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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架空歷史] 帝國狂瀾(女馴) 作者:撞破南牆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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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百二十五章 血腥的序曲

距離天威軍大營百餘里的姬周國第一重關卻是一片歌舞昇平,沈繼棟遵照錢不離臨走時下達的命令,在母牆和子牆之內又擴建了一道城牆,幾個重要的石台已經修成,只剩下牆體還需要一段時間。錢不離留下的數百名工匠日夜趕工,已經造成了五十餘輛投石車,當沈繼棟明白錢不離的真正意圖時,饒是他久闖沙場、經驗豐富,也是被震得目瞪口呆。

錢不離計劃在內牆上安置四百到五百輛投石車,在冷兵器時代,這麼大的數目著實讓人心驚,當年鄭朔鎮守夾脊關時,所部投石車也不過三十餘輛!沈繼棟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來,如果這數百輛投石車有充足的石彈以供投射,加上母牆上的各種防禦設施,扎木合再想打下夾脊關就成了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錢不離的改造計劃不止這一項,當內牆竣工之後,就輪到升高子牆了,原本最高的外牆會變成最低的牆,在外牆上還要搭建鐵皮棚,並且把城垛改成窗口,這裡只留下重裝步兵,所有的弓箭手都撤在子牆上,三座城牆成台階狀,一座比一座高。

沈繼棟是越來越佩服錢不離了,當夾脊關全部竣工之後,就成了一座真正的不落雄關!飛鷹部落極其擅長的長索則變得一無是處。如果扎木合的士兵爬到母牆的鐵皮棚上,就會遭受子牆上的弓箭手獵殺,如果想從窗戶裡鑽進去,母牆內的重裝步兵甚至可以不用武器,只需用巨盾向前一推,半蹲著的敵人就會栽向地面,縱使敵人勇武無比,能把巨盾手推開,可幾十柄刺槍一起刺向狹小的窗口,任誰也別想招架住,而負責推雲梯的鉤擋手可以在母牆內大搖大擺的用木撐把雲梯推倒。這樣的梯狀城牆把防禦方的優勢開發到了極點。沈繼棟充滿了自信,如果他繼續駐守夾脊關,夾脊關就成了飛鷹部落勇士的葬身之地。

不過沈繼棟也隱隱約約猜到了錢不離地想法,如此大費周章 修建夾脊關,說明錢不離最遲在三年內沒有揮兵北上地意圖,如果在姬周國局勢穩定之後,錢不離把扎木合視為他第一個對手,此時修建夾脊關就成了一個笑話。

沈繼棟猜得沒錯。戰爭最根本的東西就是為了掠奪利益,飛鷹部落的戰力雖然強勁,但飛鷹部落能給姬周國帶來的利益卻不堪一提,如果說姬周國是一個富翁,飛鷹部落就是一個平民,有誰見過富翁去搶劫平民的?有什麼值得一搶?

錢不離的第一個目標是羅斯帝國!

從軍事上來說,只要錢不離把矛頭指向羅斯帝國。必然會得到風雲軍團、龍虎軍團上中下層將領和士兵的全力支持,而羅斯帝國軍隊的騎步兵比例不如姬周國,更遠遠不如天威軍,不可能與天威軍展開實力相當地機動戰。扎木合的軍隊指揮靈活,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走,錢不離不敢追擊扎木合。但羅斯帝國的軍隊想從天威軍眼前逃生,就不是一件容易事了。只要計劃得當、配合得宜,但加上少許的運氣,錢不離有信心做到殲滅,而不是擊潰。

從政治上來說,雲州原本是姬周國的領土,被姬勝烈割讓了出去,如果錢不離能搶回雲州。不亞於給了姬勝烈以及他的支持者一記狠狠的耳光,錢不離會為之前地失敗注入一個新的含義,失敗不是因為敵人太強大,而是因為某些人太無能!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益處,姬勝烈簽訂割讓領土條約超出了絕大多數人的意料,結果有很多貴族和平民滯留在雲州,沒能及時逃出去,都成了羅斯帝國地奴隸,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如果錢不離能把這些奴隸救出來,他在民間的聲望將再次翻上一個新的台階,對這些苦難的奴隸來說,錢不離就是一個救世主啊!

從經濟上來說,最大地益處就是能奪回雲州銀礦,羅斯帝國為了能以最快速度控制雲州,自割讓條約正式簽訂那天開始,就不停的往雲州移民。前方要打仗,後方要建設,這些羅斯帝國的移民都會成為錢不離將來不需花錢僱用的奴隸!還有一個好處,錢不離可以用釋放俘虜的辦法換取大量贖金,如果抓到了飛鷹部落的將領,飛鷹部落未必能贖得起,羅斯帝國卻不一樣,他們的財力很強大,而且只要戰爭再一次爆發,之前簽訂的條約自然就作廢了,錢不離可不想為姬勝烈地錯誤而繼續支付戰爭賠償金。

攻打飛鷹部落,最好的結果是除掉一個有威脅的對手,攻打羅斯帝國卻能帶來數不清的好處,錢不離不難做出選擇。

戰爭必須要為利益服務,這是天理也是天意,錢不離的運籌能力雖然可稱卓而不凡,但也只能順勢而為,無力改變什麼,逆天而行的人不是沒有,最後那一個不是以慘痛收場?

沈繼棟隱隱察覺了錢不離的意圖,明白夾脊關修造得結實不結實與他的前途切切相關,不敢有絲毫馬虎大意,每天都要來視察幾遍,尤其在是錢不離的親衛閻慶國帶著人趕回夾脊關,與沈繼棟長談了一次之後,沈繼棟視察得更勤了。

沈繼棟如往常一樣,緩緩走上子牆,觀望著高高的石台,沉浸在未來能輕鬆取得勝利的戰爭假想中,就在這時,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沈將軍。」

沈繼棟回頭一看,原來是夾脊關的副將修士江和主管糧草輜重的軍需官韓正:「你們兩個怎麼起這麼早?」沈繼棟笑道。

「沈將軍身為主將,尚且起早貪晚,我們幾個誰敢偷懶啊。」韓正陪著笑說道。

「怎麼?跑到我這裡抱怨來了?小心總無大過麼,你們也不用再抱怨了,至多兩個月,我們就能輕鬆輕鬆了。」

修士江看了看前方茫茫的地平線,低聲說道:「沈將軍,末將有一事不明,錢大將軍已經揮師北上,接連取得大捷。飛鷹部落已經沒有抵抗之力了。沈將軍如此緊張,又是在擔心什麼呢?」

「不然!」沈繼棟搖了搖頭:「飛鷹部落和白狼部落雖然傷亡慘重,但殘餘的實力依然不能小視,你們只看到天威軍的捷報一封接一封傳過來,卻不懂大將軍的隱憂。天威軍北進勢如破竹倒不假,可是扎木合卻帶領主力和大將軍玩捉迷藏,始終不與天威軍決戰,茫茫草原。扎木合來去自如,大將軍也拿他沒辦法啊。」

「這麼說……扎木合還有與天威軍決一死戰的實力?」修士江驚訝的問道。

「有。」沈繼棟斬釘截鐵的回道。

「可是當日末將曾親眼看過,戰後飛鷹部落留下的殘骸算得上是數不勝數了,扎木合哪裡能有這麼多兵力?」韓正接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扎木合已經被大將軍逼到了絕路上,他只能聚齊飛鷹部落所有的力量來拚個魚死網破,一向與扎木合狼狽為奸地十幾個小部落都派出了援軍。加上飛鷹部落地士兵,還有白狼部的援軍,據大將軍估計,扎木合手中還有……」沈繼棟說到這裡突然一頓。招了招手,示意修士江和韓正靠近,隨後低聲說道:「出我之口,入你兩人之耳。切切不可傳揚出去!」

「沈將軍,末將從伍多年,連這點事情還沒有分寸麼?!」修士江正色道,韓正在一邊也連連稱是。

沈繼棟點了點頭:「扎木合手中最少還有十萬大軍!」

「這麼多?」修士江和韓正一起低叫起來。

「要不然大將軍為什麼留下人來幫我修築夾脊關?大將軍用兵之謹慎遠超你我,未算勝、先算敗!萬一事有不測,讓扎木合佔得上風,重新構築起來的夾脊關也能抗擊扎木合的復仇舉動,保我姬周國平安。」

「看來大將軍那邊打得很艱險啊。」韓正長歎道。

「艱險也值得。只要大將軍能取得勝利,飛鷹部、白狼部再沒有實力南下侵掠了,百餘年間休想恢復元氣!」沈繼棟也歎了口氣:「我最佩服大將軍的就是這點,其實大將軍完全可以借大勝之勢而退兵,可大將軍一心欲畢其功於一役,不惜冒大險深入飛鷹部落內部,意在剷除我姬周國的後患,這份拳拳報國之心你我難及啊!」

「是啊、是啊……」一起點頭應是,目光轉向北方,一副神往的樣子。

「你們兩個是不是找我有事?」沈繼棟很隨和的說道。

「這個……」修士江露出了尷尬地笑容:「末將生得四個女兒,現在總算抱了個兒子,今天是犬子滿月的日子,本想請沈將軍光臨寒舍,喝一杯滿月酒,可現在看到大將軍和沈將軍一心為國事操勞,末將真的說不出口了……算了,這滿月酒不辦也罷!」

「哎……修將軍,請帖你都發完了,怎麼能說不辦就不辦呢?豈不是涼了大傢伙的心!」韓正叫了起來。

沈繼棟略一沉吟:「滿月酒麼……該辦還是要辦的,夾脊關這些將領誰不知道你修士江想兒子都要想瘋了,呵呵……這樣吧,晚間我還要巡察防務,扎木合數次攻打夾脊關首戰都是在夜間偷襲,千萬不能馬虎,把滿月酒改成中午如何?」

「太好了,多謝沈將軍!」修士江喜道。

「你我也是老相識了,客氣什麼。」沈繼棟一笑,轉向另一側高聲叫道:「顧大人,我要去修將軍府上轉一轉,這裡就交給顧大人監工了。」

「卑職明白,請沈將軍放心。」顧堅在子牆上淡淡的應道。

身居上位者總是有著各種各樣的便利,修士江雖然只是夾脊關地副將,但其府中門客奴僕甚多,把晚上的宴會改成午間確實突然了點,不過當日頭跳上正當空時,酒宴已經準備完畢了。

修士江的人緣一向不錯,而且主將沈繼棟也出席這場宴會,夾脊關的中上層將幾乎都來了,修士江地將軍府中顯得熱鬧非凡。夾脊關一直處於緊張狀態,沈繼棟又不太喜歡召開盛宴。所以夾脊關眾將已經很久沒遇到這麼熱鬧的場面了。一時之間喝得不亦樂乎,只是修士江府中沒有歌女藝妓,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沈繼棟的神色看起來與眾不同,他乾脆不去動杯中地酒,只默默地看著眼前的場景,好似在等待著什麼,而他身為主將又沒有人敢上前勸酒,沈繼棟的一些心腹將領看到沈繼棟的樣子。有些奇怪,他們的喧鬧聲也逐漸小了下來。

就在場中的氣氛逐漸高漲時,修士江的將軍府外有十幾騎快馬急馳而至,守門的幾個兵丁好似早知道有人來,一聽到馬蹄聲,就拉開了將軍府地府門,以便讓那十幾騎快馬迅速衝進將軍府。

馬蹄聲一直到將軍府的正廳前才嘎然而知。十幾個騎士紛紛跳下戰馬,他們穿戴的是正規的皇家禁衛軍服侍,隨後在一位軍銜為牙門將軍的將軍帶領下,大步走進了正廳。

「軍部急令!」那位牙門將軍高舉著軍令走入了大廳。場中的喧鬧聲驟然停歇,夾脊關眾將呆呆的看著十幾個皇家禁衛軍地士兵,心頭驚訝萬分,而他們聽到的命令更讓人驚訝。

「經查奮武將軍沈繼棟克己復禮。為國事鞠躬盡瘁,天威大將軍在前平蕩敵寇,奮武將軍沈繼棟在後功不可沒,記大功一次,茲冊封奮武將軍沈繼棟為鎮南將軍,調任軍部任軍部左員外郎,令至,速速入京述職!另查夾脊關副將征虜將軍修士江任勞任怨、克勤克儉。有協助之功,茲冊封征虜將軍修士江為奮武將軍,升任夾脊關主將!」那位牙門將軍把軍部急令一合,笑道:「恭喜沈將軍,恭喜修將軍。」

沈繼棟坐在主座上,冷冷的看著面前的牙門將軍,沒有說話,修士江連忙迎上去,雙膝跪倒,恭恭敬敬地接過了軍部的急令。

「修將軍今日真是雙喜臨門啊!」韓正驚喜的叫道。

「是啊,真是大喜啊。」「恭喜修將軍!」有十幾個夾脊關的將領紛紛向修士江賀喜,把修士江樂得嘴都合不上了,但大多數將領都在呆呆地看著沈繼棟,軍部員外郎只是個虛職,而虛職往往由實權人物兼任,權勢滔天的人甚至可以兼任幾個實權職位,就像錢不離一樣,即是天威軍主將,又是帝國天威大將軍,還是軍部尚書令。如果只擔任一個軍部員外郎,這根本就是明升暗降,縱使軍銜漲得再高也沒有實用。

「什麼狗屁員外郎,你們這是在坑害人!」沈繼棟的一個心腹忍不住跳起身大罵起來。

「大膽!竟然敢口出狂言,來人,給我把這個污蔑軍部的狂徒拿下!」那位皇家禁衛軍的牙門將軍真是說翻臉就翻臉。

「誰敢!」邊關的戰將有不少性烈如火的,跳出來罵人的將領反手抽出了長劍,和皇家禁衛軍地士兵對峙起來,不過他的底氣也有些不夠,一邊向後退一邊觀察著沈繼棟的神色。

「我看……你們確實在故意坑害本將軍,現在我也污蔑軍部了,怎麼樣?連我也一起拿下麼?」沈繼棟冷冷的說道。這個機會對他來說是一個難逢的好機會,他可以藉機試探這些心腹,有哪些人意志不堅定,又有哪些人願效死忠。

聽到沈繼棟發話了,又有七、八個將領抽出了自己的武器,加入了沈繼棟的陣營,其實他們並不是不忠誠,而是擔心沈繼棟會屈服,那他們站出來與軍部抗爭就成了大笑話了。

「沈繼棟,你敢造反?!」那位牙門將軍大喝道。

夾脊關將領們手中的長劍不約而同的顫抖了一下,造反可是一項大罪名,自姬周國建國以來,只有一個錢不離才敢藐視軍部的命令,率一州之兵力抗一國,他們雖然有抗爭的勇氣,卻不能不顧慮自己的家裡人。

「今年的怪事真是特別多……」廳外突然響起了一個人的說話聲,接著顧堅緩緩走了進來,他的身後是由楊飛俊帶領的特種部隊,而沈繼棟全副武裝的親衛隊已經在雜亂的跑步聲中衝進了將軍府,把整個正廳包圍起來。

「這位將軍,你手中的軍部急令是誰簽發的?我這裡還有一份由軍部尚書令、帝國天威大將軍親手簽發的命令,夾脊關是軍事特區,沒有錢大將軍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干涉夾脊關的軍務!你說……我們要聽從哪一份命令呢?」顧堅冷笑著說道。

場中突然響起了慘叫聲,一個皇家禁衛軍的士兵想抽出武器,卻被一個特種兵搶先下手砍翻在地,如果說軍隊是國家的殺人機器,那些楊飛俊的特種部隊就是單兵中的殺人機器,一年來的魔鬼式訓練可不是白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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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百二十六章 回師

十幾個皇家禁衛軍的將士全都呆立在那裡,不敢亂動了,出入皇城、拱衛王宮的皇家禁衛軍的地位歷來是尊崇的,從來沒遭受過其他軍隊士兵的襲殺。可是對天威軍來說,沒人把皇家禁衛軍放在眼裡,在霧峰行宮時他們殺過,在兵進賓州時他們也殺過,殺了又有何妨?

