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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歷史] 納妾記 作者:沐軼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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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十一章 收信人


  「他讓我進房間後,從枴杖裡拿出一根小管子,對著我一吹,噴出一道濃煙,片刻後,我就全身無力,癱在地上了,雖然人還清醒,可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原來這糟老頭還有這一招,肯定是什麼迷魂香之類的,楊秋池低聲問道:「那他得逞了嗎?」問這話時,楊秋池的心一陣絞痛。

  月嬋搖搖頭:「沒有,幸虧殷老夫人進來了,我才得倖免於難,殷老夫人叫丫環們把我抬回房間,我休息了一個多時辰才恢復過來。」

  楊秋池暗暗舒了口氣。現在要考慮的,是怎麼才能讓宋知縣他們相信,這殷老爺子是姦殺白小妹的兇手。現在能證明殷老爺子姦殺白小妹的證據,就是月嬋乳房上這枚咬痕,不過,牙齒痕跡的同一鑒定,在明朝能不能作為證據,楊秋池心中沒底,按道理,通過兩枚咬痕的對比,應該可以讓宋知縣和白千總等人相信這是殷老爺子幹的,但如果明代還沒有這種證明方法,這倒是個難題,最好能找到讓殷老爺子自認有罪的方法。

  古代是有罪推定,犯罪嫌疑人自認有罪,這是最強有力的證據,所以才有「口供是證據之王」的說法。如何讓殷老爺子自認有罪?這殷老頭喜歡咬女人的乳房這愛好,殷老婦人肯定知道,說不定自己就曾經是受害者,很可能殷老太爺強暴白小妹的事情,這殷老婦人也知道,這倒是一個突破口。

「少爺……少爺……」正當楊秋池沉思如何尋找讓殷老爺子認罪的問題,耳邊傳來月嬋羞澀地低聲呼喚。

  「嗯?什麼事?」楊秋池從沉思中驚醒,問道。

  月嬋低下頭瞧了一眼楊秋池的手,臉上飛起了兩朵紅暈。

  楊秋池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隻手還在托著月嬋的那只乳房,趕緊放開手,有些尷尬,找個話題掩飾,憤憤罵道:「這殷老色鬼,真不是東西,把你的……咬成這樣。」

  月嬋拿起衣服掩住胸部,恨聲說道:「這些假惺惺滿口道德仁義的人,其實心腸比誰都狠毒!」

  道德仁義?楊秋池想起白天在後山上,秦芷慧說賀家老太爺給他自己取了一個號,叫什麼「德乾太翁」,德乾,嘿嘿,德比乾坤……

  突然,楊秋池腦袋靈光一閃,德乾,終於想起來了,這不是前些天從謝寡婦內褲裡搜出來的那封信上寫的那個收信人嗎?那封謀反秘信的收信人德乾,原來就是賀家老太爺!

  楊秋池呼地站起身就往外衝,把月嬋嚇了一跳,叫道:「少爺,您上哪去?」

  「有事情,叫你們奶奶回家後不要亂跑!」楊秋池向小黑狗招招手,然後飛奔著衝出了院子,小黑狗汪汪叫著興奮地緊跟而去。
楊秋池跑到驛所,告訴馬渡,那個謀反信件的收信人就是賀家村的賀老太爺。馬渡一聽高興得又一次差點瘋掉,楊秋池的判斷他現在是深信不疑,要求楊秋池和他一起去抓賀老太爺。楊秋池說發現剛剛發現另外一個普通兇殺案的兇犯,要去抓捕,但宋知縣和捕快們都不在,不知該怎麼辦。馬渡一聽,當即撥了二十個錦衣衛弓箭手給楊秋池前去抓捕兇犯,自己則帶著其他錦衣衛,奔赴賀家村抓人。

  這次設卡搜捕尼姑和尚,寧國府範圍內大部分錦衣衛都被抽調到了廣德縣。這二十名錦衣衛弓箭手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其他人都去沿江搜捕建文帝的兒子去了,只剩下這些弓箭手。不過,馬渡想,抓個普通犯罪的案犯,弓箭手就夠用了,沒想到這是歪打正著,楊秋池這一次去,弓箭手剛好派上用場。

  楊秋池帶著這二十名錦衣衛,先到內衙找了一件宋芸兒的衣服,給小黑狗聞過之後,沿路追蹤而來。他們趕到雲崖山,在小黑狗的追蹤下,找到了沿途被擊斃的衙役、親兵和僕人的屍體,頓時緊張起來,估計宋知縣、白千總他們肯定遇到了強敵。楊秋池派了兩名錦衣衛趕赴賀家村,要求馬渡增援。

  楊秋池帶著剩下的十八名錦衣衛,悄悄沿著氣味繼續跟蹤到了那懸崖下,剛好看見白千總等人已經被擒住,蒙面刺客正在威逼利誘白千總造反,楊秋池和眾錦衣衛利用這亂石崗過膝高的茅草和雜亂的大石頭作掩護,匍匐前進到了距離二三十米的地方埋伏了下來,靜觀其變。

  洪老大的一番話,楊秋池和眾錦衣衛聽得一清二楚,這才知道,這洪老大和那七個蒙面人原來都是建文餘黨,又是興奮又是緊張。
等到洪老大說數三聲要殺白素梅的時侯,楊秋池悄悄傳令讓錦衣衛們準備,聽到命令一起放箭。自己悄悄又往前爬了幾步,躲在一塊大石頭後,把那支七七試手槍拔了出來,瞄準了洪老大的舉著單刀那隻手的肩部,他不想殺死這洪老大,說不定這是個建文帝的什麼重要人物,還是留活口好。

  楊秋池看見洪老大準備數到二時,回頭低聲叫道:「放箭!」隨後,瞄準洪老大肩膀開了一槍,這時候,洪老大的三字剛剛喊出。

  洪老大雖然武功高強,卻也強不過現代手槍子彈,這一槍準確地擊中了洪老大的右肩部,將洪老大肩骨擊得粉碎,整條右臂算是廢了。

  錦衣衛突施偷襲,帶來的這些人又是錦衣衛中的弓箭手,射殺了三名蒙面人,重傷兩人,另有一人在準備抓白素梅時,先被小黑狗利用高高的茅草作掩護,偷偷狠咬了腳踝一口,亂了心神,被亂箭射死。

  洪老大這邊,只剩下洪老大和另一名青衣人,另外還有兩個腿部中箭的蒙面人。那名沒受傷的青衣人用刀制住了殷老太爺夫妻兩作為人質。

  錦衣衛們拔出腰刀,迅速圍攏上來,幾個人護在宋知縣、白夫人和白素梅面前,其餘七八個錦衣衛手持繡春刀,慢慢向洪老大圍了過去。

  方纔錦衣衛們只聽到從楊秋池那裡傳出一聲巨響,這洪老大便已經身負重傷,不知道楊秋池使用了什麼暗器這等厲害。眼看現在洪老大受傷極重,方纔他們已經聽說,這洪老大是建文帝餘黨,看樣子還是個重要人物,都想立功。

  洪老大肩部中了一槍,骨頭碎裂,肋部中了白千總一拳,肋骨斷了三根,受傷極重,但仍然左手執刀,挺立不倒,冷冷看著這些圍攏上來的錦衣衛,突然,身形晃動,一連串的刀光閃動,一連串的慘叫聲響起,然後一切歸於平靜。

  楊秋池定眼一看,那七八個錦衣衛只剩三個,其中兩個手裡空空,繡春刀已經被擊飛,剩下一個手裡的刀子只剩下半截,三人驚恐萬狀,連連後退,其他五個錦衣衛,或者腦袋分家,或者肚破腸流,已經鮮血淋漓躺在草叢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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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十二章 真情流露


  宋芸兒和百千總都是心頭一凜,這洪老大武功好強,幸虧他先前要生擒活捉,否則,只怕二人此刻也已屍橫就地了。各舉兵刃,小心戒備。其餘的錦衣衛更是嚇得肝膽欲裂,心想這一次不僅立不了功,恐怕腦袋都得搬家。但不敢後退,各舉兵刃盯著洪老大。

  洪老大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只是死死地盯著楊秋池,整個右肩已經被鮮血滲透,他一步步走向楊秋池,冷冷問道:「方纔是你放暗器傷我?」

  楊秋池不斷後退,點點頭:「正是,你……」話沒說完,只見天空中黑影閃動,洪老大已凌空撲來,一道寒光閃現,直劈向楊秋池的面門。

  「砰~!」又是一聲巨響,洪老大空中的身體猛地一頓,像斷翅的老鷹,跌落在草叢裡,掙扎著扭動了幾下,便一動不動了。

  幸虧這一次楊秋池的手槍是一直拿在手裡,雖然用寬大的衣袖隱藏著,卻是子彈上膛,隨時準備擊發的,見洪老大凌空向自己撲來,根本來不及考慮要不要留活口,本能地抬手就是一槍,從洪老大栽落草叢來看,這一槍擊中了他,但不知道打中了什麼部位。

  不過,楊秋池對打中了他什麼部位一點都不好奇,因為他知道,太好奇了是要死人的,用手槍對付這樣的武林高手,距離才是最安全的,他急步往後倒退,距離洪老大有十多米,這才站住。

