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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架空歷史] 帝國狂瀾(女馴) 作者:撞破南牆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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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百十二四章 追查

「大捷……大捷……」三騎快馬由遠而來,停在王宮前,馬上的騎士跳下戰馬,手中莊重的捧著一份加急軍報。

帝國上將尉遲風雲率領著四大軍團重拳出擊,迅速擊潰了羅斯人殘餘的抵抗力量,佔領了當年由彼得元帥管理的整個南線防區,而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一點是,武鍾寒佔領了羅斯國的重鎮:默干城!

默干城是一座戰略意義極其重大的城市!為了攻佔這座城,姬周國陣亡的將士已經數不清了,不提武鍾寒跨入默干城時是什麼樣的心情,戰報被當堂公佈之後,朝中是一片歡騰,就連賈天祥那種沉著老練的人物眼中也充盈著激動的淚花。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合眾國的外交團,他們一個個變成了啞巴,靜立無語,與一個強鄰接壤並不是一件好事,誰都不願意看到自己的鄰國越來越強大!尤其是在本國局勢越來越惡劣的情況下,這個消息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恭喜陛下!」費恩侯爵代表外交團對姬勝情祝賀,但他的心卻是異常苦澀的。

「免禮。」姬勝情顯得神采奕奕,民間的沖喜之說還真有點道理,姬勝情的病情本來還沒有痊癒,得到了這個好消息,她的病態不翼而飛,臉上充滿了興奮的神色,和健康人沒什麼區別。

「咦?大將軍為什麼惡沒有來?」亞瑟感到有幾分奇怪,這麼重大的消息,錢不離沒有不來的理由!

「錢大將軍昨夜染了風寒,正在府中休息呢。」姬勝情微笑著說道。

他怎麼不死!!!幾個合眾國的侯爵不約而同產生了一個念頭,他們都知道,姬周國能有今天的強大,和橫空出世的錢不離脫不開關係。如果錢不離能突然死去,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其實這個合眾國外交團的真正主角不是費恩侯爵,而是排在最末的亞瑟侯爵,不過以亞瑟那出眾的觀察力也無法發現,殿中不但缺了錢不離,還缺了一個小人物:武鍾寒!

武鍾寒此刻正站在北門的牆根處觀察著地上的屍體,顧堅跟在他身後,錢不離昨夜從北門出城,隨後北門就出現了兩個死人,這絕不是一件可以馬虎的事!武鍾寒雖然沒有受過現代職業保鏢的訓練。但他出身於捕快世家,經驗豐富,任何可能與錢不離發生聯繫的蛛絲馬跡他都不會放過!

昨夜火起之後,武鍾寒也參加了救火,隨後把左民部牢房中所有的犯人都轉移到了都監府的牢房中,其中自然包括那個假王明復,並下達了沒有他的准許不得任何人來提審犯人的命令。忙了一夜的武鍾寒在天亮時去了一趟都監府,問問有沒有事。城防軍被殺死的案子已經被都監府接了,但按照慣例這等「小事」根本不用麻煩總都監大人出面。所以都監府的捕快們慇勤的勸武鍾寒回去休息,不過一向謹慎小心的武鍾寒在臨走之前順手翻了翻案頭的文書,結果發現了城防軍被殺的案子。

也許換了一個人,很可能就這麼馬馬虎虎過去了,武鍾寒卻嗅出了一絲危險的味道,他馬上派人把顧堅叫了過來,兩個人儀器趕到了北門去觀察現場。

「武大人,你看出什麼來了?」顧堅焦急地問道,他知道武鍾寒在這方面是行家,雖然在密諜機構中武鍾寒是他的副手,但在自己不瞭解的範疇內,他不會自以為是。

「這個人臨死前很憤怒、很焦急。」武鍾寒回頭向待守在一邊的城防軍問道:「你們是什麼時候發現你們的隊長被殺的?」

「隊長說他去解手,結果半天沒動靜,我們感到奇怪,就過來看看,誰知……」

武鍾寒的目光落在了那死人手中剛剛拔出一半的長劍上:「是個老手,出招快、準、狠,能讓人沒時間拔劍倒好說,連喊都沒喊出來……哼哼!真是不簡單!」

「武大人,你是說殺人的兇手是個很厲害的人物?」顧堅問道。

「不是很厲害,是非常厲害!」武鍾寒淡淡地補充了一句:「自鍾寒擔任捕快以來,栽在鍾寒手中的巨寇大盜也有百八十人了,但能比此人出手更凌厲的……不過是三、兩人!」

「你們告訴我,在他們來解手之前,發生了什麼事?」顧堅轉向那些城防軍。

「沒……沒什麼事,就是遲老實問隊長剛才為什麼開城門,隊長說來人是大將軍府的閻慶國閻將軍,這個面子一定要給。」

「他就是遲老實?」武鍾寒踢了地上的死屍一腳:「臉的不相信,他不相信自己會被殺!」

「是的。」

武鍾寒向四下掃了一眼,問道:「這周圍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人?我是說……總在這附近遊蕩的,或者是你們總能看到的人!」

「沒有奇怪的人吧……」一個城防軍猶疑著說道:「就是在那邊有兩個乞丐。」

「他們人呢?」

「啟稟大人,這裡剛殺了人,誰還敢逗留啊?早就跑沒影了。」那城防軍苦笑道。

「我問你們,那兩個乞丐是在發現這裡死人之後跑沒影的,還是你們發現這裡死人的時候就沒看到他們?」武鍾寒冷冷的說道。

「這個……」城防軍都被問住了。

「仔細想想!」

「我們發現隊長被殺的時候,那兩個乞丐已經不見了。」一個城防軍說道。

「再想想!你確定?!」

「沒錯的,大人,我們發現隊長被殺之後,大家在周圍搜了半天,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那城防軍回道。

「是啊、是啊,大人,我想起來了,我們看到隊長之後,都抄起傢伙到處搜查來著,隊長對我們不錯,我們要給隊長報仇啊!可是附近什麼人都沒有!」其他的城防軍也向後想起了當時的情況。

「想不到守株待兔這種笨招現在還有人用!」武鍾寒露出了一絲冷笑,雖然他來到現場只過了片刻,瞭解的東西還不多,但對他武鍾寒來說,已經足夠了,武鍾寒已經擬出了數種可能性,他衝著顧堅使了個眼色,向一邊走去。

「武大人,你是說那兩個乞丐可能是兇手?」顧堅緊緊跟在了武鍾寒身後。

「十有八九。」武鍾寒點了點頭:「顧大人,我把我的『捕』字組交給你,你把你的『殺』字組交給我吧。」

「好。」顧堅毫不猶豫的同意了武鍾寒的建議,隨後問道:「武大人向做什麼?」

「我要帶著『殺』字組去追大將軍!」武鍾寒回道。

「你是說……」顧堅露出了驚駭的神色。

「大將軍有危!」武鍾寒一字一句的說道。

「他們怎麼知道大將軍出城的?難道我們有內鬼?」顧堅頭上冒出了冷汗。

「那倒不見得,也許……他們是衝著閻將軍去的,但不管怎麼說,我們也要盡快向大將軍示警!」

「按你說的做!」

「顧大人,你帶著『捕』字組把這四周百米之內居住的人都抓起來審審,也許能審出來點什麼來。」就一個城市而言,住所越靠近城邊的家境越貧寒,尤其是住在城邊的人,都是窮的不能再窮的,稍有些謀生本事的人都不會在這裡居住,因為在戰爭頻繁的冷兵器時代,只要戰事一起,城邊的百姓就是第一個遭殃的,抓壯丁這裡最近,準備滾木擂石說拆你房就拆你房,靠近城中心才安全。雖然這裡是皇城,但附近幾乎沒有正經人家,幾間破草房一看就是沒有買地皮的「違章建築」,大都是流民在內居住,很容易混進人去。

顧堅點了點頭。

武鍾寒深吸了口氣:「顧大人,這些不軌之人借用乞丐的身份在這裡守株待兔……」

「我明白了!」顧堅眼中寒芒一閃:「既然是守株待兔,他們守的不僅僅是一個北門,還有東門、南門、西門!」

「顧大人高明!」武鍾寒順手捧了顧堅一句:「北門搜完之後,顧大人去其他的城門佈置一番,這功勞是絕對跑不掉的!」

「我高明什麼?!」顧堅露出了苦笑:「幸好有你在,如果換成我,也許……就這麼馬虎過去了,豈不是害了大將軍?!」

「大將軍有天威護身,等閒歹人哪裡能傷到大將軍?只是以防萬一而已。」武鍾寒笑道:「顧大人,卑職不能耽擱了,這就走!」

「好!你帶著『殺』字組的人先走,程將軍會帶著親衛隊趕上的,這裡的事情就放心交給我吧!」顧堅叫過一個隨從低聲囑咐了幾句,又轉向武鍾寒:「武大人,你也要千萬小心!」

「如果卑職追蹤的是周大人,卑職當然會戰戰兢兢,其他人麼……還奈何不了卑職的。」武鍾寒開了句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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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百二十五章 推心

在漢州與陳州交界處,有一座建造在山林間的大作坊,有近千名工人在作坊裡忙得熱火朝天,而錢不離正靜靜的坐在其中一間小房子中,王明復坐在他的對面,錢不離的神色很平靜,王明復的神色卻在激烈的變化著。

錢不離沉默了良久,才緩緩說道:「剛才我跟你說的事情是一個絕密,外邊的人雖然很多,但他們沒有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做的東西有什麼用,整個姬周國只有我知道,連陛下我都沒有告訴,現在……你是第二個知道的人!我錢不離從來不說妄語,只需五年!我至多只需要五年!!到時候我想毀掉扎木合的飛鷹部落將易如反掌、不費吹灰之力!你信不信?當然,如果你能保守這個秘密的話!如果這個秘密被扎木合探聽到了,秘密也就沒有任何威力了。」

王明復無意識的點了點頭,他還沒有從絕密所引發的驚駭中清醒過來,他只是普通的平民,雖然遭遇的慘痛比別人多些,但他的見識還是有限的,招數所傷害的還不是幾個人,而是一大群人、無數人!

