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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歷史] 納妾記 作者:沐軼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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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4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一章 賞個小官


  宋知縣繼續教訓著宋芸兒:「聖賢孟子就有云:『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舜不告而娶,為無後也,君子以為猶告也。』漢趙岐亦云:『不娶無子,絕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無後為大。』這些聖賢們說的話,還會有錯嗎?」宋芸兒身子往後縮了縮,不敢接嘴。

  宋知縣轉向楊秋池,臉色頓時柔和了:「賢侄,這,這區區小事,不必煩惱!相,相看了合適的了嗎?」

  「我娘說,今天去托媒婆。」

  「哦!那,那就好!有什麼困難,盡,儘管和伯父我開口!不必客氣!」宋知縣拍了拍胸膛,很豪氣地說道。

  楊秋池答應了一聲,肚子裡卻說:真是假打!我明明說了,沒錢娶妾,這不是困難是什麼,真心想幫,拿錢來啊,只會做表面功夫。轉念又一想,不對啊,這山羊鬍子知縣繞著彎認自己作侄兒,究竟出於什麼目的呢?自己幫他破案,他已經賞了錢了啊,難道還有什麼事情有求於自己嗎?嗯,還是繼續看他如何表演。

  宋知縣坐回位子,笑呵呵說道:「賢侄,從你昨天檢驗屍體看來,你精於此道,這忤作學徒也不必再作了啊。」扭頭看著金師爺:「是不是啊?先生。」

  金師爺點點頭:「正是,正是,楊兄弟無師自通,真是天造英才!」

  楊秋池連忙謙遜了幾句。

  宋知縣說:「這,這忤作,身份低微,歸於賤民,依我看,賢,賢侄就不要再幹這行當了,如果喜歡,將,將來做官了,一樣可以堪驗屍首嘛。」

  喜歡?誰喜歡了?你以為堪驗屍體好玩啊?又髒又臭,連女朋友都找不到。

  「那,我不當忤作,幹什麼呢?」

  「賢侄是個人才,什,什麼事情不能幹啊,這樣吧,伯,伯父這衙門裡原來的管,管監不能勝任,我已經將他調離了,你,你替幫伯父出任這管監長隨一職,」宋知縣滿臉含笑,期待地看著楊秋池,「役俸銀每月五兩,例,例錢照舊。賢侄是否願意?」

  管監?這管監是個什麼玩意,他一點都搞不懂。正疑惑間,金師爺已經站起身,向楊秋池拱手道:「恭喜楊兄弟!」

  楊秋池趕緊起身抱拳還禮。

  金師爺彷彿看穿了楊秋池內心想法,笑道:「楊兄弟可能對這管監一職還不甚明瞭。」

  楊秋池點點頭。

  「這管監長隨,是由知縣老爺出資聘請的官差,受命掌管衙門的監獄,另外還要協助偵破案件,尤其是監獄裡發生的新案件和遺漏案件。」

  哦,楊秋池有點明白了,原來管監就是監獄長,由於明朝衙門的監獄關押的都是未決犯,所以準確地說,應該是看守所,那管監一職,應該是看守所所長。一個月五兩銀子,那就是人民幣五千塊錢。月工資五千,算是不錯的了。

  宋知縣笑道:「是啊,金,金師爺說的沒錯。怎麼樣呢?賢侄。」

  那當然好,這工作比忤作強百倍,楊秋池在現代社會就不想幹這連女朋友都找都到的法醫了,來到明朝,又要干忤作,心裡早就膩味透了。當看守所所長,那當然舒服哦。楊秋池站起身來,一躬到地:「小侄願意,多謝伯父提拔!小侄一定盡心竭力。」

  宋知縣哈哈大笑,起身相扶:「如此有勞了!」

  楊秋池想到一個問題,但是有點不好意思問。宋知縣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問道:「賢侄,還,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嗎?」

  楊秋池說:「也沒什麼了,就是想問一下,這管監……這管監是幾品官?」

  宋知縣和金師爺都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金師爺搖了搖折扇:「這管監一職,在承宣佈政使司和府、縣三級都設得有,在承宣佈政使司設的叫『司獄司』,設有司獄1人,是從九品;府一級雖然也設得有司獄,卻是不入流的。」

  說到這裡,金師爺將折扇一收,夾在腋下,扳著指頭開始數:「縣一級有官品的只有知縣老爺,那是正七品,下面還有縣丞,是正八品,主簿,那是正九品,至於典史,雖然是官,卻也不入流了。所以,這縣一級就沒有設司獄司了。但這工作還得有人做啊,所以,只能是由咱們的縣太老爺自己掏腰包出錢,請人來管。」

  「啊?那這管監就是沒品的了?」

  金師爺笑道:「話不能這麼說,那得看怎麼用這官,當得好了,比縣丞掙的銀子都多呢!比如這例錢,那是歷朝歷代約定俗成下來的規矩銀子,管監獄規矩多了去了,哪一項不要收點錢?比那清水衙門縣丞收的都要多。」笑嘻嘻停了一下,才意味深長地續道,「等兄弟上任之後就明白了……總之,只要別人送你錢,你照管收就是。」

  楊秋池這下有點明白了,這縣衙的管監雖說是個官,卻是知縣老爺賞的,也就是說,不屬於國家公務員,而是知縣老爺私自聘用的,不高興了,隨時就被炒魷魚。再說了,這知縣三年一屆,等他期滿一滾蛋,自己也就要滾蛋了。

  現在看來,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趁這段時間多撈點錢,有個資本,做點小生意也有個本錢啊。

  宋知縣問道:「賢侄,你住在何處啊?」

  沒等楊秋池答話,宋芸兒搶先說道:「爹,我哥他住在西城。破破爛爛的不是人住的地方。」

  宋知縣點點頭,這西城住的都是平民百姓,肯定好不到哪去:「賢侄就任這管監一職之後,恐怕平日裡的大部分時間都要在衙門裡了,為了方面,還是搬到衙門裡來住吧。正好典史大人嫌衙門破舊,自己在外面找了房子住,他那處院落一直落著,你就把家搬到那院子裡吧。」

  楊秋池大喜,連聲稱謝。昨晚上見到那清貧的家,他就一直想著什麼時候能有個大宅院,讓楊母和小雪過上好日子。縣太老爺讓他們搬到衙門裡住,雖然不是長久之計,但也強過住那兩間木房啊。等將來有了錢,再修一座大宅院。

  楊秋池高興之餘,心裡總有點不踏實,這知縣老頭怎麼對自己這麼好,賞了個小官,還給了個住處,雖然這小官花不了他多少銀子,這住處也是國家的,他不出一分錢,到底解決了自己的大問題啊,他為什麼這樣對自己呢?其中必有緣由。

  宋知縣見楊秋池很高興的樣子,和金師爺對視了一眼,才慢慢說道:「賢侄啊,這些都算不得什麼,昨,昨天你幫伯父我破,破了那件人命案,又連帶破,破了謝寡婦的謀反大案,伯父我才要好好謝謝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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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4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二章 原來如此


  楊秋池謙遜了兩句,昨天晚上這知縣老爺不是已經謝過一次了嗎,他今天怎麼又提起來了。

  宋知縣又慢慢說道:「謝,謝寡婦這件案子,牽扯很大,錦衣衛說,說話間恐怕就要抵達本縣,親,親自提審。」停了半晌,長長歎了一口氣,「唉~!」

  楊秋池不知他想說什麼,沒有接茬。

  宋知縣搖了搖頭:「老了,伯父我,我還是上了年紀了,不認老不行了啊!」

  怎麼說得好好的說到年紀老上面來了。楊秋池還是不吭氣,等他下文。

  「我,我竟然沒有發現這謝寡婦是謀,謀反重犯,要是錦衣衛問到賢侄,這件事情,你就照實說就行了,反正,我也該告老還鄉了……」頓了頓,有些淒涼地續道,「如果錦衣衛小題大做,非要治我的罪,那也是命啊,」轉頭看看宋芸兒,「只可憐我的芸兒……」

  宋芸兒不明白好好的,爹爹怎麼說起這些來,還那麼淒涼,傻愣愣看著宋知縣,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不知道,楊秋池肚子裡可如同明鏡一般,馬上就明白了宋知縣的意思,原來這山羊鬍子老傢伙繞了半天彎,又賞自己官,又給自己解決住房,原來目的是讓自己不要說出他要釋放謝寡婦的事情。他明裡說讓自己實話實說,可從他話裡來看,傻子都知道他真實的意思是什麼。

  細細一想,這知縣的擔心也是對的,這麼重要的謀反重犯,沒加審訊就輕易放走,至少是失察之罪,用現在的話來說,那就是政治敏銳性不強,政治鑒別力不高,幾乎造成嚴重後果,如果要扣上這帽子,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宋知縣擔心的是,如果自己借這事告發於他,他可就慘了。

  想明白了這其中的原委,楊秋池就知道該怎麼做了,顯然,如果自己告發他,肯定能當官,但這樣顯然不好,他不願意踩著別的人肩膀往上爬,再說了,這宋知縣對自己還算不錯,雖然是有目的的,但也還不忍心摧殘他。

