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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架空歷史] 帝國狂瀾(女馴) 作者:撞破南牆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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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十一章 不公平的單挑

錢不離的軍隊在緩緩的戰鼓聲中開拔了,而札木合的部隊則在號角聲中銜尾跟上。為了可以最快速度得到中軍箭營的火力支援,錢不離把箭營安排在中軍的後側,杜兵的騎兵隊組成了長蛇陣,始終和箭營保持著二、三十米遠的距離。

望著遠處游戈的斥候,錢不離不由得慨然搖頭,怨不得在先後兩個世界裡,農耕民族對上遊牧民族,總是會吃虧,其中個人的單兵做戰能力是一個不可忽視的環節。姬周國的斥候大都是三、五個一起行動,有的甚至是十幾個一起,而反關飛鷹部落的斥候,大都是單獨行動。

雙方是敵對的,那麼斥候與斥候之間的摩擦必不可免,在這種小摩擦中,拋射無疑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至於肉搏戰的幾率也不是很大,這時候雙方比的就是誰的箭法准,而姬周國的斥候自然落在了下風。

按照杜兵的說法,如果是單對單,姬周國斥候的勝面不到三成。姬周國的上將尉遲風雲在十年前曾和年輕的札木合對決過一次,札木合兵力遠遠不夠,但他居然敢化整為零,組成數百支百人隊游戈在草原上,專門獵殺尉遲風雲派出的斥候,當尉遲風雲察覺到不妙,火速招回斥候時,他的精銳斥候已經被獵殺了三千餘人。而斥候戰的慘敗是尉遲風雲在會戰後期陷入札木合包圍的直接原因!

錢不離大惑不解的問,為什麼不讓斥候配備腳踏弩?杜兵解答說,腳踏弩的使用一直受到內閣的嚴密監察,如果腳踏弩的製造方法讓草原部落的人得到了,後果是相當可怕的,就算是皇家禁衛軍,也只能在訓練的時候使用腳踏弩,訓練之後就要交回到軍械庫裡。

錢不離聽後不以為然的笑道:「世界上沒有絕對的秘密!現在整個草原真的沒有一架腳踏弩麼?」

杜兵默然,統領大人說的有道理,這世界上確實難有絕對的秘密,已經有一些腳踏弩流失到草原上了,只不過因為騎兵沒辦法在馬上拉開弩弦,而且腳踏弩的數量還很稀少,所以才沒有被成建制的使用。但是又不能不防著,如果草原部落真的有能力大批量生產腳踏弩了……對姬周國來說絕對是一場災難,不知道有多少本應該活下去的士兵會死在強勁的弩箭之下。

「大人,您看!」杜兵的低語打斷了錢不離的感慨。

錢不離回頭望去,見到一匹單騎快馬加鞭向他們追來,而札木合帶著近衛輕騎緩緩跟在那單騎的後面。

想玩下馬威?錢不離冷冷一笑,他知道這員敵將一定是個箭法非常高超的人,札木合是想利用佔據絕對優勢的射殺來鼓舞低靡的士氣,不過這也是錢不離想要的!

錢不離低聲命令了幾句,他身後的親衛連忙吹起了哨子,一短一長的哨聲悠揚的響起來,箭營讓出了一條路,八個士兵把僅有的一架投石車推上前。

「你在這裡壓陣。」錢不離對杜兵交代了一句,雙腿一夾,驅馬迎了上去。比拚騎射?什麼樣的弓箭能和他手中的珂而特相比?

三魁的眼力一向很好,眼見對方的騎兵隊中有一個明顯是將領般的人物迎了上來,尤其是那將領的手中還在揮舞著一把可笑的扇子,三魁的嘴角露出了冷笑!只要再衝過一百步,他有絕對的信心把那個將領射下來!大功一件啊!想到這裡,三魁一邊摘下自己的弓,一邊狠狠在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你不要逃!千萬不要逃!!

正帶隊緩行的札木合則驚疑的望著迎上來的錢不離,他可不相信敵方的將領會蠢到寧願送死的地步,那人或者是有一身驚人的騎射,或者是另有陰謀!札木合連忙把左右手交疊在一起,左手的食、中二指和右手的食、中二指橫豎交錯,在交錯的中心露出了一點縫隙,而札木合通過縫隙觀察著錢不離。這是草原部落的斥候經常用到的指望,利於觀察位於遠處的小目標。

錢不離突然勒住了戰馬,右手拿著扇子直指向高空,比劃了幾下,左手藏在衣袖中一晃,砰的一聲巨響就傳了出來。

正在滿懷期望疾馳的三魁只覺得自己好似被無形的大錘迎面擊中一樣,整個身體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一頭栽下了戰馬。三魁跨下的戰馬受驚了,長嘶一聲,向斜刺裡衝去,但三魁的一隻腳還被鎖在馬鐙裡,他的屍體在戰馬狂奔的路上留下了一條血痕。

札木合倒吸了一口冷氣,錢不離那套指著上天比比劃劃的動作只能騙得了一般士兵,絕騙不了他,憑感覺札木合可以斷定,敵方將領手中拿著一種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武器!

「三魁!!」粘罕大吼一聲,催馬就衝了出去。

「站住!」札木合臉色鐵青喝道,敵方將領的那種武器實在太可怕了!他知道粘罕衝出去定是一個有死無活的結局。

如果是別人陣亡,粘罕還有些理智,但是三魁的死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三魁從小起就是他的奴隸,可粘罕從來沒有把三魁當奴隸看,他不敢去找大哥玩耍,而三魁彌補了他童年的空白,直至少年、青年,三魁始終忠心不二的跟在他身後,他渴了,三魁會為他偷來部落最好的美酒;他煩了,三魁就用自己的傻笑逗他開心;對粘罕來說,這種情意是黃金難換的!

粘罕雙眼血紅盯著錢不離,牙齒咬得咯咯做響,縱馬急奔,他要給三魁報仇,他要把那個人撕成碎片!

札木合大驚失色,連忙摘下自己的鐵臂弓,瞄準了粘罕的戰馬,弓弦響處,粘罕的戰馬應聲而倒,把粘罕甩出去老遠。










第四十二章 捨棄?

札木合生怕對方的敵將衝上前傷害粘罕,連忙帶著近衛輕騎逼了上去。

錢不離並沒有動,他不想激怒札木合,現在最重要的保存實力,然後藉機收拾連城塞的賀炯名,內鬼遠遠要比外敵可怕,通曉歷史的錢不離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預備!」投石車前一個士兵舉起了自己的小紅旗,杜兵連忙帶著騎兵讓出了一條路,生怕投石車給自己人造成誤傷。

「放!」那個士兵把紅旗向下一揮,其實原本姬周國是用哨聲來指揮投石車的,但錢不離把規定改了過來,『預備』這兩個字的口令自然也是出自錢不離的教誨。

一團黑影騰空而起,在半空中逐漸散開,最後竟然籠罩了十幾丈方圓的地方,然後劈頭蓋腦砸將下去。沒有標準的投石可難不倒錢不離,他命令士兵把投石車的石槽加深,裡面放著的全是大大小小的鵝卵石,這玩意殺傷力遠遠不如一整塊投石,但威懾的效果卻是整塊投石所不能相比的。

近衛輕騎的隊列裡一陣人喊馬嘶,數百顆鵝卵石組成的散彈籠罩範圍太大了,只一瞬間,就有三十多個近衛騎兵被砸得頭破血流,還有不少戰馬吃痛受驚,四處狂奔起來,攪得近衛騎兵的隊列亂成了一團。不過在減員的效果上就差了,除了四個騎兵被砸得昏厥過去、躺在雪地上挺屍之外,大部分傷兵正極力約束著受驚的戰馬。

他們居然還帶著投石車?札木合一揮手,察哈爾疾馳過去,身形探到馬側,一把把粘罕從地上撈了起來,然後圈馬退向後方。察哈爾一邊跑還一邊回頭觀察著錢不離,顯然,三魁莫名其妙的死對他的震駭非常之大。

「預備!」那個士兵再次舉起了小紅旗:「放!」

又是一團黑影騰空而起,近衛輕騎們默默看著飛臨他們上空的鵝卵石雨,沒有一個人亂動,沒有王的命令,別說天上往下砸鵝卵石,就算是掉火球他們也絕不會後退半步的!這種嚴酷的軍紀正是近衛輕騎成為草原幾支最精銳騎兵的員原因。

札木合含恨掃了眼摘下長弓嚴陣以待的南營騎兵隊:「撤退!」他的心裡清楚得很,三魁的死對士兵們有多大影響暫且不說,就算是他手下的將領此刻也無心再戰了,察哈爾回到本陣後臉上露出的那種如釋重負的神情,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了他這一點!

第三團黑影騰空而起,不過此刻札木合的近衛騎兵已經跑出了投石車的攻擊範圍,一塊又一塊鵝卵石打在雪地上,打的雪皮四處蹦飛、?啪做響。

錢不離心中總算鬆了口氣,他含笑望著札木合逃走的方向,默然不語,雖然只是暫時逼退了札木合,但強弩之末、難穿魯縞,已經連敗三場的近衛騎兵還可能組織起像樣的攻勢麼?!

可惜錢不離的笑容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在他笑得最開心時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他無法解決的事,錢不離的臉色變了。

杜兵催馬跑上來,剛想開口對錢不離道喜,發現錢不離的臉色異常難看,杜兵不由得一呆,統領大人這是怎麼了?我們不是勝了麼?

