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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歷史]隋末逐鹿記 作者:梧桐疏影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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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2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幽州大戰(七)


  雨點從天空打落下來,就如被長杆打落的果子一般,又粒如黃豆般大小,沒有從小到大的過程,沒有絲毫的緩沖,直直地從空中傾瀉下來。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電閃雷鳴。

  烏云在慢慢消散,能見度卻不曾有所提高,雨幕籠罩之下,人們的視線變得更為模糊了。

  一個馬扎擺在中軍大帳前,高暢卻未坐下,而是站立在馬扎下,眺望著遠方,在他視線所不及的地方,他的軍隊正在和敵軍進行著殊死搏殺。

  他的本陣位于桑干河河灘旁的一個高地上,在他背后,就是本方的大營,此時,大營已經為之一空,只有少量輜重兵留在大營里,進行日常的養護工作。

  高暢的本陣距離前線有一定的距離,天氣晴朗,視線良好的情況下,他站在中軍大帳所在的這個山坡上,還能看得清楚前方的一部分戰斗場面,雨一旦落下來,鋪天蓋地,籠罩在天地之間,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只能聽見隱隱約約傳來的一陣喊殺聲,就算是這喊殺聲,也是時斷時續,常常被雨聲和雷聲所掩蓋。

  雨落下來的時候,高暢身邊的薛仁貴忙上前請求,希望高暢能進帳暫避。

  高暢搖搖頭,沒有理會他的請求,仍然筆直地眺望著前方,就像他的目光能穿透層層雨幕,能穿透空間的距離,清楚地落在前方的戰場上一般。

  薛仁貴忙一路小跑,將高暢的華蓋大傘拿了過來,豎立在高暢頭上。為他遮擋風雨。

  一騎從山坡下疾馳而來。穿過疾風驟雨,來到本陣之前。

  那人翻身下馬,右拳緊握。放在左胸,稍稍俯身,朝高暢行了個軍禮。

  然后,他揚起頭,露出被大雨潤濕地臉,高聲吼道。

  “秉大王。左翼地劉雅將軍來報,他已經擊潰當面之敵,現在已經和高雅賢將軍合流,正按照既定計划,迂回前往攻擊羅藝本陣,不過,由于大雨傾盆,道路不清。可能會多花費一些時間!”

  在現在這種天氣下,像戰鼓,號角,旗語。烽火這樣的聯系方法已經指望不上了,部隊與部隊之間的聯系。只能依靠輕騎傳遞,高暢軍地傳令兵都經過特殊訓練,個人武藝高強,且靈活機變,一般說來,都不會誤事。

  高暢點了點頭,微微蹙起眉頭,仿佛在思考什么,半晌,他沉聲說道。

  “很好!傳本王令,命劉雅和高雅賢小心行事,仍然按照原定計划行事,不過,不要過于追求行軍速度,失去陣型,避免遭遇敵軍伏擊!”

  “諾!”

  傳令兵沉喝一聲,轉身上馬,疾馳而去。

  按照常理,左翼擊潰當面之敵后,應該加快速度,會合中路大軍夾擊幽州軍本部才是,之所以要加快速度,無非求一個快字,在幽州軍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之前,打一個時間差,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然而,高暢的命令卻與之相反,并沒有讓左翼的劉雅和高雅賢快速前進,而是讓他們保持陣型,緩慢前行,這其中自然有他的考量。

  事出反常即為妖!

  高暢非常清楚這樣的道理,在他看來,就算羅藝將自己的主力部隊擺在中路,想要強行進攻本方地中路,他擺在兩翼的人馬也不會這么弱啊!

  劉雅和高雅賢部加起來也不過八千余人,與他們對敵的幽州軍人數當不小于這個數才對,如今,大戰開始到現在,一個時辰不到,他們就擊敗了當面之敵,且高雅賢部作為預備隊還只是在一旁壓陣而已,這樣看來,與他們對陣的幽州軍實在是太過虛弱了。

  難道羅藝就這樣將他的右翼放棄?

  難道他就這樣有信心,在自己的左翼人馬迂回到他本陣之前,他的大軍就能突破本方防線,直抵自己的本陣?

  不!

  這其中一定有什么問題?

  究竟有什么問題呢?高暢卻想不明白。

  首先,根據潛伏在敵軍陣中地無間傳來的情報,羅藝的正規軍一共只有兩萬人,除此之外,他強征了三萬精壯入伍,加起來就有五萬人,對外則號稱十萬大軍。

  羅藝要想獲勝,只能積重兵于一路,利用優勢兵力以壓倒性的優勢向本方發起進攻,其余兩路地兵力自然會有所不足,

  采取防守策略,就算如此,也不應該如此虛弱啊!難有的新兵都布置在了他地右翼?

  —

  難道他使的是誘敵之計,將本方的左翼兵馬引入埋伏圈,然后再圍殲?

  只是,他只有這點兵馬,哪里找得出多余的兵力來伏擊呢?

  雖然想不通這個問題,高暢卻也不能掉以輕心,就算不能讓自己的左翼就此止步,采取守勢,向本方的中路靠攏,讓他們放緩速度,緩慢前行,小心戒備卻還是有必要的。

  偶爾有風吹過,雨點飄了進來,打在高暢臉上,隱隱有些疼痛,他伸出手,探出傘外,攤開手掌,任由那些雨點打在手心之中。

  既然已經有所決斷,就不要猶疑流連,在雨點輕打手心之際,高暢的心重新變得古井無波起來。

  “大王,現今暴雨傾盆,并不適合于戰斗,為何敵我雙方都不罷兵休戰呢?”

  薛仁貴小心翼翼地出聲問道。

  他和其他的那些僮仆,一直以來都陪在高暢身邊,與其說是侍候高暢,不無說是在高暢的身邊學習,高暢時常鼓勵他們,讓他們多看多問,故而,他才會出如此之言。

  在薛仁貴看來,如此糟糕的天氣狀況,雙方的士卒只能憑借本能作戰,稍遠一點,就敵我不分,一場大戰下來,因為淋雨受涼,大部分士卒都會大病一場,作為一個主將,這時就應該審時度勢,收攏部隊,休兵罷戰,以待來日。

  高暢笑了笑,轉身對薛仁貴說道。

  “兵書上所說的不過是死東西而已,作為一名將官,需要靈活應用才是,在目前的情況下,就算本王和羅藝都想休兵罷戰,也是不能的啊!現在我們雙方都是騎虎難下,欲罷不能!”

  高暢手指前方,高聲說道。

  “在這種敵我雙方糾纏交織的情況下,沒有哪個主將敢下令撤兵,因為,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是孫武重生,也無法做到有序撤離,一旦命令部隊后撤,最終就只能變成潰逃,只要對方的將領不是傻瓜,就不會放棄這個乘勢追擊的大好機會!”

  最后,高暢做了總結。

  “所以,本王和羅藝都只能命令部隊繼續戰斗,直到一方再也支持不下去為止!不過,依本王看來,這初夏的陣雨來得快也去得急,不一會,天就快放晴吧?”

  “大王英明!”

  薛仁貴躬身說道,一臉的畢恭畢敬。

  對于薛仁貴,高暢還是很看重的,畢竟,在他沒有降臨在此的那個時空里,薛仁貴是初唐難得的名將,可以說,像李靖,李績(徐世績)等名將過世之后,就是薛仁貴挑起了大梁,那時,蘇烈蘇定方也已老邁不堪了。

  所以,高暢對薛仁貴的教育非常看重,十余年后,像薛仁貴和楊播(也就是楊黑子,播是高暢給他取的大名)這一批人就會成為他的棟梁之才。

  就在高暢借著戰事對薛仁貴悉心教導之際,又一騎疾馳而來。

  那人下馬行了個軍禮之后,沉聲說道。

  “秉大王,曹旦曹將軍派人來報,右翼戰事穩定,本方正朝敵陣緩緩推進,就算是暴雨當頭,士兵們依然士氣高漲,只要再花一些時間,他和薰康買將軍就能當面之敵擊潰,還請大王暫候佳音!”

  “哈哈!”

  高暢笑了笑,目光直視那人,輕聲說道。

  “派人去告訴曹將軍,說本王甚是欣慰,待他得勝回營,本王將重重有賞!”

  “諾!”

  那傳令兵應了一聲,上馬離去了。

  高暢目送著那一人一馬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之中,嘴角仍然挂著一縷笑意,仿佛十分歡暢的樣子。

  然而,對像薛仁貴這樣經常待在高暢身邊的人卻看得出來,高暢并沒有像他外表顯示的那樣高興,他的目光隱隱有些陰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兩翼的戰事都如此順利,大王為何還不高興呢?

  薛仁貴如今還是小了一點,自然不明白其中的緣由。

  就在薛仁貴胡亂猜測之際,又一騎穿越雨幕,從山坡下疾馳而來,那一騎乃是來自中路大軍的傳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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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2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幽州大戰(八)


  不出高暢所料,初夏的雨果然是來得急又去得快,一刻空就放晴了,漫天的傾盆大雨瞬息間無蹤無影,空中的烏云也已消散無形,雖然,在空中仍然瞧不見太陽的影子,天穹的顏色卻也變得蒼藍,大地的氣味也一掃當初的壓抑和狂暴,變得清新,濕潤起來。

  天色雖然已經變好,右翼的董康買部的形勢卻不曾有絲毫好轉。

  借助暴雨侵襲,交戰雙方視野不良的契機,董康買率領一部分人沖出了敵陣的包圍,逃出了戰場,然而,這一批人連五百人都不到,他們身上的血污雖已被大雨沖刷,卻不時有新的血液從他們的傷口流淌出來,總的說來,這是一只疲憊之師。

  更糟糕的是,他們在突圍的時候辨不清方向,因此,不知道現在究竟身處何方。

  在一個山窪處停下之后,董康買吩咐几個身上沒有受傷的騎兵,讓他們權當斥候,四散開去,查探周遭的情形,選擇撤離方向,以便朝本陣靠攏。

  不多會,就有斥候打馬回來回話。

  神君庇佑,剛才在大雨中一番厮殺,像沒頭蒼蠅一般四處亂撞,只為突出重圍,不想,選擇的方向卻沒有什么錯誤,他們這只殘兵并未深入敵陣之后,反倒距離本陣不遠,就在他們前面不遠的那個山坡,就是當初曹旦部的陣地所在。

  只是,如今那里已經空無一人,曹旦部的四千人就像人間蒸發一般無影無蹤,由于大雨的緣由。尋不到絲毫他們存在過地蹤跡。

  是背叛了嗎?

  薰康買皺起了眉頭。經過一番厮殺后已然疲憊不堪地腦袋又開始了轉動。

  就算曹旦沒有背叛,在剛才的會戰中,他沒有及時趕到戰場。置友軍于不顧,就憑這一點,董康買就不想和他善罷甘休,他相信,就算自己私下對付他,高暢也不會對那家伙放任不管。任其逍遙。

  不過,那家伙多半還是背叛了?畢竟,作為竇建德的妻舅,當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地他,是無法忍受如今的處境的,免不了會有所反抗。

  只是,現在的自己顧不得這些了,還是小心行軍。將這只殘兵帶回本陣,將戰事的最新消息傳遞給大王,一切交由大王定奪,此戰。本方雖然損失慘重,自己卻沒有什么大的過錯啊!

  確定位置之后。薰康買派遣了僅存地十來騎,命令他們向本陣的方向疾馳而去,搶先一步將右翼的戰事向高暢匯報,他自己則統率殘部隨之往本陣靠攏。

  大戰過后,又急速奔逃了一段長路,士卒們都已疲憊不堪,那些傷重的士兵更是難以為繼,然而,知道自己等人距離本陣不遠之后,他們大多提起了精神,忍著身體的疲累,重新踏上了征途。

  輕傷的士卒將長矛等武器當作拐棍,那些身體尚好的士卒則把重傷的士卒抬在簡易地擔架上,在大雨過后的原野上,朝遠方緩緩而行。

  部隊沿著山谷前行,走這條路是為了避免遇見敵軍的追兵,畢竟,右翼的戰事崩潰之后,敵人一定會沿著這條通道進攻本陣。

  薰康買對此并不怎么擔心,因為,在右翼和本陣之間,高暢安排有一只精銳在此,雄闊海率領地陌刀營駐扎在一個山坡之上。

  那個山坡乃是右翼和本陣之間的要點,過了那個山坡,就是一塊方圓六七里地低地,低地一馬平川,適合騎兵行進,高暢的本陣就在那低地后的山坡上,只要幽州軍能夠越過那道山坡,就能直達高暢的本陣。

  但是,董康買不相信幽州軍能突破雄闊海把守的那個山坡,雄闊海那個瘋子統率的陌刀營,在高暢軍中的諸位大將眼中,或許算得上是本方的第一強兵。

  陌刀營中的士兵都是千挑百選的大力士,不然,他們也舞不動那長約丈五,重達數十斤的陌刀,也不能揮舞陌刀,將疾馳的戰馬砍為兩段。

  因此,董康買并不擔心本陣的防務,他擔心的是自己這只殘兵的命運,千萬不能被敵人的追兵追上。

  然而,他越是害怕什么,就來什么。

  几騎突然出現在前方山梁上,他們就像是被猛獸追擊的兔子在亡命奔逃,由于和本方相距不遠,董康買能清晰地瞧見那几個騎士的面貌,那是他頭先派出去負責和本陣聯系的騎兵。

  “結陣!”

