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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架空歷史] 迷失在康熙末年 作者:小樓明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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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9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四十章 垂涎三尺

鄔思道摘下六合一統帽,向顧貞觀頷首致意,「遠平兄,無錫劍門詩會一別,已匆匆十五年,還記得鄉梓同年鄔靜仁否?」

顧貞觀早接到魯桓的通報,又怎麼會不知道是他呢?當下將手拱禮,哈哈笑道,「久聞靜仁兄去到北京,,上次隨四爺來過武昌,貞觀俗務纏身,卻是無緣一見,實在是失之交臂,慚愧慚愧。來,靜仁,裡面請。」

賓主到暖堂中落座,奉上香茗,他們都是無錫老鄉,又是同窗的學友,這次見面,鄉黨同窗詩友三種身份交雜,自然就要寒暄一陣,談起往日的相交經歷,論及人事,都禁不住唏噓一番。顧貞觀是名門望族出身,鄔思道也是書香傳家之第,這麼多年來,兩人都是天涯飄零的命運,更是增添了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相惜情感。

「擄來百侶曾游,憶往昔崢嶸歲月稠。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指點江山,激揚文宇,糞土當年萬戶候。曾記否,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暖堂前海棠樹下,凌嘯手執馬鞭,歎道,「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

聞得這下半閥對《沁園春》,鄔顧兩人忍不住擊掌相贊,對年他們的這種懷舊情感,顯然是最貼切不過的。兩人都是滿腹才華之人,尤其顧貞觀更是浸淫詞曲,越品越覺得這詞氣勢恢宏暫且不談。光是那份對青春的追憶嚮往和唏噓感慨,就切合靈性到了極點。這讓他禁不住叫道。「快拿筆墨來,好詞,好詞!」

鄔思道卻站起身來,微笑道,「中流砥柱處,浪也遏飛舟!侯爺,柱自巋然不動,漩渦間,百舸爭流!」

凌嘯哈哈大笑,「好一個我自巋然不動的中流砥柱。好好一個漩渦前百舸爭流!凌嘯受教了。鄔先生,別來無恙啊!」顧貞觀方才把詞句抄錄下來,聽到他們的這番隱語相爭,心中一動,在這詞的前面加上這段對話作為序言。

鄔思道還待行禮,凌嘯一把上前摻住,「鄔先生和我顧老師是同輩,這禮我怎麼可受。何況先生腿腳不便,咱們就不要講那些虛禮了!先生能來我何園作客,就是給後輩們太大的面子了,倒是我要行上一個敬禮。」

「鄔先生總算還記得來何園一坐啊。不知這是打何處而來?」凌嘯親自為他續上茶水,笑著問道。

鄔思道看看堂上的丫環僕役,笑道,「侯爺這是和我打禪不成,來處來,去處去?」

凌嘯一擺手吩咐下人們,「你們都下去吧,通知魯管家。好生招待先生地隨從,再送上幾個火盆,置辦些酒菜來,我和顧先生要與先生秉燭夜話呢!」

鄔思過見他如此晚才回到何園,也知道他是一個忙人,再也不轉圈子,直入主題道,「思道前來,一不為品嚐武昌魚,二不為欣賞湖北鼓,單只為我家四爺來和侯爺談談心。」

對自己猜錯了他的來意,凌嘯很是意外,你們家老四都已經滿頭長膿包了,還和我談心?

酒菜上來,在幾個紅彤彤地火盆熏烘之下,暖堂上頓時溫暖如春,四下緊閉地門窗透不進一絲風來,幾隻燭火直直向上,一時間大家都感到身上舒適,但是話題卻未必女舒適。

「侯爺自年前入善捕營,可謂是青雲直上,說句老實話,即便是如思道此般豁達之人,雖早己不在熱衷於功名利祿,也忍不住對侯爺羨中帶妒。侯爺太縱奇才,但思道細細觀來,卻實在不知侯爺的抱負所在,今目,既是為四爺,也是為思道自己問問,侯爺心中,樂土何在?」鄔思道向他們敬上一杯之後,娓娓而談。

他的這種語速語調,在凌嘯看來,簡直就不像是政治勢力間的對話,分明如同師友話志。凌嘯也不願意處處設防,「凌嘯蒙皇上恩典,累次提拔方到今天,報效皇恩是臣子本分。再則,凌嘯出身雖是納蘭一族,早年間卻是狼奔狐竄於田野間,深知百城之疾苦,不敢說時刻不忘,但也常掛心頭,凌嘯既然手執一方權柄,當為百姓謀福利。先生既然說是交心,凌嘯也就放肆地問一句,可以嗎?」

鄔思道聽他的話語,倒也不全是官話,也道,「當然,談心在於交心,侯爺以誠相待,四爺自然也不會藏著掖著。」

凌嘯卻搖搖頭,「四爺之志,凌嘯不敢說百分百會知道,但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現在我問的不是四爺之志,是先生之志!」

此話一出,鄔思道和顧貞觀都是一愣。

鄔思道心中一動,道,「思道刑餘殘廢,早就不做他想,要說只為混一口飯吃,那就是在敷衍侯爺和平遠兄了。人生在世,每個人的路,既有自己選的,上天在冥冥之中也為你定好了很多的調調。仰而乞者難,俯而拾則易!就像同樣是立志求取功名,豪門易而寒門難。思道的前半生,已經荒廢在八股文敲門磚上,最後還是落魄江湖。」

回憶起過往地坎坷人生,鄔思道頗有些自傷,自乾一杯,咂著品位了一下辛辣味道,「後來能得到四爺的垂青,四爺心存百姓,對思道言聽計從。思道以為,與其懵懂老死於床上,寂寂無名於青史,倒不如擇良枝而棲,所謂青蠅振翅不過數午,附之驥尾能至千里……借用侯爺剛才之詞,直到此刻,就算思道想憶往昔崢嶸歲月稠,但思道毫無崢嶸歲月可言,思遞棲身四爺府,就是想做些事情,不負此生!」

凌嘯點點頭。為他斟上酒,感歎道。「籍家講究出世。道家崇尚出塵,先生也是君子以自強不息。凌嘯能夠明白,來,為先生的這份不甘之心,干了!」當即三人共飲一杯,無錫的這兩位讀書人都望著凌嘯,等他的下文。

「先生之志,凌嘯己經明白了。相較其他幾位來說,四爺個更加重視民生,這一點。凌嘯早就看出來了。那麼四爺這次想讓先生和凌嘯談什麼呢?」凌嘯把皮球踢了回去。

鄔思道沉吟半晌抬頭盯著凌嘯道,「以一個天大的秘密,和侯爺你泯一段恩仇!」

「……」凌嘯狐疑地看著這位鄔先生,心中翻起驚天駭浪,看來鄔先生已經猜到是自己嫁禍給他們了。

要想泯滅這一段血海深仇,老四能夠拿得出手的,定然不是什麼小秘密。甚至是自己的死穴所在。凌嘯默默思索一番,卻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地紕漏,當即探著口風笑道,「哈哈哈。鄔先生,我和四爺之間有什麼怨仇?要真是有什麼怨仇,我這當事人怎麼會不知道?」

顧貞觀眼皮一跳,想起容若說的那段恩怨,急忙道,「靜仁,你我相交一場,是君子之交。這事情和交情無關,咱們都各為其主,但是也萬萬不要丟失了恩師教導我們地良知啊!」

鄔思過苦笑道,「平遠,此事我也是剛剛得知,詳情我並不知曉。我剛剛從四川遠遊準備回京,誰料到大江封鎖,接著就收到四爺的信,要思道為他和侯爺講和。」

顧貞觀急了,「那個秘密你總該知道吧!」

凌嘯卻一擺手,「先生,不要逼鄔先生了,各為其主嘛。不過,鄔先生,四爺不會是只要你帶了這麼一句話吧?」

鄔思道卻道,「今日既然能夠坐在這裡把酒言歡,思道就不準備瞞著兩位。四爺信中地原話是,即便凌嘯還是不能原諒屬下們地過錯,他也會把這個秘密交給你,不為別的,他已經受到了皇上的嚴厲處罰,降為固山貝子,還要面壁思過,現在秘密還給侯爺,作為那次恩怨中的恕罪,希望侯爺你能夠放他一馬,安心做好自己的臣子本分,阿哥們之間的事情,還是讓他們自己去解決!」

顧貞觀啞然而笑,「靜仁,四爺難道就那麼相信那個秘密的份量?」

凌嘯嘿嘿笑道,「四爺為何這麼信得過凌嘯?若是我拿了那秘密之後,就無後顧之憂,那麼到時候四爺還能怎麼鉗制於我?」

鄔思過淡然道,「四爺既然信得過侯爺地人品,自然有他信得過的理由。不過,他若全然把希望寄托在婦人之仁上,他就不是虎步龍驤的四爺了。四爺下面還有話。他知道,即使這個秘密捅到皇上那裡去了,侯爺也不過是會被皇上削了權柄,但是他之所以這麼做,就是相信侯爺也是聰明人,懂得兔子怎了也蹬腿地道理。」

他緊緊盯著凌嘯,一字一句地道,「如果侯爺硬是還要摻和進來,他就立刻放棄自己所有的理想,完全投靠到太子的陣營之中,以王爺之尊位,憑畢生之所能,盡闔府之力量,不擇任何手段,無論是栽贓嫁禍,還是誣陷謀殺,他都要先除掉你的威脅!」

呵呵,還真的是兔子怎了要蹬腿的搞法。

凌嘯自問,自己不是一個受威脅的主,但是現在實力還很薄弱的時候,萬一真地把老四逼得紅了眼,按照自己在歷史中的知識,老四怕是還真的做得出來。

見凌嘯沒有再說話,鄔思道掏出一張紙片,遞給凌嘯,「還請侯爺檢驗。要是真的,請侯爺就燭焚燒!」

一見到這張紙片,凌嘯地汗毛都豎起來了,完整的一百元人民幣!

接過來摸一摸,看一看,凌嘯就知道這是千真萬確的真幣,微一回想,這張百元大鈔,是凌嘯在信陽給葉斌之女小萍的,他忍不住苦笑道,「你們什麼時候把太醫院的葉斌給攬到麾下了?」

鄔思道搖頭道,「我不知道這件事情。現在東西己經給你了,侯爺,今後你怎麼抉擇,思道現在管不著。但是有一件事情,思道想請侯爺幫個忙!」

凌嘯把百元大鈔放在燭焰上點燃。心中落下一塊大石頭。「哦?先生請講!」

「四爺於皇子之中還算是為國為民的,幫四爺渡過此次難關,則三足鼎力之勢尚存,朝中也能常保一絲正氣。望侯爺看在這一點上,殺掉所抓到的四爺門人,千萬不要交給了即將到湖北的八阿哥!」

「八阿哥?」凌嘯大訝,他地這個要求實在大出自己所料,更何況,自己都不知道八阿哥去而復返,鄔思道是怎麼知道的?

看到破嘯的吃驚。鄔思道笑著解釋道,「四爺府上專門買了西域良駒,用以急切間代為傳信,京師到武昌,不過兩晝夜可到。」

「為何要殺掉你們自己地人?」

鄔思道歎過,「皇子與皇上相處的難處,於我朝最難!不顯己才,恐其見棄。過顯其才,恐其見疑。四爺這次若沒派人來,即是無能,必被皇上所遺棄。但是來了被抓了活口,萬一三木之下,招供出太多地東西,即是過顯其能,必被皇上所懷疑!」

凌嘯大吃一驚,怔怔地看著鄔思道,頓起愛才之心。

自己要殺掉所有可能是阿哥們地人,四顧貞觀建議的。想法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一來擔心那晚有人暗中窺視到自己行動,所以殺人滅口,二來就是考慮到傳出去會是開國第一大醜聞,康熙面子上過不去,所以自己先殺光了,好拍康熙的馬屁。

但是這鄔思道竟然從老四的角度,把這件事情上升到了戰略的層面,毫不計較一時的得失,真是石頭裡面掰出油來。貞觀先生是典型的戰術好手,這鄔思道事事都是出戰略的角度出發,要是兩人對決,就相是項羽劉邦之爭一樣,項羽屢戰屢勝,劫步步走向窮途末路,劉邦屢戰屢敗,卻步步進逼。

高人啊!

儘管老四他們不知道自己早已下了殺人的密令,可以顯示出他們還沒有滲透到自己地高層中來,但是凌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凌嘯越看越覺得自己不能容忍了,這麼好的人才,卻被老四搞走了,自己還怎麼混啊?!

凌嘯眼中寒光直閃,他很有一種當即殺掉鄔思道的衝動,得不到的就要毀滅它,這可不是愛情,這是你死我活的政治鬥爭啊,被搶跑的愛人不會來對付你,但是被搶走的謀士會搞得你頭大如斗,甚至身死名裂。

「凌嘯也不騙先生承我的情,貞觀先生早就建議我殺了全都京中來人。」凌嘯猶豫看,還是按捺住了,他忽覺得自己是受了二月河地影響,對鄔思道的文采風流羽扇綸巾難以狠下心來,再說,他也不知道鄔思道敢這樣顯露才華,是不是理有什麼後招。

鄔思道哈哈笑道,「我亦料到平遠會給你這個建議,所以也沒有拿那個紙片脅迫於你啊!」他為凌嘯和顧貞觀斟上酒,「按說,咱們即使不是政敵,可也不該如此的坦誠相待!你們不覺得狠奇怪嗎?」

顧貞觀詼諧道,「靜仁是猝不及防挨了一悶棍,就找上門來當面一嘴巴,這種事情,還要瞞誰啊!就像這一個浴桶中洗澡的男女,誰不知道誰響?」

凌嘯鬱鬱陪他們笑了笑,急事說完了,幾人開始就對酒菜聊些文章學問起來,直到酒酣菜盡月西沉,方才罷了。

天色已晚。凌嘯和顧貞觀都出言挽留,請他在何園先住下,鄔思道笑著答應了,自有人領他到客院歇息不提。

「先生,你明天就陪鄔先生四處逛一逛吧,府裡地事情先安排下去。」

顧貞觀嘿嘿一笑,「你的心事我明白,既然你不怕我嫉妒他,我也會盡力去辦的,至於成不成,我看難!」

第二天的了清晨,凌嘯起得很早,叫醒他的不是公雞打鳴,而是豪成的大嗓門。

全身披掛,甲片定當作響,腳底的馬刺踩得地板直響。還沒有等到小依叫他,他就從床上坐立起來。

和豪成到了書房,凌嘯還在打著呵欠,「哥哥,差事辦得怎麼樣了?」

豪成咧嘴笑道,「我這當哥哥的怎麼會不給你辦好事呢?那不是在你臉上吐口水嗎?成了,該殺地基本上都殺了,人頭也用鹽和石灰醃了,現在的天氣冷,十天半月壞不了。另外還抓了很多外地人,卻不是京城來的,不過也有幾個可疑的,我都抓了,進到大營裡自關押起來了,等下請你去審訊一下,好嗎?」

凌嘯拍拍他的肩膀,「你是我哥哥,難免就對你嚴格了些,誰教咱們兩個相依為命,這半步都不能錯的呢?好,這次差事辦得不錯!」見他誇獎自己,豪成剛剛咧嘴一笑,卻吁見凌嘯接了一句,「真是有其弟必有其兄啊。」豪成和他公事完畢,毫不猶豫就是一飛腿,「搞了半天是誇自己啊!你不覺得這和有其子必有其父一樣荒謬嗎?」

「時間是可以倒流的!」凌嘯悶悶地沒把後半向說出來,「不信就看看我為什麼在這裡!」

忽地看到鄔思道從甬道那邊與顧貞觀緩步出來,凌嘯收回了心神,看著這個謀士,這個自己垂誕三尺的戰略家。豪成看他發愣,順著他的眼光看去,「那個跛子是什麼人?」

凌嘯不想讓他知道了之後擔心,換了話題,「顧先生的一個好友。你說抓到的那幾個人有什麼地方可疑?」

豪成急步走到門口,見胡駿正親自在把守,就回來對凌嘯說,「那幾人雖是普通生意人打扮,持有江淮的路引,但是他們的口音很像是京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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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9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四十一章 誰敢利用老子?

江淮路引,京城口音,凌嘯不禁迷糊了,這是那一路神仙。

「會說京片子的了江淮人,這也沒有什麼奇怪的,你為什麼會覺得他們可疑呢?」

「我之所以懷疑他們,是因為巡查的時候,」豪成遞上來一個木匣,「從他們之中一個人身上給搜查出來的。正是因為這些東西,我才覺得是很奇怪的事情!」

凌嘯打了開來,匣子裡面是奇形怪狀的刀具,邊上整齊的擺著一些小瓷瓶,還有小磨小槌小鑿之類的工具,匣子底部散落對一些微小的玉石下腳料。「這是……?」

「我清晨問過百工堂的師傅們了,這是雕琢玉器和製作贗品所用的工具,這裡面的玉石下腳料是上好的和田玉,和你給我的那塊一模一樣!而且他們檢驗過這塊玉珮,玉珮的琢磨時間很短,拋光倉促還沒有完全掩飾好刀痕。為了達到玉潤的效果,是用一種虹光草染色作了沁光,還有些假種的包漿。」豪成湊近了,低聲道,「嘯弟,看來這一次,是有人借我們的手,把四爺八爺太子玩了一把!」

把這事情翻來覆去想了幾遍,凌嘯也忽然覺察出很多的怪異之處。老八前腳到,後腳就有荃兒的暴露,小婉的遺物裡,那枚玉珮和粘桿,大母的出現等等的這一切,都是推動得天衣無縫又順理成章。通過嫁禍老四阻止來阻止老八,整件事情進行的幾乎完美到了極點,順利得就像是自己在掌控。他心中已經難以再平靜下來了,難道自己這次真的是被人暗中做了手腳,當成了槍來使不成?這個世界,對於自己來說,還是太陌生了,自己以前經歷過的企業政治經驗,己經根本就不夠用了。

「嘯弟。不如我們立刻提審那些可疑人!」

凌嘯思索了一下,點頭道,「嗯。這些人典型就是琉璃廠的那些古玩作假的老手。但是他們逗留在那社家台沼地。定是還有什麼使命。」

話聲未落,就聽見胡濤在門外問胡駿,「爺在不在?」

凌嘯從門裡看到他的樣子十分著急,「胡濤,什麼事?」

「爺,大營中有一個士兵報告。說他在香胰廠外圍放暗哨的時候,看到了幾個人在我們的香胰廠附近逡巡,其中有一個很像是韓維,但是他們很快就離開了。這個士兵回來之後,越想越覺得像他,就向我匯報了這件事情。」

「韓維?他不要命了。還敢到湖北來嗎?」豪成大為驚訝。

凌嘯也百思不得其解,這個嫁禍在湖北臥底多年,那麼多人認識他,如此危險的地方。他也敢冒險前來?「胡濤,這事情你是怎麼想的?」

胡濤垂手一躬身,「爺,小濤思量著,他韓維定也是知道自己處於危險,但是他還是出現了,定是有重大的不得已或者是誘惑。如果是不得已地情況呢,我們對他們內部並不熟悉。難以揣測。但如果是利益地誘惑,結合他到香胰子廠窺視的情況來看,怕是盯上咱們了。」胡濤向來是很用心的,分析的很是入理,「可是我們的香胰子廠戒備森嚴,工序又複雜,他應該不是來偷配方的,所以他地真實目的,小濤還沒有想到。」

「他不是來偷方子的,而是來搶錢的!」胡駿在門外聽得分明接口向屋裡道,「他是想趁我們的招商會,來搶劫那些攜帶了銀子的客商們。黃大人他們在江南搞得天下皆知,準備來地客商定然不少,知無堂定也曉得了,就算他們不在乎那些銀子,也很想把侯爺這個仇人的信謄稿臭(搞臭)!路上有廣濟水師護送,他們下不了手,所以才想冒險在武昌尋找機會,上次的何園一戰,知無堂在湖北的勢力可謂是消失殆盡,如今只得派了韓維這熟悉地形風俗地傢伙來了。爺,屬下以為,只要在武昌排查江南和福建口音的外地人,應該會有收穫!」

『嘿!嘯弟,想不到,真想不到,你把這兩小子調教得這麼出息了,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豪成大是佩服,直誇得兩兄弟臉都紅了。

凌嘯卻沒有理會他們,自己的處子秀招商會,要是真的被知無堂插上一槓子,如果黃了,那可就真的是顏面信譽全無,對自己將來的名聲和發展相當不利。他咬著牙道,「小濤,你去傳令金虎,除了軍營和廠子的守備以外,所有能夠派出去的士兵,全部派出去。就算把武昌城翻轉來,也要找到他們地藏身之所!」

