「春耕的季節就要到了,今年是看不到成效的,要等到明年。」

朱群益有些糊塗,但他可沒有膽量向面前這三個『巨頭』追問哪裡要打仗,聽了賈天祥話,他有些膽怯的接道:「其實……今年也可以看到效果的。」

「哦?」錢不離三人的目光一起集中到朱群益身上。

朱群益鼓起勇氣:「殿下、兩位大人可能不知道,如果在福州種植水稻的話,一年是可以耕種兩次的。只要能在五個月之內修造好梯田,今年還可以耕種一次。」

賈天祥愣了愣,旋即大笑起來:「好,這樣看起來,福州還真是福州啊!」

錢不離有些欣賞的看了朱群益一眼,這個人有點心思,不是個草包!錢不離的目光轉到地圖上,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按理說盧陵縣不應該窮困到這般地步,不是還有個盧陵鐵礦嗎?」

朱群益苦笑道:「大人,您不知道,盧陵鐵礦挖出的礦石會被就地鍛造成原鐵,其中的九成就要上交給內閣,只給我們留下一成,就這一成……我還要上交福州府半成,剩下的半成變賣之後,還要給礦工和鐵匠發放工錢,而且運送原鐵的車資也要盧陵縣負責,一年算下來,能不賠我已經謝天謝地了。」

「豈有此理!福州不是殿下的封地麼?」錢不離叫了起來。

朱群益傻看著錢不離,默然無語。

賈天祥在一邊衝著錢不離使了個眼色:「男爵,你先出去忙你的事吧,等我們需要的時候再叫你。」

朱群益知機的一邊行禮一邊退了出去。

看到朱群益離開了,賈天祥笑著對錢不離說道:「統領大人,您對我姬周國的國情還不是太瞭解,雖然封地是屬於個人的,但封地中的礦藏卻屬於國有。」

「就算是屬於國有,盧陵縣也不應該這麼窮困。」錢不離還是沒明白:「你的雪原金礦……」

賈天祥笑著打斷了錢不離的話:「我不是和您說過嗎?我和陛下有密約,您用我的標準來衡量別人,您可就錯了。」

「這樣啊……」錢不離沉吟了一下:「我還有件事不明白,福州是殿下的封地,可是在福州境內為什麼還有那麼多其他貴族的封地?」剛才錢不離在看縣志的時候,發現盧陵縣內共有十七個貴族世家,雖然他們爵位最高的也只是個男爵,但他們佔有的土地總和已經超過了盧陵縣土地的四分之一,這是錢不離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的!想想就頭疼,今後試行各種政事改革的時候,會引發各種各樣的阻力,貴族與貴族之間都是互相通氣的,牽一髮而動全身,





第八十二章 密林

賈天祥的神情變得有些尷尬起來:「這個……這個問題就有些複雜了,嗯……你知道,姬周國不論男女,都有資格繼承上一代的爵位,如果不是犯了大罪的話,爵位是不會被剝奪的。所以從開國以來,姬周國的貴族不但沒有減少,相反,每一代帝王都會分封一些新晉貴族,積累下來……」

「積累下來,貴族越來越多,土地越來越少!」錢不離理解的點點頭,轉向姬勝情:「既然土地都不夠分了,你怎麼能得到這麼大的封地呢?」

姬勝情道:「我和貴族們不一樣,我只是暫時擁有這塊封地,等到新的君主登位之後,我就要回到皇城去生活,這塊封地也不再屬於我了。」

「這是為了防止各親王產生不軌之心吧?不過……這也太狠了點,要麼就坐上王座,要麼就變得一錢不值啊!」錢不離皺起了眉頭。

「正是這樣,所以姬周國開國以來沒發生過大的內亂。」賈天祥歎道:「做為公主還可以嫁給相應的貴族,安享下半生,但王子們的下場都很淒涼。」

錢不離心中一動,他從賈天祥的話中聽出了話外音,如果現任的國王姬若發真的死了,王后可以炮製出所謂的遺命把姬勝烈扶上王座,用不了多長時間,初步穩定了局勢的姬勝烈就會下令讓姬勝情放棄自己的封地,返回皇城。

換句話說,姬若發能活多長時間,他們就有多長的準備時間,想到這裡,錢不離苦笑起來,他相信自己的判斷,如果姬若發身體無恙的話,王后和內閣絕不敢搞出這麼樣一個大陰謀,用姬勝情的性命為餌,為他們自己換取功勞。