那位牙門將軍心中雖然慌亂,但還是朗聲說道:「大將軍出征塞外,陛下已命羅侍郎代理軍部,即便是大將軍親至,也要遵從軍部的命令!你又是什麼人?膽敢襲擊我皇家禁衛軍將士!不怕國法麼?!」

「你的意思是說,大將軍的將令當不得事,必須要聽羅侍郎的命令?」顧堅似笑非笑的說道。

「……不、不錯!」

「你真是死到臨頭還嘴硬!」顧堅的臉一沉,喝道:「給我拿下!」

楊飛俊帶著特種兵衝了上來,兩個對付一個,眨眼間就把十幾個皇家禁衛軍的士兵全都綁了起來,那牙門將軍一邊掙扎一邊大叫道:「放肆……放開我……你們這是在造反!不要以為錢不離能一手……」那牙門將軍的話還沒說完,楊飛俊一腳踢在了他的嘴上,踢掉了幾顆猶帶著鮮血的大牙。

「報!」門外有一個小校一邊跑過來一邊高叫道:「沈將軍,大將軍回師了、大將軍回師了!」

沈繼棟長鬆了口氣:「顧大人,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去迎接大將軍。」沈繼棟說完掃了一眼剛才那七、八個恭喜修士江高昇的將領,他們的臉色已然變得異常難看。

人的機遇是多變的,有些時候往往只要一個瞬間,就能決定自己將來的命運,幾個反叛了沈繼棟的將領與抗命擁戴沈繼棟的將領之間的距離只有十幾米寬,現在區區十幾米卻成了無法跨越的天塹,他們再也無法走到這一邊!後悔藥是神靈也無法擁有地東西,他們站起來為修士江賀喜時。就已經走上了絕路。

十分鐘之前。他們還是其樂融融地一個團體,十分鐘後,命運就走上了兩極,一些人將飛黃騰達,一些人將受到唾棄,真是世事無常!

修士江渾身捧著軍部的急令,渾身顫抖著,這份急令他扔掉不是、收起更不是。又聽到大將軍錢不離回師了,乾脆一頭栽倒在地昏迷過去。

夾脊關大開城門,歡迎天威軍的歸來,站在城牆上的夾脊關守軍一個個感到驚詫莫名,天威軍不是遠征飛鷹部落去了麼?怎麼突然到夾脊關了?難道是打了敗仗……不像!看天威軍的士兵一個個趾高氣揚的樣子,怎麼會打敗仗!難道是已經殲滅了飛鷹部落?那也不能這麼快吧?!不過他們只能把疑問憋在心裡,沒有人敢湊上去打聽。

沈繼棟帶著親衛迎出關外。眼見錢不離帶著百餘名騎士飛馳過來,他滾鞍下馬、望塵而拜。沈繼棟早已經向錢不離效忠了,按理說這一拜大可不必,但實際上這一拜卻是不能少的。這是一種象徵、一個儀式!

不能沒有儀式!拿一對情侶來舉例子,未婚同居是事實,結婚證就是儀式,是不是有了事實。就不需要儀式了呢?

沈繼棟做為錢不離計劃的參與者,他明白錢不離到底想做什麼,花費大量軍資,出關與扎木合大戰,其真正地用意就是讓皇城的氣氛放鬆,進而誘使皇城裡的敵對者、仇視者都跳出來、凝聚在一起,如果他們的做為還在可以容忍之列,錢不離就會盡可能找出一個能互相妥協、合作的辦法。如果他們的做為讓人忍無可忍,錢不離就會以摧枯拉朽之勢掃平一切障礙。

軍部試圖更換夾脊關的守將,其用意不外是看不得天威軍地節節勝利,試圖給天威軍製造障礙,可以想像,只要新上任的主將隨便找點理由,遠在塞北的天威軍就會出現糧草不濟的情況,在人無糧、馬無力,各種軍資匱乏地情況下,任誰也沒有辦法繼續打勝仗!

這種是錢不離絕不能容忍的,所以錢不離的手段將變得異常殘酷,沈繼棟用這一拜表示了自己的決心,不管錢不離將來是受萬人唾罵,還是受萬人崇拜,他都會一心跟著走下去。

錢不離驅馬趕到沈繼棟身前,默默地打量著沈繼棟。

「末將恭迎大將軍凱旋歸來!」沈繼棟仰視著錢不離,朗聲說道。

「起來吧。」錢不離觀察著沈繼棟過於沉重的臉色,微一皺眉:「莫非夾脊關有什麼變故?」

「軍部左侍郎羅陽有急令,調末將去皇城任職,夾脊關主將由修士江擔任,現在顧大人已經把他們都控制起來了。」

「什麼時候的事?昨天怎麼沒告訴我?」

「就是剛才。」沈繼棟苦笑了一聲:「末將知道大將軍要回來,所以在修士江和韓正邀請末將去喝滿月酒時,末將察覺他們的神色有些詭異之後,就把宴會的時間提前了,沒想到,他們還真企圖從中作祟。」

錢不離沉默起來,過了好半晌才緩緩開口說道:「等了這麼長時間,沈濤和段戈依然沒有舉動,我以為他們把國家大事放在個人私利之前,兩人尚可一用,呵呵……到了最後關頭,他們到底沒忍住啊!」錢不離笑得很無奈,他當時在皇城坐擁大軍,一直沒有動沈濤和段戈,其中有很多因素。沈濤和段戈的私兵有很多,雖然戰力不堪,但引起動亂的能力還是有的,錢不離不想看到姬周國再次遭受大亂。還有風雲、龍虎、驚雷三大軍團地態度一直很曖昧,如果他開始殺戮不聽話的貴族,惹得三大軍團聯手,這一仗會打得異常艱苦和慘烈,說不定要打上幾年,而且不管誰贏誰輸,姬周國都再沒有力量抵抗外族侵略了。

為了顧全大局,錢不離想用和平手段逐步掌握姬周國的權力,但是現在沈濤和段戈卻用活生生的事實來告訴錢不離,那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錢不離失神了片刻,眼中鋒芒再現,如果沈濤和段戈願意與他錢不離合作,姬周國的政局會以最快的速度調整過來,全力一心對外,但沒有沈濤和段戈的幫助他也能做到,只是要消耗不少時間而已。雖然心中有幾分無奈,但錢不離更清楚,現在是下決心的時候了,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他不想內訌、他不想看到太多自己人的血,可是情勢不以他的個人意志而轉移。

既然如此,那就拚個勝負吧,勝者生、敗者亡!適者生存、弱肉強食本就是自然界的法則!

錢不離看了看沈繼棟:「走吧,帶我去顧堅那裡。」

當沈繼棟引領著錢不離來到修士江的將軍府,廳中的吵鬧喝罵聲隨著錢不離步入大廳而逐漸變得平息,最後變得如死水一般安靜。

錢不離的目光掃了一圈,那些面帶恐懼的顯然是敵對分子,而那些神情振奮的人自是沈繼棟的心腹,還有一些將領退在兩邊,神色尷尬,他們就是沒有表明態度的中間派了。

那牙門將軍掙扎著抬頭看了看錢不離,突然開口大叫道:「大將軍,為什麼要把我們抓起來?卑職無罪!卑職無罪啊!!」

錢不離沒有理會那牙門將軍,逕自做到了沈繼棟當時坐的位置上,顧堅湊上前來低聲說了一陣,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個大概,錢不離淡淡的看向那牙門將軍:「你真的沒罪?!」

「如果大將軍認為羅侍郎的軍令不當,駁回即是,卑職只是個傳令官,為什麼要把卑職抓起來?卑職犯了哪條國法?!」那牙門將軍的喊聲越來越高。

錢不離噗哧一聲笑了起來,搖搖頭:「龍義。」

「末將在!」尉遲龍義踏前一步,他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但他的臉頰上留下了一道深紅色可怖的傷疤,其實尉遲龍義以前倒是個比較俊秀的人物,可惜這道傷疤把尉遲龍義翩翩公子的風度給抹去了,而且尉遲龍義現在很少笑,總是繃著臉,配合著可怖的傷疤,尉遲龍義看起來少了以前的輕浮,多了幾分銳氣。

「那封信還在你身上吧?」

「末將一直在貼身保管著。」

「現在是你出發的時候了,從楊遠京的斥候大隊裡挑上幾十個精銳的將士,務必在五天之內把信送到!」

「末將遵命!」尉遲龍義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龍義,路上千萬要當心!我天威軍的勝敗就壓在你肩膀上了!」錢不離猶豫了一下:「如果遇到了突發情況,你自己拿主意,飛俊,你挑出二十個特種兵,陪龍義一起去。」

「信在人在、信失人亡!請大將軍放心!」尉遲龍義朗聲回道。

錢不離苦笑起來:「你這麼說我還能放心麼!飛俊,你也去吧,路上機警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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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天罰

「遵命,大將軍。」楊飛俊朗聲說道。天威軍的將領們有個長處,是其他的野戰軍團難以企及的,那就是相互間少有勾心鬥角的舉動。天威軍是一支高度集權的軍隊,錢不離當時也曾經說過,所有天威軍的將士要站在同一個地方,看著同一個方向,聽著同一個聲音,錢不離的聲音!

尉遲龍義原來的地位可不低,可惜獲罪在前,被貶到了皇家禁衛軍中擔任一個虛職,現在又變成了錢不離的親衛,他的將銜比不上楊飛俊。雖然錢不離令楊飛俊暫時做尉遲龍義的副手,有些不適當,但楊飛俊沒有別的想法,如果換了其他一支軍隊,這道命令一下,就已經在主、副兩人之間造成了一個隱患。

錢不離相信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將領不會做出齷齪的勾當,而他每提拔一個人時,必須要經過全方位的考察,忠誠度、性格、其次才是能力。

尉遲龍義也沒覺得由楊飛俊配合有什麼不妥:「大將軍,事不宜遲、末將告退了。」

錢不離目送著尉遲龍義和楊飛俊離開了大廳,眼神逐漸轉寒,最後盯在了猶在掙扎的十幾個皇家禁衛軍身上:「現在,輪到和你們算帳了!」

「大將軍,卑職觸犯了哪條國法軍規?如果大將軍能說出一二來,卑職寧願受萬箭穿心之苦!不問青紅皂白,就殘殺我皇家禁衛軍將士,大將軍不怕眾人寒心麼?不怕被天下人恥笑?!」那牙門將軍見情勢危急,索性豁出去了。

「你以為我錢不離會被虛名所累?!」錢不離淡淡一笑:「我以前容忍你們,是為了姬周國的大局,不是為了什麼聲望,再說你們有資格評論我的功過麼?」

「觸犯了哪條國法軍規?此一時彼一時了,從現在開始,我錢不離說的話就是國法!」錢不離的目光冷冷一掃,掃到了修士江和韓正等人身上。修士江搶先跪在地上。哭叫道:「大將軍,末將冤枉啊!末將什麼都沒做,天知道那羅陽狗賊為什麼要把末將升為夾脊關主將,請大將軍明察……明察啊……」

「晚了。」錢不離的目光轉到了沈繼棟身上:「繼棟,你看……應該怎麼處置他們?」

「這些皇家禁衛軍的士兵抗命不從,藐視大將軍的軍令,應當處以死刑!修士江與韓正應被削為庶民、罰做苦役,其他從逆者也應該被削除軍籍。永不再錄用。」

「繼棟,聽說沒聽說過那句話:慈不掌兵!」錢不離搖了搖頭:「打蛇不死三分罪!你今天放過他們,以為他們對你感恩戴德麼?錯了!他們會更加嫉恨你,只要抓住機會,他們會不遺餘力的咬上你幾口,顧堅!」

「卑職在!」

錢不離略一沉吟,冷冷的喝道:「把這些從逆地人全部推出去。就地處斬!」

「什……什麼?憑什麼要處死我們!憑什麼?!」

「大將軍,饒命啊……」

「弟兄們,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與其在這裡等死。我們拼了!」

錢不離地命令出口,場中當即就亂了起來,抗辯聲、求饒聲、甚至怒罵聲響成了一團,無需錢不離下令。閻慶國反手抽出了戰刀,帶著幾十個親衛撲殺上去。

閻慶國因心機靈敏受到了錢不離的重用,不過他的武技也頗為不凡,戰刀反手一撩,震開了一個從逆的將領刺過來的長劍,另一個親衛見縫插針,一刀下去披肩帶背、把那從逆將領劈成了兩半。

爭鬥迅速展開,又迅速結束。錢不離親衛隊的戰鬥力歷來是軍中首屈一指的,裝備、武技且不說,他們與敵人纏鬥時相互之間的配合堪稱天衣無縫,在兩、三個,甚至是五、六個人對付一個地情況下,爭鬥在眨眼間就結束了,一共七個從逆的將領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憑什麼……」那皇家禁衛軍的牙門將軍在被人拖往門外的路上,猶在狂呼著。

錢不離淡漠的站在廳中,這些皇家禁衛軍的士兵確實罪不至死,軍部也確實有權力更換夾脊關的主將,如果他還沒有下定最後地決心,也許會留條後路,只把這些皇家禁衛軍的士兵都監禁起來。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與沈濤、段戈的爭鬥一旦趨於明朗化,那麼必然會不死不休,他只能用雷霆手段強壓下所有反對的聲音、殺死所有敢站出來反對他地人。

「夫君……不要傷我夫君。」一個柔弱的女聲傳來,緊接著從側面衝出來一個懷抱著嬰兒的女人。

兩個親衛上前擋在那女人身前,不過那女人猶如瘋了一樣,左踢右咬,甚至不惜把懷中的嬰兒甩到一邊,兩個親衛見狀連忙去接下墜地嬰兒,那女人趁機撲上來一把抱住了錢不離的大腿:「大將軍,求求您、求求您放過我的夫君吧!」

程達一皺眉,上前想把那女人拉開,就在這時驚變陡起,那女人手掌一翻,掌中出現了一把匕首,身形上起,匕首飛快的劃向了錢不離的咽喉。

也許她是想制服錢不離,給家人換一條生路,也許是乾脆想刺殺錢不離,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錢不離從小習練武學,又經過現代化軍隊的嚴格訓練,如果能被一個產後的弱女子制住,那真是一個大笑話!