「是!」

這邊事情才了,凌嘯正想和豪成藉著談那些可疑人的事情,就聽到魯桓的聲音響起,「老夫人,侯爺在的,您先等一下,容小人前去稟報一聲。」

「讓開!」大母的火氣顯然不小,凌嘯趕緊拉了豪成出來迎接。

看到凌嘯,大母正待說話,忽地看到了豪成,登時一慣。她驚訝了一下,微微顫抖著嘴唇,問道,「你是豬豬?」

豪成大吃一驚,這老婆子如何曉得自己的乳名?忽見胡駿在一旁忍俊不住,凌嘯也是怪異地看著他,頓時面紅耳赤,「您老人家是?」

『豬豬!是你,真的是你?」大母一把抱住他,老淚縱橫,悲聲道,「我是你嬸嬸啊!還記得抱過你的嬸嬸啊。」凌嘯知道,豪成母親難產而死,大母定是曾經在家裡照看過豪成,說不定他的豬豬乳名,也是大母取的呢,當即說道,「大母,他大名叫豪成,是大伯的兒子。」

豪成這才想起她是那回了娘家的叔母,尷尬地由著她抱頭痛哭,直到嫉妒的凌嘯說話,才慢慢止住了她的悲傷。

「幹什麼?哼,你昨天說的血海深仇,老婆子就是難以入睡,今天來問你,豬豬他阿瑪是不是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猶如晴天霹靂,豪成大吃一驚。當場怔立當場。凌嘯不理會她的詰問,拍拍已經傻呆呆的豪成,「哥哥。這其中地緣由實在是太過委曲。我們的仇人實在太強大,弟弟也是不想你一時間衝動,反誤了性命,才暫時瞞著你的!」

豪成一把抓住凌嘯地衣領,吼道,「告訴我!這是不是真地!誰殺了我阿瑪?說!」

凌嘯見他如此衝動。對胡駿命道,「發集結令,讓親衛把這個院子封了,任何人不得靠近在三十步之內,否則,格殺勿論!」胡駿識得輕重。馬上出去去召集備警備事宜。

豪成卻管不了那麼多,扯對凌嘯淚流滿面地死死追問,倒把大母給嚇了一跳。她趕緊把豪成扯開,一陣像是哄小孩子般的勸慰,「豬豬乖,先聽這逆子有什麼話說,等知道了仇家,嬸嬸和你去手刃仇人去,也不枉你阿瑪的在天之靈。」

凌嘯知道現在不可再隱瞞了,當即把事情的原委講了一遍。豪成哭得軟倒在地。在地上痛苦地和翻滾,抓看自己的頭髮哭訴,「阿瑪啊阿瑪,你死得好慘啊!孩兒不孝,直到今天還蒙在鼓裡,孩兒哪裡還是個人啦,阿瑪,孩兒這就去給你報仇去!」他眉眼裂嗔,幾近瘋狂,一蹦而起,卻被凌嘯狠狠地一拳打在後頸上,「胡駿!過來把大爺綁起來。」

大母怒立而起,一個耳光打得凌嘯口齒見血,「你這個畜牲,自己不報此深仇大恨,還不讓他去報仇,你還是我們格爾楞家的子孫嗎?」

凌嘯舔舔嘴裡地血,感覺對那種鹹澀的味道,恨恨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此仇,孩兒一日未敢或忘,但是當此之時,老四身為皇阿哥,背後站的是皇帝父親,手下有的是殺手謀士,凌嘯只能隱忍不發,臥薪嘗膽,暗中壯大自己。」他盯著冷笑不已的大母,「就這麼找上門去,大母,不要說你們很難接近他,即使你們暗殺成功,皇上也會徹查此事,豪成必將性命不保,大伯這唯一的血脈就會斷送!」

大母暴怒起來,「難道就這麼算了不成?好,你為豬豬著想,我不怪你,我老婆子去!」

凌嘯冷笑道,「即使你有把握全身而推豪成還是難逃一死!面且我也會被他們玩死,咱們家就會滅門絕戶了。」

「屁話!就算老婆子我深陷敵陣,也會自盡而亡,絕對不會連出豪成,更不會耽誤你地錦繡前程和榮華富貴!」

「老四已經派人來了,跟我談講和的事情,」凌嘯擋住她要走的身前,「他已經發現自己瞞不住了,這次就是來告訴我,他己經有了提防。孩兒猜,他甚至連遺書都寫好了,要是被人暗殺,定會在遺書裡告訴皇上,試問親生皇子被做奴才的殺了,皇上是不是會以大逆罪凌遲我們全家!」

不管她地武功有多高,大母畢竟是個女子,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想起了德隆多的和善,忍不住從仇恨中轉到悲傷上來,頓時間無奈地痛苦起來,兼著自己的悲苦命運,哭得凌嘯都聞之傷心欲絕。

豪成也醒了,發覺自己被綁上,更是怒不可遏,竟然沒口子痛罵凌嘯起來,凌嘯不得不詳加解釋,好久才把他給說通了一點,誰知道豪成不再罵他,竟是破口大罵老四起來,凌嘯氣急,狠狠甩了他一個耳光!

『君子報仇的道理你懂嗎?越王勾踐的故事你忘記了嗎?這樣宣洩,你還是個爺們嗎?難道你硬是要逼得人家斬草除根,方才滿意嗎?拜託你成熟一點,用點腦子,拿出點恆心行不行!」見豪成兀自梗著脖子,凌嘯吼道,「胡駿!把他給我關到屋子裡去,他哪一天不再滿口胡言了,再放出來!」

豪成被拖出去了,凌嘯見大母己經哭得沒有了聲氣,上前攙起她,扶到書房坐好,跪在她的身前,對天起誓道,「大母,人死不能復生,您還請節哀。孩兒今天沒有多的話,殺了大伯的人,凌嘯上天入地,也絕對不會放過他地!但是。這個仇要是抱得滅門絕戶,就划不來了,所以。孩兒必須要能發展自己的力量。務必做到一擊斃命,且無後患。民不與官鬥,何況皇子,這個過程,或許會很漫長,但是孩兒還是有信心的。現在孩兒想問大母兩個問題。請大母解惑。」

大母為黛寧綢繆報仇多時無果,懂得和皇子斗的艱辛,早知道他說的有理,見他起誓,如他誠心,「你要記得這仇就好。你阿瑪與大伯兄弟同心,他在天之是也會保佑你地!你說什麼事?」

「黛寧和太子是什麼仇?可有轉圜的餘地?」

大母一聽,立刻怒目圓瞪。「是奇恥大辱,是血海深仇!」凌嘯登時愣了,要對付有了超級謀士的老四,不講究連橫合縱可不行,勢孤力單如何成事?

長公主一生淒苦,遇人不淑,嫁個額駙卻是沉迷孌童,獨守空房。好容易

有至骨肉,額駙卻被小廝們喂多了CY,力竭而亡。本準備守著孩子過一生,誰料到太子覬覦黛寧地美色,硬是下藥要侮辱她,雖是被老四一攪和給擋了,卻在掙扎中流掉了骨肉。你說,那畜牲如此悖逆扒灰,還是個人嗎?」

凌嘯這才明白扒灰強姦都不是死結,那個流產掉地遺腹子,才是仇恨的根本所在。

「那您為什麼要救那黃玲?她可是天地會的反賊啊!」

大母搖搖頭,「我也知道她肯定不妥,但是,有一年我行刺太子未果,被大內侍衛追殺,他祖父黃宗羲先生曾經救過我一命,百家求到我的名下,這個恩情,我不得不報。」

凌嘯大訝,「她是黃百家的女兒?」「是侄女,為何問起她?」大母很奇怪。

「老四己經承認,大伯是他的人殺地,但是他堅稱自己手下是擅殺。姑且不論他是否推卸責任,但是這件事情裡面透著玄。」凌嘯當即把這幾天的事情告訴了大母,講到自己如何悲憤欲絕,如何殺人嫁禍,大母看凌嘯的樣子己經開始柔和起來,不時讚一句,「殺得好!栽贓得更好!」

「究竟好不好,就要誰大母來看了。」凌嘯苦笑一下,然後拿起那個木匣,遞到大母的面前,「這是豪成在杜家台抓到的奸細那裡搜到的,這些東西顯示,那塊我看到地玉珮是假的,很有可能那小婉的遺物全是假的。知道大伯有一塊玉珮地人,除了我、豪成和大母你以外,就只有兇手了。但是兇手應該有一塊真的玉珮,犯不著急切間弄塊假的來假冒啊!無論如何,黃玲難脫干係!」

大母悚然驚起,「你是說,黃玲她做了一個局給你鑽?」

凌嘯搖搖頭,他也很混亂,「所以,大母,我才想和您打聽一下黃玲的事情啊!」

大母一下抓住他的胳膊,「打聽什麼啊,現在就去抓她回來問,她在漢陽靜慈庵等我救她叔父呢!」

聽到這個消息,凌嘯大喜,當即命胡濤點起親兵,隨大母去抓那黃玲。

看著大母指揮若定的樣子,凌嘯忍不住感慨一番,果然是養移氣,居移體,大母見過世面,做事頗有麻利果敢。不過凌嘯卻沒有一同去抓人的時間,他要趕緊提審那些可疑人。事情趣來越復殺,怎麼解釋都難以說通,黃玲是天地會的密探,應該沒有錯,這從黃百家等人輾轉來救她,就知道了。可是那些遺物裡面卻放著假玉珮,還是現做地,如果所有的遺物都是黃玲安排的,那麼天地會為什麼要給自己提供這些東西,還自己暴露出凌一個優秀特工的身份?

當凌嘯趕到大營,要提審那些可疑人的時候,金虎趕緊把人押了進來。五花大綁的人是五個,除了一個有些猥瑣的老頭外,其餘都是了清一色的青壯漢子,凌嘯一眼就認定這老頭是玉器工,他的中指上的繭子很能說明他的手藝人身份。凌嘯笑了,尤其是當他看到那些漢字緊繃的嘴唇,他就笑得個分陰冷,不怕你們不開口,老子有滿清十大酷刑呢!

凌嘯慢慢走到老頭的身邊,簡單問了一下他的姓名,京片子,標準的京腔。凌嘯一揮手,「把他押到後帳去,本侯單從問話,這幾個站的筆直的傢伙,先給他們上枷鎖,進站籠,一塊磚都不要墊!」

底下一個筆帖式驚呼道,「侯爺,那他們撐不住一個時辰,就會頸骨脫節而死啊!」

凌嘯嘿嘿笑道,「哪能呢,脫節了也不一定死,還能喘個三天三夜的氣,只要到時候把舌頭割多了,想早一個時辰死都不行啊!」說罷,他扭頭就進了後帳,留下面色漸漸發白的那四個漢子

看著一言不發的凌嘯,老頭微微有些發抖,他不知道這個侯爺要把他怎麼樣。凌嘯掏出那塊玉珮,在他的眼前晃了一下,那老頭就面如死灰,說不出話來。但是說不出來,也要說,因為凌嘯已經說了,「老先生,家中還有親人吧!要是你敢隱瞞半句,本侯就殺光他們。你已經是被土埋了半截的人了,後人們不能受你的拖累吧?」

對於自己威逼一個老人家,凌嘯沒有半點的愧疚,他相信,要不是自己的兵進駐的快,這老頭怕是早被人滅口了。

不過,當老頭說出了他知道的東西時,凌嘯就知道了,對於一個一無所知的生意人,滅口毫無必要,是的,誰會知道,豪成會在微小的玉石小腳料上了懷疑之心呢?

外間,被站籠卡對下巴懸掛的四個漢子,滿臉的苦楚,卻是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夠嗚嗚地閉對嘴巴呻吟。開始的時候,他們以為凌嘯是嚇唬自己的,不過,上去之後,才過了半刻鐘不到,想自殺的心思都萌生了,無奈的是,沒有人能張開嘴巴,因為他們被吊著,下巴正是受力點。

凌嘯笑嘻嘻地看著他們,他相信,等一下自己就會從他們的嘴裡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但是,很快就沒有這個必要了。當凌嘯接過書吏呈上來的路引時,才看到打頭的兩個名字,頓時就驚呆了。

赫然入目的是,任季安、劉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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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9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四十二章 老八,好膽別走!

凌嘯感覺到自己的鼻血都快出來了,二月河的小說家言,竟然真的有叫任季安和劉八女的?他越來越迷茫,自己回到的究竟是歷史,還是小說的世界!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了,這不是小說的世界。

「嗚嗚!嗚-嗚!」當中的一個漢子受不了了,他努力地掙扎著。凌嘯示意給他墊上兩塊磚,誰知道這傢伙一喘過氣來,就猛地眉頭一皺,「哇-嗚!?一股血從他的口中溢出,瞬間竟成噴湧之勢,猶如是紅色的噴泉,他的頭隨即就歪在站籠上。

咬舌自盡!

「這個傢伙叫什麼名字?」

「任季安。」書吏馬上回答道。

看著這個對自己下手凶狠的傢伙,凌嘯笑了,小說中的任季安哪有這樣的剛強?自己處身的還是真實的歷史之中,經受的還將是血與火的磨煉!

「給他們全部都墊上磚!想死嘛,行!千古艱難唯一死,成全他們,割掉他們的頭顱,再派人帶到江灘去認,查出他們的家人所在,斬草除根!」看到一個人硬挺挺地死在自己的面前,凌嘯的話也變得冷酷無比,他甚至有些惱怒,自己的確是被人給利用了。他終究了是煩躁不堪,一把搶過邊上士兵的刀,猛地剁下了那任季安的腦袋。

磚墊上了,剩下的人卻沒有了咬舌的勇氣,三個人面面相覷,凌嘯左手提著的人頭是那樣的觸目驚心,尤其是凌嘯故意把斷口的地方對著他們,更是讓他們有了強烈的恐懼感。

「劉八女,歸你了!」凌嘯冷冷道,「莫叫本侯久等一個白死的人。」

如果不是站籠的阻擋,劉八女知道自己已經跪下去了,因為熱流順

看褲管淌下的感覺告訴他,自己尿了。

沒有勇氣死的人,審訊起來十分順利,他們是老八地門人。一直都在江淮一代作老八的代理人,這次接到了八阿哥的密令,趕來湖北的差事只有兩樣。帶一個擅於製作玉器的工匠去找一名女子,按照她地提供的圖樣,趕製一件玉珮,再潛入到沔陽州仙桃鎮上。把那裡地外地人面孔全都記清楚。

「押出去,嚴密看管起來。」

帥帳裡面就剩下了凌嘯和金虎,金虎見他的樣子很苦惱,趕緊為他沏上一杯熱茶,關切地問道。「爺,要不要我去找顧先生回來商議?」

顧先生回來又能怎麼樣。凌嘯搖搖頭,「你忙軍務吧,本侯回府!」

出了大營,凌嘯卻對胡駿道,「我先去二號院。你回何園等候,黃玲抓到,立刻解押到那裡去。」

二號院裡,書聲朗朗,聽到這些稚嫩的聲音,凌嘯的心情好了很多,不覺在走廊裡面聽人了神。

「……古者以天下為主,君為客。凡君之所畢世而經營者,為天下也。今也以君為主,天下為客,凡天下之無地而得安寧者,為君也。……以為天下利害之權溢出於我,我以天下之利盡歸於己,以天下之害盡歸於人!」

凌嘯啞然而笑,靠,這潘耒、嚴鴻逵等人還真的教起《原君》來了,把對黃宗羲對君主地猛烈鞭撻都給拿出來了。凌嘯正想干涉他們一下,就聽到後院那邊有吼吼之聲,尋聲過去,凌嘯禁不住鼓掌,五十來個孤兒正在練拳,那些小軀幹雖然瘦弱,但是也是一板一眼地是模是樣,拳出腳踢間虎虎生威,這也難怪,他們的老師正是黃百家和甘風池。

「啪啪啪啪!」凌嘯鼓起掌來,引得師生們看了過來。

堂堂江湖上的大俠客,被他弄在這裡教小屁孩子,黃百家還無所謂,他甘風池可鬱悶得受不了,見到凌嘯了,第一天他就想給凌嘯一個難堪,「侯爺武藝超群,風池很想領教一番,不知道侯爺可否賜教?」

看到孩子們的興奮眼神,還有黃百家明顯的輕視,凌嘯笑了,走到甘風池身前,按下他抱拳行禮的手,微笑道,「我怎麼是你的對手呢!看拳!」

甘風池初時見他笑著說不是自己地對手,剛剛放鬆警惕,正在尋思如何冷嘲熱諷才能夠既出氣,又不讓他惱羞成怒,哪裡會料到他突然出拳,暗罵一聲「卑鄙」,連忙微側上身,揮臂隔擋。但是,如果說出拳就出拳,那叫做誠實,凌嘯顯然是卑鄙的,所以他出了腿,扎扎實實一個正踹!

甘風池畢竟是武學名家,師傅和學生都在場的情況下,他怎麼能夠失誤呢?當即氣運丹田,足尖一點,將身子向後騰起,頭前腳後地平飛起來,閃開了這一踹,同時拳打蓮花,閃電般擊出。

喝彩之聲起來,是黃百鳴(??怎麼成演電影的了:黃百家)的,只有他知道,在倉促之間,把下半身向後騰起,上半身卻幾乎未動,是需要多麼精湛的內力和輕功機巧,更為難得的是手上卻是包含勁力的正宗蓮花拳套路。

凌嘯哪裡懂這些,他只知道自己學的是現代搏擊,講究隨即應變,看對方地體位和關節發招。所以儘管手臂上隔擋的時候被他打得升騰,腳下卻是不自覺地一個跆拳高踢,你他媽雙腳都離地了,總要落地吧,還能飛不成?

甘風池還就其的會飛了,他藉著凌嘯臂上的隔擋之力,猛地一推後,競是向後直退了三尺,堪勘避過了凌嘯的一擊高踢。

這一下兩人都是驚出一身冷汗。凌嘯被臂上傳來的幾重綿中帶剛的勁力所震驚,與自己平日裡接觸的剛勁不同,甘鳳池的力量就像是檯球帶旋一樣,一重重的綿綿不絕。甘鳳池被凌嘯詭異莫測的招式所駭異,而且剛才凌嘯手臂上的力量也很是霸道,硬氣功練到這種剛強的,他見過,但是剛強之中還帶著這般靈巧和快速的就少見了。

胡駿胡濤出現了,一班親衛也蜂擁而出,他們不瞭解什麼什麼情況,抽刀就把凌嘯護在中間。

凌嘯微笑著擺擺手,「甘先生。好功夫。孩子們。跟著你們先生好好地學,名師出高徒,只要你們努力,定可以成為箇中高手!」他轉身對學生們道,「今天的比試,是兩種格鬥風格的一種展示。甘先生能有今天的成就,是多年刻苦而練出來的,本侯則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希望你們記住,學武要勤奮不怠。但是當我們應用地時候,就要把他當成是一種工具。既然是工具,武術技能也可以不擇手段地應用,因為你們的將來,注定會有腥風血雨,刻苦學習既能和懂得沒有限制地應用。你們活下去的機會就更大,不然,就會是冷冰冰的屍體!」

「是!謹遵侯爺教導!」

孩子們對凌嘯的教導,接受的很快,因為他提到了屍體,自己地父母就都成了屍體,生存和死亡,對這些孤兒來說。更加現實些。

對凌嘯不講武德,甘鳳池頗有不服,正想辯駁,卻見黃百家若有所思地微微搖頭。

「黃先生,請跟我來。」

小屋子裡燈火搖曳,凌嘯看著微微驚慌五花大綁的黃玲,在琢磨她究竟是怎麼樣的女子,直到把她看得心中發毛,才對她說話。

「荃兒,哦,應該是叫你黃玲,被我大母救出去,又被她抓回來,你一定很詫異吧?」凌嘯冷冰冰說道,「我們好歹是共過患難,所以本侯也不想殺了你。不過血海深仇不可以不報,你親手殺了我大伯德隆多的時候,就注定你要死在我的刀下!現在還有什麼想說地,就當時遺言吧!」

黃玲滿臉的迷糊,「侯爺,你究竟在說些什麼?」她忽地變得很是義憤,「想要殺我這反賊就算了,何必用一個謊言來欺騙絲嬤嬤!」

胡駿這時候開門,在凌嘯地身邊耳語幾句,凌嘯點點頭,臉色就像是結了冰一樣寒冷,「有一個老頭被我們抓到了,她善於製造仿古的玉器,他剛才在那窗紙的洞上看見了你,指認你就是給他們提供玉珮圖樣的人。」凌嘯一拍桌子,變得萬分猙獰,「在這天底下,知道我大伯又那玉珮的人,只有本侯、豪成和大母,還有一個,就是殺他的兇手!你竟然知道,那麼我是不是可以認定,你就是兇手呢!」

黃玲的臉頓時失去了血色,諾諾道,「我是勘你的玉珮好看,所以就……」

凌嘯吼道,「那老頭給你的玉珮呢?玉珮為什麼會飛到已經死了上十天的小婉手中,成了她藏在匣子裡面的罪證?嗯,說!」

黃玲啞口無言,乾脆就不再說話了。

「豪成,進來動手吧!」豪成的眼睛都紅了,手持鋼刀昂首而入,直逼向黃玲,面上兇惡仇恨,竟嚇得黃玲一抖,等到鋼刀架到粉頸上,她卻像是認命一般,把眼睛閉上了。

凌嘯歎道,「卿本佳人,奈何作賊。原以為是四爺殺地,想不到居然是你!」

這一句話出來,黃玲登時張開眼睛,叫道,「不是!是老四殺的!是老四殺的!」

凌嘯一把抓住豪成的鋼刀,心中暗喜,他知道黃玲千方百計提醒自己,老四是殺人兇手,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才在最後關頭激她一句。