  錦衣衛們已經擋在了楊秋池面前,將洪老大團團圍住,各持兵刃,卻沒人敢上。

  那名持刀挾持殷老爺子的青衣蒙面人高聲叫道:「洪大哥,你怎麼樣了?」另外兩個腿部中箭倒在地上的蒙面人也叫喊著。

  沒有反應,洪老大還是一動不動。

  楊秋池吩咐錦衣衛:「你們檢查一下這老傢伙死了沒有。」

  此刻,洪老大雖然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圍著的幾個錦衣衛已經嚇破了膽,不敢逼近。有兩個掏出飛鏢,向草叢中的洪老大打了幾鏢,射中了洪老大頭頂、後背,洪老大還是一動不動,這才大著膽子圍攏上來,仔細查看,發現洪老大的額頭以上半個頭蓋骨已經被打飛了,鮮血腦漿都流了出來,早已經死了。

  「他死了!」錦衣衛們歡呼道。聽到這話,白千總、楊秋池等人才長舒了一口氣。楊秋池將手槍插入腿部的槍套裡,走過去查看,見洪老大頭頂中彈,頓時感到十分幸慶,自己慌亂中打出的這一槍,如果沒打中,或者打中的是其他非要害部位,自己恐怕難以躲過他這致命的一擊,那躺在地上的恐怕就是自己了,不由得感到一陣的後怕。

  既然洪老大已經死了,錦衣衛們也就沒有什麼恐懼的了,向另外兩名重傷的蒙面人發起群攻,將二人打倒制服。只剩下那名沒受傷的青衣蒙面人,因為用殷老太爺夫妻作人質,暫時沒有被攻擊。

  方纔洪老大那一擊的威力宋芸兒當然知道,可她腿部受傷,不及救援,剛要喊哥哥小心,一聲巨響之後,洪老大已經掉在草叢中死去。

  儘管如此,卻也把宋芸兒嚇出了一身冷汗,待看見楊秋池好好地站在那裡,驚喜地低呼一聲,一瘸一拐跑過去,猛地撲進楊秋池的懷裡。

  楊秋池摟住宋芸兒,見她腿上有傷,一身的血污,又是心驚又是心疼:「芸兒,你怎麼樣?傷得重不重?」

  宋芸兒緊緊摟著楊秋池的脖子,扭動身子又是笑又是哭:「你怎麼才來!芸兒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嗚……」

  雖然只是這普普通通的一句話,楊秋池已經深深感受到了宋芸兒對自己的依戀之情。

  宋芸兒畢竟才十四五歲,還只是個孩子,雖然身有武功,卻從小嬌生慣養,首次經歷這樣的生死博殺,苦苦支撐一直盼著楊秋池來救援,卻一直未見蹤影,生死存亡之時終於看見了楊秋池他們,可緊接著又是一場血淋淋的惡戰,眼見楊秋池死裡逃生,驚喜交加之際,才不顧少女的矜持,撲進了楊秋池的懷裡,把心裡話也說了出來。

  白千總受得傷也不輕,強忍著痛,走過來施了一禮:「楊兄弟,謝謝你又一次救了我女兒,還有我們。」

  楊秋池一邊安撫著懷裡的宋芸兒,一邊向白千總謙遜了幾句,宋芸兒聽到白千總說話,才發現自己還摟著楊秋池的脖子,趕緊放開,漲紅著臉,抹了一把眼淚,轉身走到宋知縣身邊,問道:「爹,你沒事吧?」

  方纔那一幕宋知縣看在眼裡,微微一笑,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髮:「爹沒事,你,你快把腿上的傷裹,裹好。」

  宋芸兒答應了一聲,從錦衣衛那裡要來了金創藥,自己清洗了傷口,敷上藥,撕了一條衣襟開始包紮傷口。

  現在敵人就剩最後一個,雖然挾持了人質,卻已經被團團包圍,無處可逃。宋芸兒對殷德沒有好感,連帶對殷家的人都沒有好感,所以對殷老太爺夫婦被挾持並不放在心上。再說了,方才交手宋芸兒就知道,最後這個青衣人武功不怎麼樣,比自己差了老大一截。所以,她現在的心情很輕鬆。

  宋芸兒一邊包紮一邊問楊秋池:「對了,哥,你方才是用什麼暗器傷的那洪老大呀?我就聽到砰的一聲巨響,那洪老大就完蛋了,這暗器這麼厲害,給我看看行不?」

  白千總也很好奇:「就是,楊公子,你的暗器好不霸道,要是沒有你使出這暗器,我們恐怕全部都難以倖免。到底是什麼暗器這麼厲害?」

  楊秋池胡謅道:「是一種名叫霹靂彈的暗器,就兩枚,我已經全部用了。幸虧沒失手。」

  「霹靂彈?你怎麼打出去的?你會彈指神通?」宋芸兒有些驚訝。

  「彈指神通我不會,我會彈泥球。」

  「德性!」宋芸兒白了他一眼,眼淚還掛在眼角上,嘻皮笑臉說道:「你這暗器怎麼來的?幫我弄兩枚玩玩,好不好?」

  「這是一個雲遊僧人送我的,我幫了他一點小忙,他就送了我兩枚,方才用完了,他早就離開廣德了,你讓我去哪裡給你找去?」

  「哼!瞎編,不給找就算了,誰稀罕!」宋芸兒埋下頭專心包紮傷口,不理楊秋池。

  白夫人此刻坐在草地上,將女兒白素梅緊緊摟在懷裡,剛才親眼看見女兒差點被砍掉腦袋,又一次差點失去女兒,使她驚恐不已,摟著女兒,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楊秋池看見白夫人摟著白素梅,兩人都是驚魂未定的樣子,很是同情,走到白素梅面前,低聲問道:「白小姐,你還好吧?」白素梅臉色煞白,全身發抖,還沒從剛才生死劫難中恢復過來,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傻愣愣看著楊秋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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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十三章 揭開迷霧


  楊秋池知道她連續的死裡逃生,加上假死大腦缺氧,又受驚嚇過度,幾近精神崩潰了,現在需要多安慰她,握住她的一隻手,柔聲說道:「白小姐,我是楊秋池,那些壞蛋已經全部被殺死了,你別擔心,現在沒事了,再沒有人會傷害你了。」

  白素梅看著楊秋池,漸漸地眼睛擁滿了淚水,隨即一頭撲進楊秋池的懷裡,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連接著一串的咳嗽。

  楊秋池沒想到她會這樣,有些尷尬地看著白千總和白夫人。白夫人用袖子抹著淚,和白千總互看了一眼,都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白素梅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白素梅這三次死裡逃生,都是楊秋池救的,她的生命數次受到威脅,尤其是最後這一次,楊秋池將她從直劈腦袋的鋼刀下救出來,使她內心深處,已經把楊秋池當成了生命的依靠。

  白素梅緊緊摟著楊秋池的脖子,盡情地哭著。她受的刺激太大了,這可憐的姑娘,楊秋池也有些心疼,一手摟著她的腰,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柔聲安慰著。

  這時,遠處傳來那僅剩下的一名青衣人的狂吼:「你們別過來,不然我殺了他。」

  楊秋池扭頭看了看,只見那青衣人鋼刀架在殷老爺子脖子上狂喊著,殷老爺子渾身顫抖。看來,現在正是時候,揪出殷老爺子這個老變態。

  他溫柔地輕輕將白素梅交還給白夫人,站起身走到那青衣人面前。圍住這青衣蒙面人的錦衣衛,手持鋼刀守護在楊秋池身旁。

  宋芸兒擔心楊秋池遇到危險,雖然這最後一名蒙面人的武功不怎麼樣,但害怕他使陰招傷了楊秋池,便拿了一把鋼刀,跑過去守護在楊秋池身邊,警惕那蒙面人的一舉一動。宋知縣也走到錦衣衛身後觀瞧。

  有這麼多護衛,楊秋池心裡很踏實。

  殷老太爺脖子上架著鋼刀,一動也不敢動,手裡還緊緊拽著那根枴杖,嘴裡喊道:「小兄弟,快救救我啊。」

  那蒙面人鋼刀又緊了緊,叫道:「你們放我走,不然,我殺了這老頭!」

  「你殺啊,」楊秋池微笑,「這老頭本來就該死,你不殺他,將來他也要被斬首示眾。」

  眾人一聽,都吃了一驚,不知道楊秋池這話是什麼意思。

  楊秋池扭頭向白千總說道:「千總大人,你想不想知道,究竟是奸誰殺了你的女兒?」

  白千總正和白夫人正在安慰白素梅,一聽這話,扶著白素梅站起來,走到楊秋池身邊。白千總看了一眼殷老爺子,又看了一眼地上殷德的屍首,有些疑惑地說道:「楊公子,你可能不知道,方纔這殷德已經承認,是他殺了我女兒白小妹……」

  「我聽到了,方纔你們的對話我們都聽到了。」

  「那……楊公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簡單,」楊秋池盯著殷老爺子,「殷德只是幫兇,姦殺你女兒的,另有其人!」