  薰康買的嘶吼充滿了絕望,顯得格外地聲嘶力竭。

  喊聲剛剛落下,一群騎兵出現在了山梁上,几面旌旗隨風輕舞,就像秋后的茅草,那群騎兵不疾不徐地沖下山梁,尾隨著那几個奔逃的騎兵朝這里馳了過來,士兵們能清晰地聽見那些騎兵的輕笑聲,他們的樣子就像是戲鼠的貓。

  一個頭戴亮銀盔,身著閃閃發

  色麒麟甲,肩批白披風的騎士從那群騎兵沖突陣而出一匹白色大馬,神駿非凡。

  那匹戰馬不僅賣相良好,腳程也的確快得驚人,很快就追到了逃兵的身后,只見那人稍稍彎身,從戰馬一側挂著的弓架上取下一張馬弓,數百人一起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卻瞧不清楚他是怎樣將箭搭在弓弦上的。

  “嗖!”

  距離如此之遠,按道理,董康買是聽不見弓弦聲和箭矢破空聲的,然而,他卻分明聽見了這樣的聲音。

  那白甲騎士在戰馬之上變換著姿勢,側身,正身,扭腰,彎身,最后竟然站立在戰馬之上張弓拉弦。

  几名奔逃的騎兵先后從戰馬上摔跌下來,一共几個人,那白甲騎士就射了几箭,可以說是箭無虛發。

  主人掉落馬下之后,那几匹戰馬仍然沒有停下奔跑的腳步,它們直直地朝董康買一行奔了過來。

  那白甲騎士并沒有勒住馬缰,停下來等候身后的騎兵跟上,再一起奔殺過來,而是輕喝一聲,雙腿猛夾馬腹,戰馬的速度明顯比剛才更快了,一人一馬就像一道白色的閃電一般掠了過來,分外的英武不凡。

  在那群騎兵陣中,傳來了一陣歡呼之聲,聲音如奔雷一般竄了過來,讓早就疲憊不堪的董康買部更是惶惶不安。

  —

  眼見那人直直地沖了過來,一時間,董康買竟然愣住了。

  他想做什么?

  難道他一個人就敢沖陣?

  自己雖然率領的是殘兵敗卒,士氣低落,戰斗力不強,卻也不可能被一個人打敗啊!

  面對敵人的騎兵,這個時候已經沒有辦法逃跑了,久戰身疲的步兵要想逃脫騎兵的追殺,逃跑無濟于事,被敵人在背后砍殺,只能死得更快。

  如今,只能結陣作戰,唯死而已,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撈著了!

  “結陣!”

  薰康買高舉馬槊,驅馬沖出軍陣,再次高聲嘶吼,士兵們在他的吼聲中,忙不迭地將行軍的蛇行陣改為了結陣自保的方陣,只不過,要想在短時間之內改變陣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瞧著士兵們亂哄哄地找尋著自己的位置,董康買的心情既有不安,同時也感到了一絲欣慰,畢竟,要是換成他在竇建德麾下效力時率領的那只部隊,在這樣的情況下,恐怕早就一哄而散了。

  “死戰!”

  薰康買高喝一聲,扭轉身,驅馬迎向那員白甲的敵將,現在,那敵將距離他不過一二十步,他可以清晰地瞧見那人的容貌。

  那人的樣貌甚是年輕,瞧上去不過年方弱冠而已!

  也只有如此年輕氣盛的人,才敢于單騎沖陣吧?一般上了年歲,久經戰陣的老將,基本上都沒有這樣的心氣了!

  既然如此,就讓自己將其斬落馬下,壯一壯本方的軍威吧!

  懷著這樣的想法,董康買將馬槊平放,直直地指著對面那員白甲小將,他估算著對方的馬速,慢慢提升身下坐騎的速度。

  “喝!”

  薰康買高喝一聲,馬槊如毒龍一般朝那員白甲小將的前胸扎去。

  在高暢軍中,董康買一向以武勇著稱,除了高暢,雄闊海,尉持恭等聊聊几人之外,就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不然,他也不能率領眾人從敵軍的重重包圍中殺將出來,對于對面的那個無名小將,他自然心存藐視。

  “啪!”

  隨著一聲輕響,兩馬交錯而過。

  薰康買用力的一刺被敵將輕輕架了開去,他只覺虎口一麻,馬槊遠遠地蕩了開去,他差點沒能將其握住。

  好大的力氣!

  薰康買嘴里默默念道,而就在這時,他的背心一麻,就像有人在他身后推了一把一般,他身不由己地從戰馬上摔下來,如同騰云駕霧一般飛了起來,重重地摔在大地上,身子扭動片刻,就不動了。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旁觀的眾人卻瞧得一清二楚。

  就在兩馬交錯之際,那員白甲小將猛地一扭腰,使了個回馬槍,槍尖深深地從沒有防備的董康買后背扎入,將其挑落馬下。

  “小將軍威武!”

  從遠處疾馳而來的敵騎紛紛揮舞手中的武器,高聲歡呼,他們口中的這個將董康買挑落馬下的小將軍自然是幽州總管羅藝的公子銀槍白馬俏羅成。

  羅成高舉銀槍,示威一般從殘存的高暢軍陣前驅馬掠過。

  面對這樣的狀況,殘存的高暢軍的戰斗意志徹底崩潰了,他們完全失去了斗志,紛紛丟下武器,一哄而散,四面八方地朝遠處逃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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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2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幽州大戰(九)


  雅將馬槊橫架,志得意滿地坐在馬背上,目光在行進中緩緩掠過,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他手下的兒郎們仍然神精氣足,個個精神抖擻,這讓他頗為滿意。

  雨已經停了,道路卻還有些泥濘,背負著各種物資的騾馬在士兵們的照料下艱難地前行,根據前方斥候的回報,距離幽州軍的本陣已經不遠了。

  說到斥候,已有一刻鐘的時間不曾回來過了,是錯過了?還是遇見了什么阻滯?

  這并不重要,至少,對現在躊躇滿志的劉雅來說并不重要。

  以四千人擊潰兩倍兵力的敵軍,劉雅自然有驕傲的理由。

  是擊潰,而非殲滅,這或許是劉雅對剛才那次戰斗唯一不滿意的地方,不過,要想以弱勢兵力殲滅人數占優勢的敵軍,這難度也太大了點,在劉雅看來,就算是孫武復生也做不到啊!所以,很快他就將這不滿忽略過去了。

  最初,劉雅在竇建德帳下效力的時候,只是聽竇建德的號令行事,對于他的軍隊,他擁有完全的掌控權,竇建德并不干涉他對軍中將官的任命,以及兵力的擴充,他只要劉雅聽從他的號令為他打仗即可,劉雅則從竇建德處獲取金銀財帛的賞賜,用以犒賞三軍將士,士兵們是沒有軍餉可得的,他們若是不能立下戰功,就只能在打仗的時候靠劫掠為生,竇建德的軍紀雖然嚴明,對此卻也防不勝防,最后。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事。

  竇建德在河間七里井意外陣亡之后。高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過他的位置,當時,迫于形勢。劉雅不得不投靠于他,說實話,他心中是有一些自己地想法地。

  在中原一帶,一直流傳著一個箴言,那就是“劉氏主吉”。

  就像河南的豪強相信“李氏主興”,河北的各路豪強都相信“劉氏主吉”。這句言是什么時候開始在河北一地流行起來地,它出自何人之口,已經無法追究了,人們只知道天下大亂之際,這流言就慢慢在河北一帶傳播開來。

  當初,阿舅賊劉霸道在豆子炕起兵,就是以此箴言為借口的。

  劉霸道兵敗而亡,只能証明他并非天命所歸之人。卻并不能說明這言就是大謬不當的,北地豪強仍然有不少人相信這句話。

  既然高暢可以取代竇建德,劉雅相信,只要自己緊握軍權。在忍耐中尋找機會,日后何嘗不能取而代之。王侯將相,寧有種否?劉雅雖然粗通文墨,陳勝王反抗暴秦時說的這句話,他還是明白其中意思的。

  在原本的那個時空里,几年后,竇建德在虎牢關被李世民所擒,送至長安被李淵誅殺,竇建德部頓時消散而去,后,李淵征召竇建德地舊部,像范愿,高雅賢,曹堪,董康買等將領入長安覲見,那些人擔心李淵將其征召入長安是為了將他們誅殺,人人驚恐不安,決定打著為竇建德的名義,重新起兵反唐,既然要重新起兵,就需要有一個頭領,根據“劉氏主吉”這句箴言,他們就來到隱居在鄉間的劉雅住,邀他為首領,讓他統率眾人起兵反唐。

  可惜,那時的劉雅已經心灰意懶,認為李唐大勢已成,無法抵擋,于是拒絕了眾人的提議,那些人擔心劉雅向官府報告眾人的密謀,就將其誅殺,然后,推舉劉黑為首領,從河北起兵,反抗李唐統治。

  而現在的劉雅因為沒有受到重挫,對這樣的箴言還是深信不疑地,有著別樣心思自然也無可厚非。

  不過,隨著高暢的威權日盛,劉雅的這種心思已經變得淡薄了許多,慢慢地不復存在了。

  據劉雅所知,像范愿這樣有異心的將領,大多在征戰中不明不白地死去了,這無疑讓劉雅心驚不已。

  再加上,高暢對部下地控制與竇建德完全不同,竇建德和他們相處,憑借的是個人魅力,他以仁厚待人,將他們當作了自己地兄弟,只要兄弟們對他效力,他并不插手他們對部隊的管轄,他們和竇建德一樣,將眾多驍勇的將領收為義子,讓他們擔任親衛,依仗這些人拼死作戰,為他們建功立業。

  而高暢則并不是如此,他并不允許軍隊系統游離于他的指揮之外。

  通過一系列緩慢卻又咄咄逼人的整軍行動,高暢漸漸剝奪了將領們對士兵們的控制,士兵們必須按照統一的操典訓練;士兵們可以領受軍餉,家人們按照人口和軍攻分發土地,所以,不得在作戰中不聽號令,擅自劫掠;而且,佐尉以上的軍職都必須得到高暢的認可,不允許將領們私相授受;每個級別的將領所擁有的親兵具有一定的人數限制,不得任意擴充自己的親兵規模;再加上一系列的調動,將他們帳下的將領調到另外的營中,將不熟悉的人派到他們手下那任職,所有的這些都杜絕了他們將部隊變成自己私兵的打算。

  當然,由于時間尚短,像劉雅,曹旦,高雅賢等將領對自己的部隊仍然擁有一定的影響力,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也知道,自己的權力

  很大的限制。

  相比于某些人的反抗,劉雅選擇的則是放棄,就像前面所說的那樣,他完全放棄了自己的別樣心思,一心為高暢賣命,只希望日后也能成為公侯之類的大人物。

  以前,他統率的兵力足有七八千人,如今,只有四千人左右,然而,相比于那時,他這四千人的戰斗力卻要強大了許多。

  —

  在剛才的那次戰斗中,面對人數眾多的敵軍,他們以摧枯拉朽之勢沖入敵陣之中,大雨落下來之際,敵人就開始四散而逃。待劉雅將敵軍主將薛大用斬落馬下之后。潰逃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一場大戰,劉雅的本部人馬戰損不過區區一兩百人,敵人也只丟下了數百具尸體。剩下的那些家伙已經潰逃無蹤了,在當時地天氣狀況下,在主將已經陣亡地情況下,要想重新將那些潰兵收攏,集中起來,今天恐怕是不成的了。

  想到得意處。馬背上的劉雅不由哈哈大笑,他回頭望向身后,在身后兩里處,高雅賢地部隊正不緊不慢地跟隨著他,隔著一道山梁,他看不見對方的旌旗。

  哼!哼!

  劉雅用鼻孔出了出氣,最好,一會沖擊幽州軍本陣的時候。仍然不需要高雅賢的部隊參與,讓他在他后面只有吃灰的份,誰叫那家伙仗著夏王的寵信,在自己面前。明明很得意,卻做出一副謙遜地樣子。莫得讓人作嘔。

  “將軍,前方的斥候還未回來,會不會有什么事”

  一旁說話之人身著一身白衣,散發,只是用一根絲帶綁在額前,將頭發束好,這人的裝扮乃是軍中神官的標准裝束,此人名叫封子清,乃是高暢派到軍中的大神官,負責將士們的信仰宣傳。

  “有事?不會有什么事情吧?”

  劉雅不由撇了撇嘴,對這個神官,他并不感冒,有人來分你的權,甚至負責監視之職,你也不會對那人感冒的。

  然而,在表面上,他卻不能將自己地心思泄露出來。

  “劉遠,快給老子過來!”

  劉雅把自己的親兵叫了過來,讓他帶著几個人去前面查探消息,看看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聽了封子清的話,他地心中也感到了一些忐忑。

  劉遠一行離開隊列后不久,就急忙打馬奔了回來,不需要他們說話,劉雅也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在一里外的山梁上,出現了一股騎兵。

  那只騎兵并未打著旌旗,他們地衣著雜亂不堪,有的穿著單衣,有的甚至披著皮袍,有的則赤著上身,那群人不停地吆喝著,發出一聲聲怪叫,從山梁上打馬疾馳下來。

  越來越多的騎兵出現在那道山梁上,就像永無盡頭一般,他們像潮水一般從山梁上涌下來,朝劉雅一行蔓延過來。

  沉悶的牛角聲在雨后清新的空氣中飄蕩,劉雅聽在耳內,心中凜然不止。

  “結陣!”

  劉雅聲嘶力竭地高聲吼道。

  當初得勝之后,高暢讓傳令兵來傳達了命令,讓劉雅和高雅賢部小心行軍,防止敵軍伏擊,故而,劉雅部的行軍陣型分外緊密,在對面的騎兵沖殺過來之前,堪堪轉換好了陣型,只是,錯過了用強弩攻擊敵人的機會。

  面對著森嚴的槍陣,那股騎兵的前鋒并未直沖而來,而是繞過劉雅的方陣,從兩翼疾馳而過,朝劉雅部身后兜了過去。

  仍然有騎兵從一里外的山梁后冒出來,劉雅心驚不已。

  看這情況,這騎兵恐怕不下一萬人,他們究竟是從哪里而來的呢?