錢不離手腕向前一迎,按住了那女人的手腕,隨後用力向前一送,匕首重重反刺在了那女人地臉上,那女人慘呼著向後踉蹌數步,這時程達怒吼著撲上來,手中的戰刀劃出了一道光影,一道血泉同時在那女人的頸間綻放。

「秋兒……」修士江從地上躍起,狂呼著衝向那如斷草般栽倒在地的女人,他身後的兩個親衛同時出手,刀光交剪而下,修士江再無力寸進,無奈的倒在了地上,到死他的眼睛也是睜得大大的,眼中全是不甘。

其實在一個人行險時,他應該先考慮到各種後果,不成只看到成功的輝煌,有些事注定要付出慘重的代價,而有些事縱使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也只能以抱恨收場。

「還真是一對同命鴛鴦。」錢不離淡淡的說了一句。

大廳外的哭罵聲嘎然而止,顧堅從外走了進來:「啟稟大將軍,人犯已經處置完畢。」

「派人去通知賀子誠他們吧,天罰行動正式開始!」錢不離緩緩的坐在了椅子上,他一方面寄希望於能與沈濤、段戈合作,另一方也做好了與沈濤、段戈攤牌的準備,事實證明,他的準備並沒有白做。

「卑職明白!」顧堅深吸了一口氣,神情間充滿了振奮,錢不離的天罰行動計劃,整個姬周國只有賈天祥、他還有武鍾寒知道,顧堅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也準備得很久了。

※※※

「陛下,您還在猶豫什麼?我們該有所動作了。」賈天祥凝視著姬勝情,語氣顯得異常凝重。

「可是……他還沒有消息呢。」姬勝情咬了咬嘴唇:「我的伯爵,等他的消息到了,我們再仔細商議一下,好不好?」

「我擔心到時候時間太緊迫了。」賈天祥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他知道姬勝情為什麼遲遲下不定決心,姬周國大亂方定,剛剛坐上王位的姬勝情一心想著讓姬周國重新繁榮起來,可是錢不離的天罰計劃必然會再一次掀起血雨,這是姬勝情絕不願意看到的。

在剛才賈天祥把計劃中容牽涉到姬勝情的部分透露出來之後,把姬勝情嚇得花容變色,這也沒什麼奇怪的,想當初他接觸到錢不離的瘋狂計劃時,把他也嚇了一跳,但仔細盤桓良久,卻又不得不承認,錢不離的計劃成功性非常高。

「我的伯爵,這可是數千條……不,是上萬條人命啊!您不要再逼我了!」姬勝情的表情很痛苦,已經接近求饒了。

「蝮蛇螯手,壯士解其腕!陛下,不離曾經說過,姬周國如果想重現當日輝煌,必須要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一起,化成一隻拳頭!」賈天祥緩緩說道:「不用再等了,陛下,老臣知道陛下心中的苦楚,所以有一些事情沒有告訴您,潘智超在數天前派人來告訴我,軍部左侍郎羅陽已經下達了調換夾脊關主將的命令,您知道他們想做什麼嗎?他們見不得天威軍的勝利,想在天威軍的後勤上做些手腳啊!」

「什麼?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羅陽真是狗膽包天!」姬勝情勃然大怒。

「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陛下,您應該下決心了。」賈天祥苦口婆心的勸道。

「羅陽的事暫且放下,不離怎麼辦?」姬勝情想到了天威軍未來的困境,急得從王座上站了起來:「往年姬周國對飛鷹部落做戰,總是在糧草輜重上出現問題,這一次……這一次不離也危險了!」

「咳……」賈天祥乾咳一聲,他知道錢不離根本沒有遠走塞外,勝利的戰報都是假的,但這些沒辦法坦白告訴姬勝情,只好另找理由:「不離早就預料到了,我想……他自有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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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百二十八章 軍營之變

「自有應對?」姬勝情疑惑的看了看賈天祥:「不離出塞遠征千里,他能有什麼應對?」

「據老臣所知,不離離開夾脊關之前,給夾脊關主將沈繼棟留下了一道密令,陛下放心吧,這幾年的風風雨雨您還沒看出來?這樣的花招是根本難不住他的。」賈天祥微笑起來。

姬勝情搖搖頭、又點點頭,陷入了沉思,就在這時,側門處突然發出了一聲輕響,姬勝情的神色一變,喝道:「什麼人?!」在她和賈天祥密談時,令王宮總管天雨負責看護這座偏殿,竟然能有人能避過天雨的警戒,躲在這裡偷聽她與賈天祥的密談,不由她不心驚。

賈天祥的臉色也變了,抽出長劍護在姬勝情身前,其實賈天祥佩戴長劍純粹是一種裝飾,他本人不懂一點武技,但突逢危急,他必須要保護姬勝情。

就在姬勝情要敲響王座後的警鐘時,門外響起了一個怯怯的聲音:「是我啊,陛下。」隨著話音,柯藍和柯麗一起走進了偏殿。

姬勝情鬆了口氣,笑罵道:「你們兩個死丫頭,幹什麼鬼鬼崇崇躲在外面?!」對柯藍和柯麗,她是絕對信任的,當日她被逼遠走雪原城時,柯藍和柯麗一直陪伴在她身邊,不離不棄,這份忠誠和感情她是永遠不會忘的。

柯麗低聲說道:「我們是來給陛下送茶水來的。」

姬勝情用手指了指桌案:「放這裡好了。」

天雨總管笑呵呵的出現在側門處,先掃了一眼賈天祥,又用眼瞟向了柯藍和柯麗:「陛下,看您愁眉不展的樣子,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難以剖斷?如果不嫌老奴見識淺薄的話,老奴願為陛下出些心力。」說完,他又對賈天祥使了個眼色,同時用手輕輕推了推柯麗的後背。

「是啊,陛下,有什麼事情說出來好了。大家可以幫著出些主意。」

「死丫頭。你能有什麼主意。」姬勝情笑了起來。

賈天祥一愣,角度不同,天雨總管的這點小動作姬勝情看不到,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衝著柯麗招了招手:「來,小柯麗,到我這裡來。」

受到了『輕視』的柯麗噘著嘴,走到了賈天祥身前。賈天祥笑道:「小柯麗,你還真沒說錯,我們的陛下正在為一件事情犯愁呢。」

「什麼事呀?」柯麗當即大喜:「快告訴我,我能幫上忙的。」

「嗯……這麼說吧,大將軍錢不離希望陛下能幫他做一件事,而陛下認為做那件事有些不妥,所以一直在犯愁。你認為呢?」賈天祥擺出了一副哄小孩地樣子。

「他呀……」提到了錢不離,柯麗地小臉有些發紅:「我知道,他做事從來都沒錯過的。」

姬勝情正抿著嘴看熱鬧呢,聽到了這句話。神色當即一怔,皺起眉頭,若有所思的想著什麼。

「陛下,奴婢有一句話想說。」柯藍滿臉緊張的插嘴說道。

「說吧。」

「自大將軍於雪原城統兵以來。每每能料敵如神,事事可佔據先機,大破扎木合,完敗百里克誠,殲滅鐵浪軍團,大軍到處、所向披糜!記得陛下也說過,論能力、論見識,天下沒幾個人能比過大將軍!奴婢說一句犯上的話。陛下看不到的東西,不等於大將軍看不到,陛下不明白的東西,不等於大將軍也不明白!」

「是啊,沒有他,我們現在不知道還在哪裡東躲西藏呢。」柯麗接道。

姬勝情沉默片刻,突然反問說道:「柯藍,這些話都是你想出來的?」

「我……是地……不是的……」柯藍的表情愈發慌亂了。

「這個……陛下,老奴……」天雨總管帶著幾分尷尬插嘴道。

「我明白了,天雨伯伯,這是你想說的話,是嗎?」姬勝情苦笑一聲:「我不是不相信不離,而是這件事的關係太大了。」

「陛下,以往我們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就是因為我們都相信他,能全力支持他!」賈天祥用凝重的口氣說道:「大將軍也知道此事關係重大,他已經計劃了很久了,現在他最需要的,是我們沒有保留地支持!」

姬勝情沉吟起來,過了很長時間,才長歎了口氣,緩緩說道:「好吧、好吧,反正我的一切都是他給我的……天雨伯伯,馬上派人傳月色公爵入宮覲見。」

「遵命,陛下。」天雨總管躬身退了下去。

※※※

已經進入了雨季,天空中隨處可見青黑的雲朵,遍野地山花在東南風中搖擺著,好似浪濤。

遠處,傳來的陣陣鼓聲,在龍虎軍團的大營內,以監軍之職帶行主將之權的段司空隨著鼓聲緩緩走進了帥帳。

他剛剛接到段戈地密信,終於要有所動作了啊!更換夾脊關的主將,切斷天威軍的退路。當然,能讓錢不離與扎木合打得兩敗俱傷是最好的結果,可惜扎木合卻不是錢不離的對手,竟然接連敗退,沈濤和段戈不得不施展手段,從背後給錢不離致命一擊!

這樣也好,飛鷹部落傷亡慘重,幾年之內再無力南下了,他們可以從容佈局,而錢不離是一定要死的!一想起錢不離,段司空就渾身不得勁,雖然錢不離是他的敵人,但他不能不承認錢不離在軍事上的優異才能,帝國四大軍團之一地鐵浪軍團在錢不離手中變成了昨日之黃花,肆虐中原的扎木合在錢不離面前屢戰屢敗,直至逃入草原深處,這樣的人威脅太大了!如果錢不離不死,縱使他們能掌握姬周國的政局,最後也不過是第二個姬勝烈而已!

段司空輕吁了口氣,那邊的事情一切順利,現在就要看他的了,皇城中有潘智超的皇家禁衛軍。有梁山鷹的清州軍。就是沒有他們地軍隊,潘智超地態度一直很冷漠,沈濤已經下了斷言,此子不可用!梁山鷹卻和月色公爵走得非常近,也不能用,如果想在皇城中佔據絕對優勢,他必須要把龍虎軍團帶回去。

段司空一邊沉思著一邊走近帥帳,眾將已經都來齊了。見段司空走了進來,龍虎軍眾將一起站起身:「參見監軍大人。」

段司空坐在了帥座上,雙手向下虛按,示意眾將都坐下,隨後他沉吟片刻,緩緩說道:「今日昇堂點將,是因為本監軍收到了內閣和軍部的急令。有逆賊圖謀叛亂,皇城的局勢非常緊張,陛下下令讓龍虎軍團急速趕往皇城,拱衛皇城的安危。你們回去抓緊時間準備一下吧,兩天後,全軍啟程!」

「什麼……」龍虎軍團眾將領被這個消息震得目瞪口呆,一個個大眼瞪小眼。

「還用本監軍重複第二遍麼?」段司空的臉色一沉。

「監軍大人。我們龍虎軍團要是走了,誰來拱衛這邊疆啊?!」一個性急的將領昂然而起:「一個雲州並不能滿足羅斯帝國的胃口,監軍大人沒看到他們總是在挑釁麼?如果我軍撤走,羅斯帝國的大軍撕毀協議、大舉入侵,誰來承擔這個罪責?!」

「這個本監軍已經考慮到了,安州刺史已經徵召四萬常備軍,這道防線暫時交給他們吧,據險而守。四萬人已經足夠了,再說羅斯帝國與我國簽訂協議之期還不到一年,他們還沒有完全消化雲州,哪裡敢撕毀協議入侵我姬周國!」

「徵召地新兵怎麼能是羅斯國正規軍的對手?」另一個將領叫了起來。

「是皇城重要還是這裡重要?是陛下的安危重要還是你們的意願重要?我知道讓出了雲州,你們心裡都不好受,一心盼著再次開戰,把雲州搶回來!你們以為我不想麼?!」段司空一拳重重的擊打在桌案上:「誰不想開疆拓土?誰不想流芳百世?但現在不是時候,陛下所居的皇城岌岌可危,你們還有心想著自己的功名麼?不過……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帶著龍虎軍團打回來!羅斯帝國在本監軍眼中,不過是一群跳樑小丑而已!」

這一番正義嚴辭地話,倒是震住了不少將領,末座的一個將領突然插話道:「監軍大人,您一口一個陛下,那您可有陛下的聖旨麼?」

段司空的臉色有些發青了,一個小小地偏將竟然敢當眾討要聖旨,這是一種極度的不信任,更是一種侮辱,但他卻偏偏發作不得,否則,在其他人看來他倒是假傳聖旨了。

「這份是陛下的聖旨,這份是內閣和軍部聯合簽發的急令,你們自己看吧。」段司空緩緩坐了回去。

龍虎軍團中地將領有幾個能親眼看到姬勝情的聖旨?他們根本就無從辨別真偽,只能一個個默默的傳閱著。

段司空見看過聖旨的將領都啞口無言,眼中露出了喜色,他剛想說話,突然又一個將領冷笑著說道:「前次奉旨撤離了雲州,這次又奉旨撤離安州,那下一次呢?是不是要我們撤離皇城?!」

段司空勃然大怒,剛才他心裡就有氣,卻無法發洩出來,這個將領自己送上來,正可以起到殺一儆百的作用:「混帳!竟然敢在軍議上口吐狂言,來人!把他給我推出去重打五十軍棍!」

段司空的親衛呼啦一聲圍了上去,把那員將領按在地上綁好,推出了帥帳,段司空雙眼冷冷的在帳中掃了一圈,眾將鴉鵲無聲。

龍虎軍團的將領們並不是沒有同僚之情,關鍵是他們沒有主心骨,那個將領在帥帳中說陰陽怪氣地話,被懲罰一頓很正常,他們站出來又能怎麼樣?和手握重權的監軍鬧翻了,他們不成了謀反的逆賊了麼?!