錢不離也不理會杜兵,驀然撥馬,快馬加鞭直向中軍衝去,杜兵愣了一下,連忙催馬跟在錢不離身後。

「不離!」姬勝情聽說了後隊獲勝的消息,喜滋滋從車窗裡踏出頭,和錢不離打招呼,誰知錢不離竟然看都不看她一眼,竟至從她的馬車旁衝過去,不等戰馬停下來,錢不離就縱身一跳,跳上了賈天祥的馬車。不過這種技術動作可不是現在的錢不離能掌握的,他的身形歪了一下,險些栽到馬車下,幸虧賈天祥的衛兵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錢不離。

錢不離一把掀起車簾就走了進去,裡面賈天祥正縮在馬車的一角發呆出神,他看到錢不離沒有打招呼就突兀的闖進來,不由得一愣,旋即看清了錢不離臉色鐵青的表情,賈天祥苦笑起來:「你也想到了?」

錢不離也是一愣,隨即他的臉上露出了怒意,低聲咆哮道:「你早就想到了?!那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我這個人一生最大的願望和陛下的願望是一樣的,那就是讓姬周國的國民再不受草原的侵襲,所以我一直都從各個渠道瞭解他們。」賈天祥緩緩搖著頭:「我清楚他們的戰鬥力,如果我們稍有失誤,我們很可能就要永遠留在這片雪地上了,而且……前面還有我的老朋友在等著我們!你能帶著我們平安離開這裡已經很不容易了,我又怎麼能讓別的事讓你分神?!」

「這……這怎麼能算是別的事?」錢不離長歎了一聲,一屁股坐了下來。

「你們在說什麼?」姬勝情掀起車簾,驚訝的看著錢不離和賈天祥,姬勝情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卻聽不懂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殿下,我們在說……」賈天祥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實話:「我們在說雪原城,札木合在我們這裡吃了大虧,他要是撤退的話,很可能從雪原城那裡走,留守雪原城的加上警備隊還不到二百個,雪原城……會被屠城的!」

「天……不離,你一定要想想辦法!」姬勝情撲過去拉住了錢不離的胳膊,用一臉期待的神情看著錢不離。

錢不離低頭看著地毯。沉默不語,人都是有感情的,雖然錢不離的個性符合慈不掌兵的精義,但他離開自己的世界、來到了這裡,心靈不免空虛寂寞。大勝之後的狂歡夜裡,雪原城內平民的純樸和熱情深深打動了孤獨的錢不離,那含羞獻花的少女;那歡呼蹦跳的孩童;那用崇拜的目光執著的凝視著自己的漢子;那蹣跚掙扎著走出家門、站立在寒風中只為看他錢不離一眼的老人;如今,可以捨棄他們見死不救麼?錢不離心中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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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十三章 老頭子與大姑娘

「都怪我考慮不周。」錢不離黯然搖了搖頭:「如果我能在雪原城留些步兵就好了。」

「這怎麼能怪你?!」賈天祥歎道:「誰能想到在雪崩之下,札木合還能保住那麼多人。」

姬勝情拉了拉錢不離的胳膊:「不離,我們要回師雪原城麼?」

錢不離沉默了一下,斷然道:「不行!」

眼下頭等大事是控制連城塞,把雪原城的消息傳遞出去,然後從夾脊關調一批軍隊過來,防守雪原城。再加上雪原城金礦的生產已經荒廢了,必須要盡快恢復,想重新徵集大批的礦工,還是要通過連城塞。算來算去,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回師!

在馬車外偷聽的杜兵聽到錢不離做出了正確的決定,心中寬了一下,旋即又隱隱有些發寒,從公的角度上說,杜兵知道繼續進軍才是正確的,可從私人的角度上來說,杜兵又希望錢不離能回師援救雪原城,他在雪原城整整住了五年,他對雪原城的感情比錢不離要深得多。錢不離的決定雖然正確,但顯得有些冷血了!

「不過……如果我們見死不救的話,我的良心再難以安寧了!」錢不離歎了口氣:「伯爵大人,你知不知道有什麼地方可以大批藏匿難民的?」

賈天祥沉思了一會,眼睛突然一亮:「當初為了保存黃金,陛下曾下令建造了一個大密室,就在金礦附近!不過……密室雖然很大,也不可能容下所有雪原城的居民,剩下的人怎麼辦?」

「讓他們躲在礦洞裡怎麼樣?」

「可以倒是可以。」賈天祥點了點頭:「可是,統領大人,您認為他們能瞞得過札木合嗎?」

錢不離低頭沉思了一會,嘴角突然露出笑意:「瞞不過!」

賈天祥愕然道:「您……也知道瞞不過?那為什麼……」

錢不離一掃先前得沮喪,揮揮手打斷了賈天祥的話:「在我看來,札木合是一個非常多疑的人,您不這麼認為麼?」

「莫非……您是想用疑兵之計?」賈天祥對兵法倒是稍有涉獵,可惜他只能說出『疑兵之計』這四個字,但具體怎麼做他就不知道了。

「不、不!用札木合那種人來說,與其費盡心思去欺騙他,還不如讓他自己去欺騙自己!」錢不離顯然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有了定計,一臉的神采飛揚。

「讓他自己欺騙自己……」賈天祥則是一臉的迷茫,去詭計去欺騙對方他懂,怎麼樣能讓對方自己騙自己,這個問題就超出他的理解範疇了。

「杜兵。」錢不離掀起了車簾。

「在。」杜兵連忙答應了一聲。

錢不離招了招手:「你去找一個小隊長過來,要心思縝密的,如此這般……如此這般……」

「遵命,大人。」杜兵答應一聲,連忙去找人了。

「任帥。」

「在。」

「傳令全軍,急行十里!」

任帥一愣:「大人,那隊列豈不是亂了?」現在的任帥別的記不住,無論何時何地都要保持隊列的嚴整這一條可是牢牢記在了心裡。

「我就要亂!」錢不離一瞪眼睛:「下去傳令吧!」

任帥一頭霧水的跑走了,而姬勝情和賈天祥都在用驚訝的目光看著錢不離,他們想得到一個解釋。

錢不離笑了笑:「雖然我已經做了安排,但是我需要時間,不能讓札木合現在就轉路去雪原城,嗯……要給他一點希望了。」

「剛才我聽到你派出了一支騎兵小隊。」賈天祥凝視著錢不離:「您的意思是,只靠那一支騎兵小隊,就能保證雪原城居民的安全?」

「差不多吧。」錢不離點點頭:「我有九成把握。」

「好、好!」賈天祥含笑閉上了眼睛:「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統領大人是怎麼創造奇跡的。」所有人中對雪原城最掛念的,就是賈天祥,他在雪原城整整經營了二十年,雪原城在荒野中誕生的時候他就已經在這裡了。萬幸的是,揪心的擔憂總算過去了,賈天祥相信錢不離的能力。

錢不離在這時想起了一件事:「伯爵大人,您就不擔心雪原城的黃金會落在札木合的手中麼?我還以為您把黃金都帶出來了,可是昨天我巡查了一下,車隊裡帶的都是輜重,難道……黃金並沒有儲藏在雪原城?」

「您想知道?」賈天祥露出了老狐狸一般的笑意。

「想!」錢不離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我也想知道您為什麼敢保證那一支小隊就能保護雪原城居民的安全。」賈天祥眨了眨眼睛:「我們可以做個交換麼?您先說,說完了之後我也會向您透露一些機密的。」

錢不離苦笑起來:「不是我不想說,而是一時半會說不明白。」

「這樣啊,我不怪您。」賈天祥歎了口氣,擺出一副頭疼的樣子,用手敲敲額頭:「不過嘛,我的年紀大了,記憶力遠遠比不上從前嘍,總是會忘掉一些不應該忘掉的東西,您能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想一想嗎?當然,如果您先想好了,您可以隨時來找我。」

這不是赤裸裸的要挾麼?不問了還不成!反正我需要的錢的時候你雙手給我捧上就好,錢不離對著賈天祥伸出個大拇指,隨後掀起車簾下了車,軍隊的急行軍已經開始了,他需要去後方坐鎮。

姬勝情咯咯嬌笑起來:「我的伯爵,想不到您也會像小孩子一樣賭氣啊!」

「是啊,這個世界變得越來越奇妙了,我這個老頭子變得像小孩子一樣。」賈天祥用一種充滿了曖昧的目光看著姬勝情:「而有的小孩子卻在一眨眼間變成了魅力四射的大姑娘。」

姬勝情的嬌笑嘎然而止,臉頰瞬時變得通紅……










第四十四章 宿敵

錢不離估計得沒錯,當他率領著部隊急行軍十里之後,部隊的動態已經被飛鷹部落的斥候傳遞給了札木合,而札木合再次帶著隊伍遠遠尾銜上來。

對於男人來說,有一個東西是絕對不能丟的,那就是面子!當然這是通俗的說法,如果往深了說,面子既可以演繹成『尊嚴』,也可以演繹成『榮耀』。對於崛起在草原、縱橫在草原的札木合來說,連續三次的敗績是一種莫大的屈辱!以至於他現在喪失了判斷力,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就窮追不捨,他要找回自己的尊嚴!察哈爾數次暗示札木合退兵,畢竟飛鷹部落還有精銳的十萬大軍,當前最要緊的是回到草原上,仇可以在將來去報。可惜察哈爾的正確建議卻惹惱了札木合,被札木合罵得狗血噴頭。

可惜此刻的錢不離和札木合都沒有想到一件事,失敗這種東西對一代豪傑來說是雙面刃!有損失也有受益!數年之後,札木合帶領大兵和錢不離會戰於草原上時,他的領軍風格變得極其穩健,硬是讓錢不離找不出他一絲破綻,最後錢不離被逼只能選擇戰略性撤退。

事後錢不離頓足長歎,他終於明白,如果只能打敗一個對手而沒有把握殺掉他,還不如不打!只是打敗他卻沒有殺掉他,下一次你面對的將是一個比以前更為強大的對手,人在勝利中得到的經驗永遠比不上在失敗中得到的教訓!反覆下去,總有一天失敗的是你自己,不管你們兩個人當初的差距有多麼大!錢不離大悟,原來對手是用來殘殺的,而不是用來打敗的!惺惺相惜?互相尊重?那都是文人騷客無聊的幻想罷了!

而錢不離的領軍風格也發生了大的轉變,用兵變得陰柔狠辣,在沒有把握完勝對手之前,他寧願退兵避戰、自己承擔懦弱的污名,也不願意給對方得到失敗教訓的機會。一個又一個名將之花折戟於錢不離帥旗之前,他們之中有很多人都不服氣,可惜錢不離要的不是他們服與否,而是要他們死!已經得到了深刻教訓的錢不離又怎麼可能再給別人同樣的機會?

不過此刻的錢不離無法意識到將來才能發生的事情,他正坐在帥帳中繞有興趣的聽著王瑞的稟報。

原來王瑞的前鋒部隊也來了個急行軍,而前路的斥候在射殺了幾個形跡可疑且試圖逃走的人之後,發現了幾排深深的、還沒來得及被掩蓋的車轍印。這個消息傳到王瑞耳中後,他當即下令騎兵中隊全體出動,順著車轍印追了下去,很快就追上了一支由四十多人護衛的車隊。

經過短暫的互射,那四十多人被射死了一半,逃走了幾個也被王瑞活抓了幾個,繳獲了整整十駕的輜重。

至於這些輜重從何而來,又為什麼出現在雪原上,錢不離和王瑞等人心中都有數,錢不離一邊指揮部隊集結歸列,一邊命令任帥去拷問俘虜。

札木合趁南軍隊列不整的時機,命令近衛輕騎們衝擊了一輪,不過這一仗只能算是小摩擦,往日身先士卒的札木合可能是因為懼怕對方將領的神秘武器,他並沒有率隊衝鋒,反而遠遠站在後側。而近衛輕騎也沒有了衝勁,只互射了幾輪,就迅速脫離了戰場。

兩支軍隊就這麼怪異的一起向前行軍,從正常的序列上看,札木合的近衛輕騎倒更像是錢不離的後隊,杜兵手下擠壓在中軍箭營附近的騎兵隊看起來倒有些不倫不類了。

依然是早早的安營扎塞,佈置鹿角、設絆馬索、挖陷坑,搭建箭樓、瞭望塔、哨欄,這些都是需要力氣和時間的活計,想省略?在戰場上,省略是需要付出生命代價的!