  楊秋池站起身來,傻乎乎的樣子說道:「伯父,您什麼時候要釋放那謝寡婦了?我怎麼不知道?」作出一副茫然的樣子,頓了頓,才真誠地接著說,「我昨天一直在場,我看見的是伯父命人抓住那謝寡婦嚴加搜查,才終於查出了那封謀反信。伯父明察秋毫,指揮有度,破獲這件謀反重案,小侄十分敬佩啊。」

  金師爺一搖折扇,十分讚許向楊秋池點了點頭,說道:「楊兄弟說的一點沒錯,鄙人也沒有看見大老爺說的這事情啊。的確是老爺明察秋毫,指揮有度,才破獲這件重大案件的。」

  宋知縣抬眼看看楊秋池,又看看金師爺:「真的嗎?」

  兩人堅定地點了點頭。

  宋知縣一拍腦袋:「唉~!我真是老糊塗了,怎麼這都記不清楚了呢?」

  金師爺給宋知縣輕輕扇了扇:「老爺,這幾天你日夜辛勞,想必是作夢都在想著案件的事,才把夢裡的事情和真實的事搞混淆了。」

  楊秋池點點頭:「肯定是這樣了。」

  宋知縣又拍了拍心口:「原來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長歎一聲,「唉~!老了,真是老了啊。」

  宋芸兒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弄不清他們打的啞謎。

  宋知縣向金師爺說道:「先生,你就負責安排一下楊賢侄任命文書和住處。可好?「

  金師爺躬身道:「好的,老爺請放心,鄙人這就是安排。」

  ———————————

  縣衙監獄,禁卒大扳牙歪坐在班房門前的一張椅子上曬太陽,大門忽然被推開了,一個穿著青布短衫的小伙子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一條小黑狗。

  大板牙一愣,看穿著打扮,這人是個平民老百姓,可能是來告狀,走錯地方了,因為衙門的牢房是在衙門進大門左手邊的一個獨立的院落,倒是經常有老百姓搞不清楚,跑到這裡來喊冤的。

  大板牙站起身叫道:「喂喂!你幹什麼的?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就往裡闖!」

  那小伙子一笑,往院子裡左右上下看了看:「這不是牢房嗎?」

  大板牙伸手往外轟:「知道還進來?滾滾滾!告狀到大堂去!」

  小伙子身後那小黑狗見大板牙不善,冷冷地盯著他,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威脅聲。小伙子也有些生氣:「你怎麼這樣說話?你媽沒教你什麼叫禮貌嗎?」

  「禮貌?禮貌是什麼玩藝兒?」大板牙一撇嘴,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小伙子,「我媽沒教我那個。」一揚拳頭,「我媽只教了我這個!小子,你他媽的到底走不走?是不是要大爺我用拳頭打你出去?」

  「你試試看!」一個女孩的聲音從那小伙子身後傳來。大板牙抬眼一看,趕緊放下拳頭,滿臉堆笑躬身作揖道:「大小姐,是您啊……您怎麼來了。」

  這小姑娘正是宋芸兒,手裡拿著兩塊點心。那小伙子當然就是楊秋池。

  剛才向宋知縣告辭出來,宋芸兒自告奮勇要帶楊秋池到牢房辦理交接,宋知縣同意了,兩人等不急金師爺寫聘書蓋大印,就先往大牢來了。路上,宋芸兒惦記著楊秋池還沒吃早飯,就指了方向讓楊秋池先去,自己跑回內衙拿了幾塊點心,趕到大牢時,正好遇到大板牙找楊秋池的麻煩。

  宋芸兒俏臉一板:「怎麼,我來不得麼?你是不是想把我也打出去?」

  「不不不!小的不敢!」大板牙苦著臉,連連作揖。

  宋芸兒走到楊秋池身邊,把點心交給楊秋池,然後向大板牙招招手:「你過來!」

  大板牙哈著腰,趕緊跑到宋芸兒身前。

  宋芸兒一伸手,揪住了大板牙的耳朵,往楊秋池面前扯,疼得大板牙嘶牙咧嘴一個勁叫喚:「喲喲喲……!」雙手伸到半空亂舞,卻不敢去扳宋芸兒的手。

  宋芸兒將大板牙揪著耳朵扯到楊秋池面前,一字一句地說道:「看清楚了,這位大爺馬上就是你的頂頭上司?懂了嗎?」

  大板牙咧著嘴想點頭,可耳朵被往上扯著,點不了頭,一邊喊痛一邊連聲說道:「懂了懂了!喲喲喲~!」

  宋芸兒這才放開大板牙的耳朵,伸出蔥白似的兩根手指慢慢插向大板牙的眼睛:「你這招子既然不亮,乾脆廢了它!」

  大板牙嚇得連往後躲:「大小姐饒命,小的懂了。」

  宋芸兒笑道:「懂了?你懂什麼了?」

  大板牙揉著耳朵,看著楊秋池,哈著腰說道:「這位爺是我的頂頭上司。」心裡卻想,你是縣太老爺的千金,又這麼狠,就算你說他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敢頂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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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4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三章 走馬上任


  宋芸兒見大板牙的神情,就猜到他不信,杏眼一瞪,火道:「怎麼,你以為本小姐在騙你嗎?嗯?」

  大板牙捂著耳朵又倒退了一步:「不敢!小的不敢!」

  「金師爺馬上就拿聘書來了,知道嗎?」頓了頓,扭身往大門口張望,「這個鬼師爺,怎麼還不來!」

  「來了來了!小姐,鄙人來了。」門口走進一人,正是手搖折扇的金師爺。

  大板牙一看,連金師爺都來了,看來這小伙子還真不是一般人物,不由心裡一個勁叫苦。

  金師爺手裡捧著一個大紅封套,雙手遞給楊秋池,「楊管監,給您,這是關書。」

  大板牙一聽,這位小伙子真的是新上任的管監,頓時腦袋嗡了一聲,好像挨了重重一拳,兩腿發軟,臉上肌肉抽動,不知是想笑還是想哭。

  楊秋池打開封套,取出裡面一個硬殼大紅金柬,翻開看了看,微微一笑,又遞給宋芸兒看。宋芸兒看完之後,向那大板牙一瞪眼:「過來!」

  大板牙耳朵都差點被宋芸兒扯爛了,疼得眼淚都出來了,一聽宋芸兒叫自己過去,生怕又被扯耳朵,連忙兩隻手將兩個耳朵都摀住,才慢慢挪了過去。

  宋芸兒等他走到面前,舉起那大信封敲了敲大板牙的腦袋,「拿過去,看看本小姐騙你沒有!」

  大板牙縮著脖子,看看宋芸兒沒有繼續揪自己耳朵的意思,才慢慢放下雙手,恭恭敬敬接過那信封,仔細觀看。只見上面寫著「楊老夫子惠存」幾個大字,抽出裡面的大紅金柬,見封面寫「關書」二字。打開一看,裡面用顏體工工整整寫著:「敦聘秋池楊老夫子,在本官任內,辦理管監,月俸脩金五兩,到館起脩,謹訂。」下面是宋知縣的大名和年月日。

  這下子沒有任何懷疑了,大板牙啪啪抽了自己個嘴巴,然後連忙雙手捧著那聘書,舉過頭頂,咕咚一聲跪倒,苦著臉說道:「楊大爺,小的大板牙有眼無珠,狗眼看人低,得罪了您老,真是罪該萬死啊!」

  「你叫大板牙?」楊秋池笑道。

  「是啊,這是小人的外號。」

  雖然這大板牙勢利眼,剛才說話不好聽,但也吃了不少苦頭了,楊秋池也不想再為難他,便走上前,從大板牙手裡收回那聘書,揣進懷裡,說道:「好了好了,起來吧,以後都是兄弟,不用這樣的。」

  大板牙還是狠狠又煽了自己幾個耳光,連連賠罪之後,才站起身來,回頭往班房裡扯著脖子喊道:「爛眼四,你們他媽的還不快滾出來!咱們新上任的管監楊大爺到了!」

  就聽得班房裡一陣忙亂,十來個穿著禁卒服裝的人跌跌撞撞跑出了房門,來到大板牙身邊。

  昨天晚上,宋知縣就已經讓跟班長隨通知原來的管監整理好牢房事務,今天一早有人來接管。所以,大板牙這幫禁卒昨晚上就已經知道上司要換了。但沒想到換了一個這麼年輕的小伙子,還穿了一身老百姓的衣服,才鬧了這場誤會。