就在這時,帳外突然響起了驚叫聲,接著門簾被打開,一個老將軍龍行虎步跨進了帥帳,他身側跟著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還有一個白衣白袍、英氣逼人的年輕人。

段司空看到了那個老將軍,只感覺一桶雪水從頭淋到腳,驚得遍體冰涼,因為他眼前的老將軍就是因病勢沉重、不得不搬到安州府養病的龍虎軍團主將張進武。

張進武身邊的老者正是太醫院院首、兼任光明教救世聖者的蔣維喬,那個年輕人正是周抗。錢不離做事喜歡做兩手準備,當他得知張進武病重時,馬上派蔣維喬趕往安州為張進武治病,如果張進武有病癒的可能,周抗就負責保護張進武,直到張進武重新控制住龍虎軍團,如果張進武沒有病癒的可能,周抗就要施展遊俠手段,於段司空赴任的路上擊殺之。

周抗手中還有一份由姬勝情簽發、任命龍虎軍團副將顏宏暫代主將的聖旨,錢不離之所以會選中顏宏,是因為顏宏與張進武是兒女親家,張進武那個在羅斯帝國陣亡的孩子就是顏宏的女婿。姬勝情已經在聖旨中嚴令顏宏鎮守東境,小心羅斯帝國軍隊偷襲,那麼就算沈濤和段戈說出天花、編造出再多的偽令來,顏宏也不會把防線空出來,任由姬周國領土受羅斯帝國大軍蹂躪的。

如果無法控制龍虎軍團,至少也要保證龍虎軍團保持中立,不能與天威軍為敵。

錢不離的運氣不錯,蔣維喬靠著一雙妙手,終於成功保住了張進武的性命。而張進武雖然是個武將,但對政治也不是一竅不通,錢不離特意派蔣維喬來醫治自己,說明錢不離不希望自己死,沈濤、段戈卻派段司空來做監軍,這就是想奪取自己的權力,需要去幫哪一方不難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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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百二十九章 颶風計劃

龍虎軍團眾將領見到張進武突然出現,一個個又驚又喜,紛紛站起身大叫道:「參見將軍!」

張進武向眾將微微點頭示意,隨後緩緩走到段司空面前,看著段司空漠然不語。

段司空竭力控制著自己慌亂的情緒,站了起來陪笑道:「張將軍大好了?可喜可賀啊……真是可喜可賀啊!」

「是可悲可歎吧?」周抗在一邊冷冷的說道。

「你是什麼人?」

「他是前鐵浪軍團的監軍,現任龍虎軍團總軍法官的周抗周大人。」門簾開處,剛才那個被推出帳外的將領走了進來,冷笑著回道,他全身上下完好無損,而段司空的親衛卻一個也看不見了,很顯然,段司空的親衛已經被人控制住了,或者說,乾脆就被殺了。

「本監軍怎麼不知道?」

「你有資格知道麼?」這雖然是張進武進入帥帳之後說的第一句話,但張進武那咄咄逼人的意志已經顯露無疑。

以軍人的角度看,張進武遠比錢不離純粹,已經下了決心就不會想方設法再給自己找一條後路,而在姬周國幾員上將中,張進武是最剛烈的一個,一意前行、寧折不彎是張進武的性格寫照。

段司空的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半晌才緩緩說道:「張將軍回來得正好,本監軍接到軍部急令,命我龍虎軍團迅速回皇城平叛,請將軍下令吧。」

「在張將軍下令之前,你是不是應該先把座位讓出來?」周抗露出了譏笑。

段司空無言以對,默默的站到了一邊,他知道已經沒辦法完成自己的使命了,他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到張進武下達了與軍部急令相違的命令時,他再站出來據理力爭。哪怕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他也要在龍虎軍團的將領們心中播下疑慮的種子。野戰軍團的主將縱使聲威再盛,也要遵從軍部的命令行事,張進武抗命不從,等同於叛逆,段司空希望能為後來者鋪路,只要龍虎軍團地將領對張進武產生了疑心,他地繼任者就有機會掌控龍虎軍團。

為了沈、段兩家的利益,段司空押上了自己的一切。倒是充滿了壯懷悲烈,可惜的是,段司空想的太簡單了,軍部急令又哪裡有聖旨的份量重!

「你們有誰願意帶兵回皇城平叛?」張進武淡淡的問道。

龍虎軍團眾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龍虎軍團駐守雲州已經十餘年了,在從來沒有中斷過的騷擾和摩擦中。已經與羅斯帝國積聚出了滔天地血海深仇!而在去年雲州又從他們手中丟掉,可謂是舊恨未滅、新仇又生,在這種情勢下,羅斯帝國才是他們的頭等大敵。誰也不願做本末倒置的事。

「很好、很好!你們沒有辜負本將軍的期望!」張進武露出了笑意:「傳我將令,放棄馳鹿嶺與玉湖,全軍向黃坑收縮,各部加強戒備。以防羅斯帝國的軍隊偷襲安州!」

「張將軍,難道你不想回援皇城了麼?」段司空陰森森的說道。

「皇城有潘智超的皇家禁衛軍坐鎮,何須本將軍回援!」

「張進武,你至皇城安危而不顧,莫非你想謀反不成?」段司空大喝道。

張進武根本就沒理會段司空地嚎叫,他掃視了一圈,緩緩說道:「本將軍接到了陛下的密旨,令本將軍在三個月內加緊整訓大軍。以便……」張進武說到這裡突然頓了頓,正色道:「我向你們透一些內幕吧,但這是姬周國的絕密!如果有誰膽敢把這消息傳出去,就別怪本將軍別客氣了!不要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更不要拿自己地家人開玩笑!」張進武的話很坦白,如果有誰洩露了秘密,不止是他本人要受到嚴懲,他的家人也會遭受連累。

「將軍,您說吧!」

「將軍,我們跟著您風裡來、雨裡去這麼些年,您還不相信我們麼?」

分列兩旁的將領們紛紛應和起來。

「帝國錢大將軍制定出了一個計劃,這份計劃也得到了陛下地嘉許。」張進武緩緩說道:「在盛夏時節,姬周國將展開代號為『颶風』的攻勢,由天威軍團、風雲軍團、龍虎軍團聯手進攻雲州,這是一場異常艱難的苦戰、血戰,我們的目地不單是為了奪回雲州,還要把羅斯帝國邊帥彼得的第一、第二遠征軍,還有伊凡斯基的狂戰士軍團分割殲滅雲州!風雲軍團的戰力,我就不消說了,天威軍團能一戰殲滅桂明的鐵浪軍團,其戰鬥力……更在風雲軍團之上,我希望你們能捨生忘死、奮勇殺敵,千萬不要丟了龍虎軍團地臉面!」

龍虎軍團的將領們愣了片刻,突然爆發出了一陣歡呼聲,他們已經憋屈得很久很久了,驀然聽到這樣一份表達了他們意願的戰爭計劃,又怎麼能不激動?!

帥帳周圍的龍虎軍團士兵們聽到了帥帳中傳來的吼叫聲,不由一個個伸頭向帥帳這裡張望起來,他們雖然能從吼聲中聽出濃濃的喜悅,卻不知道有什麼事能讓那些將軍們如此興奮。

段司空卻在將軍們的吼聲中變得面如死灰,他的挑撥與錢不離的計劃所帶來的激動相比,輕如鴻毛,他這種人只知道利用人心的陰暗面,卻不懂這些甘心為國拋頭顱、灑熱血的將軍們最需要的是什麼!

是保家衛國的職責、是建功立業的渴望、是名垂青史的嚮往、是與勇者爭鋒的激越!

只明白利用人心的陰暗面,號召人們為了一己私利而冒險,永遠得不到天下、得不到民心。

與通透人心的錢不離相比,段司空只是一個跳樑小丑!錢不離在沒有離開皇城時,就從軍事、政治、經濟等多方面考慮,做出了把戰略中心東移的決定,在那時他就知道,他的計劃會給蒙受屈辱的風雲軍團、龍虎軍團的將士們帶去多麼大的喜悅。

「大將軍率兵遠征塞外,只有三、四個月時間了,大將軍能及時殲滅飛鷹部落,帶領天威軍團東進麼?」一個將領在歡呼之後,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怎麼不能?!大將軍一向用兵如神,你沒看到戰報麼?大將軍已經殲滅了飛鷹部落的主力,扎木合只剩下一點殘兵,他又能做什麼?」另一個將軍反駁道。

「是啊、是啊,大將軍一仗就殲滅了飛鷹部落近十萬大軍,這功績……連尉遲上將軍也做不到啊!」一個鬚髮半白的老將補充道,聽到了那個令人激動的計劃,再加上錢不離以前立下的種種輝煌戰績,錢不離的形象在他們心目中已經變得無比高大。

「這份計劃是大將軍親手制定的,我相信大將軍一定會及時帶領天威軍團東進。」張進武微微一笑:「你們回去馬上加緊整訓士兵,告訴你們,如果到時候丟了我的臉,我就打斷你們的腿!」聽到部將們如此尊崇錢不離,張進武並沒有感到嫉妒,他心中有數,最有資格承擔大任的兒子已經在羅斯帝國戰死,其他的孩子雖然可稱忠勇,但都沒有擔任主將的能力,在他老去之後,他的孩子就要靠錢不離提攜了,年輕時沒有爭過尉遲風雲,現在他已經無心再去爭奪什麼名利了。

「放心吧,將軍!」龍虎軍團的將領們紛紛應諾,天威軍團後來而居上,光芒已經超過了風雲軍團,穩居帝國野戰軍之首,風雲軍團退居到第二位,他們雖然對這兩大軍團心服口服,但沒有人想做孬種,喋血沙場的將軍們哪裡會缺豪情壯志?!寧死也不能給龍虎軍團丟臉啊!

「好了,你們下去吧。」張進武笑著擺了擺手。

龍虎軍團的將領們一起告退,離開了帥帳,至於之前那坐在帥座上發號施令的監軍大人,大家都懶得再看他一眼。

張進武看了看猶在簌簌發抖的段司空,笑道:「周大人,你說……我該怎麼處置這位軍部派來的監軍大人呢?」

「把這個人留下就是留下禍害,還是除掉為好。」周抗淡淡的回答道。只有殺掉段司空,才能真正切斷張進武的後路,把龍虎軍團牢牢的綁在錢不離的戰車上,這樣他也可以安心留在龍虎軍團,配合張進武做好戰爭的準備工作。

不過周抗的顧慮是不必要的,張進武根本就沒想留什麼退路,他之所以有這一問,是考慮到錢不離可能另有想法,聽到了周抗的回答,張進武朗笑一聲:「甚合吾意!來人啊,把這位監軍給我推到旗下,斬!」

「哈哈哈……」段司空突然爆發出狂笑聲:「你們以為那錢不離還有命從塞外回來嗎?哈哈……」

「你笑得真難看!」周抗冷冷的回道:「你以為大將軍會成為第二個鄭朔麼?大將軍早就料到你們會做什麼了!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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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百三十章 覺悟

雨絲連綿不絕的從夜空中降下,落在地上發出了一陣沙沙聲,兩隻蒙著宮紗的燈籠掛在木柱上,雨絲從燈籠前經過時,劃出了一道道散發著細微寒光的軌跡。

月色公爵迎窗而立,感受著撲面而來的涼意,輕風吹拂著她的衣衫,搖搖擺擺,勾勒出了嬌軀動人的曲線,看起來像一個欲駕風而去的仙子。一股幽香從月色公爵的身上散發出來,伴著風兒在屋中瀰漫,除了長年累月和各種香料打交道的人之外,很少有人能辨別得出這是什麼香氣,他們只知道這種香氣很是讓人沉醉。

梁山鷹規規矩矩站在月色公爵身後,饒是月色公爵的背影再幽美、月色公爵身上的香氣再醉人,他也不敢放浪形骸的去看、去聞,對這個女人,梁山鷹心中充滿了尊崇。

想當初剛剛受封為將軍時,梁山鷹一心想融入上流社會,可是迎接他的卻是譏笑和輕蔑,只有月色公爵不厭棄他的粗魯,不止數次把他從尷尬中拉出來,還耐心的教給他上流社會交往的各種禮儀、說話的方式,甚至還教他跳舞。

這個女人為他做了這麼多,可他回報了什麼?每想到這裡,梁山鷹就感到心如刀絞!那一天,錢不離明目張膽的在他面前把月色公爵掠走,而他卻在去王宮討要聖旨之後,才敢去大將軍府救人,當日錢不離放肆的狂笑聲猶在耳邊,這是他一生也無法清洗得掉的侮辱!

眼睜睜看著自己最尊崇的女人受到了錢不離的淫辱,梁山鷹怒發欲狂,他願付出一切去復仇,帶領他的清州軍突襲錢不離的大營,可是最後月色公爵卻強行把他攔住了,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那個眼角猶帶著淚痕的女人用一種可怕的冷靜、一種可怕的語調一字一句地告訴他,她要地是勝利,而不是犧牲!