「大人。」任帥和王瑞一起走進了帥帳:「那幾個俘虜被打得暈死過去很多次,但沒有人肯招供,還口口聲聲要去內閣告我們對商人施加虐刑。」

王瑞道:「大人,我估計他們都是賀炯名手下的死士,我是沒辦法讓他們開口了。」

「動刑也要講究恩威並施的。」錢不離抬起了頭:「打你們已經打完了,現在該出手救他們一次了。」

「救他們?怎麼救?」王瑞驚訝的看著錢不離。

「派幾個人裝扮成刺客,殺掉他們之中的一個,然後再派士兵衝進去把刺客趕走,如果他們不是傻到極點的話,我想他們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我明白了,大人。」任帥敬個禮,轉身就想走。

「你給我回來,這件事讓王瑞去做。」錢不離連忙叫住了任帥,這傢伙是有些小聰明不假,但性情暴烈也是真的,讓任帥去做這些細膩的事情,錢不離還真擔心任帥會不會捅出簍子來。

如果是外來的刺客想在一個軍隊裡刺殺某人,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如果是演戲那就輕鬆多了。兩個黑衣黑褲、還用黑巾蒙面的人趁著天黑溜進了關押犯人的臨時帳篷,裡面除了四個被綁在木柱上的囚犯之外,還有兩個值夜的衛兵正趴在小桌上睡覺。

「噓……」其中一個黑衣人順起自己的食指,幾個囚犯互相對視了一眼,眼中露出了又驚又喜的神情。

另一個黑衣人悄悄湊上前,挪到那兩個士兵身邊,用刀柄敲暈了他們。

「閣下……為什麼救我們?我們只是商人,財物還被當官的黑心沒收了,我們可沒有東西來報答你們。」其中一個俘虜很謹慎,低聲試探著問道。

一個黑衣人走到他身邊,突然伸出手摀住了他的嘴,手中的匕首在他的脖頸間一劃,當即就飆出了一條血線。

另外三個俘虜大驚失色,沒等他們出聲,突然帳外傳來了呼喊聲:「有刺客!來人啊、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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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十五章 破綻

兩個黑衣人大驚,連忙用刀劈開帳篷衝到了外邊,隨後響起了兵器的碰撞聲,間或還有慘叫聲,當一切都平息之後,帳篷的簾子被人掀起,錢不離帶著王瑞走了進來。

錢不離看了看歪倒在木柱旁咽喉已被切斷的俘虜,冷笑了一聲:「想不到賀炯名這麼急著殺人滅口啊!」

王瑞也跟著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刺客呢?抓住活的沒有?」

「大人,刺客都被殺死了。」

「賀炯名可真是多此一舉,他以為我們都是笨蛋,看不出他的陰謀麼?」錢不離冷眼掃了一眼剩下的那三個俘虜:「把他們幾個推出去,斬了吧,留著也沒什麼用!」

王瑞連忙道:「大人,還沒有問出口供呢,如果我們能掌握賀炯名的證據……」

「你想得太天真了!」錢不離搖了搖頭:「賀炯名是帝國的伯爵,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受王后指使的,你拿到了證據又怎麼樣?把賀炯名和王后一起抓起來?誰去抓?你還是我?」

「那……那我們就忍了?!」王瑞真的有些急了。

「這就是政治,你以後學著點吧!」錢不離淡漠的笑了起來:「不管賀炯名想做什麼,我們只要多多防備就好,想扳倒他那是以後的事。所以……」錢不離一指面前的幾個俘虜:「他們都是廢物,有沒有口供對我們來說都是一樣的。」說完,錢不離大步走出了帳篷,身後傳來王瑞的怒喝聲:「來人哪!把這幾個人都拖出去,給我扒皮抽筋,媽的,竟然敢和外敵勾結,老子要是讓你們死得痛快了,今後老子就他媽頭朝下走路!」

一群士兵湧了進去,把剩下那三個俘虜按在地上,三把兩把就扒光了他們身上的衣服,然後揪著他們的頭髮往出拖。

錢不離一笑,他知道的拷問方法有很多種,別的不說,單是一種疲勞審訊就沒有幾個人能熬過去,不過現在他沒有時間和這幾個俘虜耗下去。先用刺客消磨他們的堅定,再把賀炯名提到檯面上,暗示那幾個俘虜賀炯名的陰謀並不是秘密,而自己對他們掌握的東西一點都不感興趣,最後把他們推到死亡邊緣,這樣總會有一個要崩潰的吧?!

錢不離回到帥帳裡坐了沒多長時間,王瑞就興沖沖的跑了進來,把兩張紙捧了上去:「大人,您看!!」

錢不離接過那兩張紙,仔細看了起來,半晌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我想他們不會這麼愚蠢,引狼入室的道理還不懂?呵呵……」

「大人,這件事由我們去做?」

「可以,你安排下去吧。」錢不離點了點頭。

「明白了,大人。」王瑞轉身向帳外走。

「等一下。」錢不離用似笑非笑的神色看了王瑞一會,就在王瑞渾身發毛、倍覺不自在的時候,錢不離道:「你今天做錯了幾件事,知道都錯在什麼地方麼?」

「這個……請大人明示。」

「你的破綻露得太多了!第一個,你派出的刺客既然是殺人去的,就應該連看守的士兵也一起殺了,而不是打暈,當然,是演戲不是真的殺,難到刺客不敢多殺人?第二個,刺客的表現也太做作了,殺人滅口應該越快越好,他們居然像表演虐殺一樣一個一個殺!第三個,你以為刺客被人發現之後,第一個想到的是逃走還是完成任務?連運送輜重的都可以是死士,做刺客的連這點決斷也沒有?」

王瑞沒想到自以為完美的表演有這麼多破綻,囁嚅著道:「這……我這點花招當然瞞不過大人。」

「我說這些不是要責怪你,我希望你能多動動腦子,下一次做這種事的時候能想得全面些。」錢不離笑了一笑:「知道我為什麼最器重你麼?就因為你的謹慎!謹慎是沒有壞處的。」

「我明白了,大人。」聽到錢不離如此的推心置腹的話,王瑞很感動。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對手的愚蠢上,那樣你自己也會變得越來越愚蠢,我說的話你好好想一想。」

王瑞單膝跪倒在地:「大人,王瑞受教了!」

「明白我的苦心就好。」錢不離點了點頭,隨手把那兩張紙放在蠟燭上點燃:「那你說說,那件事我們應該怎麼做才能不引起札木合的懷疑?」

王瑞皺起眉頭思索起來,錢不離含笑不語,其實他心中已經有了定計,不過他必須要讓自己的部下學會獨立思考,每遇到突發情況都需要自己拿主意的話,王瑞幾人永遠無法真正成長起來。

王瑞想了很久才舒展了自己的眉頭,一邊斟酌一邊道:「大人,我帶著騎兵隊突襲他們輜重的時候,沒能做到全殲,他們逃掉了幾個人,也許……現在札木合已經知道輜重落在我們手中了。」

錢不離點點頭,用一種鼓勵的口吻說道:「很好,說下去。」

「我們可以把武器提出來,把衣食物品一把火燒掉,然後挖個大坑埋下去,最後把土還原,再做好偽裝,不能讓別人輕易看出破綻來。」

「如果……你的偽裝做得太好,札木合真的沒有發現那該怎麼辦?你的計劃不就失敗了?」

「寧可這麼失敗,也比因為偽裝太差、讓札木合看破了我們的計劃要好!」

「你能想到這一點,很讓我欣慰。」錢不離笑了起來:「出去安排吧。」

「大人,那……那您的……」王瑞沒想到錢不離會按照自己的定計行事。

「我們的想法都差不多。」

「真的麼?大人!」王瑞又驚又喜,居然能和統領大人想到了一起,這真是莫大的驕傲。

「打仗不是兒戲,如果你的計劃有不妥之處,我怎麼會讓你放心去做呢?去吧。」

「遵命,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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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十六章 分別

往後的戰鬥就不能稱其為戰鬥了,反倒像是一對熱戀的情侶,一方要走,一方不捨,時不時的糾纏一下又分開,然後遙遙相望,用眼神傳達著自己的『情意』。

只不過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分別的日子就快來到了。

距離連城塞只剩下一天路程的時候,錢不離突然大發善心,給札木合留下了一車輜重,裡面有帳篷、火炬、皮衣,還有一些食物。

札木合聽到斥候的稟報,感到萬分詫異,親自帶隊去看個究竟。

數日的疲勞糾纏,札木合和他的將士們都瘦了很多,不過札木合的臉上多了一種穩重的風采,急於報仇的焦躁在這冰天雪地、生存艱難的環境裡已經磨礪盡了,剩下的只是平靜!

「大汗!馬車上有一封信!」一個斥候跑了過來。

札木合接過信,先掂量一下,然後打開,信裡只有略略幾行字:兄百里相送,弟感激不盡,然縱是千里相送、也終有一別,望兄珍重!

札木合笑了笑,把信交給了一邊的察哈爾,歎道:「古人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札木合領教了,他……叫錢不離?」

「是的,大汗。」為了知道南軍的領軍人物是誰,他們花了大力氣抓到了十多個南營的斥候,才拷問出了真相。

「這個名字有意思,呵呵……」

「大汗,那傢伙實在太過分了!」察哈爾已經看完了信,信裡的調侃味道實在是讓他惱怒,察哈爾小心翼翼觀察著札木合,看到札木合的臉色依然很平靜,才勉強放下了心。

「這一次我札木合無兵可用,就由他囂張吧。」札木合笑了笑,眼中露出了寒光:「不過,他的習性我也瞭解了不少,等下次見面的時候再說吧,呵呵……我有感覺,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大汗,您說的是……斥候?」

札木合點了點頭。

當日札木合帶隊狙殺南營的斥候之後,錢不離反手也給札木合設下了圈套,一舉擊殺了札木合四十餘個斥候,不過札木合得到稟報時,不怒反喜。他最頭疼的就是錢不離用兵縝密,饒是他百般試探,也找不到對方的破綻。

但是從這件事上,札木合總算抓住了錢不離的弱點,那是一個自視甚高的年輕人,忍受不得被人算計的侮辱,自己剛剛狙殺了他的斥候,他就用同樣的辦法報復自己,雖然圈套完美,但從另一個方面顯示出了對手的年輕!經驗豐富的札木合認為可以從這裡面找出好機會。

「大汗,這裡面有字!」一個士兵掀起了車頂的蓬布,大聲叫了起來。

札木合驅馬過去,看到蓬布上寫著三個大字『雪原城』,察哈爾眼睛一亮:「大汗,他們把人馬都帶出來了,雪原城不正空虛麼?我們趁機去打雪原城怎麼樣?」

札木合一笑:「脫脫兒,你怎麼看?」

脫脫兒沉思一下:「大汗,我看裡面有鬼!他們沒這麼好心!」

「錢不離的心計確實狠辣!」札木合面容一肅:「我問你們,不管裡面有沒有鬼,不回去親眼看一看,你們甘心麼?」

察哈爾和脫脫兒對視了一眼,搖頭道:「不甘心!」

「既然如此,還想那麼多做什麼?」札木合馬鞭一指:「你們仔細查一下,看車裡有沒有什麼異常。」前幾天他們在南營的營地附近找出了一批被焚燬的輜重、在灰燼中找到了一些急需的粗鹽,從那以後,札木合的近衛騎兵就成了拾荒者,每每在南軍廢棄的營地上徘徊不去,這一車的輜重他們是絕不會放棄的,當然,還是要小心些!