  白千總心頭一凜,急聲問道:「是誰?」

  一聽這話,殷老爺子渾身打了個哆嗦,那青衣人手中鋼刀一緊,叫道:「別動,再動我宰了你!」

  楊秋池笑問:「殷老爺子,你怎麼聽了千總大人的話,如此害怕呢?」

  殷老爺子鬍子抖動,結結巴巴說道:「小,小兄弟別,別開玩笑,我不,不,知道你在說,說什麼。」

  「你不知道?好,我提醒提醒你。」楊秋池笑容一收,「聽說殷老爺子有個嗜好,喜歡把小姑娘迷倒,然後將她們的雙手綁起來,咬她們的乳頭——是不是你小時候奶沒吃夠?」

  殷老爺子啊了一聲,臉色漲得通紅:「你怎麼……你胡說!」

  「別著急,老爺子,這個秘密不僅我知道,尊夫人殷老太太也知道。」轉頭看著殷老夫人,「我說得對不對?老夫人。」

  殷老夫人臉色刷的一下變得煞白,扭頭看了殷老太爺一眼,嘴唇哆嗦著,卻不說話。

  白千總已經有些感覺到楊秋池問這話的意思了,她女兒白小妹的屍首他也看過,女兒乳頭上那枚咬痕他也注意到了,從方纔的情形看來,難道是這殷老太爺……,他不敢想下去,他覺得噁心和憤怒開始洶湧而來。

  楊秋池繼續說道:「殷老夫人,雖然你不說,但你我心裡都很清楚,殷老爺子這嗜好你是知道的,因為他在幾天前施展這個嗜好的時候,曾經被你當場抓住過!」

  殷老夫人臉色更白了:「你怎麼……」說了半句,就打住了。

  「我怎麼知道,是嗎?」楊秋池扭頭對白千總說道:「我知道這個秘密,主要還是白夫人的功勞。」

  白夫人臉一紅,不解地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續道:「我納妾的時候,白夫人送了我三個丫環,其中一個叫月嬋,」扭頭看著殷老太爺,「這個名字,老太爺一定不會陌生。月嬋姑娘以前是白夫人的丫環,她與白小妹姑娘的命一樣苦,因為兩天前月嬋姑娘的乳房也同樣被人咬過,在左乳頭上也留下了一枚咬痕,與白小妹姑娘乳房上的咬痕一模一樣!」

  殷老爺子聽到這話,全身如篩糠一般:「我……我……」下一個字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殷老夫人歎了口氣:「孽障~!真是孽障!」

  殷老爺子掙扎著喊道:我……我這麼大一把年紀,怎麼能姦殺得了白姑娘!」

  正是,白千總疑惑地看著楊秋池。

  「你當然有辦法,因為你的枴杖裡有一根吹管,可以吹迷香,我如果猜得不錯的話,這根吹管應該還在你的枴杖裡!不過,你色迷心竅,白姑娘剛剛中毒,你就脫了衣袍迫不及待撲上去要非禮,被白姑娘在你身上狠抓了一下,你身上的抓痕應該還在!」扭頭又看看殷老夫人,「老夫人,你應該看見過他身上這傷痕吧?」

  這個抓痕完全是楊秋池的主觀猜測,因為白小妹指甲裡的皮膚組織殘片比較厚,還帶著血痕,說明這一抓造成的抓痕應該很深,這皮膚組織殘片的血型與殷德和胡三都不相同,抓痕就肯定不在他們身上,所以,很有可能是殷老頭強暴的時候,被喪未失去力量的白小妹抓傷的。

  果然,殷老夫人臉色蒼白扭頭看了一眼殷老頭的小肚子,喃喃自語道:「他說,是他自己,不小心抓的。」

  此刻,白千總心中那團迷霧已經漸漸散去,謎底隱約可見,他死死盯著殷老太爺,冷聲問到:「我女兒,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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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十四章 供述


  「沒錯!你的女兒,就是這殷老頭姦殺的!」楊秋池恨聲說道。

  「啊~!」殷老太爺驚恐萬狀,努力想掙扎,脖子被鋼刀割了一下,痛得他慘叫了一聲,不敢再亂動,叫道:「你……你胡說!」

  楊秋池沒理他,扭頭對白千總說道:「千總大人,不知道你是否仔細看過令嬡身上的那枚咬痕,如果沒有看仔細,可以開棺驗屍,那牙印傷痕是參差不齊的,而且,右上側尖牙位置是空的,說明咬令嬡的這人,右上側那顆尖牙已經掉了。」扭頭看著殷老爺子,「嘿嘿,殷老頭,你張開嘴,讓我們看看,你的右上側的那顆尖牙,是不是缺的?」

  殷老太爺一聽,緊緊閉住了嘴。

  白千總鐵拳捏得嘎嘣嘎嘣響,赤紅著眼盯著殷老爺子身後那個青衣蒙面人:「把他放開!否則我連你一起殺!」

  方纔的一番話,這青衣人也聽在耳裡,已經猜到手裡這老頭子原來是姦殺人家女兒的兇犯,那這老頭就沒有利用作為人質的價值了,一聽白千總這話,放開了手,閃到殷老夫人身後,將鋼刀架在老太太脖子上,抓住老太太手臂,大聲威脅道:「你們別過來,否則我宰了這老太婆!」

  白千總上前一步,一隻手揪起殷老太爺,另一隻手強行掰開他的嘴唇查看,果然,右上側的那顆尖牙缺損,沒有了。

  白千總抓住殷老頭的衣袍用力一扯,他可是天生神力,那衣袍哧啦一下被扯裂開來,露出了殷老頭枯瘦的排骨身材,在小肚子上,四道抓痕從上而下,十分醒目。這抓痕位置在小腹上,又是從上而下,這樣的位置和力度,不可能是殷老爺子自己抓的,也就是說,這個部位,不可能形成自傷,只可能是他傷。

  白千總將殷老頭提起來往地上一扔,一腳踩住,痛得殷老太爺一聲慘叫,骨頭差點被踩斷。

  白千總俯身揀起草叢中殷老太爺那根枴杖,仔細看了看,擰開枴杖頭,枴杖裡面是空的,斜過來一倒,掉出一根小管子,白千總伸手接住,看了看,將一端放在嘴裡,眼睛斜向宋芸兒遞了個眼神,突然轉過去向殷老夫人身後那青衣蒙面人一噴。

  一股濃煙從小管子噴出,蒙面人猝不及防,下意思一閉眼,抬起左手要阻擋煙霧,雖然戴著面罩,卻也吸入了少許,暗叫不好,手中鋼刀一動,往殷老太太脖子上抹去。

  勁是使了,卻沒感覺到鋼刀切入脖子,這時候,他才感覺到一陣劇痛傳來,睜開眼睛一看,這才發現右臂鮮血噴濺而出,自己握刀的那隻手,已經被人一刀切了下來!

  原來,白千總向宋芸兒使了個眼神,就是讓宋芸兒動手,白千總噴出迷香,引開青衣人的注意力,與此同時,宋芸兒閃電般一刀劈出,她的武功本來就比那青衣人高出一截,又是突施偷襲,一擊而中,將這青衣人持刀的右手從肩頭卸了下來。

  與此同時,白千總右拳擊出,正中這青衣人肋部,將青衣人擊得倒飛出去數尺遠。錦衣衛們衝上去將這青衣人制住。隨後替他包紮斷臂。

  白千總走到青衣人面前,扯開他的面罩,將那小管子對準他又噴了一口,然後站在一旁,等了片刻,伸手將青衣人提了起來,青衣人全身如同沒了骨頭一般,白千總手一鬆,這青衣人像一堆腐肉,癱軟在地。

  白千總額頭青筋突冒,擂缽大的鐵拳一掄,轉身走到殷老頭身前,蹲下去,伸出蒲扇大的手掌,抓在殷老的乾瘦的腦袋頂上:「你老實說,是不是你姦殺了我女兒?敢有半句假話,老子擰斷你的脖子!」

  殷老頭感覺到自己的脖子劇痛,一陣嘎吱嘎吱亂響,嚇得魂飛魄散,連聲道:「我說我說~!白小妹是我姦殺的!」

  白千總一聽,眼都紅了,手上不由得又加了兩分力道,殷老頭的脖子如同要斷掉一般,連聲慘叫。

  楊秋池在一旁提醒道:「白千總先不忙動手,她是怎麼姦殺的白姑娘,還沒問清楚。」白千總心想不錯,隨平靜了一下心神,放鬆了手勁。

  楊秋池回過頭向左右的錦衣衛說道:「你們把這幾個擒獲的反賊押解到那邊去好生看守。」這意思很明白,這案子涉及陰私,不能旁聽。

  那些錦衣衛齊聲答應,將三個重傷的青衣人拖到遠處看押起來,然後收拾死去的錦衣衛的屍首。

  白千總微微點頭表示感謝,然後放開手,抓住殷老頭的脖子:「你他媽的還不快說!」

  殷老頭全身發抖,喘了幾口氣之後,才慢慢說道:「那天中午,我路過白小妹住處,看見胡三翻窗子進了白小妹房間,便偷偷上去查看。見胡三將白小妹強姦之後溜走了,我……我看見白小妹赤裸著身子躺在床上抽泣……,便……便起了色心,想趁機從後面偷偷迷倒她,然後強姦她……」

  白千總掐住殷老頭的猛地一緊,怒罵道:「你這畜生!」

  殷老頭連慘叫都發不出,伸出了舌頭,兩眼翻白昏死過去。

  宋知縣連忙說道:「千總大人息怒,先問明案情再說。」

  不知何時,白夫人已經扶著白素梅來到了一旁,聽到殷老頭說起著經過,心中哀痛女兒慘死,低聲哭泣起來。白千總也有些後悔用力過猛,趕緊掐住殷老頭的人中,好半天,殷老頭的甦醒過來。