  突厥人?

  劉雅原本黝黑的臉龐突然間變得慘白,剛才的猜想讓他差點從馬背上摔落下去。

  是的!是突厥人!看那些家伙的裝扮,看他們那嫻熟的馬朮,看他們使用的武器,是突厥人沒有錯。

  一想到自己被上萬突厥精騎包圍,劉雅徹底絕望了,本來,他還有一線希望,希望身后的高雅賢部能將自己救出來,然而,很快,在他后面響起了一陣厮殺聲,這証明高雅賢部也陷入了敵陣的包圍之中。

  “啪!”

  身邊的親衛抽出橫刀,將一枚朝劉雅疾馳而來的白羽箭格擋下來,劉雅回過神來,發現那些突厥人正縱馬一邊圍繞著本方的步兵方陣疾馳,一邊向陣中拋射羽箭,由于准備得不充分,豎起盾牌的士兵不多,不少人都悶哼著跌倒在陣中。

  “神君庇佑,

  焚身以火,

  .

  封子清披散著長發,像瘋子一樣馳出軍陣,在軍陣前來回,高聲唱著奠歌,視敵人的箭雨如無物。

  在那一刻,劉雅心中熱血翻涌,絕望,沮喪等負面情緒頓時一掃而空。

  他舉起馬槊,高聲嘶吼。

  “兒郎們,有我無敵,死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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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2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集 第一百三十章 幽州大戰(十)


  其實和劉雅所猜想的有所不同,出現在這里的這股萬人厥人,當然,你要硬把他們稱做突厥人也無不可,畢竟,在名義上,這些胡人都隸屬東突厥汗國多管轄。

  實際上這股胡人騎兵來自于漁陽郡外的奚人部落和契丹部落,他們名義上的統帥則是自稱燕王的高開道。

  華夷大防,對羅藝,高開道這樣的人來說,几近于無。

  他們根本就不懂華夏漢人和胡人的區別,像羅藝,當初身為隋王朝的將軍,駐扎在柳城一帶,率領虎賁鐵騎北上剿殺胡人,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功名富貴而已,同樣,為了自家的身家性命,功名富貴,就算是引胡人入關又有何關系?

  就像羅藝現在暗中投靠的唐帝李淵一樣,起初,他從太原起兵,還不是對突厥汗國俯身稱臣,在言辭之上甚為謙恭,說是卑躬屈膝也不為過啊,他率軍進犯關中之際,突厥向他贈送了大量戰馬,且派有兩千精騎助戰,李淵不時將金銀財帛,美女人口等戰利品送給突厥人,以做禮物。

  華夷大防,漢胡之分,不過是狗屁而已!

  歷史上,為了自家的功名富貴和所謂大業認胡人為老子,引胡人入關進犯中原的比比皆是,這樣的人以前不會少,現在不會少,將來也斷不會少。

  李淵的所傳承的李家本就有著胡人血統,像李建成,李世民的母親長孫皇后就是典型的胡人,雖然。李淵在家譜中自稱是大漢李廣地后代。先祖是先秦時地老子李耳,不過是為了自己臉上貼金而已。

  所以,李淵向突厥人稱臣就半點也不奇怪了。對胡人來說,名聲什么的并不重要,有沒有實際的好處才是最為重要地,至于名聲,當掌握了最高力量之后,還不是可以憑借力量來將之洗刷干淨。只要你手中有刀,握筆的難道敢反抗?

  至于這個和羅藝聯盟,引胡人入關,自稱燕王的高開道,他同樣有著胡人的血統,先祖乃是五胡亂華時進入到中原的胡人,高不過是他的漢姓,雖然。在不同程度上漢化地很厲害,卻也保存著胡人的野性,跟他這樣的人講華夷大防,講胡人入關的危害。注定不過是對牛彈琴而已!

  滿臉虯髯,長得膀粗腰圓。身形魁梧,就像一個殺豬的莽漢,這就是高開道的形象,然而,與其外表不符的是,他有著極其細膩的心思。

  最初,高暢率領大軍北上討伐幽州,羅藝曾派信使前來想與他聯合共同對付高暢,他手下有謀士認為應該乘羅藝抽調兵力全力抵擋高暢軍之時,暗中出兵抄羅藝地后路,以便占領更多的領地。

  高開道占據漁陽郡之后,一直處在羅藝的威脅之中,按道理,這是一個很好的解決羅藝地機會,不過,最終高開道沒有采納那個謀士的意見。

  唇亡齒寒。

  這個成語高開道并不知曉,但是,這不妨礙他對這句話意思地理解。

  相比于幽州羅藝,占據河北中腹的高暢力量無疑要強大許多,羅藝一旦被他消滅,自己日后的下場也可想可知,高開道由此深知,此時并不是占便宜的時候,他應該和羅藝同仇敵愾,組成聯盟,共抗高暢的北征大軍。

  當然,乘這個機會,高開道難免對羅藝提出一些條件,金銀財帛自然不會少,領地什么的自然也會有所擴張,羅藝承諾,將北平,柳城等郡拱手讓給高開道,任由高開道的勢力范圍擴充到這些地方。

  羅藝也不是傻子,在目前的情況下,他無法顧及那些地方,只是一個口頭上的承諾而已,若是他勢力強大,重新將那些地方搶回來又有何妨。

  高開道知道自己的實力不管是和高暢相比,還是和羅藝相比都處在下風,為了在戰爭之中占得上風,獲取更多的利益,他用大量金銀財帛饋贈給邊郡一帶的奚人和契丹人部落,請求這些部落首領與他一起出兵南下。

  高開道向這些部落首領承諾,允許他們的士兵劫掠,凡是胡人士兵搶來的戰利品一律歸其所有。

  高開道占據漁陽之后,第一時間就是派使者前往突厥人的王庭,向突厥人稱臣,突厥可汗欣然應許了他的投靠,所以,從名義上來說,高開道和那些奚人,契丹人部落的小王一樣,都是突厥人的奴才,算得上是自己人。

  春夏之交對草原上的胡人來說,并不是什么打仗的好時機,戰馬在這個時候無疑是要掉膘的,馬力遠沒有秋冬時期那般強盛,對以騎兵為主的胡人來說,這個時候出兵南下打仗無疑沒有什么優勢可言。

  不過,在高開道向他們展現出來的美好前

  惑下,在美女和黃金的引誘下,那些小王最終還是沒花高開道多大的功夫,他們就決定和高開道一起南下發財,金銀,綢緞,美女,奴隸所有的這些全都赤裸裸地擺在他們面前,只需要他們拿起戰刀去搶而已!

  以往南下劫掠,往往要面對邊塞的長城和堡壘,面對邊軍的強弩長戈,如今,他們不需要這么麻煩了,他們只需要驅動坐騎,揮舞戰刀收割那些豬狗一般的南人的性命,搶奪他們的財產和女人即可。

  好几個部落聯合起來,盡然達到了一萬來人,他們和高開道的五千精兵祕密南下,來到了薊縣戰場,由于羅藝和高開道將這個祕密掩藏得極好,高暢安排在他們內部的無間無法探知到這個消息,所以,高暢對此一無所知。

  羅藝擺在本方右翼的部隊不過是誘餌而已,薛大用對自己很是不滿,羅藝自然心知肚明,借這個機會鏟除那些仍然對薛氏忠心耿耿的幽州人,對羅藝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情,至于那几千新兵,本就不指望他們能有多少戰斗力,能夠成為誘餌對他們來說,也算是派上了用場。

  羅藝知道高暢軍的左翼部隊在得勝之后,一定會迂回攻擊自己的本陣,而胡人組成的輕騎兵集團就埋伏在他的右翼和本陣之間,乘高暢軍不備之際向其發起突襲,徹底殲滅這股敵軍之后,再向中路合圍,將高暢的大軍趕到桑干河中去。

  出乎羅藝意料之外的是,劉雅和高雅賢部在獲勝之后,并沒有像他猜想的那樣以急行軍的姿態向本方發起攻擊,他們一路行來,分外的小心,雖然是在行軍,卻一直保持著戰斗的姿態,并沒有松懈。

  胡人騎兵的出現的確很突然,那些胡人騎兵的速度也的確很快,然而,在那些胡人騎兵沖殺進來之前,劉雅部和高雅賢部都已經轉變成了戰斗陣型,他們結成圓陣或是方陣像一個刺猬一樣怒張著身上的刺抵御著敵人的沖擊。

  由于行軍的原因,劉雅部和高雅賢部相隔有兩三里的距離,這是對他們不利的地方,他們面對的敵騎達到了上萬之多,完全有能力將他們分割開來,一一吃掉。

  逃跑?

  —

  逃跑不過是死路,要想在平原和騎兵賽跑,就算高暢軍個個都是劉翔附身,也都逃不過覆滅的命運,如今,他們只有一面扎好陣型,抵御敵騎的沖擊,務必不能讓敵騎將本方的陣型沖垮,另一方面則派出輕騎,寄望他們能沖出敵陣,把這里的消息傳到本陣去,希望能獲得本陣的援救,不過,說實話,對此,不管是劉雅,還是高雅賢都沒有報什么希望。

  經過剛才一戰,劉雅部還有三千多人能夠作戰,高雅賢部的三千人則是生力軍,他們加起來,一共有六千多人,只要他們能保持陣型,找到一個適合防守的地方,就算面對一萬多敵騎的沖殺,他們也堅信能堅持很長一段時間。

  然而,在這之前,兩人的部隊最好是合在一起,擺脫目前糟糕的狀態,避免被對方各個擊破,一一剿殺。

  因此,在戰鼓聲的呼應下,兩人指揮著軍隊保持著陣型緩緩向對方靠攏過去。

  與他們對陣的敵人自然不希望他們合攏,敵騎保持著嚴密的陣型圍繞著劉雅和高雅賢的部隊疾馳,兩人的部隊每靠攏一步,都會付出一定的代價。

  這些胡人的騎兵就像狼群一樣,圍繞著它們的獵物奔跑,露出猙獰的牙齒恐嚇那些獵物,一旦看見獵物露出破綻,就沖過去狠狠地咬上一口,然后在對方反應過來之際,遠遁開去。

  幸好,劉雅部和高雅賢部都裝配有不少連珠弩,在連珠弩的射擊下,有些冒進的胡人輕騎很是吃了一些虧,如此,他們方不敢肆無忌憚地沖殺進來,只能采用在馬上拋射箭矢來攻擊缺少盾牌掩護的高暢軍。

  誰說胡人都是蠢蛋,他們也是大大的狡猾,不多久,那些胡人就會派出小股輕騎來靠近高暢軍的方陣,引誘弓弩手發起攻擊,探明弓弩手所在的位置后,另一股騎兵則從沒有弓弩手掩護的一方沖殺進來,砍殺一番,在高暢軍反應過來之前突陣而出。

  不知道是不能,還是不愿,到最后,在付出上千人陣亡的代價后,劉雅部和高雅賢部終于靠攏在一起了,他們背靠著一個比較陡峭的山坡扎下陣地,胡人精騎則呈三面將其包圍著,暫時只是包圍,并沒有立刻發起攻擊。在這一刻,戰場變得極其奇怪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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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幽州大戰(十一)


  “駕!”

  劉南山輕喝一聲,猛地揮動馬鞭,鞭子重重地打在身下戰馬的屁股上,在那馬背上,如今已有十數道紅色的鞭痕。

  戰馬發出一聲悲嘶,腳下猛地發力,躍上一道山梁,然后,朝山梁下疾馳而去,劉南山伏在馬背上,屁股輕提,懸在馬鞍之上,給戰馬減少負重,希望身下的戰馬能夠奔得更為快速一些,如有可能的話,他甚至希望戰馬能身披雙翼,飛奔起來。

  在看見胡人騎兵從山梁上出現的那一剎那,劉雅立刻命令他身邊的親兵隊長劉南山率領數十名騎兵突圍而出。

  那一百多騎兵在即將開始的戰斗中派不上什么大用場,倒不如讓他們突出重圍,把這里的情形向高暢匯報,一方面讓高暢了解具體的情況,另一方面也是祈求援軍,六七千步兵組成厚實的步兵方陣,如果運氣好的話,面對一萬多騎兵的沖擊,多少還是能抵擋一段時間,不過,固守無援,始終是死路一條。

  敵人自然不允許有人逃出生天,很快,就有一股兩三百人的騎兵小隊追了過來。

  那股胡人騎兵多穿輕甲,有的甚至只著單衣,連輕甲也不曾准備,而劉南山一行士卒則多披鐵甲,因此,雙方戰馬的負重未免有些差距,對戰馬速度的影響也不一樣,幸好,中原騎兵所騎戰馬所喂養的食物和草原騎兵的有所不同,多喂以干草料,豆餅等物。甚至。高暢還命人尋來一種叫的植物,讓人廣泛種植,用來喂養戰馬。而草原騎兵的戰馬平時所食地只有草料而已,有時候,條件困難地時候甚至只讓它們自己去尋找青草進食,再加上,春夏之際,正是戰馬掉膘的時候。此時的戰馬地耐力并不夠,不能長途奔襲。

  雙方的優劣一抵消,戰馬的速度則相當,一時之間,胡人騎兵追不上逃跑的劉南山一行,劉南山等人也擺脫不了追兵的追趕。

  然而,時間一長,胡人的馬上功夫還是派上了用場。他們和逃兵地距離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有所接近,劉南山分明聽得身后胡人騎兵的怪叫聲越來越清晰了。

  不時有逃兵落馬,被身后的追兵砍下腦袋或射殺。

  劉南山見狀。只好命令眾人分散而逃,不斷有人脫離隊伍。朝一旁奔逃而去,引得身后的敵人分兵。

  他不指望所有的人都能逃脫追兵的追殺,只希望神君庇佑,有那么几個人能擺脫敵軍的追擊,回到本陣向夏王殿下報告。

  最終,劉南山地祈禱得到了相應,不但有人擺脫了追兵的追擊,而且,那些人就是他率領的那個小隊,由于一路以來,他都在低頭驅馬疾馳,連是在什么時候擺脫追兵的都不知道,只是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在他們身后就再也看不見那些如.)