  那十幾個禁卒認得宋大小姐和金師爺,只有那年輕人不認識,聽大板牙這麼說,那這年輕人肯定就是新上任的管監了,雖還不敢確定,卻都滿臉堆笑向楊秋池打著哈哈。

  大板牙躬著身,手掌斜向楊秋池:「這位就是楊管監楊大爺!還不快快見禮!」

  眾禁卒一聽,齊刷刷單膝跪倒,雙手抱拳:「小人拜見楊管監楊大爺!」

  楊秋池張開雙手相扶:「自家兄弟,不必如此,都起來吧。」

  眾禁卒這才站了起來,垂手而立。

  大板牙躬著身指著頭裡一個給楊秋池介紹:「這是我遠方兄弟,外號爛眼四。」楊秋池一看,這位還真不辜負這爛眼四的外號,一隻眼睛的眼眶處有老大一個疤,應該是小時候被火燒的,這傷疤剛好在眼眶部位,把個眼睛扯得奇形怪狀的。

  爛眼四笑呵呵向楊秋池作揖施禮,楊秋池抱拳還禮:「你在家裡排行老四,對吧?」

  「對對對!楊大爺您怎麼知道的?」

  「你既然叫爛眼四,這還不明白嗎?」

  「是啊是啊,我真糊塗。」見楊秋池和藹可親,沒有什麼架子,這些禁卒們也沒剛才那麼緊張了,一個禁卒揭發道:「楊大爺,您老不知道,這爛眼四從小就是個色鬼,他那眼睛就是小時候在火鋪旁邊彎著腰偷看人家姑娘裙子底,沒坐穩,一頭撞進火鋪裡,才給燒成那樣的。」

  「哈哈哈……」楊秋池大笑。

  「哈哈哈……」眾禁卒也都跟著哄堂大笑起來。

  楊秋池拍了拍爛眼四的肩膀:「孔老夫子說過:『食色性也』,這色鬼是人的天性,也沒什麼不好嘛!」

  「哈哈哈……」眾禁卒又都大笑起來。

  這些禁卒們都是些粗人,聽楊秋池這麼一說,都感大對胃口,一時之間,對他的畏懼少了幾分,親近卻多了幾分。

  大板牙又接著介紹了後面的禁卒,一時之間,楊秋池也記不住那麼多。

  等介紹完了之後,大板牙說道:「大爺,小的帶你去檢查接收。」

  楊秋池點點頭。

  金師爺在一旁說道:「楊管監,你先忙著,我去安排給你打掃宅院,幫你搬家。」

  楊秋池連聲稱謝。金師爺拱手告辭而去。

  大板牙將楊秋池和宋芸兒迎進班房,找來了一套管監的官服給楊秋池換上。楊秋池幾口吃完點心,叫大板牙帶路,開始接手查看監獄、班房的設施、戒具,接著又點檢在押的囚徒及其罪由,當查到胡三和謝寡婦的時侯,楊秋池一直懷疑這件案件另有隱情,本來想審訊一下胡三,想想還是等查完之後再說。

  等查房、清點時務忙完,差不已經到了中午時分了。

  大板牙早就在班房裡安排好了酒宴,給楊秋池接風。宋芸兒不想在這吃飯,便自個兒回內衙去了。

  酒席上,大板牙、爛眼四等禁卒每人給楊秋池孝敬了一個紅包,楊秋池用手捏了捏,估計每個紅包裡的銀子都差不多有二兩左右,一下子就收了差不多三十兩銀子。楊秋池記得金師爺說的話,也不推辭,一一笑納。心裡高興,看來,這管監雖然沒有什麼品階,卻還是個肥差哦。

  開始喝酒之後,大板牙等人一個勁勸酒,楊秋池喝得很是暢快。

  酒宴之後,楊秋池帶著小黑狗和大板牙,來到胡三的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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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4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四章 夾籠械具


  胡三是重犯,關在北面重犯監室裡,單獨的一間。監室前面是一排胳膊粗細的大圓木排成的柵欄。後面牆角放著一個馬桶,蓋子被扔到了一邊,馬桶裡發出了一陣陣的惡臭,地上堆著一堆稻草,已經潮濕發霉,中間擺著一張橫著的夾籠,像一口大箱子,分成上下兩部分,將胡三面朝上夾在中間,頭、手和雙腳從木箱子的窟窿中伸在外面,用鐵鏈分別鎖住栓在一起,然後連在牆壁上。

  楊秋池問大板牙:「他怎麼這樣鎖著?那怎麼大小便呢?」

  大板牙賠笑道:「大爺,殺人重犯按規定本來只有晚上才上這夾籠,兄弟們昨晚上給他上了夾籠之後,今天白天就懶得給他解開了。」

  「哦?那是因為什麼呢?」

  大板牙湊到楊秋池耳朵邊:「殷家公子給咱們送了三十兩銀子,叫咱們好好伺候這傢伙。所以,嘿嘿黑……他要大小便就只好拉在他褲襠裡了。」頓了頓,又道,「楊爺,這三十兩銀子我們可都沒敢動,等著您來了之後,你決定怎麼分呢。

  楊秋池一聽,心想,這銀子來的還真快,便問道:「以前是怎麼分的?」

  「管監一半,另一半由各禁卒兄弟們平分。」

  「一半?這麼多啊」

  大板牙趕緊哈著腰說道:「那楊爺您拿七成,剩下的兄弟們再分,您看如何?」

  啊?楊秋池一愣,隨即大笑道:「你誤會了,我是說我那一半太多了,你們這麼多人才分一半,是不是太少了?」

  大板牙長舒一口氣:「我的爺,您管這整個大牢,這份辛苦咱們兄弟可都看見的,外頭送的孝敬銀子那還不都是衝著您老的面子來的。您只拿一半那完全是照顧兄弟們了,再說了,這都是歷來留下的規矩啊。」

  「嗯,既然是這樣,那就照舊吧。」

  「好的,我這就去告訴兄弟們,給您把銀子拿過來。」大板牙哼著小曲離開了。

  楊秋池手扶牢房柵欄往裡看。只見那胡三兩眼緊閉,嘴裡發出了低低的痛苦的呻吟。昨天打板子上夾棍時,在屁股、大腿和兩隻腳踝處留下的傷口已經結了痂。許多蒼蠅在上面亂爬,不時飛起來,發出嗡嗡的聲音。

  楊秋池叫道:「胡三!」

  一連叫了好幾聲,胡三還是沒動靜。

  一直跟在楊秋池身邊的那小黑狗將腦袋伸進柵欄,汪汪汪一陣亂叫,胡三才努力睜開雙眼,望向楊秋池,乾裂的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

  楊秋池道:「白氏姐妹兩究竟是不是你殺的?」

  胡三的腦袋晃動了一下,努力想作出點頭的動作,可脖子上緊緊拴著的粗大的鐵鏈妨礙的他的動作。

  這小子點頭承認,很可能是想著反正昨天已經供認了,如果翻供,又要吃苦頭。應該不是他的心裡話。楊秋池便放緩了語氣:「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對你用刑的,你說實話,究竟是怎麼回事?」

  胡三努力睜大浮腫的雙眼,費力地看著楊秋池,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麼。

  這時候,大板牙手裡拿著一個小包,哼著小曲回來了,將那小包躬身遞給楊秋池:「楊爺,您拿著。」

  楊秋池接過小包,捏了捏,然後塞進了懷裡。吩咐道:「你去拿一把椅子來,我要問問這胡三一些事情。」

  「好的,小人這就去拿。」大板牙轉身要走,又被楊秋池叫住了:「等等,你叫人把這胡三的夾籠先取了,這樣不好問話。」

  大板牙哈著腰連身答應。不一會,與幾個禁卒一起,抬著一張太師椅回來了,還拿來了一張小茶几,擺上茶水、點心以及筆墨紙硯。一個禁卒打開牢門,進去將胡三的夾籠打開,叫道:「喂!還不快他媽的爬起來跪下,我們楊爺要問你話!」

  胡三雙手雙腳被夾了一整晚,早已經僵直不能動,聽到這話,吃力地將雙手彎起來,努力想翻過身爬起來,可身上鎖著的鐵鏈就有好幾十斤重,加上昨晚的酷刑,一夜的夾籠,早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費了半天勁,也沒翻過身來。

  大板牙向其他禁卒一努嘴,兩個禁卒點點頭,走進牢籠,三個人一起,才將胡三扶起來,他大腿和屁股上的傷口已經乾涸,血痂與褲子粘在了一起,這一動,扯著傷口疼,胡三半跪半趴地斜躺在草堆上,大聲地呻吟著。

  禁卒在胡三屁股上狠踢了一腳:「哭你媽個喪啊!再叫老子讓你好看。」

  這一腳正好踢在胡三屁股的傷口上,痛得他一聲慘叫,撲倒在地上,隨即努力克制著自己的呻吟。禁卒們上前揪住他的頭髮和肩膀,拖起來跪好。

  楊秋池揮揮手:「行了,你們都出去吧,我要單獨問他話。」

  眾禁卒齊聲答應,將牢門鎖好,免得這重犯衝出來傷了楊爺,然後哈著腰退出了牢房。

  楊秋池摸了摸趴在身邊的小黑狗的頭,向胡三問道:「我再問你一遍,白氏姐妹二人,是不是你殺的?你要說實話,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胡三一聽,號啕大哭起來,拚命地叩著頭:「大老爺!大老爺,我冤枉啊!我真的沒有殺她們兩個!求求你大老爺,我是真的冤枉的啊,您老人家救小人一命,來世結草啣環報答您老的大恩大德啊!」叩頭聲和脖子上的鐵鏈嘩啦啦聲響成一片。

