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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歷史] 大秦帝師 作者:殷揚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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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槐澤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2:3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新天新地 第七章 不富不行(中)

    曹勃很是惋惜地道:「曹勃慕先生之名而來,沒想到竟是無緣得見,實是人生憾事!敢問周大掌櫃,繚子先生何時歸來?」

    「你一走,他就回來。」周沖在心裡如是想,嘴上卻道:「大人英明,當知雲遊之事,行蹤蹤飄忽,歸期難定,這事實在不太好說。」

    曹勃一臉的失望,歎道:「真是造化弄人,想是我曹勃與繚子先生無緣。」頓了頓,道:「平生若不見繚子先生,無趣也。周大掌櫃,若是繚子先生歸來,請你告訴我一聲,曹勃自當在百里外迎接先生。」

    「你的誠心足以感動任何人,但是你卻不知道你如此做對你有殺身大禍,我不能不點醒你。」周沖笑道:「曹大人愛惜賢才,周沖感佩。大人之愛才,比起禮賢下士的周文王也未遑多讓,要是先生知道了定會如期歸來,與大人一敘。」

    曹勃大喜,道:「全拜託大掌櫃了。」

    周沖話鋒一轉,道:「不過,周沖有一句不中聽的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掌櫃的有話請講。」曹勃爽快地道。

    周沖問道:「大人以為先生之才如何?」

    曹勃想也沒有想,道:「昨日初見先生,曹勃不以為奇,可事過之後細細想來,才知道先生之才非同凡響,可以說具有經天緯地之才,比起古之太公、夷吾、子文、百里大夫也不遜色,世之奇才也!要是王上能得先生輔佐,何愁不能展鴻鵠之志。」

    「你這個內史真不糊塗,居然有這等眼光。」周沖在心裡讚歎,點撥道:「大人所言實是精當。周沖敢問大人,文公之遇太公禮儀如何,桓公何以稱夷吾仲父,而不名?」

    曹勃對這些史事還是知道,微微一笑,答道:「太公、夷吾,世之奇才也,不如此不足彰顯其能,故文王、桓公皆待之以殊禮。」

    周沖點頭,道:「大人見識過人,周沖受教了。」

    這話有點難以理解,曹勃愣了一下,發現周沖眼眼有點飄忽,似含某種蘊意,念頭電轉,一拍額頭,站起身來向周沖道謝,道:「謝大掌櫃提醒。曹勃身卑力微,卻不自量力,居然想請繚子先生出山,實是狂悖之行。」一副汗顏無地之狀。

    周沖的話是在暗示曹勃,他區區一個咸陽內史,居然想請動尉繚這樣的奇才,太不自量力了。像尉繚這樣的人才,只有秦王才有資格請動,而且還要禮遇有加。

    曹勃的反應也不慢,給他一轉念就明白過來,周沖對他的反應之快很是讚賞,站起還禮道:「大人言重了,大人愛惜人才之心不在文王之下,不要說繚子先生,就是周沖也是感動無已。」

    「謝掌櫃為曹勃開脫。」曹勃再次抱拳相謝。

    周沖邀請曹勃入座,見他那副惋惜樣子,知道他雖是明白他請不動尉繚,卻還不死心,看來還需要再點撥點撥他,道:「人生各有際遇,造化各不相同,大人不必戒懷。這事對大人來說,是福不是禍,大人應該慶幸才對。」

    這話更加讓人難以理解了,曹勃雖然才思敏捷,也是不明所以,奇怪地看著周沖,遲疑著問道:「掌櫃話裡有話,曹勃愚駑,不解掌櫃之意,還請掌櫃明示。」

    「自古以來,對待人才有兩種辦法,一種是拉攏,為自己所用。二是,要是不能為自己所用,則殺之。」周沖侃侃而言,問道:「大人可知這是為何?」

    這道理太明白不過了,曹勃脫口而道:「人才就好一把劍,誰握住了劍柄,他就為誰效力。要是沒有握住劍柄,還不如殺之,免得危身。」看著周沖問道:「大掌櫃,你的意思是……」

    周沖笑言:「大人英明,何故明於決事,卻昧於一時之機?像繚子先生這樣的奇才,一百年也不見得會出一個,大人卻想握其柄,大人之意何在?」

    曹勃想也沒有想,道:「我大秦之所以能夠由弱轉強,在列國中稱雄,讓山東之國談我大秦而色變,不外一個原因,就是我大秦聚集了一大批人才。繚子先生之才,天下少有,曹勃不忍先生之才埋沒,才想請先生隨曹勃一同回去,曹勃伺機薦先生於王上之前。曹勃一心為公,非為私也,掌櫃的何來曹某握先生之柄之言?」

    「一個小小的內史都有如此之心,秦國能不強嗎?後世的儒生們只顧一味指責秦國之不是,罵其為虎狼之國,上首功之國,卻不知道仔細研究一下秦國是如何地招攬人才,何其誤!」周沖在心裡感慨萬端,笑著給曹勃指點迷津,道:「大人之心周沖相信,不過,別人就難說了。大人要知道,人言可畏,防人之口,甚於防川。周沖信大人,別人就信大人?大人能保證別人就不亂說,不亂猜測?蜚聲四起之時,大人做了也是做,沒做也是做,到那時,大人可是百口莫辯,危在旦夕。」

    很多官員就是因為流言蜚聲而栽倒,這在歷史上比比皆是,曹勃不會不知道這個理,猛地站起來,一下跪在周沖面,叩下一個響頭,道:「謝掌櫃教誨。」額頭上都滲出了冷汗。

    人們都說愛惜人才是好事,的確是好事,但前提是只能在能愛惜的條件下,不該愛惜的你去愛惜一場,就要出問題。尉繚和曹勃不是一個級別,曹勃其心雖誠、雖忠,到頭來難保不給中傷。那樣的話,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

    他這是在感謝周沖救命之恩,周沖哪敢擔待得起,忙跪下還禮,道:「大人折煞草民,大人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掌櫃的大恩大德,曹勃沒齒難忘,請受曹勃一拜。」恭恭敬敬地給周沖叩了一個響頭,才在周沖攙扶之下站起來。

    如此一來,他再也不會來騷擾尉繚了,周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安慰他道:「曹大人公忠體國,周沖感佩無地。周沖之言,杞人憂天之語,大人不必往心裡去。」

    曹勃搖手,道:「掌櫃之言金石之言也。曹勃請問掌櫃一句話,掌櫃之才比起繚子先生如何?」

    周沖笑道:「大人有所不知道,周衝不過是市井一小民,哪敢與繚子先生相比。繚子先生是明珠,周沖只不過是魚目罷了。」

    曹勃抱拳行禮,道:「掌櫃自謙了。以曹勃之見,掌櫃之才雖不及繚子先生,也非凡士。當今之際,王人正在用人之時,要是周先生不嫌下官職位卑下,請與曹勃一同歸於,待曹勃見到王上,為君一言,王上必重用先生。共襄盛舉,也勝卻先生屈身於市井之中。」

    「你還真會打蛇隨棍上,居然打起我的主意了,還真想不到。我該如何回答你呢?」周沖在心裡有點犯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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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槐澤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2:3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新天新地 第七章 不富不行(下)

    略一沉吟,周沖一抱拳,道:「周沖不才,能得大人另眼相看,周沖感激不盡。周沖山野之民,市井之人,無才無德,不敢居高位。」

    曹勃在桌子上輕擊一下,很是惋惜地道:「周先生如此才學,要是不為我大秦出力,實是憾事。別的不說,就是先生適才點醒曹某之言就不是一般人能說得出來,先生實有過人之才。先生清高,不願為俗事纏身,曹某能理解,不過,先生之才埋沒,太也可惜,曹某不識抬舉,還請先生三思。」

    「我又哪裡高明了,不過是說出歷史規律罷了。要是照你這樣說,那些精通歷史的歷史學家們,難道人人都是大才,人人都可以身居高位?」周沖在心裡有點不太贊成曹勃的看法,笑道:「承蒙大人不棄,如此高看周沖,周沖是三生有幸。人各有志,還請大人不要勉強周沖不願做之事。」

    秦王相邀周沖為官,周沖婉拒之,曹勃相邀自然是不會再應,其原因不外一個:秦始皇固然能夠成就一代霸業,但是後世對他的評價難有定論,周衝要是做了他的官,福禍還難以確定,是以周沖不願為官。

    周沖卻官之願甚堅,看來是無法說動他了,曹勃慨歎不已,道:「先生之才埋沒,可惜啊可惜!」頓了頓,道:「也許,周先生之才非我曹某能請得動,這事,曹某自當稟告王上,由王上決斷。」