  白千總不敢在掐殷老頭的脖子,生怕就這樣把他給掐死了,搞不清楚案情。怒喝一聲:「你這老狗,快接著說!」

  殷老頭顫動著聲音接著說道:「我先脫了衣袍,繞到床後面,撩開帳子一角往裡面噴迷香……,然後用衣袍蓋住她的臉,防止他看見我,但我太著急了,沒等迷香發揮作用,就壓了上去……」

  殷老頭喘了一口粗氣,偷眼看了看白千總陰沉沉的臉,心裡打了個寒戰,低下頭續道:「沒想到她還有勁,掀開衣服看見了我,她大聲叫喊,又我小腹上狠抓了一下……我慌了,就捂她的嘴……,開始她反抗比較厲害,後來迷香開始起作用,她就沒勁了,我就用她的褻衣,將她雙手交叉捆住……,然後……就姦污了她……」

  白夫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緊緊摟著白素梅,白素梅的眼淚也如斷線的珍珠一般掉落。

  殷老夫人在一旁兩眼發直,嘴裡只是喃喃說著:「孽障!真是孽障……」

  白千總牙齒咬得嘎嘣響,鐵拳舉起又放下,死死盯著殷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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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十五章 不可理喻的理由


  殷老頭臉色慘白,冷汗從額頭一個勁往外冒,他艱難地抹了一把汗,低聲續道:「後來我才發現她沒氣了,才慌了神,連忙穿了衣服拿著枴杖跑了。」殷老頭又抹了一把汗,「我以為,有胡三當替罪羊,應該沒事的,沒想到……」

  「沒想到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楊秋池冷笑。

  白千總兩眼噴火,大吼一聲:「去死吧!」一拳向殷老頭面門砸去,這一拳要是砸實了,殷老頭的腦袋非成個爛西瓜不可。

  但是,白千總這一拳砸了個空,白千總定神一看,是宋芸兒及時將殷老頭扯到了一邊,躲過了他這一鐵拳。原來,楊秋池發現白千總情緒過分激動之後,生怕他控制不了自己,失手殺了殷老頭,那麻煩可就大了,便偷偷告訴宋芸兒注意白千總,要是他動手的話,救一下殷老頭。

  白千總怒道:「放開!我要殺了他!」

  楊秋池說:「你不想知道白素梅是誰掐的嗎?」

  白千總愣了一下,說道:「方纔殷德承認……」隨即想起殷德也承認掐死了白小妹,結果是殷老頭掐的,難道,白素梅也是她掐得嗎?心頭一凜,白千總揮了一下拳頭,喝問殷老頭:「我女兒白素梅是不是你掐的?」

  殷老頭打了一個哆嗦:「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也不知道梅兒怎麼倒在那個房間的,我走的時候沒見到她。真的,我發誓!我沒有啊!」

  白千總見這老頭不像撒謊,心中也想到,既然他都承認姦殺了白小妹,如果白素梅也是她掐的,那他沒有理由隱瞞,所謂一羊也是趕兩羊也是轟嘛,沒必要說一個瞞一個。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楊秋池:「楊兄弟,真不是他殺的嗎?」

  楊秋池看了看白夫人懷裡的白素梅,歎了口氣,說道:「這個問題,恐怕只能由殷夫人自己來回答。」白素梅臉色變得煞白,楊秋池的話,讓她又回到了那個恐怖的中午。她使勁搖著頭,隨即發出一連串的咳嗽聲。

  白千總心疼地說道:「我問過她好幾次,可她就是不肯說,嗨~!」

  楊秋池道:「殷夫人,不,對不起,我還是叫她白素梅姑娘比較好——她不肯說,那是因為,差點掐死她的人,正是他的夫君殷德!」

  這個答案白千總也知道,白千總說:「殷德也承認……」

  「沒錯,殷德的話我也聽到了,可你知道他為什麼要殺他娘子呢?」

  眾人雖然猜到了大部分,但他們還是希望楊秋池能作出更合理的解釋。

  「殷德殺他娘子,是為了掩蓋他父親,也就是這個老淫賊的醜事,因為殷老頭姦淫白小妹的時候,白素梅姑娘正好帶著夫君殷德來找她妹妹玩,目睹了這場亂倫之事。由於他們兩看見白小妹沒有任何反抗,他們不知道這時候白小妹已經中了迷香,又被掐昏了,還以為是兩人通姦,所以,他們兩趕緊躲在一旁,直到殷老頭離開,然後才進了房間,這時,他們才發現白小妹已經沒氣了。白姑娘,我說得對不對?」這一番過程完全是楊秋池的推測。

  白素梅沒有回答,低著頭輕聲抽泣,不時地咳嗽著。

  白千總道:「楊公子,請你接著說。」

  楊秋池繼續分析道:「白姑娘和殷德這才知道大事不好。白姑娘要告發,殷德為了掩蓋他老爹的醜事,才下毒手把白姑娘往死裡掐,幸虧白姑娘命大,得以死裡逃生。對不對?白素梅姑娘。」

  白素梅抬起頭,沙啞著嗓子說道:「我……我沒有要告發!」

  眾人吃了一驚,原來,白素梅能說話了!白千總和白夫人興奮地圍在白素梅身邊,白千總問道:「梅兒,你能說話了?太好了!」

  原來,白素梅的喉嚨經過郎中治療之後,已經慢慢恢復了發音功能,只是還很費力。現在楊秋池冤枉她說她要告發殷老頭的醜事,她一急之下,張口分辨,就說出了話來。

  楊秋池驚訝道:「你能說話了?那太好了,白姑娘,是不是殷德掐昏你的?」

  宋知縣在一旁也說:「你,你不用擔心,殷德已經死了,不用顧慮什麼了。」

  白素梅點點頭,遲疑了一下,這才說道:「是~,但我……我沒想過……要告發……公公。」

  「啊?你不想告這殷老頭,這老鬼可是殺死你妹妹的兇手啊!」楊秋池驚問。

  白素梅眼淚簌簌落了下來,沙啞著嗓子,一邊輕輕咳嗽著,一邊慢慢說道:「我告訴夫君,咳咳……,我是個守孝道的女人,咳咳……我不會……不會告發公公的,可他不信,就掐我……我拚命掙扎,桌椅板凳都翻了,然後……我就不知道了……」

  現在明白了,殷德掐白素梅是為了殺人滅口,所以,白素梅復活之後,當然害怕殷德會繼續殺自己,所以每次見到殷德,都像老鼠見到貓一樣。而殷老爺子不知道白素梅和殷德偷窺到他的醜事,也就不會想到殺白素梅,所以白素梅不用害怕殷老頭。

  不過,白素梅提到她是因為孝道而沒有告發殷老爺子,這一點楊秋池就不明白了,他見眾人點頭,一付恍然大悟的樣子,更是不解,問白素梅:「你守孝道,與告發你公公這個殺人犯,有什麼關係啊?」

  宋知縣在一旁說道:「賢侄,你,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呢?聖賢孔子曾云:『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自古君王都是以,以仁孝治天下,寧可為,為孝而屈法。這子為父隱,那是天,天經地義的事情,白姑娘雖然知道他公公犯,犯了罪,卻不願意告發,這,這正是子為父隱啊。」說到這裡,宋知縣擊掌歎息道,「白,白姑娘遇此劫難,還有如,如此孝心,真,真是難得啊,難得。」

  什麼狗屁邏輯?楊秋池心裡暗罵,公公把自己的妹妹強姦了,自己不告發他還是孝順,什麼玩意嘛。

  楊秋池用現代的思維去思考古代的規定,當然得出狗屁邏輯的結論,其實,早在漢代,就已經將儒家經典作為裁判案件的理論依據,史稱「春秋決獄」。並正式確定了「親親相隱」的司法原則。此後歷代王朝,都延續了這個原則,並加以發揮,唐朝擴大到了「同居相隱「,就是說沒有親屬關係的奴婢等,也負有相互隱瞞犯罪的義務。

  《大明律》同樣規定了「同居親屬有罪互相容隱」,「弟不證兄、妻不證夫、奴婢不證主」的法律原則。兒子包括兒媳,若向官府告發父親、公公的罪行,官府將以「不孝」罪對兒子、兒媳處以重刑。

  當然,親親相隱原則的適用也是有其例外情況的。由於親屬相隱的理論基礎在於「孝」,而根據儒家理論,封建社會的最高利益自然是臣民對君主的「忠」,那麼,當忠和孝發生衝突的時候,只有捨孝而取忠。因此規定:「謀反、謀大逆、謀叛,此等三事,並不得相隱。故不用相隱之律。」也就是說謀反、謀大逆、謀叛三種罪,不適用同居相隱這個原則,必須揭發。(謀反和謀叛都好理解,這個「謀大逆」的罪名,是指破壞封建皇帝的宗廟、陵墓及宮闕的行為。)

  白素梅親眼目睹了殷老頭姦殺自己的妹妹,這個罪不屬於三種例外的罪名,所以,她有義務隱瞞,這種義務不單單是家醜不可外揚的道德義務,更重要的,是一種法定的義務,這種義務如果違反,一方面會被當時的道德倫理所不齒,另一方面,她還要被追究刑事責任。所以,白素梅才一直不肯說出來,但是,殷德不相信白素梅會堅守這個秘密,由於這涉及到殷老爺子的聲譽進而涉及到殷家的安危,殷德才下決心殺人滅口。

  而白素梅為什麼不說殷德掐自己的事情,是也是古代綱常倫理的要求,《大明律》甚至把它規定為一種法律責任「妻不證夫」,另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如果她說出殷德,就必然要說明殷德為什麼要掐她,這樣就不得不說出殷老爺子姦殺白小妹的事情。

  為了守孝道,包括嚴守婦道,履行法定的義務,白素梅才不得不把妹妹的死放在一邊,堅守著這個秘密,但她的行動並沒有打消殷德的顧慮,還是買兇讓洪老大他們幫自己殺人滅口,這才引出這場更大的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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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十六章 究竟誰是兇手?