「你說什麼?」

黃玲掙扎著有些猶豫,見凌嘯臉上的好奇越來越少,眼淚奪眶而出。

女人一哭,就是已經紡線被破。凌嘯為她倒了一杯熱茶,「黃玲,你說不是你殺的,就告訴我真相,本侯已經被你在股掌上玩了一把,現在很沒耐心。實話告訴你吧!你的叔父黃百家已經被我抓了,正在引頸待戮,顧先生正在給黃浩草擬命令,要他率水師前往浙江,屠盡你黃氏家族!」

「我和哥哥黃委民都是天地會派在宮中的臥底,哥哥則被派進了四阿哥府上,後來他取得了老四的信任,成為了一名血士。有一次,他來看我,我見他身上有一塊玉珮,就問他,他說是行動中無意翻到的,見古樸精美就留在身邊。我問他什麼行動。他說是到西直門外一處人家偷東西。卻被人家發現了,就一掌砍倒,他們接著就放火了。」

豪成聽到她轉述自己父親遇難的經過,真的是悲痛欲絕,哽咽著吼道,「你哥哥呢?」

黃玲卻比豪成還要悲痛的樣子。也哭吼道,「他們被人沉在永定河裡,等浮起來的時候,已經泡的變了形狀。哥哥,我哥哥死了。被老四殺人滅口啦!你們要是有本事,就去找他這幕後主使啊!為什麼要找我?!」

凌嘯聽來也是恨恨不已。一把抓住黃玲,「那麼,你為什麼要暗中設局,引誘我怒火勃發,屠殺八阿哥的門下。來嫁禍老四?」

「為什麼?為哥哥報仇!當我看到你被絲嬤嬤抓碎地玉珮地時候,我就知道你是那個人的子侄輩,你去報仇,總比我這弱女子要有本事吧!」

凌嘯把豪成扶到椅子上坐好,拍拍他的肩膀,然後對黃玲冷笑道,「黃玲,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可是我又如何能相信你!編個子虛烏有的哥哥出來,就想蒙騙我不成?」豪成一聽這話,馬上站起來,抽刀就要上前。

黃玲恨恨道,「我根本就沒有殺你家大伯地道理,那個盒子裡面的粘桿,就是我哥哥他們當日至從你們家偷的東西!」

她的這句話,立刻就把兩兄弟給驚醒了。粘桿,劉含章的粘桿,是地,只有老四有這個緣由來找自己家,其他人都沒有可能。豪成的刀鬆了下去,凌嘯地心卻禁不住一痛,都是自己惹的禍,連累了大伯,正在心中自責,豪成抱住他,「弟弟,殺那劉含章,哥哥我也有份,罪魁禍首是老四!」

凌嘯點點頭,得兄弟如此,夫復何求。「哥哥,你去隔壁把黃先生請走,我有些話,不想說他聽到。」

黃玲這才知道,黃百家一直在隔壁聽著呢!想到自己的行動,對天地會有百害而無一益,她忍不住有些戰慄起來。

「黃玲,現在再問你幾個問題,要是你不肯說,本候也猜得出來,但是最好是你來說!你為什麼要聽老八的?老八要你自爆天地會臥底的身份究竟有何目的?她他如何猜到本候一定會去阻止他的?」

他連珠炮問出的問題,驚得黃玲面色慘白。

「我要為哥哥報仇,天地會不願意幫我,他們也沒有這個實力。自爆身份是因為我厭倦了天地會,派我們來的時候,說的是道貌岸然,正氣凜然,可是真正要他們保護的時候,我們就是棄子。至於八阿哥為什麼會知道你要去阻止他,這個我實在不知道!」

凌嘯嘿嘿一笑,這個黃玲的話半真半假,不過,究竟怎麼樣,凌嘯都不太喜歡管了,「我來告訴你我的猜測。抓到了老八留在社家台監視地人之後,我就把你和老八捆在一起來想問題了。你,天地會密探,為了給哥哥報仇,求人無門的情況下,只得找到老八,但是你付不起老八要的代價,唯有出賣自己的使命一途,老八看在你是天地會中人的份上,他願意幫你一下,不過,他需要剿滅天地會,來加重在皇上心中的份量,但是你在密探的地位上不能給他情報,就順便借用本侯之手,一箭多雕,讓人把看來暴露的你接回天地會去,這樣,今後你就可以給他提供內部的情報了!不過,現在他肯定是想抓到你殺人滅口了。」

黃玲驚奇地看著他,眼裡越來越恐懼,等聽到最後一句,她神經質地喊起來,「不!不會的,□□不會是這樣的人的!他不是,他不是。」

原來這丫頭還被老八迷了心竅,難怪開始的時候,寧遠(寧願)死,也不說的。靠,騙情騙色的老八小白臉!

「我和老八不同,找還有婦人之仁,記得你在危急時刻的一箭,我也答應過大母,只要你沒有殺我大伯,就不殺你。給你一個忠告,立刻找個地方隱居起來。」出門之前,凌嘯好心提醒她道,「找老八是死路一條。」

後園主樓的八角簷,在清冷江的月色下孤獨矗立,樓內卻燈火通明。

胡駿還不適應當著公主的面匯報事情,說的有些隱諱,「爺,那個反賊的落腳地已經發現了,他們現在才十幾個人,要不要調兵行動?」

凌嘯搖搖頭。「先監控著,盯緊點!」

胡駿出去後,凌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即使欣馨的按摩推拿手藝很出色。

這一次,自己是完全被老八給利用了。其實老八的破綻早已經露出,可惜自己沒有覺察到。他宣城骨折,在來武昌的路上走了十多天,來到湖北卻走得四平八穩,毫無骨折跡象,分明是他在故意的托延時間,組織調動這場陰謀。

根據陰謀動機理論,結果對誰有利,誰就是暮後主使,自己懷疑過康熙暗中試探和調教,也懷疑過是太子,甚至連老四他都胡亂懷疑一通,卻萬萬沒有想到是老八。

現在的結果是,老八用屬下的血、用自己的手去栽贓老四,使得康熙龍顏大怒,逼得老四不得不揮刀斷腕,放棄自己的很多精銳屬下,從而拉平了他們在秘密力量上的懸殊差距,太子和老四的一些暗中力量的曝光,使他們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狂降,而他老八,因為是受害者,而處於安全之地,看著老爺子收拾哥哥們。

更為毒辣的是,他算計了自己。先不論老四看不看得出來,自己已經與老四水火不容了,先前又與太子不睦,現在和將來,也只能投靠他老麾下了!?

康熙的兒子,人人都不是省油的燈,果然都是人才啊!

他能猜得出自己一定會阻止他翻底子,很可能是他已經在老四的府裡埋上了內奸,地位高到可以接觸到了那張人民幣,會是誰呢?

凌嘯一把捧住欣馨微微沁出汗水的臉,「你的哥哥們果然個個都厲害,生出一個你這樣無害動物,真的是上天的眷頓啊!」

欣馨嬌嗔一聲,道,「不來了,人家早叫你不要相信他們的嘛!」

凌嘯哈哈大笑,抱著她沒入溫暖的錦被中。

「老八啊老八,來而不往非禮也,好膽別走,這一次要玩到你傾家蕩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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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9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四十三章 開府建衙人才濟濟

陰陽初生,在這寒冷的冬季裡就像是一個紅彤彤的鴨蛋黃。

沐浴著這鴨蛋黃的光芒,顧貞觀、豪成、金虎、胡濤、胡駿、左雨、陶洲、姜隱、周湖定、何智壯、高夫子聯袂來到書房,今天是凌嘯第一次召集所有心腹商議的大日子。離招商會還有十天,驛站的滾單顯示,八阿哥也將於明晚到達武昌城,很多事情凌嘯必須做好一個充足的計劃。

凌嘯進來了,面色顯得很嚴肅。眾人見他進來,起身齊聲向他見禮,凌嘯卻毫無多說的話,只是將手一擺,「先生,開始吧!」

顧貞觀咳嗽一聲,道,「諸位,今天侯爺召集大家前來,是因為現在的局面很嚴峻,何園遇到了一個關口,香胰子廠剛剛可以開始生產,招商會的前期準備也即將開始,知無堂韓維也潛入的武昌城,意欲對招商會不利,八爺也定會來催促我們抓捕京城來人,加上侯爺有很多軍務要處理,不可能拿出太多的時間,千頭萬緒之下,就要求大家能力上獨當一面,在分工上要協調合作。今天,咱們就是要擬出一個阻止機構,上下令行禁止,指揮上做到通暢和責任到人,把這幾件差事辦得漂漂亮亮。現在,就咱們這次臨時職務分工,大家開始討論一下。」

人,都是有私心的,何況是沒有受過政治教育的古人。

眾人見他的這個開場白出來,其實心中都是明鏡一樣,今天最重要的就是這職務分工了。這涉及到自己在侯爺心中的地位、今後發揮的平台大小,可以享受的待遇和前程,除了豪成和金虎之外,其他幾人都忍不住有些惴惴。

金虎在官面上的職務最高,在身份上也超脫一些,當即就率先發言。

「侯爺,先生。各位同胞,金虎得侯爺知遇之恩,才有如今的任用,所以,首先一條,我絕對服從侯爺的安排,對於侯爺要把府務作分工地決定,我完全贊同和遵行。至於金虎個人,侯爺,我還是帶兵上頭有些心得。請侯爺瞅著分派我的差事吧!」

豪成更是超然他是凌嘯的弟弟哪裡會有什麼意見,他還是老想法,侄子沒出世之前,我就是「衙內」!

金虎這麼一定調子,底下人也紛紛擴表示擁護,凌嘯卻笑了。他拿出了空暇時搞出的方案,交給胡駿念出來。豪成聽得眼皮直跳,老天爺,嘯弟哪裡是要搞臨時分工,分明就是一個長期的組織架構。

「擬定成立顧貞觀、金虎、陶洲組成的指揮組,總攬全部府務,向上對侯爺負責。向下號令全體府中之人。指揮組下設立保衛處,安全處、財務處、工商處、秘書處。保衛處處長胡濤、副處長左雨,專司掌管一千親兵,負責侯爺即候府的守衛保護。侍從處處長胡駿、副處長姜隱,主管執行侯爺的特別指示。財務處處長魯桓、副處長何智壯,專司賬房銀兩資產管理。工商處處長陶洲,副處長曾光、曾輝,下轄百工堂。專門管理侯爺的生意。秘書處處長高夫子,副處長周湖定,專門處理奏章、政令、軍令等。」

看到大家聽完之後驚訝的表情,顧貞觀心中暗笑,自己當時聽到這些名詞地時候,比他們還要吃驚呢。他當即問道,「就侯爺這個方案,大家可有什麼意見?」

「我有!」

高夫子是浸淫大清律半輩子的師爺,「侯爺,本來你就是開府建衙的管事侯爺。加上關局(居)正二品總兵,在府中設置分房管理府務,這無可厚非,但是要是擅自用些怪異的名子這可能會讓人抓住把柄來誣陷我們,倒不如還是用各位大員通行的房科為名稱,恐怕更加妥當一些。咱們何園現在沒有與六部對應的政務,就不能用對應的六房,這樣咱們就可以用私府內部的科名,侍從處用侍從科,財務處還是稱為賬房。」

高夫子地這番話,說得顧貞觀都點頭。

高夫子見凌嘯聽得入神,膽子更加大了一些「還有,侯爺你身為貴胄,執掌鎮標,負責親兵的保衛處完全可以稱為督捕房,胡濤左雨他們部可以保舉做七品的安撫使司薟事,至於工商處侯爺你兼有奉旨辦香胰子廠的職事,可以設立單獨的官辦機構,侯爺保舉陶洲曾光他們做個從六品經歷,對外稱為經濟調管房。至於我們秘書處,就完全可以稱為書辦房。」他一翹鬍子,「侯爺,我夫子可不是找你要官,這應該可以要到的官品,還有俸祿餉銀,不要就有些浪費了。」

凌嘯聽完之後,鼓起掌來,看來自己對這個世界還是不甚瞭解,原來自己的官當到一定地程度,就算不是封疆大吏,只要身份貴重,也可以設些國家買單的政府內衙門的。「好,不愧是老師爺,先生,看來這紹興師爺還,真的是名不虛傳啊。胡駿,賞高師爺五十兩白銀,表剩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處處為何園考慮周詳!」

高夫子聽到凌嘯的誇獎,比什麼都高興,這侯爺真是心胸寬廣,賞罰分明。

接下來,就是劃分具體的差事、計算預算,制定嚴明的規章制度了,當下大家都只是討論了個大概的方向,具體地還要三人組具體擬定之後,才能交給凌嘯審閱簽發。至於要朝廷的編制,那只是凌唏向湖北藩司衙門通古柯那裡一紙行文的事情。

這次的會議,使得何園有了一個能量上的飛躍擴充,以前都是各自為站,三兩個人在那裡操心指示,現在則完全不同,日常的事務工作,已經做到了專職專責。當然,絕對可信的親衛、一二號院、孤兒等等這些,都是十分機密的事情,除了豪成、顧貞觀、胡濤、胡駿外,那可是要絕對保密!

「好,你們下去之後。今晚開一個聯席會議,除了討論各科房的事務以外,正式商討如何保證招商會順利進行!」凌嘯見談得基本完善了,也就不浪費時間了,畢竟,他也不是神仙,能一個人辦好所有的事情,還是要靠眾人慢慢來做,「先生、豪成。金虎,胡濤胡駿留下。」

只剩下了他們六個,凌嘯就很快宣明瞭第一個議題。

「鄔思道先生,無錫人,才學過人,因揭發科舉弊案被通緝,腿腳也瘸了。後因太皇太后甍逝被赦免。逃亡了山林期問,棄儒學而習帝王心術,現在四阿哥府上幫幕。據本侯所分析,此人眼光高遠,擅於戰略謀劃,窺透人心世故。先生連續兩天陪他周遊武昌,交談中也是如此印象。四阿哥與本侯地恩怨。雙方都已經明瞭,再無轉圜的餘地,雖說現如今雙方暫時相安無事,但是誰也難保將來。四阿哥最擅於施恩給屬下,天長日久,鄔思道先生必會對四阿哥越來越忠心,時不待我,現在面臨的問題是。繼續努力收服,還是放棄對他地期望。如此人才,如果不能為我所用,要不要殺掉鄔思道先生?現在大家議一下!」

顧貞觀的臉色頓時雪白,他嚅嚅下嘴唇,心中由是萬般為難。鄔思道是他的好友,才華學識也是擺在那裡,作為各為其主的兩方,莫要說凌嘯會這麼問,就是自己。也在不可問地心底深處這麼想過。

但是顧貞觀為人最重情意,他很難撇清這利害和情意的分際。只是這兩天間,無論自己自己怎麼樣向他暗送秋波,無奈鄔思道都顧左右而言他。現在聽到凌嘯的這番話,他禁不住想起了昨晚鄔思道的話,「思道自付(忖),這武昌城。是來的容易去得難了,不過有平遠兄為我好話,思道倒也不懼。」

豪成一聽是老四的師爺,還有這麼大地能力,深仇血恨之下,那還猶豫什麼,「原來是那個跛子,嘯弟,殺!不殺死他,難道還等他來咬咱們一口啊!」

凌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淨口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首先就是淨口,鄔思道先生是顧先生的同鄉好友,你言辭間要注意!」

金虎對具體情況並不清楚,拿捏著道,「人才難得啊,爺,咱們是不是再和這鄔思道先生談一談,就當侯爺三顧茅廬,顯示誠心好了。不過,要是還是沒有結果,爺,成大事不拘小節,切不可有婦人之仁啊。」

「我看難,」胡駿一口否決,「鄔先生現在和諸葛亮有很大的不同,孔明是隱居南陽,鄔先生卻己經投入了四阿哥府中,就算四阿哥現在降為了固山貝子,可他也是皇子,比起咱們何園來說,身份地位可就有了主子和奴才的區別,要他背棄四阿哥,來投靠我們何園,豈不是要一個人放棄秀才不當,去做農夫嗎?」

胡濤顯然同意鄔思道難以收服的觀點。但他比弟弟想得還深遠一點,「爺,鄔先生既有您剛才所說的本事,那麼他必定不是志大才疏之輩,敢來到我們武昌,敢向您展示才華,必定留有後招,否則,豈不是拿腦袋來當說客?可是,放過這次機會,讓他回到了處京雍和宮,咱們就再難下手了。」

金虎卻奚道,「後招?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爺,年羹堯偷偷派了五百兵士,化妝成小民,潛入了我省,昨天施撫還在要我查查他們的底細呢!就他們那些四川山裡的羅圈腿,金虎向爺保證,一個打兩!」

聽到眾人都是這個意思,顧貞觀彷彿看到鄔思道喋血武昌街頭,心猛地一縮,儘是咚咚地每跳一下都疼。

「先生,」凌嘯見顧貞觀那麼難受的樣子,哈哈笑道,「你不用擔心,今天只是議論一下,我也是希望知道,你們是如何想的。凌嘯從出道以來,最大的特色,就是與眾不同,今天這事情也是一樣!」

他站起身來,環視幾位屬下,無比傲然地說道,「我們何園和四爺之間,終究難以善了,我身為臣子,也不是非一定把他他怎麼樣,但是,如果四爺勢力太大。何園怕是後患無窮。鄔先生雖是謀略出眾,但是他是陰謀為體。何為陰謀,就是以不對成的力量突出點,來博取全盤的勝利,陰謀就是詭道。秦國以偏居西陲之地,一統六國,雖是陰謀輩出,不斷地分化六國,但是最終還是靠的自身強大。發展自己,壯大自己,這才是正道。」

凌嘯拍拍還有些不安地顧貞觀的肩膀,笑道,「論陰謀,有胡駿,論陽謀,有胡濤,論衝鋒陷陣,有金虎豪成。論統籌帷幄,有先生,論通才,本侯是也,何園雖是一個侯府,但是比起四爺府上的鄔思道、年羹堯,戴鐸起來,勝在氣勢高昂,初生牛犢。更勝在出身貧寒,團結一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自保之餘,還有可勝之望呢!」

眾人聽到他對自己的評價和期望如此之高,都禁不住坐得筆直,心中熱血沸騰。

「先生,明晚設宴。本侯再次與鄔先生一談,如若還是無果,就放了他的生,當是全我顧先生地友誼鄉情!」

顧貞現感動得淚如雨下,離開座椅向五體投地的匍匐一禮。

凌嘯做出這個決定的難處,他豈有不知道地!

鄔思道又哪裡會是凌嘯說的這麼客易對付。光憑他為老四指出的,皇子與皇帝的相處關鍵,就極有可能會使得太子寶位傾倒。謀士之中,計謀為下,是為詭。術謀為中,是為籌,略謀為上,是為道!計為當時,籌為當段,道為一生。孔明的三顆棋子一落,三足鼎立勢成。這就是區區取巧計策怎麼也難趕上的戰略方向。

不過,顧貞觀也堅信,凌嘯的自信也不是盲目自大。

也許凌嘯並不是奇才,更不懂得韜光隱諱,但是他也有自己地方向,還有一幫草根出身的人願意為他效命,這些人,包括自己,還有的是學習地機會。

可是,顧貞觀在心裡對凌嘯的褒獎還沒有完畢,凌嘯的一句話,幾乎讓豪成昏了過去,嘯弟是怎麼啦?要四處樹敵?