錢不離的名聲和功績擺在那裡,王明復不認識錢不離把自己從牢房裡拐出來,又不辭辛苦親自把他帶到這裡,只是為了告訴他一個謊言。

「有些事我也不想瞞你了。」錢不離歎了口氣:「這一次為了擊敗羅斯人,我故意命龍虎軍團撤退,先把羅斯人引到了安原,隨後全力出擊,打敗了羅斯人的主力。現在你也知道了,最後我們大獲全勝!不過……其中有很多事情你還不知道,雖然在戰前我已經佈置下去疏散安州的百姓,但總有疏漏的地方。而且還有很多百姓不願意背井離鄉。他們選擇了到山林中躲避戰亂,無奈啊……你知道在這一戰中我姬周國犧牲了多少戰士,又又多少百姓死在羅斯人的屠刀下麼?」

「小民哪裡……哪裡能知道。」王明復搖了搖頭。

「我姬周國傷亡的將士在四萬左右,可是死在羅斯人屠刀下的百姓卻遠遠超過了這個數字,加上羅斯人在主力被擊潰之後化整為零,四處逃竄,我軍一時圍剿不盡,他們犯下的罪行更為深重!前後慘死的百姓已經超過了八萬人,是八萬人啊!」錢不離再一次長歎了口氣:「和你推心置腹的所,我也不想把羅斯人引進來打,拒敵於國門之外是我的天職!這一戰……全天下人都認為我錢不離錢大將軍功高蓋世,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個罪孽深重的認!如果不是我錢不離無能,那八萬百姓會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大將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王明複眼中流出了淚水,拚命搖著頭,縱使他的心竅再閉塞,他也能從錢不離的話中體會出悲天憫人的情懷,王明復認為錢不離說的話不對,他想勸解錢不離,可是他的口才和見識都無法和朝中的大臣們相比,更無法在轉眼間編織出一篇華麗的詞章還讚美錢不離。出了搖頭之外,王明復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你不懂。」錢不離苦笑道:「一將功成萬骨枯!我錢不離有何功勞?那些與敵寇死戰、血染沙場的將士們才是我姬周國真正的功臣!錢不離錢大將軍……呵呵,他只不過是一個沽名盜譽之輩!」

「大將軍!」王明復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激動,離座而起。雙腿跪倒在地上:「不管你怎麼說,在俺心裡,天下人誰都比不過你!你是真正把俺們這些小百姓裝在心裡的人啊!」王明復也不是沒見過將軍,但那怕是一個偏將軍、一個校官,在他面前都擺足了架子,錢不離身為天下兵馬大將軍,卻推心置腹的和他談心裡話,還一盆髒水接著一盆髒水往自己身上倒,這讓王明復激動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如果你知道是我親自派人用冰械和扎木合交換的戰馬,你就不會這麼想了!」錢不離搖頭道。

「什麼……」王明復愣住了。

「其實我並沒有把扎木合放在眼裡,外面的東西你也都看到了,五年之後扎木合就變成了一隻羔羊,我隨便派一支軍隊都可以剷平飛鷹部落!我賣給他再多的兵械,他也沒有用,但是……我需要戰馬!」錢不離緩緩說道:「如果我有十萬騎兵,羅斯人怎麼敢向我姬周國挑釁?八萬百姓又怎麼會慘死?!為了讓全天下的百姓從此能過上好日子,我不怕別人怎麼看我,我必須從扎木合那換來更多的戰馬!」

王明復呆呆的想著錢不離的話,神色又變得複雜起來。

「你還是不懂,我告訴你吧,羅斯人要比扎木合更可怕!扎木合併不明白怎樣治理一個國家,他除了殺人之外還知道什麼?!如果讓羅斯人打了進來,那我們就完了,天下的百姓都會變成羅斯人的奴隸,三百年……也許五百年,甚至是……一千年,或者是知道我們姬周國人都被殺光!」錢不離盡力把道理所得明白一些:「羅斯人是老虎,扎木合打了進來,我們可以把他趕走,就像上次一樣,但是羅斯人是趕不走的,只要我們輸了,他們就會變得越來越強大!」

王明復微微點了點頭,好似明白了什麼,又好似還沒有明白。

「現在你和我都可以把扎木合當成一個死人,我發誓,他再不可能像以前那樣殘殺我姬周國的百姓了,所以我才會用武器和扎木合交換戰馬,可惜的是……我的大事差一點就被你毀了!陛下、宰相大人和夾脊關的沈將軍都知道和扎木合做買賣的事,你一位我們都糊塗嗎?你以為我們都不關心天下的子民?」

「大將軍,俺什麼都不知道啊,俺就是……」

「就是恨扎木合是吧?」錢不離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神色:「我也恨扎木合,但我和你不一樣,我恨扎木合就要毀掉他!而你卻在胡鬧!其實……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的,你啊,真讓我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嗎?你的遭遇很不幸,我瞭解你心裡的苦處,但是,我也痛恨你的胡鬧!」

王明復低下了頭,憨厚的他沒有懷疑錢不離,錢不離的立場一向是堅決抵禦外侮的,先出兵塞外力戰扎木合,又陳兵東北大敗羅斯人,這更是鐵錚錚的事實!不止是王明復,天下的百姓無不在崇仰著錢不離,王明復不會去懷疑自己心中那神一樣光芒四射的大將軍!

雖然錢不離的道理他只聽了個五、六分明白,但關鍵的地方王明復已經懂了,那商隊是錢不離的人,而他殺了錢不離的人,壞了一件大事!

「像我這樣的將軍只有一個是不夠的,所以我在皇城開了講武學堂,把我平生所學全部教給別人,到時候我姬周國將橫掃天下、無人可敵!而且我還想徵召一支新軍,還來的戰馬就是為了組建騎兵,心中因為你……夾脊關的事情鬧大了,我什麼都不能做了,只能等,我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或者是……大罵你一頓出出我心頭的悶氣!」

「大將軍,都是俺的錯,俺……俺蠢、俺笨,可俺……真不是有心的啊!」王明復漲紅了臉。

「算了,現在說這些都晚了。」錢不離搖了搖頭。

「大將軍,俺能幫上什麼忙不?為了大將軍俺什麼都願意做!」王明復激動的昂起了頭。

「你……真想幫我?」

「真的!俺也是漢子!大將軍,俺真能幫上你嗎?」王明複眼中露出了亮光。

「如果你願意翻供,把罪責都纜到自己身上,倒是能讓風波平息下來。」錢不離歎道:「可是你搖想清楚,左民部一定要給你定罪的,我會盡力保你,但我沒有多大把握,你可能會被判死罪!」如果王明復願意翻供,那他毆殺商人的性質就變成了蓄意殺人,根本沒有活下去的可能性,錢不離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欺騙王明復。

王明復的身體顫了一下。

「不用急著下決定,你慢慢想吧。」錢不離緩緩站了起來:「我們馬上又要打仗了,新軍能早組建一天,我姬周國就會多佔一分勝算,將士們也會少流些血!不過……讓你頂罪,對你太不公平了,我不為難你,你自己做決定!」

王明復呆呆的看著錢不離,他帶領鄉鄰們把商人殺死是緣於仇恨,當時沒有想太多,但誰願意甘心赴死呢?錢不離的話讓他感到恐懼。

「我做不了別的保證,如果你真的被判死罪的話,五年之後,我會親自捧著扎木合的人頭到你的墳上祭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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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百二十六章 危險

「來吧,你也喝點。」錢不離把一杯酒退了過去。

王明復用雙手接過了酒杯,一飲而盡,隨後靠在了車廂壁上,身子隨著馬車微微搖晃著,默默無語。經過了一天一夜的思考,王明復已經下決心去承擔所有的罪名,他是一個樸實的認,每當看到大將軍為了他惹出的麻煩而長吁短歎、愁眉不展的時候,他就感到萬般難受。

自己做的事情就要自己去承擔!王明復經歷過幾次災難性的打擊之後,對未來已經沒有任何幻想了,只是想這麼渾渾噩噩的過下去,如果付出自己的殘生,換來在將來的某一天得到錢不離親自祭奠的話,王明複句的這是一件光榮的事!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閻慶國掀起門簾說道:「大將軍,天色暗了,我們在前面休息吧。」

周抗透過縫隙向外掃了一眼:「這不是我們來的時候打尖的那個風清客棧麼?」

閻慶國點了點頭:「再往前走三十里倒是還有兩間客棧,不過是要翻嶺的,天色已晚,還是小心些好。」

「也好,都下車吧。」錢不離伸了個懶腰,如果沒有王明復在,他是隨心所欲的,想坐就坐、想躺就躺,現在卻要在王明復面前保持帝國大將軍的形象,懶洋洋躺下去總不少那麼回事,一天的顛簸下來,錢不離也感到有幾分疲勞了。