看樣子已經沒有別的出路了,能拖一時就拖一時,實在拖不下去那只好翻臉動手了!不過對自己能不能成為最後的勝利者,錢不離沒有一絲把握,他腦海中甚至出現過棄位而逃的念頭,但這念頭只是一閃,就被錢不離強自壓了下去。

錢不離是個有責任感的人,如果是初來的異界的時候,他倒能做出這種事,但是現在,背負著眾人希望的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尤其是在姬勝情那純淨的雙眼凝視下,錢不離為自己居然產生了逃走的念頭而羞愧。

就在錢不離臉色變幻莫定的時候,他感覺到一隻柔軟的小手拉住了自己的手,旋即聽到姬勝情的聲音:「不離,你處罰那個縣主處罰得太輕了!」姬勝情噘起了小嘴,與其說她在抱怨, 不如說她是撒嬌樣發小脾氣。

錢不離抬起頭,發現賈天祥不知道何時已經離開,他笑了笑,柔聲勸解道:「你知不知道福州有多大?十三個縣、四個城,我上哪裡找那麼多人去管理這些地方?而且朱群益這個縣主還有些良心,給他一個機會,他會拚命努力的。」

「那……那就這麼算了?我不高興!」姬勝情不依的晃動了幾下錢不離的胳膊。

「意氣用事對為將者、為政者來說都是大忌,你這個未來的國王可要注意了!」錢不離笑著捏了一下姬勝情的鼻子:「就算是殺了他,也不過是給我們出一口氣而已,如果逼著他為我們賣命,讓他給我們賺多多的錢,讓他給我們送來多多的糧食,是不是更合適一點?」

「好吧,我聽你的。」姬勝情本來就是想證明一下自己在錢不離心中的重要性,聽了錢不離的勸解,她馬上開心的鬆口了。

一頓午餐就在錢不離和姬勝情親密的說笑中吃完了,飯後,錢不離只帶著自己的親衛和孟鐵頭幾人,馳出盧陵縣城,繞過軍營,直奔軍營東側十幾里遠的一處密林。

程達幾個親衛如墮霧中,不過沒有人敢問什麼,更沒有人違抗錢不離的命令,他們合力砍倒了一棵不大不小的樹,然後對著天上射出了三支響箭。

這一切做完,錢不離托口自己有些疲累,坐在樹墩上休息了一會,接著又說自己餓了,讓土族士兵少山給自己抓幾隻野物回來。誰知少山走了不大一會,錢不離卻突然起身,躍上了戰馬,向來路上馳去,渾然忘了自己派出去的那個叫少山的土族士兵。

程達有心提醒,突然發現孟鐵頭的神色很平靜,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程達心有所悟,把自己的提醒又嚥了回去。

就在錢不離帶著親衛們離開不長時間,一個衣衫襤褸的人鬼鬼祟祟的從密林中鑽了出來,他一眼看到了被放倒的樹,臉上露出了喜色,就在他剛要向前跑去的時候,前方的樹葉發出了撲簌簌的響聲,緊接著一個士兵從樹上跳了下來,正是少山。

那衣衫襤褸的人反應很快,身體一頓,反手就抽出了自己的長劍,別看他的衣服很破,但劍絕對是一把好劍,寒光閃閃的劍脊上蒸騰著讓人畏懼的殺氣。

少山在地上打了個滾,翻身站起,也拔出了自己的長劍,可惜他的動作和對方相比就顯得可笑多了,這也怪不得少山,他以前只摸過砍柴刀,長劍是他昨天才佩帶上的,還沒時間經受過步戰訓練,動作自然無法和對方相比。

那衣衫襤褸的人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當兵的時間長了眼力自然就高,俗話說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只看對方持劍如持棒的架勢,他就知道對方是個菜鳥。

「小姐!」那衣衫襤褸的人冷冷的說道。

「鴨子!」少山也察覺到自己架勢的可笑,連忙學著對方的樣子重新站好:「電腦!」

「主板!」那衣衫襤褸的人鬆了口氣,長劍回鞘:「是統領大人讓你來的?」

「是的。」少山也學樣長劍歸鞘,誰知這種動作是不能學的,人家可以不用眼睛看就能憑感覺做到,他不用眼睛看的後果就是在自己手上劃出了一條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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