「八阿哥竟敢暗算何園,本侯這次要讓他如道,何園就像是小草,但是並不是人人想踩就可以踩的,因為我們的草裡面有根豎著地鐵釘子!」

金虎、豪成大吃一驚,「為什麼?我們何園和太子爺不睦,和四爺有仇,現在唯有和八爺相依為靠,互為犄角,方才是最有利的!」

凌嘯哈哈笑道,「胡濤,胡駿!爺要考考你們,你們來說一下,無論對錯,當是學習。」

胡駿想了一想,「我是在爺地左右,親眼看到爺一步一步把八爺的陰謀給揭穿的。我想,爺身上有一股剛正之氣,八阿哥這樣對我們下陰手,逼得我們被他們牽著鼻子走,現在我們十分的被動,投靠他,好像是在求他。爺嚥不下這口氣,我們何園也不能嚥下這口氣。要是我們真的投向了八阿哥,那今後,就是真正地成了八爺府上的附庸,毫無主動可言,他們要我們幹什麼,我們就要幹什麼,因為氣勢上己經輸了。」

「嗯,不錯,先生,你的徒弟現在很了有主見羅!好到小濤了。」

胡濤一躬身,朗朗道,「爺,小濤再進一步來想。爺是要避免掉進諸位皇子的爭鬥中去,乾脆就把三個阿哥全部給得罪掉,要知道,但凡要打擊一方勢力,首先就是剪除他的左右臂膀,爺要是投入了八阿哥的振營,表面上看,是有了一個遮風擋雨的靠山,實際上,卻是把太子和四阿哥逼到了死角,立刻就會成為他們的死敵,因為在他們地眼裡,我們就是八阿哥的左膀右臂,不剪除我們,剪除誰去?」

「哈哈!孺子可教,後生可畏啊!」

顧貞觀的信心再次高漲,凌嘯提出整治老八一下的時候,顧貞觀馬上明白了,但是這兩個弟子也想到了一些,真是大慰老懷,他也忍不住技癢,為兩個弟子指點一番。

「侯爺之所以要這麼做,第一的知道思想是,要是陷入到皇子爭鬥中去,第一個容不得我們破壞平衡的就是皇上了,皇子們不能把皇上怎麼樣,但是皇上一句話,就可以貶他們,圈禁他們,我們犯不著去趟這趟混水!」

豪成越聽越有趣,忍不住道,「那還有呢?」

「第二,何園萬事待發,不把阿哥們打怕了,老會有人來糾纏,何園會永無寧日。太子現在知道侯爺的厲害,不敢找麻煩了,四阿哥這次也吃了一悶棍,鄔靜仁就是來談和的,只有老八,對侯爺用盡心機,倒不如一次性把他們都打怕了,就都不敢來囉嗦了。」

「慢,先生!」金虎一拍大腿,叫道,「我想到了第三點,我來說,爺,我來說好不好?」

凌嘯笑吟吟道,「嘿!想當儒將啊?好,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說。」

「第三,我們再把老八一整,爺,皇上就放心了。我們何園一個阿哥都不泡,皇上才是真正的粗大腿,我們先要抱牢了,用心為皇上、朝廷、百姓辦事,就是哪個阿哥想來整我們,皇上會為我們出頭!」

凌嘯和顧貞觀面面相覷,他們還沒有想到這上面來呢。

「好!金虎,我看好你,他日陣前馳騁,說不定你比那年羹堯牛逼多了。」摸了半天的腦袋,凌嘯想不出怎麼獎勵金虎,只好問道,「金虎你今年快四十了,應該有個女兒吧?」

豪成大叫,「不是吧?昨天還和他喝酒划拳,哥倆好哥倆好地叫了半天,今天就要叫他岳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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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9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四十四章 釣不死你?

今天又是個大晴天,溫暖的陽光曬得巡撫衙門前的石獅子都有些暖洋洋的了。

正堂上,施世綸卻在大會武昌的所有官員,五標標首、藩臬兩司、城門守備、武昌知府全部到齊,會議的內容只有一個,如何確保香胰子廠的招商成功。

施世倫用他獨特的果敢強調說道,「本撫再次提醒各位同僚,香胰子廠,不是侯爺一個人的差事,是全部軍官的養廉銀子希望所在,更有戶部和內務府的股本在其中,這就不是民間商務,而是政務。就連荊州將軍思德安也要派旗營來幫忙,大家可以想想,擔子有多重,要是辦不好,恐怕各位都有吃參本的可能。現在請侯爺把要求講一下,希望諸位大人聽仔細了。」

「呵呵,謝施撫的大力支持,凌嘯作為主辦人,先謝施撫和大人們一聲。」凌嘯笑容可掬批團團一作揖,「這次招商會的規模,據黃浩參領講,可能我們廣濟水師的船都接不完啊。江淮、江南、浙閩,那可是源源不絕,由於我們不限定代理的戶籍,來的人雖然都是江浙人士,但是很多都是要代理其他省州縣的。現在根據報名的反饋,臘月十五來的客商人數不在八百之下,身上所帶的銀兩,怕也是不會低於一百五十萬。」

官員們都愣住了,嘖嘖稱奇聲一片,引得堂外的戈什哈都紛紛側目。施世倫心中忽地打起鼓來,他倒不是嫉妒和艷羨這些銀子,他想的是,等到來年青黃不接的時候,可以找這個財神挪一點了。這也是他為什麼大力支持凌嘯的原因。

「至於如何保證圓滿。其實也沒有什麼,就是保護好兩樣,萬萬不能出差錯!一個是我們的香胰子廠,它可是我們地搖錢樹啊,之所以分開成五個分廠,就是怕有人暗中偷學走工藝,這次人多眼雜,不可不防。那些廠子都是地勢開闊,方圓也較廣。守衛起來還請各位多多出人出兵,無論官兵,香胰子廠都會包紅包地。」

梁佑邦、蔣恆昌的心思立刻就動了,哈哈,有紅包拿,這些兵呆在營中也是呆著,去。都去幫他罩廠子,好歹有些進賬。他們笑得越是開心,通古柯和楊思謙他們就越是鬱悶,軍隊這次發財了,自己卻只能幹瞄,雖說自己的屬下油水多,可是哪有這名正言順的錢拿的舒坦?不過凌嘯馬上就給了他們差事。

「第二,就是保護好我們的這些客商。各位大人,可不要忘了,他們身上的錢,基本上就是我們的了。通藩楊臬,這事情也就委託你們了,到時候,幾個指定的客棧,還希望你們不要吝嗇加派捕快喲!莫說我沒有提醒你們,到時候要是弄出個什麼驚天大劫案,恐怕就不是什麼面子上有無光彩地問題了。搞得我們信譽全無,湖北的名聲臭了,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凌嘯的話說得兩司心頭冒火,正要答話,卻聽凌嘯淡淡的道,「無論主官屬官,捕頭捕快。只要給我保護得鐵桶一般,統統會有紅包的,一百五十萬兩銀子,我只要收個一半,這官兵和各衙門的特別勤務費,都會從憂地了。」

兩司頓時把頭點的啄米一般,說出的話更加大義凜然。沒辦浩,凌嘯這傢伙就是有錢,不服不行,不然日後傳出去,底下人會把自己罵死。

這番會商下來,施世倫當即柏扳定下了章程,除了幾個重要的衙門、糧庫、藩庫、城門、孔廟等重要場所守衛以外,闔省會的兵力警衛,全部向確保香胰子招商上傾斜。看到目的達到了,凌嘯笑笑就告辭了,這些古代人也不是傻瓜,雖然沒有共贏這個詞彙,但是利益均沾的思想還是有的。

鄔思道看到街上地兵丁和衙役們調動的很頻繁,叫叫嚷嚷的十分哄鬧,把個黃昏的武昌街頭搞得緊張無比,忍不住看向前來接他赴宴的顧貞觀,「平遠,思道可是有些驚弓之鳥啊,今日城中氣氛大為緊張,難道今天的宴無好宴?」

「當然是宴無好宴了,鴻門宴!」顧貞觀既好笑又好氣,「誰叫你軟硬不吃,侯爺一怒之下,要把你留在武昌城了。」

「哦?這麼說來,還是快快進何園去吧,這外邊還是沒有裡面安全呢。」顧貞觀越是如此,他鄔思道一點都不楚。

可是,當他到了後院的時候,卻被激出了一身的冷汗。

盛了人頭的七十八個小木匣,在地上一字排開,在這黃昏夕陽下的何園,顯得十分地詭異。鄔思道不是沒有見過死人,他在災年的時候甚至還踩到過倒斃路旁的餓殍,但是,眼前的凌嘯,卻對著這些人頭喃喃自語,就倍顯震撼了。

「鄔先生,先聲明了,今日之筵席,乃是為先生餞行。這裡面的人頭,先生是要帶走,還是任由凌嘯變與皇上,請先生為四爺決,就當是成全先生的武昌之行吧!」

「還是留給侯爺交差的好。」

凌嘯抬起頭,「先生請!」

暖堂裡已經備好了酒菜,親衛們遠遠地把這裡守備開來,三人再次入座,顧貞觀執壺為兩人添酒,凌嘯由抓壺兀自痛飲一番,這一飲,如同涉及大海,端地是豪情萬丈。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我很欣賞先生的才幹雅識,」凌嘯也不去抹掉嘴角酒漬,直突突地開門見山,「不知道先生以為何如?」

鄔思道為料到他上來就這般狂飲,飲完就借酒裝瘋,端的是一點前奏試探都沒有,饒是他雄韜偉略,卻是半點閃避的去處都沒有,也只得迎看話上了。

「張籍有詩雲,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球。感君纏綿意。繫在紅羅糯。妾家高樓連苑起。良人執戟明光裡。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四爺於我恩重如山,或許此詩也可聊表思道此心,侯爺好意,思道唯有謝罪相負了。」

「哈哈,好一個妾家高樓連苑起,良人執戟明光裡。原來鄔先生也不過是嫌貧愛富的俗人一個?」凌嘯猶自飲下一杯,冷笑著道。「枉我以為,鄔先生既然想成就一番事業,定會對於人間之真道還有些求索!」

鄔思道面色開始寒了,士可殺不可辱,凌嘯放枉責怪他不識抬舉,並沒有關係,但是。譏笑他嫌貧愛富不求真道,這可就有些難忍了。當下,鄔思道抗聲道,「侯爺有何道,但講布出來,思道若是為侯爺所折服,這謝罪定是誠心誠意。如若不然,就請允許思道為侯爺講授禮記!」

凌嘯勃然而起,「本侯所修之道者,博道可以謂之龐然,真道可以謂之顛撲不破!」他直指半懸空中之月牙,「放眼當今天下,月光所及之處,無人可以及!」

顧貞觀和鄔思道俱是一怔,博道?真道?顛撲不破?還滿天下都沒有人趕到他?怕是孔孟都不敢放此枉言吧!

但是凌嘯敢。

鄔思道開始想放聲縱笑,但是凌嘯的樣子似享毫無作假的樣子。當下忍不住道,「那侯爺你地道,博在哪裡?」

長久以來地如履薄冰,凌嘯從來像今天一樣放縱自己的藩籬,索性更加狂放,「博在哪裡?上知天文地理,下懂格物致如。內曉人善惡,外通宇宙原委!」

呵!這牛皮吹的!

要是不考考凌嘯,鄔思道相信,自己死也難以瞑目,「人是何處而來?」

「先生,讀《山海經》之書,以為人乃女媧所擲之泥人,凌嘯卻言,人乃古猴子所變,固有畜生之本能,輔以文明之教化,方成今日之芸芸眾生,善惡之不同,賢與不肖,交織具有。故夫子雲,食色性也,有類無教!」

兩人都愣住了,不管凌嘯的話正確與否,但是他開了一個先河,但是此刻卻難以求索證明。「人性本善還是本惡?」

凌嘯侃侃而談,「孔夫子本善,荀子曰本惡,凌嘯曰,無善無惡。初生之兒如同白紙,何來字的好壞?教之善則善,教之惡則惡!」

鄔思道和顧貞觀相視一笑,凌嘯這時候來個中庸之道?但是一細想,卻是如此有理。「天圓地方,天有多高,地有多厚?」這次卻是顧貞觀發問了。

凌嘯一愣,方才明白過來,自己從來沒有在顧貞觀面前顯擺過,倒把這個文人也撩撥起來了,罷,一起震撼得你們睡不著覺算了。他猛地伸出緊握的手,「地,如同一個球,人在其表,天如同虛空,搖搖無窮遠。」

兩人卻同聲鄙夷,「去!」

誰知道凌嘯站起身來,對他們大吼一聲,「去!」直震得兩人耳膜發疼,周邊親衛早接到凌嘯的密令,也不來詢問。「本侯知道,你們定是要問,那一面的人和物豈不是都要掉下去?本侯告訴你們,」他抓起一枚落葉,放開手任其落下,「那一邊也和你們一樣,所有的東西落下,並不是往下落,而是向地球地中心去落。」

鄔思道還要辯解,凌嘯卻已經開始奚落,「兩位先生自誇曾經讀書破萬卷,可曾讀過漢代張衡張平子的《靈憲》一書,日月之行,皆出其中。天狗食月的暗影,就是地球的影子,試問何時何地兩位先生見過方形的月影?!要是這大地乃是平的,為何在百里之外,就見不到華山高聳,泰山如雲?皆為球弧所擋矣!」

這一下兩人頓時啞口無言,面紅耳赤。張衡的《靈憲》他們當然讀過,但是他們只是涉獵,學些曆法知識罷了,卻從未深究過這些。凌嘯也不追擊,自斟自飲起來,他知道,兩人定會有些其他地問題,今天要是把他們整服了,不僅鄔思道有望,顧貞觀恐怕會忠得把心都願意挖給自己。

「難過孔盂之道錯了?」鄔思道喃喃道,他也不是全然信孔孟的。作為修習帝王心術的人。恐怕更接近法家,但是根深蒂固的儒家教育,伴了他前半生,現在受到了凌嘯地一些衝擊,他卻連根本都懷疑起來了。

「錯?錯!不是孔孟錯了,是學的人學錯,用的人用錯。又或者說,儒教自身太過於偏頗。」凌嘯聽他問道學術問題,決定下一位猛藥。見他們又耿直了脖子,凌嘯連忙道,「兩位先生,你們可否試過,把學術空前繁榮的諸子百家綜合成為一個體系來看待,那麼這個體系之中就會只有五個大字:師法於天地!」

鄔思道嘿然一笑,眉毛一挑。「那又如何?」

「如何?人為天地所生萬物之靈,人性即是與天俱來地,孔盂尚且知道以人之本性來引導自己所創立的儒道,所以漢代強盛、唐朝至強、宋朝至富,究其根源,在於他們崇尚者,真儒道也!故漢不禁財貨,唐有萬邦來朝。來有通商天涯,三朝秉承真儒道的尊重人性,允許他們求富、求強、求榮、求樂。」凌嘯按捺了一下激動,「理學一出,存天理,滅人性!試問天地間,人性的存在是不是天理?」

鄔思道也是有良知的知識分子,巍然長歎,「理學只害甚於其益。」

凌嘯站起來,一指天空。「縱使真儒道,也不是後世所斷章取義的。重農抑商地提出乃是春秋戰國時代,人民唯有埋頭務農,方能保證夠吃飯!鄔先生,前明以差不多的土地,卻養的起兩百萬軍兵。何以我大清卻養話六十萬還在喘氣?皆因前明工商之大力也,鄭氏家族何以能夠崛起,貿易也,求富之心,人性也!」

兩人再也沒有了辯駁地勇氣。

凌嘯實在是太過於雄辯,他雖然沒有引經據典,但是一步步繞過來,已經把他的崇尚工商提了出來,從古代的人性之爭,到歷代地強盛緣由,在思想上做了一個一脈相承的論述,已經是既有論點,也有論據的系統。兩人相視無言苦笑,想不到,一個猴子變人的話,竟然是做地這篇文章!

凌嘯卻忽然歎了一口氣,幽幽問道,「孔孟之過,終究只是對個人自身修養的小道,它僅僅只是內哲學。奇淫技巧卻被稱為術,它所帶來的強大力量,終有一天,會把我們這泱泱中華給肆意蹂躪,難道這真的是不可改變地宿命,難道你們這些所謂憂國憂民的士子,還要死死抱著修養自身,卻不曉得兼容並蓄嗎?」

「侯爺!」顧貞觀見他傷感得已經留下了淚水,連忙叫道。

凌嘯卻擺擺手,「你們如道人為何生病嗎?你們知道火炮可以一炮炸死上百人嗎?你們知道有一種機器可以比駿馬跑得還快嗎?你們曉得有東西可以帶我們飛上天空嗎?你們知道有一種灰可以變成堅硬的石頭嗎?你們知道,我們其實打不贏羅剎國嗎?這些我都知道,可是在呂宋島、在爪哇,在安南,居心叵測的狼子野心的洋夷己經把我們包圍了,我卻只能在此望天長歎。無知是福啊,無知是福。」

鄔思道聽他一連問了這麼多知道嗎,每一個都是他聞所未聞的,心裡的震撼十分強烈,「侯爺?」

凌嘯卻癡癡地去了,「顧先生,送鄔先生吧,讓他還是做個無知的福人吧,哈哈,我這也是一種仁慈之心呢!」

他是去了,鄔思道卻傻了,恨得牙癢癢,原來世界上還有,這麼多為什麼和我不知道的東西,你叫我今後還怎麼能夠睡得著?!

月影漸漸當空了,顧貞觀送走了喝得踉踉蹌蹌的鄔思道,卻看見凌嘯躲在影壁後笑嘻嘻的,他大吃一驚,「侯爺你,你是故意地?害得我們討論了半天,滿腦子的疑惑嗡嗡亂叫。」

凌嘯嘿嘿笑道,「哈哈,假做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你算不錯啦,隨時都可以找我解惑,他鄔思道可就慘了,想找個解惑的人都沒有,只能把這些東西,藏在心裡翻來覆去地苦苦思量呢!哈哈。」

顧貞觀這才明白,凌嘯是在放長線釣心啊!他也嘿嘿一笑,我也在放長線呢。這樣一想。他馬上平衡了。

姚家嶺的一個兩進小院,一看就是小康之家。

「九哥,到時候開會了,弟兄們都在後院等著你呢!」

「嗯–哦-焦頭蛟,等,等一下,噢——」

韓維從女人的身上爬起,狠狠地一拳打在這個女子的脖子上,聽到頸骨地破碎聲。韓維再次看看裸體地她,「又要換地方了,江寡婦,對不住了,沒有男人的日子,想你也熬的辛苦,我就幫你解脫了。記得告訴閻王爺,是我韓家老九滿足了你久曠之身,再一拳幫你超脫,立下的這個陰世功德!」

看到韓維赤身裸體地出來,焦頭蛟嚇了一跳,「九哥,寒冬臘月的,可別著涼啊!」

韓維一把抹去臉上的汗水。「老子就是來吹冷風透氣的!**,這寡婦真是厲害啊,想我韓維也是個中好手,差點就對付不了,看來還是那凌嘯韃子說的對,越是有趣地事情,越不能多做。可是不做這事情,人生還有個屁的況味,像我們這種有今天沒明天的,除了這點子愛好。就真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混點的了。」

他看焦頭蛟似乎很著急,怪道,「弟兄們多等一下,怕什麼,今晚的例會也不急於一時,不就是換個落腳的地方碼?這姚家嶺一代,多的是民宅。」

「不是啊。九哥,今晚咱們發現了個大秘密。」焦頭蛟是他地心腹,說話也不太顧忌「弟兄們都等著呢,你還是把衣服穿起來,這樣子甩來甩去的,有失九哥威嚴啊。」

韓維一推他,回屋抓了床單往身上一罩,扭頭就往後院走,還不耐煩道,「懂什麼,這叫本色,真是不懂得欣賞,還是扶桑的武士們知道情趣,實話告訴你,這票買賣結束了,要是搞得好,你可以跟著我渡海去,那裡的女子都是穿著一種叫和服的玩意,領口一扯帶子,嘩就全光了。」

後院堂屋裡,人並不多,只有十六七個帶著武器的彪悍男人,卻把本就不大的屋子擠得滿滿的。見到韓維進來,他們馬上就停止了小聲地交談,看著他身上的被單,對上面斑斑的濕漬微微一愣,全都起身對韓維叫道,「九爺。」

韓維卻擺手道,「柳老五,說吧,那些客商們可能的落腳地找到了嗎?」

「九爺,那些容商多半是會被凌嘯安排到客棧裡面下榻,很可能會派兵保護,咱們可能不好下手啊。」柳老五見韓維的臉色變了,他嚇了一跳,趕緊報上一個新的情況,「不過,今天我們出去打探消息,卻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我們發現,對面巷子裡的第三家可能有問題!」

「官兵?」韓維大吃一驚,頓時退意萌生,「是不是有官兵,還是捕快?」

柳老五連忙搖頭,「是同行!他們比我們還狠呢,我們找落腳地,是找鰥夫寡婦的屋子,他們卻是隨便找一家,衝進去就全都砍了。我們開始還有些奇怪,那家的小女孩天天都是到巷子口來唱歌地,今天就沒有來。焦頭蛟喜歡那些幼女,就要我去探一探,看能不能偷偷搞出來。哪裡知道,我潛進去一看,**,牆上的那些血跡,噴濺得到處都是。他們真的不是人!」

韓啦不耐煩了,「你他**有完沒完,別人不是人,你們又什麼時候放生過?簡單點說,他們是不是同行,我管不著,等後半夜就去新宅子,借宿借被窩。」

「我悄悄靠近窗口過去,聽他們在談大買賣,他們也在爭吵,但是,我聽了一會,就覺得比我們有搞頭多了。他們原來也瞅上了凌嘯招來的客商,可是簡單一分析,有兵守衛著,他們也覺得很難,有那個精神,還不如直接去搶藩庫算了!」柳老五也怕韓維生氣,連忙說道,「後來他們提出了在路上搶一個大戶,手上很可能有幾十萬兩的銀票。九爺,是銀票啊,通存通兌地戶部龍頭大銀票。」

「幾十萬兩?!」「哇!」一干兄弟們都震驚了。

韓維也心中猛地一驚,不過,想一想上次為了凌嘯的鈔車,堂中也不惜三百多條人命,這次,可能是有大戶看上了凌嘯的生意。「快說!是怎麼回事?」

「他們說是大戶來的,可能也是怕不安全吧,保鏢也請了不少,但是不多於一百。」

「那還搞個屁!」韓維叫道,他有些焦躁,就算加上即將趕來會和的堂裡湖南兄弟,自己這邊也不過四十人,對付一百鏢師,怕是很難力敵的,「他們那些同行有多少人,就敢碰這麼硬的點子?」

「那個屋子也就只能盛二三十個吧,不過他們提的思路好啊,用[禁用詞語]。」

[禁用詞語]?韓維想了一下,「嗯,不錯,柳老五,快去,先把那些人給我盯緊了,咱們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不要緊,小賴子在那邊盯著呢!」

柳老五話音未落,小賴子卻已經回來了,「柳哥,不好了!噢,九爺,那家的人準備挪窩了。」

「跟緊他們!柳老五,你輕功最好,給老子盯紮實了。他們挪到哪裡,咱們就跟到哪裡。要是這次真的可以搞到這一大筆,九爺帶你們去扶桑去,一個都不落下。」

韓維看著嗷嗷叫的手下,心裡卻在打彈,該不是什麼官兵的圈套吧!但是,三天的連續奔波之後,韓維才知道,這些人竟然是比他們還要過街老鼠,不僅僅是絕對不上街,連這些住處也是八個時辰就換一個,害得自己這般人跟他們拖的要死。

官兵?他們要是是官兵的話,你們挖了我韓維的眼珠子去,有這些個精神換落腳地點,殺了那麼多人,還不如直接抓我們來得輕鬆!