    「你給秦王說是最好,我已經拒絕過個一次,他了不會再要我做官了,這事很好辦的。」周沖在心裡暗喜,抱拳道:「周沖還請大人不要為難周沖,不然周沖自此逝也。」

    曹勃吃了一驚,差點站起來,問道:「先生意欲何方?」

    「塵世擾擾,自有一片淨土,周沖總能尋到。」周沖和他打起啞謎了。

    曹勃知道不能再勉強,輕拍額頭,道:「先生如此清高,曹某敢不成全。若是先生不嫌曹某不才,曹某願與先生為友,不知道先生看得上曹某不?」

    他這樣的官員比起周沖見過的現代官員可愛多了,與之為友倒也不錯,周沖欣然道:「既如此,周沖敢不從命。」

    曹勃大喜,道:「周兄錯愛,曹勃感激不已,曹勃這裡謝過。」

    兩人言談投機,品酒清談一陣,曹勃方才離去。

    曹勃前腳一走,尉繚師徒後腳就到,師徒二人大拇指一豎,尉繚讚道:「周兄如此清高,繚子急欲入世,讓周兄見笑了。」

    王敖也讚道:「周兄之行,許由也不過如此耳。」

    周沖指著師徒二人笑道:「好話都給你們說完了,我有那麼清高嗎?」在心裡想的是:「你們可知道我在我來那個世界做過什麼事嗎?賄賂官員的事情,我幹得不少,你們知道了肯定會大跌眼鏡。」

    王敖笑道:「周兄過謙了,周兄如此胸襟,實是讓人敬佩。」

    周沖搖手,道:「王兄過獎了,真正具有大胸懷者,捨繚子先生其誰歟?繚子先生志在匡濟天下,輔佐明君結束數百年的混戰,這才是真正值得稱頌,我不過是獨善其身,和繚子先生的仁德胸懷比起來,根本就不值一提,無地自容的應該是周沖。」

    尉繚一抱拳,道:「周兄幫繚子了卻一樁心願,繚子這裡謝過周兄。要不是天下擾擾,數百年不得清平,繚子也不願履紅塵,願與周兄這等高人悠遊於林泉,豈不快哉。」

    這話不是隨便說說,在中國古代成就大功業而又能急流勇退者實是不多,著名的不外孫武、孫臏,尉繚等幾人。至於廣為後世流傳的張良與赤松游,純屬於稽之談。

    周沖知其話不是作偽,笑道:「先生這等胸懷才是真正的大仁大義,周沖敢不為先生略盡綿薄。曹大人之去,恐其意難絕,與周沖為友一說只不過是衝著尉兄來的,還請尉兄早做準備。」

    尉繚點頭道:「這位內史大人,為官清廉,不失為能員幹吏,與之為友倒也不錯。不過,他惹的事恐怕不只這麼一點,還有更讓人傷腦筋的事,我們要早做準備。」

    他這話有點讓人難以理解,周沖愣愣地問道:「尉兄這話太高深了,周沖難以明白,尉兄能說明白點不?」

    尉繚摸著鬍鬚,笑道:「不是尉繚不願說,而是這事幾天之後就見分曉,到時周兄就明白了。」

    周沖知道他這種高人說不說就是不說,只好忍住不問。

    果如尉繚所言,才過了三天,麻煩就上門了。說是麻煩,僅就周衝他們當時的處境而言,要是在現代社會,那是財神上門了。因為咸陽附近的官府都派人到四寶齋採購紙筆,一打聽才知道是內史大人曹勃給他們推薦的。

    曹勃推薦的理由是四寶齋的紙筆好用,可以提高效率。這是實實在在的事,那些官員誰不想提高辦事效率,把政績弄上去?於是乎,一批接一批的採購人員就出現在了四寶齋門前。

    和官府做生意與老百姓之間做生意很不一樣,和老百姓做生意可以推脫,和官府做生意有時不能推脫,不接也得接,接也得接。正是基於這樣的考慮,周沖明知生產不過來,也只能硬著頭皮接單了。

    這事尉繚很是積極,他是有單必接,絕不讓那些採購官員空手而歸。周沖自然明白他的心思,那就是趁此時機把秦國原本就不錯的行政效率再提高,那樣的話,秦國就更加強大了。一個國家的強大,不僅僅表現在軍隊的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科技的先進,不僅僅有錢,還在於高效率的政府班子。

    「尉兄,這麼多的東西,我們無論如何也是無法滿足,怎麼辦?」周沖看著等身高的訂單,很是鬱悶地道:「我們的利潤雖小,這些單子全做完了,想不富都不行,你我都會成為大富豪,可以在金紗帳中睡覺了,可我們哪有那麼多的銀子來做呢?」

    對於這事,尉繚是一點都不著急,呵呵一笑,道:「周兄大才,此事不過是舉手之勞。」

    周沖很是氣悶地在桌子上輕拍一下,道:「你說得倒輕巧,硬梆梆的銀子,我在哪裡找?」

    尉繚笑道:「山野之人,只愛山水,不愛銀子,這些俗事就有勞周兄了。」

    瞧著他那副笑模樣,周沖真有一種衝上去掐死他的衝動,拍拍腦門,道:「要解決目前的困難,只有一個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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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槐澤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2:3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新天新地 第八章        奇招斂財(上)

    「周兄,是你?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你這些時日去哪兒了?過得好不好?」曾淑瑤一見周沖之面,好像見到親人似的,一下子縱過來,拉著周沖的手,問這問那。

    多日不見,曾淑瑤更加的成熟,更加具有女人味,人也更加漂亮了,這些都是好事,就是那個急性子也更急了,一口氣問了這麼多問題,周沖就是有十張嘴也不可能一次回答完。

    她的關懷之情讓在這個世界舉目無親的周沖倍感溫暖,在她的玉手上輕拍兩下,道:「謝謝你關心,我過得還不錯,你們呢?你過得怎麼樣,李大人有沒有欺負你?」兩人甚是合得來,周沖高興之下居然和她開起玩笑了。

    曾淑瑤臉一紅,嬌嗔道:「不正經,看你說的。」

    周沖呵呵一笑,道:「害羞了?」

    曾淑瑤在他肩頭輕拍一下,道:「看人家還理不理你?」

    「好好好,我不說了,行不?」周沖打白旗,問道:「伯父還好吧?」

    曾淑瑤還沒有回答,曾澍發從屋裡大步而出,遠遠一抱拳,很是高興地道:「原來是賢侄,想煞伯父。賢侄,你到哪裡去了?也不給伯父捎個信,報個平安,好叫人擔心。」

    曾澍發一直對周沖不錯,把他當作自己的子侄輩,這讓周沖無形之中把他當作長輩,聽了他的話,眼睛裡有些濕潤,深深一鞠躬,道:「小侄給伯父請安,伯父過得可好?」

    一把扶住周沖,曾澍發很是親熱地道:「賢侄,免了,免了,都是自家人,不用行這些禮節。」把周沖左瞧瞧右瞧瞧,好像鑒定寶貝一樣看了半天,很是高興地道:「賢侄身板不錯,精神也好,日子過得不錯嘛,伯父就放心了。」

    「這都是托伯父的福。」周沖笑道。

    曾澍發拉著周沖的手,道:「賢侄,快進屋,有話屋裡去說。」埋怨曾淑瑤,道:「瑤兒,你看你,就顧著說話,也不請賢侄進屋。」

    曾淑瑤小香舌一吐,扮個鬼臉,反問道:「爹,那你呢?幹嘛不請周兄進屋?」

    曾澍發右手一抬,作虛打之勢,道:「沒規沒矩。」曾淑瑤躲在周沖右邊,拉著周沖的胳膊,道:「周兄,走,我們進去。周兄,聽我的,不要理爹,好不好?」

    「你真夠調皮。」周沖指著曾淑瑤笑道。

    周沖給曾氏父女一左一右架著胳膊請進了屋,坐了下來,曾淑瑤給他沖上茶,坐在旁邊,問道:「周兄,說說你這些天去哪了?周兄周遊天下,必有很多見聞,快說給我聽嘛。」

    「這麼大一個人,居然像小學生,就知道聽故事。」周沖在心裡譏笑她,回答道:「說起來,周沖無地自容。說是周遊天下,沒想到就出去轉了一圈,又轉回來了。」

    曾淑瑤很是失望地道:「就完了?你出去這麼長時間一句話就完了?也太簡單了吧?」

    曾澍發畢竟人生閱歷豐富,問道:「賢侄去而復回,必是遇到什麼困難。賢侄,你說,伯父幫你。」

    周沖對他的閱歷不得不佩服,一抱拳道:「謝伯父。小賢這次來,是想麻煩伯父幫一個忙,還請伯父成全小侄。」

    「賢侄有話只管說,伯父一定幫你。」曾澍發鼓勵他道:「人在外,難免有個急事兒。以賢侄之才,一般事斷不會折回來,這事一定很大,不論有多大,伯父都幫定你了。」

    周沖再次道謝,道:「伯父有所不知,小侄雲遊之際,無意中造出了紙和筆。小侄一時心熱,在咸陽去賣,沒想到引起官府的注意,競相購買。伯父知道,和官府打交道是沒得選擇的事情,小侄是不接也得接,接得也得接。接下了這麼多的活,可小侄能力有限,一時之間哪裡做得出來,只好厚著臉皮前來請伯父幫忙。」心裡想的是:「這都是那個高人惹的禍。他倒好,惹了禍就撂挑子,把爛事扔給我,自己倒逍遙。」