事情過後。經常有人對著月色公爵的背影指指點點。帶著古怪的笑意和古怪的眼神,梁山鷹真的想把那些人的頭顱盡皆斬下,以告慰月色公爵越來越孤苦的背影,但是他又不能這麼做,梁山鷹已經明白自己的價值了,他和他地清州軍是月色公爵報仇雪恨的最大本錢,沒有了他的支持,月色公爵只能抱恨一生。

在一次又一次的打擊下。梁山鷹已經變得非常冷靜了,往日裡聽到錢不離的名字,他忍不住咆哮如雷,現在他卻能泰然處之,雖然這份仇恨越來越濃烈,但他已明白要把仇恨藏在心裡,如同面前這個讓自己尊崇的女人一樣。

可惜的是。梁山鷹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冷靜並不是百用百靈地法寶,行大事者。經驗、才智、冷靜、忍耐、決斷等等許多因素都必須要具備,而梁山鷹至多學會了冷靜和忍耐而已,他還差得太遠太遠。

「你知道麼?」月色公爵幽幽開口說道:「我等了很久很久,終於等到了今天!」

梁山鷹一愣:「請公爵大人明示。」

「今天。陛下找我去,我們談了很多很多。」月色公爵緩緩轉過身來,唇邊帶著淒美的笑意:「錢不離率領天威軍出塞的事情你總該知道吧?」

「那個我知道,公爵大人。」梁山鷹道:「雖然錢不離是一個目光狹隘,容不下他人的小人,但他在軍事上地造詣卻不能不讓人佩服。」說到這裡,梁山鷹觀察著月色公爵的臉色,發現月色公爵沒有因他誇獎錢不離的能力而惱怒時。才續道:「錢不離已經打垮了飛鷹部落的主力,用不了幾個月,他又要大勝而歸了。」

「你以為沈濤和段戈會甘心坐看錢不離再次揚威天下麼?」

「大人地意思是……」

「沈濤和段戈已經派人更換了夾脊關的主將,天威軍北上千里做戰,只要沈濤和段戈切斷天威軍的補給和後路,縱使錢不離機謀百變,天威軍也只能飲恨沙場!」月色公爵閉上了眼睛,半晌才緩緩睜開:「這一次扎木合已經早早與極北之地的白狼部聯手應戰了,天威軍雖然連戰連勝,但扎木合的大軍最少還有十萬人,錢不離能安然退回來的可能性非常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梁山鷹倒吸了一口冷氣,他萬萬沒有想到,沈濤和段戈竟然卑鄙到了這種程度,前線的大軍正在與敵人血戰,後方卻切斷前線的補給,這種做法太過無恥了!扎木合掃蕩清州,不知道殘殺了多數百姓,所以梁山鷹心中也是很痛恨扎木合地,眼見錢不離對上了扎木合,不管誰輸誰贏,梁山鷹都只會感到高興,可是用這種辦法坑害錢不離……梁山鷹心頭感到有些不舒服。

「日昇日落、雲起雲消,興亡更迭真是太快了,威震天下、橫掃八方的天威軍就這麼步上鐵浪軍團的後塵,讓人感慨啊!只可惜……」月色公爵的眼中露出了恨意:「手刃此獠,對我來說是莫大的遺憾。」

梁山鷹突然感覺到心中空落落的,異常難受,聽到自己心中最大的仇敵就要喪命的消息,他卻沒有一絲興奮。

準確的說,梁山鷹開始時敵視錢不離是因為他的嫉妒,他要用實際行動向世人證明,他比錢不離更強!後來結仇的因素就越來越多了,月色公爵被錢不離所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當他了悟到錢不離已經被沈濤和段戈用卑鄙無恥的方式暗算之後,心情變得非常複雜。幸災樂禍?他看不到沈濤和段戈的手段,同情錢不離……這個他是絕對沒有辦法做到的。

他的目標一直是超越或打垮錢不離,現在錢不離已經毀在了他人之手,這個理想是實現了還是沒實現?如果想重新豎立一個目標,又該是什麼?梁山鷹很迷茫。

「現在該是我們展露鋒芒的時候了,這是陛下的聖旨,你自己看一看吧。」月色公爵拿出了一卷黃綾,遞給了梁山鷹。

梁山鷹接過聖旨,穩了穩神,緩緩打開,姬勝情在聖旨中痛斥了沈濤和段戈的卑鄙無恥,一共羅列出十幾項不赦大罪,並在最後任命梁山鷹暫代帝國大將軍之職,掌管天下兵馬,命梁山鷹帶領清州軍迅速剿殺叛賊的黨羽,然後帶兵收回夾脊關,救出天威軍。

梁山鷹空虛的心被一點一點填滿,不錯!錢不離已經被小人暗算,他已經無法再與錢不離較量了,但他可以接替錢不離的職位,做錢不離還來不及做、甚至做不到的事情來證明自己的能力!

梁山鷹恢復了活力,他轉向月色公爵問道:「公爵大人,潘將軍身為皇家禁衛軍左中朗將,為什麼不讓他剿滅叛黨呢?我梁山鷹何德何能,敢當此重任?!」

「你糊塗了不成?」月色公爵面色一冷:「錢不離現在還沒有死!如果潘智超領兵剿滅叛黨,北上收服夾脊關,他必然會帶兵救援天威軍,萬一錢不離被他救出來了……我們什麼也得不到,反而平白幫助錢不離消滅了大敵,到時候帝國還有誰能壓制錢不離的權勢?!」

「公爵大人的意思是讓我……讓我……」

「就是讓你去做完沈濤和段戈沒有做完的事!困死天威軍!」月色公爵冷冷的說道:「這是天意!要不然等錢不離回來,我們兩個遲早要死在他的手裡!」

「可是……陛下讓我們去救天威軍,您卻……這不是謀逆麼?」「陛下是受到了錢不離迷惑,這個人野心極大,如果任由他掌管姬周國的大軍,陛下早晚會毀在他的手裡!謀逆?錢不離才是謀逆者!」月色公爵緩緩說道:「你可以不去做,反正到時候我一個人去和錢不離拚命就是。」

梁山鷹被說得啞口無言,低頭沉思起來。

「何況陛下也不相信皇家禁衛軍,沈濤和段戈是世襲公爵,沈、段兩家的子弟有不少人都在皇家禁衛軍中任職,如果讓皇家禁衛軍去剿滅叛黨,勢必引得皇城大亂不可!現在陛下只能相信你梁山鷹還有你的清州軍了。」

梁山鷹歎了口氣,事到如今他只能拋棄將軍的虛榮了,雖然他一心想與錢不離分個高下,但自己也明白,天威軍的戰力天下人有目共睹,憑他的清州軍,縱使苦練上一百年,也沒有可能打敗天威軍,而錢不離在軍事上的造詣更是遠超他梁山鷹,也許……真的如公爵大人所說,這是天意,天意讓錢不離死在塞外!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想超越錢不離談何容易。

「我明白了,公爵大人。」梁山鷹把聖旨放在了懷中:「什麼時候動手?」

「事不宜遲,越快越好!」月色公爵瞟了梁山鷹一眼:「把聖旨燒掉!絕不能留著。陛下只能承認她下旨誅殺沈濤和段戈,而沈、段兩家的子弟都是無罪的。」

「可是聖旨明明……」

「你懂什麼?這是個黑鍋!不能讓陛下來背負,也不能讓你、我來背負,你按旨行事就是,到時候從你的手下找出一個將領來,讓他背負領兵不力,縱兵燒殺搶掠的罪名。」

梁山鷹無言的掏出了聖旨,眼看著黃綾燒成飛灰,心中忍不住又長歎了口氣,政治這東西實在是太黑暗了!

梁山鷹哪裡知道,事實上,他的政治覺悟還是太淺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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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百三十一章 劫火

天威軍團的疾電軍、疾風軍和天翔軍像一支巨大的箭頭般直插皇城,疾電、疾風兩軍倒是養精蓄銳了多日,他們有充足的精力來一場高強度的急行軍,天翔軍回師不過修整了兩日,就再一次踏上了征程,體力上有些吃緊,但全軍將士沒有一個叫苦叫累的,全都咬緊牙關勉力跟上隊伍。

天威軍的騎兵經過數次擴編,已經具有了相當的規模,錢不離的親衛隊有八百精銳戰士,楊遠京的斥候大隊有兩千斥候,加上三支疾電、疾風等三支軍隊,騎兵的總兵力達到了兩萬三千人,對姬周國而言,這是一支讓人戰慄的隊伍,這也是錢不離為了爭取時間只帶著騎兵趕回皇城的依仗。現在的天威軍已經不同以往了,在天威軍的步兵、投石車軍等不參戰的情況下,如果錢不離捨得付出代價,光憑著騎兵他就可以與帝國任何一支野戰軍團拚個高低勝負。

在錢不離率領騎兵趕回皇城的同時,賀子誠和王明聰等人也開始加緊行動起來了,派出衙役控制沿途所有的驛站,並設立了層層關卡,嚴查來往的行人、扣留商隊的馬匹,直到天威軍騎兵大隊經過,才恢復原狀。

姬周國元歷342年春末,繁華、壯觀、堪稱當世幾大文化經濟交流中心之一的皇城再一次經歷了劫火,也許錢不離是個能給別人帶去厄運的人,如果沒有他的來臨,皇城絕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經受磨難。

這次兵變發生的非常突然,突然到姬周國內閣的最高執政官、左相沈濤聽到僕人來稟報,外面發生了騷亂還燃起了大火時,沈濤只淡淡的命人去通知羅陽,在他看來,不過是哪家不慎失了火而已,讓城防軍去救火就可以了。

打發走報信的僕人之後,沈濤還很悠閒的叫了幾個侍女去服侍他洗浴。誰知剛剛把上衣脫下來。一個家將就冒冒失失的踢開房門闖了進來,沈濤剛想出言喝罵,那家將情急地吼叫聲卻把沈濤嚇呆了:「大人,不好了,兵變了!清州軍兵變了!!」

「喊什麼?!有多少人參與兵變?確定是清州軍?梁山鷹在做什麼?」循聲而來地沈臻華倒是顯得非常冷靜,這並不代表他的能力超越了他的父親,而是因為他掌握的東西還是有限的,無法象沈濤一樣。在瞬間就明白了此時兵變代表著什麼。

「兵變?糟了!我去保護陛下,二弟,這裡就交給你了!」沈臻亮怒喝一聲,轉身就走。

真是龍生九子、子子不同,沈臻亮一顆心都撲在了姬勝情身上,驟然聽到有危險發生,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保護姬勝情。而不是留下來保護沈氏家族,沈濤在幾年前就做出讓二子沈臻華繼承家業的決定看來是非常明智的。

「大哥,回來!」沈臻華大叫一聲。

「這裡有你就行了。」沈臻亮向後擺了擺手,一溜煙跑走了。

「大哥!」沈臻華又急又氣。剛想追上去,沈濤突然截道:「算了,讓他去吧。」

「父親,大哥他也太不像話了。在他眼裡還有沈家地基業嗎?!」畢竟是他的親哥哥,如果換了一個人,沈臻華早就破口大罵了,什麼解恨罵什麼。

「沈家的基業?」沈濤苦笑一聲,目光轉向那個來報信的家將:「你剛從外邊回來?」

「是啊,大人!外邊已經亂成一團了,還有人四處放火,福壽街那一邊喊殺聲震天。小的好不容易才逃回來,段府都燒起來了,大人您快拿個主意啊!」

「你從福壽街回來?那你肯定是從正陽門前面的護城那逃回來的!我問你,正陽門那裡著火了沒有?」沈濤雙眼直勾勾地看著那個家將。

「沒有,那裡一點燈火都沒有,而且……而且小的好像看到正陽門那裡有皇家禁衛軍的大旗。」

沈濤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有詞:「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父親,我們是不是退到皇家禁衛軍大營裡去,有他們保護,我們自萬無一失,那些亂軍又怎麼是皇家禁衛軍的對手!要不然孩子帶幾個家將殺出去,調些軍馬過來?」

沈濤長歎了一口氣,幽幽說道:「華兒,這次兵變不管是有人在暗中指使,還是那些士兵自己串通搞起來地,他們都應該用最快的速度進攻正陽門!現在正陽門那裡不但有皇家禁衛軍守護,而且亂兵根本沒有襲擾王宮的意思,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我們才是亂兵的目標!」

「誰這麼狗膽包天?」沈臻華握住了腰間地長劍,臉上滿是殺機。

「是陛下啊……」沈濤再一次歎了口氣:「如果皇家禁衛軍沒有接到守護王宮、不得擅自出動的命令,正陽門距離福壽街不到三里路,皇家禁衛軍可以轉瞬即至,哪裡能容忍亂兵搞出那麼大的聲勢?!段府……段府……段戈啊……」沈濤想起了幾十年來一直與他合作無間的段戈來,心中更是悲痛,段府已經燒起來了,那麼段戈此時想必已經魂歸天外了。

「陛下?父親,這怎麼可能?陛下一向心懷仁善,為什麼要唆使清州軍兵變呢?她沒有理由啊!」沈臻華驚叫起來。

「為什麼?當然是要除掉我們了!」沈濤此刻心如死灰,如果真的是姬勝情在背後指使清州軍作亂,反抗和逃跑都成了沒有意義的事情,沈氏家族毀於一旦,縱使逃出去幾個人也沒有能力重現沈家昔日之輝煌,何況姬勝情是有心算無意,勢必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逃出去的機會非常渺茫。

「不會地、絕對不會的!」沈臻華拚命的搖著頭:「父親舉兵響應陛下在先,不辭勞苦整頓朝政在後,縱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陛下怎麼會恩將仇報呢!?」

沈濤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錢不離的身影,那長挑入鬢、看起來顯得很怪異的白色長眉,那陰險而又帶著囂張的微笑,不由再次歎了口氣:「陛下也許不會,但有一個人是可以左右陛下的。」

「誰?」

「當然是那錢不離。」

「父親,那更不會了,錢不離與梁山鷹一向勢同水火,梁山鷹怎麼會幫著錢不離行事?再說現在錢不離遠在塞外,就算他插了翅膀也飛不回皇城啊!」

沈濤已經老了,在遇到了意外的大挫折之後,很難做到遇挫不折,反而會生出認命的心態,而沈臻華不一樣,他還年輕,不甘心就這麼失去唾手可得的一切,所以他拚命的找著疑點,或者說為自己找出希望。

失敗是成功之母,其實這句話是對年輕人說的,臨到老了再栽了個大跟頭,那麼他基本上喪失了東山再起的可能,因為他沒有時間、沒有精力、沒有迎接厄運的勇氣,晚節不保的人大都過得窮困潦倒,當然,也有例外的,如姜子牙、如百里奚,只是這樣的例子太少了。

老年人的經驗雖然遠比年輕人豐富,但他們行事卻過於慎重了,而之所以過於慎重的原因正是因為他們知道,輸了一場他們就沒有了再次坐上賭台的資本。可惜世事並不是單憑著慎重就能做到完美,成敗的因素太多,老年失勢的人總是多的數不勝數。

沈臻華說得也有幾分道理,把沈濤也說得猶疑起來,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那麼……華兒,你說的誰在幕後指使?」

「父親,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我們還是先逃出去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沈臻華抽出了長劍:「孩兒這就去召集家將!」

就在這時,沈府的大門已經被人用撞木撞開,一個宰相府,又不是高城厚牆,府門能有多結實,聚集過來的清州軍士兵抱起撞木只一下,就把府門撞爛了,隨後無數揮舞著長劍的士兵湧入了宰相府。

府門前已經有幾十個家將家丁在警戒了,聽到外邊有喧嘩聲,有幾個家丁爬上了牆頭向外觀看,可還沒等他們把情況報告給後面的家將,府門已經洞開了,家丁們當時就亂成了一團。

「殺!一個不留!」梁山鷹大步走進了宰相府,發出了一個決定了宰相府所有人的命令。

清州軍士兵們聽到了梁山鷹的將令,蜂擁而上,宰相府的家將家丁們倒是通熟武技,可惜好虎架不住群狼,眨眼之間,他們就在兵流中化成了血泥。

清州軍在皇城駐紮了很長時間,對皇城的地形也算比較熟悉了,在梁山鷹帶領士兵殺入宰相府前門時,數百個士兵分別從宰相府的三個後門中衝了進去,其中一路正迎上逃過來的沈濤父子還有十幾個家將,一陣劍光交錯之後,沈濤父子一起倒在了血泊之中。