  楊秋池雖然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但看見宋知縣在為白素梅的「孝道「擊節讚歎,這個封建社會官僚的代表所說的,應該就是代表了統治階級的思想,既然統治階級都認為這是對的,那自己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現代青年,也就不方便過多干涉了。

  宋芸兒笑道:「哥,你連這都不懂啊?我還以為你什麼都懂呢。」

  「我當然什麼都懂!」楊秋池微笑著打趣她。

  「嘟嘟嘟,吹法螺!」宋芸兒作了個鬼臉,「你既然什麼都懂,那你說說,」宋芸兒一指地上殷德的屍體,「他是怎麼死的?」

  楊秋池看了看殷德恐怖的屍首,沉聲緩緩說道:「她是被白小妹掐死的!」

  這一句話,使所有的人全身都一陣發涼,宋芸兒道:「噯!你別嚇人好不好?」還是往她爹宋知縣身邊縮了縮,小心地往四周瞅了一眼,此時,太陽西沉,四下裡陰風陣陣,地上躺著的一具具屍體,更讓這裡彷彿變成了修羅場一般。宋芸兒更加害怕,心想:白小妹幾天前就死了,難道,是她的鬼魂……

  楊秋池在宋芸兒肩膀上拍了一下,宋芸兒正在緊張地四處張望,看看有沒有鬼魂,楊秋池這一巴掌把她嚇得差點跳起來,叫道:「作死啊!你。」

  「你還當俠女呢,就這點膽子!」楊秋池笑道。

  宋芸兒緊張地問道:「你不是說,這殷德是被白小妹鬼魂掐死的嗎?」

  「是白小妹殺的,不是白小妹鬼魂!」

  「什麼白小妹……不是鬼魂……你到底在說什麼啊?」宋芸兒給弄迷糊了,索性撒賴。

  「白小妹其實不是殷老頭殺的,而是被殷德掐死的——殷老頭只不過捂她的嘴導致她昏迷,但沒死,後來殷德為了保險又掐白小妹的脖子,才最終將白小妹給掐死了。殷德才是真正的兇手,所以白小妹找他報仇。」

  宋芸兒打了個寒戰,四下望望:「你怎麼知道?」

  白千總也皺了皺眉,搞不懂楊秋池話裡的意思。

  「我知道是因為我注意觀察!靠觀察。」楊秋池微笑,「那天我檢查屍體,發現她們兩姐妹脖子上的掐痕大小很相似,說明很可能是同一個人幹的。而且,這掐痕長而寬,用的力量又很足,把兩人的喉骨都掐碎了,一般說來,只有年輕人才有這可能,加上後來殷德的種種反常表現,使我懷疑是他幹的。」

  「對啊!我也覺得殷德很反常,」宋芸兒整個一事後諸葛亮,「他看見小妹姐姐眼睛睜開,竟然嚇得坐到地上,連手被釘子扎破了都不知道。還有啊,他看見白素梅姐姐死而復生,一點不歡喜,反而緊張成什麼似的。肯定是做賊心虛!」

  楊秋池一翹大拇指:「聰明,芸兒觀察得很細,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宋芸兒得意地笑了笑。

  白千總問道:「楊公子,你是怎麼知道,我女兒白小妹被殷老賊掐的時候沒死,而後來被殷德掐死的?」宋芸兒和宋知縣等人也都期待地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說道:「方纔殷老頭不是說了嗎,當時白小妹呼喊,殷老頭用手摀住了白小妹的嘴,這一點可以從白小妹面部青紫,鼻口內牙齦出血得到印證。我之所以肯定當時白小妹沒有死,只是昏死過去,是因為後來殷德掐她的時侯,這掐痕有明顯的生活反應。」

  「生活反應?」宋知縣等人齊聲問道,他們都搞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楊秋池笑了笑,說道:「簡單的說,生活反映就是,如果人還是活的,當受外界刺激時,身體會引起相應的反應。比如皮下出血就是典型的生前傷的體征。」

  「生前傷?」宋知縣沒聽過這個名詞,「啥叫生前傷?」

  「生前傷和死後傷,就是這個傷害究竟是在死者生前就有的還是死後才形成的。」楊秋池很耐心地給他們解釋,其實,這些概念在宋慈的《洗冤錄》中就有了,只不過宋知縣他們不是專門忤作,對這些沒有研究。

  「就拿這個案件來說吧,白小妹致命傷是脖子上這個掐痕,如果白小妹脖子上的掐痕是生前傷,說明當時她還沒有死,殷德掐她,那就是故意殺人;如果這掐痕是死後傷,那他掐的就是一具屍體,充其量只是故意殺人未遂。」

  宋知縣又有點糊塗了:「未遂?」

  這個名詞可不好三言兩語解釋準確:「未遂就是達不到目的。」不準確,不過大部分就是指的這個意思,「如果殷德掐的時候,白小妹已經死了,那他就不能對白小妹的死亡承擔刑事責任。而應當由捂白小妹嘴導致其死亡的殷老頭承擔故意殺人刑事責任。」

  「刑,刑事責任?」這下子把宋知縣搞得更加糊塗。

  天啦,這些詞都是現代刑法用語,當然這些古代人是搞不懂的了,可不用現代詞彙,古代詞彙楊秋池又不知道,怎麼解釋?看來不能再說下去,再說的話他們會以為自己發神經的。

  楊秋池擺了擺手:「一句話,白小妹脖子上的掐痕如果是生前傷,那兇手就是殷德,如果是死後傷,兇手就是他爹殷老頭!」

  「哦,賢,賢侄說得很有道理。」宋知縣若有所悟,想了想,又問道,「那如何才,才知道是生前傷,還,還是死後傷呢?」

  「小侄仔細觀察過白小妹脖子上這個掐痕,有皮下出血,這就是我剛才說的生活反應,如果她當時已經死了,一般是不會有皮下出血的。因此,白小妹脖子上的掐痕是生前傷,殺人犯應當是殷德。而殷老頭只是將白小妹捂暈,他只對強姦行為負責,捂暈的行為屬於強姦罪中的使用暴力範圍,不單獨構成犯罪,所以,殷老頭對白小妹的死亡不承擔刑事責任。」

  楊秋池滔滔不絕分析完,看見宋知縣等人張大嘴看著他,才意識到自己又把一大堆現代刑法中刑事因果關係理論說了出來,難怪他們犯傻。不過,如何用古代的刑事理論解說清楚這些問題,楊秋池沒有研究過。

  宋芸兒眨巴眨巴眼睛,問道:「哥,你說白小妹姐姐脖子上的掐痕有皮下……皮下什麼來著?」

  「皮下出血。」

  「哦,對,皮下出血,就說明是生前傷了嗎?」

  楊秋池暗想,判斷生前傷可沒這麼簡單,除了肉眼觀察之外,最可靠的是用組織學顯微鏡觀察,看看有沒有組織炎症反應;還可以採用組織化學特殊染色的方法,檢測損傷周圍組織中各種酶的活性變化等等。不過,這些方法一個都沒法說,說了他們也搞不懂。

  楊秋池點點頭:「基本上可以確定。」

  宋芸兒看了一眼殷德的屍體:「哥,你繞了半天,還是沒說清楚,為什麼掐死白小妹姐姐的兇手是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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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十七章 因果循環


  楊秋池道:「方纔的分析就是要得出一個結論,白小妹是殷德為了滅口而掐死的,所以,那天在殮房,他看見白小妹睜開眼,才會嚇得坐在地上。白小妹就是用睜開眼的方法,殺死了殷德。」

  睜眼殺人?這算哪門子功夫?不僅僅是宋芸兒,這話連宋知縣、白千總都一頭霧水。

  「殷德坐爛了椅子,被椅子上的生銹的釘子刺穿了手掌。這枚鐵釘在潮濕陰冷的殮房裡早已銹跡斑斑,殷德刺穿手掌後,沒有及時進行傷口清洗,也沒有及時用藥防止感染,結果得了破傷風。」

  「破傷風?」宋芸兒等人聽不懂。

  「就是『傷痙』」,楊秋池解釋道,「傷痙」是古代中醫對破傷風的稱呼,這樣說他們就明白了。楊秋池蹲下身仔細觀察殷德屍體的面部表情:「前幾天,我發現殷德老是打哈欠……」