  楊秋池等他哭聲低一些了,才問道:「想喝水嗎?」

  胡三抬起頭,直愣愣看著楊秋池,聽到喝水二字,那乾裂的嘴唇彷彿要冒出火來。不敢點頭,生怕這是故意逗自己的。

  楊秋池端起茶壺,從柵欄間遞了進去,胡三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接過,又望了一眼楊秋池,一仰脖子,咕咚咕咚一口氣將那一大壺茶水喝得精光。由於喝得太急嗆著了,放下空茶壺便猛咳起來。

  好一會,才慢慢平靜下來,向楊秋池叩了幾個頭表示感謝,才將茶壺遞還給楊秋池。

  楊秋池接過茶壺,放在桌子上,緩聲問道:「好了,你把真實的經過詳細說一遍。」

  胡三喝了水,有點精神了,慢慢說道:「昨天中午我上街辦事,順路去找謝寡婦,想和她親熱親熱,可她剛好出門了……」

  「謝寡婦是你什麼人?」

  胡三遲疑了一下,低著頭說:「她,她是我相好的,好了差不多一年了。」

  「嗯,你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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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案情


  「回來的路上,遇到幾個朋友,便一起在酒館裡喝酒,喝完酒我返回殷家,有些醉了,路過白小妹住處的時侯,我知道她平日中午都要睡午覺,便想偷窺一下。」

  說到這裡,胡三顯得有些尷尬,偷偷抬眼看了看楊秋池,見他並沒有露出諷刺的表情,輕舒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我用手指捅破窗戶紙望裡看,正看見白小妹穿著小衣躺在床上睡覺,被子滑落一邊了,露出了……」

  頓了頓,不好意思說明,跳過接著說道:「我……我就鬼迷心竅,扒開窗戶翻進了房間,脫光衣服,然後就……就強暴了她。」

  「她沒有反抗嗎?」

  「反抗了,我堵住她的嘴,掐她的脖子,我又緊張又害怕,她反抗得又很厲害,所以……所以我……沒插進去就洩了……」

  楊秋池想笑,又覺得不妥,還是忍住了笑,咳嗽一聲,問道:「後來呢?」

  「洩了之後,我就清醒了,知道這下子完了,我當時只想快點逃跑,根本沒想過殺她。真的!大老爺,請您相信我!我可以發毒誓!」

  楊秋池點點頭:「你接著說。」

  「我起來匆忙穿好衣褲,就從後門逃出了殷家大院。逃到了謝寡婦家躲了起來。本來想馬上逃出城去,但是想到白小妹肯定告發我了,只要一露面,就會被抓住的。便想著天黑之後,城門沒關之前再改個裝束逃走,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找到我了。」

  「你穿衣服的時候,白小妹沒有叫喊嗎?」

  「她只是躺在床上一個勁低聲哭,沒有叫喊。」

  「哦,那你又是怎麼殺死她的姐姐白素梅的?」

  「我冤枉啊,大老爺!」胡三拚命叩著頭,「我真的沒有殺白素梅,那時候她真的不在場。她死的事情,我也是聽知縣老太爺問話,才知道的啊。」

  「那白小妹也不是你殺的嘍?」楊秋池盯著胡三的雙眼問道。

  胡三雙手放在胸前,嘴唇哆嗦著:「大爺,我發誓,我真的沒有殺她們姐妹,我當時只想著逃走,根本沒想過殺人啊。我逃走的時候,白小妹還在床上哭,怎麼會死了呢……」

  楊秋池觀察他的神情,不大象說謊,又問道:「白小妹反抗的時候抓過你嗎?」

  胡三仔細回憶了一下,肯定地說道:「沒有抓過,我當時將她的雙手交叉在頭頂,用一隻手抓住,所以,她沒辦法傷到我。」

  「你把上衣脫了讓我看看。」

  胡三費力地從肩膀處拔下衣服,楊秋池仔細觀察,胡三整個上身果然沒有抓痕。

  楊秋池問道:「你說你沒有殺白氏姐妹,有什麼證據?」

  胡三想了半天,茫然地搖了搖頭:「我拿不出證據,但我真的沒有殺她們兩。大爺,請您相信我啊。」

  楊秋池沉吟著,努力回憶自己屍體檢驗時看到的情況。

  忽然,楊秋池想起一件事來,自己檢驗的時候,那床上的白小妹已經出現了比較明顯的屍僵和屍斑,但地上的白素梅卻還沒有出現,由此可見,這白素梅死亡時間肯定在白小妹之後,相差至少兩個小時以上。這胡三如果強姦完白小妹並將她掐死,沒有理由在現場停留兩個小時,再殺白素梅。如果換成我,我也會馬上逃離現場的。

  從這一點來看,至少可以肯定,白素梅不是胡三掐死的。那會是誰呢?

  白小妹手指甲裡殘留的皮膚殘片,應該是兇手留下的,一定要盡早作DNA檢驗,就能發現問題了。檢驗儀器還在山谷的卡車後面,雖然那山谷人煙罕至,但還是盡快僱人去把那些設備運回來,沒有這些東西,自己這法醫可就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了。

  正在思索間,外面傳來銀鈴似的聲音:「哥,哥!我爹叫你去呢!」一聽就知道是宋知縣的大小姐宋芸兒,乍一聽她叫自己是哥,楊秋池還真有點不習慣。

  宋芸兒像一陣風似的來到楊秋池身邊:「哥,快走吧,我爹叫你去呢。」

  「什麼事這麼著急?」楊秋池站起身來。

  「昨天下午死的那白氏姐妹的爹媽來了,要看屍體,殮房的鑰匙不是你管著的嗎?我爹讓你趕快去。他們在那裡喝茶等你。」

  楊秋池聽罷,急忙和宋芸兒出了牢房門。

  大板牙等禁卒正守候在牢房門口,楊秋池說:「我有事情出去,你們好生看著胡三。」

  大板牙等人連忙答應。

  楊秋池和宋芸兒帶著小黑狗,急急忙忙跑到了花房。

  進了房門,看見一對夫婦,男的四五十歲,冷峻的臉旁上黑鬚橫生,身材比較健壯,穿著一身武官服,正皺著眉頭想心事。這武官旁邊坐著的是一中年婦人,正在抹著眼淚。下首坐著的是殷家大公子殷德。宋知縣坐在旁邊椅子上,也是一個勁唉聲歎氣,陪著一起傷心。

  見楊秋池等人進來,宋知縣站起身,向楊秋池說道:「來來來,我給你引見一下。這兩位是昨日不幸亡故的白氏姐妹的雙親,白千總和他的夫人。」轉身向著白千總說道,「這位是下官的侄兒,姓楊名秋池,是衙門牢房的管監。」

  坐在下首的殷德聽了宋知縣的介紹,有些奇怪,這小伙子昨天下午勘察現場的時侯,還只是個忤作小學徒,怎麼今天就成了管理牢房的管監了。還是站起來向楊秋池拱了拱手。

  楊秋池還了禮,心裡卻在琢磨:白千總,千總?聽這名字好像是武官,不知道是幾品官,但聽這宋知縣自稱下官,官品應該比宋知縣大。

  楊秋池的推測沒錯,這千總是明朝地方武官,官階六品。

  楊秋池躬身施禮。沒想到白千總卻只是撩眼皮看了看,微微點頭,並不搭理,轉向宋知縣:「知縣大人,咱們還是先去看看小女吧。」

  宋知縣連聲答應,前頭領路,一行人來到殮房。

  殮房在東邊的一個地下室裡。楊秋池,用鑰匙打開房門,一股陰濕之氣撲面而來,宋芸兒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戰。

  殮房中間是兩塊停放屍體用的大木板,各用兩根長凳子架起來。木板上分別平躺著兩具屍體,面部用白布蓋著。木板前面的地上,擺著兩盞長明燈,在昏暗的殮房裡,發出了清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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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4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六章 驚恐


  整個殮房潮濕而陰冷,靠牆壁擺著一張方桌和幾張椅子,都很陳舊,摸在上邊濕漉漉的,與這陰冷的殮房倒是很相配。

  白夫人急走幾步,來到前面一具屍體旁,伸出顫巍巍的手,輕輕揭開白布,露出了白小妹雪白的臉龐。

  白夫人搖晃了一下,軟軟癱倒。白千總和殷德連忙扶住白夫人,宋芸兒也跑過來幫忙,又是掐人中又是大聲呼喚。半晌,白夫人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白千總輕聲安慰著:「夫人,孩子已經走了,你要節哀啊。咱們再看看素梅,就出去吧。」