    曾澍發還沒有發話,曾淑瑤已經一下跳起來,很是吃驚地看著周沖,好像在欣賞寶貝似的,輕拍玉手,道:「周兄,周公紙和周公筆就是你做的?太好了!周兄,你真是了不起,有這等巧思!」也不等周沖說話,轉身就跑。

    等她回來時,手裡拿著一枝狼毫筆,一卷紙,周沖不用看都知道那是自己造的。曾淑瑤把紙和筆遞在曾澍發面前,很是興奮地道:「爹,你看,周公紙周公筆就是周兄的傑作。」

    「什麼周公紙周公筆的,亂七八糟的亂蓋。我不過是把現代社會裡最平掌的事物在這個世界實現了,居然給稱為周公,真是想不到。要是我是周公,那個會解夢、負成王會諸侯的真周公又算什麼?哦,他是聖人。」周沖在心裡很是驚奇自己的新外號:周公。

    曾澍發摸著鬍子,很是欣慰地道:「真是想不到啊,賢侄神奇之事真多,除了會沸水滾雪花、石中生油以外,還有這等神術,伯父替你高興。」

    「我的天,造紙做筆這等事在我來的那個世界是最普通工人做的,你要是稱做神術的話,會給人笑掉大牙。」周沖在心裡差點笑翻了,道:「伯父過獎了,小侄不過是一得之愚,不敢當伯父盛讚。」

    曾淑瑤真的是太佩服周沖的神奇本事,接著道:「周兄,你還不知道斯哥對這筆這紙是怎麼說的呢?斯哥說了,造得出這等好紙,這等好筆的人了不起,不是神仙就是高人,要不然不可能有如此巧思。」

    「古人真會吹的。」周沖在心裡不敢當他的盛讚。

    曾淑瑤雙眼放光,很是興奮地道:「斯哥還說了,等他有空,就要來拜訪這位高人。沒想到這位高人就是周兄,斯哥知道了,肯定會很高興。」

    「得了吧,他高興才怪。要不是我沒有出秦國國境,還在他的控制之中,他派遣的刺客早就追上來了。我要是在其他國家推出這筆這紙,早就做了他的刀下鬼。」周沖在心裡婉拒李斯的到訪。

    曾澍發想了一下,道:「賢侄的活接得太多,一時之間做不過來,一是缺人手,二是缺本金,這才想到伯父。賢侄能夠想到伯父,伯父很是高興。賢侄放心,伯父一定幫你。不過,這本金需要得很多,就是伯父的家產,加上賢侄寄放在舍下的黃金,也是不夠,這事還得想個辦法才行。」

    正如他所言,周沖最缺的就是這兩樣東西,很是期待地問道:「伯父可有妙法?」

    曾澍發拍拍腦門,愁眉不展,搖搖頭道:「銀子錢,硬頭貨,雖說哪裡不能撿兩個,可也要有地方撿啊,這事還真不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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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槐澤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2:3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新天新地 第八章 奇招斂財(下)

    (按:解答一個問題,有朋友問六國未統一,有沒有郡縣,回答是有,而且秦國在這方面比六國走得更遠。)

    「牛兄大駕光臨,寒舍篷蓽生輝。」曾澍沖一個身材高大,體態微胖的中年男子一抱拳,道:「牛兄,裡面請。」

    這個中年人叫牛遠輝,是當地有名的商人,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當地的一個富豪,受曾澍發相邀前來赴宴。牛遠輝一抱拳,道:「曾兄相邀,牛遠輝敢不從命。曾兄,請。」

    兩人相偕而行,來到客廳,牛遠輝這才發現屋裡有好多人,濟濟一堂。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的特徵,和牛遠輝一個模樣,體態微胖,有點腦滿腸肥,用一逗笑的話來說「腦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他們不是伙夫,是當時的大款,都是曾澍發認識的有錢人。

    牛遠輝的閱歷也不凡,一看就知道這些人和自己一樣,是富豪,哪敢怠慢,一抱拳,笑道:「牛遠輝見過各位。」

    「牛爺,好久不見。」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抱拳施禮。

    牛遠輝回禮,道:「孫爺,一年多不見,櫃上又添了幾號人?」

    孫爺叫孫尚凝,笑道:「托牛爺的福,敝店櫃上添了三十號人。沒有牛爺生意紅火,讓牛爺見笑了。」

    「三十號人,不少嘛,我才添了七十號呢。」牛遠輝笑著說大話,他櫃上不過添了十來個人,當此之情自然不能實話實說,要不然給人瞧不起。

    牛遠輝在一片牛爺的叫好聲中,坐了下來。

    「曾兄邀請我們前來,不知有何貴幹?」牛遠輝有點心急,開始探詢曾澍發的的口風了。

    這麼多富豪齊集一堂,必然有非常重大的事情,要不然曾澍發斷不會有如此大舉動,他這話問到眾人心裡去了,看著曾澍發,靜等他給出答案。

    曾澍發一抱拳,不緊不慢地道:「曾澍發冒昧,邀請各位掌櫃光臨寒舍,實是有要事相商。最近,曾某接到一筆大買賣,這買賣太大,憑我曾某之力,是做不過來,曾某才想到各位掌櫃,把各位掌櫃請到寒舍。承蒙各位掌櫃不棄,曾蒙這裡謝過。」

    「哎呀,曾爺你咋不早說?我剛進了一批藥材,還沒有賣出去,要不然我借你百八千兩銀子沒問題。」牛遠輝一副惋惜之態。

    他真的進了貨嗎?鬼才信。這就是商人的奸詐面孔,以他想來曾澍發是要找他們借銀子,才編造了這麼一個謊言。

    如他心思者不在少數,七嘴八舌地說個不休。

    要是換個人的話,肯定會發作。曾澍發買賣場上打滾一輩子,這種嘴臉見得太多了,微微一笑,道:「牛爺生意興隆,日進斗金,可喜可賀,曾某在這裡向牛爺道喜了。」話鋒一轉,道:「曾某這筆買賣不是山貨海味,也不是藥材奇珍,很平常的東西。」

    「曾爺,那是什麼?曾爺,我們相識這麼多年,風雨經歷過不少,要是能幫你,我孫某一定幫你。」孫尚凝非常圓滑,說了一堆等於沒有說。還不是在投機,看看有沒有賺頭,要是有得賺,他就出錢,沒得賺那就來一句「曾爺,我很想幫你,可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曾澍發哪會不明白他的心思,順著他的話道:「孫爺說得是,這些年來我們風風雨雨經歷得不少,各位爺也沒少幫我曾澍發。曾某心想,有了買賣大家一起做,決定把這筆買賣分成若干小宗,讓各位爺幫我做,這價錢嘛,自然是好商量,公平買賣,誰都不虧。」

    生意人,誰不想賺?這些買賣人一下子來了興趣,問道:「曾爺,是啥買賣?」

    「各位爺,你們聽說過周公紙,周公筆嗎?」曾澍發問道。

    牛遠輝點頭道:「聽過,很熱火。聽說官府都去買,和官府做生意最有賺頭,可惜沒有那個命,不會做。」

    曾澍發搖手道:「牛爺不用惋惜,我的這筆買賣就是周公紙周公筆,各位爺有興趣沒有?」

    周公紙周公筆的大名早就傳遍了,這些生意人對賺錢精明著呢,哪會沒有興趣,牛遠輝馬上來了興趣,問道:「曾爺,你給什麼價?這兩天正好有一個藥材商向我買藥材,為了幫襯曾爺,我可以低錢賣出去。」

    曾澍發一抱拳,道:「各位,我只是個牽線的紅娘,這買賣怎麼做,還是讓周公和你們談吧。有請周公!」吼上一嗓子。

    周沖這個新外號已經取代了老綽號「豆腐周」,非常的響亮。這些商人萬未想到居然會見到周公,無不是精神抖擻,站起身來迎接周沖的閃亮登場。

    周沖在尉繚、王敖、李斯和曾淑瑤的陪同下,大步而來。尉繚師徒對此事很是熱心,再加上二人談吐氣質皆不凡,有他們來壓上一陣,這份量自然是重了許多。

    李斯是客卿,秦王眼前的紅人,其份量更重,只要他一出現,這些商人信心就會多上幾分。曾淑瑤特別高興,挽著李斯的胳膊,一臉的幸福。

    曾澍發也很會做戲,指著周沖介紹道:「各位,這位就是周公紙周公筆的創始人周公。說起周公的神奇本事,那可多了,各位都知道的沸水滾雪花,石中生油都是周公的傑作。」

    樹的影,人的名,這話一點不假。周沖的名頭真的不小,一眾商人無不是驚訝難置,一抱拳道:「見過周公。」適才的傲慢氣全沒了,好像哈叭狗見到主人,企盼主人施捨一根肉骨頭一般溫順。