  宋芸兒插話道:「對對對,我也很奇怪他怎麼整天跟沒睡醒似的,還亂發脾氣。那天在我家,他還衝你吼呢!」

  楊秋池笑道:「他的這些行為都是破傷風感染後的表現。」一指殷德扭曲變形的臉部,「破傷風感染後最典型的特徵,就是面部出現特有的『苦笑』。」

  白千總若有所思地說道:「對了,難怪我們守在洞口的時侯,他衝我苦笑,我當時不清楚他為什麼要這樣,原來是生病了。」

  「嗯,這個時候他已經病入膏肓,他死的時候面部肌肉抽搐,反弓身子,這都是破傷風病發的表徵。」楊秋池指著殷德被他自己抓得稀爛的喉部抓痕,說道:「他抓撓喉部,就是因為破傷風引起喉部肌肉痙攣,導致呼吸道堵塞最終窒息而死亡。殷德掐死了白小妹,白小妹的屍首睜開眼嚇到殷德,使殷德被殮房生銹的鐵釘扎傷手掌,最終因破傷風感染死了,這不是白小妹親自報的仇嗎?這就叫因果報應!」

  白夫人摟著白素梅輕聲抽泣起來,白千總在殷德身上踢了一腳:「這狗賊,死有餘辜!咱們小妹在天有靈,大仇得報!」

  轉身盯著一直躺在草叢中發抖的殷老頭,「現在就剩你了!」上前就要動手,被宋知縣攔住:「千總息怒,我們還,還是把他押回去,自有刑,刑律處置他,何勞千總親,親自動手呢?」

  白千總的神志比方才清醒許多,沒有那麼衝動,向殷老頭啐了一口:「你這老淫棍,等著千刀萬剮吧!」

  宋知縣看了看西落的太陽,說道:「把殷老爺……殷老頭押上,抬,抬了屍首,咱們這,這就回去吧。」

  「等一等!」一直跌坐在殷老頭身邊的殷老夫人說道,「知縣大人,能否讓老身和我們老爺說幾句話?」

  這殷老夫人也真可憐,兒子掐死了兒媳婦的妹妹,現在也慘死在這裡。夫君是個老淫賊,強姦兒媳婦的妹妹,連自己的管家都是強姦犯,她現在想和她夫君說兩句話,也是估計到,殷老頭這一次是難逃一死,想趁這機會交代點事情吧。

  宋知縣點點頭,轉身後退了幾步,其他人也跟著走開一些,好讓他們說話。

  殷老夫人跪起身來,輕輕替殷老頭整理了一下被白千總撕爛的衣袍,理了理他散亂的頭髮,輕聲說道:「老爺,咱們成親這麼多年了,妾身一直什麼事情都依著你,你要多少小姑娘,老身都給你去找,家裡的大小丫環,你差不多都拉上了床。就連親家帶來的丫環,你都要下手。」殷老夫人歎了口氣,「你別怪我,那天我阻止你,是我生怕親家知道了,咱這臉面不好看。」

  殷老夫人遙望西邊漸漸沉下去的夕陽:「是我害了你,如果早先我不是什麼都順從你,管一管的話,也不至到今天這地步……這都是命啊!」

  殷老頭顫抖著說道:「夫人,都是我的不對,我……我……」

  「晚了,什麼都晚了……」殷老夫人收回目光,又長長歎了口氣,「我們殷家……都完了……」

  殷老夫人兩隻枯瘦的手在高高的草叢中摸索著,突然停了下來,俯過身去,在殷老爺子耳邊輕輕說了幾句。

  殷老爺子聽完,如同夜貓子一般發出了一聲悲鳴,瞪大了眼睛,嘶叫道:「不~!我不要死~!」一臉驚恐,倒爬著往後退。

  殷老夫人直起腰,雙手從草叢中猛地抽出了一把單刀,高高舉起,寒光閃現,一刀劈了下去,殷老爺子只發出了半聲慘叫,細細的脖子已經被砍斷一大半,只剩一點皮肉相連,乾癟的腦袋摔向後背,氣管斷裂,叫聲嘎然而止,只剩下血泡的咕嚕咕嚕聲,頸部的鮮血如同山泉一般往天空噴濺,朵朵血花在晚風中散落。

  白千總等人都驚呆了,一起往上撲。

  「別過來!」殷老夫人將單刀架在自己脖頸上,淒涼地笑了笑,「親家,我們對不起你……」單刀猛地一抹,鮮血迸濺,瘦弱的身子慢慢向後倒了下去。

  「老夫人!」白千總叫道,眾人幾步來到殷老夫人身邊,只見她頸部血流如注,緊閉雙眼,嘴角還帶著那絲淒涼的微笑。

  殷老夫人在殷老頭的罪行被揭穿之後,自覺再無顏苟活於世,便已萌生了死志,趁眾人都沒注意的時侯,將方纔那青衣人掉在草叢中的那把單刀拿到了身邊,這茅草很高,掩住了那柄單刀,她一個婦道人家,與這案件也沒有什麼關係,眾人也就沒有更多的注意她。沒想到這老夫人如此剛烈,先殺了夫君,然後自殺了。

  此刻,夕陽已經沉下了天邊的山巒,餘輝染紅了天邊的雲彩。

  「兄弟!你沒事嗎?哥哥來了!」遠處傳來馬渡的喊聲。

  楊秋池等人轉頭看去,只見馬渡帶著幾十個錦衣衛,氣喘吁吁從遠處奔來。

  「大哥你來了,小弟沒事。」楊秋池報拳施禮。

  馬渡跑了楊秋池面前,先彎下腰喘了幾口粗氣,才真起身,抓住楊秋池雙手,上下查看:「好好,你沒事就好,老哥我擔心死了,得到消息,立馬趕來,可這山路真他媽太難走了,把老子給差點累死。」

  「多謝大哥!」

  馬渡擺擺手:「對了,這幫賊子是些什麼人?」

  「建文帝餘黨!」

  馬渡一聽建文帝這三個字,兩眼放光:「啊!兄弟你可真厲害,這兩天都抓了好幾撥建文帝的人了!這次又是什麼貨色?」

  「小弟也不知道,就等著大哥來查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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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十八章 恩斷義絕


  一旁的白千總咳嗽了一聲,看著馬渡和楊秋池。

  馬渡一愣,好像剛剛才發現白千總似的,看他穿著武官官袍,粘滿了血污,卻不認識。白千總來了之後,他們兩還一直沒打過照面。疑惑地問楊秋池:「這位是……」

  「對了,大哥,小弟給你引見一下。」一指白千總,「這位是應天府白千總白大人。」一指馬渡,「這位是錦衣衛總旗馬渡馬大人。」

  「哦!久仰久仰!」馬渡拱手施禮,按道理,馬渡是七品官,白千總是六品官,馬渡應該以下官禮節參見,但這馬渡是錦衣衛,那是皇上的人,對一般的官員根本不放在眼裡,只是拱拱手客套兩句就完了。

  白千總是武官,本來也不是很注意禮節問題,加上也知道錦衣衛的德性,也沒在意,還了一禮。

  馬渡又向宋知縣拱了拱手,連話都懶得說,扭頭問楊秋池:「兄弟,那些建文帝的人呢?」

  楊秋池往遠處亂石堆一指:「在那呢,三個生擒的,七個被擊斃的。」

  「走!看看去」馬渡拉著楊秋池往那邊走。白千總等人見他們錦衣衛查案子,不好在旁,便在原地等他們忙。

  馬渡仔細觀察了一下,搖了搖頭:「不認識。」

  「還有一個死了的,看樣子是他們的頭,大哥你去看看。」楊秋池說道。

  一聽到是這一幫的頭,馬渡來了興趣,兩人來到洪老大的屍首旁,馬渡蹲下仔細觀瞧,洪老大臉上有血污和腦漿,馬渡拿起洪老大的手,用袖子擦了擦洪老大的臉,然後仔細辨認,突然興奮地大喊道:「快!快給老子把海捕圖像拿來!」

  一個身上背著大圓筒的錦衣衛跑了過來,取下圓筒,拿出那一堆海捕圖像。馬渡一個個對照著看,突然停了下來,抽出其中的一張,仔細對比,楊秋池一看,這圖像與洪老大十分相似。

  「哈哈!兄弟,你可真是福將!」馬渡仰天大笑,半晌方歇,然後神神秘秘問楊秋池,「你可知道死的這人是誰?」

  楊秋池暗想,看你這樣子就知道,肯定是建文帝身邊的什麼大人物,不然你會高興成這德行嗎,搖了搖頭。

  「兄弟你又立大功了!哈哈哈,這死了的老頭,就是當年建文帝時的大內侍衛總管,外號神刀洪的洪鷹!當年保護著建文帝一起逃走了,也是建文帝的死黨!」馬渡拍了拍楊秋池的肩膀,「兄弟,你幫老哥這一連抓了兩個建文帝身邊的重要人物,咱們兄弟這次的榮華富貴,山都擋不住了,哈哈哈哈!」

  「恭喜大哥!」楊秋池報拳道。

  「什麼恭喜我,是恭喜我們兩個!哈哈」馬渡笑道,我明天一早,就押解王鉞、謝寡婦、賀老財主等人進京!對了,還有這洪鷹和其他建文餘黨的屍體,進京領賞去!到時候,老哥一定保舉你,兄弟,你就等著封個大官,光宗耀祖吧!哈哈哈!」