兩個夥計已經樂呵呵地迎了上來。閻慶國眉頭突然一皺,擋在了馬車前:「你們是什麼人?」

那兩個夥計被嚇了一跳,呆呆地回答道:「爺……我們……我們什這裡的夥計啊!」

「兩天前我怎麼沒看到過你們?」

「爺,這客棧是我們掌櫃的剛剛兌下來的,我們也是剛剛到這裡幹活。」其中一個夥計回道。

「你有些神經過敏了。」錢不離鑽出了車廂,四外掃了一眼:「走吧,進去吃點東西,我也有些餓了。」

周抗和閻慶國對視了一眼,雖然他們都是機靈過人的角色,見識也不差,但「神經」是什麼東西……這可把他們難住了,周抗和閻慶國仔細打量了那兩個夥計幾眼,看不出什麼不對的地方,周抗趕緊走幾步跟在錢不離身後,閻慶國則把王明復扶了出來,護在最後面。

「爺,您是要住店還是要吃酒?」又一個小夥計從客棧內迎了出來。

「也住店,也吃酒。」錢不離答了一句,跨進了客棧:「我們還住上一次住過那個獨院,你馬上去給我收拾一下。」

「客觀,這客棧是小人昨天才兌下來地,不知道客觀上一次住的是哪一間?」櫃檯內那三十多歲、長得圓圓胖胖的掌櫃陪著笑走了出來。

「朝東的那間。」周抗冷冷的說道。

「好咧。二位客觀稍等,馬上就給您收拾出來。」那掌櫃的側身向裡相讓。

周抗舉步搶到了錢不離前面,右手有意無意的搭在了劍柄上,他倒不是對掌櫃的有疑心,錢不離微服出行,安全都要由他和閻慶國來保證,稍一大意保不準會鬧出什麼麻煩,這兩天周抗睡覺都是和衣而臥、劍不離身,不敢有絲毫馬虎。

在夥計的引領下,錢不離幾人踏入了東面的獨院,閻慶國先後跑了幾次,把馬車內的包袱都收拾進來,忙亂了一陣,總算打好了地鋪。這獨院中共有兩個房間,錢不離要和周抗住一個,閻慶國要和王明復住一個,只是和錢不離擠同一張床那就有些不像話了,周抗以前做獨行俠地時候積累出了不少經驗和常識,他事先已經做好了準備。

夥計恭恭敬敬地把茶水送了上來,垂手站在一邊,陪笑問道:「幾位爺,還有什麼事嗎?」

「把水壺留下你出去準備一些酒菜,要清淡一些的做好了打個招呼。」周抗揮了揮手,示意那夥計出去,隨後打開窗戶,把茶壺內的茶水都潑了出去,又從懷中掏出特意帶在身上的茶葉,抓起一把放在茶壺中,接著仔細看了看水壺中的熱水,又倒在手心裡觀察片刻,才點了點頭。

周抗本來酒好學,投靠錢不離之後結實了蔣維喬,兩個人是相見恨晚,一個人常年奔走各地,尋找疑難病症、收集各種草藥,一個喜歡四方遊蕩、管不平事殺不義人,他們有很多相同地話題。周抗對怎麼救人沒興趣,他喜歡地是毒,交往這麼久,周抗也算是蔣維喬半個弟子了,如果有人想在他面前用毒,肯定要碰得頭破血流。

閻慶國見周抗點頭了,拎起茶壺準備給錢不離沏茶,誰知道周抗又伸手把茶杯搶了過去,挨個查看了一遍。

「你們兩個啊……也不嫌煩?」錢不離苦笑著說道。

「大將軍,行軍打仗得事情我們都聽您的,這出門在外麼……您還是聽我的好。」周抗淡淡的說道。

「行,聽你的!」錢不離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從閻慶國手中搶過茶壺,又把幾個茶杯疊成了小塔,壺嘴一沉、猛的一甩,隨後笑呵呵把茶壺放在了桌子上,有些得意的看著幾人。

其實錢不離對所謂的茶道是一竅不通的,但他會倒茶,當初年幼時侍候老爺子和來訪的將軍們時總是變著招玩花樣,後來還真練出了點小本領,甭管面前擺著幾隻茶杯,錢不離手腕一抖,落在茶杯中地的茶水是不多不少、剛好八分滿。

周抗和閻慶國都露出了笑意,他們知道每一次錢不離顯示這種彫蟲小技的時候,都代表著錢不離的心情很好,在錢不離不開心時,他們為錢不離排憂解難,在錢不離高興時,他們自然要添油助興,這是他們的本職。所以只有王明復猶在默默地想著心事,周抗和閻慶國一起輕聲贊到:「好功夫!」

錢不離一笑,伸手端起一杯茶水遞給了王明復,自己也拿起了一個杯。

就在這時,有一個夥計在門外大聲說道:「幾位爺,酒菜都準備好了,爺是要在屋子裡吃還是出去吃?」

「出去吃吧,屋子裡太小了。」錢不離放下茶水,緩緩站了起來。

「大……老爺,我有些不想動彈。」王明復囁嚅著說道,他現在確實什麼胃口都沒有。

「爺,小的給幾位爺找個靠窗的桌子吧,這附近的風景很不錯的。」夥計在外邊笑著說道。

「明復,走吧,多看看風景是件好事,等回到皇城之後……」錢不離閉上了嘴,他擔心繼續說下去會刺激到王明復。

「聽大老爺的。」錢不離開口叫他的明知是一種尊容,王明復心存感激也就沒有再堅持。

其實這種客棧外能有什麼上佳的風景,不外是些小山小水而已,這都引不起錢不離的興趣。人說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岳,這句話倒是有些過分推崇黃山了,錢不離喜歡旅遊,五嶽都去過,而且不止一次,黃山上也留下了他的足跡,還有什麼山能引起錢不離的興趣?至於水麼,錢不離見識的更多,無際如大海、奔騰如壺口、壯觀如黃果樹、神秘如鐘乳石水洞,這些他都看到過,看過孔雀的人還會驚訝山雞嗎?

錢不離對這個世界的女人感覺也一樣,除了一些極品的美女能吸引錢不離少許注意之外,其他的鶯鶯燕燕錢不離一律視如無物,女人的姿色三分靠天性、三分靠氣質,另外四分就是靠打扮了,現在一沒有化妝術、二沒有美容概念,嚴格的說,這裡的佳人和錢不離原來那個世界相比整體低了一個檔次。

不過話說回來,在其他人眼中,正因為錢不離對一切的淡漠,所以他顯得更加神秘了。

周抗仔細把桌子上的各樣菜餚仔細檢驗了一遍,才率先舉起了筷子,開始品嚐起來。閻慶國出身軍旅,周抗吃過的苦更多,他們都不太講究,吃的很香。錢不離也是一樣的,桌子上擺的是美酒佳餚,他吃八分飽,桌子上擺的是窩頭鹹菜,他也是吃八分飽,他認為食物只是食物,進食是為了提供身體需要的養分和熱量,再怎麼說這些比荒島上的蟲子野菜好吃,野外求生訓練可是偵察兵的基本課程,錢不離沒少吃這方面的苦,所以吃什麼都顯得很香甜。不過王明復懶得吃東西,只是一口接一口的喝酒,基本不去動桌子上的菜餚。

錢不離在心中歎了口氣,該說的他都說過了,如果他再做勸解,只能顯出他的虛偽,他現在什麼都不能說!

而就在錢不離在心中歎氣的時候,一個店夥計已經悄悄走進了錢不離定下的房間,拿起桌子上的茶壺,從懷中掏出一包藥把藥撒到了茶壺中。這店夥計的舉動無巧不成書的和一個真理相吻合了,一個人對自己已經檢驗過的東西是沒有警覺性的,不是有意外發生的話,幾乎沒有人會去檢查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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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百二十七章 無用的武技

錢不離一邊夾著小菜一邊觀察著四周,這是一間裝修得相當質樸的客棧,他們現在坐著的雅座也不過是被一扇破舊的屏風擋出來的小空間,屏風上甚至還有煙熏火燎的痕跡,也不夠大,微一側頭就能清楚的看到外邊,外邊的人自然也能看到裡面。

現在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客人並不多,東邊的雅座由錢不離佔了,西邊的方桌上正坐著一對小夫妻,女人的懷中抱著一個嬰兒,騰不出手來,那男人正一口一口喂自己的妻子吃飯,充滿了天倫之樂。南面坐著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小商販,一副絡腮鬍子,臉上掛滿了風塵之色,他看起來非常小心,在打尖吃飯的時候也不把背後的包袱放下來。

在錢不離的視線掃過去的時候,那商販也向錢不離這裡瞟了一眼,錢不離的瞳孔猛然收縮了一下,眼中暴出寒芒,隨後又恢復了樂呵呵的樣子,淺嘗輒止、舉手投足間顯得非常自然。

錢不離吃的差不多了,接過周抗遞過來的汗巾,擦了擦嘴,笑道:「都吃好了吧?回去早點歇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周抗和閻慶國都以錢不離馬首是瞻,王明復也站了起來,他本就沒有吃東西的心情,一行人緩緩向後院的包房走去。