  身后沒有了追兵,劉南山的一些同伴卻支持不住了,他們身下地戰馬亦是如此,看見這種情況,劉南山只好讓他們放緩速度,慢慢從后趕上來,他則依舊快馬加鞭,顧不得自己和身下的戰馬都已到了極限的地步,鼓起最后的一口氣,趕回了高暢軍的本陣。

  救兵如救火啊!

  他是劉雅的家奴,劉雅對他有救命之恩,無論哪種關系,他都不能讓劉雅死在戰場上。

  拼命是要付出代價的!

  當劉南山回到高暢軍的本陣,勒住馬缰,從戰馬上跳下來時,他的坐騎發出了一聲悲嘶,隨后,轟然倒地,就此死去,而他,也是在几個高暢的親衛的扶持下,方跌跌撞撞地來到了高暢的面前。

  顧不得,也沒有力氣行軍禮,劉南山就氣喘吁吁地將左翼劉雅部和高雅賢部的遭遇講述了一片,說到最后,他倒頭就拜,祈求高暢趕快出兵,前去增援左翼。

  “胡人?你說他們有多少人?”

  高暢的神情有些凝重,這只胡人騎兵的出現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乃是一個變數,對一個習慣自己掌控一切的人來說,變數總是讓人討厭的。

  “雖然不知道具體有多少人,匆匆一瞥,那只胡人騎兵當在一萬人以上!”

  沒有絲毫的猶疑,劉南山調整好呼吸,一口氣說道。

  “一萬人?”

  高暢沉默了起來。

  一萬胡人精騎,羅藝還真是大手筆,難道他不知道請客容易送客難,這一萬人,他并未將他們放在主攻的方向,而是把他們擺在了他的右翼,就只是為了吃掉了本方左翼的那几千人嗎?還是,那家伙另有盤算。

  見高暢沉默不語,劉南山急了,忙聲淚俱下地高聲說道。

  “王上,劉雅將軍和高雅賢將軍還在敵人的包圍之中,還請王上快快發兵,解救兩位將軍的性命!”

  “本王知道了,你無須多講,先下去休息吧,區區一萬蠻夷騎兵,就想吃掉本王裝備精良的數千精兵,也不怕崩掉他們的牙口!”

  高暢瞳孔微微收縮,揮了揮手,沉聲說道。

  “王上!”

  劉南山有些失望,他還想說些什么?不過,在高暢冷冽目光的注視下,他欲言又止,在高暢親衛的攙扶下,退了下去。

  高暢離開帥座,來到堂前站立,不動如山,若有所思。

  半晌,他對陪在身邊的楊播和薛仁貴說道。

  “有些氣悶,出去走走!”

  “諾!”

  兩人應了一聲,在高暢身后兩步左右尾隨著步出大帳,几個親衛忙跟了上去,大帳內,頓時空無一人。

  風迎面吹了過來,帶來雨后的清新空氣,也帶來了前方的厮殺聲,那厮殺聲在白云的下方飄蕩,隱隱有些

  .

  高暢在大帳前站了一會。隨后,慢慢向前行去,沿著山坡。在草地上緩緩散著步子。

  親衛們并沒有跟上來,只是站在四周,警惕地望著四面八方,薛仁貴和楊播緊隨在高暢地身后,不言不語,他們知道高暢現在正在思索著什么。容不得旁人打擾。

  對高暢來說,這一萬胡人騎兵的出現讓他頗有些頭疼,使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計划,看會不會出現更多地差錯。

  敵情司的功能還需要加強啊!像這一萬胡人精騎的出現,他們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打探到,不過,在現在這個時代,能做到現在這樣也不錯了。畢竟,現在的人,最相信的還是自己的宗族子弟,以及那些知根知底地家伙。

  既然出現了胡人的騎兵。羅藝那人會不會還有別的棋子呢?面對現在這個局面,自己又該如何面對呢?是不是改變原有的計划。保險為好?

  —

  片刻之后,高暢有了決斷。

  “傳本王號令,命令崔正率領后營兵力前往中路增援管小樓將軍,歸管小樓將軍統一指揮,令其務必在今日之內,擊潰當前之敵,活捉羅藝!”

  高暢站立在山坡上,面朝前方,沉聲說道。

  “諾!”

  楊播應了一聲,向一旁一路小跑而去,不一會,就有几名騎兵從山梁上疾馳而下,往前方奔去。

  高暢的目光在頭上的藍天稍做停留,然后,掃向四周。

  在他左側的山谷內,傳來了一陣吶喊和馬嘶聲,不多會,一只軍隊從山谷內魚貫而出,往前方行去。

  “大王,難道我們不救援劉雅和高雅賢將軍了嗎?”

  薛仁貴語帶猶疑地問道。

  “其實,左翼并不像我們看上去的那樣危險,本王相信劉雅和高雅賢將軍地能力,本王更相信本王的士兵,胡人擅長突襲,不耐攻堅,只要劉雅和高雅賢兩人能保持陣型,在很短的時間內,那些胡人騎兵是不可能將他們吃掉的,本王擔心地是,既然羅藝能夠引胡人入關,那高開道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沒有高開道首肯,那些胡人能繞過他出現在薊縣戰場嗎?如果高開道和羅藝是盟友,他的軍隊又在哪里?劉雅地親衛能夠突圍而出,說不定是敵人故意的放縱,目的就是為了引我軍前往救援,然后在路上設伏,乘我軍救援心切之際,突然發起攻擊,這并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啊!”

  聽了高暢的一番話,薛仁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一邊思索一邊說道。

  “大王之所以命令崔正將軍出擊,協助管小樓將軍從中路突擊,直搗幽州軍本陣,可是擒賊先擒王的策略?只要幽州軍的本陣崩潰,羅藝被擒或被殺,敵人縱有千條妙計,也沒有什么作用了!而現在,決定戰局的關鍵就在于是中路的我軍先擊潰當面之敵,還是敵人先吃掉我軍的左翼,又或是那個高開道知道我軍不上當,突然向中路轉移,幫助羅藝對抗我軍!”

  高暢笑了笑。

  “很好,現在你已經會獨力思考了,要想成為一個統率千軍萬馬的名將,沒有自己的獨特想法可是不成的啊!”

  薛仁貴腼腆地笑了笑,繼續說道。

  “大王,我還有一個疑問?”

  “說吧!”

  高暢回首東顧,桑干河靜靜地沿著山腳流淌,由于剛剛才下過暴雨,原本碧綠沉靜的河水也變得凶暴了起來,翻涌著濁黃,不過,幸運的是,架在河面上的浮橋卻并沒有翻覆,現在,正有一些輜重兵在浮橋上以及兩岸忙碌。

  “大王,先前為了增援管小樓將軍對抗幽州騎兵的沖擊,大王已經將駐守在傅家坡的雄闊海將軍所統率的陌刀營派上了前線,現在,又將最后的預備隊崔正將軍的人馬派了上去,如今,本陣只有大王的兩千護衛,可以說防衛非常空虛,若是有敵人從兩翼穿過來,奇襲本陣,又該如何是好啊!”

  說罷,薛仁貴又加了一句。

  “或者,幽州軍也在打著擒賊先擒王的主意,大王的安危最為緊要啊!”

  高暢笑了笑,轉身對薛仁貴說道。

  “照你看來,本陣如此危險,該如何應對呢?”

  薛仁貴一邊用手摸著光光的不帶一點胡渣的下巴,一邊沉思,半晌,說道。

  “若是保險起見,大王這個時候就該渡過桑干河,將本陣駐扎在籠火城,城中尚有大量輜重兵,加上有城池防護,當不會出什么問題?只不過,這樣的話,大王和前線部隊的聯系就會變得困難,不能在第一時間掌握信息,做出應變,大王恐怕不會采用這個方法!”

  高暢瞧著薛仁貴,微笑不語。

  “依屬下之見,莫不如將籠火城的輜重兵調一部分到北岸來,讓他們廣布旌旗,做出一副重兵在此的姿態,使得敵軍猶疑不安,不敢輕易冒進,待中路大軍擊潰羅藝本陣之后,大勢也就盡操我手了!”

  “呵呵!”

  高暢哈哈笑道。

  “汝言大善,不過,我并害怕敵人前來攻擊,怕的是他不來,汝可知道,這是為何?”

  薛仁貴搖了搖頭,微笑不答。

  “如此,一會你就在一旁好好看吧?”

  說罷,高暢不理會蹙著眉頭思索的薛仁貴,徑自上得一個高坡,站在高處,俯覽身下的大地山川,豪情盡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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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幽州大戰(十二)


  太陽終于從天空中冒出頭來,陽光溫煦地照

  在西面的天空,出現了一道彩虹,赤橙紅綠青藍紫,七色流轉,甚是美麗,一顆露珠從樹梢落下,翻滾著,七彩在露珠中流轉,隨后粉碎,化作了一絲水漬。

  張炳輕輕捻了捻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將水漬擦干。

  “吁!”

  他輕喝一聲,勒住馬缰,回頭瞧了身后的曹武一眼,輕聲說道。

  “小曹將軍,就在這里停下等待吧?”

  曹武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身下的坐騎向前竄了兩步,與張炳的戰馬并身而立,曹武輕輕撫摸著戰馬那長長的馬鬃毛,沉默不語。

  曹武乃是曹旦的二公子,才至及冠之年,同樣身為曹旦的兒子,他并未像他的大兄曹文那樣得到曹旦的寵愛和信任,這也是他之所以出現在這里的緣故。

  張炳則是宇文世家的幕僚,一直在為宇文化及身邊為他辦事,前些日子,宇文世家在河北的根基和人力受到了高暢的強力打擊,宇文化及才把他派到了北地來。

  他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人,雖然是儒生,卻不尚清談,精于實事,更喜在暗地里興風作浪,擅于奇謀詭計,偏于陰陽,縱橫之朮。

  來到河北不久,他就將殘破不堪的宇文世家的地下能力整合起來,恢復如常,甚至比以前辦起事情來更加富有效率,曹旦,王薄。羅藝三人之間之所以能聯系起來。在同一時間對高暢發難,就全靠他在中間穿針引線。

  這三人基本上是互不信任的,若不是他在中間起到潤滑油的作用。三人地聯盟不過是散沙而已,由于這是決定命運地一戰,容不得半點疏忽,所以,他出現在了這里。

  張炳的心情很好,彩虹的美景讓他迷醉。身處在戰場之上,見得如此美景,一種想要橫槊賦詩地沖動頓時油然而生。

  不過,若是他知道王薄的三路大軍已被留守后方的高暢軍擊敗,曹元暢在樂壽的叛亂也被無聲無息地平息的消息,還能如現在一般志得意滿嗎?

  這是一個問題?

  “來了!”

  就在張炳詩性大發,文思泉涌之際,曹武淡淡的一句話將他地絕妙詩句止在了喉中。不得不咽了下去,甚是難受。

  一只全副武裝的大軍出現在山谷之中,緩緩朝他們行來,隊伍的最前面。打著一面大旗,上面寫著一個斗大的鑲著金線的羅字。大旗之下,一員白袍小將身騎一匹白馬,當先而來,只見他面如粉敷,高鼻薄嘴,目如朗星,甚是英武不凡,正是幽州總管羅藝之子銀槍白馬俏羅成。

  望著對面那只軍隊,曹武的心情頗為復雜。

  他之所以被曹旦不喜,被派到這里來和幽州軍會面,擔任人質之類的角色,有著眾多因由,第一個原因自然是因為他并非像大兄曹文一樣是由曹旦的正室夫人所生,他地母親只是曹家的一個丫鬟,連小妾都算不上,他也只是曹旦一次酒醉后的產物,先天上他就有了不被曹家人重視的理由,不過,這并不是什么決定性地因由,曹武成年之后,文采武略樣樣精通,很快就成為了曹家的千里駒,如此人才,自然也不會被曹家人拒之門外,曹旦多少還是有些重視他地。

  決定性的理由在于,曹武反對曹旦的計划,他認為在目前的情況下,與宇文世家,王薄,羅藝勾結反抗高暢乃是不智的行為,在他看來,負責在樂壽叛亂的曹元暢不過是志大才疏之輩,且高暢的監察司無孔不入,因此叛亂很難成功。

  像王薄這樣的盜賊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稍受挫折,就會煙消云散。

  宇文世家看似強大,卻遠在江南,鞭長莫及,他只不過是利用曹家人的力量而已,事若不成,受到打擊的不過是曹家而已!

  至于羅藝,雖有梟雄之資,然幽州地廣人稀,物產不丰,唯一值得一提的只是盛產戰馬,民風凶悍,然他極度欠缺糧食,內政人才奇缺,從上到下無法形成有效的統治,如此,守土或許能行,擴張卻不足。

  作為曹家的子弟,曹武曾經在高暢所辦的學校學習,也多方觀察高暢的內政治理,信仰統合,軍隊訓練,在他看來,高暢治理天下的政略大多不見史書,頗有些離經叛道,然而,這些政略卻極其有效,總的看來,他的治下雖然還存在一定的隱患,然而卻是蒸蒸日上的,只要他一統河北,恢復北齊故地,未嘗不能一統天下啊!