「大汗,裡面都是帳篷、皮衣什麼的,還有……還有火種!」察哈爾翻找了一會,興奮的叫了起來。沒有食物,乾糧吃盡之後他們只能殺馬充飢,血淋淋的馬肉吃一次還好,吃多了難免反胃。不過察哈爾有點高興過早了,這冰天雪地到哪裡去找乾柴?

札木合沉思了一會,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對方這麼做的意圖,他承認在心計上遠遠不是錢不離的對手,但是戰爭並不是單靠心計就能決勝負的!

「脫脫兒,你代我寫封信給錢不離,就說我謝謝他的心意。」札木合略一沉吟:「告訴他,我札木合在草原上等著他!」

「遵命,大汗!」脫脫兒答應一聲,圈馬走了。

「大汗,前面就是連城塞了,如果我們和連城塞裡的人裡應外合……」

「賀炯名不會和我們合作的!」札木合搖了搖頭:「他敢偷偷給我們補給,但他絕不敢公開和我們合作,就算真能殺光錢不離手下每一個人,他敢保證連城塞的士兵也甘心做賣國賊?我們……和他們是死敵啊!」

「我明白了,大汗。」察哈爾點了點頭。

「這一次我承認敗了,不過……在這個大陸上想當常勝將軍可不容易啊!」札木合遙遙看著南軍的旗影:「錢不離,我等著你!」

在南軍內,錢不離手裡拿著剛剛收到的一封信,詫異的看了一會:「那傢伙沒有發火?真是難得啊!」他本已做好了準備,等札木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帶隊試圖進行最後的纏戰時,給札木合吃一個大苦頭,誰知現在看來,這些準備都白做了。

「大人,札木合的人正在後撤!」杜兵從後面跑了上來:「我們怎麼辦?追不追?」

「追什麼?不能追!」錢不離搖了搖頭,算上這次,他先後給札木合設下了兩次圈套,上一次他阻殺了札木合的斥候之後,就在大營設下了埋伏,等待札木合來報仇,結果全軍等了半夜,札木合卻按兵不動,這一次更是超乎錢不離的預料。按理來講這是札木合的最後的機會了,他怎麼能放棄?此刻的錢不離疏忽了,學習能力並不是他自己獨有的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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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十七章 內訌

遠遠可以看到連城塞的城樓了,錢不離從姬勝情的馬車裡探出頭,望了過去,城門前旌旗招展,一條條人影在旗幟下晃動著,顯然賀炯名事先已經得到了消息。

錢不離鑽出馬車,跳上了自己的戰馬,把姬勝情和賈天祥的馬車讓到了自己前面,就讓他們先和那個賀炯名交鋒吧,自己應該在一邊觀察觀察。

王瑞從前面的先鋒隊裡撤了下來,錢不離和王瑞、杜兵三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露出了怪笑。

連城塞前的人迎了上來,一個身穿白色長袍,騎著一匹裝點得異常華麗的駿馬、年紀在五十左右的老人迎了上來,他的身邊跟著一個穿著同樣白色長袍的年輕人,只不過那老人的胸前別著一枚勳章,而那年輕人的胸前卻什麼也沒有。

「殿下可安好?」那老人一臉的焦急:「聽到札木合那魔頭偷襲雪原城,把老臣急壞了,可老臣又不敢擅自出兵,怕……」

「賀伯爵,我很好,一點事情也沒有。」姬勝情從馬車裡探出頭打斷了賀炯名的話,她雖然露出了一副笑臉,但實際上姬勝情已無法控制內心的厭惡,所以才突兀的打斷了一個伯爵的問候。

「天祐我姬周!」賀炯名絲毫不以為忤,臉上的焦急轉化成十足十的欣喜:「殿下,萬一您出了點事,老臣還有什麼面目去覲見陛下,幸好,幸好……」

「說得那麼好聽,那你怎麼不派些人來救援雪原城啊!要知道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著你來呢。」賈天祥走了過來,他擔心姬勝情說出不該說的話,連忙接過了話茬。

「老朋友,不用這麼損我吧!」賀炯名苦笑起來:「我手下的兵不過千五,能守住連城塞已經不錯了,如果跑到了雪原上連給札木合近衛輕騎填牙縫都不夠。」

「那你忍心看著我們去填牙縫?」賈天祥笑著接了一句。

賀炯名一邊苦笑著告罪一邊掃了錢不離一眼:「殿下,這位是……」

賈天祥道:「他是我雪原城的新任統領,天威將軍錢不離。」

「天威將軍?沒有這個封號吧?錢不離……以前也沒有聽說過。」

「您以後會聽說的!」姬勝情淡淡的接過了話茬:「他的名字很快就會變得像太陽一樣耀眼!」

「是麼……」賀炯名的目光中充滿了懷疑。

賈天祥暗叫不好,沒等他想出應對的辦法,姬勝情已經帶著幾分氣憤說道:「札木合帶著八千近衛騎兵偷襲我雪原城,錢將軍挺身而出,帶領雪原城不足三千的兵力三敗札木合,打的札木合只剩下五百餘騎,就憑這份戰績……賀伯爵,您還有什麼懷疑的麼?」姬勝情用挑戰的目光看著賀炯名,她無法忍受別人輕視錢不離,但她不知道,錢不離此刻最希望的就是受到別人的輕視。

賈天祥苦笑著看了一眼錢不離,他不忍心責怪姬勝情的輕率,一個女孩子,隱忍了多年,終於等到了揚眉吐氣的這一天,想讓她冷靜行事,難度確實不小。

錢不離搖了搖頭,驅馬上前很有禮貌的說道:「能見到伯爵大人是我的榮幸。」

「能見到將軍神威何嘗不是老朽的榮幸!」賀炯名爽朗的一笑,旋即轉向姬勝情:「殿下,我已經安排好了酒宴為您壓驚,現在天色不早,我們還是進城吧。」

姬勝情此刻也察覺自己有些衝動了,她偷眼看了看錢不離:「好吧。」

在鼓樂聲中,姬勝情和賈天祥第一個走過了城門,其次就是錢不離,王瑞提著韁繩想跟上錢不離,卻和報著同樣想法的杜兵撞在了一起,王瑞雙眉一豎,冷冷說道:「擠什麼?」

「你……」杜兵氣得怒目圓睜。

王瑞哼了一聲,竟自控著馬,跟上了錢不離的親衛,呆在原地的杜兵深深吸了口氣,惡狠狠看了一眼王瑞的背影,雙拳緊握。

幾乎沒有人注意這個小插曲,就連杜兵的衛兵也沒發現異常,因為在往日裡幾個將軍之間打鬧慣了,他們才沒有閒心去關注這種小事。

賀炯名站在城門口,不停的向進城的士兵們揮動著雙手,好似在歡迎英雄們的凱旋,不過他的嘴角卻露出了一絲莫明的笑意。

錢不離討厭參加酒會,他一直認為那是在浪費生命,賀炯名的酒宴他本可以隨便找個理由推辭的,誰知他竟然準時到了賀炯名的城主府。

在酒宴中,錢不離的嘴就沒有停下過,不斷的吹噓著自己的運籌帷幄、神機妙算,語氣囂張之極,好似他一翻手掌,就可以壓盡天下英雄。當然,如此始終都在吹噓自己,那臉皮就顯得太厚了,錢不離把自己最寵信的王瑞也扯了進來,大力誇獎王瑞的膽色,接著又誇獎任帥的勇猛,唯獨對杜兵,錢不離只是略略一語帶過。

參加酒會的人神態各異,連城塞的幾個貴族開始還對錢不離這個人非常好奇,到得後來越聽心中越反感,最後居然懶得再聽錢不離的自吹自擂,竟自竊竊私語起來;賀炯名始終微笑著,聽到錢不離說到興奮處,他還擊掌稱讚一下,還有一個始終面帶微笑的人就是杜兵,他除了不時的捧上錢不離兩句之外,就是喝酒,不過他的臉越喝越白;場中聽著最認真、聽得最癡迷的就是姬勝情,就算錢不離自己都有些抗不住了,連著呼吸幾口新鮮空氣,以避免嘔吐的時候,姬勝情依然在凝視著錢不離,眼中滿是驕傲和興奮。

其實酒會也是戰場,一個另類的、可以在輕鬆的氣氛中揣摩對方實力的戰場,那麼在酒會之後,交戰的雙方當然要根據最新的資料,調整自己的部署,就像現在的賀炯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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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十八章 父子的定計

「父親,我看那個錢不離的表現並不怎麼樣呀。」 始終站在賀炯名身側的那個年輕人笑道。

「不要小瞧他,他靠著雪原城那點兵力打垮了札木合的近衛輕騎是不爭的事實!」賀炯名歎道:「子城,一個人在政治上幼稚不代表他在軍事上也幼稚,同樣,他的軍事上高明也不能代表他在政治上也一樣高明!如果……一個人能在每個領域都無比精明的話,他就不是人才了,而是天才!」

「我明白了,父親。」賀子城點了點頭。

「而且,一個人現在聰明,也不代表他在十年後也一樣聰明!滿招損、謙受益這句話人人都會說,但又有幾個人能真正領悟其中的真意!」賀炯名緩緩閉上了眼睛:「能打敗草原飛鷹札木合,這是一份莫大的榮耀啊!可惜榮耀這種東西是雙面刃,既可以使人升入天堂,也可以把人送進地獄!錢不離……還是太年輕了,我真的懷疑他有沒有駕馭榮譽的能力?!」

「父親,答案不是很清楚了麼?您還在懷疑什麼?難道您沒注意他的嘴臉?」賀子城笑了起來:「實在是可笑啊!」

賀炯名也笑了起來,他本有些懷疑錢不離是不是在故意做作,如果是這樣那麼錢不離無疑是個非常可怕的人,不過……想到姬勝情當時露出的癡迷眼神,賀炯名把心放在了肚裡,錢不離可以作假,但是姬勝情那種神態可做不了假!也許小女孩喜歡的就是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吧?呵呵……

「子城,你要記住,以人為鏡才能省自身!我希望將來你要注意自己的心境,不要像那個錢不離,做出點成績就變得目中無人,惹人笑話!」對這個獨子,賀炯名一向是報以巨大期望的,所以一有時間,他就要指點兩句,而賀子城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變得越來越精明,堪稱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