「老爺,您也早點休息吧。」閻慶國身後拍了拍王明復的肩膀,示意王明復和自己去另一個房間。

「你們跟我進來一下,我有點事要和你們說。」錢不離伸手推開了房門,等待了片刻,才緩緩走了進去。

閻慶國愣了愣,和周抗對視了一眼,跟在錢不離身後走進了房間。

四個人剛剛落座,門外又想起了敲門聲。閻慶國推開房門,看到店夥計陪著笑臉站在外邊:「幾位爺,還有什麼事情要吩咐的嗎?」

「給我們的馬兒多添點料,別用乾草糊弄事,去吧。」閻慶國道。

「好咧,幾位爺儘管放心。」那店夥計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錢不離突然說話了:「這是給你的賞錢。」錢不離掏出一枚銀幣,用手指一彈,銀幣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拋物線,直向著房門飛去。

那夥計動作倒是很快,伸手接住了銀幣,嘴角上咧,歡喜不盡的說道:「謝大爺賞!」

「你是左撇子?」錢不離問道。

那夥計看了看左手心的銀幣,陪著小心回道:「是啊,大爺。」

「你去告訴你們頭頭一聲,下次派人來動我的茶壺時,讓他換個人,千萬不要再派你這個左撇子了。」錢不離露出了笑臉,方桌在錢不離的右側,離開房間前錢不離是最後一個接觸茶壺的人,所以按道理說茶壺的壺把應該朝裡,現在茶壺的壺把卻朝向外。這只能說明在他們離開房間之後有人動了這茶壺!如果是在平常,錢不離就算再謹慎,也很可能遺漏這樣的微處,但現在他已經提高了警惕,開門時之所以停頓片刻,一個是要死硬房間內的燭光,另一個是要暗中打開保險,把子彈上膛,對房間內其他細小的變化錢不離也都留了心。

那夥計臉色大變,頭上也冒出了冷汗。他顫抖著說道:「爺……您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裝傻的話,那就太沒有意思了。」錢不離臉一沉,喝到:「給我殺了!」

周抗喝閻慶國雖然原本都沒察覺出什麼,但聽了這番對話之後,早就提高了警惕,錢不離口中的「殺」字一出口,閻慶國已經拔出了腕內藏著的匕首,閃電一般刺中了那夥計的咽喉。

那夥計哼都沒哼一聲,軟軟的栽倒在地上,周抗也拔出了長劍,槍在閻慶國前面,並扭頭對著窗口點了一下,示意閻慶國去守窗戶,門這裡由他負責。

「明復,你站到我後面去,小心傷到你!」錢不離索性拔出了雙槍,拎在手中,其中他還真沒把這種陣仗放在眼裡,如果是在千軍萬馬廝殺的戰場傷,手槍起不到多大作用,但是在這裡,一個來一個死,兩個來兩個死,他手中超越文明的武器可不是吃素的。

「什……什麼?」王明復被眼前的驚呆嚇住了。

「有刺客!快點,躲到我後面去!」錢不離淡淡的說道。王明復絕不能出事!否則他就是白費一番大力氣了,錢不離並不擔心自己,只擔心王明復被誤傷。

在錢不離看來,他說的話很平常,但聽在王明復耳中,就不是那麼回事了:要知道錢不離是高高在上的大將軍,遇到了突發事件,當然要受人保護,現在錢不離卻讓他王明復躲在後面去、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軀來保護他王明復,這實在超乎了王明復的醫療!王明復只感到鼻子發酸、胸膛發堵,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殺人啦!強盜殺人啦!!!」門外響起了叫喊聲。

順著半敞的房門看去,幾個夥計手持著不知道從哪找出來的長劍,兇猛的向房間撲了過來,他們的身手非常迅速、靈活,眨眼之間就逼近了房門。

不過他們的撲勢只是假動作,當他們能透過半敞的房門看到錢不離時,呼哨一聲,三個夥計一起投出了手中的長劍,劍如飛虹,直向屋中的錢不離射去。

周抗聽到風聲,腳尖一點,房門砰地一聲出事關上了,三支雪白的劍刃呈品字型射穿了房門,錢不離伸手一拉王明復,閃進了角落中。

前門的虛攻只是在吸引錢不離等人的注意力,窗外有人突然爆發出一聲怒吼,緊接著一條黑影破窗而入,窗欞被撞得四下崩飛,窗紙如蝴蝶般在空中起舞,看起來氣勢驚人。可惜閻慶國早已等待多時了,他根本沒有費力氣,只是蹲在窗下把匕首向上舉起,撲進來的黑影就被開了膛,鮮血如潑水般濺了一地。

窗外又有第二條黑影緊跟著跳了進來,砰地一聲巨響,錢不離手中的「天威」開火了,那黑影就像被驚馬狠狠撞了一下似的,一頭栽向了窗外,屁股搭在窗台上拱了幾下,就再也不動了。

「小心上面!」周抗突然喝道。

聲音剛落,上方的紙棚突然裂開了,三個身材枯瘦的人一起躍下,撲向了錢不離,周抗剛想回援,那長得圓圓胖胖的掌櫃一腳踢破了房門,揮動著兩截鐵棍纏住了周抗。

砰、砰、砰、接連三聲巨響,看似在必得的圍攻眨眼間就像泡沫一般破碎了,三個長相差不多、身材也差不多的人都變成了滾地葫蘆,只剩下錢不離面帶著微笑依然站在牆角,他連一根頭髮都沫少,近千年的文明差距,不是靠著血肉之軀的苦練就能彌補的,在錢不離面前,所有近身攻擊的武技都沒有絲毫用處。

那掌櫃的怒吼一聲,攻勢愈發凌厲了,在這刺殺計劃已經明顯失敗的情況下,他竟然不退反進,這讓周抗感到了幾分意外,只是現在大局已定,周抗沒有急著和對方拚命,不慌不忙的見招拆招,並緩緩退向了房門處,堵住了那掌櫃的逃路。

「是我,武鍾寒。」窗外響起了一個人的聲音。

閻慶國吁了口氣,站起身讓到一邊。

那個四十歲左右、滿臉絡腮鬍子的小商販出現在窗口處,他伸手在臉上抹了幾把,露出了真面目,赫然是武鍾寒。

武鍾寒的手在窗口出屍體的肚皮上撐了一下,身體輕輕躍了進來:「大將軍,沒什麼事了,外邊的弩手已經都被我們解決了!」

那正在激鬥中的掌櫃聽到了武鍾寒的話,身形一僵,攻勢緩了一緩,周抗趁虛而入,長劍斜挑,竟把對方的右手硬生生卸了下來。

那掌櫃的0鏟嚎一聲用左手摀住了右腕的切口,左手的鐵棍掉在地上,周抗飛起一腳把掌櫃地踢翻,長劍刺出,刺穿了對手的左臂,劍刃已然刺入到了地中,把那掌櫃地活生生釘在地上。

「鍾寒,什麼時候到的?」錢不離笑道。他正是因為看到了武鍾寒的暗號才開始提高警惕的,要不然剛才那壺毒茶也許真的發揮了效力。

「和這些刺客一起到的。」武鍾寒回道。

「糊塗!」周抗沉下了臉:「武大人,你怎麼能坐著看大將軍冒險?!你應該早一步把這些刺客除掉!」周抗倒不是對武鍾寒這個人有什麼意見,他只是覺得武鍾寒太過冒險了,如果真的出現了什麼閃失,誰也承擔不起。

「呵呵……鍾寒可沒有光坐著,外邊的弩手不就是他解決的麼?!我還真沒想到,外邊竟然有弩手埋伏,真是多虧了鍾寒了。」錢不離笑道,俗話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個「疑」字不只代表懷疑屬下的忠心,還代表著懷疑屬下的能力,錢不離相信武鍾寒,武鍾寒沒有搶先一步動手,肯定有他自己的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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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百二十八章 轉禍

武鍾寒拱了拱手道:「周大人說的是,卑職向大將軍請罪了,只不過……卑職以為這也是我們的好機會,所以才擅自決斷的!自匪首梁山鷹畏罪自絕之後,皇城的霄小之輩都選擇了蟄藏,雖然顧大人與卑職費勁心機抓了些人,但根子還沒有挖出來,現在他們自己願意跑出來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今日之後,卑職可保皇城數年無憂!」

「他們人很多?」錢不離問道。

「不少,有三十人上下,也許他們是擔心客棧中的人多了,會讓大將軍起疑心,所以在這裡只安排了幾個人,還有七個人在附近的山坳裡躲著,另外一些在前面的谷口埋伏。」武鍾寒露出了笑臉:「這批刺客下了很大決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刺殺大將軍,卑職擔心提前動手會打草驚蛇,等他們逃走了再想把人找出來……那就難了。」

錢不離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他們背後的主謀是誰?」

「卑職還不知道,在這裡卑職怕大將軍手上、不敢留手,外面應該能留下幾個活口,請大將軍放心吧,卑職會查出來的。」

武鍾寒的話音剛落,幾個身形瘦削穿著勁裝的人出現在窗口,從窗口扔進來兩個受傷被制的人,隨後又消失了,他們就是顧堅的直屬「殺」字組的成員,到底是同一個系統的,還真給武鍾寒長臉。