韓維趕來越堅信這一點了,尤其是自己被他們拖了八九天,胖子們都瘦了的時候,韓維就像確認自己老爸一樣,認定這般人的貨真價實的同行。不過,韓維卻發現,要是再這麼拖下去,自己這邊可就會影響戰鬥力了。

「九哥,這次看來咱們真的要空手而歸了。」焦頭蛟滿臉的失望,「武昌城的兵就像凌嘯是他們老爹一樣,都跑去拍馬屁去了,廠子裡混不進去,客棧又有上千的捕快衙役,這次真的是只有眼看著凌唏賺錢了。」

「不是還有這單生嗎?韓維一聽凌嘯的陣勢,早就死了心,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同行身上,「嘿嘿,看他們的這個小心勁,那幾十萬兩應該是真的。」

柳老五猛地跑了進來,「九爺,他,他們動身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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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9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四十五章 和我韓維是同好啊!

臘月十三,本應該皎皎的月亮卻早已躲到了厚厚的雲層背後。

除了在家連夜熬糖、大油鍋發油餃、打□粑的人們以外,街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莫說巡邏的捕快,就連巡夜打更的也很少看到。

「九爺,他們好像開始換夜行衣了。」小賴子眼晴很尖,號稱是夜貓眼的他看到前面街角黑影處的同行在更衣,連忙低聲稟報。

韓維一抹緊張的汗水,嘿嘿笑道,「欺負咱們沒有夜行衣?當老子們是玩家家的嗎?叫湖南弟兄把衣服傢伙拿上來,我們也換上!」焦頭蛟有些害怕,「九哥,他們不是說是打劫什麼大戶嗎?怎麼這方向繞來繞去,竟然像是往驛站去的,真的出了事情,我們怎麼出城?」

柳老五嘻嘻一笑,「怕什麼!咱們搶鹽船奪漕糧的時候,哪一次沒有殺官斬兵?越是這樣的人物,手中的錢就越多!這幾日城牆的守備兵丁大都分去保護什麼香胰子廠去了,湖南兄弟裡就安排好了繩索,翻過去也不是難事,再說,還有那糧道街背後的大渠溝,湖南兄弟就是從那裡爬進來的,水柵都給絞斷了。」他的這番話說出來,眾人都是一陣反胃,那些湖南兄弟身上的味道,可真是不敢恭維。

「九哥,咱們該打劫誰,銀票藏在哪裡?咱們一無所知啊!到時候怎麼辦?」焦頭蛟見人人對他的脫身之憂嗤之以鼻,心下也知道自己是杞人憂天,幹這行的,要是沒有些蛇鼠之道還行?他當即提出了新的疑問,這也是韓維視他為親信的原因,謹慎!

韓維摸摸自己的鬍子,嘿然良久,「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咱們就是這在後的黃雀。我琢磨著,萬一驛站遇到襲擊,最多一刻鐘。就會有漢陽門的守軍來援。都給我記好了,萬萬不可進去那驛站之中,萬一是陷入了苦戰,可就糟了,咱們就在外間等著,他們這些同行要是陷在裡面了,咱們馬上就撤,萬一他們逃了出來,咱們就緊跟,到了他們的落腳點。黑吃黑!」

「高,實在是高!進可攻,退可守。」阿諛聲起地時候,前面的同行已經潛行起來了,黑衣黑帽黑面巾。都快融入到濃濃夜色當中。

此刻的武昌城裡最熱鬧地地方,恐怕是那些煙花之地了,接踵而至的幾百客商,把這尋歡作樂的去處擠得財喜盈門。

凌嘯萬萬想不到,第一批讚賞他招標的人,竟是妓院和酒肆的老闆。按照往年的常例。這年關將近之時,正是生意最為慘淡的時刻,現在卻財源滾滾而來,姐兒們供不應求,身價都暴漲兩番以上。他們怎麼會不對凌嘯充滿了好感。但是,大多數前來的客商就是因為長夜漫漫方才點牌叫局的,生意好並不是說他們的服務質量好,亥時地驛站門口,就有兩個人正在對武昌的娼業指指點點的。

一個四十多歲的文士對身邊的年輕人頓足道,「唉!孰料這江漢之地,九省通途之地,商販雲集之所。連個上檔次地場所都沒有,終不及十里秦淮風月鼎盛啊,雅致點的曲子都唱不好,令我等大失所望,還真的是應該早回來睡覺。靈皋,此次帶你出來遊歷,想不到第一站就是這索然無味的武昌城,愚兄汗顏啊!」

「是啊,南山兄,這湖北人是有名的九頭鳥,算盤一向都是打得最精地,他們怎麼就不知道尋些江浙名媛前來充充場面啊?」

叫靈皋的年輕人連忙附和,但是心中卻是對這南山兄微有詬病,你戴名世是我桐城大儒,又是出貢授的候補知縣,怎麼可以出沒煙花之地?

他姓方,單名一個苞,靈皋只是他的字,現在才是二十八歲,乃是安徽桐城的秀才,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才跟著本地地名家戴名世出來游厲一番,本期望到江浙的文風蔚然之地拜名師交好友的,誰知道戴名世要往西行,這倒也罷了,偏偏戴名世要去那煙花之地,見識一番,這使得專習程朱理學的方苞大為腹誹。

守門的驛卒見他們回來,趕緊上來招呼,戴名世只是候補知縣,一不是公務,而不是實職,加上區區七品,見過大官如雲的省城驛卒哪裡屌他太盛。「呵呵,戴爺回來了,小的還以為您在外宿了呢。有個事情要向您稟報一聲,驛丞大人指示,今晚上請您挪個房,八爺的綱紀們又到了一批,需要一些中房,所以還請您行個方便。」

戴名世忍不住勃然大怒。綱紀,就是隨從下人,自己好歹也是候補知縣,雖然不不想去當官,但是好歹也是吏部有品級地人,竟然讓我給奴僕們騰房?正要發作,方苞一把扯住了他,低聲勸導,「南山兄。熟話說的好,宰相門奴七品官,何況是八阿哥的門下,說不定還是有品級的王府侍衛呢,咱們出門在外,就不要多生是非了。朱子曰……」

「讓路!」方苞的朱熹名言還沒有引出,就見驛館轅門處馳出三騎,揮舞馬鞭吆喝他們閃開,卻毫無等他們閃開的意思,直接就裡往外衝來。兩人都是文人,但也是壯年,連忙閃避,那與身幾乎是貼著他們的身子過去的。

驛卒看到他們臉色都嚇白了,笑道,「戴爺,他們就是八爺的侍衛。」戴名世恨恨地吐一口唾沫,看著遠去的騎士,咒罵道,「趕著去死啊!」

嗷-啊!遠處淒厲的慘叫聲傳來,馬蹄聲戈然而止,人體墜馬的悶響傳來。

他的話濕分靈驗,看到遠處三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戴名世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我要中前三甲!」他正在乘著靈驗許願,驛卒猛地掏出號角,嗚嗚地急促吹了起來。

這號角不是報警召集驛卒的集合聲,而是求援聲。驛站裡面才三十個驛卒,就算有一百個,也不濟什麼事,驛卒。說白了,就是傳遞公文的傳令兵和接待官員的客棧小二,看到轅門外乘著夜色而來的幾十個賊人。他除了向最近的漢陽門求援之外,別無他法!

驛站號角聲起的時候,凌嘯正在何園笑吟吟地接過老八遞上來的一百萬兩銀票。

「八爺厚意,為長公主籌來這些流動銀子,凌嘯這裡,先代黛寧長公主謝謝您了。」白來地無息貸款,不要白不要,但是卻絕對不欠你的情!雖然黛寧通過給大母兩成股份的名義,來拉凌嘯當了江寧紗廠地實際股東,但是你八阿哥幫你姑姑的。那是應該的。

老八也懶得和他計較這些旁枝末節,接過何園賬房開具的借款條,他忍不住開口道,「凌兄,剛才近兩個時辰的解說。胤□已經明白了那傳銷是怎麼回事。這的確是一條生財之道,可是我們的身份實在不適合搞這事情啊,萬一被皇阿瑪知道了,他老八家還以為我在暗中培植勢力呢,得不償失。相比之下,還是那玻璃來得又快又賺又暴利!」他也是不是傻蛋。傳銷說得天花亂墜,可終究是空中樓閣,人人都去做傳銷了,誰來生產?影響到社會動盪,皇阿瑪第一個就會拿他開刀。

凌嘯一拍手掌。端起酒杯,顧左右而言他,「好眼力,八爺果然是通曉民生,關注黎民的八賢王!就憑這份菩薩心腸,凌嘯也要敬你一杯了。」

胤□心中的急躁,沒有一件事情順心,那真是貓抓一樣的難受。

從他七天前來到這武昌。凌嘯就避而不見,何園地顧貞觀告訴他,凌嘯到廣濟去親自迎接客商們去了,以表示對他們的歡迎。施世倫因為八阿哥辦的是欽差,連忙派金虎豪成天天陪著他邀請他去審問那些羈押起來的外地人。胤□哪裡認得這些人,審來審去搞了四五天,也全然沒有一絲的頭緒,心中暗恨,任季安和劉八女死到哪裡去了?

好客易等到廣濟水師載著八九百客商前來,老八已經對自己地差事不寄什麼希望了,湖北的官員顯然得了什麼人的指示,不出全力。老八雖然大恨,但是,抓住太子和老四的手下,痛打落水狗的意義已經不大,倒是這滿街的外地客商,對凌嘯談論得沸沸揚揚,讓他更加記掛玻璃。比起那些砂子石頭變出地晶瑩之物,這香胰子算個屁啊!

今天好容易見到凌嘯,不和他把話挑明,胤□知道這事情就算黃了。除夕將至,他身為皇子,必須盡快趕回京城,元旦大朝、金鑾殿賀春、元宵節獻禮等諸多皇家禮儀,都還有大把的文章等著他去做呢,況且凌嘯也馬上要忙活招商事宜了,自己不能在武昌久留。

胤□一乾而盡,他見凌嘯把他一指挽留到快子時了,當然要抓住機會,「凌兄,玻璃事你我商談已久,胤□自付(自忖)京中地方都還有些薄面,就算凌兄打算全部自己來做,胤□也可以為你給各方打些招呼,照顧一二。」

凌嘯眼皮一跳,這是威脅,且聽你把話說完,胤□為他斟上酒,「哎呀,說到胤□的薄面啊,其實,也就是士大夫裡自有人看重,不過為凌嘯想一想,你也真是難啊,要是我欣馨妹子和雅茹都嫁給你,只怕士林會眾口鑠金,征伐不斷,要不要胤□幫襯一下?」這是利誘,凌嘯卻是心中一動,這事情也是橫在他心中的一個難題。

「能和八爺合作,凌嘯求之不得,不過難題在於現在實在沒有時間,要想開始做,起碼也是在明年……」

「沒關係!」胤□一點頭,他一把掏出了大卷地銀票,「我先放下啟動的銀子,先把這事情定下來,來年咱們大展手腳。這是五十萬兩的銀票,作為咱們開辦玻璃局的啟動費。」

凌嘯嘿嘿一笑,果然不出自己的所料,自己冷落了他幾天,老八開始有些怕我過河拆橋,說好的一百萬,居然只拿出五十萬兩。他拿起那些銀票看了看,點出三十萬兩,把那剩下的二十萬兩推到胤□的面前。

胤□心中一喜,哈哈,凌嘯真地是上路。看來他完全吃我的干股,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現在要自己拿二十萬兩白銀出來了!

誰料到凌嘯卻叫道。「魯桓,讓賬房開個三十萬兩的借據來。八爺,這二十萬兩你先拿回去收購幾個民辦的玻璃廠,招募些工匠,到明年,剩下地七十萬凌嘯再和你結算。總之,你有優先權。」胤□頓時大失所望,這傢伙哪裡是不好意思,分明是不想自己跑腿辦事,差遣起我來了。看他這意思,要是我辦不好,他還會把銀子退還給我,一腳把我蹬開!

不過凌嘯畢竟給了自己優先勸,胤□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和凌嘯一接近,很忙就短兵相接起來。

當微微砰砰作響的爆炸聲傳來地時候,韓維的臉色變了,霹靂彈?鄭勇所用的霹靂彈?知無堂請扶桑做的霹靂彈?

不對啊!韓維大惑不解,霹靂彈是逃跑時候用的障眼法,難道說他們這麼快就敗下陣來?看來驛站內的守衛很強大!韓維緊緊盯著驛站,等到黑衣人紛紛逃出地時候,他更加覺得有問題了,不是說大戶有幾十上百的保鏢嗎?看到敵人只有二三十人的時候,應該主動衝出來才是啊,為何沒有人敢追出來?

他的話聲未落,彭!驛站轅門大開,三四十個衣著不整的官兵追出來了。韓維回頭笑道,「漢陽門地官兵快到了,咱們看看這些同行的方向,等下就偷偷繞到他們的頭裡去,會用霹靂彈,說不定還是我們堂裡的其他弟兄呢!」等到他再次轉身時候,卻笑容凍結起來,那些黑人逃竄的方向竟是朝著他們的隱身牆角,筆直而來。

「混蛋!」韓維大吃一性,正要吩咐躲避,可是那些人的行動太過於快速,兩百地距離,須臾就到跟前。韓維並不怕這些黑衣人,怎麼說,用霹靂彈的不是本堂兄弟,也會是台灣的日月盟,他怕的是他們背後的那些官兵,一旦被纏上,讓大隊的官兵趕來,自己就只有覆滅

一途了。

鄂倫岱白晃晃地一馬當先,敞開了袍子的他可顧不上什麼春光外洩,他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在前面黑衣人中的女飛賊。當這群黑衣人逃到了韓維藏身的小巷的時候,大家都愣了一下。鄂倫岱沒有料到這裡還有四十多個接應的賊人,心中大是駭異。

韓維被黑衣人一衝,很忙就混合起來,一時間也不如道該如何號令了,一來大家都是黑表蒙面,夜色中哪裡容易分得清楚,二來敵友不明,他急切間不知道如何號令才不是貿然。生自懵懂間,忽聽一人道,「還愣著幹嘛,一起上啊!」

鄂倫岱最先反應過來,「上!殺死一人賞一千兩!」八阿哥的銀子要是搶了回來,區區幾萬兩,他還出得起!重賞之下有勇夫,侍衛們猛撲上來,一頓亂砍狂劈。刀已經豎在眼前了,豈能坐以待斃,「上,殺了這幫狗日的!」他的手下根本就不等他的話,早已經迎了上去。這可不是不聽號令,他韓維的話再快,也趕不上官兵們的刀劈得快吧!韓維也不囉嗦,看到一個白晃晃的傢伙已經砍倒了兩個手下,他只得迎上前去。

「敢殺我兄弟,劈死你這個和我一樣喜歡裸身,還細皮嫩肉的尺寸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傢伙!」

廝殺正酣之時,韓維猛聽到一人說道,「分批突圍!」他還沒有來得及細想,就見這位勢均力敵的同好大吼,「不要走?「韓維怕他是使詐,連頭都不回,悶聲咬著牙搶攻不停。這一頓搶攻,還真的把鄂倫岱給逼退了兩三步,韓維正要讓同行看看自己的英姿,就著官兵帶來的火把光微一斜暱,卻大吃一驚,那些人早已經在小巷那頭消失了。

韓維冷汗暴冒,一個撤字還未出口,忽見小巷那頭的一個橫巷中湧出了好多官兵,為首的正是當日營中的同僚,金虎!

「鄂大人?」看著一身夾絨裘皮袍飄飄欲仙的鄂倫岱,金虎大吃一驚,「怎麼?」

鄂倫岱剛剛來的時候還是他在八爺房中稟報事情呢,自然認得他,當下也懶得管什麼驚世駭俗,只當是澡堂子相見一般坦然,一指小巷盡頭,「大人快往那邊追殺賊子!」

金虎立刻分兵兩路,一面和鄂倫岱兩面夾擊面色慘白的韓維,一面派人向巷子盡頭追去。「上房!射箭!」金虎見這些賊子的武藝不錯,小巷狹窄,難以現出人多的優勢,當即一聲號令。

韓維大喝一聲,今天看來是要栽在這裡了,投降的想法從心頭一晃而過,自己就算能夠抱住這條性命,只怕遠在扶桑的父母兄弟子女可就人頭不保了。「弟兄們,想想自己的家人,盡忠吧!只有死的知無堂漢子,沒有生的鷹犬走狗!」

可是,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考慮時間,金虎就成全了他們,強弓硬弦的紛紛箭雨,竟是透胸穿肋,即使是鄂倫岱的侍衛們,也有七八個中箭的。鄂倫岱心下氣憤,他最見不得人中箭而死,因為他的父親就是被索額圖陷害到敵陣之中,萬箭穿心而死,但是,金虎殺敵,他卻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反對,「留活口」這句話已經說出了口,卻沒有兵士聽他的。

「鄂頭領,姜安不行了,圖亞德也不行了。」鄂倫岱看著檢視反賊屍體的金虎,這要婉轉譴責,卻聽到手下大叫,他嚇了一跳,連忙過去看。一看之下,幾個於下的傷口,血留得很快,鄂倫岱忍不住住暴吼,「還不快快止血!把他們抬進驛站,快叫軍醫!」

回到驛站,都倫岱卻傻了,院中站著的胤□更是傻了,他在心裡祈禱,「千萬不要說你認得我,也千萬不要叫我,更不要向我稟報,赤身稞體的,真是把我這皇子的臉都給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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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9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四十六章 從此不再有凌兄!

「五十萬銀票被搶走啦!?」

猶如晴天霹靂,胤□在房內聽到鄂倫岱的稟報,頓時手腳冰涼,心中巨痛得失魂落魄。他終究還是未滿弱冠之年的年輕人,受到這般打擊,不禁癡呆呆如喪考妣,跌坐在椅中喃喃自語,「五十萬兩白銀啊!鄂倫岱,你可知道一個雙俸親王一年的俸祿才兩萬多兩,他要當二十五年不吃不喝的太平王爺,才可以攢到五十萬!」

鄂倫岱嚇得匍匐在地上,搗蒜般地磕頭求饒,卻是一句話都難以說清楚。

雅格布見胤□呆若木雞,怕他這乳弟皇子傷了心神,趕緊勸慰道,「爺,您也不要太著急,今晚城門早閉,諒那些賊子也難得逃出城去,奴才這就連夜前往施世倫的衙門,讓他天明就開始大索全城,定要把那些混帳行子抓到!」鄂倫岱像是見到救命稻草,連忙附和道,「是啊是啊,八爺,奴才一定現在就開始全城搜捕,定會有所收穫。」

胤□的面色這才好了一點,正在思量事情鬧大之後,有沒有什麼大的壞處,就見侍衛進來稟報,「稟報八爺,金虎金軍門求見。」胤□連忙叫進,他們畢竟是過江龍,而金虎是本地官員,先聽聽他的稟報再說。

金虎全身戎裝進來,就地一個軍中簡參,「回稟八爺,卑職剛才查驗賊子屍首,那些人之中,有一人乃是昔日綠營千戶韓維,該人涉嫌知無堂奸細一案,已棄官潛逃多時,想不到全國畫影海捕。這廝竟然膽大包天,潛入湖北,意欲對八爺不利!另據貴府屬下侍衛及驛站眾人的口供。賊子們當時所用的小型火器,竟是知無堂反賊鄭勇曾用的霹靂彈。種種跡象表明,這幫賊子是來自知無堂。卑職先給八爺通稟一聲,請八爺告知卑職可有丟失什麼重要的物件,然後馬上前往施大人那裡。請他發全城搜捕令。」

「萬萬不可!」胤□大吃一驚,脫口而出,鄂倫岱和雅格布都是一愣,就連金虎也是大惑不解,人家都已經找上門來了,你還怎麼這般膽小怕事?