「我明白的,父親。」賀子城臉上露出了一絲邪笑:「父親,我看……那個錢不離和他的部將好像有些不妥啊?!」

「嗯,這是個好機會,你可以試探一下,不過要小心些,不能太著相了。」賀炯名沉思一下回道:「如果真的能把杜兵拉過來,那真是太好了,我們連城塞什麼都不缺,就缺一個有本事、有能力的領兵大將!」

「我已經派人暗中跟著杜兵了。」賀子城笑了起來。

「很好。」賀炯名點了點頭:「不過……你要注意些,要知道真正有本事的人同時也是有個性的人,你要多多忍耐,用自己的真誠去感化他!我想杜兵不得錢不離的信任,很可能因為錢不離無法忍受杜兵的個性。」

「我會做得很好,父親。」賀子城笑了一笑,退出了賀炯名的書房。

※ ※ ※

在錢不離的住處,錢不離已經一掃酒會中的狂妄囂張,一臉平靜的坐在椅子上,王瑞坐在他的側面,杜兵和任帥都不在這裡,他們是餌,當然要出去轉一轉才能釣來大魚。

「大人,您的方法……成麼?」王瑞一臉的苦笑。

「怎麼?是不是覺得我太無賴了?」錢不離掃了王瑞一眼:「你還不懂無賴的好處,要知道有很多難題都可以用無賴的方法輕鬆解決掉的。」

「但願……如您所說。」王瑞無奈的歎了口氣。

王瑞是個智勇雙全的將領,在錢不離看來,王瑞欠缺的只是鍛煉而已,時機一到,王瑞就會大放光華。不過到了政治上,王瑞就顯得過於幼稚了,他的心裡還報著一個正邪觀,總覺得錢不離的辦法過於小人。找出賀炯名通敵的罪證,然後上傳給內閣,這才是報仇雪恨的辦法!哪有錢不離這樣,一心想著栽贓陷害的?!

「舉個例子說吧,林沖怎麼樣?人稱『豹子頭』,一身武藝、勇猛非凡,最後還不是被人……」錢不離說到這裡愣了愣,驀然閉上了嘴。

「林沖?」王瑞睜圓了眼睛:「林沖是誰?」

「林沖……林沖……」錢不離突然瞪起眼:「我不說行不行?」

錢不離可真成了無賴了,王瑞有幾個膽子敢說『不行』?

「大人……您隨便……不說就不說吧。」王瑞陪起了笑臉,屈服在錢不離的淫威之下。

「王瑞,你那邊都佈置好了麼?」錢不離開始說起了正事。

「都差不多了。」王瑞猶豫了一下:「不過……大人,如果殿下怪罪下來,您可要保護我!!」

「沒事,她怎麼會責怪我?」

「她當然不會責怪您!」王瑞叫了起來:「可她會責怪我啊!!」

「只要我沒事,你就沒事!你急什麼?!」錢不離給王瑞吃了顆定心丸:「下面,就看杜兵那邊演得怎麼樣了。」

「那小子……您就放心吧,那小子一向很滑頭!」

「嗯。」錢不離點了點頭:「對了,賀炯名真的只有賀子城這一個兒子?」

「沒錯,大人,而且他對這個獨子報以很大期望。」

「那就好。」錢不離看了看王瑞的表情,歎道:「王瑞,你不要有顧慮,手段是正是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目地!這就像有個人為非作歹、亂殺無辜,你就可以用自己的劍殺死他一樣!如果用正當的方法,我們想獲得連城塞的兵權,那要花費多大精力、多長時間?你仔細想過沒有?」

「大人,末將知道了。」

「你不知道!不過我相信以後你會明白我的苦心的,有些時候,必須要走捷徑!」錢不離站了起來:「堅持心中的道義沒有錯,但如果執泥到了迂腐的程度,那你就錯了!」










第四十九章 真相

「別喝了,你已經喝得不少了!」任帥一把按住了杜兵的手腕,他們兩人正在連城塞中唯一一家全天候營業的酒吧、公孫酒吧中喝著悶酒。

「不要管我!」杜兵輕歎了一聲,伸出右手抓住了任帥的手,然後緩緩掰開:「除了喝酒,我現在還能做什麼?」

「我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任帥誠懇的勸慰道:「最少我們還要保護好殿下,把她平安……」

「保護殿下?!」杜兵大笑幾聲,然後拍了拍任帥的肩膀:「上有統領大人勞心,下有王瑞將軍費神,我杜兵這種小人物哪裡插得上手?別說那些閒話了,來,喝酒、喝酒!」說完,杜兵脖子一仰,又灌下去一杯。

「我不能再喝了,今天晚上我還要值夜。」任帥搖了搖頭:「杜兵,喝完這杯我們一起回去吧,要不然……你私自離營讓統領知道了,這怪罪下來你可承擔不起!」

「我遲早會被統領大人怪罪的,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麼差別?」杜兵又倒上了一杯酒:「來,今日莫談明日事,喝酒、喝酒!」

任帥凝視了杜兵一會,苦笑著站了起來:「你先喝吧,我去殿下那裡替你請個假,萬一統領大人怪罪你,還有個托詞。」

杜兵一笑:「謝了。」他一邊說一邊往自己的酒杯中倒酒。

任帥眼見杜兵根本就不聽勸解,只好無可奈何的離開了酒吧。

就在杜兵再次舉杯、一飲而盡之時,他的身後突然響起了說話聲:「杜將軍在這裡豪飲,只是為了買醉麼?」

杜兵緩緩轉過頭去,看到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年輕人正含笑看著自己,杜兵的臉色一冷:「關你屁事?!」

賀子城象沒有聽到杜兵的話一樣,微笑著走到杜兵身邊,在任帥剛才坐的的位置上坐下,然後輕輕敲了敲杜兵的酒杯:「我承認,酒是個好東西!不過,要看怎麼喝,還要看是什麼人喝!壯士飲酒,喝到高興處自然是胸懷激烈,而懦夫飲酒除了可以消磨自己的心志外,好像沒有別的用處。」

杜兵冷冷的看著賀子城:「我認得你,你就是賀炯名的兒子。」

賀子城也拿過一隻酒杯,倒上了酒:「沒想到杜將軍還會注意到我,這算不算我們有緣?」

「你喝你的酒,我喝我的酒!我杜兵是壯士也罷,是懦夫也罷,與你無關!」怒拳不打笑面人,面對著始終保持微笑的賀子城,杜兵的臉色雖然還很冷,但語調放緩了很多,不再出口傷人了。

「杜將軍,您好像對我有些偏見!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有些時候一席話很可能改變人的一生,當然,不止是你的,還有我的。」賀子城一邊把玩著酒杯一邊緩緩說道。

杜兵嘴角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意:「你想說什麼?」

「杜將軍現在好像過得很不如意呀,那錢不離……」賀子城的話嘎然而止,因為杜兵的手已經摸上了劍柄。

「你記住,統領大人對我杜兵恩重如山!千萬不要在我面前說大人的壞話。」杜兵面帶殺意,一字一句的說道:「否則……」

「好吧、好吧,我承受錢統領對杜將軍恩重如山!」賀子城把『山』字咬得很重:「不過好像這山對杜將軍來說過於沉重了,以至於杜將軍深夜不回軍營,獨自在酒家買醉!」

杜兵臉色一滯,憤然站起身,冷哼了一聲,然後轉身向酒家外走去。

「我的話傷害到杜將軍了麼?那我可以道歉,不過我實在是不懂,杜將軍為什麼就不能和我好好談一談呢?」賀子城沒有急著阻攔杜兵,依然在把玩著手中的酒杯。

杜兵的腳步一頓,俯下身湊到賀子城的耳邊冷冷說道:「我和任何人都可以談,但我不會和那些為了一己之私就和外敵勾結的人說廢話。我是一個軍人,在我眼中那些只知道自己利益、不顧國家大局的人就是畜生!」

賀子城的臉色終於變了,但旋即又回復了平靜:「杜將軍請留步!!」說完,賀子城揮揮手,七、八個躲在角落喝酒的客人突然站了起來,毫不客氣的把其餘的人趕出了酒吧,最後連酒保和吧女都趕走了,而他們則分成了兩隊,一隊守在了門口,一隊守住了後門。

杜兵的手握在了劍柄上,殺意蒸騰:「怎麼?你想靠他們留住我?」

「不,我想用我的真誠留下杜將軍!」賀子城平靜的看著杜兵:「我沒有惡意,何況我現在就坐在這裡,如果有什麼意外,您大可以先殺掉我。」賀子城此次本來只是想試探一下,不過在觀察和話語中他深切體會到了杜兵所受的苦楚和壓力,而且他很欣賞杜兵身上傲人的風骨,這樣的人才怎麼能不拉攏呢?所以賀子城決定把話說開。

「真誠?」杜兵大笑了幾聲:「好吧,那麼請您把您的真誠擺出來讓我杜兵見識一下!」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能再有所隱瞞了。」賀子城左右看了看,臉色變得無比鄭重:「有些事情我們知道,你也知道,我就不重複了,不過……」賀子城用手指沾了點酒,在桌面上畫了起來:「這是連城塞,這是夾脊關,世人皆以為尉遲上將帶領的風雲軍團正駐紮在洪州,其實不然,風雲軍團現在正駐紮在這裡!」說完,賀子城用手指劃了一道,然後點了一點。

杜兵倒吸一口冷氣,目測了一下距離,驀然抬頭:「青龍嶺?!」

「不錯。」賀子城點了點頭:「誰不知道札木合是虎狼之輩?你以為我們會真心實意和他們合作麼?賣國賊的罵名可不是我們能承受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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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十章 機密

杜兵呆呆的坐了下來,雖然他只是受錢不離的命令來做臥底,趁機探聽內情和掌控連城塞的兵權,不過探聽到的情報實在是太驚人了,杜兵無法控制內心的驚駭。

「其實這是一個大圈套,內閣先用潛伏在飛鷹部落的內應讓札木合做出錯誤的判斷,誘使札木合深入我姬周國腹地,然後以連城塞、夾脊關、青龍嶺為支點,把札木合圍殲在這片山谷交錯的地方。」賀子城用手在中間點了一下。

杜兵還在呆呆的坐著,這麼震駭的消息他需要一段時間來消化。

「和杜將軍說這些是我賣弄了,我想以杜將軍的能力已經明白了我們的計劃。」賀子城微笑起來:「只不過我們沒想到,雪原城居然出了個錢統領,接連打敗了札木合,可我們的計劃也被他攪亂了!」

杜兵緩緩說道:「還有一個重點你沒有說吧?如果殿下出了什麼意外,豈不是正和你們的心意?!」

「有些東西用不著一定要擺在檯面上說出來,你知我知就好。」賀子城平靜的說道:「我不否認,殿下只是一個誘餌,能把札木合釣上來的誘餌。」

「除掉殿下,才是你們的首要目標吧?」

「不、不、不!」賀子城連連搖頭:「不管在什麼時候,我都要說,除掉札木合才是我們的首要目標!」

杜兵沉默了一會:「那我就不明白了,統領大人帶著我們三敗札木合,如果你們適時出兵的話,札木合未必就能逃得出去!可你們不但不出兵,還支援札木合輜重,這是什麼道理?」

「您的話裡有『未必』兩個字,想來您也沒有把握留住札木合吧?」賀子城搖了搖頭:「何況為了不引起札木合的懷疑,除掉必須的斥候外,我們連城塞已經把唯一的一支騎兵中隊派了出去,我們拿什麼出兵?!」