  百夫人悲聲哭泣:「我的兒啊……」想說話,卻哽咽著什麼也說不出來。

  殷德說道:「都怪小婿我照顧不周,也是我殷家管教無方,養了胡三這樣一個人面獸心的畜生,才害死了她們姐妹二人。」說罷,跺足捶胸,一臉痛苦。

  白千總擺了擺手:「怪不得你!殷兒,你不要如此自責了。」

  殷德說:「好在兇手已經抓獲歸案。」一指楊秋池,「就是這位小哥,巧用小狗追蹤,抓住了兇犯。」

  白千總哦了一聲,上下打量了一下楊秋池,抱拳施禮:「多謝公子!使我兒大仇得報。」

  楊秋池還了一禮,此刻不是聊天的時候,所以他也就沒有多說。

  白千總說:「我們去看看素梅吧。」白夫人點點頭,白千總攙扶著白夫人往旁邊放著白素梅的那塊木板走去。

  殷德揀起那塊蓋臉的白布,輕輕往白小妹臉上蓋去。突然,殷德大叫一聲,白布一扔,倒退幾步,稀哩嘩啦……,殷德已經一屁股將身後那張椅子壓得稀爛,摔在了濕漉漉的地上,兀自不覺,張著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臉色煞白,眼睛直勾勾看著白小妹的屍體,手撐在地上,又往後到爬了幾步。

  「啊~~!」殷德一聲慘叫,抬起右手,這才發現,右手手掌處,一塊破碎的木板貼在手上。殷德左手抓住木板,猛地一扯,立即又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慘叫,左手抓著的木塊上面,赫然是一枚長長的鐵釘,銹跡斑斑的鐵釘上,已粘滿了鮮血,正嘀嘀嗒嗒往下嘀落。右手手掌已經被那鐵釘洞穿了一個血窟窿。

  原來剛才殷德驚恐之下,將身後那張本來就陳舊腐朽了的椅子壓爛,手掌剛好按在一塊爛木板的鐵釘上。

  白千總、楊秋池等人沒看清殷德為什麼會這樣,全都圍了過來。白千總問道:「殷兒,怎麼了?」

  殷德臉色煞白,哆哆嗦嗦指著白小妹的屍體,右手傷口鮮血不斷滲出。

  宋芸兒奇怪地走到白小妹屍體旁,嘟噥著:「有什麼嘛,怕成這樣……啊~!」話未說完,也發出一聲驚叫,倒退了兩步,也是嚇得面無人色,一隻粉拳咬在嘴裡,簌簌發抖。

  「怎麼了?」楊秋池問道,心裡有些奇怪,是什麼東西能把這天不怕地不怕的瘋丫頭嚇成這樣。

  「她……她……她在看著……看著我笑!」

  所有的人都感到一陣涼意襲滿了全身,連楊秋池也不例外,雖然他檢驗過上百具屍體,但並不說明他不會害怕,殮房的鬼故事多著呢,誰知道哪一個是真的。

  楊秋池慢慢走到白小妹屍體旁,果然,白小妹眼睛睜得大大的,死死地盯著自己!

  楊秋池感到了一陣寒意襲滿全身,彷彿有個人飄在自己腦後冷笑,又彷彿在自己的脖子上吹氣。楊秋池頭髮都要豎起來了,猛一轉頭,卻什麼都沒有。心裡長舒了一口氣,看看嚇得面無人色的殷德和宋芸兒,心想,我是忤作,我都害怕,那還得了嗎?

  楊秋池硬著頭皮,又走上前一步,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白小妹的眼睛並沒有轉動,脖子下的紫紅色屍斑赫然在目,這足以說明,白小妹已經死了,既然是死人,楊秋池就不會害怕,他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白小妹之所以會張開眼睛,一定有原因。

  仔細觀察了一會,沒發現異常,估計白小妹的眼睛突然睜開,可能是某種原因產生的生物電引發一種屍體痙攣。這種事情以前也見過報道。

  直到這時,殷德才說出話來:「鬼~!有鬼~!她在笑!」

  楊秋池伸手輕輕替白小妹合上雙眼,說道:「不用怕,她已經合上眼睛了。」心想,這殷公子的膽子也太小了點吧,這麼多人在這裡,又是大白天的,連宋芸兒這樣一個小女孩都沒他那麼誇張,他一個大男人怎麼被嚇成這德行,連手被扎傷了都不知道。

  宋芸兒大著膽子湊上去看了看,長舒了一口氣:「是的,眼睛閉上了。不用怕了。」轉頭問楊秋池,「哥,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突然睜開眼睛了?」

  楊秋池看著嚇得還在全身發抖的殷德,正想解釋一下,忽然心中一動,說道:「她可能是有什麼冤屈沒有伸吧。」

  殷德一聽,恐怖地大叫一聲,往後又到爬了幾步。

  白千總沉聲說道:「小兄弟,這兇手不是被抓住了嗎?我女兒還有什麼冤屈?」

  楊秋池笑了笑搖搖頭:「我亂說的,要不然她為什麼突然睜眼呢?」

  白夫人叫了聲:「我苦命的兒啊~!」又輕輕哭泣起來。白千總柔聲安慰,扶著夫人來到白素梅屍體旁。

  殷德見白小妹的屍體一動不動,神志這才逐漸恢復清醒,這時,也才感覺到手掌處傷口的劇烈疼痛,低頭看看傷口,只見這傷口很深,已經將手掌整個洞穿。

  殷德爬起來,四下看了看,想找個東西包紮傷口,發現旁邊方桌上有一長條白布,便撕了一節,將傷口胡亂綁上。

  楊秋池一直在旁邊看殷德包紮傷口,說道:「殷公子,你的傷口很深,應該清洗一下……」殷德擺了擺手:「先不忙,回去再說罷。」不再理楊秋池,幾步來到白千總夫婦身邊。

  楊秋池沒有湊上去,只是一個人遠遠在一旁陪著。

  白千總輕輕揭開白素梅蓋在臉上的白布,露出了她平靜嬌麗的臉龐,彷彿睡著了一般。

  百夫人喊了一聲:「我的兒啊~~!」俯在白素梅身上,抓起她的一隻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哀聲而泣。

  楊秋池也很難過,他見不得別人哭,以往驗屍,遇到這種情況,楊秋池都迴避開,見白千總夫妻這麼傷心,楊秋池歎了口氣,轉身往門口走去。

  就在這時,一個情景象雷電一樣擊中了楊秋池,他猛一轉身,直勾勾盯著白素梅的手,而那隻手,那只被傷心欲絕的白夫人握著的軟綿綿的手,正在隨著白夫人的哭泣,輕輕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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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4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七章 你的女兒沒有死


  為什麼會這樣?楊秋池死死地盯著白素梅軟綿綿的手,一個巨大的問號出現在腦海之中:她已經死了將近二十四個小時,按道理,屍僵此刻應當已經佈滿了她的全身,因此,她的手臂應當是僵硬的,絕不可能如此柔軟——難道……

  楊秋池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白素梅的另一隻手,握在雙掌之中,感覺了一下,又抓住白素梅手腕,轉動彎曲了幾下,臉色更是凝重,彎下腰伸手抓住白素梅的下頜,左右扭動,咦了一聲,伸手又要去掀白素梅的眼皮。

  「你幹什麼?」白千總怒喝一聲,一把抓住楊秋池的手臂。

  楊秋池奮力想要掙脫,可白千總的手掌如同鐵箍一般,楊秋池叫道:「快放開我!」

  宋知縣在一旁說道:「白千總息怒啊!這是怎麼回事?」

  宋芸兒見楊秋池抓著人家女兒屍首的手臂亂舞,又亂扭她的下巴,不知道在搞什麼,也叫道:「哥,你在幹啥呢?」

  小黑狗見主人受制,低吼一聲,就要撲上去。楊秋池叫道:「小黑!不許動!後退!」

  小黑狗停下動作,不解地望著楊秋池。

  楊秋池又盯著白素梅看了看,才扭頭對著白千總,一字一字說道:「你的女兒沒有死!」

  這句話如同半空中打了一個霹靂,白千總全身一晃:「什麼?你說什麼?」白夫人猛地抓住楊秋池的手,也急聲問道:「你說什麼?「

  「你們的女兒沒有死,她是假死!」楊秋池重複了一遍。

  殷德驚叫一聲:「你說什麼?我夫人她沒有死?」話語都有些顫抖,臉色又變得煞白一片。白千總也喝道:「什麼假死?」

  宋知縣老成持重,聽這話也很吃驚,俯下身去抓住白素梅的雙肩,仔細觀察,又抓住白素梅的手腕,伸兩指搭脈,片刻,搖搖頭:「賢侄,殷,殷夫人一點脈,脈搏都沒有了,是,是真的死了。」

  楊秋池的手被白千總緊緊地抓著,痛得鑽心,怒道:「千總大人,請你放開手!」見白千總還沒回過神來,楊秋池忍住痛吼道:「白千總,我要再檢查一下,看令嬡究竟死了沒有。放開我啊,痛死了!」使勁掙扎,白千總這才有些清醒,連忙放開了手。追問道:「我女兒真的沒死?」