    這就是商人嘴臉嘛,正如我們現在所說的「顧客至上」,誰也不敢得罪顧客。

    「你這廣告做得真高,居然有如此的奇效。要是在現代社會,可以去衝擊大獎了。」周沖在心裡有點好笑,裝出一副高人模樣,一抱拳道:「周沖見過各位大掌櫃。」

    曾澍發接著介紹道:「這位是繚子先生,這位是王敖王先生。」

    師徒二人一代高人,氣質與眾不同,自有一股清奇之氣,這些一身銅臭的商人從心底生出一股自愧不如的感覺,畢恭畢敬地道:「見過繚子先生,見過王先生。」

    尉繚師徒二人抱拳回禮,道:「山野之人不敢當各位掌櫃的厚禮。」

    曾淑發看了一眼很是滿足的愛女,很是自豪地道:「這位是大秦王上親封的客卿李斯李大人。」想到乘龍快婿有如此本事,竟然深得秦王賞識,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興奮得臉上都發光了。

    客卿一職在秦國已經存在很多年了,給秦王親封的客卿者卻不多,秦王親封就意味著平步青雲,前途無量,這些精明的商人哪會不明白其中的厲害,驚訝地抱拳,鞠下躬道:「見過李大人。」瞧他們那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比見周沖和尉繚師徒還要恭敬百倍。

    李斯權勢之人,能得眾人拜倒於腳前,對他來說是莫大的享受,一副坦然受之之態,微一抱拳,道:「各位掌櫃,請免禮。」

    有了李斯這個重量級的「壓軸嘉賓」,眾人再也不敢喧嘩,有的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出。

    曾澍發對李斯的威風很是滿意,不停地摸著鬍鬚,笑道:「具體的事,就由周公給各位掌櫃細說。」

    「商場和官場一個理:逢迎!」周沖在心裡感慨,清咳一聲,開始細說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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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槐澤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2:3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一章        絕代劍客(上)

    「周大掌櫃請留步。」一個中年商人抱拳行禮,道:「勞動周掌櫃,實是不好意思。」

    周沖抱拳回禮,道:「閔掌櫃言重了。閔掌櫃走好。」

    閔掌櫃叮囑一句,道:「周掌櫃,我要的貨,還請你安排一下,我那邊急著呢。」

    周沖點頭道:「閔掌櫃放心,這事決不會出差錯,會按時給你準備好。」

    「周掌櫃一諾千金,從不找借口,在我們買賣人中有口皆碑,要是所有的買賣人都像你這樣,我們的買賣就好做多了。」閔掌櫃很是感歎地說。

    「有了錢,還怕辦不成事?我憑著一張嘴,說動了那麼多的商人『入股』四寶齋,資金一有,要多少貨就生產多少貨。」周沖在心裡頗為高興地想,嘴上謙道:「做買賣嘛,靠的就是信譽二字,要是說話不算話,誰還跟我周沖做買賣。」

    閔掌櫃一抱拳,道:「周掌櫃高見。告辭。」轉身離去。

    送走閔掌櫃,周沖帶著一個店夥計回到四寶齋。前腳剛到四寶齋,一個姓齊的店夥計快步而來,道:「大掌櫃的,你總算回來了。」

    聽他的口氣,見到周沖好像是見到救星,周沖很是奇怪,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恭喜大掌櫃,買賣上門了,一樁大買賣,大買賣。」齊姓店夥計一個勁地道喜,臉上洋溢著歡喜,道:「以大掌櫃的做法,小的又可以領幾個賞錢了。」

    周沖在心裡有點不敢贊同他的說法,想道:「什麼賞錢,那叫獎金。」笑道:「買賣紅火,大家都有功勞,這獎勵那也是應該的。人在哪?」

    「回掌櫃的,就在裡面,在廳子等著大掌櫃吶。」齊姓店夥計忙回答。

    周沖對他們道:「你們忙去。」大步進了廳子,只見一個大漢正端坐椅上。這大漢的身材非常結實,稱得上五大三粗,虎背熊腰,一身粗布葛衣,單從服飾上看,有點老土。但周沖不敢有這種想法,因為這大漢自有一股與眾不同的氣質,這種氣質周沖沒有見到過,應該叫做虎氣,虎虎生氣。

    一抱拳,周沖道:「周沖見過大掌櫃,敢問大掌櫃大號如何稱呼?」

    這是禮節性的見面詞,按道理這人應該放下手裡的茶杯,站起身施禮才對,然而這人端坐不動,眼皮也沒有抬一下,右手食中二指捏著茶杯蓋子,也不知道他怎麼搞的,蓋子在空中滴溜溜地轉著,道:「山野之人,無名無姓,周掌櫃不必多問。」

    他的聲音非常的冷,好像是從九幽地府發出來似的,還很冷酷,周沖的感覺好像墜入冰窖,打了一個激伶,再次抱拳,道:「大掌櫃不願以大號示人,周沖本該識趣,不問掌櫃。可是這買賣就不大好做了,敝店的貨發給誰,總得有個名吧,還請大掌櫃原諒。」

    也不知道他怎麼弄的,手裡的蓋子好像活了一般,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準確地蓋在茶杯上,發出極輕微的聲響,要不是周沖聽覺不錯的話,根本就聽不出來。

    周沖也是識貨之人,知道就算是雜耍,這一手沒有一番苦功,不可能做到,脫口讚道:「好功夫!」

    大漢站起身,雙眼看著周沖。周沖這才看清他的長相,紫膛臉,眼睛又大又明亮,非常清澈,好像清亮的泉水一般透明。濃眉如劍,斜插入鬢,很是威武。

    腰佩一把劍,鮮紅的絲繐微微飄動,格外顯眼。劍柄上鑲著一顆明珠,閃閃發光。劍鞘古色古香,很有點年頭,周沖知道這是用鮫魚皮製成的上等劍鞘。不用想都知道,他的佩劍必然是一把寶劍。

    看清他的裝束,周沖馬上就想到一個名詞:劍客!能有如此名劍者,必是絕代劍客!

    周沖自從籌集到大筆本金,四寶齋的生意是越做越大,越做越紅火,就是沒有和江湖中人來往,黑白兩道全不沾,居然給一個劍客找上門來,周沖心裡不停地打鼓,再次抱拳,道:「周沖見識淺薄,不識天下英雄,還請壯士見諒。周沖大膽,敢問壯士大號。」

    大漢終於一抱拳,道:「謝周掌櫃誇獎,壯士不敢當。」打量一陣周沖,點頭道:「瞧你這人,倒還算正派。也罷,就告訴你吧,在下複姓司空,單名一個英字。」

    「司空英?春秋之際多劍客,那些有名的劍客,如聶政、專諸、荊苛、要離、朱亥、侯嬴,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他們的事跡我耳熟能詳,就是沒有聽說過司空英這樣一個劍客,也許是一個比起聶政他們更加高尚的隱士也未可知。」周沖搜索記憶,想搞明白司空英是哪號人物,卻一無所知,只得抱拳道:「原來是司空大俠,周沖得見大俠,實是幸甚!」

    司空英看著周沖,久久才道:「我司空英一生殺人如麻,死在我劍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這些人都是該殺之人,都是罪在不赦。像你這樣,沒有什麼錯誤,卻也要死在我劍下的人,你是第一個。」

    殺人對他來說,也許是殺得太多了,說起來平常得很,周沖的感覺是比他喝茶還要輕鬆。

    一股涼氣直衝頂門,周沖脫口道:「你我素昧平生,你為什麼要殺我?我得罪過你嗎?」

    司空英搖頭,道:「那倒沒有。」

    周沖知道他這種人說要殺自己肯定是要動手,現在他已經到了生死關頭,急辯道:「我奉公守法,沒有擾亂國法,即使我有不法之行,那也該官府來管,也輪不到你。你如此濫殺無辜,冤稱俠義。」

    司空英再次點頭,道:「你說對了,你是一個守法的好百姓,你也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殺你,我也於心不忍,有辱我的俠名,我是不得不殺。殺人嘛,有時明知是好人,也不得不殺!」向周沖深深一鞠躬,道:「對不起了,周掌櫃。」左手一把抓住周沖胸衣,像抓小雞一樣把周沖抓了起來,右手拔出利劍架在周沖脖子上。

    周沖一百多斤的重量,在他手裡就像四兩棉花一般輕鬆,可以無視。周沖只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壓來,連氣也喘不過來。望著架在脖子上的利劍,正發著閃閃寒光,周沖真的是亡魂大冒。

    「對於你,我可以網開一面,幫你完成一個心願,你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事,我幫你完成。」司空英眼裡閃過一絲憐憫之色。

    周沖脫口問道:「你要我死,也不是不可以,也要讓我死個明白。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你得給我一個理由。」

    「你沒有做錯,什麼都沒有做錯。相反,你做的事情對天下有功,有大功,只是你做的時間不對。」司空英有點無奈地道:「像你這樣的巧思之人,我很敬佩,很想和你做朋友,可是我司空英沒這福份,只能殺你了。」

    周沖心一橫,一口口水啐在他臉上,罵道:「你這個口是心非的亡命徒!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司空英並沒有動怒,苦笑一下,道:「也罷,讓你死個明白。我之所以殺你,就是因為你現在做的事。」