胤□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笑道。「金大人賊子們那點子螢火之光,怎麼能比得過我皇地煦煦普照,他們這次瞄上本貝勒,以為就此可以殺掉我,能挫了我大清的顏面,殊不知大人為首的湖北勁旅,正是他們地剋星。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竟然丟掉了幾十具屍首,落荒而逃。這次鄂倫岱十分機警,我這裡既未丟失什麼東西,也沒有受到驚嚇。至於受傷的侍衛,那也是他們盡忠職守,本貝勒會自行獎賞的。」

他看看金虎詫異的樣子,「金大人,你可以報給施大人知道,請他加緊緝拿反賊,以還江城百姓一個平安年。本貝勒明日就要啟程還京,實在不值得耽擱。回京之後,定會為你們請功!」

金虎聽他這麼說,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心中卻在暗笑,驛站院子裡面,都傳得紛紛揚揚了,說暱八阿哥丟失了絕世寶貝呢,他紮下一個千,「謝八爺抬舉栽培!那卑職就出去辦差,搜拿逃走的反賊同黨去了!」說罷,金虎躬身退了出去,不一會,就聽到外面兵馬地撤退聲音。

雅格布和鄂倫岱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疑慮,等金虎的人撤出了驛站,方才向胤□問到,「爺,怎麼您不讓金虎向施撫匯報,我們可是丟了五十萬兩啊!」

胤□忽地暴怒起來,他一腳踹了鄂倫岱一個窩心腳,猶自不解恨,緊跟著上去一頓狂踩,即使他是養尊處優的皇子,自幼學習騎射練得的腿腳也是不輕,鄂倫岱當即慘哼連連,卻不敢放聲呻吟,只能抱著頭躲閃開要害。

雅格布知道不能把鄂倫岱打死了,不然就會失去他叔父佟國維的支持,連忙把胤□拉開。老八經過這一頓出氣,細汗都冒了出來,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罵道,「你這廢柴!只顧行那苟且之事,全不知道主子的差事!別以為爺我不敢弄死暱,告訴暱,就算暱叔叔佟中堂知道了這件事情,他會第一個砍死你!」

鄂倫岱微微有些不服,不就是五十萬兩嗎?我們佟家要真是下狠命地湊錢,也不是還不上地,幹嘛這樣子不顧要害的亂踩!?雅格布卻是知道事情的輕重,八阿哥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就不追索那些巨款的,「爺,咱們還是跟施撫他們說一聲,抓不到是一碼事,可是萬一抓到了,如果沒有先行備案,那可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五十萬落入湖北藩庫了。」

鄂倫岱也支吾道,「是啊爺,萬一抓到了……」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惹得胤□撲上來手打腳踢一番,剛才還只是沒有下狠心,現在竟然完全是一幅要弄死他的打法。

「你個忘八行子,那銀子裡面夾有佟中堂的私信,雖是沒有蓋印戳,但是我和你老爺子都是後患無窮,萬一被反賊勒索起來,那真是屎尿橫流!叫體好好保管,現在爺卻只能血水和著牙吞!」

胤□踹一腳就罵一句,「你說你該不該死?!」「你說我和佟中堂是不是後患無窮!?」

雅格布這才明白,絕對不能要那些銀子了,否則問起那封信起來真的是黃泥巴掉進褲檔,不是屎也是屎!不過他想了半天還是不明白,既然那私信不能見光,胤□為何不燒掉它?忽聽到胤□最後罵道,「先留著泥的一條狗命,等佟中堂收拾你這廢物!」猛然間明白過來,胤□留看信不燒,是為了日後,萬一佟國維有改換主子地心事,可以拿信要挾他。

這一夜,端的是過的十分的愁雲慘霧,至少對鄂倫岱如此,因為他還要辦一件差事,必須拖著遍體鱗傷的身體。把那個曾經在胯下叫床地妓女弄出去滅口。

老八又哪裡睡得著哦,錢,花起來如流水。可是聚起來就如同添磚,他也心痛啊。雞鳴三遍的時候,他還在兀自咒罵什麼狗屁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我現在也是背債的人啊!但是他更多地是憂心,要是反賊們拿了那封書信。日後要挾於我,我究竟該怎麼辦?

直到天色漸漸放明,胤□才覺得困意上來,剛剛迷糊著就要入睡了,貼身戈什哈在門外通稟,「安徽桐城秀才方苞求見,說他看出大破綻。要當面向您稟報。」胤□揉揉惺忪的眼晴,正要怒聲責罵,忽地心中一動,聽聽是什麼破綻也好。

方苞顯是也一夜沒有睡好,但是他在理學上也頗有一番修養,一襲長衫配著他搓揉出紅暈的臉龐,在這清晨時分,也很有些精神抖擻的氣派。見到無笑無怒的八阿哥。方苞致禮甚是恭敬,也不行干禮,直接就雙膝跪地,磕了三個響頭,「桐城後進方苞叩見八阿哥。」

胤□端起侍從沏來地熱茶。矜持道,「你要見本貝勒,說有什麼大破綻,可有此事?」

方苞再次叩頭,道「八阿哥,昨晚賊子襲擊驛站,學生親眼目睹。聽貴府屬下言,八阿哥您丟失了很多銀兩。方苞覺得此事十分地蹊蹺,想到八爺乃是毓華春茂的皇子,怕有人構陷和暗算八爺,特來獻醜薦芹。」

「起來回話,有何蹊蹺?」

「事有三巧!其一巧,賊子膽大包天,圍攻驛站,明顯是分成兩撥人馬,卻不一擁而上!驛站離漢陽門守軍不足一刻鐘路程,難道他們就不知道節約時間,刀鋒盡出,這出鞘一半,在鞘一半的,實在讓人難以揣度!」

胤□不置可否,他「晤」了一聲,「說下去。」

方苞見沒有完全打動這位八皇子,也不氣哪,接著道,「其二巧,侍衛們都言您丟失銀無數,可據方苞看來,兩兵相接,不過小半刻時間,賊子們就已經賴飛賊之力得手,顯是窺視策劃良久,謀定而後動。請八爺回想,誰知道八爺身懷巨款?!若非外人所知,定是八爺身邊藏有凶險的賊子內奸!」

老八悚然變色,自己身邊藏有知無堂內奸?他快速地把眼球一轉,仔細地回想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方苞卻絕對不容他細想下去,微微笑道,「內奸恐怕不太可能,倘若真的是內奸,只怕八爺在路途中裡已經被人所搶劫,只怕還會有不忍言事情發生!」

胤□這下子不由得動容,「方仁兄地意思是……」

方苞嘿嘿一笑,「其巧三,適才方苞散步亭中,見貴府侍衛今晨已是傷重不治四人,想拿三十多賊子,在甕中捉鱉的形勢下,竟然無一生擒,試問人之心智就堅定如此乎?」他膝行一步上前,聲音像是戰鼓相催,「還有緝拿的官兵未嘗給他們任何投降的機會?」

「啪-!」胤□手中茶杯颼然失手,墜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四流的茶水蔓延到方苞跪著的膝蓋處,打濕了他的褲子和袍擺,但他一無所覺。他正緊張地看著胤□,窺度這位皇八子的反應。

反應很令他滿意,胤□呆若木雞,凌嘯地名字幾次呼之欲出,但是讓胤□自己都很奇怪的是,本來應恨的勃然大怒的自己,除了驚詫和恐懼,為什麼卻沒有太多的恨意?

方苞終於感覺到了茶水打濕帶來的涼意,再次膝行一步,在胤□腳邊仰首道,「八爺,學生不明瞭湖北官場,但是此次向您示警,只是要您知道,有敵在暗,請您要防!」

胤□回過神來,看著方苞,自己懵懂了一晚上,身處局中還茫然不知,面眼前地這個生員,僅僅憑一些旁觀的痕跡,就可推斷出這麼多幕後內情,真是張良般的謀士!他像是發現了珍寶一樣,大喜於色,一把扶起方苞,「先生塊塊請起!胤□驟逢大變,心神失據,「以至於怠慢了先生,還望先生恕罪!來呀,雅格布,為先生更衣!」

方苞嚇了一跳。連忙推辭,但是胤□好容易找到一個在謀略見識上超過自己的人,還管他屁的於禮不合?當即要雅格布強行請方苞去內屋更衣。自己要和他好生把酒言歡。

看到方苞扭捏著半推半就地進去了,胤□想,自己究竟應不應該找凌嘯對質一番?

不用他想出結果,何園先生顧貞觀。就找上門來了。

朝霞渲染天際,把何園的樹林映照得更加清新而寒意。

凌嘯停止了晨練,對著慢慢行來的大母伸出了大拇指。打母卻佯怒道,「要你來讚頌我老婆子?佟國維也不知是受了什麼陰譴,自己萬箭穿心不說,生個兒子也是混蛋,竟然在驛站裡面胡混,凌嘯,你可聽好了。你阿瑪的一世英名,可不能在你身上毀了,要是你以後敢荒唐胡為,只要我們家有了香火,我第一個就不饒你!」

不如道犯了哪門子忌諱,凌嘯丈二摸不著頭腦,陪笑道,「孩兒有大母您給管著。定然不會出什麼錯地,您幾時聽說過那孫猴子逃出了如來佛的手掌心?」

大母毫不假以顏色,抬手就把手中的箱子扔給凌嘯,「滾一邊去。都快做父親地人了,大母又能管得了你?你看,現在沒有孝敬我三天,顧貞觀就要我幫你去做這樑上君子!」

接過箱子,凌嘯打開檢視一番,登時大喜若狂,要不是古代的禮制限制,他真想把自己這位高手大媽抱起來歡呼一陣。箱子裡的龍頭大銀票足有五十萬兩。更讓他歡實的是那裡面夾著的一封書信,乖乖,老佟,你牛,膽子這麼大,敢這麼明目張膽地要老八快回去,參加什麼元旦大朝,以期得到皇上的嘉獎,還要彈劾其餘幾位阿哥不知約束門下!

天大(上)掉下個大把柄,那還不死死拽在手上?凌嘯一招手,「小駿,有這封書信,那幾個人地糧食就不要浪費了!你去通如顧先生,我來扶大母前去休息。順便瞭解一下大母的英雄事跡,以培養我自己的大無畏精神!」說罷,挽起大母的胳膊在鵝卵石鋪就的林中小徑上緩緩而行。

忙活了大半晚的大母很是無奈,對凌嘯這樣死皮賴臉的傢伙一點辦法都沒有,他雖然嬉皮笑臉地極為不莊重,但是總能讓自己感覺到有些兒孫繞膝的溫暖。她歎了一口氣,任由凌嘯這樣攙扶,儘管自己比他的那細胳膊細腿結實的多。「凌嘯,倘若你的大母是一個毫無功夫垂垂老矣的太婆,你還會這樣對大母嗎?」

「不會!」凌嘯一本正經地回答道,「孩兒不會這樣涎著臉來巴結您,更不會看您的臉色行事。」

大母沒想到他勢利到這種地步,更沒想到他還毫不避諱,正感到心中有些緊縮的痛楚悲傷,卻聽凌嘯莊重道,「要是你真地不懂武功,又老的垂垂了,我會養著你。只要我在府中,不敢說日日晨昏定省,但一定會抽時間出來,陪你曬曬太陽,聽你嘮嘮叨叼地講過去的故事。我會教你的孫兒喊你老祖宗,會讓你的兒媳們天天陪你看戲,當你有了風濕病之類地痛楚,最會親自為你按摩,當你想要出去禮佛的時候,我願意親自背你上山門,當你肚子餓的時候,我不敢保證你能吃到了一山珍海味,但我能保證,我們吃的是一樣的食物,當你真的有一天去找阿瑪算賬的時候,我會給你備好一把教夫鞭,免得你到了那邊,赤手空拳鎮不住他!」

說著說著,凌嘯的眼淚就流下來了,大母見他悲傷哽咽,知道他說地話是真摯的,自己也忍不住掉淚,要是真是那樣了,相信那樣的生話也很幸福的。大母以為他思戀生母,連忙岔開話題,不過不經意間,已經換了稱呼,「嘯兒,那你為何現在對大母這般賴皮?」

聽到這話,凌嘯收回對二十一世紀母親的憶念,哈哈笑道,「誰叫你這媽媽武功太高,不賴皮一點,怎麼能求得動你發揮餘熱,為我辦事?再說,萬一你咬教訓我,我要是不會討你心軟,那我還不如要個垂垂老矣的大母!」

笑聲未絕,即戛然而止,儘管凌嘯做好充分準備,但還是在身形剛剛逃開三尺的地方,就被大母抓住了耳朵。「油嘴滑舌!說。以後還敢不敢這樣和大母沒上沒下的?」

凌嘯誇張地叫著投降,直到認錯了十幾遍,方才被大母放開了手。豪成就像是黑幫片裡的警察。在凌嘯解決完了才出觀,「嘯弟,明天就要開招商會了,可是有好多的美女啊!她們有萬貫錢財我倒不在乎,但是那花容月貌,和掌櫃地氣質,嘿嘿。你說的果然不錯,江南女子水靈靈……」

「豬豬——!」……¥%x

笑謔完畢了,大母很不解地問道,「嘯兒,你這樣把皇子們挨個的整了一遍,就不了怕皇上發怒?」

凌嘯看看天邊地朝霞,黯然道。「現在整他的兒子,他最多是發怒,但是如果我陷入到他們的爭鬥中去,皇上就不是發怒,而是發飆了!」他不在糾纏於這件事情,問大母道,「倒是您老人家和貞觀先生,怎麼想出了這樣一招一箭雙鵰的?」

大母微微哼了一聲。「這麼毒的奸計,可不要拉上我,都是顧貞觀想出來的。讀書人,果然都是殺人不見血地。用你的避而不見去動搖八阿個的信心,使得他留下一半的銀子。用紅包獎賞引誘全城的大部分兵馬都集中到你的廠區。使得驛站附近守衛空虛,用胡駿他們的親衛去假扮劫匪,引著韓維他們四處晃悠。用你暗中搞地什麼大炮仗當霹靂彈,用金虎他們殺人滅口載贓一氣呵成!更毒的是連我老婆子也被他派去當小偷,要是祖師爺知道了,還不在酒泉(九泉)地下氣死?!有的時候,我總覺得是你的奸計。不過是從顧貞觀口中說出來罷了,是不是?」

凌嘯心中暗驚,連忙搖頭,這豈能承認?面上由是比竇娥還冤的表情,「冤啊我,您看,冤得我就要下雪了。」

大母哼了一聲,「下雪有什麼冤的,現在又不是六月!」

的卻沒有什麼好冤的!包括那盒子裡任季安和劉八女四人地人頭。

「八爺,今日您起程回京,侯爺事務繁忙,不能前來相送,令貞觀送上三萬兩的程儀,另附些許薄禮。」

當胤□看到顧貞觀為凌嘯送來的禮物時,頓時就明白,自己以為很巧妙的局,早被凌嘯所看破。這次五十萬兩裡銀票的損失,胤□就算明明知道是凌嘯布地局,卻毫無辦法,一沒證據,二沒有話口,光憑幾個破綻,也是於事無補。

尤其是這些人頭的送達,胤□就知道了,那幾個破綻,也是凌嘯故意留的,他就是要告訴自己,這是你胤□惹我的代價。凌嘯送來了全部的人頭,只有一個解釋,他抓住了比活口更容易保管和威懾的把柄——佟國維的書信。

即使是當著顧貞觀的面,胤□也不掩飾自己地慌亂和佩服。厲害啊,你凌嘯也真他**下得了手,眼孔也真的不小,一出手就搶我五十萬兩銀票,你知不知道,換成銀子的話,這可是幾萬斤重啊,搬都要累死你!你居然輕輕鬆鬆就拿走了。

「侯爺要我轉告八爺,他是皇上的臣子,是朝廷的臣子,是百姓的父母官!希望八爺好好地揣摩這句話。」顧貞觀肅然說完,即掏出早已備好的一份書函,遞給八阿哥,「這是我們侯爺為八爺擬的請辦玻璃廠事宜的奏折,請八爺看完之後,思量著要不要交給皇上。」

玻璃事總算有了些許的眉目,這恐怕是自己這次除了方苞外的唯一

收穫了。胤□打開折子,才草草看了起來。

「兒臣常恩,何以我本土所產之玻璃價賤如糞土,而西洋之玻璃昂貴如珍寶。荷蘭等國一船玻璃抵埠,江浙京中及各省會富豪者爭先搶購,洋夷售完,則歡顏細數所得,竟往往是兩船金銀田國。長此以往,其洋夷越加頻繁,則我國中無可用之銀。兒臣深感此乃開流之弊,

徹夜難以眠。

何以我朝之所出,難敵洋夷之所產?兒臣嘗詳細比較,才覺在於兩點:本土產一者易碎且不耐暴寒暴暖,二在難於晶瑩通明。有此兩者,做偽贗飾物可,成居家實用者難。經與積久之良工多時探究,兒臣覺可擬辦玻璃廠,招良工,開高窯,設重賞,遍試一切可能之配方,假以半載時日,定可於技術上與洋夷一爭長短!

忠毅候凌嘯,亦深感國之銀兩,於玻璃上流失慎重(甚重),願與兒臣通力合作,為父皇與社稷分憂,然兒臣等皆力量微薄,誠需我聖仁阿瑪鼎力襄肋,內務府經營玻璃琉璃多年,祈聖上許其以工匠高窯入股,以振我朝玻璃事,則皇家幸甚,朝廷幸甚,百姓幸甚。兒臣胤□叩首於我皇阿瑪陛下。」

胤□忍不住苦笑起來,這凌嘯辦什麼事情,都要把皇阿瑪拉著,分明是抱住粗大腿死不鬆手,可憐自己失去了五十萬兩白銀,還要再失去三分之一的股份?

顧貞觀見老八還算平靜,心中對他也很佩服,皇子們果然都是人中翹楚,躬目一禮道,「至於那些在杜家台惹是生非的狂徒,由於他們拒捕,已經全部誅殺殆盡,他們的人頭,侯爺已經派人醃好,等下就會送到您的官船之上,侯爺他相信,您能體諒他的一片苦心,因為事涉天家顏面,皇上也丟不起這個人。」

胤□大訝,我說呢,金虎他們拉著我開審那些一點都不佬像阿哥門下的人,原來是早就偷偷的殺了!他畢竟也不是等閒人,很快就明白過來,自己要是真的照原先的想法,把各位阿哥的門下活捉回去,莫說兄弟們對自己會視為死敵,只怕皇阿瑪也會對自己趕盡殺絕的做法很失望的,甚至失望到立刻就要把自己冷落起來的地步。

想到這裡,胤□驚出一身的冷汗。凌嘯這麼擅作主張地殺個一乾二淨,固然是他揣摩的,但是怎麼看都對自己有利。凌唏對自己又打又摸,但是畢竟是自己算計在先,況且凌嘯這次也救了自己一遭,雖然凌嘯一動手就是狠手,不過這救的也很關鍵,把自己在懸崖邊上拉了一把。

胤□神色複雜扎看著顧貞觀,眼神忽閃忽閃,卻良久不話,他揣度凌嘯一大棒和一蜜棗的用意,忽地想起顧貞觀轉告的話,頓時明白過來。

她起身對顧貞觀躬身一禮,「也煩請先生轉告凌大人,自此以後,只有凌大人,不再有凌兄!希望你家大人能夠真正當得起大人這兩個字,至於某些信件,胤□相信,凌大人能夠體諒到胤□的難處,倘使他日胤□真有大福,定當重用你家大人!」

八阿哥的這番話說得極為真心,顧貞觀長歎一聲,「侯爺有一句話,願意送給八爺路上咀嚼,以百官壓皇上,犯大忌。八爺,天高路遠,唯願八爺一路平安,貞觀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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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9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四十七章 混血美女?

顧貞觀默然而退,這胤祀也是儀表堂堂的青年才俊,謙謙有禮風流倜儻,顧盼間神采飛揚,待人接物極是有理有節,若不是他親口承認,誰能料得到他的心機算計?