沈濤父子為了出逃方便,都換上了布衣,粗心的清州軍士兵們沒發覺這兩個由家將保護的人有什麼不對,高呼著『殺沈濤』『殺沈濤啊』,逕自向前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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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百三十二章  歸依 (上)

青山旁依、綠水環抱,這片小平原是商洛山風景最佳的地方,不過現在卻有一支大軍駐紮在這裡,周圍的景色看起來少了幾分秀麗,多了幾分威嚴。

風雲軍團的戰旗在東南風中飄蕩,旗上的『風雲』二字時隱時現,整座大營分成了九座小營塞,列出了一塊正方形,這是典型的矩陣。

風雲軍團的主將尉遲風雲端坐在帥帳內,他身上穿著一襲極其普通的粗布衣服,按軍制,身為主將必須時時以身作則,鎧甲不能離身,如果在這個大陸上找出一個最討厭穿戴盔甲的人,非錢不離莫屬,但錢不離身在天威軍中時也要尊重軍制,想不穿也不行。

不過尉遲風雲卻無法和別人相比,說實在的,尉遲風雲的運氣一直不太好,他能有近日之權勢,全是靠著他自己苦拼苦熬出來的。年輕時,尉遲風雲身為鋒將,戰必當先,常常血染征袍而還,到中年時終於靠著戰功升為怒驤軍團的主將,可遇上了心懷天下的姬若發,姬若發深知尉遲風雲用兵神出鬼沒,遂往往把最難打的仗交給尉遲風雲,結果弄得尉遲風雲雖然身為主將,但經常要揮舞著長劍帶領親衛隊衝上戰場,與強敵死拼。

尉遲風雲沒有戰死在沙場上,是一個奇跡,與他那一身深不可測的武技息息相關,可是武技再高也不能保護自己不受傷,尉遲風雲身上留下的傷疤可謂數不勝數,箭傷、劍傷、槍傷等等用琳琅滿目這個詞來形容並不過分。縱使不談衣內的傷痕,如果仔細看,就能看出尉遲風雲的左耳有個豁口,那是一個被尉遲風雲刺穿身體的羅斯帝國敵將臨死前用手指硬生生撕開的印記,而尉遲風雲走起路來有些微瘸,那是他在征討福州土族人時因力竭栽下戰馬,被戰馬踏斷了腿骨留下的隱疾。

尉遲風雲的年紀已經大了,對一個年輕人來說。穿戴沉重的鎧甲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對一身傷痛地尉遲風雲來說,則是異常痛苦地事,以致於有一次尉遲風雲回皇城復旨、在朝堂上站了整整一天之後,竟然在退朝時當場昏厥在地。

時任國王的姬若發慌了神,馬上召集太醫為尉遲風雲治病,等到鎧甲被摘除、內衣被脫下,尉遲風雲一身的傷痕裸露在姬若發眼前,尤其看到尉遲風雲肩膀上還有纏著紗布的新傷時。姬若發當著臣子的面撫摸著尉遲風雲的傷痕失聲痛哭起來。

傷痕是男子漢的勳章 ,這話倒是不錯,但尉遲風雲身上的傷痕太過慘烈了,姬若發親手書寫了聖旨,卻沒有在聖旨在蓋上國王地印璽,反而咬破了手指,用鮮血署上了自己的名字。從此尉遲風雲擁有了入朝有座、入軍除甲的特權。姬若發還把當時的尉遲風雲統領的怒驤軍團改名為風雲軍團,以嘉獎尉遲風雲的忠勇。

在姬周國四大野戰軍團中,只有風雲軍團的戰旗是用金線織繡地,其他軍團只能用黑線。這也是一個特殊的榮譽。

對這樣一位戰功赫赫的老將軍來講,別說他不穿戴鎧甲,就算成天躺在床上處理軍務,也沒人能說出尉遲風雲的不是來。

「報!」一騎快馬衝到帥帳前。戰馬上地騎兵跳下戰馬,在帳外大聲喝道:「啟稟上將軍,天威軍團有信使要求見上將軍!」

「哦?」尉遲風雲眼中寒芒畢露:「他們來了多少人?」

「啟稟上將軍,共五十三騎,他們人人面帶風塵,應該是急行而來的。」

「錢不離總算是有求與我了麼……」尉遲風雲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慧兒,你看我說地不錯吧?錢不離把你送到我這裡來,是向我示好。讓龍義擔任他的親衛,是為了牽制我,呵呵,我沒有白等啊。」

尉遲慧抿嘴一笑:「父親一向英名神武,這區區小伎倆又怎麼能瞞得過父親呢?!」

「慧兒,你說……錢不離想做什麼?」

「好鋼要用在鋒刃上,錢不離絕不會因一些小事而求到父親頭上的,肯定是生死攸關的大事件!孩兒以為……錢不離可能是要動手了,只是孩兒有些不明白,天威軍還遠在塞外,他依仗的是什麼?他又想做些什麼?」

「慧兒,你被這些戰報騙了。」尉遲風雲拍了拍桌子上的戰報,笑道:「沈濤、段戈之流只懂得如何在朝堂上周旋,哪裡能看透這軍陣上的玄機!除了第一封戰報是真的,其他都是假地,這個錢不離啊……把我姬周國上上下下全都玩弄在股掌之間,確是個厲害人物!」

「都是假的?」尉遲慧驚訝萬分,現在姬周國舉國上下都在為天威軍的接連大勝而歡呼,居然敢欺騙全國朝臣民眾,錢不離做得太過分了!

「為父曾經和扎木合鏖戰過數次,此人雖見識不夠,戰略上總是失卻先機,但臨陣隨機應變的能力卻在為父之上,一戰慘敗於錢不離之手,此人必將帶兵遠遁,絕不會再給錢不離機會!茫茫草原地闊萬里,扎木合又有馴服的獵鷹相助,錢不離根本就不可能接二連三的打勝仗!」

尉遲慧失笑道:「想不到錢不離被人傳得神乎其神,原來是一個欺世盜名之輩!」

「慧兒,你錯了!」尉遲風雲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錢不離落日峽谷一場雪崩埋葬了飛鷹部最精銳的近衛輕騎,初到福州便擊敗率領大軍犯境的百里克誠,又把鐵浪軍團誘入福州,一戰殲滅鐵浪軍團,後帶兵北上,兩個月之內橫掃數州、擊敗皇家禁衛軍、佔領皇城,這些都是鐵錚錚的事實!為父已經觀察他很長時間了,錢不離用兵非常刁鑽,事事搶佔先機,擅長蠱惑民眾,是一個非常難纏的對手!」

尉遲慧用手摀住了小嘴。眼中滿是笑意:「父親。孩兒剛才不過是順著您的話說,您用得著這麼認真教訓我麼?只看錢不離能在短短兩年裡趕走了大權在握的姬勝烈,孩兒就明白他的本事了,您……可真是的。」提起自己以前的未婚夫,尉遲慧沒有一絲哀色,顯然她已經放下了那段感情。

饒是久經風雨的尉遲風雲,也不禁翻了翻白眼,對這個古怪精靈而又異常懂事的女兒。尉遲風雲一向都是疼愛無比地,只可恨尉遲慧不是男兒身,沒辦法馳騁疆場,從他手中接過風雲軍團地大旗。

尉遲慧見尉遲風雲臉帶無奈之色,連忙笑著轉移了話題:「父親,現在錢不離的使者已經到了營前,想來是有大事要父親幫忙。您可要趕緊拿個主意呀。」

「錢不離放過了你,為父算欠了他一個情,龍義又在他帳下任親衛,為父這一次……也只能幫他了。」尉遲風雲輕歎了口氣:「沈濤和段戈竟然與羅陽相勾結。下令撤換夾脊關的主將,無疑是想置天威軍團於死地!錢不離發出這麼多假戰報,正是誘使沈濤和段戈先動手,沈濤和段戈算是萬劫不復了……」

「錢不離不過是僥倖而已。如果父親出手相幫,與沈濤和段戈合作,錢不離絕沒有回師皇城的機會。」尉遲慧笑道。

「沈濤和段戈?他們還不配!」尉遲風雲眼中閃過一縷傲色,這倒不是因為他立下的功勞大而變得目中無人,而是能力上的差距擺在那裡。在尉遲風雲看來,姬周國名將當中,只有一個錢不離才能與他相抗衡,前太尉古君原來是他手下的部將。為人執?死板,做一個軍法官足矣,不能擔大任;鐵浪軍團的桂明有些爭強好勝,緊要關頭易失去冷靜;龍虎軍團地張進武勇武剛烈,卻不善機變,良好的戰機卻是一閃即逝的,不善機變的將軍只能獲得小勝,無法得到大捷;驚雷軍團的高進謀策有餘、堅韌不足,善於突襲卻怯於苦戰、死戰,不管是行大事還是圖小計,逢戰先惜身,這樣的將軍做戰不是大勝就是大敗,不能信任。

在尉遲風雲眼中,沈濤和段戈之流是一群只知道在朝堂上指手畫腳,卻不知軍策玄機、將士苦楚的文人,他從未想過與沈濤和段戈合作,去打壓自己頗為賞識地錢不離,除非是錢不離一心把他往絕路上逼。

尉遲風雲之所以停留在順州,不去皇城覲見剛剛坐上王位的姬勝情,只是為了自保,他想拖上一段時間,觀察觀察錢不離的動作再說,而錢不離沒有提出任何條件,就把尉遲慧送來的舉措讓尉遲風雲吃了顆定心丸,更不會與沈濤和段戈合作了。

在尉遲風雲看到了錢不離地第二封戰報之後,就察覺到其中有鬼,但他沒有把自己的判斷告訴任何人,連自己的女兒也沒告訴,直到今天錢不離的信使到了風雲軍團地大營,必須要表明態度之時,他才一一說出來。

尉遲慧看到了尉遲風雲眼中的傲色,心中幽幽歎了一口氣,當事者迷、旁觀者清,尉遲慧知道尉遲風雲之所以要幫錢不離,她的哥哥尉遲龍義在錢不離帳下做親衛也是一個重要原因,說好聽的,那是錢不離在提拔尉遲龍義,說不好聽的,那就是人質。

尉遲風雲每一次看到尉遲龍義,總是非打即罵,但父子天性、血濃於水,尉遲風雲的恨是恨鐵不成鋼的恨,他怎麼能不關心自己的親生兒子?!

「不過錢不離這一次有些急躁了。」尉遲風雲皺起眉頭:「沈濤和段戈畢竟是帝國公爵,錢不離耗費如此大地心力,佈置了一個大圈套,必定要一擊置人於死命,到時候他怎麼向天下人交代?那些朝臣肯定要群起而攻之,嗜殺大臣的罪名難逃啊!」

「父親,如果孩兒要是錢不離,就用借刀殺人之計!」尉遲慧接道。說起軍策,尉遲慧懂得並不多,但說起陰謀詭計來,尉遲慧的表現真是異常驚人。

「借刀殺人?借誰的刀?」

「父親,您說皇城中有誰能把這麼大的罪名承擔下來呢?」

「潘智超……梁山鷹!」尉遲風雲眼神亮了起來,旋即長長吐了一口氣:「真是一條毒計啊!」

「依孩兒看,錢不離想利用的人是梁山鷹。因為錢不離和梁山鷹一直都很敵對。由梁山鷹做這件事,誰也不會懷疑到錢不離身上去。」尉遲慧說完這幾句話之後臉色突然變得煞白:「莫非……莫非錢不離本就是故意一直難為難梁山鷹?!難道他剛入皇城時就想到了借用梁山鷹之手誅殺朝中的大臣?!天啊……他的心機實在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尉遲風雲本沒想那麼多,聽到了尉遲慧的提醒,他馬上就想到了其中的可能性,如果這真是錢不離早在幾個月前刻意安排地,錢不離地心機用『可怕』來形容都顯得有些膚淺!

尉遲風雲的神色變得異常複雜,最後定在了尉遲慧的臉上,長歎道:「慧兒。如果……龍義將來能找到你這樣一個妻子輔佐,我就算現在撒手西去,心裡也沒有什麼遺憾了,可恨……可恨那個不成器的畜生!唉……」尉遲風雲在悲哀之中,竟然用了個不適當的罵名,這個罵名可是把他自己也牽連進去了。雖然自己的女兒心思伶俐,為人處世也逐漸嶄露鋒芒。謀劃能力更在帳中十數個幕僚之上,但總歸不是男兒身,只能繼承家業,無法繼承自己的志願。這對尉遲風雲來說是一個莫大的遺憾。

「父親,哥哥他會立事地,您別擔心了。」尉遲慧勸解道。

「別和我提那個小畜生!」尉遲風雲大喝了一聲。當父親的自然有不講理的權力,要知道。『小畜生』可是他先提起的。

帳外等候了半天的偏將聽到了帳內的喝罵聲,突然想到了什麼,壯起膽子說道:「啟稟大將軍,天威軍團的信使已經等了半天了,末將……末將還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講!」帳內地尉遲風雲餘怒未歇。

「末將發現……末將發現他們的將領好像是少爺。」

「什麼???」尉遲風雲呆了一呆,旋即喝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什麼叫好像?!快把人給我帶進來!」

當尉遲龍義與楊遠京一起大步走入帥帳的時候,尉遲風雲總算明白,那員偏將為什麼要用『好像』這個詞了。從感覺上,尉遲風雲認出這是自己的兒子,但是那眼神、那氣質、那身軀已經完完全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一條暗紅色地傷痕貫通了尉遲龍義的半邊臉,一雙眼睛沒有任何表情,有一隻眉毛缺了一半,肩膀上還纏著紗布,現在的尉遲龍義哪裡還有以前那種文質彬彬的氣質,反倒充斥著凶厲之色。

這是誰?尉遲風雲根本就沒敢認,也忘了說話,只呆呆地看著尉遲龍義。

「末將參見上將軍!」尉遲龍義單膝跪倒在地。

這個說話聲……好熟悉!尉遲風雲臉色陰晴不定,但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補了一句:「你是……」

「末將尉遲龍義參見上將軍!」尉遲龍義朗聲說道。

尉遲龍義參加天威軍正規訓練的時間並不長,儘管他一直在拚命努力,可是身體素質不是一下子就能提高的,這一路急行而來真把他累得不輕,但他的脊背依然挺得筆直,盡顯軍人的風範。

尉遲風雲騰地站了起來:「你是龍義?」

尉遲慧也忍不住大叫了一聲:「哥!」

「小妹……」尉遲龍義的視線轉到了尉遲慧身上,眼中登時就露出了羞愧之色,這些日子來除了打仗、訓練外,一有時間他就在反思自己的過往,人家做哥哥的都是在照顧自己地妹妹,而他卻一直被自己的妹妹照顧。尉遲龍義在皇城的花銷很大,沒錢了就去向母親要,要不到了就偷,實在偷不到了他就跑到妹妹那裡去『借』,當然,這種『借』是有借無還的,可尉遲慧從來沒有埋怨過他。總是苦口婆心的勸說。至於東西卻一點不吝惜,甚至在尉遲龍義拿走了尉遲慧最為珍惜的暖玉枕之後,尉遲慧也只是跑到沒人的地方痛哭了一場,回到尉遲龍義面前卻依然露出了笑臉。