  楊秋池站起身一躬到地:「多謝大哥提拔!」

  「咱們兄弟不用客氣,以後老哥我用得著你的地方還多著呢。還要靠兄弟你幫忙才行啊!哈哈。」

  「大哥過歉了!」楊秋池施禮道,想起剛才馬渡的話,問道:「對了,大哥方才說的賀老財主是賀家村那個賀老太爺嗎?」

  「正是!我帶著兄弟們趕到賀家村,這賀老太爺摟著個新納的小妾大中午的在親熱呢,老子將他們一鍋端了!對了,那小妾還挺水靈的。」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問楊秋池:「兄弟,要不要給你留著?真的挺俊俏的哦。反正她是新納的小妾,與這案子關係不大。我留下她給兄弟就是了,不會有麻煩的。」

  楊秋池笑著搖搖頭:「大哥忘了?小弟已經納有一房妾室,再說了,小弟對別人用過的東西,總的說來,興趣不是很大。」

  「嗨~!興趣這玩藝時候長了就有了嘛……」

  「大哥要是喜歡,何不自己留下呢?」楊秋池打趣道。

  馬渡撓了撓頭:「你嫂子厲害著呢,瞞著她偷偷嘗一嘴還成,要是帶回家去,那可就要翻天了。」

  楊秋池笑了:「那還是讓他陪著賀老太爺進京吧。」

  馬渡歎了口氣:「兄弟不喜歡,只好這樣了。——真的挺水靈的哦。」

  楊秋池問:「後來呢?賀老頭承認了嗎?」

  「那是當然,老子將他們一舉成擒之後,馬上審訊,才打了兩鞭子,賀老財主就乖乖承認了,原來這老小子一直暗地裡資助建文帝。」

  楊秋池道:「正是,下午的時候這什麼大內侍衛總管洪鷹還沒死的時候也說了,賀老頭一直暗地裡資助建文餘黨。」

  「這就對上號了。」馬渡高興地說道。

  「喂!哥,你們弄好沒有?我們肚子都快餓扁了!」遠處傳來宋芸兒的聲音。

  「好了!」楊秋池應了一聲。眾人抬著押著,瘸著拐著回到了廣德縣城。

  當天晚上,馬渡設宴給楊秋池和自己慶功,邀請了白千總、宋知縣,大家痛飲了一場。

  白千總女兒大仇得報,心裡也很感激楊秋池,宋知縣也是心存感激,這次雲崖山與建文餘黨洪老大等人一場血戰,最終被擒,如果不是楊秋池帶錦衣衛及時出現,救了大家,恐怕都已經作了冤鬼了。都在酒席之上一個勁給楊秋池敬酒。

  酒席上,宋知縣感歎楊秋池這等人才,可惜沒有功名。楊秋池對四書五經這些古代科舉考試的玩意可是一竅不通,心想,博取功名這一條路恐怕是沒戲的了。

  當晚,楊秋池喝了個昏天黑地,才由錦衣衛們送回了家,喝高興了摟著秦芷慧又是親熱又是說話又要喝水,害得秦芷慧一整晚都沒睡好。

  第二天,馬渡與楊秋池辭別之後,押解著戰利品進京報功請賞去了。宋知縣和金師爺將殷家命案呈報上級。殷家則開始辦喪事,一下死了三個,這場喪事有得辦的。

  殷家父子姦殺白千總女兒,連帶殷老夫人三個一起慘死荒野,兩家已經恩斷義絕,從此再無往來。白素梅年紀輕輕就守了寡,喉嚨的傷還沒好,雲崖山一役白千總自己也受傷頗重,暫時不宜長途旅行,決定在廣德縣暫住一段時間,等傷好些了再回應天府。白千總一家還是暫時居住宋知縣的內衙裡。

  終於得了空閒,楊秋池請了泥瓦工,到後山將若蘭的墳重新修整了一遍,請了石匠立了碑,與楊母、馮小雪、秦芷慧到墳上進行了祭奠,了卻了一樁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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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十九章 說媒


  廣德的初冬,天高雲淡,樹葉已經掉光了,黃燦燦的鋪滿了廣德縣衙門的碎石路面。楊秋池踏著碎葉,在徐徐的秋風中往衙門牢房走去。此刻,他的心情也格外的清爽。

  殷家大案破獲已經過了大半個月了,楊秋池來到衙門大牢,大板牙他們還在神吹楊秋池破獲這兩起重大案件的事情,見到楊秋池,紛紛湧上來拍馬屁,拍得楊秋池都有些頭大,藉故視察牢房,就出來了,大板牙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楊秋池身後,陪著到牢房裡轉悠。

  上次傷寒幸虧發現及時,沒有造成傳染,牢房清潔工作也做得不錯,現在這牢房裡乾乾淨淨的,原來的那股子霉味和臭味少了很多,楊秋池誇獎了幾句,大板牙列著一嘴黃牙笑兮了。

  楊秋池和大板牙轉到上次差點死掉的窮秀才龍子胥的牢房,見裡面挺乾淨的,龍子胥雖然還是神情有些萎靡,經過這幾天的治療,總算有些精神了。

  龍子胥見到楊秋池,掙扎著起身跪到:「多謝楊爺救命之恩,如若龍某有朝一日沉冤得雪,一定報答楊爺再造恩德。」龍子胥脖子上帶著又大又厚的木枷,沒法叩頭,只能一個勁作揖。

  楊秋池想起大板牙說過,這秀才殺了他老婆,便笑問:「沉冤得雪?你把你娘子都給宰了,有什麼冤的?」

  龍子胥連連作揖:「楊爺,小的真的是冤枉的,我沒有殺我娘子啊。」

  大板牙啐了一口:「放屁!」轉頭對楊秋池說道,「我聽說,這小子把他娘子殺了,埋在鄰居家的菜地裡,告訴別人說他娘子不見了,半年多之後,鄰居翻耕菜地,才發現了他娘子的屍骨。縣太老爺把他抓起來,上了一通夾棍,這才交待了的,現在又想不認罪,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哦!」

  龍子胥說:「老爺,我是屈打成招的啊,我真的沒有殺我老娘子,那具屍骨是誰,我真的不知道,請老爺明查啊!」又是連連作揖。

  楊秋池見他說得真切,微微有些詫異,便問大板牙:「你知不知道,是憑什麼證據認定他殺了老婆埋在鄰居菜地裡的?」

  「證據啊?」大板牙撓撓頭,「我不大清楚,我聽說他和老婆的關係平日就不好,他老婆怪他沒本事,鄰居們經常聽到他老婆罵他,他肯定是氣不過,就把他老婆給殺了——我聽說這些他在大堂上都認了的。」

  龍子胥叫道:「我那是屈打成招啊,我真的沒有殺人。我娘子雖然凶一點,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他啊。」

  「那你娘子跑哪去了?」楊秋池問。

  「我也不知道,有一天我到家裡,她就不見了,她的衣服首飾也都不見了。我報了官,也沒找到。」

  大板牙又啐了一口:「我呸!你殺了你老婆,要報她失蹤,當然要把她的衣服首飾都扔掉嘛,你當我們都是傻子啊!」

  楊秋池看這龍子胥,整個一書獃子,不像奸詐之人,從方才大板牙說的案情來看,僅僅因為他老婆失蹤了,兩人平時關係又不好,現在在他鄰居家菜地發現一具屍骨,就說是他殺了老婆,這恐怕還是有些讓人疑惑的。

  正沉思間,一個禁卒跑進來說:「楊爺,您家丫環來了,說找您有急事。」楊秋池趕緊出了牢房,來到班房,遠遠看見馮小雪的丫環小蝶站在那裡,見到自己出來了,小蝶急急忙忙跑過來說道:「少爺,少爺!老夫人讓您趕緊回去一趟。」

  楊秋池一驚:「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小蝶氣喘吁吁說道:「白千總~送來了好多銀子,~說是……,說是……」

  白千總送銀子,一定是感謝自己又救了他們的命,那收了就是,不用這麼急沖沖找自己啊。

  但楊秋池看小蝶的臉色,都快急哭了,又感覺不對,問道:「別著急,慢慢說,他們說什麼了。」

  「他們說……噯呀,我也說不清楚,少爺你回去就知道了。」

  聽她說這意思,好像出了什麼天大的事情似的,楊秋池暗暗有些心驚,也不多問,連忙與小蝶一起急步回到了家。

  進了院子,來到正廳,楊母、馮小雪、秦芷慧都在,兩個丫環站在一旁,垂著頭肅手而立。客座位置上,坐著上次來的那個胖胖的王媒婆,身後站著兩個僕人,好像是白千總的。這一次,王媒婆不像以前那樣母雞下蛋似的老遠咯咯咯笑,而是垂著腦袋坐在那裡,臉上雖然帶著習慣性的笑容,卻顯得有些尷尬。

  這王媒婆來幹什麼?難道又來給自己托媒納妾嗎?不過,看楊母陰沉的臉,還有馮小雪明顯哭得有些紅腫了的眼睛,再看看秦芷慧充滿同情的目光,楊秋池知道,家裡出事了。

  楊秋池一屁股坐在楊母身邊:「娘,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楊母長長歎了口氣,往桌子上奴了一下嘴,楊秋池順眼神望過去,這才發現,桌子上擺著一個大托盤,用紅布蓋著。楊秋池疑惑地問道:「這是什麼?」伸手過去,揭開紅布,天啦,慢慢一托盤的紋銀!