    「我又做了什麼事?」周沖自問無愧於天地,道:「我問心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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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槐澤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2:3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一章        絕代劍客(中)

    司空英點頭贊同周沖的自我評價,道:「你行得端,坐得正,堂堂正正一漢子,比起我輩俠義中人一點也不遜色。」

    周沖是萬未想到他成居然對自己有如此高的評價,很是糊塗地問道:「那你還要殺我?」

    「殺你是舉手之勞,我也不怕你跑到哪裡去,更不怕你叫幫手。」司空英把周沖放了下來,道:「我就跟你說明白了吧。你先坐下。」

    當此之情,周沖哪有心思坐,傻站著不動,直直地看著司空英。

    「像你這樣的聰明達人,也難以堪破生死,怪不得這世上這麼多人怕死。」司空英頗為感歎。

    周沖反問道:「螻蟻尚且貪生,誰不怕死?你不怕死,你自己抹脖子。」

    「司空英自從拿起這把鏤英劍那天起,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司空英平靜地道:「生死對於我來說,是不足一提的小事。司空英之所以不死,是因為有很多事還要做,有很多惡人還要除。」

    周沖也鎮定下來了,哈哈大笑,道:「可笑,可笑,可笑之極!」

    很明顯司空英沒有想到周沖在這種情況居然還能談笑自若,奇怪地問道:「你笑什麼?」

    「我笑你臉皮厚!」周沖輕蔑之極地一撇嘴。

    司空英臉色一變,沉聲問道:「你這話從何說起?」

    「你明明是怕死,卻還要找那麼多的理由。我周沖也有很多事情沒有做,我也不想死。」周沖套用他的話譏諷他。

    司空英搖頭道:「我並不怕死,管你怎麼說,我問心無愧。我知道你的確是有很多事情要做,還有更多的錢要賺,但是我不會讓你再做下去了。你要是再做下去,這個天下將會因你而改變,將會有更多的人死於非命,我必須得阻止你。」

    這一來又輪到周沖迷糊了:「你的話,我不懂。」

    司空英一笑,道:「我這次來的目的,就是阻止你再造紙,再做筆。」

    「推廣文明,發揚中化文化,哪裡有錯?要是這也是錯的話,還有什麼事情是正確的呢?」周沖氣憤之極在心裡想,驚奇之極地問道:「這也是錯?你也太蠻橫了。」

    司空英搖頭道:「我知道,有了紙和筆,天下的讀書人就會少受苦,少受累。我以前也是讀書人,對讀書人的苦楚比你瞭解得多,你的確是做了一件讓天下讀書人都為之稱快的大好事。可你想過沒有,這些紙和筆給秦國的官府使用,他們辦事就會快捷很多,秦國的實力就會大為增強,這對山東六國極為不利。」

    「你這話和繚子先生的看法完全相同嘛,你還有點見識,能有這等眼光,真是想不到。」周沖不得不對這個司空英另眼相看,道:「那對我來說,不過是一樁買賣,買家給銀子,我就給貨,至於他們拿去做什麼,我可管不著。」氣憤地道:「就算他們拿去擦屁股,也與我沒有一點關係。」周沖是氣極了,才說出這樣不文明的話。

    司空英點頭道:「對於你來說是買賣,但對秦國來說那是提升國家實力的捷徑,我必須阻止你這麼做。你現在明白我為何要殺你,你也該死而無怨了吧。」

    周沖一屁股坐了下來,再次大笑,罵道:「剛才我還以為你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不留身與名的真正俠士,現在看來,你不過是一頭是非不分的豬。」

    司空英縱橫天下,少有敵手,更沒有人敢如此辱罵他,像周沖這樣罵他為豬還是生平第一遭遇到,臉色一變,喝道:「少逞口舌之能。」

    周沖不為所動,繼續罵道:「你連豬都不如。就是豬,也比你更能分清是非。我問你,秦國之所以強,山東六國之所以弱,原因何在?」

    「秦虎狼之國,上首功,以嚴刑苛法繩百姓,不准百姓說話,道路以目。不以聖人之法為法,上不體天心,下不順民情,如此之國,縱能一時之強,也難保萬世。」司空英振振有詞,一副氣憤憤模樣。

    這是典型的儒家聲口,周沖在心裡好笑,擊掌道:「高高高!」

    司空英沒有聽出周沖話裡的譏諷之意,臉色稍和,道:「一得之愚,不足入掌櫃的法眼。」

    周沖不理他,接著道:「好高明的迂腐之見!」

    司空英臉上的笑意僵住了,道:「事實就是如此,怎麼又成了迂腐?」他還真給周沖的話弄糊塗了,決心打破砂鍋問到底。

    周沖套用他的話回敬他,道:「你坐下來,我給你說清楚。」司空英哪裡聽不出他話裡的譏嘲之意,站不得,坐不得,一臉的尷尬。

    促狹勁發作,周沖指著椅子道:「你坐啊,你坐下來,我給你說個明白,讓你心服口服。」

    「我倒要看你如何繞舌。要是你說不服我,我先把你的舌頭割了,讓你吃足苦頭再殺死你。」司空英臉上頗有幾分猙獰,坐了下來,右手按在劍柄上,死死地看著周沖。

    周沖把茶杯推到他面前,笑問道:「我待人比你禮遇多了。你是三晉人吧?」三晉是指韓趙魏,這三個國家都是從晉國分離出去的,因而叫三晉。

    「你怎麼知道?」司空英眼裡厲芒一閃。

    周沖輕笑一下,道:「天下大勢告訴我的。」

    「天下大勢,難道你還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司空英眼裡的神色頗為複雜,難以置信。

    周沖解釋道:「自從秦國強大以來,齊國與秦國結盟,不會與秦國作對。楚國,大國,雖然屢挫於去秦國,卻遠處南疆,損失的土地雖多,對於楚國來說也不過是皮毛而已。燕國,久處北邊,屢敗於趙國,恨趙不恨秦。唯有這三晉處在秦國東進道路上,三晉也就成了秦國的口中食,你能不急嗎?」(按:燕丹刺秦,那是另有原因。)

    司空英把周沖看了一陣,點頭道:「沒想到,你還有這等見識。」緊緊了手裡的劍柄。

    周沖話鋒一轉,問道:「孟嘗君,其為人如何?」

    「仁義之人,當世之中唯他最為天下人愛戴。」司空英很是感慨,道:「司空英晚生數十年,無緣與這位仁俠之人見上一面,實是平生遺憾。」

    周衝擊掌,道:「說得好!說得好!」

    司空英的臉色稍和,道:「你也敬佩孟嘗君?」

    「我慶幸我晚生幾十年,有福氣沒有見到這位國賊!」周沖輕蔑之極地道。

    戰國之際,養士之風盛行,最著名的就是戰國四公子,四公子中最有名的就是孟嘗君了,他所養的賓客有幾千人之多,因而他是最受俠義道中人尊敬的一位。

    周沖居然把深受俠義道尊敬的孟嘗君罵為國賊,那還得了,司空英一下子站起來,手裡的寶劍指著周沖,好像維護祖宗的尊嚴一般,喝道:「大膽,你竟敢侮辱孟嘗君!」

    周沖不為所動,冷笑道:「由此觀之,你欽佩孟嘗君這等國賊,你也好不到哪裡去。一賊而已,妄稱俠義。」

    司空英狠狠地瞪著周沖,手裡的劍緊了又緊,而周沖卻是一副漠視之態。

    戰國四公子是指孟嘗君、信陵君、春申君、平原君,後世對四人多有讚譽之詞,其實這四人除了信陵君以才具著稱外,其餘三人都不怎麼樣。要是研究他們的所作所為,真的是讓人好笑,春申君和平原君二人最是不堪,無能之輩也!

    周沖的話是司空英聽說未聽,聞所未聞,終是好奇心戰勝了狠勁,把劍收了回去,道:「你倒說說看,孟嘗君又有哪些不是?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要你生不如死!」他心裡對孟嘗君很是敬重,連國賊二字也不說。

    「對你這種人的心思,我多少還知道一些,看來我這條命是保住了。」周沖在心裡頗有點自豪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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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槐澤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2:3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一章        絕代劍客(下)

    周沖指著椅子道:「你坐下,有理不在言高,你叫得再厲害也沒用,理就是理。我要是說不服你,你殺了我好了。你武藝高強,連官府都不放在眼裡,像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平頭百姓,你不用擔心。」

    這話非常在理,司空英愣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把劍往桌子上一放,沒好氣地道:「你說吧。」

    「我問你,雞鳴狗盜的事你知道嗎?」周衝開始「教書育人」了。

    雞鳴狗盜之事是發生在孟嘗君到秦國當丞相時,當時秦昭王聽說他有王佐才(說客吹的,無多少才氣),就給齊王寫信,願意拜孟嘗君為丞相。齊王怕秦王,只好把孟嘗君派到秦國。不僅齊王怕秦王,就是孟嘗君本人也是怕秦王,不肯當秦國的丞相。

    秦國對於人才的手段是一貫的,要麼為秦國所用,要麼為秦國所殺。秦昭王決定先留住孟嘗君,再慢慢軟化他。孟嘗君怕了,問計於賓客,沒有一個人能有辦法。一個當時叫狗盜,就是我們現在說的小偷自告奮勇,偷進秦王宮裡把秦王最喜愛的袍子偷出來,孟嘗君把袍子獻給秦昭王最喜歡的妃子,憑著枕邊風,秦昭王答應放他走。

    孟嘗君怕秦昭王反悔,一路急趕,到了函谷關,正好趕上天黑了,函谷關不開門,他出不了關。一個食客捏尖了嗓子學雞叫,按照秦國法律,雞鳴開城門,孟嘗君才得以逃走。

    司空英理直氣壯地道:「人生難免有個急事,能有一技保身,何嘗不可?雞鳴狗盜雖是小伎倆,能救孟嘗君於危難,也是很不錯的辦法。」歎道:「孟嘗君真仁俠也,食客中竟多如此奇人!」大有未見此二人愧對終生之感。

    後世對孟嘗君的讚揚和他的話類似,特別是儒家更是頌之不絕,誤也!