「你真是哥哥……哥!!!」尉遲慧低叫一聲撲上去,一把抱住了尉遲龍義。那種羞愧地眼神她以前經常看到,每一次哥哥來她這裡『借』東西時,她都要看到一次,這樣地表情她已經牢牢記住了。絕不會認錯的。

尉遲龍義有些尷尬,他拍了拍尉遲慧的肩膀,低聲道:「小妹,哥現在有緊要軍情,等一會哥再陪你說話好不好?」說完,尉遲龍義也不容尉遲慧反對,抓住了尉遲慧的胳膊。輕輕的把尉遲慧從自己身上掰了下去。

尉遲慧抬起淚眼,定定的看著尉遲龍義,她有一個感覺,自己的哥哥變得陌生了。但還有一個感覺,以往那瘦弱的胸膛也變得強壯了,足以讓她在勞累時靠在那裡休息片刻。

尉遲風雲長吸了口氣,這個人確實是他地兒子。縱使他認錯了尉遲慧也不會認錯,但是……尉遲風雲微微搖了搖頭:「龍義,你先坐下休息片刻吧。」尉遲龍義雖然一直在掩飾自己的感情,但尉遲龍義眉宇間露出的疲憊之色卻逃不過尉遲風雲的銳眼,他想讓自己的兒子先休息片刻,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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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3 | 顯示全部樓層
歸依 (下)

「啟稟上將軍,末將還有緊急軍務要稟報上將軍,末將不敢從命。」

「上將軍?哼!現在我們不談軍務。只談父子,我讓你坐!」

「軍中但有軍令,無分父子,末將不能從命!」尉遲龍義強硬的抗辯道。

尉遲風雲不禁呆了一呆,這個兒子以往也總是和自己頂嘴,但往日裡只能給他帶來惱怒,今日卻讓他感到驚喜:「無分父子麼?好!現在我以帝國上將軍的名義,命令你坐下!」尉遲風雲厲聲說道。

尉遲龍義與楊遠京對視了一眼,只得乖乖地走到右側坐在了椅子上。

尉遲風雲又冷哼了一聲:「龍義,在談你的軍務之前,你先告訴我,你臉上的傷疤是從哪裡來的?」

「為敵所傷。」尉遲龍義淡漠地說道。

「你上陣殺敵了?」

「不錯。」

「混帳!」尉遲風雲拍案而起,咆哮道:「錢不離是怎麼照顧我兒子的?!我尉遲風雲就這麼一個兒子,要是有了個三長兩短,我和他沒完!」尉遲風雲頗為痛心,尉遲龍義少年時就中斷了武技的修練,一直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沒受過訓練就上戰場不等於送死麼?從尉遲龍義臉上地傷痕處可以看出來,那傷口只要向中間偏上幾分,現在尉遲龍

義就是個死人了,這不由得尉遲風雲不冒火。

「上將軍此言差矣!」尉遲龍義也騰身而起,以不亞於尉遲風雲的憤怒氣勢回喝了過去:「天下人誰沒有父母妻兒?天下人誰沒有兄弟姐妹?他們可以在陣前捨生忘死奮勇殺敵,我就一定要躲在後面芶且偷生?!憑什麼?就憑末將姓尉遲?上將軍此言不怕冷了姬周國將士的心?」

楊遠京嚇得也顧不上誰是出使的主將、誰是副將了,衝上前一把抱住尉遲龍義,強行把尉遲龍義按在了椅子上,可尉遲龍義一邊掙扎還一邊繼續吼道:「上將軍欲置我天威軍數萬陣亡將士於何地,你還有什麼臉面去見姬周國萬千死去的英烈?!」說到後來,尉遲龍義乾脆直呼為『你』了,全然忘了上下父子。

楊遠京哭笑不得,連忙又摀住了尉遲龍義的嘴,他沒辦法起身,乾脆直接轉過頭來叫道:「上將軍誤會大將軍了!大將軍沒有派尉遲將軍出戰,是尉遲將軍偷偷跑出去的,請上將軍明察。」

尉遲慧如雕像般呆立在那裡,忘了淑女地儀態,小嘴張得大大的,如果不是已經得到了證實,她怎麼也不會相信,眼前這個一身剛烈之氣的將軍就是以往那個只知道在皇城作威作福的紈褲子弟,這兩種人之間的差距太大了,任憑人的想像力有多麼豐富。也不可能把這兩種人融合在一起。

身為帝國上將軍的尉遲風雲也被斥得啞口無言。臉色陣青陣白,呆坐在那裡,兩個尉遲龍義造成得巨大反差,讓他的腦筋也暫時僵化了,這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地事!如果尉遲龍義現在哭訴怎麼樣怎麼樣受到了錢不離地虐待,才是理所當然的,難道尉遲龍義瘋了?不是啊……他罵得有理有據,瘋子哪裡能這麼厲害!

帥帳中的椅子不堪承受兩個男人的扭打。嘩地一聲散架了,結果尉遲龍義和楊遠京一起栽倒在地上,尉遲龍義抓住機會,掙出半張臉怒喝道:「楊遠京,我命令你躲開!讓我起來!快點!」

「尉遲將軍,你饒了我吧!」楊遠京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他不怕在戰場上喋血。但這種場面卻承受不了:「我求求你了,你饒了我吧!好不好?」

「你給我滾……」尉遲龍義話沒說完,又被楊遠京摀住了嘴,誰讓他訓練的時間沒有楊遠京長了。在體力上,他處於極度劣勢。

尉遲風雲的目光緩緩轉到了地上兩個互相扭在一起的男人身上,半晌,突然爆發出了一陣狂笑。狂笑聲是那麼地突然、那麼的響亮,以致於尉遲龍義和楊遠京一起停止了動作,從地上爬了起來,看向了尉遲風雲。

「好、好、好!好一個錢不離!竟然把我這個不成器的兒子教成這樣,你厲害!哈哈哈……我尉遲風雲今天是心服口服了!哈哈哈……」尉遲風雲狂笑不已,眼中居然笑出了眼淚,這是因為高興還是因為受到了自己親生兒子的痛斥?當然,前者的可能性遠比後者大。

「父親。您這是怎麼了!?」尉遲慧乖巧的走到尉遲風雲身後,一邊錘著尉遲風雲的後背,一邊用手掌輕輕抹去尉遲風雲臉頰上地淚水,而她自己的臉卻早已經被淚水打濕了。

這一次輪到尉遲龍義和楊遠京呆立無言了,坐下也不是,站著也不是,只能呆呆的看著狂笑的尉遲風雲。

尉遲風雲笑夠了,長吸了一口氣,手掌向前一伸:「軍務緊急,把錢不離地信……把大將軍的軍令遞上來吧。」

楊遠京大喜過望,他明白『錢不離的信』與『大將軍的軍令』之間地區別,前者遵從不遵從尚待商議,後者代表著尉遲風雲已經承認錢不離是帝國大將軍了,並願意服從錢不離的指揮!

楊遠京用胳膊肘重重撞了一下尉遲龍義,尉遲龍義反應過來,向前幾步,把錢不離的信呈了上去。

狂笑之後的尉遲風雲又恢復了往日喜怒不形於色的神態,淡漠的打開信,快速把信看完,隨後沉吟片刻,喝道:「來人!」

「末將在!」帳外尉遲風雲的親衛們早就憋了很久了,帥帳中一會在大聲咆哮,一會又在大聲狂笑,誰也搞不清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又沒有膽量在沒有軍令的情況下闖進來,數百個親衛紛紛圍在帥帳四周,以備不測,此刻聽到了將令,一起回應起來。

「傳我將令,今日提早熄滅燈火,明日三更造飯,四更出發!」

「遵命!」尉遲風雲地親衛們臉上露出了振奮的神色,很明顯,這是要有大動作了,從身軍伍圖得就是功名,誰願意在這裡閒著?!人家天威軍在塞外打得有聲有色的,現在終於輪到我們了!

「龍義,我為我剛才說過的話向你道歉!現在軍務已經處理完了,我們能敘一敘父子之情了麼?」尉遲風雲的目光落在了尉遲龍義臉上,他的臉色雖然很平靜,但眼中全是沒有任何掩飾的激賞。

「這個……」尉遲龍義一愣,他這前半生也沒少遭受嚴父的打罵,說心裡沒有畏懼之情根本不現實,剛才是手持錢不離的書信,心底有所依仗,加上尉遲風雲說的話讓他無法接受,因為尉遲龍義遭受到危險時,曾有一個土族士兵衝上來為他擋了致命一擊,縱使不談國家大勢,單單為了心中的感恩。他就不容許任何人輕侮陣亡的英烈!可是現在軍務談完了。做為帝國上將軍、做為他父親的尉遲風雲也當面道歉了,他還想怎麼樣?

敘父子之情?尉遲龍義突然感到有些害怕,不由看了楊遠京一眼,誰知楊遠京也在看他,一副唯他馬首是瞻的樣子,尉遲龍義低咳了一聲:「啟稟上將軍,軍令已經傳到,末將要馬上回天威軍述命。不打擾上將軍了。」

「可是……大將軍在軍令裡提到過,讓楊將軍回去述命就可以了,你要留在風雲軍團。」尉遲風雲淡淡的說道。

尉遲龍義這一路急行已經非常疲憊了,剛才又像拚命一樣大吼大叫了一陣,最後還和楊遠京扭打了好一會,消耗很大,聽到了這個『噩耗』。他差點沒當場暈過去:「啊?啊???這個……」

「呵呵……去吧!為父不強留你。」尉遲風雲輕笑起來:「好男兒當志在四方,你跟著大將軍,為父放心了。留在風雲軍團裡,你頂多不過是第二個尉遲風雲而已。為父真的希望……你將來地成就能超過為父。」

尉遲風雲在戰場上善於化解不利地因素,常常能轉敗為勝,今天在這裡也是一樣,別看尉遲龍義開始時佔盡了上風。可穩下神來的尉遲風雲的『攻擊』可是異常銳利的,可憐的尉遲龍義剛聞噩耗,轉眼又獲得了解脫,一顆心一會兒提到嗓子眼,一會兒又砸將下來,腦筋變得比剛才的尉遲風雲更為僵化,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跟著大將軍要多學、多問、多看、多想!我相信大將軍是不會虧待你的,這是個好機會。你能從大將軍身上學到很多有用的東西。」尉遲風雲笑道。

在尉遲龍義地印象裡,已經很久很久沒看到父親用這種慈祥的樣子和自己談話了,眼睛不禁逐漸變得朦朧起來。

「為父已經近一年沒看到你了,為父以為你不會這麼殘忍、今日就急著走吧?在這裡住一晚怎麼樣?慧兒,今天的飯菜就交給你準備了,快去,別讓你哥哥失望。」

「知道了,父親。」尉遲慧含笑起身,翩翩走出了帥帳。

「父親……」尉遲龍義再也忍不住,大叫一聲雙膝跪倒在地上,雙眼旋即在淚水中變得模糊了。

「乖孩子,以前你這麼叫為父時,為父只感到羞恥,今天,為父……感到自豪,很自豪!」尉遲風雲也顯得有些激動:「為父已經很久很久沒喝酒了,能陪為父喝上幾杯麼?」

尉遲龍義除了拚命點頭外,不知道用什麼動作才能表達出內心的激動。

「你叫楊遠京吧?現在不談軍務,你也是我的客人,一起喝上幾杯吧。」如果換成往日,尉遲風雲哪裡會搭理楊遠京這種軍銜的將領,但今天他特別高興,看到什麼都喜歡。

「末將敢不從命。」楊遠京恭恭敬敬的彎下了腰。

這一頓酒喝得很怪異,風雲軍團地高層將領一個沒有,陪著帝國上將喝酒的卻是兩個小將軍,還有一個貴族小姐在一邊陪酒助興。

楊遠京心中有數,尉遲風雲親口邀請他喝酒,只不過是因心裡高興,如果他真恬不知恥的留到最後,那就是自己找打了,縱使尉遲風雲大度,不難為他,回去之後錢不離也饒不了他,所以在略飲了幾杯之後,就推說身體不適而告退了。

父子三人一直聊到了很晚很晚,兩個身在軍伍的將軍,一個見識不凡地小姐,他們當然不會聊平民百姓家的話題,尤其是父子兩人,話題總是離不開行軍作戰。

尉遲風雲詳細詢問了天威軍各兵種配置的情況,這是一個機密,天威軍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出色,雖然歷經數次大戰、擴編,具體數據依然沒有流散到外界,尉遲風雲一直對天威軍感到好奇,能在短短地幾個時辰內,徹底打敗鐵浪軍團的天威軍,到底是支什麼樣的軍隊?!

尉遲龍義知道得不多,但也不少,隨著尉遲龍義的講述,尉遲風雲的神色變得愈發凝重了,做為一個戎馬一生的老將軍,他能敏銳的察覺到天威軍的兵種配置將極大地影響這個大陸的軍事架構,利於劈砍的戰刀、威力極大的新式投石車、在平地上如入無人之境的破甲龍、借助陽光殺敵的神器等一個又一個新鮮的詞彙在衝擊著尉遲風雲的大腦,而遇到尉遲龍義說出『雨射』『覆蓋式拋射』『步投協同推進』等軍用詞彙時,尉遲風雲更是要問個清清楚楚。

在今天上午,尉遲風雲還只認為錢不離是個能與自己一爭長短的名將,現在,尉遲風雲已經對錢不離產生了敬意。他只是善於利用現有的因素,而錢不離卻是善於創造對自己有利的因素,兩者高下自辯,如果真的與錢不離為敵,他雖然能依仗自己的經驗而不落下風,但這都是暫時的,沒有誰能長時間抵抗天威軍的鋒銳,除非敵將能與錢不離一樣,善於創造各種有利的因素。

最讓尉遲風雲感到無奈的就是他現在年紀大了,如果能指揮那麼樣一支軍隊,如果能繼續在戰場上鏖戰幾十年……一統山河指日可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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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百三十三章 哀歌

「你們留在這裡吧。」梁山鷹對自己的親衛吩咐一聲,逕直向公爵府的後花園走去。

整整三天的腥風血雨,梁山鷹根本數不清有多少人在自己的命令下倒在血泊之中!朝中的四位重臣,帝國公爵沈濤和段戈、御史台的上丞黃春華、軍部代理日常事務的左侍郎羅陽一一倒在了清州軍的屠刀下,而依附於四位重臣的朝臣們也遭受了血洗!