  高暢多次展開整軍活動,限制世家大族霸占土地,并不是單純針對曹家,無非是為了形成有效的

  權,曹家在現在這個情況下,只需稍作忍讓,放棄一的蠅頭小利,日后,得到的回報當在十倍,百倍之上。

  曹武曾多次將自己的這些想法向曹旦進言,然而,曹旦就像鬼迷了心竅一樣,在曹元暢的慫恿下,一心踏上反叛之路。

  當初,竇建德身死之后,作為軍中二號人物的他不得不將統治權拱手讓給高暢,這對曹旦來說,是一次極大的侮辱,他之所以反叛高暢,或許有這方面的原因吧?

  —

  自己的父親大人雖然信誓旦旦是為了曹家的前途,為了不致身死族滅才不得已反叛高暢的,曹武卻打心眼不相信他的話,他認為前一個原因或許才是最關鍵的吧?

  曹元暢志大才疏,自己的父親呢?或許比之更不如吧?

  當事情一點點按照計划在進行后,曹武變得沉默起來,既然無力阻擋,他只能幫助自己的父親,希望能僥幸成功,畢竟,從表面上來看,他們這伙人制定的計划几乎無懈可擊,王薄在后方的襲擾,曹元暢的叛亂,然后幽州戰場上曹旦的倒戈一擊,若是高暢對此沒有察覺,無疑要吃一個大虧,就此一蹶不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為了計划的隱密性,曹旦并沒有暗中將家人遣散,他知道,他只要這樣做了,監察司的那些家伙就會嗅到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他只是把曹文,曹武兩個成年的兒子帶入軍中,隨他一起北征,至于那些未成年的兒子,家人親眷什么的都留在了樂壽,如果事情失敗,那些人成為高暢刀下的亡魂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只要自己這個青山留得性命在,何怕沒柴燒,曹旦的所作所為和當初李淵在太原起兵時對河東的家人所做的安排一樣,從這方面來說,他還是有一些梟雄的潛質的。

  曹武知道自己的父親自然走上了這條路,有些東西是必然要舍棄和犧牲的,要想獲得一些什么,你自然得失去一些什么,老天在這方面來說,還是和公平的,曹武對父親的所作所為還是能夠理解的。

  然而,他雖然理解自己的父親,想為他出一分力,他的父親卻不需要他的幫忙,或許是因為最初曹武反對他的原因吧?有些機密事情,曹旦只會和他的大兄相商,基本上將他排除在外,更多的時候,他像是一個旁觀者。

  當然,他并不是什么旁觀者,現在,終于派上了用場,成為了幽州軍的人質。

  曹旦雖然和羅藝結盟,兩者的聯系卻是脆弱的,僅靠宇文家那個姓張的儒生在內穿針引線是不成的,這次曹旦讓開置董康買于不顧,讓開高暢軍的右翼通道,使得幽州軍的主力能在羅成的率領下從高暢軍的右翼去奇襲他的本陣,如此重大的事情,羅藝自然需要曹旦給他一個保証,以免這是高暢的反間計。

  為了讓羅藝相信自己,曹旦就將他的二兒子派到了幽州軍中,表面上讓他擔任向導,實際上是作為人質,以便得到羅藝的信任,如此,雙方才能合作愉快啊!

  對于自己的境遇,曹武自然心知肚明,不過,作為曹家人的一員,為了家族的利益犧牲自己,這是無法擺脫的命運啊!

  曹武有些心神恍惚地隨張炳一起迎向羅成,兩人的目光相隔數步碰撞在了一起。

  最初,曹武覺得羅成的目光清澈如水,然而,瞬間之后,他又覺得羅成的目光侵略如火,轉而冷冽如刀,他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

  一絲屈辱在曹武心中滋生,在剛才的對視中,他分明在對方的目光看見了一絲不屑。

  “小羅將軍,過了前方那個山梁,然后就是一馬平川了,夏賊的本陣就在三里外的一個小土坡上,恭喜小將軍獲此大功,夏賊的頭顱正待小將軍去取!”

  張炳滿臉帶笑,賣好之情溢于言表。

  羅成冷哼了一聲,表情有些愛理不理,讓張炳難以繼續下面的話語,神情頗有些尷尬。

  “兒郎們,下馬休息,一刻鐘后,披甲,上馬,出擊!”

  羅成率領的這只軍隊共有五千多人,其中,有一千多人正是幽州軍的王牌主力重甲鐵騎,在行軍途中,他們自然不會身披重甲,像甲冑什么的都由馬車裝載,在上戰陣之前再自行穿上,這樣才不至于疲憊不堪。

  隨著一聲號令,士兵們紛紛跳下馬背,動作整齊划一。

  曹武和張炳面面相覷,這的確是一只強兵啊,就算是和高暢的嫡系精銳長河營相比,也不遑多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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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2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幽州大戰(十三)


  這個時候,曹旦的心情非常地高興,不!他的心情已高興,或愉悅這樣的字眼形容,說是得意或許會更為恰當一些。

  眼看高暢就要落入他和羅藝共同挖掘的陷阱之中,眼看那個一向高高在上的家伙就要成為他們的階下囚,眼看他那個永遠高昂的頭顱就要被鋒利的長刀斬落,高挂在薊縣的城樓上示眾,曹旦自然難以隱藏心中的得意之情。

  准確地說,這些事情尚未發生,但這并不妨礙曹旦提前慶祝。

  當他在高暢的中軍大帳中,得知自己負責右翼的第二線,作為董康買部的預備隊時,他就和偽裝成他的謀士的張炳商量,制定出了這個在他看來萬無一失的計划。

  首先,在董康買與幽州軍交鋒的時候,斷絕對他的援助,利用自己的親信部隊劫殺逃兵,使得后方的高暢無法探明右翼的真實情況,這件事情,他非常輕松地就辦成了,董康買的數千人馬果然陷在幽州軍的重圍之中,全軍覆滅,位于本陣的高暢也真的相信他派回去的使者所說的話,相信右翼的戰事進展順利。

  然后,他偽傳高暢的命令,說是讓他率領部隊繞過前面的大野澤,從小路前去進攻幽州城,以便截斷幽州軍的后路。

  這個計划也進行得十分順利,他的部下大多相信他所說的話,并沒有人質疑他的決定。

  高暢的整軍計划雖然在各軍中進行得如火如荼,想把軍權盡收在自己手中,不過。畢竟時日尚短。效果還不太明顯。

  曹旦手下的那些將官大多是跟隨他多年地舊部,有許多人因為受到神官宣傳地影響,對高暢忠心耿耿。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對曹旦所擁有的感情,只要曹旦沒有公開叫囂讓他們與他一起反抗高暢,他們是不會對曹旦的命令有所違背地。

  每一個將官都有建立大功業的野心,奇襲幽州城,占領薊縣,截斷幽州軍的后路。這是何等巨大的功績啊!

  他們自然不會認為曹旦是在假傳高暢的命令,于是,個個欣然應許,在曹旦的率領下,脫離了右翼地主戰場,來到了二三十里外的一個河谷,隨后停下來休整。

  曹旦所打的如意算盤顯而易見,一方面將進攻的通道讓給幽州軍。他只在那里留下了少量的親信部隊,擔當幽州軍的向導,劫殺高暢軍的斥候和傳令兵,留下來負責的人就是他地二公子曹武。這個兒子雖然一向和自己作對,不過。還是可以派上用場的嘛!這樣,幽州軍的那些家伙應該會相信他的誠意了。

  另一方面,在這個河谷屯兵,自然是為了保存實力,手下地這几千人將是他最后的憑仗,待幽州軍和高暢軍拼個兩敗俱傷,高暢陣亡之后,他將依靠這數千人快速南下,占領由于高暢死后重新變成無主之地地肥沃土地。

  曹旦相信,只要夏軍大敗,高暢陣亡的消息傳來,自己當重獲軍隊的統率權,然后,接收潰逃的高暢殘部,成就一番功業。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將軍中的異己份子清除干淨,這其中,首當其沖的就是軍中的大神官普于揚。

  一年前,曹旦成為高暢的臣子,按照高暢和竇建德舊部簽署的協議,高暢派遣了大量神官來到他們軍中傳教,向他們宣傳靈寶神君下凡救世的理念,通過各種方法讓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家伙識字,培養他們忠君愛國,愛神敬神的思想,讓他們明白只有靈寶神君才能解救他們,才能讓天下免除戰火,才能讓所有流離失所的人都能安居樂業,才能老有所依,少有所教的道理。

  那時,普于揚作為軍中的頭號大神官就來到了曹旦的軍中。

  對此,曹旦自然是心有不滿的,但是,面對高暢的強勢,他根本無法反抗,唯有陽奉陰違,假意聽從,暗中卻指使親信在背后給普于揚下絆子,讓他無法順利開展自己的工作。

  面對這樣的情況,普于揚并沒有聽之由之,他來到曹旦軍中后,就很少待在自己的大帳之中,而是下到了隊伍中去,和自己的那些神官一樣,與那些底層的士兵同吃同住,經常用憶苦思甜之內的招數博取那些泥腿子的信任,得到士兵們的愛戴。

  漸漸地,曹旦發現自己的軍隊的戰斗力明顯比以前強了許多,然而,這并不能讓他高興,他非常清楚,自己對

  控制力也越來越低。

  自從士兵的軍餉和軍功獎勵都由高暢直接統率的后勤司負責之后;自從大量從講武堂畢業的軍官進入自己的部隊之后;自從自己的親信被大量抽調到別人的部隊中之后;自從自己的親兵規模被限制之后;一切都表明他,曹旦已經失去了對軍隊的掌控了。

  曹旦堅信有兵才有權力,沒有兵,那他就什么也不是,只能淪為別人刀下的魚肉,這才是他聽從曹元暢的話,處心積慮反叛高暢的真實原因。

  現在,既然高暢即將敗亡,要想重新奪得軍隊的控制權,將普于揚等高暢的親信一網打盡自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事情了。

  作為神官,對于軍事上的東西對主將只有建議權,而沒有決定權,從本質上來看,高暢的神官并非后世像明王朝那樣的監軍太監,他們并沒有那么大的權力。

  —

  這其中,有的神官對軍事精通,如當初與李靖一起的黃晟,他們隨時都可以從神官系統中脫離,成為統軍將領。

  當然,也有很大一部分神官對軍事一竅不通,他們大部分來自流民,是在官兵與盜匪交戰之中,旱災和蝗禍壓迫之下失去了家業和土地的寒門士子,這些人粗通文墨,對高暢又感激不盡,自然將高暢奉為他們心目中最大的信仰。

  普于揚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至少在表面上他是這樣的人,他從不曾就曹旦的軍事行動做任何的建議,也不關心他是如何打仗的,他只是專心于自己的工作,在訓練之中,在戰斗之中,提高本方士兵的士氣。

  這也是曹旦敢于假傳高暢命令的原因,他相信,在自己的控制下,就算有人對此生疑,也會無可奈何,何況,他不相信對軍事一竅不通的普于揚能對此有何不同意見。

  果然,普于揚并沒有質疑曹旦的命令,他甚至沒有出現在軍議之中,而是一直留在下面的部隊,而曹旦原想是在軍議過后以商量軍情的借口將他留下來,然后暗地殺害的。

  不過,姓普的雖然逃過了一劫,卻也始終躲不過當頭一刀。

  “諸位,請!”

  曹旦高舉酒碗,徐徐在面前划過,隨后,一飲而盡,大帳之內,他的那些親信將領紛紛高呼將軍海量,隨后,同樣將碗中的美酒喝了個干淨。

  午時已過,正是埋鍋造飯的時辰,河谷內,炊煙裊裊,全軍將士都在用餐,曹旦等將領自然也不例外,行軍作戰時,軍中不得飲酒,這是高暢軍中的一條鐵律,不過,現在,曹旦自然不用將那些軍法放在心上,他和手下的那些親信重新恢復了當年草莽時期的做派,不得飲酒?去***!

  曹旦已經派人前去招普于揚以及一干神官來中軍大帳議事,理由很充分,也很冠冕堂皇,那就是如何提升軍中士氣?入得幽州城后又該如何行事?怎樣才能消除城中市民的戒心?

  在帳外,曹旦已經准備了眾多刀斧手,待普于揚一行進入帳中,聽他摔杯為號,刀斧手進得帳來,將那一干人砍成肉醬。

  這一段時間以來,在樂壽,河間,平原,清河,信都等高暢治下的城池,在坊間的茶樓酒肆之內,流行一種叫評書的東西,有一些說書先生在內講古,宣揚靈寶神君的由來,那可是盤古開天地之時就已存在的神靈,在他身上,有著盤古的血脈,居處在九霄之外,對這樣的神怪故事,曹旦并不感冒,他知道那些家伙不過是在為高暢歌功頌德而已!他喜歡的是另一類評書,除了靈寶神君這一段外,那些說書先生還會說點別的故事,曹旦最感興趣的是一個叫三國演義的段子,三國距離現在不過區區兩百來年,那時的英雄人物依然深入人心。

  曹旦最喜歡說書先生說的那一段,帳外埋伏著五百刀斧手,聞得帳內杯落,頓時沖將出來,將那人砍為肉醬。

  他摸了摸下頜的胡須,將沾了酒漬的胡須弄干,想到評書中的得意處,想到即將發生的那一幕,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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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2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幽州大戰(十四)


  陽光透過青翠欲滴的樹梢照射下來,在他身上,一團斑駁,火紅的披風反射著陽光,晃眼望去,如同一團跳躍的火焰。

  和高暢所猜想的不同,高開道部并沒有出現在桑干河北岸的主要戰場上,埋伏在必經要道上,伏擊高暢軍本部可能前往左翼救援的援軍,現在,他和他的五千人馬所出現的地方乃是桑干河的南岸,籠火城外數里的山林內。

  羅藝的胃口遠比高暢想象中的要大,一開始,制定計划的時候,他就有了這個決定,為的是將高暢和他的北征大軍徹底留在幽州,將其全殲或降服,并不只是將其擊潰就算了,若真只是擊潰就算了,他又何必和高暢軍在今日決戰呢?只需以逸待勞,嚴密防守,最終,拖得高暢軍糧盡,讓其知難而退即可。

  籠火城乃是高暢軍的后勤供給集散地,在城內,有著大量物資以及糧草,對高暢來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地方,就如薊縣之于羅藝,就算高暢在北岸戰敗,只要籠火城還在,他就可以退回南岸,拒河而守,最后,找一個機會脫身,返回河間。

  一旦高開道奪得籠火城,就徹底截斷了高暢的后路,斷絕了前線大軍的后勤供應,如此,就算高暢軍如何驍勇善戰,也唯有失敗而已!