武鍾寒俯下身檢查了一下,發現兩個刺客都出於昏迷中,身上的傷口並不重,沒有因流血而死的危險,滿意的點點頭又站了起來。

周抗回頭瞟了一眼被長劍釘在地上地掌櫃,問道:「這個人就是他們的首領?」

「他是個小首領。大頭目在皇城裡。」

「這群狗賊!」周抗恨恨地罵了一句。

「把屍體都抬出去,既然已經把刺客們一網打盡了,今天我就在這裡休息吧,行了一天路,到晚上又遇到這種事,我真有些累了。」錢不離笑道。

「大將軍,有些……不妥吧?您還是換個房間好。」周抗道。

「你我都是從沙場中打熬出來的人,怎麼?還怕我做噩夢不成?」錢不離呵呵一笑:「明復倒是嚇壞了。慶國,早早帶著明復去休息吧,這裡已經沒事了。」錢不離當然認得「殺」字組,那都是顧堅從密諜中精挑細選出來的非常有實力的人。又經過嚴格的訓練,做起事情來滴水不漏。這麼一會功夫他們肯定沒閒著,早就把客棧搜一個底朝天了,現在這裡是安全的。

閻慶國拍了拍王明復的肩膀,帶頭向外走去,王明復掃了錢不離一眼,什麼話也沒說,緊跟在閻慶國後面。

「還有誰來了?」錢不離問道。

「程將軍這時候應該帶著親衛隊和谷口的那些刺客鬥上了,大將軍稍等片刻,那邊就應該完事了。」武鍾寒笑道。當時事態緊急,程達雖然來不及召集所有的親衛,但也帶出了八十多人,錢不離的親衛隊是整個姬周國裝備最精良的不對,遠有腳踏弩、強弓,近有刺槍、戰刀。八十多個親衛包抄偷襲不到二十人的刺客還要花費很長時間,那真是一個笑話了,也許在那些刺客還沒看到人的情況下,就已經備弩箭射殺大半了。

「鍾寒,你是怎麼知道有刺客的?」

錢不離這一問,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武鍾寒身上,這是大家都好奇的問題,閻慶國也從窗口出探出了腦袋等待著答案,他簡單把王明復安撫了一下,就跳窗從後面繞過來了,在錢不離心中,王明復的安危非常重要,但是在閻慶國心目中卻只有一個錢不離,這是幾年來擔任親衛隊養成的習慣,他還是有些不放心這裡。

「很簡單!」武鍾寒笑道:「大將軍剛剛離開皇城不久,北門城防軍的小隊長還有一個兵丁就被人殺了,大將軍常說,事出非常必有妖!兇手的手段非常利落乾淨,像是專門的殺手所為,一個小隊長又不是什麼重要人物,縱使有仇家也不至於僱請刺客來殺人,而且那兵丁死前的神色很是蹊蹺,所以卑職就帶著」殺「字組追了出來。」

「很好!」錢不離點頭稱讚道,其實他現在想起來也有幾分後怕,如果不是見過了武鍾寒,他會不會發現茶壺的異常可是一個未知數了,也許……他已經喝下了毒茶!

「幸好卑職的追蹤術還算馬馬虎虎,一直吊在他們後面,可是卑職發現他們的人竟然越聚越多,才明白原來是一條大魚,所以……卑職只好斗膽請大將軍當一回魚餌了。」

「呵呵,只要收穫豐厚,別說當一次魚餌,就是你再讓我當一次餌我也不會推辭」錢不離笑道。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勁裝的中年人走到房門前站定,輕聲說道:「武大人,客棧內外我們已經搜查過了,沒有人。」

「客人呢?」錢不離問道。

「沒有客人。」

錢不離的目光正巧落在了一張招財進寶的年畫上,那年畫因為貼得日子久了,顯得很模糊,只能看清一個白白胖胖的娃娃,別的都看不清楚,錢不離好似想起了什麼,但仔細想去,卻又一無所獲,不由皺起眉頭道:「我怎麼感覺……有些地方不對呢?」

武鍾寒一愣,皺起眉頭思索起來,突然一塊東西從他面前落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武鍾寒抬頭一看,正看到棚上的一個大洞!從洞中跳下來的三個刺客已經被錢不離擊斃了,之後眾人都忘了天棚!

冷兵器年代建築工藝是很簡陋的,眼前這普通的客棧更不能與宮殿或者貴族官員們的府邸相比,棚頂是用玉米稈攪著泥巴糊起來的,為了好看在下面貼上幾層紙,在那洞口的邊緣處還有幾塊乾泥巴在晃動著,好似隨時都會掉下來。

「上面你們看過了沒有?」武鍾寒喝道。

那中年人搖了搖頭,沒有等武鍾寒下達命令,他已經把手指插到了口中打了一聲呼哨,旋即幾條身著勁裝的人影撲了過來。

那中年人看起來非常不喜歡說話,他指了指上面的動口,隨後膝蓋彎曲下來紮了個馬步,「殺」字組成員之間的配合都是非常默契的,看到自己的頭領做出動作,他們馬上就明白了,一個人掏出火折子點燃,另一個人接過火折子橫叼在口中,向前衝了幾步,飛身而起,踏上了那中年人重疊平攤在身前的雙掌。

那中年人低吼一聲,雙臂用力向上一送,那叼著火折子的人已經借力飛入了洞口。還沒等下面的人說話,棚頂上突然想起了兵器交擊的聲音,緊接著又響起了兩個人的慘叫聲,一個聲音很沙啞,另一個聲音卻很尖銳,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棚頂周旋的地方太小,根本無法施展武技,在裡面有敵人的情況下,雙雙搶著出手落得雙雙受傷或被殺的結果並不奇怪。

錢不離愣了愣,馬上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為什麼感到不對了,在客棧中吃飯的時候他看到了武鍾寒和一對抱著孩子的小夫妻,這個時間在客棧中吃飯的基本都是打尖的客人,剛才那中年人說客棧中沒有其他的人,那麼他們夫妻跑到哪裡去了?事實已經給了錢不離答案,在棚頂!

「還有一個!」錢不離喝道。

那中年人迅速把兩個「殺」字組的人送到了大洞中,可是人剛剛進去,另一邊突然傳來了一聲轟響,還夾雜了一個人的悶哼聲,像是一個人從高處掉到了地上。

錢不離的瞳孔驀然收縮起來,因為聲音是從隔壁傳來的!閻慶國也大驚失色,他翻身向另一扇窗戶衝去,可是已經晚了,隔壁又傳來了慘叫聲,那是王明復的聲音。顯然,那刺客在謀害錢不離不果、反被發現的情況下,產生了殺一個賺一個的念頭,竟然對毫無還手之力的王明復下了殺手!

錢不離、周抗、武鍾寒一起衝出了房門,撲進隔壁的房間,果然是那對小夫妻中的年輕男人,他手中正持著一把染血的長劍,見到眾人已經堵住了房門,他不退反進,咆哮著向前衝來。

周抗氣得臉色鐵青,憤然迎上,略偏身讓過對方的劍勢,反手一拳擊中了對方的面門,把那年輕人打得鼻血噴濺而出。武鍾寒也跟了上去,雙手搭上了那年輕人的肩膀用力一板那年輕人的兩條胳膊就軟軟的垂了下去,隨後他又扣上了那年輕人的下顎,一扣一抖,那年輕人不由張大了嘴,再也合不上了。

錢不離呆呆的看著躺在地上的王明復,默然無語,王明復胸腹間的傷口猶在噴湧著鮮血,這種上司就算在現代也是致命傷,能及時送到醫院還有三分救活的可能性,稍微晚了點必死無疑!而在這裡卻是無救的,就算是蔣維喬在救活的可能性也非常哮,他錢不離辛辛苦苦的說服全都白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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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百二十九章 忘形

「唉……」蔣維喬歎了口氣,苦笑著搖了搖頭。

「蔣老先生,不知道你見過假死的人沒有?假死就是指已經沒有了呼吸和脈搏的人可以在一段時間之後突然醒來,你看這王明復是不是假死?」王明復受傷之後,周抗不惜使用蔣維喬交給他的奇藥,為王明復止住了流血,隨後連夜啟程趕往皇城。只是王明復再沒有醒來過,甚至已經感覺不到他的呼吸了,但錢不離不願意放棄希望,還是把蔣維喬找了過來。

「大將軍說的假死我也見過,但……」蔣維喬掀起了王明復的衣服,指點著說道:「大將軍請看,他的身體已經出現斑點了,王明復不是假死,而是真的死了!」

「屍斑?」錢不離的心一涼,他知道石板意味著什麼。

「是的。」蔣維喬點頭道:「大將軍,你再看這裡!」說完,蔣維喬伸出手掌按住了王明復半睜半閉的左眼,隨後又抬起了手,王明復的左眼居然被按變型了。

「大將軍,如果他還是活人,他的眼睛是不會變型的,王明復已經死了!」

錢不離緩緩坐在了椅子上,無力的揮揮手,示意人把王明復的屍體抬走,月色公爵,顧堅等人都陪在一邊,沒有人說話,這純粹是一個災難性的意外,意時間大家誰都想不出解決的辦法。

「大將軍,都怪末將沒有盡到自己的職責,末將願接受處罰!」閻慶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我已經說了不怪你,如果我怪你的話,早就把你從馬車上踢下去了。」錢不離輕歎了口氣:「起來,別像個小孩子似的!」

閻慶國緩緩站起身,周到一邊垂頭不語,他心裡感到非常難受,雖然沒有人指責他什麼,但他自己有數,王明復的橫死就是因為他失職!如果錢不離真的罵他一場或者痛打他一場,他心裡還能好受些,誰知錢不離連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這讓閻慶國更難受了,他根本不敢抬起頭來看人。

「顧堅。」

「卑職在。」

「我走這幾天,史達祖有沒有找過你的麻煩?」錢不離問道。

月色公爵替顧堅答道:「你放寬心吧,史達祖只是左民部尚書,借他幾個膽子也不敢來挑我們的毛病。」

顧堅接道:「是啊,史達祖倒是找過卑職一次,他的言辭非常客氣。」

「找你做什麼?」

「他想見王明復,卑職推說武大人不在皇城,不好去都監府提人,就這麼推脫過去了。」

「醜媳婦難免見公婆,這事情是推脫不過去的。」錢不離苦笑一聲:「早晚也要來一次重審,那時候就全露餡了。」

「不離,你要趕緊想想辦法!」月色公爵充滿期盼的目光看著錢不離。

「辦法是說想就能想出來的?」錢不離的笑容更苦澀了,他戰士用了個李代桃僵,留下個假的王明復,然後把真的王明復代走,想法設法把王明復說服了,最後想再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人換回來,誰知道真的現在死了,牢裡還剩個假的,事情已經糜爛到了這種地步,他還能想出什麼辦法?!