    周沖冷笑道:「這就是山東六國衰敗的原因。」

    這話有點玄,司空英一頭霧水,愕然問道:「此話怎講?」

    「世皆稱孟嘗君能得士,士以故歸之,而卒賴其力,以脫於虎豹之秦。嗟乎!孟嘗君特雞鳴狗盜之雄耳,豈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齊之強,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尚何取雞鳴狗盜之力哉?夫雞鳴狗盜之出其門,此士之所以不至也。」周沖吟詠道。

    這是王安石《讀孟嘗君傳》,對孟嘗君的評價,可以說非常獨到,司空英那個時代,人們一提到孟嘗君無不是大拇指一豎,讚歎不絕,如這般獨到的點評真不多見,司空英生平第一遭聽見,想反駁,又詞窮,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介甫見諒!為了保命,我只好盜用你的高論了。」周沖在心裡連聲向王安石道歉,接著問道:「孟嘗君作為一國丞相,食客中盡多狗盜這樣的不法之徒,他這不是徇私枉法嗎?一國丞相如此屈法,丞相府成了狗盜窩,下面的官員還不傚法於他,律法還能存在嗎?那些官員還不為所欲為,老百姓能過上好日子?」

    看了看神色複雜的司空英,周沖再問道:「你行俠天下,見過很多不法之徒,不法的官員,你說說看是秦國的不法官員多,還是山東六國的不法官員多?秦國的老百姓守法,還是山東六國老百姓守法?」

    司空英右手離開劍柄,輕歎一聲,道:「秦國的官員是比山東六國的官員守法,也更清廉,更難得的是他們辦事快捷,從不拖拉,也不徇情枉法,這的確是山東六國所不能比的。」問周沖道:「請問大掌櫃,這種差別緣於何處?」

    「古人云『朝聞道,夕死可也』,還真不是廢話,沒想到他居然有如此向道之心。」周沖對他這種解疑釋惑的精神很是讚許,道:「原因不是明擺著嗎?山東六國君昏臣庸,臣子盡多孟嘗君、平原君、春申君這樣的沽名釣譽之徒,枉法徇私,中飽私襄,侵削公室,你說,能不越來越弱嗎?

    「山東六國難道從一開始就是衰敗不堪嗎?魏文侯的改革,令魏國盛極一時;燕昭王專用樂毅,幾滅齊國;齊威王任用鄒忌,國勢大張;楚悼王任用吳起變法,軍力國力日盛。這些事才過去多少時間?短短數十年,這些曾經的強國已經復不存在了,聞強秦之名而喪膽,望風而逃?不可悲乎!」

    這些都是實實在的事實,誰也無法改變,司空英默然無語。

    周沖話鋒一轉,道:「反觀秦國,原本是一弱國,連參與中原諸國會盟的資格都沒有,被山東六國視為夷狄之國,經過商鞅變法之後,秦國越來越強。商鞅雖死,但是商君之法仍傳了下來,秦國的國君不以殺他而廢他之法,這是秦國國君的英明之處,他們知道唯有使用商君之法秦國才能越來越強大。

    「商君崇尚法制,依法辦事,不徇情、不枉法,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老百姓有冤可以申,有苦可以訴,你說這難道不好嗎?秦國的律法雖有嚴苛之處,總體來說還是很不錯,律法完備,少漏洞,更難得的是從孝公始秦君個個非易與之輩,都是一代人傑,遠非山東六國的君王所能比,你承不承認這點?」

    司空英長歎一聲,雙目無神,道:「你說的真有道理,也是這個理。我司空英雖然恨秦,但並非是非不分之徒,你的話很新鮮,讓我有茅塞頓開之感。」

    「這是後人推翻儒學後給秦國翻案的說法,有什麼好新鮮的。」周沖在心裡好笑,輕鬆地笑道:「現在你知道,你要殺我是何其愚也!山東六國畏秦已非一日,即使沒有我周沖,山東六國依然不是秦國的對手。」

    司空英站起身,向周沖深深一躬,很是誠懇地道:「謝謝大掌櫃為司空英釋疑解惑,司空英感激不盡。」

    「我的命不是保住了嗎?」周沖暗鬆一口氣,說點好聽的,道:「司空大俠急國之難,周沖感佩。」

    周沖高興得早了點,他的念頭還沒有轉完,司空英已經把劍指到他的脖子上,無恨惋惜地道:「周掌櫃,你要是沒有如此見識,我或許可以不殺你,現在你是非死不可了。」

    按照武俠小說的橋段,話已經說到這種程度了,司空英應該羞愧而去,萬未想到他卻固執地還要置周沖於死地,周沖鬱悶得發狂,脫口問道:「為什麼?你為什麼不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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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槐澤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2:3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二章        歷史罪人(上)

    司空英搖頭道:「大掌櫃言重了,並非我司空理頑愚,而是你不得不死。先前我要殺你,只是想阻止你再造紙和筆,現在這理由更多了一條,阻止你成秦國的能臣。秦國對人才的態度是一貫的,不為秦國所用,就為秦國所殺,今天我也來倣傚一下暴秦的做法。」

    周沖還真給他的話弄糊塗了,脫口問道:「這話從何說起?」

    司空英很是欽佩地道:「大掌櫃能有如此高明的見解,確非凡人所能比,司空英枉讀聖賢書,卻不及與周掌櫃一席話學到的多。秦王正在招攬人才,欲吞併山東六國,像你這樣的人才他能放過嗎?與其為秦王所用,不利於山東六國,還不如讓你死。」

    「我那叫高明見解嗎?那些為秦國翻案的人哪一個不是持這種說法,要是照你這麼說,他們人人都是人才,都該殺?」周沖在心裡很是後悔沒有藏拙,逞一時口舌之能,辯道:「司空大俠有所不知,先前秦王曾要周沖做官,周沖無意仕宦,已經拒絕。」

    司空英點頭道:「這事我知道,周掌櫃如此清高,司空英更是感佩。當今秦王遠非他的先輩所能比,其野心很大,像你這樣的人他一次沒有得到,難保沒有第二次,第三次,最穩妥的辦法就是讓你死。」

    周沖縱然有口才,也不得不自認倒霉,只聽司空英道:「要我不殺你,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放過你。殺你,我真的不忍心,不忍心一代英傑就此逝去。」

    只要能活命,周沖自然是高興,也不謙遜英傑不英傑了,問道:「什麼條件?」

    「放棄你的一切,跟我走。」司空英很是期待地道:「能與周沖掌櫃結伴而行,人生快事,司空英也不枉此生了。周掌櫃可以放心,司空英可以保證你的安全,衣食無憂。」

    司空英一代大俠,交遊廣闊,他的保證周沖不敢懷疑。不過,周沖另有想法,周沖這個現代人當然知道秦始皇在統一中國之後除了進行很多改革外,還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嚴禁遊俠,他手下有的是能人,不論你走到哪裡都逃避不了。

    對於遊俠,我們現代人一提起來就會大拇指一豎,讚不絕口,特別是武俠迷們更是崇拜得五體投地。其實,遊俠也就是黑社會,在中國歷史上遭到最為嚴厲打擊有兩個時期,一是秦始皇,二是漢武大帝,對遊俠的打擊力度非常之大。

    象司空英這種遊俠生活,說得好聽點叫行俠天下,懲奸除惡,說得難聽點就是顛沛流離,以一己之好惡而到處殺人,所謂的四海為家不過就是到處流浪、居無定所的托詞。在群雄並爭之際,六國權貴對遊俠是爭相結納,日子過得也還不錯,一旦秦始皇統一國家後,他就會對遊俠進行嚴厲打擊,那日子可就難過了,朝不慮夕,一個不好就會送命。