月色公爵交給他的名單上羅列出的人有三百多個,到現在為止,除了五個人還沒有準確的消息外,其他的人已經都被除掉了,梁山鷹開始還有些心驚,但見了太多太多的鮮血,後來他也就變得麻木了。

陛下竟然早就準備好了這份名單,看來陛下很久以前就有心對付沈濤和段戈了,梁山鷹很是高興在錢不離離開皇城之後沈濤和段戈才開始施展陰謀詭計,以致於觸怒了姬勝情,如果錢不離還在這裡,這些事情都要由那錢不離來做了,功勞自然也不再屬於自己了。

事實上這個有心者卻不是姬勝情,而是錢不離,他之所以在入皇城時擺出奈何不了沈濤和段戈的姿態,一方面是想尋找妥協、合作的契機,一方面是想讓有影響力或者有能力的朝臣們毫無顧慮的站成整齊的兩排,一旦無法合作,抽出屠刀把自己對面那排人盡數砍倒就是!

屠一是為罪,屠萬即成雄!竊鉤者誅、竊國者侯!這些話說得並不差,錢不離心中絕沒有半絲婦人之仁,不需要流血的時候,他不會逼著人去流血,必須要流血的時候,他也不會有一點猶豫,用一場血洗換來一個能做到上下一心的帝國,這筆買賣還是非常合適的。

縱使在錢不離那個世界裡,那位全心全意去幫助百姓、婦孺皆知的楷模也曾經說過: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對待敵人就要象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

武鍾寒入皇城之後一直忙的不可開交,他忙的是什麼?就是在忙著調查皇城地朝臣和貴族們地意向,是親錢?是親沈?還是親向別人,焉或是老老實實做人的中間派,這些都要查個清楚,而姬勝情手中的名單正是從武鍾寒那裡得來的。

連姬勝情開始都被蒙在鼓裡,梁山鷹更不可能知道其中的玄機,雖然現在情勢嚴峻。屠殺搞得朝野震動,但他心中還是非常從容的。

清州軍匪寇出身,他們的軍紀一向不太好,往日裡局勢平穩,倒沒有人敢亂來,可是這連番抄家抄了幾天之後,清州軍的野性就全激發出來了。犯官府邸中地女眷。上至四、五十歲的老婦人,下至十歲左右的幼童,幾乎沒有人能逃過清州軍淫辱的,府邸中存儲的金銀財寶也被搶掠一空。最後才是放火燒屋。梁山鷹開始還呵斥幾句,後來也就懶得管了,那些女人早晚也是死,在死之前讓弟兄們玩玩也未嘗不可。放火燒屋之後那些金銀財寶不是都毀了?還不如分給弟兄們,換取他們的忠心!何況,局勢有些過於混亂,他就算想管也管不過來。

清州軍的凶行已經惹得上怒下怨了,而皇家禁衛軍卻始終沒有任何動靜,如果換成另外一個人做主將,不是冒險進攻王宮,就是帶領軍隊逃之夭夭了。但梁山鷹卻沒有那麼多想法,他是忠臣!陛下往日對他還有救命之恩,他絕不會帶領軍隊進攻王宮地!至於瀰漫在朝野中的怨言,梁山鷹更不怕,因為月色公爵已經教了他一招金蟬脫殼的妙計!

除了查抄兩大公爵府時梁山鷹曾經親自出馬以外,他一直稱病不起,悄悄躲在幕後指揮,到時候他把自己的部將交出去一個,承擔所有地罪名就好了,誰還能怪到他梁山鷹頭上!

這真是個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世界啊!梁山鷹想到自己將要把忠心的部將交出去頂罪,不由發出了感歎。

梁山鷹以為自己是一條大魚,那東施也曾以為自己比西施更美。

沒有勇於正視自己的智慧,必將碰得頭破血流,尤其是在詭異莫測地政場風浪上搏擊,無法正視自己他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沉下去!梁山鷹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只是因為某人不想讓他沉得那麼快而已。

「大人!」梁山鷹恭恭敬敬的彎下了腰。此刻的梁山鷹可算是意氣風發、目中無人了,可唯獨在兩個女人面前,他不敢顯露一絲狂傲,一個就是姬周國的國王姬勝情,一個就是月色公爵。

「你來了。」月色公爵盈盈一笑:「真沒想到,你做起事來能這麼雷厲風行!坐下吧。」

梁山鷹愣了愣,月色公爵坐在小圓桌的後面,而圓桌下只有兩張椅子,如果在酒樓品酒,把主座讓給月色公爵,他坐到一邊倒也說的過去,但只有兩張椅子,和月色公爵相對而坐就有些逾越了。

「坐吧,還愣著做什麼?」月色公爵淺笑著露出了貝齒,雖然月色公爵的眉眼間總有無法抹去地淒色,可這一笑起來端地是風情萬種:「你現在也是帝國大將軍了,在這公爵府裡還用得著如此約束麼?」

「末將只是暫代大將軍之職而已。」梁山鷹乾笑一聲,側著身坐在了椅子上。

月色公爵凝視了梁山鷹片刻,點了點頭,眼中露出了讚賞的神色:「很好、很好!我一直在擔心你被眼前的勝局沖昏了頭腦,變得驕傲自大,看來我是多慮了。」

「大人,您是說……」

「現在我們雖然除掉了沈濤和段戈,但這只是第一步!別忘了錢不離還活著,他比沈濤和段戈可怕得多!」月色公爵語重心長的說道:「再過上幾天,陛下就會命令你帶領清州軍去夾脊關了,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無論如何也不能把錢不離放回來!唉……我擔心的是,這麼做如果讓陛下知道了,她肯定會責罰你,不過你不要太擔心,有我在朝中幫你。不會有事的。」

「末將全靠大人提攜了。」梁山鷹應道。

「何況現在陛下手下無將可用。錢不離一死,陛下的嫡系大將只剩下你一個,最後還是要對你網開一面的,如果不用你,陛下還能用誰?!哼!再說是錢不離借用手中的權勢百般刁難你在前,你故意不去救錢不離也在情理之中。」

梁山鷹連連點頭,對這個女人他是非常佩服的,月色公爵懂得的東西要比自己多上許多。

「你也不要有顧慮。現在陛下只是被錢不離地假象欺瞞住了,等到以後,她會看出我們才是忠臣!」

「大人,您放心吧,末將是絕不會放過錢不離地!」

「呵呵,那就好。」月色公爵玉腕一翻,抓起了桌子上的酒壺:「現在。我們終於熬到否及泰來了,我……我心裡真是很高興,來,我敬你一杯!」

梁山鷹慌忙站起身:「大人。末將可不敢當!」

「山鷹!」月色公爵頭一次直呼梁山鷹的名字:「你現在是帝國大將軍,論品秩不在我之下,為什麼這麼拘束呢?莫非……你一直拿我當外人?」

「不是的、不是的!」梁山鷹連忙用雙手捧起桌子上的酒杯,卻在驚慌中碰上了月色公爵的玉手。當即顯得愈發驚慌了,酒杯剛倒進了八分滿的酒,梁山鷹就縮回雙手,也不等月色公爵給她自己倒上酒,就匆匆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借此掩飾老臉上地紅暈。

月色公爵看著梁山鷹把酒喝光,眼中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憂傷,隨後緩緩把酒壺放在了桌面上。為了不引起梁山鷹的警惕。她故意和梁山鷹鄭重其事的商討對付錢不離,為了轉移梁山鷹的注意,她故意頻頻對梁山鷹露出微笑,可是當一切都輕鬆完成、當一切都不可挽回之後,月色公爵卻無法壓制住從心底浮現出來的哀傷。她知道梁山鷹為什麼從來不對她設防,她更明白梁山鷹為什麼在她面前屢屢失態,而那個人,縱使在撫摸著她的身體地時候,腰間依然插著兩把能在瞬間置人於死地的『天威』,與那個人相比,梁山鷹只是一個純樸的孩子,不適合在這裡生存的孩子!

梁山鷹見月色公爵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心中有些忐忑,連忙說道:「大人,名單上還有五個人不知所蹤,末將還要回去督促一下,要不然那些士兵總是找機會偷懶。」梁山鷹根本就沒注意月色公爵沒有喝酒,當然,縱使他問出來,月色公爵也有足夠地借口來掩飾。

「等一等,山鷹,一會……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哦。」梁山鷹一愣,旋即又老老實實坐下了,不過,他總是覺得有些不自在,一會兒偷眼看向月色公爵,一會兒又向四下張望,顯得坐臥不寧,後來把手伸向了酒壺,見月色公爵依然沒有抬頭,更沒有責怪他的意思,索性給自己斟滿了酒,再次一飲而盡。

一壺酒很快就喝光了,梁山鷹看到月色公爵依然低著頭,心中不由一動,月色公爵以往在自己面前總是侃侃而談的,今天為什麼像個羞怯的小姑娘一樣?她地秘密是什麼?莫非是……梁山鷹心頭喜意剛起,旋即又變得更加不安了,他希望事實能如自己所願,又害怕只是自己的空想。

就在梁山鷹患得患失之時,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腹部動了一下,緊接著一股劇痛傳來,梁山鷹不由自主的悶哼一聲,搖搖晃晃站起身形,而月色公爵也在這時抬起了頭。

「大人,末將好像吃壞肚子了,這裡……末將先去方便一下。」梁山鷹恨恨的撫著自己不爭氣的肚子,轉身就向外面走。

「山鷹,你哪裡也不用去了,酒中有毒。」月色公爵淡淡的說道。

梁山鷹驀然僵立在那裡,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一點一點地轉過身:「大……大人,您在說什麼?」

「酒中有毒!」月色公爵再次淡淡的說道,她臉上沒有詭計成功的得意,也沒有哀其將死的悲傷,在這一刻。她已經把自己所有的情緒都掩蓋起來了。

「您……您要……您要殺我?」梁山鷹雙眼瞪得老大。眼中滿是不信,他地鼻翼也在劇烈地起伏著,上下牙齒發出了輕輕的磕碰聲,不由自主的顫抖不是因為他怕死,而是因為一種絕望,發自心底的絕望,還有憤怒。

月色公爵用沉默回應著梁山鷹。

「為什麼?」梁山鷹放開撫著腹部的雙手,身軀奇跡般挺得筆直。腹部的劇痛對他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縱使是肝腸寸斷,也遠不及心中那種撕裂的感覺:「為什麼???」

「因為需要,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沒有為什麼,只有你死了,才能平息朝野間的怨氣。」

「我殺了你!!」梁山鷹怒吼一聲,奮起餘力縱身向月色公爵衝去。他要在臨死之前把這個惡毒地女人撕成碎片!

武鍾寒的身形從內室中閃了出來,滿面輕鬆寫意,但手中的長劍卻如毒蛇般迅速刺向了梁山鷹的後背。比起武技,武鍾寒確實不如周抗。但如果說周抗是一匹孤獨的狼,那麼武鍾寒就是一隻難纏的獵犬,身為神捕怎麼能不精通武技?追蹤那些江洋大盜時,沒有武技護身。縱使追上了人也不過是上門送死而已。

梁山鷹進入公爵府時,摘去了長劍,這是一種尊重,他現在真是後悔莫及!但沒有長劍也不要緊,梁山鷹有信心靠著自己的雙手把這個蛇蠍女人殺死。

月色公爵卻沒有閃避,只默默地看著梁山鷹,而梁山鷹的雙手在月色公爵身前一尺餘處緩緩停下了,因為他的前胸處出現了一截鋒利的劍尖。把他地身體釘在了那裡。

梁山鷹眼中的怒火和瘋狂逐漸褪去,剩下的都是絕望,深深的絕望,還有一縷無奈,他有很多話想說、想罵,最後卻都化成了一句話:「我……我喜歡你……」

「我知道,雖然我不喜歡你,但……我也不想殺你。」月色公爵露出了苦笑:「如果還有餘地地話。」這是月色公爵的心裡話,原來她接觸梁山鷹確是受錢不離所指使,隨著時間的流逝,她逐漸瞭解了梁山鷹的性格脾氣,梁山鷹自以為是,梁山鷹的粗魯讓人生厭,梁山鷹總是帶著一種土裡土氣的狡猾、鼠目寸光,這些都無可置疑,但不管梁山鷹對別人怎麼樣,每一次來到她月色公爵身前時,都會變得傻頭傻腦的,還帶著種小孩子一樣的靦腆。

已經毒殺了一個人,隨後又在陳述自己不得不為之地苦衷,看起來做作得讓人幾欲嘔吐,但月色公爵還是想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她無意換取梁山鷹的原諒,只希望自己能好受一些。畢竟梁山鷹這麼長的時間來一直對她禮敬有加,甚至還產生了愛慕之心,月色公爵雖然根本不可能接受梁山鷹的感情,可心裡有幾分同情是不可避免的。

梁山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輕咳一聲,肺部流出來的鮮血湧上了喉頭,又順著他的嘴角和鼻孔流淌出來,哩哩啦啦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

「山鷹,你不應該來皇城,真的不應該來,這裡到處都是爾虞我詐的陷阱!憑你的閱歷和經驗,根本不可能在這裡闖出一份天地來,哪怕你帶著人在千山務農,也比現在的結局強。」月色公爵緩緩說道:「我是月色公爵,我要守護我的家族,有很多事情我無法做主,只能聽命於人。」

「誰能做主?」梁山鷹慘笑一聲,身體搖搖欲墜,但他用自己最後的力量強撐著,他要得到一個答案:「誰……誰要殺我?」

「錢不離。」月色公爵的回答非常直接。

梁山鷹的眼睛亮了起來,無需多說了,『錢不離』這三個字已經明明白白告訴梁山鷹,一切都是錢不離在暗中操縱的!

「哈哈哈……」迴光返照的梁山鷹爆發出了一陣狂笑聲,猛地轉身,武鍾寒感應到了梁山鷹的動作,急速抽出長劍,警惕的看著梁山鷹。

梁山鷹任由鮮血在胸前背後噴濺,看也不看武鍾寒,踉踉蹌蹌向外走去,口中低吟著:「我只想青雲……青雲直上九萬里呵,誰能料萬事到頭……一場空!」吟到這裡梁山鷹突然抬起頭,嘶叫著:「空啊……空啊。空啊……」梁山鷹的嘶叫聲劃破了寂靜的夜晚,旋即又嘎然而止,他的身體也重重的栽到了地面上。

彷彿是為了呼應梁山鷹的嘶叫,遠處突然傳來隱隱約約的號角聲,一直等待命令的皇家禁衛軍終於要開始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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