  因此,羅藝并沒有讓高開道部進入主要的正面戰場,只是讓與他一同南下的一萬胡人輕騎潛伏在本方右翼。待右翼地幽州軍敗退之后。伏擊乘勝攻擊地高暢軍,在羅藝看來,一萬騎兵在不算多么崎嶇的窪地和數千步兵對陣。完勝是不在話下的。

  另一方面,高開道則率領本部五千人馬在兩天前,從桑干河地上游渡河,然后,迂回前往進攻籠火城,截斷高暢軍的后路。使其不得南歸。

  計謀是毒辣的,計划是美妙的,能否成功,就要看高開道和他的五千人馬作戰是否得力了?

  就算一時之間,高開道無法攻下籠火城,也并不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錯事,只要他像釘子一樣駐扎在籠火城外,擋住高暢地南歸之路。就算是完成任務了,當然,能夠攻下籠火城就更加好了。

  這個計划雖然是羅藝的建議,主動提出負責渡河南下攻打籠火城的則是高開道。所謂巨賊,其實跟巨商差不離。都不想做什么虧本生意。

  高開道當然不愿意把自己的部隊投在主要戰場上,為幽州的生死存亡打生打死,流血又流淚,知曉羅藝的這個計划后,自然搶著要干這件事情。

  原本,他是想把那一萬胡人精騎也帶去的,畢竟,這樣攻打籠火城的把握就要大了許多,不過,最終,他這個目地并沒能達成。

  胡人精騎不善攻城,只擅長野戰,所以,用他們去攻打籠火城無疑是一個敗著,羅藝的理由非常地冠冕堂皇,在他的勸說下,那些胡人部落的小王們也不愿意去攻城,不得已,高開道只好與那些胡人精騎分道揚鑣,獨自帶著本部人馬南下。

  這樣也好,一旦他攻下籠火城,城中地那些戰利品就歸他一人所有了,至于那些胡人,到時候隨便給他們一點東西,把俘虜全部交給他們做奴隸,這些沒有見過什么世面的蠻子,也就會感到滿意了。

  只是,計划雖然簡單,要在現實中實現卻也有一定地難度。

  高開道的軍馬比不得高暢軍那般,在軍中,各種各樣的技朮兵種都有,要想過河,自然有人計算河面水流的速度,河面的寬度,水文情況,河岸的土質狀況,然后,有專門的輜重兵搭建浮橋,戰斗部隊只需要在河邊休息,待浮橋搭上過河即可。

  在高開道軍中,若是沒有民壯,這些事情都得讓戰斗部隊來做,這次行軍,以隱祕為上,故而,在高開道軍中,并無民壯跟隨,因此,士兵們的負擔就有些重了。

  搭橋過河,躲開大道,在山林和沼澤內行軍,快要按照既定時間到達籠火城時,又遇見了傾盆大雨,把所有的人都淋成了落湯雞,然后,躲在山林內砍伐樹木,制造攻城器械,一行下來,不要說士兵們,就連高開道也感到了狼狽不堪。

  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命令士兵就地休息,然后,派出斥候前往觀察籠火城的防護,斥候帶回來的卻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籠火城只是一座土城,沒有護城河,城池極小,城牆也很矮小,城門也年久失修,這是事先高開道從羅藝那里得來的情報了,然而,這些已經是老黃歷了。

  高暢大軍抵達籠火城后,決定將這里當作后勤基地,因此,他派輜重兵將城牆加高,加固了城門,在城牆上添加了箭樓和了望台,現在的籠火城與原來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再加上,前方在打仗,出于必要的戰朮考量,高暢也會加強籠火城的防務,因此,就算是在白天,

  臨桑干河的那道城門,其余的城門都是緊閉的,開著桑干河,高暢軍的浮橋就搭在這里,那里的河灘極其狹小,根本就不適合大軍攻城,就算是小股部隊,貿貿然出現在這里,也會引起城樓上守軍的注意。

  通過斥候們的線報,高開道知道好運氣不可能一直跟隨自己,奇襲是不可能的了,現在他們唯一的選擇只能是強攻了。

  —

  也不曉得前線的戰事如何了?

  高開道出聲地望著遠方,目光似乎穿過了籠火城的城牆,越過了桑干河的河面,飛到了血與火的正面戰場上。

  “出發!”

  高開道揮了揮手,沉喝了一聲。

  令旗揮舞,士兵們從山林內鑽了出來。一面面的旌旗在陽光下的山坡上飄舞。各種顏色都有,從高空俯覽下來,就如一朵朵盛開地野花。

  “嘿哈!嘿哈!”

  數十個軍中地大力士赤裸著上身。嘴里喊著號子,將匆匆搭就的建議云梯抗在肩上,然后,一路小跑著沖下山坡,奔過平地,往不遠處的籠火城奔去。

  “嗚!”

  報警地號角聲在城樓上響起。像長著翅膀的鳥兒一樣在原野的上空盤旋,在高開道眼中,遠處的城牆上士兵們的跑動顯得雜亂無章,彼此的呼喝聲也顯得極其噪雜,看樣子,城內地守軍沒有想到會遇見敵軍攻城,故而,顯得頗為慌亂。

  這樣看來。留守在籠火城的并非什么精銳部隊。

  原本,高開道只是想試探性地發起攻擊,如果,前面的是一塊硬骨頭。就算他能啃下,也會滿嘴是血。他就會選擇放棄,只是在籠火城下扎下大營,截斷敵軍出城之路,靜待前線戰事的結束,反正,他這只軍隊的任務是截斷高暢的南歸之路,至于,籠火城只是一個搭頭而已,能夠得到固然欣喜,若是得不到也沒有什么大不了。

  不過,現在高開道不這么想了,若是高暢的精兵強將都調到北岸的戰場上去了,留守籠火城地只是一些民壯,這樣,他完全有可能憑借強攻攻下這座城池,想到城中堆積如山的戰利品,高開道的眼中莫名地多了一絲血紅。

  “出擊!”

  他驅動戰馬,伴隨在攻城的士兵之中,不停地揮舞著手中地橫刀,為攻城的士兵打氣助威,身后,戰鼓聲雷動,響徹天地。

  管文向面色發白,撐在城牆上地手,手背青筋直冒,他的心跳隨著城樓下敵軍的戰鼓聲跳動,越來越急促,仿佛下一刻就會從胸腔中蹦出來一般。

  由不得他不緊張!

  他今年十八歲,乃是高暢軍中的后起之秀,雖然在講武堂中學習成績極其優秀,然而,卻從未獨自領軍作戰過,暫時還只是一個紙上談兵的趙括,至少,在那些身經百戰的老資格的將領們面前,他就是這么的一個人。

  因為前方的決戰,高暢將所有的精兵強將都調走了,把他留在了后方,負責籠火城的防務,這是一件好差事,在某些人眼中,若非他是平原管家的人,親叔叔是政事堂高官管平,這個好差事也還落不到他手上。

  他知道別人是怎么看他的,他討厭那些隱隱帶著不屑的目光,他想告訴那些家伙,他之所以能有今天,與自己的家世無關,靠的全是自己,然而,他知道那些家伙是不會相信的,而現在,一個機會擺在了他的面前,雖然,不知道眼前這股敵軍從何而來,但是,只要他能守住籠火城,就能向那些家伙証明自己的能力,如此,他們的目光將不再充滿不屑,而是認同和佩服。

  是的!情況很糟糕,本來,城中有一萬人,雖然是輜重兵,卻也經過守城訓練,不過,未曾實戰而已,但是,畢竟是一萬人,就算是站在城牆上讓敵人殺,也要花不少的時間才能殺光;然而,現在城內的守軍卻沒有這么多了。

  就在三個時辰前,高暢從前方傳來號令,調了七千人到北岸去,如今,整個籠火城只有三千士卒,三千只是經過簡短訓練,平時上戰場機會很少的輜重兵。

  在這樣的情況下,能夠守住籠火城,這才是自己的真本事吧!

  管文向抹了抹額頭上汗,高聲吼道。

  “弟兄們,為了神君大人,殺敵!”

  由于太過緊張,他能聽出自己的聲音多少有些失真,不像是出自自己的口中,于是,他抿了抿嘴唇,再次揮動手臂,大吼起來,那吼聲出奇地洪亮,在城樓上飄揚,連城樓下攻城士兵的吼叫聲,戰鼓聲仿佛也被這吼聲掩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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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2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幽州大戰(十五)


  黑壓壓的一片,如同遠方涌來的浪潮一樣,緩慢而堅定去。

  士兵們大多面無表情,一臉沉默,他們個個嘴唇緊閉,鼻孔微張,一股白霧從鼻孔噴出,很快,就消散于無形,然而,數千人同時如此,卻也顯得蔚為壯觀。

  “咚!咚!咚!”

  戰鼓聲有節奏地響著,在原野的上空飄蕩,輕飄飄的,似乎毫無現實感。

  士兵們的步伐整齊划一,踩著鼓點的節奏往前大踏步而行,最前面的長槍手將長槍斜斜向上,槍尖在陽光下閃著寒光,不時有光點在陣內閃爍。

  這就是高暢軍的標准作戰方陣,第一線乃是長槍兵,弓弩手位于長槍兵的后面,然而,在作戰的時候,他們能通過長槍兵與長槍兵之間讓出來的通道,飛快地來到第一線,朝前方的敵人發起遠程攻擊,待箭矢用完,敵人靠近之際,又快速地退回來,進行拋射,展開延伸打擊,以便截斷敵人的第一線部隊和后方之間的聯系。

  當然,在這陣中,也免不了有刀盾手的出現,他們每個人手上都拿著一副巨盾,腰間挎著一把橫刀。

  當敵人朝方陣發射箭矢時,這些刀盾手就會舉起巨大的盾牌,將自己以及身邊的長槍手或弓弩手護在盾牌之下,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掩護目標,那些人就在自己的左近,這種陪同作戰的訓練經常在進行,直到這些士兵們的反應成為條件反射后方算通過,對這些刀盾手來說。他們負責掩護的目標遠比自己要重要。他們寧愿自己中箭也不能讓掩護地目標中箭,訓練地目的何在?就是要讓這些士兵在戰場上在面對危險是克服自己原始的本能反應。

  當兩軍通過對方地箭雨接觸在一起后,先和敵人接觸的就是第一線的長槍兵了。

  長槍兵在大多數豪強的軍隊中。只不過是炮灰部隊,組成的人員大部分來自他們拉的壯丁,平時也沒有經過什么訓練,作戰地時候,就將制作簡陋的長槍交給他們,那些長槍的槍杆有的是竹竿。有的是才砍下來的木條,在前端只是隨便綁上一些尖銳的鐵器而已,拿著這樣武器的人他們地戰斗力可想而知。

  那些豪強也沒有奢望他們能有多大的戰斗力,炮灰的任務很簡單,通過犧牲他們的生命來達成主將地戰朮目的,至于那些家伙能夠是生是死,他們一點也不擔心,反正亂世當道。到處都是流民,只要能給他們一口飯吃,根本就不愁兵源。

  對變民軍出身地豪強來說,他們真正的戰斗力量來自于自己的親兵和家丁。像杜伏威,高開道這些家伙就有收義子的習慣。凡是軍中驍勇善戰的年輕人都被他們收為了義子,有些好笑的是,比如杜伏威現年不過二十來歲,他的那些義子有的甚至比他的年齡還大,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們口口聲聲叫他義父,已經死去的竇建德也是如此,當初,他也收了不少的義子,他的那些部下高雅賢,劉雅,董康買,王伏寶等人和他也差不多,比如,高暢手下的大將蘇烈蘇定方就曾經是高雅賢的義子。

  而對豪族出身的豪強來說,他們的真正戰斗力量則來自于宗族,對那些家伙來說,真正能視為依仗,能全心全意為他們打仗的,能真正值得信任的唯有自家宗族的子弟,而外人是不可信的,那些外人就算再有能力,也得不到他們的信任,像曹旦就是如此。

  像太原李家,宇文世家等高門大閥和一般的豪族又有些不同了,他們雖然同樣信任自己的親族,卻也不排斥外人,凡是有能力愿意為他們效力的人才,他們都欣然接納,當然,你若是血統高貴,出身高門世家,又有能力,要在這些人帳下飛黃騰達自然要容易一些。

  這些家族的核心力量來自于他們的部曲以及投誠的官兵,他們的軍隊組成已經非常正規了,形成了有效的軍事集權,不過,在這些動輒號稱擁兵數十萬的大勢力里面,炮灰部隊的數目自然不得少,數十萬人都是久經訓練,裝備精良的士兵,根本就不可能,不管是哪一個家族,現在都養不起這么多人,就拿宇文化及現在統領的十來萬禁軍來說,也不是所有的部隊都有強悍的戰斗力。

  在所有這些勢力的軍隊中,除了在少量的正規軍中,長槍兵都算是炮灰部隊,就算他們在正規軍中不是炮灰部隊,卻也算不得主力,也不過是主將眼中不值一提的下等兵種而已!