杜兵又沉默起來。

「不過,我們也不是什麼都沒做的,我們在支援札木合的輜重裡做了些手腳,可惜……輜重居然落在你們手中,又被你們毀掉了!」賀子城苦笑起來:「風雲軍團的先鋒部隊已經輕騎急援連城塞,在他們到來之前,我們只能和札木合周旋,絕不能打草驚蛇。」

杜兵冷笑了一聲:「最主要的是,札木合還沒有做完他應該做的事,殿下還沒有死?對麼?好一個一箭雙鵰!」其實錢不離已經從俘虜中問出了輜重裡的秘密,輜重裡的粗鹽中被人下了慢性毒藥,毒藥的效果在短期不會發作,也不會讓人懷疑,不過在七、八天之後,效果就慢慢發作了。所以錢不離才指使王瑞故步疑陣,而那批粗鹽到底落在了札木合手中。

這次輪到賀子城沉默了,他知道杜兵對己方一心想把公主姬勝情至於死地的做法不滿,不過這種政治上的事是沒辦法和一個純粹的軍人解釋的,酒家內陷入了尷尬的氣氛中,沒有人說話,只能聽到幾聲粗重的呼吸聲。

很久之後,賀子城才緩緩開口:「杜將軍,該說的我都說了,現在輪到您選擇了。」

杜兵歎了口氣:「我很後悔聽到了這些!如果在剛才,我還有選擇的餘地,現在我知道了這麼多秘密,還能選擇麼?如果我拒絕,我不可能活著走出這裡吧?」

「杜將軍,您這就小瞧我了。」賀子城笑了起來:「我不會逼您的,而且您知道的並不算是什麼秘密,這個計劃是內閣制定的,當然,您也可以理解成在陛下的影響下……我再告訴您一件事,我們的王子此刻就在風雲軍團中做副帥,您應該明白,殺死札木合可是一件無比榮耀的事情,我們勝利了,那麼整個姬周國的國民將永遠記得王子的功勳!」

杜兵呆坐在那裡,用神情的變化演繹著內心的煎熬,默然無語。杜兵此刻著實佩服賀子城的口才,如果他跟隨的不是錢不離這個讓他深深崇拜、敬佩的統領,換了個別人,也許早就被賀子城說動了。

賀子城輕歎道:「說一句公平的話,錢統領確實是用兵如神,要不然也不能三敗札木合,不過說到用人的方面……我就不敢苟同了,或者,您是不是在什麼地方得罪了錢統領?」

杜兵臉上露出了黯然的神色,他沉吟了一會,緩緩說道:「如果你願意相信我的話,我需要一段時間好好考慮一下,明天,這個時候,我給你答案。」

「沒問題!」賀子城微笑起來,諾言滿天飛的人是不值錢的,像杜兵這樣處於生死關頭依然不輕易許諾的人才值得信賴、值得欣賞!賀子城有信心,杜兵一定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

和賀子城相比較,聽完杜兵的回報之後,錢不離這邊就可以用愁雲慘淡來形容了,尤其是姬勝情和賈天祥,他們的臉上交集著憤怒和擔憂,之所以沒有絕望,那是因為他們擁有錢不離,他們堅信,世界上沒有人能是錢不離的對手。

「這哪裡是一箭雙鵰?根本就是三雕、四雕!」錢不離歎了口氣,他沒想到情勢會如此惡劣。

「大人,您的意思是……」

「我來告訴你們吧!」賈天祥冷冷的接話道:「統領大人說的沒有錯!那個女人的毒計實在是狠辣了!」公主姬勝情被人當成了一個棄子,他賈天祥也如是,札木合鐵騎所過之處,他絕無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此刻的賈天祥不再刻意保持貴族的風度,竟然把王后稱呼成那個女人,可見他心中的憤怒。

姬勝情粉面慘白,她顧不上羞怯,一隻手伸過去牢牢抓住了錢不離的手,指甲已經沒有了血色。










第五十一章 選擇

「賀炯名那老匹夫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賈天祥用一種陰深深的語氣說道:「欺負我賈天祥無兒無女,想趁機強奪我的封地、霸佔我的雪原金礦麼?我……我……」從賈天祥的口型看『我』字的下面明顯是個『操』字,不過多年養成的涵養可不是白練出來的,賈天祥憋了半天,『操』字還是沒能吐出口。

賈天祥無兒無女?錢不離用古怪的眼神瞄了一眼賈天祥,旋即快速的轉到別的地方,從現代社會來到這裡的錢不離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傢伙的身體不會有些難以啟齒的毛病吧?!

「其實雪原城倒是次要的,主要是金礦。」錢不離緩緩說道:「想增強實力就要抓軍權,想抓住軍權就要有資本,雪原城金礦是他們勢在必得的!」

眾人都沉默起來,而目光則紛紛集中在了錢不離身上,對目前這種危如累卵的情勢,他們有種一籌莫展的感覺,能打破危局的,也許只有傳說中的大帝吧……錢不離就是他們心中的信心、是他們的根本!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還有一個人在他們的設計之內。」錢不離一邊看著地圖、一邊輕聲說道。

「誰?」姬勝情豎起了眉毛。

「你的舅舅,夾脊關的主將鄭朔。」錢不離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姬勝情的肩:「你不要太緊張,這只是他們的計劃,只要有我在,他們的陰謀就不可能得逞!」

賈天祥沉吟了一下:「統領大人說的有道理,如果札木合真的抓到了殿下,無論死活,札木合都有辦法把鄭朔引到關外決戰的!」

「不過,照這麼算下來……」錢不離的身形突然一頓:「有一個人就值得懷疑了。」

「是誰?」

「夾脊關中地位僅次於鄭朔的副將,只有他才能在鄭朔陣亡之後,名正言順的得到指揮權。」

「那只有夏言德了。」賈天祥盤算了一會說道:「但他是跟隨鄭朔多年的老將了,可能麼?」

「瞎眼的?真是好名字!」錢不離笑了起來:「這世界上沒什麼不可能的事,何況人越到老就越怕死,禁不住別人威脅……伯爵大人不用這麼瞪我,我可不是在說你。」

賈天祥苦笑著搖搖頭,此時此刻,他沒有心情和錢不離鬥嘴。

「危險哪……真是危險哪!」錢不離瞇起眼睛,喃喃的說道:「是不是應該想辦法逃命了?」

「我就不信,尉遲風雲敢公開對我們下毒手!」姬勝情憤怒的站了起來:「我在這裡等他,看他有什麼花樣!」

「他倒不會公開傷害你們。」錢不離搖了搖頭:「不過……我的腦袋就保不住了。」

「他敢!!」姬勝情愈發憤怒了:「你三敗札木合,是我姬周國的英雄,他敢向你下手?!」

「我可不能把自己的未來賭在尉遲風雲敢不敢上。」錢不離笑道:「有句話不知道你們聽過沒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們以將近三千的兵力對抗札木合的一千近衛騎兵,沒能抓住札木合,反而放走了他,這就是一個罪名。」

「可是……我們在落日峽谷大敗札木合的近衛騎兵!」姬勝情急急爭辯道。

「他就是看不到我們的功勞,誰又能把他怎麼樣?」錢不離擺了擺手:「到時候給我扣上一個做戰不力、貽誤軍機的罪名,你們誰能幫我?要不然乾脆說我裡通外國……呵呵!」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坐以待斃麼?」賈天祥的心情本來很焦急,卻發現錢不離眼中閃爍著自信的神光,他的心驀然平靜下來。

「我可不是那樣的人。」錢不離臉上的笑容更加歡快了:「我有個習慣,當我知道誰想讓我死的時候,我就會想辦法讓他先死!這種時候我是絕不會客氣的。」

「你有什麼辦法?」姬勝情這一句話把大家的心都提了起來,數道目光都凝注在錢不離身上。

「據杜兵得來的消息說,尉遲風雲和姬勝烈帶著輕騎急援連城塞,既然是急援,我想他們在偵察方面一定很大意,畢竟這裡是姬周國的領土。嗯……你們看我們出動全部軍隊在尉遲風雲的必經之路設下埋伏,一舉殲滅他們的輕騎怎麼樣?」

場中眾人一個個呆若木雞,連老奸巨猾的賈天祥都張大了嘴,渾然不知嘴角處有一絲口水正在往下流。

錢不離環視了一周,放聲大笑起來:「別緊張、別緊張,我只是開了個玩笑,真沒想到會把你們嚇成這樣。」

賈天祥最先清醒過來,他苦笑著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統領大人,您……還是不要開這種玩笑了,這可是……造反啊!!」

「辦法我倒是真的有,不過在這之前,我有幾件事要弄清楚。」錢不離的神色變得鄭重起來。剛才那些大逆不道的話是錢不離故意說出來的,他在試探,因為錢不離有個感覺,他遲早也要和尉遲風雲、姬勝烈展開一場死戰!時機還遠遠不到啊,錢不離心中暗歎了一口氣。

「您想弄清楚什麼事?」賈天祥的神色也鄭重起來。

「忠誠!」錢不離的眼神轉向杜兵:「杜兵,你也知道,我們現在的情勢很危急,如果你現在想退出我們的陣營,我不會怪你,如果你在半路反叛,我會用最殘酷的手段對付你!你做個選擇吧!」

杜兵嚇得身體猛的哆嗦了一下:「大……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退出?開什麼玩笑!不、不!我不退出!死也不退出!」雖然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杜兵已經深深為錢不離的運籌帷幄而折服,在這樣的統領帳下才是他的夢想!死?身為武將還會怕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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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十二章 誰是英雄

「很好!」錢不離點了點頭,目光轉到了任帥身上:「任帥,你呢?做出一個選擇吧!」

任帥一直面露憨笑的聽著大家談論,猛然聽到錢不離在問自己,他驚訝的回道:「選擇什麼?」

「你少給我裝糊塗。」錢不離沒好氣的說道:「你是選擇投奔那個尉遲風雲還是選擇繼續跟我們混下去。」

「尉遲風雲……」任帥一咧嘴:「我不認識他!」

任帥這一句話把愁眉緊鎖的姬勝情都給逗笑了,錢不離是又氣又笑:「廢話,就憑你一個小小的武衛將軍有什麼資格去認識尉遲風雲?痛快點,到底選擇什麼?」

「既然我不認識他,還投奔他做什麼?」任帥搖晃了一下身子,換了種舒服的坐姿:「還是跟著大人有前途啊!」

錢不離又把目光轉向王瑞:「王瑞,你呢?」

王瑞笑了起來:「大人,自從那次您親自到雪原城外迎接我的時候開始,我就發誓,只要是大人帥旗所指的方向,不管是刀山還是火海,我王瑞都萬死不辭!」

「怨不得官升得那麼快,這小子就是比你、我會說話!」杜兵笑嘻嘻對任帥說了一句話,一下子就把屋子裡那種莊重的氣氛破壞掉了。

王瑞氣得翻了翻白眼,不過他拿杜兵也沒辦法,只好先忍著,等以後再找機會出杜兵的洋相。

錢不離環視了一圈,他的心裡很滿意,對王瑞、杜兵和任帥的品性他還是心中有數的,剛才的試探說的都是廢話,沒有人會在這時退出,錢不離注意的不是回答,而是神態,在杜兵幾人的眼神中,他看到的除了堅定,還是堅定。