  楊秋池沒有理他,活動了一下被捏的有些發麻的手腕,然後俯下身,輕輕分開白素梅的眼睛,先觀察了一下,然後用大拇指和食指從兩邊向中間擠壓白素梅的眼睛。

  白千總見他動作怪異,本想喝止,但嘴唇動了動,還是沒說,心中始終存在一份僥倖,希望這小伙子說的話是真的,自己的女兒沒有死。

  楊秋池擠擠白素梅的這隻眼睛,又擠擠那隻眼睛,又抬起白素梅的頭,俯身下去,查看她的頸部和肩部,想了想,才站起身來,再次肯定地說道:「你們女兒的確沒死!」

  一聽這話,白夫人趴下身使勁搖晃著白素梅喊道:「素梅,你醒醒,素梅!我的兒,娘在這裡啊!你醒醒!」

  無論怎麼搖晃,白素梅還是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

  白千總上前一步,揪住楊秋池的衣領:「你胡說什麼?你怎麼知道她沒死?她現在這樣子……」

  楊秋池抓住白千總的手,冷冷說道:「你再不放開我,她就真的要死了!」

  正在呼喊女兒的白夫人一聽這話,好像這小伙子有把握救自己的女兒,此刻的她,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大木頭,全部的希望就寄托在這上面了,她趴起身,抓住楊秋池:「你真能救我女兒?」夫妻兩人一起使勁搖晃楊秋池,把楊秋池搖得頭都暈了,話也說不出來。

  白夫人見楊秋池腦袋亂晃,皺著眉頭不說話。一低頭,這才發現丈夫白千總也在揪住人家小伙子的衣領亂晃,連忙說道:「老爺,你快放開他啊!他說能救素梅。」

  白千總連忙放開手,白夫人一臉淚水抓住楊秋池的手:「小兄弟,不,恩公,求求你救救我女兒啊,求求你了!」雙膝一軟就要下跪。楊秋池連忙扶住。

  宋芸兒也在旁邊說道:「哥,你真能救她嗎?那快快施救啊!」

  宋知縣也附和道:「是啊!是啊!賢侄,救,救人一命,勝,勝造七級佛屠啊!」

  楊秋池被他們吵得腦袋都大了,舉起手作投降狀,示意讓他們安靜。等眾人都安靜下來了,楊秋池看著白千總,慢慢說道:「話先說到頭裡,雖然你女兒的確沒有死……」

  「你怎麼知道她沒死?」宋芸兒嘴快。

  楊秋池白了她一眼:「現在不是回答這個問題的時侯。」轉過頭看著白千總:「千總大人,我也沒十足的把握能救活令嬡,如果你們放心讓我試,我可以試試。但要是救不活你們可別怪我。」

  直到此刻,一直在一旁發呆的殷德彷彿才從夢中醒來一般,左手一伸,一把揪住楊秋池的衣領,使勁往上一提,楊秋池雙腳差點離地。

  殷德提著楊秋池,吼道:「你這小忤作說什麼?讓你試試?我夫人清白之軀是讓你試的嗎?」這殷公子力氣還真大。

  楊秋池都要氣瘋了,這幫子人怎麼一上來動不動就揪人衣領,搞得自己連氣都喘不過來了,但又不能發火,這殷家和白家自己一個都惹不起,只好盡可能放緩語氣:「殷公子,肯定有些把握,才……」

  「有些把握?你說什麼屁話啊?」殷德吼道,畢竟楊秋池還是有些體重,殷德一隻手提著累,那只纏著白布條的右手也伸了過來,揪住了楊秋池的衣領,正要接著說什麼,突然發出一聲慘叫:「啊~!」放開楊秋池的衣領,低下頭去,用腳往身後亂踢。

  楊秋池往殷德身後一看,原來那隻小黑狗見殷德對主人不善,悄悄溜到殷德身後,冷不丁在殷德腿肚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後馬上就跳開了。

  殷德一邊罵著一邊用腳去踢那小黑狗,可哪裡踢得著,反而又被小黑狗瞅空子在小腿上又咬了一口。

  楊秋池叫了聲:「小黑,不得無禮,快回來。」小黑狗見主人沒有危險了,蹦跳著跑到楊秋池身邊,回過頭警惕地盯著殷德。

  殷德知道自己不是這小黑狗的對手,不敢再上前踢打,只是惡狠狠盯著這小狗叫罵。

  白千總皺著眉頭道:「殷兒,別罵了。」殷德這才住口,兀自氣呼呼地盯著那小黑狗。

  白千總問楊秋池:「小兄弟,我女兒已經……你真能讓她起死回生嗎?」

  「我只能試試,盡力而為。不過,救不活你們可不能怪我!」

  殷德張嘴又想說什麼,還是忍住了。白千總看了白夫人一眼,微微遲疑。宋知縣插話說道:「千總大人,有,有一線希望也是好的啊,沒,沒試過怎麼知道沒希望呢?」

  白夫人急聲道:「是啊,老爺,就讓他試試吧,說不定能讓咱們女兒起死回生呢!」

  白千總點點頭,沉聲道:「好,就請小兄弟施救,無論成功與否,本官都承你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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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4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八章 人工呼吸


  楊秋池說道:「那好,事不宜遲,你們退到五步以外。」又強調了一句:「無論我做什麼,你們都不要吭氣,否則,救不活不要怪我。行嗎?」

  白千總和白夫人都點了點頭,殷德狠狠的盯著楊秋池,到也不敢違抗,與眾人一起,退到了五步以外。

  楊秋池將白素梅的脖子後仰,好讓氣管通順,一隻手捏住白素梅的鼻子,一隻手往上托住白素梅的下頜,深吸一口氣,俯身吻住白素梅的柔柔的嘴唇,往裡呼氣。

  殷德踏上前一步,怒道:「你搞什麼?……」

  白千總一把抓住殷德,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殷德放低了聲音:「可他在親……」白千總又擺擺手,小聲說道:「先看看再說。」殷德只得住嘴。

  楊秋池將那口氣呼進白素梅的嘴裡之後,雙手按住白素梅鼓鼓的胸部,有節奏地按壓著。

  「啊!你搞什麼……」殷德大吼。

  白千總見楊秋池一伸手按在女兒的乳房上,雖然女兒已經死了,卻也不能如此欺辱,便也沉不住氣來:「喂!你做什麼?……」兩人就要上前阻止。白夫人一臉淚花攔住了二人:「老爺,殷兒,你們先讓他救救看啊。說不定能救活呢!」

  白千總想想也對,當即站住,同時一把拉住了殷德。殷德指著楊秋池吼道:「「你小子救不活我夫人,我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楊秋池已經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性,自己在人家死去的女兒胸部亂按,又親她的嘴,而且這是在封建禮教最盛行的明朝,如果自己救不活白素梅,自己的下場如何,他想都不敢想。

  不過,楊秋池判斷白素梅是假死,應該說依據是充分的,如果的確是假死,就應該能救活。他判斷的依據主要有三點:

  第一點,是屍體溫度,白素梅已經死亡了二十四小時,一般情況下,屍體此刻的溫度應該已經降到與環境氣溫差不多,這殮房潮濕陰冷,溫度估計只不過十五六度,剛才他將白素梅的手掌握在兩手之間,就是在感覺她的體溫,白素梅的體溫沒有明顯下降,她的手雖然有些涼,可楊秋池一試就知道,死亡一天一夜之後的屍體的溫度,應該比白素梅手上的溫度要低得多。

  第二點,白素梅屍體上沒有出現屍僵,人死亡之後通常情況下,會在兩小時左右開始出現屍僵,到十二小時屍僵達到高峰,四天左右緩解消失,這白素梅死亡不過二十四小時左右,屍僵不僅沒有緩解,而且應該還處在最高值。

  方纔白夫人拿著白素梅的手哭的時候,白素梅的手是軟軟的;楊秋池之所以扭動白素梅的下頜,那時因為人的下頜部位是屍僵強直度真厲害的地方,但白素梅的下頜活動自如。連屍僵強直度最厲害的下頜部位都沒有出現屍僵,可以肯定,白素梅身體根本沒有出現過屍僵。

  屍斑更能說明問題,除非極其個別的病死的垂暮老人,由於血液流動幾近停止,會在還沒有真正死亡的瀕死期,就開始出現少量屍斑之外,活人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屍斑的,反過來說,出現了屍斑,幾乎就可以百分之百斷定,這個人已經死亡了。

  與白素梅一起死亡的白小妹的屍斑現在已經高度發展,可白素梅身上連一點屍斑都沒有出現,方才楊秋池抬起白素梅的頭頸部查看,就是要檢查有無屍斑出現,結果發現白素梅的身體低位,沒有出現任何屍斑的痕跡。

  對於這一點,昨天晚上楊秋池挑燈驗屍的時候,沒有發現屍斑,就有一些奇怪,只不過,畢竟死亡時間還不長,而在一些特殊情況下,會出現這種問題,所以當時也沒多想。現在想來,白素梅的身體就從來沒有出現過屍僵和屍斑。

  第三點,也是最主要的一點,那就是剛才他擠壓白素梅的眼睛瞳孔,發現瞳孔在擠壓變形之後,一旦放開手指,馬上就恢復原狀,這是典型的人的生活反映。也就是說,如果是死人,那他的瞳孔在被擠壓變形之後,放開手指,變形的瞳孔不會變回原來的圓形。只有活人才能恢復。

  當然,如果有腦電圖儀的話就最好了,檢查一下還有沒有腦電波,如果還有,那就可以下定論,這人還沒有死亡。因為如果沒有腦電波,就說明人的腦細胞已經停止活動,已經死翹翹了,而腦細胞的死亡是不可逆轉的,可不像心臟,停了還可以重新跳。這就是所謂的腦死亡標準。

  可現在去哪裡找這機器呢?