    餐風露宿的日子,周沖自問沒有那種吃苦精神,很難受得了。再者,為了不上秦始皇遊俠黑名單,只有拒絕一途,抱拳一揖道:「司空大俠的盛情,周沖心領。不過,司空大俠請想,周沖有很多的事務,不是說走就能走,很多的人需要周衝來養活,周衝要是放棄他們,就是對他們的不負責,周沖於心難忍啊。」

    周沖這話可不是吹的,自從籌得資金,四寶齋的生意是越來越興隆,人手是一添再添,在四寶齋做工的人沒有千人也有八百,在當時屬於頂尖級別的手工作坊,要是用現代的話來說四寶齋已經是一個明星企業了。

    司空英看著周沖,失望地搖頭,道:「周掌櫃,你就如此貪戀錢財?大丈夫應當視財如糞土,視妻子如蔽衣,悠遊於山林之間,列子御風而行,彭祖享高壽八百,我輩雖無聖人之能,延年益壽,豈不美哉?周掌櫃三思而行。」

    「古人啊,就知道把那些無憑無據的傳說謠言當寶,御風而行,你以為是現代社會的飛機?人要是能活八百歲,那還不成精了?現代醫學那麼發達,能活一百歲都很稀少了,還八百歲,真是沒知識。」周沖在心裡不敢苟同,問道:「列子御風,彭祖八百春秋,雖有是言,但難保不是牽強附會的謠傳,司空大俠武藝高強,修為精湛,能列風嗎?能活百歲嗎?」

    列子御風,彭祖八百歲是那時很流行的仙道故事,在當時廣為流傳,司空英是盡信不疑,乍聞周沖的質問,愣在當地,過了好一會才道:「先輩聖賢,司空英心慕,然司空英資質駑鈍,難有聖人成就。」

    周沖點頭道:「仙道之事,虛無縹緲,難以捉摸,周沖不是此道中人,本不該多言。周沖不忍司空大俠終日奔走,刀頭舔血,奉勸司空大俠,找一個隱蔽地方安居,還來得及。」

    司空英這人的言論雖與周沖大相逕庭,但是其人的品德還不是讓人討厭,他要殺周沖是本著他是山東人,盡人事而聽天命罷了,這是一種「愛國情懷」,雖然很狹隘,周沖還是不忍心到了天下一統之後他給秦始皇的手下追殺,才提醒他。

    周沖本是一番好意,司空英卻另有理解,冷笑一聲道:「你少逞口舌之能,你如此繞舌,不過是想讓司空英放過你,你就省了這條心吧。」

    「好心當狼肝肺,好心沒好報!」周沖非常鬱悶地想,道:「司空大俠要是不聽周沖之言,悔之晚矣!」

    司空英緊了緊手裡的劍,道:「周沖,你我言盡於此,我良言說盡,你仍然執迷不悟,不要怪我司空英,要怪就怪你財迷了心竅。」手裡的劍就要向周衝刺去。

    周沖冷笑道:「等等。我問你,造紙造筆,會者多也,你殺我周沖一個人易,要滅此術難,難道你把他們都要殺了?你要是殺光了他們,你是不是濫殺無辜?你還是不是秉持俠義的一代大俠嗎?」周沖請的那些雇工都會做筆造紙,要殺光哪裡可能。

    司空英愣住了,道:「這……」把劍收了回去。突然,雙眼一瞪,精光暴射,喝道:「誰?」手腕一振,手裡的劍立時幻成了一道光幕,很是眩目,對著從門裡躍進的一個人刺去。

    「拿下!」一個又尖又細的聲音響起。

    「這噁心的聲音怎麼這麼耳熟,好像在哪裡聽到過?這是誰?」周沖搜索記憶,想弄明白聲音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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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槐澤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2:3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二章        歷史罪人(中)

    一聲清脆的的金屬撞擊聲響起,司空英手裡的鏤英劍給來人一下格開,司空英讚道:「好力氣。」

    周沖方才看清和司空英交手的是一個大漢,此人虎背熊腰,一舉一動尺度謹嚴,不用想都知道必然是經過嚴格訓練的高手。他穿的衣服周沖很是眼熟,略一思索立時記起這是秦王的虎賁衛士,很是奇怪地想:「秦王的虎賁衛士怎麼出現在這裡?難道秦王來了?」

    砰砰幾聲響過,牆壁給三個手持利劍的大漢撞穿,把司空英圍在中間,蓄勢待發。

    司空英是大行家,一眼就看出這四個大漢個個非庸手,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夫,也不敢亂動,捏好劍訣,凝神待敵。

    門口轉出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頦下無須,面色光潔如女人,給人一種陰不陰、陽不陽的感覺,周沖的感覺好像在網上看到的「泰國貨」差不多,只不過他還保留著男人的外貌以及衣著服飾而已。

    這個大漢雖有陰陽難辨之感,但是他的氣質很是獨特,一股清奇之氣躍然而出,給人一種精明幹練的感覺,那雙眼睛更是清亮,好像清亮的山泉似的。這種清奇的美好配上陰陽難分的氣質,非常的矛盾,可以說是矛盾的結合體。

    這個大漢把手中的拂塵一揮,下令道:「司空英,放下鏤英劍,留你一條活路。」聲音又尖又細,高亢刺耳難聽,比起「泰國貨」的尖叫聲還要難以入耳百倍。

    「太監,他是太監,怪不得穿得這麼古怪!」周沖恍然大悟。

    對於我們現代人來說,太監只是一種歷史記憶,說起來好笑而已。周沖是萬未想到自己居然「有幸」得見這一骯髒的歷史「產物」,驚詫、驚訝、驚愕之後就是一陣莫名其妙的噁心。「泰國貨」周沖雖未親近過,但是圖片也有涉獵,想到那不男不女之身,讓沒有不良嗜好的周沖很是噁心,乍見太監這一沒有社會地位、在人們意識裡最為骯髒的歷史產物,不要說周沖,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會噁心。

    司空英嘴巴一撇,輕蔑之極地冷笑,道:「狗太監,死奴才,憑你這不男不女的下賤胚也配要司空英棄劍!」

    這話非常尖酸刻薄,一點也不給人留情面,周沖不由得眉頭一皺,心想虧你是一代大俠,說話這麼不留情面,太監之所以成為太監是因為他們有一段比常人更為辛酸屈辱的人生歷程,要不然好端端的,誰願意去做不正常的男人。

    按照周沖的想法,這個太監一定會勃然大怒,指著司空英破口大罵。事實遠非如此,這個太監平靜逾常,好像壓根就沒有聽到司空英惡毒的咒罵似的,淡淡地道:「太監又怎麼了?奴才又怎麼了?一樣要你的命。王上要的就是我這樣的太監、我這樣的奴才,不要說做奴才,只要王上需要,就是讓我去死我也願意。」

    「好深沉的城府!好忠心的奴才!」周沖心裡如是評價這個太監。

    能夠置司空英的咒罵於不顧者,要麼麻木不仁,要麼心機深沉,周沖的直覺告訴他,這人不是麻木,而是心機深似海。

    司空英眼裡神光暴射,手腕一振,手裡的鏤英劍對準左邊一個大漢就是一劍,劍到中途突然偏轉,劍光如練,筆直一線,直奔太監。原來他用的是聲東擊西之策,他很清楚這些虎賁衛士個個不在他之下,只有制住太監才是最好的脫身之道。

    他的計算非常不錯,幾個虎賁衛士果然中計,待得發現已經是不及,慌慌忙忙地撲過來救太監。然而,讓任何人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太監手裡的拂塵一揮,搭在鏤英劍上一帶,司空英手裡的鏤英劍偏向右邊。牽引之力非常大,要不是司空英武藝高強,這一下就會讓他棄劍。

    「好力氣,好手法。」司空英脫口讚道,劍鋒回轉,直刺太監的咽喉。

    太監輕移一步,非常迅捷,一個虎賁衛士一劍遞到,正好接下司空英的封喉一劍。另外幾個虎賁衛士也趕到,手裡的長劍幻成一片劍幕,直刺司空英。

    司空英知道今天討不了好,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挽出一片劍花,格開來劍,奪門而出。他的身法非常快,勢若飄風,虎賁衛士要追已是不及,眼看司空英就要逃走,尖細的聲音再度響起:「擲劍!」

    當此之情,擲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虎賁衛士醒悟過來,手裡的劍奮力擲出,長劍如虹,直背司空英。背後風聲勁疾,司空英知道危險,手腕一振,一片劍花出現在背後,格開了兩劍,另外兩劍一中他的背心,一中他的臀部。司空英一聲悶哼,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

    司空英之所以要置自己於死地,說到底還不是因為特殊的歷史環境造成的,他雖有亡我之心,周沖還沒有殺他之意,相反,周沖心裡對他還有幾分好感,搶前一步,正好堵在路上,抱拳施禮,道:「周沖見過大人。」

    太監一揮手,道:「追!」四個虎賁衛士繞過周沖,追了出去。

    「司空英,我已幫你忙了,你能不能逃掉,就看你的造化了。經過這一事,你要是不再遊俠,找個地方隱居下來,或許是件好事。」周沖在心裡為司空英祈禱。

    太監回禮道:「周掌櫃的請免禮。」聲音依然尖細刺耳。

    和太監直面相對,周沖一陣陣噁心,要不是強忍著,早就吐出來了,道:「要不是大人相救,周沖之命休矣。大人對周沖有救命之恩,再造之德,周沖感激無已。大人請坐,待周沖奉上熱茶一杯,給大人解解渴。」

    這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周沖已經把司空英說動了,他不來也不會有凶險,宮中之人不便得罪,送他一頂高帽子讓他高興高興也是處世之道。虛詞嘛,惠而不費!