「眾志成城!只要大家能齊心協力,就沒有什麼困難能擋住我們。」錢不離緩緩說道:「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控制住賀炯名!」

賈天祥猶疑著問道:「您有辦法?您的辦法……不會太激進吧?」錢不離剛才居然想帶兵阻擊尉遲風雲,不管這個建議是不是玩笑,賈天祥都有些害怕了。

「你放心吧,伯爵大人,我們還沒有到連城塞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好對付他們的辦法了。」錢不離笑著說道。

王瑞和杜兵相視怪笑了起來,接著又不約而同的掃了姬勝情一眼,看得姬勝情莫名其妙。

※ ※ ※

「杜將軍,你真是個講信用的人!」賀子城衝著杜兵伸出了手:「我沒有白等你。」

杜兵輕歎了一聲,握住了賀子城的手,然後兩個人坐了下來。握手這種禮節本是在不列顛帝國、羅斯帝國、美洲合眾國等幾個國家,其實這種禮節的真意就是把右手展示給對方看,告訴對方自己沒有拿武器,握手的禮節代表著和平。而姬周國王室的先祖們對這種禮節很感興趣,最後握手在姬周國也流行起來,不過這種禮節只能在身份地位相等的兩個人之間進行,身份相差得懸殊就不成了。

「杜將軍今天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麼?」賀子城用期待的目光看著杜兵。

「我沒有別的選擇麼?」杜兵苦笑著搖了搖頭,凝視著賀子城:「我可以幫你,不過……我有個要求。」

「有什麼要求您儘管說。」賀子城相信杜兵這樣的人是不會提出過分要求的。

「我有個好朋友,你也見過,他就是武衛將軍任帥。我……我實在是不忍心讓他陪著錢不離去死,所以我希望你去勸一勸他。」杜兵顯然已經對他們的統領大人失去了信心,竟然直呼錢不離的名字。

賀子城的眼睛亮了起來:「是任帥將軍?」

杜兵點了點頭。

賀子城心中大喜過望,能把杜兵拉攏過來已經很不容易了,現在又加上一個任帥……這簡直太出乎意料了!賀子城長吸了口氣:「能贏得杜將軍的情意是他的榮幸,不過……既然你們有這麼深的友誼,為什麼您不自己去勸一勸他呢?」

「我們身為武將,必須要遵守武將的信條!我……我曾經暗示過他一次,不過他裝做聽不懂。」杜兵眼中露出了無奈的神色:「我又不能把話說得太明白,所以只能靠你了。」

「武將的信條?是忠誠吧?!呵呵……我承認這是一種好品質,不過不顧現實、逆勢而為就顯得愚蠢了!」賀子城一邊在心中盤算著一邊笑了起來:「難道您沒有把我說過的話轉告給他?」

「你相信我,才把那些機密告訴了我,沒有你的允許,我絕不會對任何人說起。」杜兵正色道:「萬一他依然固持己見,把這些事報給了錢不離,豈不是害了你?」

賀子城愣住了,凝視了杜兵良久才緩緩說道:「謝謝!」

杜兵苦笑著擺了擺手,謝我?還是免了吧,用不了多久,你就恨不得把我碎屍萬斷了。不過杜兵無法否認自己對賀子城產生了好感,他有著一般貴族子弟所沒有的誠懇,如果不是分處兩個陣營的話,也許真的可以成為好朋友吧?

賀子城沉吟了一會,開口問道:「杜將軍,您認為能說服任帥將軍的可能性有多大?」

杜兵想了想:「七成,任帥雖然從外表上看起來魯莽、勇烈,其實他的內心精明得很,如果他明知自己走上的是一條身敗名裂的死路,他會仔細思考的。」

賀子城微笑起來:「七成?足夠了!有七成把握是值得冒任何危險的!」

杜兵略有些失神:「你這句話和錢不離說過的話很相似。」

「是麼?」賀子城大笑了幾聲:「這就是英雄所見略同吧!雖然我和錢統領是對手,但是我無法否認錢統領的才能!可惜的是……他站錯了隊伍!」

又一個……杜兵歎了口氣,只有他知道,這口氣是為誰而歎的。

「我想見任帥將軍。」

「我已經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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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十三章 圈套

城主府中戒備深嚴,這裡已經被錢不離的軍隊接管了,為了保證姬勝情的安全,崗哨遍佈城主府的每一個角落。

其實在第一天,賀炯名讓姬勝情入住城主府之後,本就沒有離開的打算,誰知錢不離竟然命令守衛的士兵故意刁難他,身為一城之主出入自己的府邸也沒有自由,後來賀炯名惱怒之下,乾脆搬進了市政署。

賀子城對自己的家無疑是非常熟悉的,在王瑞的帶領下,他們毫無阻滯的走進了城主府,最後來到了後院,在賀子城的印象中,這裡是僕人居住的地方。

王瑞左右看了看動靜,指著一個小房間說:「任帥就在那裡,我留在這幫你們看著動靜,盡量快一些,如果錢不離的親衛巡查到這裡,我也攔不住他們。」

「明白了。」賀子城伸出手鄭重的和杜兵握了一下,然後轉身向那房間走去。

前面說過,那是一個小房間,當賀子城來到房間門口,快速推開房門,走進去之後,房間裡的情形清清楚楚的映入了他的眼簾。

房間正中有一個木質的大澡桶,澡桶中有三個美貌的女子正在水中玩笑戲耍,雖然因為角度問題,賀子城看不到太多,但他能感覺到那滑膩而雪白的香肩輕擺中產生的誘惑,至於任帥……鬼才知道他在哪裡!

就在賀子城發楞的時候,那三個女人已經發現了賀子城這個不速之客,女人在這種時候反應都比男人快,尖利而又悠長的呼喊聲瞬間就響徹起來。

中計了!賀子城的腦袋嗡地一聲,轉身就要逃,門外突然響起一個男子的暴喝聲:「什麼人!竟敢騷擾殿下!!」

殿下?聽到這聲殿下,賀子城的心一寒,他知道自己的罪名有多大!賀子城驀然轉身,向那三個女人看去,既然死罪難逃,不多看幾眼豈不是太賠本了?賀子城倒有些亡命徒的本質。

柯藍和柯麗顫抖著把姬勝情擋在身後,雖然她們此刻羞怯欲死,但她們還沒有忘記她們的職責。

門開了,賀子城感覺到到一把冰涼的長劍架上了自己的脖頸,接著又聽到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我的賀大公子,還沒有看夠麼?請吧!」

賀子城回過頭去,正看到了錢不離那清亮、冷靜、又帶著幾分促狹笑意的目光,看走眼了、我們都看走眼了!賀子城長歎了一聲,垂頭喪氣的跟著錢不離走了出去。

「給我綁了!」走到房間外,錢不離吩咐一聲,幾個士兵蜂擁而上,把賀子城按在地上,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繩子,給賀子城來了個五花大綁。

「輕點……哎……你們輕點!」賀子城一邊告饒一邊掙扎著看向錢不離:「錢統領,沒必要這麼折磨我吧?你現在應該馬上派人去通知我的父親。」

「哦?」錢不離微笑著坐在士兵們搬來的椅子上:「說一說,我為什麼要通知你的父親,直接把你殺了不好麼?」

賀子城齜牙咧嘴的佝僂著身子:「很簡單,您要的條件我是沒辦法滿足你的,只能由我父親點頭,我就不信你單單是為了殺我,就費這麼大力氣給我設圈套。」

「你這話就錯了!我錢不離是個正大光明的人,才不會像那些見不得人的鼠輩一樣,成天想著算計別人!」

「您……好好,我罪大惡極,我是鼠輩!」賀子城苦著臉:「錢統領,一切都是我的錯,您給我鬆一鬆不好麼?綁得實在太緊了。」

「我是為你好,你的樣子越痛苦,賀炯名城主就會越快同意和我合作,這麼算下來,你受罪的時間也越短,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有道理!您說的真是太有道理了!」賀子城陪著笑臉:「錢統領,事已至此,您也就不用再騙我了,這一切都是出自您的手筆吧?」

「我……不會寫字。」錢不離把玩著自己的衣角。

「……」賀子城決定換一個說法:「那麼,這些都出自您的策劃吧?」

「我……也不會畫畫。」

「你……」面對著自己曾經認定的政治白癡,賀子城突然有種無力的感覺,苦思良久,賀子城決定再換一個角度做試探::「我算是領教錢統領的手段了,想不到早在你們還沒到連城塞的時候,就想好了對付我們的辦法,竟然指使杜將軍和王將軍在城門口給我們演了一場戲,從那時起我們就墮入了您的陷阱,佩服啊、佩服!」

「呵呵,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如果再繼續推諉,就過於虛偽了。」錢不離的臉色一整:「不錯,其實早在雪原城,我就想好了對付你們的辦法!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騙得了我,我的眼睛可以透過層層迷霧直達真相,我的智慧就像浩瀚的大海深不可測,我的……」

眨了眨眼睛,賀子城驀然想起在酒會上誇誇其談的錢不離,他……他到底是個什麼人?真的是個深不可測的智者,還是一個僥倖成事的傻瓜?真正的智者絕不會如此吹噓自己,可又哪裡有這麼幸運的傻瓜?