他這邊正在心中感慨,身邊護衛的左雨低聲說道,「先生,那邊有一個年輕生員緊盯著您,眼光十分的銳利,您可認識?」顧貞觀猛往那邊看去,卻見那生員連忙把眼光一閃,看向別處,顧貞觀也上了心,在腦海裡搜索一遍,並不認得此人。正在他詫異間,忽見那人身後的房間轉出一人來,對那書生道,「靈皋,你真的決意隨八阿哥進京?」

顧貞觀定眼一看,竟是熟人,頓時大喜過往,「南山兄!你不是回到桐城去了的,怎麼到了武昌?」那人正是戴名世,看到顧貞觀,端的是驚喜交加,快步迎上來,遠遠就抱拳為禮,「哎呀呀,是平遠兄啊,想不到京城二月一別,今日竟是他鄉遇故知,當浮一大白!」

他們這一場相認,左雨也為他們高興不已,連忙招呼親兵們稍候,先生如今是何園的二號人物,一定要為他做好面子。左雨當即吩咐,快馬回府去取先生最愛喝的梅家塢西湖龍井茶,讓先生他們一敘別情。

「來!我為顧兄介紹,這位是我們桐城的後起之秀,方苞方靈皋,行文最講究義法的,上效唐宋八大家。下承程朱,批駁黃宗羲他們地文章,我讀了都啞口無言,此世上只怕唯有李光地才能鎮住他了。靈皋,這位是顧貞觀顧平遠先生,以落葉滿天聲似雨。關卿何事不成眠一句,名震京華,此後著作天下傳唱。」

方苞起身深躬,「先生詞名天下聞,先生重誼四海知,方苞能得先生教誨,真是前生福緣。」

顧貞觀哈哈一笑,「詞曲終為小技,個人感慨罷了,怎及得文章。不僅可傳世,還可傳道授業解惑,方世兄不必多禮,你們桐城真是人文薈。萃,俊傑輩出。前有方以智,今有張廷玉不相而宰,南山兄不傳而傳,還有方世兄這樣的後浪迭湧,江浙文名盡為所掩矣!」他剛才聽說方苞要跟八阿哥到北京去。言語間就注意的多了,但是他自身不喜歡程朱禮教,加上受凌嘯的影響。有些近鬼神而遠之的味道。

戴名世經常以文會友,對顧貞觀這種看似客氣實則疏遠的態度,當然是明眼一般地,加上年紀差了十幾歲,自然曉得顧貞觀放不開,連忙問道,「我是準備向西遊歷一番,才到了武昌,不知平遠你為何在武昌?」

「說來好笑。本準備回無錫耕讀,哪料得容若要我幫襯他族弟凌嘯一時,貞觀就隨即來到了武昌,不曾想賓主相得,這就有滋有味地留了下來。」

戴名世大為吃驚,顧貞觀又不是什麼落第的秀才舉人,他可是皇上曾經拜為內閣中書舍人的解元,加上才名宇內有聞,怎麼會去給人當幕僚?「平遠兄真的是有滋有味?你那東翁莫非就是敢拒天子賜婚的忠毅侯凌嘯?」

顧貞觀將茶一敬,笑道,「正是!名世,可願意前往何園一遊,那裡別有一番景致呢!我有一個鄉梓文友鄔靜仁,和我倆都是同般年紀,也約好了中午一起飲酒品茗,不如我們三人……」戴名世心裡明鏡似的,當然是不等說完就連聲稱好,方苞也是人精,哪裡會和他們攪在一起,當即分手各奔前程不提。

何園的西北角,緊挨著後園口處有一片清雅的竹林,邊上的幾間精舍,就是顧貞觀所住的節虛捨。顧貞觀正和鄔思道戴名世惺惺相惜,幾人都是當時少有地文俊,卻都不僅僅拘泥於文章,全講究以才濟世,尤其那戴名世年輕時更是遊歷遍及大江南北,風土世故涉獵龐雜,前朝南明軼事趣聞,如數家珍般娓娓道來,成為他們極好的下酒之菜。

正談論間,猛地門外呼聲傳來,「幾位先生,俗人來了,俗人來了。」

戴名世滿臉驚詫,卻聽到鄔思道對捨外笑道,「飛舟老弟,思道知道你是大忙人,不敢叫你這世間最可恨之人,哪裡曉得還是被你尋到。」

門分左右,凌嘯大笑著道,「小子不過是詞中有浪遏飛舟一句罷了,你這鄔先生何以就把它當成我的字號,你可知道,在我家鄉,飛舟後面往往帶著難民兩字呢!不雅,需灌你三杯酒!要不然,我就取你的姓,再取你那句中流砥柱巋然不動,叫你無底洞!」

顧貞觀拊掌笑道,「既是無底洞,三杯豈能填滿,來三壇方差不多。」

諧謔罷,顧貞觀為凌嘯介紹了戴名世。凌嘯大吃一驚,盯著戴名世愣了半晌,乖乖,清初三大文字獄中,自己就碰到了兩個:南山集戴名世、日後被雍正戳屍的嚴鴻逵。映像中,這個戴名世因為寫南明抗清地歷史,在十五年後被康熙斬首了。凌嘯的第一個念頭竟是,和此人撇清關係,復又一想,傲氣勃然上升,要是十五年後的文字獄還能連累到自己,那自己還混個屁,不如找塊豆腐自殺成仁算了。這傢伙心想南明抗清,交了!

鄔思道卻不等他和戴名世多談,搶過話頭,「飛舟,明日裡就是你的招商大會,我也不像前幾天那樣囉唆於你,一句話,你告訴如何才能防止百多年後的四夷蹂躪中華!」

戴名世大驚,「什麼?百年後,四夷會蹂躪中華?!」他還要問,鄔思道見凌嘯連坐都不安穩坐下,知道他是很忙,當即道,「南山兄,等下我們再解釋。飛舟,快說,不然你要我怎生過個好年?。」

「停科舉、授西學、興工商、擴海商,內研火器,外造大艦!」凌嘯很快速地說完。哈哈對天一笑,「口說無憑風過耳,此後凌嘯不認賬!」

鄔思道忍不住苦笑,六條裡面每個都不現實,儘管苦笑,他卻還是發現了其中地一些相關性,不禁低頭思索起來。戴名世卻是直性情人,當即問道,「凌候,名世聽著這些似乎頗有難度啊!即使是最簡單的擴大海上商貿。都是艱難萬分。您想,國族盡在北陲,大擴海上貿易,富的定是南疆之漢民,朝中。您這樣地國族開明勳貴可是不多,這可如何是好?!」

顧貞觀鄔思道頓時都緊盯凌嘯,這個問題的確很複雜,也很關鍵,他們都想看看身為滿族大員的凌嘯如何作答。

凌嘯卻來了興致。自己斟酒一杯,光地一聲喝個精光,夾起一大筷子地醬汁羊肉。有滋有味地嚼嚥了,方才施施然道,「你們不知道讓滿族人先獨家搞兩年海商,漢人不動,等他們嘗到了其中的滋味,再大家一起上!明著倘使不許,暗中走私難道不會啊!」

幾人頓時大跌,倡導走私的官員,怕也就是只有眼前這位了。

凌嘯再次夾起一塊子匆匆吃了。一擦口角,「好了,不和你們瞎掰了,紙上談兵也難以分明,那些事,為有犧牲多壯志,才有可能達到,現在談為時過早。就如幾位先生在這裡閉門商談,終究難曉得事到臨頭是如何。這樣,大家隨我去香胰子廠見識那裡的報到盛況,何如?」

葛店,最是荒僻之地,除了軍營,就是山坡田野,現在卻車馬盈門。隨凌嘯興致勃勃趕來觀看的三位先生,還在三里路外就被擋住了,他們的車馬被延綿到這裡地轎子馬車給堵住了。鄔思道叫苦不迭,那幾人還好,就他腿腳不便,怎麼可以在這寒風凜冽裡走那麼遠?正猶豫間,凌嘯叫道,「胡濤,左雨,和爺輪流著背鄔先生過去!」不由分說,他老鷹抓小雞般,夾起鄔思道,甩在背上,牢牢反抱住,大步流星地率先去了,把個大覺駭異的戴名世丟在後頭。

才走了半里路,凌嘯就把鄔思道放下來了,不是他的體力不行,而是路上真的被堵住了。兩撥人馬在那裡對罵,圍觀地人,把這段才十來尺寬的道路封得嚴實。便裝的凌嘯和鄔思道對望一眼,躲在人群之後慢慢看熱鬧。

「一B了糟!」這位一聽就是江蘇人的漢子,正揮舞雙手向對邊的青年公子開罵,「你以為你們淅江佬很厲害啊,告訴你,就算盤下了蘇州地代理,老子本地爺們,咱們德信行玩不死你?!」他這罵得痛快,身邊的七八個壯漢就跟著幫腔起哄,顯然是他的隨從。

年輕公子甚是靦腆,漲紅了臉,半晌才道,「諒、諒、諒、諒──」他諒了半天也沒把「你也不敢」給說出來,倒是他自己也有十來個手下,雖然沒有那蘇州人壯實,可也想挽著袖子開打!

「諒、諒──嬉皮!」眾人頓時大笑,原來這個傢伙口吃,罵人的話都弄不清爽。

蘇州的領頭漢子大怒,一個箭步就要竄上去教訓淅江人,卻聽到一聲驚呼,「不好,菁菁小姐來了。」那蘇州漢子頓時蔫了,一指口吃地這位,「林丞仁,記住,蘇州,咱的!」說完他就往邊上跑去。猝不及防身邊有人喝道,「李攀雲李少東家,怎麼見到小女子就跑啊,難道是小女子長相不堪入目,還是慘不忍睹啊?」

猶如定身術一樣,李攀雲頓時住腳,轉身向那發出聲音的人群笑眼如花,他地手下更是不堪,竟然一個個垂手而立,面色如土。就是那林丞仁這些浙江人,也忍不住顫慄起來。

凌嘯和鄔思道大眼瞪小眼,哪有赫大的漢子怕那女子成這樣的?

人群閃開,讓出一群人來,七八個黑衣勁裝男子簇擁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走上前來。讓凌嘯大跌眼睛的是,這女子竟是淺藍瞳孔高鼻樑,如雲的黑髮,白皙的皮膚,粉嘟嘟的紅唇上掛著寒霜,整一個中西合璧的混血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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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9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一百四十八章 搶!強!

好個標緻的小美人!凌嘯在心裡讚歎一聲,卻不料身邊有個人低聲地和他唱反調,「夜叉?好醜!」

凌嘯扭頭看看這位眼界奇高的高人,誰知道一看之下,竟是個猥瑣至極卻錦衣光鮮的少年,他身邊的兩個隨從也附和道,「是啊!像是妖精一般。」這幾聲評論竟然像是水中漣漪,漸漸在圍觀的人群中波及開去,終於為那個菁菁小姐所聽到。

那菁菁就像是早已習慣了,渾不在意,只是指著那李攀雲和林丞仁,怒道,「你們在此胡鬧,自家人搞窩裡鬥,就是丟咱們十八行的臉!一點出息都沒有,白長了五大三粗的個子,竟是半點腦子都沒有,難道你們就不知道聯手起來,先把蘇杭兩地的代理從他人的手中奪得,你們再互相參股一半嗎?」

兩人面紅耳赤,被她訓得如乖乖兒一般,只知道點頭哈腰。

那個猥瑣少年奚落道,「真的是白長了五大三粗的個子,被個醜八怪小娘們罵得不敢還口,把咱們爺們的臉都丟完了。」他這旁邊一開腔,李林二人更加羞愧,但是看向那少年的眼神卻是幸災樂禍的。

菁菁氣得渾身顫抖,卻只把手指一彈,身邊的勁裝護衛衝上前去,「啪!啪!啪!」對著這少年就是幾個嘴巴子,打得口齒見血,他的兩個隨從正要上去阻攔。卻也被一陣狠揍亂錘。人群頓時亂了,人人都向後退開,把個本就擁堵地路擠得亂嘈嘈的。

左雨見凌嘯的面色有些發暗,趕緊掏出何園腰牌,對著路邊看熱鬧的士兵吼道,「你們是哪裡的兵?籠著手幹什麼。還不給我拿下鬧事者,疏通道路!」士兵們見他是何園的,馬上就執行命令,開始抓人和哄趕人群。

凌嘯很不服氣,問鄔思道和趕來地顧貞觀戴名世,「三位先生,照你們看,這叫菁菁的小姐,真的是很不好看嗎?」

顧貞觀和戴名世後來的,都笑了笑。微一頷首沒有說話,鄔思道卻道,「無鹽如鑒礪君子,西施似蜜傾城國!此女雖樣貌怪異,卻見識不凡。不怒而威,定非等閒人家的女子。」

在他們三人的眼裡,這混血小美人竟是無鹽女,凌嘯頓時氣節。略一思索,他才終於明白了。原來是古今的審美差異,自己受了太多西洋審美觀的侵略和陶冶,自然對夢露費雯麗赫本她們沒有人種偏見。反而能夠心平氣和地欣賞,而三位先生即使見到過洋人,也多是男性傳教士,何時見過和欣賞西洋女子,更別說是中西兼備的混血兒。

看著被士兵們圍著的那個菁菁,凌嘯忽然覺得她很可憐,一個十六七歲地小女孩,身邊的人大多覺得她奇醜無比,那是何等的一種悲傷。也許她那緊閉的嘴唇所顯示的冷傲和好強,正是長期為人所嫌惡地環境造成的。

抓人卻是艱難的。那些黑衣護衛圍成一個圈子,把菁菁護在中央,讓凌嘯大吃一驚的是,他們竟然掏出了小手銃,和官兵對峙起來。左雨一見他們竟然有火器,登時緊張起來,一招手,親衛們一擁而上,把凌嘯和三個先生圍得是裡三層外三層。

菁菁冷笑道,「難道這就是你們湖北人的待客之道?大老遠把我們哄騙來,就是專門來欺凌人地不成?」兵士之中一個像是哨官的怒道,「本來只是要治你們打人的小錯,現在居然亮出了火器,可知道朝廷有令,私藏火器者,棄市!」他抓起背上地號角,就要吹響。

「慢!」

凌嘯撥開親衛,逕直走上前去,「他們是本侯請來的客人,這幾隻小手銃是專門獻給本候的。」他走到黑衣護衛的面前,伸出了手,「菁菁小姐,謝謝你給我送來了這些手銃,來,我看看。」

他很自然的去拿那人手中的火銃,卻也很自然的沒有拿到。菁菁把嘴角一撇,「誰要給你送火銃了!咱們的火銃根本就不是私藏,這裡有海關總督衙門的銃引文書,王寒,把文書給這些人看看!」

凌嘯老臉一紅,大感丟面子,就好像是看見美女搭訕,被怒斥流氓一樣,恨恨不已,「魏東亭發給你地文書?那是防海盜用的,他有沒有准許你在陸地上使用?有沒有要你在官兵面前使用?!」

菁菁頓時語塞,瞪著藍色的眼眸不知該怎麼辯駁。凌嘯微笑道,「你們都是本侯請來的客人,隨便打人是不對的,出門在外奔波,是為了求財而不是求氣。這樣吧,你們把手銃先交到本侯手中保管,等離去的時候,自然會還給你們!」見菁菁還有些猶豫,他柔聲道,「菁菁小姐,難道你想憑著這只能打一發的八支手銃和官府對抗嗎?你要知道,這裡可不是江浙,再說,你們是本侯請來的客人,咱們又怎麼會為難你們過甚,那豈不是自失信譽?」

「罷了,反正咱們只是打了那惡狗幾個耳光,交了吧。」說完,她扭頭就走,黑衣漢子紛紛交了火銃也要隨他而去,那猥瑣少年卻不幹了,扯著嗓子道,「站住!你們打完人就想走嗎?還有沒有王法!」他急步來到凌嘯面前,「小人徽州曾鑒拜見侯爺,請侯爺主持公道!」

凌嘯聽到他的名字就忍不住笑了,「算了,你惡語傷人在先,本侯令打你的那個給你說聲抱歉,這事情就這麼完結了,下次你們見面還可以一笑泯恩仇,如何?就算糾纏下去,最多是打那傢伙一頓板子,那可就結下仇怨了。你說,這點小事落下一個這麼大地冤家。沒看到他們有火器嗎?划得來嗎?」

他這麼一哄,曾鑒卻不依,「候爺您這話,小子可不敢苟同。這女子本來就奇醜無比,要是實話實說也是惡語傷人的話,那豈不成了防民之口!朝廷設置律法。就是來震懾和懲治奸邪的,朝廷訓練養活兵丁,就是要除暴安良的,您怎麼可以勸我們良民百姓向惡人低頭?難道您不是親眼看到他們打人的嗎?莫非侯爺看到他們是十八家商行聯合,就想要偏袒他們?實話告訴您,我們徽。商也是和晉商齊名的大商幫,比他們那些小打小敲地湖商甬商強多……」

這廝唐僧般地繞來繞去,凌嘯黑著臉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了,「啪!」甩手給了他一個大耳光。打得這小子原地轉了一個圈,抱著臉龐暈乎乎地。

凌嘯罵道,「你他**還真是賤,十八般武藝博大精深,刀槍棍錘你不學。偏要學劍,好言相勸你不聽,還敢說老子偏袒?這菁菁小姐長得貌如天仙,你卻在這裡胡說八道,才惹出這場是非。為你這廢柴耽誤了老子多少的時間?這裡是老子的三分地,老子說行就行,不行也行。老子說不行,行也不行!你要是不服氣,去告我啊!」說罷,揚長而去。

人群鴉雀無聲,大家面面相覷,左雨一揮手,親衛們擁著三位先生,向凌嘯銜尾追去。菁菁看著凌嘯從她身邊走過,滴溜溜的眼珠看著他。神色怪異。曾鑒站在原地,羞憤難當,直到兵丁前來驅趕,方才怏怏往城中走去,再去參加什麼招商會,只能是自取其辱,尤其是圍觀的人群中,有好多他認識的徽商,卻沒有一個人安慰他半句。

筆直的路盡頭,葛店香胰子廠,坐落在一片田園之中,今天卻張燈結綵,條幅高掛,彩旗飄揚,鞭炮像是不要錢一樣地放個不停,讓每一位來客都感到熱烈的歡迎氣氛。

由於時間匆忙,加上為工人們趕建工棚,曾光他們沒有來得及修造會場之類的建築,按照衙門規制營造地廠部,空間又顯得太小了一點,所以,招商會的會場只能設在香胰子廠的大操場上。從昨天開始,工人家屬就幹起了副業,擺起了小攤,為這些遠道的客商們提供些方便,至於飲食,那都是廠裡免費提供的。除了有限地範圍外,其他的廠區,都被身著黑色短裝、佩戴紅袖章的保安隊所封鎖著,閒人止步謝絕參觀的牌子隨處可見。「為了大家長遠的生意,我們會為大家保守配方機密,謝謝合作。」看到這樣地條幅,更加讓客商們對這裡充滿信心。

凌嘯對於招商會,那可是他的拿手好戲,他一個大區經理,一年也要開好幾個不同級別的招商會議,深得其中地正偏精髓。連空手套白狼的圈錢招商,他都做得好,更別說這種實打實的新產品了,所以在具體的準備要求上,凌嘯給三人組的指導思想是,「細緻策劃,多手準備,事先溝通,會前摸底。」

根據他的這一個指示,何園各房科和曾勻他們的廠內都詳細地分了工。曾勻和陶洲,一個是東家名義,一個是掌櫃名義,當然是局中居中指揮。曾輝年紀輕,負責協助金虎安排接待事宜,而曾光年紀大些,跟隨曾勻接洽客商有些經驗,就由他來帶領一些原來的分號掌櫃和客戶談判。倒是賈縱,學東西很快,又是凌嘯的嫡系囚工親衛,自然就被顧貞觀踢到保安大隊,當起千把人地保安大隊當大隊長來了,之後的所有守衛安全擔子,就全部壓到他的肩膀上。

三位先生隨凌嘯來到廠內,他們頓時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了。凌嘯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對這種幾百人規模的小兒科,當然是毫無感覺,但是三位先生哪裡看到過這等幾百客商雲集一處的壯觀景象,鄔思道喃喃道,「天下熙熙,為利所趨,天下嚷嚷,為利所往!司馬遷誠不欺我。」凌嘯嘿然一笑,他知道,像鄔思道這種人,是不可能一下子被自己的那些學說和遠見所折服的,先不說他跟了老四,改換門庭難度太大,就是自己的那些話,他也需要時間自己去思索、求證。更何況,凌嘯還有一個念頭,鄔思道目前是真地對自己友善,讓他留在老四的身邊也許作用更大,何必一定要把他弄到身邊來?

各色服飾,各等年紀。各種口音,在這大操場上嘈嚷,商人們在各個臨時搭就的棚子裡面來往穿梭,彼此聯絡交往。負責茶水服務的女工們,負責登記的書記更是忙得手腳不停,至於拿著紙話筒喊人名的戈什哈,聲音都快嘶啞了。

「三位先生,咱們到廠部大堂去喝茶吧。」凌嘯看他們只在會場邊上遠觀,就知道他們礙於自己讀書人地面子,不想和商人們溝通。

戴名世點點頭。卻又搖搖頭,歎息道,「常聽父輩們講,思宗年間,江南揚州也有那瘦馬盛會。也是人潮洶湧,往往是客棧爆滿、妓館無床、花船奇缺。南山雖知道為了那是買賣小婢女,可也能窺見當日之繁華勝景,令人不勝唏噓啊!」他在那裡感慨,卻見顧鄔兩人怔怔地看著他。猛覺自己犯了忌諱,當著凌嘯這個滿族大員,直言神往前明。要是凌嘯翻起面來,那可就是大禍臨頭。

凌嘯卻是更加神往的模樣,在那裡囈語連連,「是啊!嘉靖年間的大明朝,經濟發達,世界上三分之二的貿易,都與它有關,想不到讓歐洲人敬畏神往的DYNASTYMING,竟會內憂外困。一夜間轟然倒塌!」

除了顧貞觀,鄔思道和戴名世都是一驚,但很快他們就坦然了。凌嘯作為滿族勳貴,說話的自由度比他們大得多,誰讓凌嘯的阿瑪是滿人呢,雖然他是漢族女子所生,但是這個世道就是依著父系來的。無論他怎麼說,只要他不高喊反清復明四個大字,你就不能說他想反掉清朝,就算告狀,也沒人信,誰會反自己?