  雖然沒有腦電圖儀,根據上面這三點,尤其是瞳孔的生活反映,已經足以讓楊秋池認定這白素梅是假死。

  在假死狀態下,人的脈搏會變得非常的低微,微弱到人的手指都無法感應到。心跳也是如此,所以,宋知縣才感覺不到白素梅的脈搏。其實,假死情況下,人的生命體征只不過變的非常微弱而已。及時搶救,是能夠救活過來的。甚至不需要搶救,有的也能自行活過來。

  楊秋池判斷,白素梅之所以會假死,是因為她脖子被掐,喉骨碎裂堵塞了氣管,引起機械性窒息,造成白素梅大腦缺氧而休克,由於破碎的喉骨沒有完全堵塞住氣管,還有少量的空氣可以進入,維持著她對氧氣的最低生命需要,這才沒有窒息死亡,而進入了假死狀態。

  現在楊秋池面臨的問題,是怎樣把假死的白素梅救醒。

  要搶救這種假死病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馬上讓她的氣管恢復通順,解除腦部缺氧,並實施心臟復甦術。這裡,人工呼吸是首選,如果還不能恢復心跳,那就可能需要注射腎上腺素,使心肌興奮,重新跳動。可是,現在手邊沒有這些藥和心臟復甦器械啊,因此,楊秋池唯一能夠寄希望的,就只有人工呼吸了。

  楊秋池往白素梅的嘴裡呼氣的時候,明顯地感覺到一種阻礙被衝破的聲音,心中一喜,這證明自己的推測很可能是對的。如果白素梅呼吸通道恢復暢通之後,應該能慢慢甦醒過來。

  於是,楊秋池一遍又一遍地給白素梅進行人工呼吸,然後作心臟復甦按壓。可是,十多分鐘過去了,白素梅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冷汗開始從楊秋池額頭慢慢淌了下了。但他還是沒有放棄,繼續努力著。呼氣~~按壓~~呼氣~~按壓……

  白夫人看著躺在木板上仍然毫無反應的女兒,慢慢陷入了絕望,開始低聲抽泣。宋芸兒在一旁安慰著。殷德看著楊秋池白忙活,一個勁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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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4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十九章 起死回生


  開始的時侯,白千總見楊秋池對自己女兒的屍首又是親嘴又摸胸部,十分惱怒,待到後來,見楊秋池一直努力地在重複著這個動作,雖然不明白這樣做的用處,但開始有些相信他是真正在搶救自己的女兒,因為如果他要欺辱女兒的屍首,他自己掌握著殮房的鑰匙,什麼時候不可以呢,幹嘛偏偏找這個時候。

  白千總見楊秋池額頭上汗水直淌,的確是用盡了努力,長歎了一口氣,心想,就算他救不活女兒,自己也不再找他麻煩了。

  楊秋池又繼續努力了幾分鐘之後,終於有些洩氣了,他想放棄,他想宣告失敗,接受他們的任何懲罰。

  當他直起腰,準備宣佈失敗的時候,他看見了低聲抽泣的白夫人絕望的眼神。

  楊秋池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彷彿看見母親抱著自己的屍首哀泣的樣子,頓時心都要碎了。他把心一橫,決定作最後的努力。

  楊秋池向宋芸兒走去。宋芸兒有些詫異,低聲問道:「哥,怎麼樣了?……」

  沒等她說完,楊秋池伸手從她頭髮上拔了一根細細的簪子,沒有回答,轉身回到白素梅的屍首旁,將那簪子輕輕刺入白素梅的人中穴,然後抽出來,一股細細的鮮血從傷口處緩緩冒出。

  楊秋池心一寬,血液還在正常流動,顏色也很正常,這進一步說明,白素梅沒有死。

  針刺人中,放血施救,這是中醫搶救昏迷病人時,在針灸不能生效的情況下的一種極端做法。

  又繼續人工呼吸了一會,白素梅還是沒有反應。楊秋池拿起白素梅的手掌,揪住她的纖纖細指,用那細簪子逐個刺入白素梅手指指尖的十宣穴,進行放血施救。可白素梅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楊秋池急了,看來只有用絕招了!

  楊秋池左手平平按在白素梅左側乳房上,鼓鼓的柔柔的,楊秋池攝住心神,右手成拳高高舉起,大喝一聲,一拳往左手手背砸去。

  白素梅被砸得整個身體跳動了一下,可還是沒反應。

  由於沒有心臟復甦機,只能用這種土方法。楊秋池又猛砸一拳,白素梅身體又整個跳動了一下。

  白千總叫道:「你瘋了!快住手!」

  「老子殺了你!」殷德怪叫著衝了上來。

  「汪汪汪!」小黑狗擺開了架式。

  就在這時,「咳……咳咳……咳!」一連串的咳嗽聲響起,白素梅身體隨著咳嗽聲劇烈抖動起來。

  「梅兒!」白千總驚喜地大叫一聲,幾步到了白素梅身邊,扶住白素梅的肩膀,只見白素梅緊閉雙眼,一邊咳嗽,一邊喘著粗氣。

  白夫人驚喜交加,衝上前摟著白素梅,輕拍著她的胸脯,呼喚著她的名字,喜極而泣,眼淚簌簌往下落。

  殷德僵住了,舉著拳頭在那裡站著,彷彿中了定身法。

  宋知縣和宋芸兒也驚呆了,這太神奇了,死了一天一夜的人,又活過來了!

  兩人也圍了上去,只見白素梅連連咳嗽著,神情十分痛苦。好一會才平靜一些,她慢慢睜開眼睛,看著眾人,想說話,卻又引來一陣咳嗽聲。

  一點沒錯,這死人真的是活過來了!

  白夫人摟著女兒,連聲問道:「我的兒,你感覺怎麼樣?啊?哪裡不舒服?快告訴娘……」

  白千總最關心的是誰殺了自己的女兒,急聲問道:「梅兒,是害你們的?」

  這個問題也是宋知縣最關心的,趕緊豎著耳朵聽。可白素梅除了猛烈的咳嗽,什麼也說不出來。

  楊秋池在一旁說道:「她的喉骨破碎了,現在還說不了話,你們快帶她去找郎中吧!」喉骨骨折這種小手術楊秋池也能做,但他身邊什麼藥和器械都沒有,又不懂中醫,所以就建議他們去找當地郎中治。

  白夫人這時才反應過來,女兒的救命恩人還在一旁呢,連忙對白千總說道:「老爺,快謝謝人家恩公啊。」

  白千總見女兒果然活過來了,驚喜之情溢於言表,輕輕放開女兒,向楊秋池抱拳道:「小兄弟,多謝你救活了我的女兒。白某剛才有不敬之處,請多多海涵!」

  楊秋池笑了笑,抱拳回禮。

  能救活白素梅,他心裡也很高興。斜眼望殷德瞧去,只見他臉色蒼白,一直站在後面,沒有露出多少驚喜,反而有些魂不守舍,自己心中的猜想得到了更多的印證。故意走上去問道:「殷公子,你怎麼不上去看看你娘子呢?難道你娘子活過來你不高興嗎?」

  「對對對!」殷德慌亂地答應著,走到白素梅身邊,嘴唇張了張,卻沒說出一個字來。

  白素梅一望見他,頓時露出了驚恐萬分的表情,喉嚨裡啊啊連聲,隨即又是一陣咳嗽。一轉身,緊緊摟住白夫人,將頭臉藏在了白夫人的懷裡。

  楊秋池走到殷德身邊,笑了笑:「殷公子,看來尊夫人有些怕你哦。」

  「是啊是啊!」殷德陪笑道,偷偷看了看白千總,又看了看白夫人,然後對白素梅小聲地叫道:「娘子!娘子……」

  白素梅聽到殷德叫她,沒有回頭,反而更緊地摟住了自己的娘親,全身都在發抖。

  楊秋池拍了拍殷德的肩膀:「算了,殷公子,她現在還沒有完全清楚,可能認不出你來。你們還是先帶回家,找個郎中給他治療喉嚨的傷,治好之後,她就能說話了。」

  「她現在還不能說話嗎?」殷德一愣,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低低的聲音問道。

  「是啊,剛才你也聽見了,她說不出話來。」

  「那要多久才能說話呢?」殷德非常關心這個問題。

  「找個好郎中,將她的喉骨恢復原位,然後用藥。要想說話,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

  殷德哦了一聲,神色一下子舒展開來了。

  白千總還是很關心誰是兇手的問題,說道:「我們找紙筆給她,讓她寫出誰是兇手吧。」看見旁邊的桌子上就擺著筆墨紙硯,拿起毛筆,蘸了墨汁,和紙一起遞給白素梅,「乖女兒,把兇手的名字寫出來。」