  「啊,哪來的這麼多銀子?」楊秋池問道,沒人回答,楊秋池有些急了,估計與那王媒婆有關,乾脆直接問她:「哎,王婆婆,您到我們家來有何貴幹?」

  王媒婆看了看楊母,換了個笑臉,臉上的皺紋擠在了一起:「楊少爺,上次給您說的媒您還滿意嗎?」

  楊秋池看了看秦芷慧:「當然滿意。」

  「我就說嘛,憑我王媒婆介紹的親事,就還沒有過不滿意的,我這雙眼睛看人啦,那叫一看一個准……」

  「好了好了,我沒問你這個,你這次幹什麼來了?」楊秋池打斷了她的話。他一進門就見馮小雪她們都是愁眉苦臉的,自己又不知道究竟怎麼了,這媒婆還在東拉西扯,有些生氣。

  王媒婆也看出來了,強裝笑臉說道:「我這次來,是……是受白千總白大人的托媒,來給楊少爺您提親來的……」

  沒等王媒婆說完,秦芷慧打斷了她的話:「我方才不是說了嗎?這件事情萬萬不行,我夫君也絕對不會答應的。」看了看楊母,見她陰沉著臉,再不敢多說。

  「什麼提親?什麼不行?我不答應什麼?」楊秋池一頭霧水,這媒婆不是前兩天才來提過親嗎?雖然提了個殺手給自己,到底還是被自己收服了。自己現在已經有個小妾,並且才剛剛洞房沒多久,這兒子雖然還不知道能不能生,但要介紹第二個的話也不用這麼著急啊。

  見楊秋池楊滿臉疑惑,楊母歎了口氣:「兒啊,千總大人托王婆婆來給你提親,要把……要把她的女兒白素梅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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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rduck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8:5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十章 恕難從命


  「啊~!!」楊秋池這一驚非同小可,白素梅?自己三次救了她性命的那個年輕少婦?不,現在是寡婦了。楊秋池馬上想起了白素梅柔軟的嘴唇、豐滿的胸脯和纖細的腰身,這充滿風韻的少婦,就要成為自己的新娘了嗎?腦袋裡頓時開起了音樂會,什麼聲音都有,亂成了一團。

  單論人才品貌,白素梅外貌嬌美,溫柔賢慧,不過,她死都不肯揭發自己丈夫和公公而言,簡直不可理喻,如果說這是古代婦女的所謂「美德」,那她可是發揮到了極至,對這種「美德」自己可不敢恭維。有這樣的小妾伺候,還是多多少少有些令人恐怖的。

  不過,自己當眾親過她摸過她,雖說是救人的權宜之計,但畢竟有了肌膚之親,現在人家當了寡婦,要嫁給自己當小妾,如何拒絕呢?人家老爹可是應天府六品領兵千總,國家師級領導幹部呢。弄不好一翻臉,自己可是吃不了兜著走。哎~!反正自己已經納了一個小妾,錢嘛上次收了不少,現在也不愁沒錢,馬渡進京一保舉,說不定自己就要當大官了,當了大官,有個三妻四妾的也不算什麼,多納一個也無所謂。也算是對人家負責吧,誰讓自己當初又親又摸的那麼爽呢。現在是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楊秋池理順了這個思路,勉為其難說道:「要是這樣……那行吧。」

  王媒婆一聽,高興得臉上肥肉一個勁亂抖:「我說什麼來著!楊少爺最通情達理的了,就知道這件事應該這麼辦,方才親家母還擔心楊少爺不同意呢,得啦!親家母和少爺都同意這就好了,我王媒婆又做成了一門親事!咯咯咯咯!親家母、楊少爺,咱們是拿羔羊、合歡還是拿嘉禾、膠漆去白千總家呢,或者乾脆買只大雁,顯得更加莊重一點,您們說好不好?」

  馮小雪一聽,趴在椅背上抽抽噎噎哭了起來。

  楊秋池有些莫名其妙,上次納秦芷慧的時侯,馮小雪雖然有些吃醋,可沒有這麼傷心的啊,娶一個也是娶,娶兩個也是娶,這有什麼好哭的?正要過去安慰,忽然覺得不對勁,這王媒婆方才說拿什麼羔羊、合歡什麼的,甚至還有什麼大雁,要這些東西幹什麼?上次納妾沒要這些東西啊。

  楊秋池疑惑地看著母親,楊母看了馮小雪一眼,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還是不說話。楊秋池扭頭問王媒婆:「要這些東西幹什麼?」

  「納采啊!」王媒婆笑呵呵說道。

  啊?乍一聽這個詞,楊秋池有些迷糊。

  古代婚嫁一共要經過六步: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和親迎。這納采是第一步,就是男家請媒人向女家提親,女家同意後,男家再備禮請媒人人前去求婚。其所送的標準禮物是大雁,因為雁為候鳥,順陰陽往來,象徵男婚女嫁順乎陰陽,後來可能是出於環保考慮,多用羔羊、合歡、嘉禾、膠漆等物代替了,用以象徵夫妻關係和睦牢固之義。

  楊秋池楞了片刻,終於反映過來了:「納采?納采不是娶妻婚配的禮節嗎?……」

  秦芷慧見夫君呆頭呆腦的樣子,走過來把他拉到一邊:「你還不明白啊?白千總的意思,是要你把小雪姐姐休了,然後娶他的女兒白素梅!」

  「休妻?!為什麼?」楊秋池腦袋彷彿挨了一悶棍,難怪馮小雪在那裡低聲哭泣,還以為是她吃醋呢。

  「那還不明白!」秦芷慧好像在看一個大怪物,「白千總不願意他女兒嫁過來當小妾唄。桌子上那五百兩白銀,就是白千總送給小雪姐姐作為補償的。」

  馮小雪哭更是淒涼。秦芷慧哀怨地看了一眼楊秋池,轉身走到馮小雪身邊:「小雪姐姐,你別傷心,夫君他不是那種人。」

  馮小雪抬起淚眼,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現在明白了,原來,這白千總是想把女兒嫁給自己,可他女兒是官宦之家的千金,他老爹是應天府千總,怎能把女兒給自己當小妾呢!這個臉他丟不起。於是就讓自己休妻娶他女兒。

  馮小雪雖然臉上有塊黑斑,論相貌論家庭都比不上白素梅,可馮小雪是自己借屍還魂的那個忤作的妻子,自己借她老公的身體還魂,她也就是自己的妻子了,自己許諾要讓她過上好日子的,現在好日子才剛剛開個頭,就把她給休了,這樣做那自己還算個人嗎?

  不過這件事得冷靜,不能著急,揚秋池問楊母:「娘,這事怎麼辦?」

  楊母看了看馮小雪:「小雪嫁到我們家好幾年了,……哎,就是沒個子息……」

  「可不是嘛!」王媒婆接口道,「要說呢,少奶奶賢惠孝順,這街坊四鄰誰不知道,可一直沒個小的,這古人說得好:不孝有三……」

  「行了!」楊秋池終於忍不住,大喝一聲,打斷了王媒婆的話,「我不是已經納妾了嗎?還是你給保的媒,怎麼現在又來說這種屁話?」

  楊母臉一沉:「楊兒不得無禮,王婆婆也是一番好意!」

  「好意?叫我休妻也算是好意?那我可要多謝了!」楊秋池老實不客氣地回了一句,見馮小雪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好不心疼,走過去拉著她的手。

  「放肆!難道你連娘的話都不聽了?」楊母喝道。

  馮小雪淚眼汪汪對楊秋池說道:「夫君,你聽娘的話,啊~?。」楊秋池只得點點頭,心裡盤算著怎麼辦。

  楊母見楊秋池低頭不說話,臉色稍稍緩和了一點,又歎了口氣:「你以為娘不可憐小雪嗎?我們娘兩相依為命這麼些年,她對我一直都很孝順,忙裡忙外可不都是她一個人嗎?我怎麼會捨得她呢?」頓了頓,歎道,「孩子,你現在有些出息了,娘和小雪都為你高興,都一心一意指盼著你能有個出息。現在,人家白千總主動要把女兒嫁給你,白千總那可是朝廷大官,平日裡我們連見都見不到的大官呢,人家肯把女兒下嫁到咱們家,你說,這不是咱們楊家天大的福分嗎?」

  馮小雪眼淚順著臉下不斷往下淌,她慢慢低下頭,極力控制著自己的哭泣,消瘦的肩膀隨著哭泣不斷地聳動著。

  楊母努力不看馮小雪,繼續把話講完:「我都聽說了,你幾次救了白千總的女兒,人家感激咱們,這才把女兒下嫁到咱們這貧苦人家,孩子,娘是有點私心,娘覺得,咱們要攀上這門親事,那一輩子都不用發愁了,娘就算死,也閉得上眼了。」

  「娘!……」楊秋池叫了一聲。

  楊母擺擺手制止了楊秋池說話:「孩子,娘除了這份私心,還有個擔心,這自古只有男方提親的,可沒聽說女方主動提親的,現在人家千總大人拉下臉倒過來主動提親,要是咱們拒絕了千總大人,你讓人家臉往哪擱?他一旦翻了臉,那,那,咱們,咱們可怎麼辦啊!」

  「娘~!」馮小雪抽泣著站起來,上前幾步,咕咚一聲跪在楊母面前,「娘,就讓夫君把我休了吧。我不怪他……」撲伏在地,哭出了聲音。

  「不行!」楊秋池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來,「不管怎樣,我決不會休妻的!」走到桌子前,端起那一盤銀子,往媒婆懷裡一扔,「回去告訴白千總,就說他的心意我楊秋池領了,但恕難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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