  然而,在高暢軍中,這些長槍兵卻是步兵方陣的主要作戰力量。

  高暢軍中的長槍兵所用的長槍和那些烏合之眾所用的長槍不同,他們的槍杆雖然不如馬槊的槊杆那樣選材精良,制作精細,卻也自有一套嚴格的制作工藝,多用椆木,次用白蠟杆,后端粗,前端細,槍杆直而不曲,細而不軟,根據作戰的需要,長度也有所不同,有長有短。

  槍尖則為精鐵所制,由于精鋼的工藝還不完善,故而沒有大量裝備在軍中,若工藝完善之后,槍尖也要全用上精鋼,槍尖長約一尺,牢牢地套在槍杆之上,呈菱形,脊高刃薄頭尖,方便刺入之后放血所用。

  槍的用

  有:扎、刺、挑,撻、抨、纏、圈、攔、拿、扑、點等。

  而高暢軍的長槍兵所使用的招數不過扎,刺,挑等寥寥几招,并沒有那么多的花招,對長槍兵來說,更重要的是配合作戰,在相互配合中有力地殺傷對方,而不是呈個人英雄,沖入敵陣單兵作戰。

  長槍陣的訓練極其嚴酷,每個人都必須按照軍官的號令,按照標准的姿勢做動作。若有不然。就會得到嚴懲,負重俯臥撐,負重長跑這些是家常便飯。不達標地次數超過三次,就會被克扣軍餉,最可怕地是還會成為樣板被神官在軍中宣傳,成為反面教材,讓人無法在同伴們面前抬起頭來。

  —

  經過這般嚴酷訓練的長槍兵,他們的戰斗力可想而知。那些在其他勢力地軍隊中的炮灰長槍兵在他們面前,簡直就是渣。

  “預備!”

  前線的軍官聲嘶力竭地高吼,他身側的軍旗猛地一轉,打出了一個旗號。

  弓弩手們沿著通道潮水一般地退下,與之一起往后撤退的乃是刀盾手,長槍兵們很快地靠攏在一起,組成了密集的陣型。

  在剛才地對射中,幽州軍吃了大虧。他們的弓箭手的射朮不可謂不精,然而,他們所用弓箭的箭頭的質量不高,穿透力不是很強。高暢軍的刀盾手將盾牌高高地舉起,擋住了大部分箭矢。就算那些箭矢穿越盾牌的封擋,落入陣中,如非運氣極好,正好射中士兵們沒有被精甲防護的地方,不然根本就不能造成傷害,要知道,高暢軍地這些長槍兵是為了對付幽州軍的騎兵而准備的,他們個個身披精甲,雖然沒有重裝步兵身披的重甲那般沉重,防護力卻一點也不差!

  連珠弩由于制作不易,在軍中并不能大量地裝備,因此,高暢軍中地弓弩手所用的弓或者弩都是常用武器。

  但是,由于高暢地鐵工廠的煉鐵工藝高于同時代的水平,弓弩的制作工藝超過同時代的水准,他們所用的弓弩射程比起幽州軍來說要遠了不少,箭矢的穿透力也要厲害許多,在這樣的情況下,幽州軍的損失自然要比高暢軍慘重了許多。

  為了更快地通過對方箭雨制造的死亡地帶,幽州軍位于前線的將士個個面色猙獰,大張著嘴巴,發出無意義的吼叫,他們健步如飛,不顧頭上飄飛的箭雨,猛地朝高暢軍的陣線扑了過來。

  高暢軍仍然不慌不忙地在鼓點中朝前行進,他們仍然大多沉默著,只是吸入或呼出的鼻息沉重了許多。

  在中路戰場的第一次交鋒中,薛萬徹以突厥人的戰朮破了高暢的步兵方陣,隨后,由于戰朮上的失誤,他的那兩千騎兵又受到了管小樓率領的高暢軍輕騎的突襲,損傷慘重,不得不退出戰場。

  管小樓的騎兵沒有和第二線涌上來的幽州軍步兵糾纏,而是撤離了戰場,分為兩隊,回到了本方陣型的兩翼,一時之間,戰場上獲得了難得的平靜,雙方重新恢復為對峙狀態。

  位于前線的管小樓部共有七千人,兩千騎兵,五千步卒,在剛才的戰斗中,他損失了一千多步兵,騎兵也有一百多損傷,因此,在沒有找到對方破綻,在沒有必勝把握之前,他不敢輕易發起攻擊。

  至于羅藝的想法則很簡單,他在中路布下了大軍,看上去人多勢眾,真正的精銳力量卻不到一萬人,本就是虛張聲勢,主要是想把高暢的預備隊引到中路戰場上來,為本方左翼的突襲制造方便。

  現在,右翼的情況已經清楚了,在付出數千雜兵潰逃的代價之后,助陣的胡人精騎已經將高暢的左翼部隊圍在了一個山坡上,位于本陣的高暢如今多半也收到了這個消息,那么,他會怎么處理呢?

  是將預備隊派到他的左翼去救援?

  還是孤注一擲,將其派到中軍來,加強中路的力量,以求得到中路的突破?

  根據曹旦的線報,高暢的作戰兵力只有三萬人,要想同時在兩路展開行動,他的兵力并不夠,若他真的在兩個方向同時展開行動,羅藝正好求之不得,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下,再次分兵,那時,恐怕高暢不但不能將左翼被困的軍隊救出,同時,也不能突破中路之敵。

  不過,沒過多久,羅藝就不需要猜度高暢的想法了。

  隨著一陣響亮的戰鼓聲,高暢軍開始向前推移了,這樣看來,高暢將預備隊用在了中路,想要一戰定乾坤。

  這個訊息讓羅藝興奮不已,他將目光投向了左側的層層山巒,在那些山巒的背后,羅成和他的那五千精兵應該已經做好准備了吧?

  現在。他必須將對面地高暢大軍牢牢地拖在戰場上。不但要抵御對方地進攻,還要讓他們發現后方的本陣被襲之時,無法脫身救援。

  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雙方地軍隊開始慢慢靠近。然后,彼此的弓弩手開始射擊,士兵們開始了沖鋒,隨后,糾纏在了一起。

  戰局的發展証明羅藝的擔心并非杞人憂天。

  雖然,羅藝事先知道高暢軍的戰斗力強悍無比。然而,由于薛萬徹的兩千輕騎輕易就突破了高暢軍地步兵

  只是因為一點小失誤才被高暢軍的騎兵逆襲,所以,里,他有些小看高暢軍的戰斗力了,在第二次交鋒之中,只是派上了步兵。而沒有用騎兵壓陣,結果,先是被對方的弓弩手發射的弩箭大量殺傷之后,他的軍隊再于對方的長槍陣之前碰了個頭破血流。很快,就敗下陣來。

  “殺!”

  管小樓低喝一聲。手猛地向下一揮。

  軍旗變化著旗語,戰鼓聲的節奏也突然一變,前線軍官地指揮口令也產生了變化,位于第二線的刀盾手丟下手中的巨盾,抽出腰間的橫刀,像下山地猛虎一般沖出陣地,他們一邊奔跑,一邊低吼,尾隨著敵人的逃兵沖殺過去,一路不停地用橫刀收割首級。

  敵軍已然失去了戰斗地意志,只曉得向前亡命奔逃,他們丟下了武器,脫掉了盔甲,為的只是跑得快一些,有的人干脆停止了奔跑,跪在地上,雙手高舉,做出降服之態。

  “大帥!”

  站在羅藝身旁的一個部將和羅藝一樣眼睜睜地望著幽州軍的潰逃,很快,這些逃兵就要逃到第二線的陣地上了,他瞧了面色鐵青的羅藝一眼,聲音略顯焦慮地說道。

  不待他將話說完,羅藝下令道。

  “命令薛萬徹的騎兵出擊!”

  “諾!”

  幽州軍的帥旗開始變換旗語,沉悶的牛角聲在戰場上空飄蕩。

  薛萬徹的騎兵從戰陣的兩翼沖了出來,迂回一圈后,准備從一側殺入,將追擊的高暢步兵攔腰截斷,阻止他們繼續前行。

  就在薛萬徹率領騎兵出擊后不久,管小樓也開始率領騎兵出擊了,他將部隊的指揮權交給了從本陣趕來聽他號令行事的崔正,正因為崔正從本陣將所有的預備隊全部帶了上來,他才敢于向幽州軍發起全力進攻。

  雙方的鐵騎洪流在戰場的兩翼猛地迎頭撞上,位于第一線的箭頭騎兵紛紛落馬,奔騰的鐵騎洪流從落馬的騎士身上踩過,那些人連慘叫都沒有來得及發出就死于非命,不時,有敵人或是同袍步了他們的后塵。

  在這種高速的沖擊中,根本就沒有時間讓你做出閃躲的反應,身下的戰馬和手中的武器,這些是你的依仗,招數的精良,力量的大小,這也是決定生死的條件,然而,真正能決定騎士們生死的唯有運氣。

  活著,就是好運氣;死亡,那就是壞運氣了!

  瞧見管小樓的騎兵部隊將幽州軍的騎兵堵住了之后,崔正率領后續部隊慢慢地壓了上來,而前方的追殺仍在繼續。

  怎么辦?

  瞧見逃兵大呼小叫著狂奔而來,眼看就要沖入嚴陣以待的第二線的部隊之中,一旦第二線的部隊被敵軍沖垮,直接面對敵人將是幽州軍的本陣,羅藝身處的那個小小的山崗。

  第二線的軍隊雖然人數眾多,然而,這其中大部分都是新兵,要是讓敵人沖入陣中,在驚惶之下,這些士兵的戰斗力可想而知,一旦發生大潰逃,那就大事不妙了!

  “命令他們繞向兩翼,不得沖擊本陣,若有不從,令弓弩手射之!”

  羅藝的命令簡單明了,不過,這寥寥几字,就決定了前線潰逃士兵的命運。

  位于第二線的軍官命令士兵們朝那些逃跑的同袍喊話,讓他們避開軍陣,從兩翼逃回陣中,然而,這些只曉得逃命的家伙根本對他們的喊話置若罔聞,也許是沒有聽見,也許是聽見了喊聲,卻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也許是根本就不理會。

  “弓弩手!預備!”

  位于前線的統軍將官舉起了手,他面色鐵青,雙眼似乎要冒出火來,停頓片刻后,他高舉的手臂猛地落下,像是一棵被砍伐的大樹。

  “射!”

  箭矢如蝗,嗡鳴著從軍陣激射而出,落在潰兵之中,那些家伙就像菜被鐮刀收割一般,紛紛倒地,慘叫聲,悶哼聲,不絕于耳。

  同袍們的尸體橫七豎八地倒在本方的陣前,他們仰望著頭頂的藍天,目光中滿是絕望和不解,有的還夾雜著一絲逃出生天的欣喜,是啊!原本他們以為逃回陣中就能得到活命。

  三次齊射之后,潰兵們不敢再往這個死亡地帶奔來,他們不得不往兩翼分散跑去,希望能活下來。

  隨著一陣響亮的銅鑼聲,高暢軍的追兵在幽州軍弓弩手的射程之外停了下來,沒有繼續追來,然而,他們卻沒有撤退,而是排好陣型,等待后續部隊的來臨。

  而在靜默下來的戰場的兩翼,雙方的騎兵仍然在舍生忘死地厮殺著,戰馬臨死前的悲鳴,士兵們落馬時的慘叫,傷兵們躺在地上的呻吟聲,極其地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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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mkkc樓主 發表於 2021-12-1 09:2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幽州大戰(十六)


  帳內,寂靜無聲。

  嗯!准確地說,還是有聲音的,嘀嗒!水滴打在地毯上的聲音有節奏地響起,在一片寂靜中顯得極其清晰。

  聲音的來源來自于一個酒壇,圓圓的酒壇側著身子趟在案几上,壇口向外,酒壇內盛著的酒水沿著壇口緩緩滴落,打在案几下的灰色地毯上,地毯上,已經形成了一大片水漬,其中,夾雜著一絲紅色。

  那抹殷紅來自呈一個古怪姿勢側臥在泥地上的曹旦的口中,他大張著眼睛,目光死死地盯著前方,卻毫無神采,如同死魚眼睛一般,他的嘴角則挂著一絲烏黑,那是血跡干涸之后的顏色。

  大帳內,橫七豎八地倒著十來個身披甲冑的將領,在一刻鐘之前,他們還在大塊吃肉,大口喝酒,慶祝某種陰謀得逞,而現在,他們已經變成了一具具冷冰冰的尸體,與塵世再無牽挂,世事變化之奇,莫過如此。

  帳內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那是戰靴在地毯上行走的聲音,腳步聲很輕,沙沙地,最后在曹旦的尸體前停下。

  一只套著褐色牛皮戰靴的腳在曹旦的尸體上輕輕點了點,曹旦翻了個身,由側臥變成仰躺,雙眼仍然大睜著,舍不得閉上。

  “死不瞑目嗎?”