  白素梅說什麼也不接筆,躲進了白夫人懷裡。

  宋知縣說:「可能她還沒清醒,等等再說罷。」然後又拍了拍楊秋池的肩膀,結結巴巴地讚道:「賢侄,想,想不到,你,你還有這一手啊,厲害,就算華,華佗再世,也,也不過如此嘛。」

  宋芸兒也跳到楊秋池身邊:「就是,哥,你好厲害!」拉著楊秋池的手臂一陣亂晃,笑著問:「對了,哥,你怎麼知道她沒死?」

  要解釋清楚這一點,三言兩語是說不清的,涉及到法醫學的很多問題,楊秋池難得解釋,眨了眨眼,胡謅道:「神仙告訴我的!」

  宋芸兒看他那樣就知道是騙自己的,白了他一眼,隨即又馬上親熱地摟緊了他的手臂:「不說算了!誰稀罕!」轉過頭,指著旁邊木板上躺著的白小妹,「哥,你既然能起死回生,那把她也救活啊!」

  白夫人一聽,心裡頓時又燃起了另一個希望,一邊撫慰著緊緊依偎在自己懷裡的大女兒,一邊淚盈盈對楊秋池說道:「正是正是!恩公就發發慈悲,也救救我小女兒吧!」

  楊秋池苦笑:「我又不是神仙,哪有什麼起死回生的本事,你大女兒白素梅那是假死,也就是還沒有真正死亡,所以能救活過來,白小妹……她是真的死了,是就不活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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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4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十章 貼身保護


  白夫人滿臉失望,但聽到懷裡白素梅的咳嗽聲,至少有一個女兒活過來了,那也夠謝天謝地的了。向白千總說道:「老爺,咱們先帶梅兒回去吧,找郎中給他治傷啊。」

  白千總點點頭,向楊秋池一抱拳:「大恩不言謝,白某以後定當報答小兄弟救命之恩。」

  楊秋池道:「白千總言重了。快帶令嬡回去吧。」

  殷德上前對白夫人說道:「娘,讓我來背吧。」

  白素梅聽到殷德的話,喉嚨裡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緊緊摟住白夫人不放。

  楊秋池又拍了拍殷德的肩膀:「殷公子,平日裡你肯定沒少欺負殷夫人吧。你看你把殷夫人給嚇得。」

  殷德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不知該說什麼。

  楊秋池向宋芸兒說道:「芸兒,還是你辛苦一下,幫忙背殷夫人回去,好嗎?」

  白千總說道:「不用不用,我衙門外面有轎子,讓他們進來接就行了。」

  宋芸兒聽楊秋池突然提出讓她背白素梅回去,有些意外,還沒回過神來。

  楊秋池又向宋知縣說道,「知縣大人,不,伯父,小侄懷疑這件案件還有幫兇未落網。」看了殷德一眼,笑了笑,又說道,「這幫兇知道殷夫人死而復活,一定會回來殺人滅口,芸兒身有武功,又是女兒之身,小侄冒昧想請芸兒貼身保護殷夫人,您老意下如何?」

  聽楊秋池誇自己的武功,宋芸兒很得意,又聽他說要自己貼身保護殷夫人,防止幫兇來殺人滅口,這正對她胃口。學武功本來就是要行俠仗義,這等事情最能體現俠義之氣,她當然願意,沒等宋知縣表態,便搶著說道:「行啊!爹,你就讓我去保護白姐姐吧。」

  宋知縣笑道:「白千總乃是武將,不僅自己武藝高強,而且手下驍勇善戰之人不甚枚舉,哪用得著你出頭啊。」

  宋芸兒噘著小嘴不服氣:「我不比他們差啊。」轉身看著白千總,「伯父,您說,我去保護白姐姐,好不好?」

  白千總抱拳說道:「那敢情好,我這次急於奔喪,也就沒有帶什麼好身手的隨從。小姐武藝高強,我早有耳聞,如果能屈駕保護小女,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宋芸兒嘻嘻一笑,扭頭看著宋知縣:「爹,人家千總大人都答應了,你就讓我去吧。」

  宋知縣本來就想巴結這白千總,聽他這樣說,正好順水推舟:「既然如此,你可要好好保護殷夫人,記住了,可不許搗亂!」

  「噯~!」宋芸兒脆生生答應道。

  楊秋池看了一眼殷德,只見他握著那只受傷的手,臉上神色陰晴不定,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麼。略一沉吟,向宋芸兒招招手,宋芸兒蹦跳著跑到楊秋池身前。「幹嘛?」

  楊秋池湊到他耳邊,囑咐道:「記住了,你一刻都不可離開白姐姐,吃睡都要在一起,不管是誰讓你離開,都不要聽,明白嗎?」宋芸兒點點頭,嘻嘻笑道:「那是當然。不然的話,怎麼叫貼身保護呢。」

  楊秋池對白千總和白夫人說道:「白小姐剛剛甦醒過來,加上喉嚨受傷,身體極其虛弱,這一段時間要靜臥休息,除了宋小姐之外,其他人不要前去打擾。」又對殷德說道,「殷公子,這段時間只好委屈你了,你也不能去打擾尊夫人,一直到她病好為止。」

  殷德點點頭,向宋芸兒拱手道:「那就有勞宋小姐了。」

  楊秋池道:「好了,芸兒,快背白小姐出去吧。記住!貼身保護!」

  「知道了!婆婆媽媽的。」宋芸兒嘴角含笑,走到白素梅身邊,「白姐姐,我來背你。」

  這一次白素梅倒是乖乖地放開白夫人,俯身趴在宋芸兒身上。宋芸兒背著白素梅,有若無物一般,一溜煙出了殮房。白千總等人也跟著出了門。

  一行人出到衙門外,將白素梅放在轎子裡,抬著急急往殷家去了。

  楊秋池帶著小黑狗回到監牢,在班房裡和大板牙吹了一會牛,見太陽斜向西邊,差不多應該有四五點鐘了,不知道金師爺幫忙搬家搬完了沒有,楊母和媳婦是不是已經搬進衙門裡來了,決定抽空看看,便和大板牙他們打了個招呼,出了監牢,穿過大堂天井,就到了衙門西邊的院落。

  這就是自己的家了!楊秋池站在院子門口,先好好看看,這原本安排給縣衙典史居住的院落還真大,就是有點陳舊,屋簷上雕樑畫棟,有些地方的顏色已經剝落了,連大門都裂了一道小縫。也不知道這些官老爺們整天幹什麼,也不撥點銀子翻修一下。

  他可不知道,古代有句話叫做「官不修衙。」又有句話叫做「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這官三年一任,任滿走人,如果要修衙門,一來沒有這筆財政經費,得自己掏腰包,二來衙門是非常講究風水的,亂修的話怕壞了風水,三來修好了自己也享受不了多久,另外,如果花銀子把衙門修好了,弄不好會損壞自己為官清廉的形象。所以,這衙門只要不倒,就是不會去修的。

  楊秋池感慨了一番,舊雖然舊一點,但這院子還是挺大的。推開牆院大門走進去,這院子大概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中間種了一棵桂花樹,現在正值桂花飄香的季節,滿樹星星點點的小白花,幽幽暗香飄來,醉人心脾。

  院子四周有三大排房子,每排都有四五間,房腳種了一些說不出名字的花草,開著各色的花。在院子大門裡面的一旁,放著楊秋池昨天晚上做好的狗窩。

  小黑狗彷彿知道這是自己的新家,在院子裡撒著歡亂跑,這裡聞聞,那裡刨刨的。

  楊秋池正在院子裡欣賞,對面的房門被推開了,馮小雪腰間繫著一條藍布圍裙,端了一盆水走了出來,抬頭看見楊秋池,高興地叫了聲:「夫君,你回來了!」放下木盆,迎上來拉著楊秋池的手,滿臉都是興奮。

  「回來了。」楊秋池看見馮小雪滿身塵土,愛憐地替她彈了彈肩膀上的灰塵,「在幹什麼呢?怎麼弄得跟個土蛋蛋似的。」

  「收拾房子啊,這宅院好大好舒服。」馮小雪高興得有一種想蹦起來的衝動,「夫君,聽說你當官了,我和娘都可高興了。」

  「呵呵呵。」楊秋池憨笑了兩聲,「不是什麼官了,只不過是個小吏,管監牢的小吏。」

  馮小雪可搞不懂官和吏的區別,在她心目中,夫君是官家的人了,那可就高人一等,現在又住進了衙門,這可是她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馮小雪拉著楊秋池的手:「快進屋吧,娘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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