「別人也許會被難住,但……難不住你吧?」月色公爵笑道。

其他人地目光也集中到了錢不離身上,在他們心目中,錢不離是一個不可能被難住的人,以往每當陷入絕境、束手無策時,錢不離總是能使出奇招,帶領他們反敗為勝,別說他們,就連月色公爵這般冷靜的人,也對錢不離抱有盲目的信心。

錢不離掃了眾人一眼,剛想開口,武鍾寒從外急步走了進來:「大將軍,卑職已經審出來了!」

「是誰指使他們的?准麼?」錢不離急忙問道。

「卑職是把那幾個刺客分開審訊的,但他們的供詞卻一樣,供出來的都是外院左民部員外郎張勇。」

「員外郎?」錢不離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官職。

「就是指待舉的官員,比如說當左民部的尚書和侍郎出現空缺之後,一般情況下都是從員外郎中選拔,員外郎只不過是領一份新餉而已,沒有什麼實權,也沒資格參加朝議。」月色公爵解說道。

「一個員外郎會是指使者麼?你們有誰熟悉張勇的?」錢不離問道。

顧堅想了想,接道:「大將軍,卑職和張勇只見過幾面,彼此不太熟悉,但是……卑職倒是認得張勇的姐夫。」

「是誰?」

「張勇的姐夫是外援度支部侍郎董解元。」

「這就對了!」月色公爵拍案而起:「董解元一向給人總唯唯諾諾、老老實實的感覺,這一次竟然挑頭為難大將軍,其中肯定有鬼!依我看,董解元才是刺客背後的指使者!」

「大將軍,卑職這就帶人去把董解元擒拿歸案!」武鍾寒說道。

「別急,董解元的事情先緩緩再說,只要看住了他,讓他跑不了就行。」錢不離搖了搖頭:「關鍵的問題是……等到重審王明復的時候,我們應該做些什麼?我們能做些什麼?」

廳中陷入了沉默,這個問題他們剛才沒法回答,現在已然沒法回答,難度太大了,不是短短時間內就能想出辦法的。

過了片刻,錢不離突然開口說道:「我們把董解元跑出來怎麼樣?就說王明復被刺客殺了,兇手是董解元指使的!」

「能不能換一個?」月色公爵搖頭道:「你每一次被刺殺之後,都會有很多人跟著倒霉,在福州如是,在皇城也如是!」

「這次是真的啊!」錢不離辨道。

「我也沒說是假的,問題是……次數太多了,你讓天下人怎麼想?」月色公爵歎道:「再說,董解元為什麼要殺王明復,私販兵械的事情也能賴到董解元的身上麼?」

錢不離閉上了嘴,思索起來。

「其實御史台的御史們還有外院各部的尚書侍郎們心裡都清楚,私販兵械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會和你有些牽連,不說兵械的數量極大,如果沒有沈繼棟的默許,這批兵械會在夾脊關全部被扣押下來,私販兵械不但罪名極其嚴重,還是一個血本無歸的買賣!這樣的買賣誰敢去做?誰會去做?」月色公爵歎道:「只是因為他們懼怕你的地位、實力,才不敢把矛頭指向你,你還沒發現麼?雖然他們都非常反對合扎木合做生意,但除了董解元和沈德淺以外,滿朝大臣還沒有指名道姓彈劾過一個人,就連罪名難洗的沈繼棟都沒遭到大臣們的攻擊,這是為什麼?因為他們知道你肯定會死保沈繼棟,他們不願意和你發生直接衝突。

「你說的有道理。」錢不離點了點頭。

「最好的辦法就是……從我們這裡找幾個替罪羊了,找幾個你能接受的,又能讓大臣們滿意的。」

「我是這種人麼?」錢不離淡淡一笑。

「你不是,所以……想讓風波平息就變得很難了。」月色公爵再次歎了口氣:「可是如果你想把罪名都推在董解元身上,肯定會遭到朝臣們的反對,他們都知道此事肯定與董解元無關,你強而為之,就觸犯了他們的底線,你可以給董解元栽贓,洗染也可以給他們栽贓,在人人自危的情況下,他們肯定聯手以求自保,你願意這樣?」

「我明白,也許到了那時候,在他們看來,董解元派刺客暗殺我的事情也成了栽贓陷害的實例了。」錢不離緩緩站起來在廳中來回踱步,此事硬不得也軟不得,太過棘手了!

「大家,卑職找人去教那剩下的王明復換種口音說話吧,也許能搪塞一陣那。」武鍾寒說道。

「搪塞一陣又能搪塞多長時間?沒用的。」錢不離搖頭道。

「試試也好,我們總不能幹等著。」月色公爵道:「鍾寒,你把王明復的屍首也處理一下吧,聽在這公爵府裡可不是個事,讓別人看到就麻煩了。」月色公爵雖然沒參加過戰鬥,但也曾經上戰場觀望過,她不怕死人,可這裡已經成了她的加,家裡停著死人太晦氣了,她心裡有反感。

「卑職明白,屍首好處理,在皇城外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就是。」武鍾寒笑道。

錢不離的身形猛的一頓,一點一點緩緩的轉了過來,他的眼睛有些發直,動作更是象木偶一般。

「不離,你怎麼了?」月色公爵驚訝的叫道。

一點喜色在錢不離瞳孔中綻放,擴散到臉上,錢不離的咀嚼開始上翹:「這叫什麼?這叫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月色公爵等人愣住了,他們想不懂錢不離為什麼來了作詩的興致。

「來人,馬上把蔣老先生請來!」錢不離臉上在笑,頭腦卻在飛速的運轉著,靈感只是骨架,想讓計劃變得切實可行,還要添加很多血肉,錢不離渾然忘了自己在什麼地方,身邊都有什麼人。

「啊……」陪坐的蔣維喬目瞪口呆的看著錢不離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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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百三十章 故事

「大將軍,外院左民部已經數次提出要重審王明復,您總這麼推脫下去也部成呀。」尉遲慧坐在春凳上,一手托著香腮,一手剝著葡萄,含笑著說道。她沒參與錢不離的具體計劃,也不知道王明復被錢不離帶出了牢獄,後來又被殺了,但是尉遲慧能感覺到不對勁,錢不離等人對迫在眉睫的危急渾不在意,好似什麼事情都沒有一樣,尉遲慧認為錢不離已經想出了應對之策,她覺得自己有資格、也有理由知道裡面的內幕,這也是她一早跑道公爵府的原因。

「早晨露水重,吃沾了露水的東西對身體不好。」錢不離彎弓搭箭:「慶國,給尉遲小姐取一杯豆花來。」做為一個將軍,藏拙可以藏一時,但不能藏一輩子,所以近年來錢不離開始苦練弓術,當然,他只在親衛隊面前練。現在錢不離的箭術雖達不到神箭手的程度,但百步之內十箭能有個六、七箭能射中靶心。

「算了,我還是和杯茶吧。」尉遲慧手中的那顆已經貼近了嘴邊,聽到了錢不離的話,她又把葡萄放在了石桌上。

「空腹喝茶對身體也不好,容易得膽結石。」

尉遲慧羞答答的瞟了錢不離一眼,雖然她不懂「膽結石」是什麼東西,但錢不離是在關心自己的身體呀,這讓尉遲慧感到歡喜:「公爵府就是公爵府,規矩怎多!」尉遲慧嬌憨的回了一句。

「這哪是什麼規矩?這叫飲食衛生!」錢不離甩了甩髮酸的手腕,把長弓扔給了一個親衛,走到石桌的另一邊坐了下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呵呵……山人只有妙計!」錢不離的長眉上挑,帶出了幾分得意:「不出三天,他史達祖就會變得心慌意亂了,現在我只需要等就可以!」

「當真?」尉遲慧很是好奇。

錢不離故作神秘的一笑,沒有解釋。

尉遲慧不由輕咬了下嘴唇,如果她和錢不離沒什麼關係,自然無需去顧慮錢不離的生死,那麼也就不存在好奇不好奇地問題了,如果她和錢不離的關係非常密切,像情侶一樣,又可以用撒嬌或威脅的辦法讓錢不離說出答案,可惜她和錢不離的關係不遠又不算太近,錢不離一心要釣人胃口的話,她還真是無計可施。