    太監並不領情,道:「救命之事,周掌櫃就不要提了,我也是剛巧撞上,這都是周掌櫃命不該絕。我到貴店來,是奉王上之命,前來辦點事。」

    他的言談舉止非常的優雅,很是得體,周沖對他的好感陡增幾分,道:「大人請吩咐,周沖敢不盡力。」一拍額頭,道:「看我糊塗的,周沖斗膽,請問大人如何稱呼。」

    太監自我介紹,道:「敝姓趙,單名一個高字。」

    「趙高?據歷史記載,趙高精通書法、律法、文字,車術騎術,和搏擊之道,怪不得適才面對司空英坦然不懼。」周沖暈乎乎地亂想,道:「你這個秦朝覆沒的歷史罪人,遭後人千年唾罵的閹宦居然找我?我該怎麼辦呢?」一想到自己居然遇到趙高,周沖鬱悶得抓狂,真有撞牆的衝動,差一點暈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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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槐澤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22:3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二章 歷史罪人(下)

    趙高,「沙丘之謀」的主使者,矯詔殺扶蘇,秦朝覆滅的罪魁禍首,指鹿為馬,混淆黑白,兩千多年過去了,依然是臭名一片,這樣的歷史罪人,見著面都要繞道走,任誰見了都要抓狂,都要撞牆。

    我們要承認一點,趙高儘管壞事做絕做盡,但他真的是有才,還是一個通才,精通書法、文字、法律、車術、騎術、搏擊之術,可以說文武全才。秦始皇統一國家後,決定改革文字,把這件事交給了李斯和趙高去完成,現在的大篆(即籀文)趙高有功。秦國法律的修訂,趙高也全程參與。正是他有才,秦始皇才破格提拔他做中車府令。

    只是,他沒有德行,和李斯一樣,私心太重,最終身敗名裂,遺臭萬年。

    象趙高這樣的才智之士在秦始皇身邊奔走,秦始皇的確是可以省很多事,這點不難理解,比如一個現代企業的老總,他身邊有一位能幹的秘書幫他做事,他也能省很多心。一個能幹的秘書換成一個無能的秘書,老是做不對事情,老總肯定是不爽得很。也許,正是從這點考慮,秦始皇才法外施恩,赦免了趙高的死罪。

    當然,這必須要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要鎮得住趙高,個人認為趙高在秦始皇生前固然有行為不檢點之處,總體來說並沒有什麼大的過錯,但秦始皇一死他馬上就變了一個人,敢於矯詔,還不是因為他懼怕的人已經不在了,要是秦始皇在他不敢亂來。

    不要小看個人的力量,有時個人的力量可以解決很多問題。宋太祖就曾直言,要是周世宗柴榮不死的話,他不敢奢望做皇帝,因為周世宗是他最懼怕的兩個人之一。

    我們可以從歷史看出來,在秦始皇生前,像李斯、趙高這兩人並沒有什麼大的越軌行為(不是沒有,只是大的沒有),一旦秦始皇死了,什麼都變了。說到底,就是因為鎮得住他們的歷史巨人已經不在了,他們都是才智之士,再加上功利之心太重,認為沒有人制得住他們,私心就開始作祟了。(按:僅為我個人看法,朋友們不必當真。)

    「原來是趙大人,周沖這裡有禮了。」周沖暈眩了一陣,馬上就有了主意,決定對趙高這種人來個不偏不倚,不逢迎,也不得罪。周沖生意人出身,當然知道這種態度的妙用,才決定採取這種態度。

    不用懷疑,周沖這種處理方式對他來說是最好的,逢迎趙高固然可以得到很多好處,可是歷史罵名也很重。得罪他,犯不著,生意人嘛,和氣生財,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更不用說趙高這個身居高位的重臣就更不能逞一時之氣而得罪他。

    趙高還禮,道:「周掌櫃請免禮。」坐下來,喝了一口熱茶,直奔主題,道:「周掌櫃,趙高這次來貴鋪是奉王上之命,特來向你訂購一批筆和紙,還有你店裡的硯和墨也挺不錯,王上也要一批,你能辦到嗎?」

    「真沒想到,我的紙和筆居然成了貢品。」周沖宛如在夢境,難以接受這一突如其來的榮耀,道:「趙大人請放心,周沖馬上就去辦。」秦王要的東西當然是一路綠燈,要是來不及,把其他地方的貨先扣下也要給做好。

    趙高取出兩錠黃金放在桌上,道:「這是訂金,周掌櫃先收著,餘下的取貨時再付。王上用過你店裡的筆和紙,你猜王上怎麼說?」

    「這還用猜嘛,肯定是好話,要是用得不開心,他會叫你來採購嗎?」周沖心如明鏡,故意裝傻,讓趙高賣弄一下,求教道:「周沖愚鈍,不敢妄自猜測,還請大人明示。」

    周沖如此處置,不完全是為了裝傻,他怕趙高定他一個妄猜上意的罪名,這可是大罪,是以寧願藏拙。

    趙高很是滿意周沖的處置,笑道:「周掌櫃有所不知,王上說如此好筆才有當王上的快樂!一枝狼毫,勝過十萬雄兵!」他的笑容如春風般和煦,用現在話來說很富親和力,周沖心裡不由得對他再生幾分好感。

    秦王之話已經是盛讚,無上榮光之事,要知道秦王心氣極高之人,能得一言讚揚者少之又少,周沖儘管不是喜功之人,也是不禁有點飄飄然的感覺,笑道:「王上過獎了!周沖能制得狼毫筆,都是托王上的福。」這是場面話,說說而已,當不得真的。

    對周沖的玲瓏話,趙高這個以伶俐著稱的人很是滿意,笑道:「周掌櫃的買賣怪不得做得如此之好,話都說得如此周全。」周全二字完全可以用圓滑二字來代替,只不過趙高何等樣人,才不會說得如此露骨。

    「訂金你先收著,我告辭了,改日再來取貨。周掌櫃,告辭!」趙高站起身,沖周沖一禮,就要離去。

    趙高這種小人居然做事如此乾脆,決不拖泥帶水,周沖還有點難以置信,忙把兩錠黃金拿起來,遞向趙高,道:「趙大人,承蒙王上不棄,要用敝店的筆和紙,敝店自當奉給王上,這訂金周沖是萬萬不敢收,趙大人請收著。」

    周沖知道趙高這種小人見利忘義,如此說話實際上是向他行賄,言外之義就是秦王給的採購銀子,你自己用,貨呢我照樣發給你。不是周沖拍趙高的馬屁,在現代社會沒少行賄的周沖深知行賄的好處,才葫蘆畫瓢。

    按照周沖的想法,趙高肯定是假意推脫一下,收下了事。事實並非如此,趙高臉一沉,把兩錠黃金重重放在桌上,頗為生氣地道:「周掌櫃,你把趙高當成什麼人了?為王上辦事,趙高責無旁貸。」

    「你這種小人還扮清高?」周沖很是難以相信他的舉動,經歷過很多行賄場面的周沖不得不承認趙高不是說著玩的,因為他的臉色非常嚴肅。行賄多次的周衝得出一個結論:官員們推脫時要是笑呵呵的,那麼成了!要是官員虎著臉,那是清官,想行賄沒門!

    趙高已經走到門邊,周沖忙攔住,抓起兩枝狼毫筆,遞向趙高道:「趙大人,區區狼毫筆不入趙大人法眼,趙大人請收下,留作紀念。」

    並沒有推脫,趙高接過來,看了一下,讚道:「好筆,如此多謝周掌櫃。」

    「你還不是要了,小人就是小人,貪蠅頭小利。」周沖有點不屑地想。

    趙高接著道:「你店裡的筆是十文錢一枝,我該付二十文。」掏出二十文錢塞在周沖手裡,大步出門。

    「你是真的清高,還是看不中這點小禮物,以此來警醒我?」周沖給趙高的舉動搞糊塗了,追出來,道:「趙大人!」

    趙高頭也沒回,道:「周掌櫃請留步。周掌櫃,你放心好了,今日之事我會向王上稟告,對這種不法之徒要嚴加打擊。」

    望著趙高的背影,周沖這個熟悉歷史的人徹底糊塗了,心想難道歷史寫錯了,趙高不是見利忘義的小人?猛一拍額頭,暗叫一聲糟糕:「趙高陽奉陰違,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典型的當面是人,背後是鬼,他會不會把今日之事說成是我勾結遊俠不法之徒呢?要是那樣,我就是死也沒有葬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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