  帳內響起一聲不屑的輕笑,來自于戰靴的主人,那人大概三十歲上下,長著一把漂亮的胡子,看樣子,他非常愛惜這把胡子。護理得十分精心。

  身上那套在袖口鑲著三道金線的白袍証明他的身份。他就是曹旦營中地大神官,今日曹旦擺下這個鴻門宴准備對付地人,普于揚。

  然而。曹旦不知道的是神官只是他表面的一個身份,他暗地里還有另一個身份,監察司地提司大人。

  高暢創立的監察司,分有几個部門,有的負責監視朝中的高官,有的負責監視郡縣的官吏系統。有地負責監視軍方將領,有的負責監視神官系統,各司其職,各行其是。

  而提司這個職務卻有所不同,他們并不向監察司的統領大人白斯文匯報,而是直屬高暢統領,他們的身份極其祕密,所做的事情也格外隱祕。他們的權力也很大,只要有高暢的令牌,他們可以調動監察司的所有人手,甚至可以調動軍隊。

  像曹旦這樣地將領。身份極其敏感,高暢讓他繼續帶兵。自然不會對其不管不顧,若是不在他身邊安排什么釘子,反倒令人奇怪。

  曹旦自然知道高暢在自己身邊安排有監察司的人,并且,通過日常的觀察和試探,哪些家伙是高暢派來監視自己的探子,他自認為已經掌握齊全了,平時則假作不知,卻一直派有親信在旁監視,當他開始反叛地時候,再突然發難,將那些家伙一網打盡。

  可惜,他還是對高暢以及監察司過于低估了。

  高暢在他身邊安排的有兩路人馬,一路自然是擺在比較明顯地位置上,讓曹旦不需要花費多少精力就識破了;另一路則極其隱祕,那些家伙原本就是曹旦的親信舊部,監察司通過一系列的行動,威逼利誘,洗腦脅迫,最終將他們收買了過來,曹旦甚至沒能察覺到絲毫的跡象,他就像一個一直在懸崖邊漫步的瞎子一般,對于危險一無所知。

  “你!做得很好!”

  普于揚腦袋高昂,瞄了身側那人一眼,點頭說道。

  “哪里?一切全靠提司大人指揮得當,小人微薄之功,不足挂齒!”

  說話之人乃是一個中年胖子,他面對普于揚,躬著身,一臉的媚笑,甚是燦爛。

  “曹賊,跳梁小丑,竟敢陰謀背叛偉大的夏王殿下,背叛我們的神君大人,讓他就這樣死去還真是便宜,照小的看來,他實在該是千刀萬剮!”

  那個中年胖子也姓曹,乃是曹旦的族人,由于他烹調技朮高超,曾經在洛陽大廚出云子那里學藝,一直以來,都在擔任曹旦的私家廚子,無論去哪里,曹旦都會將他帶在身邊,若不是那人做的飯菜,他就難以下咽。

  他可能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死在這個廚子的手上吧?

  在曹旦算計普于揚的時候,普于揚也在算計曹旦,曹旦舍棄友軍不顧,假傳高暢命令等行為,普于揚盡收眼底,一直在默默旁觀。

  公開反對自然是不成的,雖然經過几次整軍,曹旦在營中的勢力仍然不小,普于揚沒有信心能夠奪得軍隊的指揮權,最好的結果可能就是兩敗俱傷。

  這也是曹旦不敢公開處置普于揚,只能在暗地里使用陰謀對付的原因,畢竟,他雖然一營的統領,卻沒有資格處置營中的大神官。

  鴻門宴,刀斧手!

  這樣的陰謀實在是小兒科,普于揚早就知曉了他的圖謀,于是,他干脆將計就計,命令暗中收買的廚子在酒里下毒,將曹旦以及他的親信將領們一網打盡,隨后,他帶著一只可靠的部隊,包圍了曹旦的中軍大營,將曹旦安排

  內的刀斧手全部射殺,將高暢安排在軍營中的軍官提了死去的那些將領的位置,雖然,營中也有一些躁動和不滿,不過,在軍法司的配合下,那些聲音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上層的變動對那些底層士兵來說,其實并沒有什么影響,只要沒有心懷不滿的家伙挑撥和鼓動,他們是不會聚眾鬧事的。

  —

  畢竟,對士兵們來說,最重要的是能吃上飽飯,在高暢軍中,甚至還能領軍餉,給家人分發土地,免除一定的賦稅,這更是不得了啦!要他們起來反叛,基本上是天方夜譚,要知道,不要說是反叛。就算是在戰斗中不停號令。擅自撤退,他們的家人都會被變成賤民,不但土地會被沒收。家人還要被押送到工地上服勞役。

  因此,曹旦和他一干親信身死的消息對全軍根本就沒有什么影響,當然,這也是普于揚他們封鎖了消息地緣故,一般地士兵只知道中軍大帳發生了什么事情,具體是什么事情。就不怎么清楚了!

  “神官大人,接下來我軍該往何處去?”

  一個全身都是鮮血的將官從帳外大踏步行了進來,視線在那些尸體上漫不經心地掃過,他朝普于揚行了個軍禮,瓮聲瓮氣地說道。

  “軍隊已經徹底控制好了嗎?”

  “嗯!”

  那人應了聲,重重地點點頭。

  “那好,讓兒郎們進來將這些尸體收拾停當,然后。拔營出發,前往中路戰場,增援管小樓大人!”

  “諾!”

  那個將官再次行了個軍禮,大踏步走了出去。

  那個將官出去之后。胖廚子的嘴巴動了起來,對普于揚大拍馬屁。直把他夸得天上少有,地上無雙,英明神武,僅次神君高暢大人。

  普于揚微微一笑,對此未置可否,心情卻甚是愉悅。

  “嘭!”

  巨斧划過一道弧線,橫斬過去,重重地落在對方高舉地盾牌之上,發出一聲巨響后,木制的盾牌化為木屑,飛濺而出。

  盾牌后的士卒來不及閃避,被巨斧攔腰砍成兩截,血光飛濺,肝臟,腸子等內臟隨著血光飛濺而出,灑得到處都是。

  一截腸子落在身旁的士卒臉上,挂在他的鼻尖,那人發出一聲怪叫,扔下手中的武器,忙不迭地在臉上抹著,那一雙眼睛,几乎全被恐懼所占據,黑色地瞳孔在眼內消失無蹤,只剩下了白色的眼仁,他嘴里咯咯地叫著,全身不停抖動,分明已經瘋了。

  雄闊海卻不管這些,身處戰場之中,血腥的氣味四處飄揚,這讓他感到無比的滿足,他哈哈大笑,反手一斧,斧背落在那個瘋了士兵頭上,紅色和白色飛濺,鮮血和腦漿齊飛,那人無聲無息地倒下,如同一棵枯樹的樹樁。

  “嘿!哈!”

  在雄闊海身后,一排精壯的力士身披重甲,手持數十斤重,長約一丈的陌刀,嘴里發出野獸般的咆哮,將陌刀舞起一片刀浪,刀光閃耀處,血肉橫飛,無人可擋。

  將領不同,他們統率地士卒作戰的風格也不同,像管小樓統率的軍隊,不管是騎兵,還是長槍兵,在作戰的時候,大多沉默不語,就連被敵人砍殺,也不過是悶哼一聲,不會大聲慘叫,就算是殺到激情之處,了不起也只是輕喝出聲。

  雄闊海和他地陌刀營則不同,雖然只有五六百人,作戰的時候,卻如千軍萬馬一般,每個家伙都有一副好嗓門,放到后世,恐怕都會成為搖滾歌星,人人是崔健,他們上了厮殺場之后,每個人都像吃了興奮劑一樣,忘乎所以,悍不畏死,雖然還是會保持一定地隊形,卻不像其他部隊那樣以隊形至上,殺到忘形處,隊形什么的也可能全然不顧。

  至于他們的統領雄闊海大人,這個人形野獸,早就脫離了陣型,舞動著門板一般的兩把巨斧沖進了敵陣之中,一路殺將進去,所向披靡,無人可擋。

  所以說,有什么將領就有什么兵,這句話還真是有一定的道理。

  管小樓率領騎兵與薛萬徹的幽州騎兵在戰場兩翼展開厮殺之后,戰場的指揮權就交給了率領預備隊趕來的崔正。

  羅藝命令第二線的軍隊將陣前的潰兵射殺,避免被潰兵沖亂陣型,穩住陣腳之后沒多久,就迎來了高暢軍的攻擊。

  位于第二線的幽州軍足有兩萬人,看上去聲勢甚是驚人,兵力遠比前來進攻的高暢軍要多,可是,這里面大部分都是強征入伍的青狀,武器和甲冑大多簡陋不堪,全然不懂陣型,真實的戰斗力很讓人擔心。

  為此,羅藝在山坡下布置了兩千精兵作為督戰隊,若是有人膽敢逃跑,督戰隊就會將其射殺,使得那些新兵不得不拼死作戰,反正后退也是死,自己這邊明顯比敵人的人數多,向前說不定會殺出一條生路,若是能立下戰功。多得几具首級。那就更是不錯了。

  因此,在崔正的指揮下,

  地進攻并沒有達到理想地效果。每進一步,都免不了代價。

  羅藝知道,高暢軍之所以戰斗力驚人,是因為他們講究陣型,注重團體之間,個體之間的配合作戰。幽州軍和他們相比,完全落在了下風。

  要想獲勝,就要避敵之長,攻其所短。

  因此,幽州軍要想擊敗對面之敵,就要不怕犧牲,沖入敵陣之中,與敵人糾纏在一起。使其無法保持隊形,這樣,單兵作戰能力強悍地幽燕健兒方能占得上風。

  位于第二線的幽州軍將領深入地體會到了總管大人的作戰精神,在他們的鼓動下。幽州軍像潮水一般朝高暢軍扑去,在付出巨大犧牲之后。滲入到高暢軍的陣型中,單個對單個地作對厮殺起來。

  一般情況下,高暢軍的陣型不那么容易被敵人突破,現在之所以被幽州軍突破,主要地原因還在于對方的人數實在是太多了,這些出身苦寒之地的青狀在戰斗意志飽滿的情況下,是不害怕死亡的。

  如果,雙方打成了消耗戰,明顯對高暢軍不利,就算一個人能拼對方兩個,也不划算,這一仗打下來,就算獲勝,也沒有多少人能活下來。

  于是,崔正把原來准備用來進攻羅藝本陣的陌刀營派了上去,讓他們在敵陣中打開一個缺口,然后,生力軍隨之殺進去,將幽州軍迅速地分割,使其士氣低落,最終形成潰散。

  果不其然,雄闊海和他手下的那些壯漢很輕易就完成了這個任務,相比于實際的損傷,雄闊海這個人形野獸更加讓他們害怕,到后來,沒有人敢于擋在他地面前,只要他沖過來,士兵們就開始往后退卻。

  原本仗著血氣之勇方才能和高暢軍作戰的幽州軍失去血氣之勇后,戰斗意志就像后世股災的曲線圖一樣直線往下掉,很快,有些人開始了潰逃。

  雖然,督戰隊將潰逃的士兵斬首示眾,制止了士兵們地潰逃,然而,這并不是長久之計,若是戰場上不再出現什么變數的話,隨著時間地推移,大潰逃的局面難以避免。

  “大帥!”

  站在羅藝身旁的一個偏將小心翼翼地瞧了他一眼,輕聲問道。

  “什么事?”

  羅藝把目光從戰場上移開,冷冷地注視那人。

  “大帥,依卑職之見,現在高暢軍占得上風,我們是不是該避其鋒芒,退回大營固守,然后再尋機反擊!”

  羅藝的目光越來越冷,那人鼓起勇氣,終究還是把話說齊全了。

  “你的意思是退兵?”

  “這!”

  那人有些猶疑,他辯解道。

  “為大帥的安全作想,暫時的退讓還是可行的!”

  現在,羅藝的本陣除了一千親衛外就再無其他部隊了,另外兩千精銳被他派到山坡下作為督戰隊督戰,若是高暢軍突破幽州軍的第二道陣線,督戰隊恐怕也擋不住對方的強攻,那時,情況就危急了,因此,希望羅藝能暫且退兵的幽州軍將領也不在少數,只不過,這人先出頭而已!

  “來人啊!”

  羅藝高喝一聲,几個親衛行上前來。

  “將這個亂我軍心的人拉出去,斬首示眾,有敢于再提退兵,當如此人!”

  “大帥,饒命啊!卑職乃是一心為了大帥啊!”

  那個偏將全身癱軟,痛哭流涕地高聲求饒,然而,羅藝不為所動,任由他被親衛攙扶著架到了山坡的一側,不多會,叫聲戛然而止。

  一個血淋淋的腦袋放在木盤里呈了上來,羅藝厭惡地瞧了它一眼,讓人把它懸在大帳外的旗杆上示眾。

  一時之間,鴉雀無聲,眾將個個噤如寒蟬,不敢開聲說話。

  “備馬!”

  羅藝高喝一聲,先前疾行兩步,眾將忙緊跟而來。

  親衛們將羅藝的照夜獅子馬牽了過來,羅藝翻身上馬,接過親衛遞上的馬槊,橫架在馬前,轉身對眾將說道。

  “諸君勿憂,夏賊雖然攻勢凶猛,卻是強弩之末,在本總管的右翼,草原上來的胡人精騎已經圍住了高暢軍的左翼部隊,全殲之時已不遠矣!”

  他停頓片刻,揮動馬槊吼道。

  “左翼的軍馬已經全殲夏賊右翼部隊,正兵分兩路,一路突襲夏賊本陣,夏賊將所有的部隊都派到了前線,本陣空虛,恐怕此時已被吾兒羅成斬首也!另一路正快速朝中路靠攏,不多時就會到達中路,請諸君聽本總管號令,齊心合力,共抗敵軍!”

  “諾!”

  眾將高聲呼喝,重新恢復了必勝的信心,他們紛紛跨上戰馬,拿起武器,隨著羅藝,將本陣朝前提了一步,與督戰隊并成了一線。

  瞧見中軍大旗向前移動,幽州軍的士氣頓時高漲起來,一時間,挽回了不少頹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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