「原來是尉遲小姐來了。」話音落處,月色公爵緩緩走了出來。現在她的肚子越來越大了,行動也越來越不方便,依她的本心,除了處理公務之外月色公爵更願意一天到晚呆在床上,可是錢不離卻不允許她這麼做,甚至還給她規定了時間,分早、中、晚讓她在園內走動,一走就是小半個時辰。賴皮也沒有用,完成不了作業是要受錢不離「懲罰」的。

「公爵大人,您小心些!」尉遲慧挺會來事,急忙起身三步並做兩步走到月色公爵身邊,攙住了月色公爵。

「沒事的,多謝尉遲小姐。」月色公爵在尉遲慧的攙扶下緩緩坐了下來,隨後對錢不離擺了擺手。

「幹嗎?」錢不離奇怪的問道。

「真沒眼力你,你是想讓我一直站著還是讓尉遲小姐一直站著?」月色公爵白了錢不離一眼。

錢不離左右看了看,站起身把位置讓了出來,接著在原地活動幾下,對程達說道:「把草人給我抬過來。」

尉遲慧既驚訝月色公爵的「無禮」,也驚訝錢不離的「聽話」,其實她不知道,錢不離可算是天下最講究平等的人了,尤其是在家居生活中更沒有卑尊的分別,夫妻還講什麼貴賤?現在她月色公爵組建被錢不離感染了,在外人看來,她的「囂張」確實讓人吃驚。

「尉遲小姐……」

「公爵大人,您以後就叫我小慧吧,這樣方便。」尉遲慧笑道。

「也好。」月色公爵也笑了起來:「那你以後也別和我講究什麼俗禮,就叫我月姐吧。」

「月姐不好聽,色姐比較好。」錢不離抽出一柄飛刀,瞄了瞄草人,順口插了一句。

尉遲慧聽到這句話,急忙使勁咬了下嘴唇,才能不讓自己笑出聲來,色姐,實在太難聽了!

「你……」月色公爵一陣羞窘,這時候她應該用動作來懲罰錢不離,但身邊又還沒趁手的兵器,她想了想,從袖中取出了一樣東西。這東西可是有來頭地,錢不離還沒有做出「神器」之前,這東西是錢不離的第一項發明,也是野丫頭浮柔最喜歡的貼身寶貝,沒想到現在落到了月色公爵手裡。

月色公爵摘下一顆葡萄,為了不讓葡萄破碎,她很小心的把葡萄放在生皮套環中,拉開了彈弓,旁邊的程達和閻慶國是面面相覷,又只能裝做什麼也沒看到。

「看我的小李飛刀!著!」錢不離看不到身後的動靜,全神貫注投出了手中的飛刀,這東西他很熟悉,雖達不到傳說中那例不虛發的程度,但說射眼睛就不會射到草人的鼻子,更不會射脫靶,算是百發百中了。

啪的一聲,錢不離感到屁股一涼,緊接著傳來絲絲疼痛,他扭頭一看,發現月色公爵在那裡晃著彈弓,像狐狸一樣笑得很開心。

錢不離用手指點了點月色公爵,無可奈何地轉了過去,如果不是有尉遲慧在這裡,他可以用行動來報復,現在就不方便了,他只能忍著。

尉遲慧的眼睛都直了,她以前和錢不離、月色公爵等人接觸過,都是為了商量事體,這等玩鬧的事情從來沒見過,她臉色發紅,想起身告辭,又覺得太唐突了,留下來又感到不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月色公爵把彈弓塞在了尉遲慧手中,向著錢不離的背影使了個眼色,示意尉遲慧也來一次。

尉遲慧象被燙了一下似的,急忙把彈弓塞了回去,連連搖頭不已,臉色愈發顯得紅了。

啪的一聲,錢不離的屁股第二次中彈,他憤然轉過身,卻驚訝的看到,尉遲慧正舉著彈弓在發呆。

「你……」這次輪到錢不離無語了,月色公爵打他是夫妻間開玩笑,尉遲慧憑什麼給他一下?

「不是我、不是我!」尉遲慧急忙把彈弓扔到了地上,現在她已經是滿臉通紅了:「真的不是我,是月姐打的!」

「小慧,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月色公爵正色說道:「我承認是我讓你打的,我是主謀,可是你也不能把左右的罪名都推在我身上呀?」

尉遲慧往日的聰慧不見蹤影,心頭象藏著頭小鹿一樣砰砰亂跳,雖然長達之後追求她的男子很多,但她基本上沒有給過別人機會,談不上有什麼經驗,而錢不離有事她心儀的男人,這種玩笑對她來說是太大了,她不知道應該怎麼樣解釋,只知道低著頭、揉捏著一角,根本不敢抬頭看錢不離的神色。

錢不離只頓了片刻就明白了,肯定釋月色搞得鬼。他苦笑著搖搖頭,抓起地上的沙袋綁在了腳上:「程達,來,陪我跑幾圈。」

錢不離的心是很很細的,尉遲慧感到含羞、難堪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錢不離在這裡,如果他走了,尉遲慧會好受很多。

等錢不離和程達離開了好半晌,尉遲慧才慢慢的抬起頭來,抱怨道:「月姐,你這是幹什麼呀!」

月色公爵一笑:「小慧啊,以後別總是有事才來,悶在家裡多沒意思?沒事的時候也可以來陪我聊聊天嘛,他呀,知道的東西多著呢,和他聊天是不會氣悶的。」

尉遲慧既沒點頭,也沒搖頭,至於那個「他」是誰,兩個女人都心中有數。

「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學來的,呵呵……別的不說,他肚子裡呀,有著講不完的故事,真的很好聽!只要你聽過一次也會入迷的。」

「故事?」

「嗯,比如說昨天他就給我講了個神燈的故事,講得我也想得到一個神燈了。」

「月姐,你也給我講講好嗎?」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在兩個女人沉浸在故事中的時候,一個滿臉風霜的騎士正單膝跪在錢不離面前,遞上了一份十萬火急的密信。

錢不離打開密信,密信上只有兩個字:完成。

錢不離露出了笑臉:「鬧的大不大?露出什麼破綻了沒有?」

「事發的時候卑職就離開了,不知道,明天還會有信使到皇城,他們應該知道。」

「很好,去總管那裡領賞吧。」錢不離點點頭。

那騎士站起身,悄悄退了出去。

「程達,王明聰什麼時候能到皇城?那邊的事情怎麼樣了?」

「明日正午左右能趕到皇城,大將軍放心吧,節度使大人雖然年少,但做事精幹,這麼點小事必定能處理妥當。」

「嗯……」錢不離突然想起了什麼:「程達,想沒想過獨領一軍出外征戰?」

程達一愣:「大將軍,末將……末將不想走,末將已經習慣隨侍在大將軍身邊了。」

「也好,不止是你習慣,我也習慣了,一時看不到你,我就像缺了點什麼似的,只是……太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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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百三十一章 波瀾再起

雖然已經入了秋,但秋老虎也是很厲害地,尤其是正午的套樣,曬得人心裡發慌,官道上行人寥寥無幾,這個侍候行人們大都在路面的茶社、客棧裡休息,避過烈日再趕路也不遲。

兩騎快馬由遠處奔來,前面的是一個長著馬臉的中年人,後面的是一個年輕人,兩個人都是汗流浹背,但誰都不敢停下來休息,他們的挎包裡有一封信,必須盡快送往皇城。

快奔入皇城的地境時,前方的官道上出現了一座哨卡,十幾個常備軍正在哨卡一側的樹下乘涼,見到有馬匹過來,其中兩個常備軍站了起來,回到哨卡前,揮舞著武器示意來人停下來檢查。長著馬臉的中年人放緩了馬速,隨後聰懷裡掏出了腰牌:「兩位軍爺,有急報要送往皇城,快點讓我們過去。」

「把官堞拿出來讓我們看看。」一個常備軍回道。

後面跟上來的年輕人不耐煩了:「耽誤了事你們擔待得起麼?還不快閃開!」

那常備軍當時酒火了:「你他媽和誰吆喝呢?」

那年輕人剛想說話,中年人連忙擺了下手:「軍爺,別和那小子一般見識,他年紀小不懂事,您大人有打量,包涵些個,這是我們得官堞,軍爺您看。」說完那中年人從懷中掏出了官堞,遞了過去。

就在這時,遠方又傳來馬蹄聲,有五、六個騎士飛馳而來,見到了前方的哨卡,卻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一個騎士居然彎弓射出了一支響箭,為首的騎士則揮動著一面小旗,眼力好的人可以看清旗上繡著一個「信」。