「爺!您來了,大堂那邊給曾光大人他們用來會前溝通了,您和幾位先生到簽押房歇息吧!」賈縱在大堂門口看見凌嘯,連忙上來稟報。

這個二十歲的囚工子弟今天顯得十分的精幹,這可是自己地家生奴僕,凌嘯看得喜笑顏開,勉勵道,「呵呵,賈縱,今天這興頭很精神,不錯,現在當大隊長了,以後要多向胡濤學習,凡事要多動腦筋,拿出氣魄來!爺允許你們經驗不足辦錯事,但決不允許你們不用心!」他跨上了台階,又停住了腳,「招商會後,把你的保安隊,以兩百為單位,輪流到何園親兵隊裡去輪訓。注意帶手下的兩個字,一是嚴,二是愛,把這差使辦好了,和曾光曾輝一樣,先給你保舉個九品銜!」

「爺,謝您的抬舉,賈縱只有一門心思,先辦好這差使,我一個賤民出身,被您破格提拔,要是不能給爺辦好差使,賈縱就是負恩的罪人。」言罷,賈縱畢恭畢敬地行禮恭送他們進去。

路過大堂地時候,凌嘯禁不住技癢難忍,他讓顧貞觀他們先去簽押房,自己則站在簷下,從窗格向裡面看去。前幾天,就如何同客戶談判的問題,曾輝請凌嘯給他們那些分號掌櫃講課的時候,凌嘯只是總結了七條,「拽!」「吹!」「算!」「激!」「難」「諾!」「托!」

現在他想看看,那些曾氏分號調來的掌櫃們,學到自己傳授的招商機巧後,能不能最大化地籌集到更多地資金。

堂內分了六個桌子,六個一看就是人精的中年掌櫃坐在那裡,正和幾個客人們在簡單溝通,由於這是完全的店大壓客地賣方市場,自然就行事官僚了一些。每個桌子邊,都有戈什哈看著沙漏給客商計時,一到時間,馬上請他出去,後面的早等在外面呢。

好!用沙漏來給客商暗示自己的「拽」,曾輝你真聰明!

什麼叫「拽」?就是你要傲慢,傲慢到使得別人產生這樣的錯覺:「現在爭代理權的人很多,看這位掌櫃對我愛理不理的態度,怕是我的對手很強勁啊!」這樣,你們就掌握了主動,接下來怎麼樣都好談了。當然,傲慢不是粗魯無禮,而是要求你們,學會把那種傲慢和不耐煩的情緒,通過在彬彬有禮之中,無意識地表現出來。再通過更加客氣地禮貌掩飾,在無意透露,再掩飾,這樣就真實多了,客商就會深信不移。

左手第二桌地掌櫃一臉的譏諷,「一塊胰子洗兩天就完了?您以為我們這冰雪香胰是尋常作坊的那些玩意。每次需要用半斤?告訴您,一塊冰雪香胰可以洗二十次澡,洗一次澡,可保您四天身上不油!說句不是奉承話的話,就您這樣潔淨的,只要不干體力活,一塊冰雪香胰,你用三個月絕對沒問題!去污力強,就是我們地最大優勢,你要是有福緣成為代理。那就是金字招牌,子孫都可以抱著吃飯。」

好!這位真是敢「吹」,幸好古人還沒有干性皮膚和油性皮膚的概念。

什麼叫「吹」?就是你要擅於把好的誇到更好,把不好的誇到自己比別人好。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是顛撲不破的真理。但是吹也要注意三點。一要自我催眠,催眠到就算你賣的是狗屎,你也可以找出它的十個優點,並且臉也不紅地吹噓出來,甚至在必要的時刻。當著客商津津有味地吃,要把那美味的感覺表現得入木三分,直到客商懷疑自己的味覺嗅覺系統出了問題。二要在合理地範圍。要是你所吹的,別人用想像都可以推翻,你就失去了別人的信任。三是要吹到點子上,時時刻刻轉化成為他作代理的強烈動力。

中間桌子的一個黃板牙地客商大吃一驚,「你怎麼算出這麼多純利來了?」

「嘿,你們江寧那麼大的城,人口以百萬計,十個人裡面有一個買得起冰雪香胰的,就是十萬塊。一年一人最少用四塊,就是四十萬塊的總量,每塊可以賺二錢,就是八萬的毛利,就算你交稅、請人、租店舖、交我們地管理費,全加起來,最多也只要花一萬兩吧,純賺七萬兩,有什麼稀奇的?」

他對面的掌櫃算盤珠子打得啪啪直響,給他算了一筆賬,把那個客商喜得彷彿金山就在眼前,卻聽見那掌櫃地又說,「你都四十多歲了,人生又有幾回搏?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你要是賺錢的膽子都沒有的話,不如回去做點小本買賣算了,你說,你敢不敢?還有沒有奮鬥一把的雄心?還有沒有分辨和抓住機會的勇氣?!」

客商死勁點頭,「敢!敢!有!」

但是,接下來就是一盆冷水,「不過,這機會嘛,也是要看緣分的,來的人多,搶江寧這塊地盤地也多,除了定出基本加盟費之外,像江寧這種大城是要競標的,就我知道的,現在已經有十七八位都在搶,聽說底價都已經抬到三萬兩了。」

客商微微有些吃驚,半年才能賺回來三萬兩啊!那掌櫃卻湊近低聲道,「江爺,我看你人挺爽直的,很投我的胃口,咱們也算是結了一個緣,到時候,我跟曾大掌櫃幫你說說,要是和別人同樣的價格,就優先給你。你可不能到處說啊,這事情要保密,我在廠裡混得越好,爬的位置越高,就是對你越好,有我照看著你,日後有什麼優惠,第一個考慮你!記住,不要到處說,啊!」

「呵呵!曹掌櫃,您真是為人仗義,江某真的是全靠您了。」江姓客商看看左右,「別的我就不說了,您哪天到江寧,要玩秦淮紅牌,兄弟我給您包了!」

凌嘯在窗外忍不住震撼了,自己僅僅是簡單地講解了一些虛假招商的套套,眼前這位曹掌櫃竟然已經把「算」「激」「難」「諾」給綜合運用起來,一個井連一個井,一個坑接一個坑,客商看到這麼有錢途,有前景,有人搶,有人幫的,怎麼跳得出來他的窩?這曹掌櫃是個人才啊,要不要把他單獨出來,搞個幕後的圈錢皮包商行呢?

他正自在那裡感歎古代商業高管的才能,猛聽見堂內一聲嬌斥。

「你們的侯爺在哪裡?」

凌嘯循著聲音,換個窗格定睛一看,卻是在大堂角上的一桌,菁菁拍著桌子,大聲說道,「就算候爺不在,那曾勻曾大東家在吧,本小姐不是來談陸上代理的,我要海外的全部代理權!」

「是嗎?蔣家妹子,這麼巧啊,我接到揚州的傳書,就立刻從廣州趕來,看來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菁菁隔壁的一桌上,一個二十五六歲蒙著面紗的女子,用微帶粵音的官話說道,「更巧的是,咱們粵海社也想要這獨家海外代理權,可怎麼辦啊?」

怎麼辦?涼拌!凌嘯看著這個女子,心中忍不住想,為什麼與海洋貿易有關的商行都是女人出面?作為大陸性國家,我國陸地上的產出,足夠百姓生存的,國民不願意冒險出海謀生,可是今天這兩個女子,顯然都是海商商行的重要人物,難道我們國家的陰盛陽衰,從清朝就開始了?

蔣菁菁一聲冷笑,「蘇瑾!你們粵海社想要爭這海外的代理,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不要以為有葡萄雅給你們撐腰,就忘了自己只有兩百條船,和我們十八行的七百艘相比,還差得遠了!」

蘇瑾卻嘻嘻一笑,「何必這麼生氣嘛,你說我依仗澳門,是沒錯,我們和澳門離得太近了,互相利用一下當然無可厚非。不過,你要是用船的多少來衡量實力,那可就大錯特錯了。要徵集起千把艘你們那樣的小船,粵海社呼吸間就可以辦到,倒是你們江浙一帶,只怕加起來也弄不到兩百艘我們那樣的大船。哦,忘了說一句,呂宋島海上一別,半年不見,你現在越來越像你那死去的母親了。」

蔣菁菁氣得是嬌軀直抖,伸手就往腰間摸去。曾輝在公案上猛聲一拍,喝道,「這裡是公務重地,要吵,出去吵完了再回來申請求見候爺他老人家!來呀!把這兩個擾亂公務的女子逐出去!」

凌嘯在堂外看著曾輝勃發的官威,苦笑不已。保舉你掛個九品吏目,教你拽一點,不是要你在財神面前拽的,更不應該在美女面前稱呼我為老人家,一點青春魅力都沒有!

沒想到曾輝這一拽,兩個女子頓時都悶哼一聲,都不再打嘴仗了,蘇瑾年紀大多了,手腕也活一些,笑聲格格地走到曾輝案前,一個萬福道,「這位大人,小女子蘇瑾,是代表廣東粵海社,前來和您這邊洽談海上貿易代理的,還請您大人不計小女子蠻越不懂禮節,能行個方便的話,小女子感激不盡。」

蔣菁菁大怒,蠻越的越是江浙,蠻粵的粵是兩廣,你用上這個同音詞,分明是夾槍夾棒的譏諷我不懂禮節,當即就一甩衣袖,出了大堂。

她還沒來得及下第一個台階,就見到一個人蹦過來,笑嘻嘻道,「HOWAERYOU!」

「ImFine,andyou?」菁菁下意識回答道。

天啊,她媽媽是英格蘭女士?本來以為她是外國傳教士和中國女子所生,想不到,竟是中國男子泡洋妞。真佩服她爸爸!強!

PS:凌嘯大笑三聲,「呵呵,明月這廝定是會騙人的經理,上次會做假契約,我就懷疑他是辦假證的!」明月一腿踹在凌嘯肚子上,「胡扯,我是有過研究,加上很多朋友幹這行,有些資料,寫出來,給廣大書友看看,讓他們多個警醒,尤其是工作不好找的時候,萬一要做小生意,一定要提防那些連鎖加盟代理的,如果接洽談判過程,與文中雷同,或者高度類似,快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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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9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一百四十九章 第一次不敢收錢

想不到在內陸還能遇到一個會講母親族語的人,菁菁也愣住了,以至於她認出眼前的人是凌嘯的時候,還是怔怔不知見禮。倒是大堂之內的曾輝,聽到他的侯爺竟然會說鳥語,大驚之餘連忙出來拜見凌嘯,這一下引得堂內的客商們頓時都爭相出來叩見。

凌嘯和顏悅色地讓眾人都起來,看到大家離菁菁有些遠,看她的眼光也像看怪物一般,不禁有些同情,「菁菁小姐,剛才聽到你說想面見本侯,不巧本侯有幾位客人正在等候,加上明日開招商會,如小姐這幾日有時間,還請後日到何園一晤。」

菁菁連忙點頭,也給凌嘯萬福下去,待起身的時候,凌嘯卻已經一擺手轉身去了。從來路上的風波開始,菁菁就能看得出凌嘯對她的維護,尤其是此刻,凌嘯根本就沒有給蘇瑾說話的機會,更是讓她大感解氣。看到蘇瑾氣得撅著嘴跺腳,她更覺得凌嘯的親近。她想了半天都沒有想明白,凌嘯怎麼會說英格蘭語言的,而且他對自己的怪模樣並沒有半點的反感?

簽押房內卻是起了一番爭論。

戴名世和顧貞觀都認為,這次的招商會將會卷款不下百萬兩,而鄔思道卻把頭搖,「這次來的人固然多,但是光想憑著單獨一種貨物就賺錢百萬兩,那可是快趕得上大清江河海二十個榷關一年地關稅了。只怕侯爺也沒有抱此奢望吧?」

凌嘯昂然而入,哈哈笑道,「鄔先生,一次卷款百萬兩白銀,凌嘯可沒有抱這奢望。凡事都要從可能性來看。」他遞給鄔思道一本招商畫冊,「我們來估計一下吧。要想成為我們一個縣的代理商。他要繳納五百兩的信譽保證金,加上五百兩的加盟費,這是每個縣都一樣的條件。但是關鍵在於顧先生他們提出的代理權競價上面,一個縣裡面,出得起一千兩銀子地人不少,那就需要價高者得。鄔先生,你看這外面的人,有多少是縣城來人?他們大部分都是江淅的豪客,眼睛裡面看的可不是一個縣城呢!」

顧貞觀也笑道,「靜仁。你剛才沒有聽曾光說嗎?他們簡單的登記了一下,現在報名要包代理的,遍及全國各地,雖然不是十八行省所有的縣都有,但是已經有四百多個縣有人報名了。光收這四百個縣的正常費用,咱們就有四五十萬的收入,這還不是關鍵,最關鍵的問題是,現在大部分地縣都至少有兩個到三個客商有意向。這就逃不過爭搶嘛,咱們的收入弄不好可以翻番。」

「哦?先生,剛才曾光來稟報過嗎?」

「是啊。他把登記薄拿來了,你看看吧!」顧貞觀遞上簽到登記冊,「候爺,你看了之後,保管你遇到一個難題,貞觀到要看你如何解決?」

凌嘯大感興趣,一遍翻看一遍笑道,「你說的就這麼自信?什麼難題?」

顧貞觀嘿嘿一笑,「幾百個縣。咱們到時候恐怕不好管理吧!這些客商提出了一個很尖銳的問題,咱們如何保證,發到小地方的貨不會被人拿到大城裡面去賣?比如,鄔靜仁拿地是蒼南縣的代理,卻跑到溫州杭州去賣,他只要把價格便宜一點,這些大城比那巴掌大的蒼南縣賣的貨可以多幾倍,這一點,客商們都在問呢!」

靠!凌嘯抓抓腦袋,這些古代人一個都不傻啊,連市場竄貨他們都想到了,幸好老子也有對策,「這有什麼好怕的,先生,等下告訴曾輝他們,在協約上加上一條,惡意竄貨者,除罰沒保證金和取消代理資格外,還會要他竄貨量百倍以上地賠款。另外,要曾光他們的百工堂搞個胰子上打上每批貨的流水號,以便日後調查。當然,還要告訴每一個代理客商,除了這些懲罰外,竄貨,是在和整個湖北軍方作對,他們要是不怕家破人亡地,來試試!」

鄔思道禁不住擊掌讚歎,「好!既有術防,也有心防,如此一來,誰敢竄貨,就要冒傾家蕩產、家破人亡的大險,還真是不值當。」

戴名世卻怔怔地看著凌嘯,這忠毅侯為何能夠這麼快就滴水不漏?「侯爺真是天縱英才,南山現在才明白,平遠兄為何甘願放下架子,來當你的幕僚了。」

「不,戴先生你錯了。」凌嘯卻一搖頭,「貞觀先生願意當我的先生,第一條是他看我還有些資質,第二條是因為,我賺錢也好,殺人也罷,都是為了更多的人過得好一點。說到天縱英才,那是萬萬不敢當的,因為我現在就有個天大的難題。」

當下凌嘯把兩班人馬搶海外代理的事情說了。鄔思道和戴名世頓時一陣啞然,他們平日裡很少言利,萬萬想不到這香胰竟是這麼的搶手,凌嘯用前無古人地方式招商,很有可能會得到大幾十萬兩的本錢,這倒也罷了,現在卻連海上的都慕名而來,還真是香餑餑啊!

顧貞觀跟隨凌嘯有段時間了,他很快就明白了,凌嘯的難題是什麼了。「我們現在光滿足四百個縣的貨量都達不到,如何再去搞海外的代理?」

凌嘯卻一咬牙,「那麼我們就要調整思路了!左雨,你去通知曾輝,一定馬上去找那菁菁小姐和蘇瑾,晚上,本候在何園設宴接待她們。」

左雨跑出去傳令,顧貞觀看到凌嘯有些發怔,「侯爺,莫非你想到了什麼?」

凌嘯搖搖頭,哈哈笑道,「差點搞錯了方向,求什麼大工業啊,不是說好了搞奢侈品的嗎?菁菁和蘇瑾地到來。告訴了本侯,咱的香胰子,不僅是國內領先,還是世界上遙遙領先的,不先賺老外的錢,難道剝削老百姓啊!大家都囫圇著洗了上千年的澡。也不急於一時。先生,看來咱們的價格體系要大翻幾倍了!」

幾位先生瞠目結舌中,凌嘯大笑著離去了。

當朝和碩公主親自斟酒伺候,這個面子誰有?

當菁菁和蘇瑾惴惴不安地看著欣馨公主地時候,她們這才明白,眼前的這個侯爺,絕對不是可以馬虎收買的一般官員,或者說,要收買他。沒有個十萬以上的銀票,你千萬不要拿出手。

「由於你們的參與,咱們產量不足,物以稀為貴,價格體系做了調整。除了上貢皇宮的以外,市價都上揚到二兩銀子一塊了,供貨價格在一兩,你們如果要做海外代理,我一個月保證你們有十萬塊的量!信譽保證金十萬兩。第一年的代理費,十萬兩銀子的底價,你們開始出價吧!」凌嘯十分乾脆。酒才喝了一杯,就提出了現場競價。他才不會那麼傻,把自己的代理一下子授出幾年,尤其是這兩位地身上飄著桂花型香胰的氣息,顯然是剛剛用了自己的試用品的。

已經取下了面紗的蘇瑾顯得十分地端莊秀麗,俊美中時時流露出一種歷慣風霜的韻味,她聽到凌嘯的這個方案,登時就愣了,一年為期。你還要代理費?她這一躊躇,菁菁卻道,「十五萬兩!」

看到菁菁已經開價,蘇瑾心中緊張地算了起來。南洋是有名的香料產地,但是沒有相應的去污力強地胰子可以匹配,即使最高級一點的橄欖油制胰子,在西洋那邊也是皇室才能享受的豪華用品了,價格不低於五兩白銀。凌嘯地香胰子,在去污能力上絕對是強上了幾倍,即使按照二兩銀子的轉手價格給呂宋島那邊,他們再運到西洋去賣掉,當中都有利潤。問題在於,自己一月能不能賣完十萬塊,那可是十萬兩的白銀!

想著這個問題,她保守起見,喊道,「十六萬兩!」

菁菁卻根本就不看她,「二十萬兩!」

蘇瑾笑了,「蔣家妹子,你們蔣家能夠一下子拿出三十萬兩的活錢嗎?」

菁菁端起酒杯,向凌嘯和欣馨敬酒,根本就不理會蘇瑾。凌嘯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們兩個鬥氣,心中卻早已經做了一個決定。

「侯爺,您如此獅子大張口,就這麼相信我們能賺到錢嗎?」蘇瑾微微有些嬌嗔地埋怨道,「您難道不知道嗎,開始的時候,總有一個試用的時間吧,一年期未免太短了一些。」

凌嘯還沒有說話,欣馨卻道,「侯爺所說的,絕對正確,你要是不相信,還是請回吧!你等著看這位小妹妹,一年之後,她是賺是賠,明年再決定還來不來爭奪啊!」

蘇瑾被她嗆得半晌無語,卻不敢有任何不滿的表示,和碩公主是什麼身份,就算自己再有錢財,也只能乖乖的聽著。凌嘯卻在暗笑,欣馨明顯地偏向菁菁,無非是因為菁菁長得「不好看」嘛,而蘇瑾長得讓欣馨覺得威脅,加上敢質疑自己的價格,這全身心都在自己身上的公主,不煩她才怪呢!

見蘇瑾還在低頭想,凌嘯笑道,「那就先……」

「五十萬兩!」蘇瑾突然說道。

三人大吃一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蘇瑾有三個條件,一是,你們的原料裡面,只要是有我們能夠從南洋買到的,由我們按照市價向你們供應。二,我要你能保證我們兩年的代理期,明年我們如果要做,會提前一個季度給你交付第二個五十萬兩,要是沒交,就是我們放棄了。三,所有的稅都由你們來處理,雖然我們粵海社是牙行聯盟,但畢竟你們是官面上的。如何?」

菁菁淺藍的眼眸裡面已經開始迷茫了,但是她幾乎沒有猶豫,「同樣條件,六十萬兩!」

凌嘯知道菁菁已經開始有些意氣之爭了,心下登時感到犯難。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南洋貿易的現狀,開的底價也並不高,但是她們現在把一年的代理費抬到六十萬兩,就未免有些恐怖了。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有些不敢收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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