賀子城以為通過自己的試探,一定能查探出錢不離的真實面目,誰知到現在他才突然發現,自己比沒試探之前更為糊塗了,頭疼啊……賀子城禁不住呻吟了一聲。

「所以……」今天錢不離的演講並不是很長,他很快就繞上了正題:「不要和我作對,千萬不要!」

「我明白了……」賀子城有氣無力的回答到,他低著頭無緣看到錢不離眼中的神光,人總是這樣,千辛萬苦尋找一個答案不可得,當他放棄時,答案就從他身邊悄悄擦過。










第五十四章 沒有選擇的屈服

賀炯名很快就來到了,饒是他老奸巨猾,看到自己唯一的兒子被五花大綁著,他的臉色也不由自主的變了,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弱點,關鍵在於能不能找出來。

「錢統領,你這是什麼意思?」賀炯名對著錢不離厲聲喝道。

「賀城主你養了一個好兒子啊。」錢不離笑了笑:「他竟然敢在深夜潛入殿下的浴室,想對殿下非禮,你說……應該怎麼辦吧?」

「你少在那裡胡說八道,我的兒子我自己瞭解,他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賀炯名冷靜了些,一邊呵斥錢不離一邊阻攔自己那些群情激昂的衛兵,他不想、也不敢把事情鬧大。

「賀城主,如果你堅持這種意見的話……」錢不離的臉色一冷:「那我們談下去就沒有任何意義了!」說完錢不離反手抽出身邊親衛的長劍,緩緩走向了賀子城。

「你敢!」賀炯名大喝了一聲。

「我不敢。」錢不離輕輕彈了一下長劍:「賀子城深夜偷入殿下的浴室,心懷不軌其心當誅,來人,把他給我綁在柱子上,本統領親自行刑!」

幾個士兵衝上前不由分說,就把賀子城扣在了柱子上,錢不離走到賀子城身邊,斜著眼睛說道:「給你們父子一個話別的機會,有什麼話就快點說吧。」

賀炯名冷哼一聲,他認為錢不離只不過是在逼迫自己,當眾斬殺一個伯爵的繼承人?錢不離有多大膽子敢這樣做?何況這是在他的連城塞裡。

賀炯名的估計只對了一半,錢不離確實在逼迫他,不過賀炯名卻低估了錢不離的狠辣。看到賀炯名沒有屈服的意思,錢不離的眼中閃露出一絲猙獰的殺意,他悄悄做了個手勢,眼睛盯在了賀子城的脖頸上,手中的長劍緩緩舉起。

賀子城距離錢不離最近,別人看不清,他卻能清清楚楚看到錢不離眼中的凶光,精明的賀炯名馬上明白錢不離是真的想殺自己,長劍在此刻已然帶著華光劈下。

「爹!」賀子城嘶叫一聲:「我們輸了!!」

賀子城剛喊出聲的時候,錢不離就在收手,可惜他的功力和傳說中的高手遠遠不能相比,劍雖然停下了,但已經切進了賀子城的脖頸裡,不過切得還不深,鮮血順著劍鋒流到劍鍔,又順著劍鍔流到了地上。

賀炯名差一點沒昏過去,錢不離那一劍的力道他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賀子城及時喊出那一聲『爹』的話,自己這唯一的兒子早就身首分離了吧?他這才意識到這是一個瘋子!做事不考慮後果的瘋子!賀炯名恨恨的看著錢不離,不過在這同時,支撐著他的膽氣也被錢不離那一劍劈沒了。

「錢統領,你知不知道這麼做的後果,妄殺伯爵的繼承人,內閣會判你死罪的!」賀炯名嘶叫起來。

「妄殺?什麼叫妄殺?你的兒子企圖玷污殿下的清譽,我殺了他合於情也合於法!」錢不離抽出了劍鋒,任由賀子城脖頸處的鮮血流淌:「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我不殺他,我就可以活得下去麼?你保證?」

賀炯名不由得一滯。

「答案是否定的,尉遲風雲想讓我死,姬勝烈也想讓我死,看情況,我錢不離好像是死定了。」錢不離微笑起來:「既然如此,我殺了你們又有什麼關係?」

錢不離這一句『我殺了你們又有什麼關係』一下子把賀炯名驚醒了,他驀然轉身,發現後院的入口處站滿了士兵,一排排寒光閃閃的刺槍平端著,只要錢不離一聲令下,他的結果是一種必然。

賀炯名的頭上冒出了冷汗,他這一生也算是見多識廣,在政治的圈子裡弄潮,賀炯名認識了很多或狡猾、或毒辣的上位者,不過上位者都是極具理智的,不到最後時刻輕易不翻牌,像錢不離這樣瘋狂、動不動就要抄家滅門的人他可從來沒見識過。賀炯名加入王后的陣營,不外是為了家族現在和將來的利益,如果家族都被人滅門了,遲來的利益將變得多麼可笑?!

「你的兒子剛才說,他認輸了。」錢不離突然把劍劈進了木柱裡:「那麼請伯爵大人也做出一個選擇吧?我希望您這個選擇是心甘情願做出來的,我不想逼迫你。」

劍鋒在賀子城的肩膀上又切開了一道口子,可憐的賀子城只能咬牙苦忍,不敢做聲。

都這樣了還不叫逼迫?賀炯名看了看賀子城,那鮮血流在他兒子身上,但痛在他心裡啊!賀炯名長吸了一口氣:「好吧,錢統領,您想讓我做些什麼?」

「我讓您做什麼您就會做什麼?」

「當然。」賀炯名慘笑一聲:「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錢不離露出了笑臉,突然轉身向看守賀子城的士兵喝道:「你們怎麼這麼不小心傷到了賀公子呢!快,快把賀公子放下來,帶到軍營裡去包紮傷口。」

「遵命、大人。」幾個士兵答應一聲,連忙給賀子城鬆綁,然後把賀子城架了出去。

「錢統領,有什麼條件您儘管說吧。」賀炯名勉力平靜下來。

「這個不急,伯爵大人,您臨來的時候是不是派人去指揮您的軍隊了?萬一騷亂搞大了,對您對我都不好。」

賀炯名想了想,摘下了自己胸口上的徽章:「錢統領,您派出一個將軍,帶著我的衛兵去控制軍隊吧。」說完,賀炯名把勳章遞了過來。

錢不離笑著接過勳章,扔給了杜兵,隨後使了個眼色,而賀炯名那裡也派出了四個衛兵,杜兵帶著幾個衛兵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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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十五章 謠言

錢不離帶著賀炯名躲到了一間密室裡,沒有人知道他們在商討什麼,不過直等到天將放亮,兩個人才走出了密室。錢不離神色輕鬆,而賀炯名看起來則臉色灰白、步履蹣跚,顯然這一夜對他來說無異於是一場折磨。

「錢統領,你讓我做的事我都答應你了,希望你能實現你的諾言!」賀炯名再沒有趾高氣揚的氣勢,他的語調簡直是在哀求。

「你放心吧,我這個人從來不輕易許諾,既然我答應了你,我就一定會做到!」錢不離鄭重的回道。

「唉……」賀炯名歎了口氣。

「賀城主,我希望你能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傳遞到尉遲風雲手中,你應該知道,這不僅關係到殿下的安全,更關係到賀公子的安全!」錢不離補了一句。

「我明白自己應該怎麼做!」賀炯名苦笑一聲,帶著自己的衛兵走了出去。

王瑞眼見錢不離竟然放賀炯名離開,連忙走上前來低聲說道:「大人,現在杜兵正在外邊控制連城塞的軍隊,如果賀炯名心懷叵測,那……」

「他已經沒有本錢和我們玩這一套了。」錢不離從懷中掏出了一摞紙,隨手拿起一張遞給王瑞:「你看看他寫的繳文,那老傢伙的文采確實不錯。」

王瑞猶疑的接過那張紙,看著看著他的嘴就合不上了:「這……這……這可能麼?大人!王后和尉遲風雲私通??姬勝烈是尉遲風雲的兒子??天啊……」

「我管他可能不可能!」錢不離的嘴一撇:「你說如果這篇繳文流傳出去,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就算他賀炯名長了一百張嘴,他能辯說清楚?能辯說清楚又怎麼樣?流傳在民間的謠言不是他一個人能擋住的,到時候王后一定會要他的命!」

王瑞又把目光轉到錢不離的手上:「大人,那些是……」

「這些就是秘密了!」錢不離小心的把紙張都收好,然後笑著拍了拍王瑞的肩膀:「你放下吧,從現在開始,賀炯名和我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船翻了他也要死,他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的。」

王瑞長吁了一口氣:「大人……您真是太卑……太厲害了!」

「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要先在道理上佔住腳!這篇繳文是我設下的伏筆,等到日後和尉遲風雲、姬勝烈正面衝突時,我們就要打著推翻偽王子尉遲勝烈的旗號行事了。」錢不離越笑越開心,他可深知謠言的威力,就算他那個世界當年的革命老前輩為了勞苦大眾奮戰的時候,國民黨散播的共產黨就是共產、共妻的謠言,不知道讓多少老百姓人心惶惶、把共產黨視為虎蠍。

「尉遲勝烈……」王瑞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你們跟我來,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計劃吧。」錢不離對任帥使了個眼神,接著派人去請賈天祥。

賈天祥一直沒有睡,目前的事態很危急,他沒有心思睡覺,當他知道錢不離利用姬勝情設下了陷阱時,哭笑不得之餘,就在安心等待著那邊的消息。還有一個人沒有睡,那自然是被利用的姬勝情……她到現在才明白為什麼錢不離一個勁的囑咐她洗澡要用大桶、要放很多水、不要把身體露出水面等等,當時她雖然不明白錢不離是什麼用意,但無比相信錢不離的她還是毫不遲疑的照著話去做了,現在她可是又羞又惱又氣。

當錢不離找齊了人,做為不速之客的姬勝情竟自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殿下,您……」錢不離眼珠一轉,馬上就明白了姬勝情的小女兒心思,他連忙一指中間的座位:「殿下,正要派人去請您呢,您來的正好,請坐。」

「哼!」姬勝情沒搭理錢不離,走到錢不離身側的賈天祥前面:「我的伯爵,能和您換一下座位嗎?」

賈天祥愣了一下,連忙站了起來:「當然,殿下,您請坐。」隨後賈天祥偷笑著看了錢不離一眼,走過去坐到中間的位置上。

姬勝情攏了攏頭髮,若無其事的坐下了,她的手也若無其事的向著錢不離的手伸過去,只不過現在的姬勝情眼睛沒有焦點,否則她會發現,自己的小動作被大家都看在了眼裡。

錢不離在這方面的經驗非常豐富,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姬勝情一伸手,錢不離就知道她想做什麼。

兩個人的手剛剛接觸,還沒等姬勝情發力,錢不離突然大叫了一聲:「哎呀……好痛!」

姬勝情被嚇了一大跳,旋即變得滿臉通紅,她本以為一個男人被女人擰了一下,也會強忍著不出聲,這才是男人的風度,自己心目中縱橫天下的強者更是會有超人的風度!可是還沒等自己動手,錢不離就在那裡亂叫,他真是太無賴了!

錢不離一邊揉著自己的手一邊道:「殿下,現在我們正在商議事情,您看,我們兩個人事……是不是等到沒人的時候,我們再……」

姬勝情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神態顯得非常尷尬,什麼叫我們兩個人的事?什麼叫沒人的時候?這……有些太曖昧了!

賈天祥接道:「是啊,殿下,一會我們就走了,時間還是足夠的。」

任帥也憨笑著接了一句:「統領大人,我這裡有跌打止痛膏,您要不要?」

姬勝情鼓起全部的勇氣才抬起頭:「好吧,那就……先說你們的事。」

錢不離笑了一笑,神色變得鄭重起來:「現在的情況大家都清楚,對我們很不利,不過我們剛剛把賀炯名拉進了我們的陣營,我們要做的就是利用這個優勢,騙住尉遲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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