「快!快把鹿角搬開!!」一直懶洋洋靠在樹下乘涼的常備軍小隊長慌了神,站起身大叫道。

兩個出常備軍士兵手忙腳亂的把鹿角搬開了,那五、六個騎士保持原速從路口衝了過去,只留下了飛揚的塵土。

那年輕人用手摀住了鼻子,讓到了一邊。還沒等煙塵都落下去,他就氣憤地叫了起來:「你們為什麼不檢查他們?只檢查我們的官堞?」

「人那是大將軍的信使!」一個常備軍士兵冷笑著回道:「小子,別他媽和我們吆五喝六的,你要是有能耐也混一個天威軍出身來!」

這句話把那兩個信使都噎住了,他們默默地等檢驗完了官堞,才驅馬走過路口。

「兩個左民部跑腿地傢伙噎敢跟我們裝大尾巴狼。我操!」身後傳來了罵聲。

兩個信使對視了一眼,眼中滿是無可奈何。

左民部尚書史達祖正坐在自己的書房裡翻看著一本史書,他這個尚書閒得很,或者說整個左民部也一樣閒得很,左民部的要責就是處理百姓之間的糾紛,但一般的小事都被各地的州、城、縣衙門處理了,處理不了的或者事幹重大的才會報往皇城。這一年來姬周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稍有什麼需要他操勞的大事,東北與俄羅斯人交戰和左民部沒有任何干係,那是軍部和內閣應該操心的事情。而夾脊關的事情雖然鬧的不小。但現在人犯都在監督府關押著,他要了幾次沒能把人犯提出來,也就沒再去了。史達祖知道裡面的水很深。他該做的已經做了。該得到的名望也已經得到了,史達祖認為中庸之道才是王道。如果步步緊逼,真要把那個人逼急了,他絕不會落個好下場,能做到適可而止才是真正的智者啊!史達祖的書只看了一小半,房門卻突然被人推開了,他抬眼一看,看到左民部的左右兩個侍郎還有他府中的師爺一起氣喘吁吁地衝進來。

史達祖乾咳一聲,緩緩把書放在了書桌上:「出什麼事了?」

「尚書大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左侍郎顧不得擦頭上的汗,三步並做兩步衝到史達祖跟前:「大人請看,夾脊關的急報!」

史達祖接過急報,只掃了幾眼,眼色就變了,眼神也有些發直,等到他把前後都看完,頭上已經冒出了豆粒般大小的汗珠,吃力的問道:「此事……當真??」

「大人,千真萬確!整個夾脊關都轟動了!!」左侍郎回道。

「還有誰知道這件事?你沒有對別人說吧?」史達祖追問道。

「大人,這等事情卑職怎麼敢對外人胡說八道?!」

史達祖的臉色變幻著,過了好一會,像下了什麼決心一樣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快去給本官準備轎子,馬上!」

「大人,您要去哪裡?」

「去哪裡?當然是去公爵府了!」史達祖拿起了急報,鄭重的揣到了懷中。

錢不離也在接見信使,他把信使打發走,又和顧堅商量了一會,程達來報,外院左民部尚書史達祖求見。

「就知道你會來!」錢不離呵呵一笑:「讓他進來吧!」

片刻之後,史達祖已經大步走進了客廳,他第一件事就是摘掉了自己的官帽,隨後雙膝跪倒在地,錢不離驚訝地站了起來:「史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卑職誤信匪人、不辨是非,以致於擅自蠱惑民眾,在皇城中造成了惡劣的影響,請大將軍降罪!」史達祖鄭重地說道。

「史大人,這些……從何說起?」

「卑職接到了夾脊關的急報,請大將軍過目。」

夾脊關出了一件天大的事情,王明復殺掉了商人之後,他的客棧就被封了,店中的夥計也跑到別的地方另尋出路。而就在前幾天,一個小偷夜間潛入了被封的客棧,想偷些傢俱什麼的出去變賣,誰知他在地窖中竟然發現了一個人的屍體,這可把那小偷嚇壞了,他想去偷偷逃走,卻只怕這人命案落在自己頭上,最後無可奈何的選擇了報官。

一個屍體本惹不出多大的風浪,問題在於,那是王明復的屍體!這下就熱鬧了,夾脊關的數個仵作聯手驗屍,還請來了周圍縣府的仵作,他們一致認定,王明復已經死了一個月以上!

當然,王明復的屍體已經腐爛了,從外表上,只能依稀辨認出此人長得有那麼一點象王明復,但沒有人敢肯定,可是王明復的街坊想起了幾件舊事。其一是王明復曾經受過很重的箭傷,應該留下些可以供仵作檢驗的痕跡,其二事王明復在客棧第二次開業時,曾自己爬上木梯去掛牌匾,結果不慎摔倒了下來,左邊的四顆牙齒被摔斷了。最後一件事關係更是重大,王明復小的侍候用鍘刀切馬草,結果因為年紀小犯困,把自己的右腳的大腳趾和二腳趾切下來一部分。

仵作當眾驗屍,結果王明復的街坊說的那幾件事一一被驗證了,鐵的事實說明,死人就是王明復!轟動性的疑問就此產生了,王明復已經死了一個多月,那麼,在十九天之前,帶領鄉鄰們殺死商人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消息傳開了,知道事關重大的夾脊關主將沈繼棟抱病而起,連夜召集鄰近城、縣的父母官和仵作,於第二天進行第二次驗屍。這一次參加驗屍的仵作已經有三十多人了,其中有不少是經驗非常豐富的老仵作,王明復的屍體已經是高度腐爛了,所有的仵作都認為,王明復最少最少也死了一個月,甚至也許在兩個月之前就已經死了!

沈繼棟再三求證,很多仵作願意以性命擔保自己的審格,沈繼棟依照正常程序向左民部發了急報,隨後又挑出在場的幾十個百姓和十幾個仵作,派士兵護送他們趕往皇城。

沸騰、憤怒的民聲轉眼間就變成了驚疑,無數人在議論著,那個冒充王明復的人到底是誰?他為什麼要冒充王明復?又為什麼要襲擊傷人?當日,是王明復聽到了那些商人要和扎木合做買賣、私販兵械,而他帶領鄉鄰翻查商隊的貨物,果然找出了大批的兵械,這才把事情鬧大的,現在那個王明復都是假的,他說的話還可靠麼?

因為這件事倒霉的人可不少,沈繼棟竟然容忍假王明復鬧事,失察之罪不可逃,而史達祖更倒霉,他不但有失察之罪,還有失職之罪,他那慷慨解囊、捐贈錢款的行動也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他的名望也算白撈了,日後百姓們談起此事肯定把他史達祖形容成一個大傻瓜。

這正是左民部官員們心慌意亂的原因,也是史達祖急急忙忙跑道公爵府請罪的原因,不管史達祖心中還有沒有疑慮,或者還有多大疑慮,他也只能選擇來請罪!沈繼棟搞出的動靜非常大,有數千名百姓和數千士兵圍觀了驗屍,消息很快就會向四方輻射開去,憑一個人或幾個人的力量很難左右什麼,在順勢而趨和逆流而上之間,信奉中庸之道的史達祖第一時間選擇了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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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百三十二章 述職

「想不到還有如此複雜的隱情。」錢不離的聲音很平靜,別人很難從他的聲音裡辯別錢不離的情緒。

其實所謂的鬥心計,五分比的是彼此的機智,另外五分比的就是誰更會掩飾了。這就好像賭博一樣,有的人縱使撞到了百年難遇的好運氣,也只能贏點小錢,為什麼?因為他把自己的牌寫在了自己的臉上,根本不會掩飾自己或者掩飾的本事不到家,那眉間眼角總是帶著溢出的喜色,又能瞞得了誰?只有初哥才會盯著對方的牌,老手連自己的牌都懶得看,他們注意的是對方的眼睛。

史達祖心中一沉,急聲道:「大將軍!此歹人竟敢冒充王明復劫殺商隊,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天大陰謀!請大將軍下令馬上重審!!」

錢不離不置可否、不發一語,跪在地上地史達祖聽不到錢不離說話,又看不到錢不離地表情,心裡更加不安了:「卑職懇請大將軍給卑職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卑職願主持重審!」

「史大人,起來吧。」錢不離緩緩說道。

「謝大將軍。」史達祖聽到錢不離還叫了一聲「大人」,稍微好受了些,但他也不敢逕自找個椅子坐下,只能垂手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

「史大人,這些天你幾次找到都監府,要求提審牢中的王明復,武鍾寒卻數次拒絕你的要求,其實麼……這是我的授意,你知道為什麼嗎?」錢不離緩緩說道。

「卑職愚鈍。卑職不知。」

「坐吧。」錢不離一笑:「我不怪你,因為你不知道這裡面的前因後果。」

史達祖默默走到一邊,坐在了椅子上,他的臉色雖然很平靜,但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強自壓制著情緒的起伏,等待著錢不離的下文。錢不離沒有必要解釋什麼,史達祖清醒的意識到。他遭遇了人生的一道分水嶺,如果錢不離把內幕消息解釋給他聽,代表著錢不離想拉攏他,那麼他釋接受還是不接受那?如果接受的話,需要他用什麼樣的語言和行動讓錢不離更為信任他?

史達祖原本不是錢不離這一系的大臣,他和比較交心的同僚聊天時,不否認錢不離立下的功績,但他們也都感到憂心忡忡,因為錢不離的權力太大了。有架空姬勝情的嫌疑,現在就要搖身一變,從今以後開始為錢不離搖旗吶喊,這讓一向自認清高的史達祖感到非常矛盾。

「其實那批兵械是我親自下令運往夾脊關的。」錢不離語出驚人。

「什麼???」史達祖驚叫起來。

「別那麼激動。和你們想的並不一樣,我只是在和飛鷹部落做生意,不是在和扎木合做生意,你……明白我的意識麼?」

「莫非是……飛鷹部落中有人……」史達祖現在雖然被錢不離牽著鼻子走。但他畢竟是一部之尚書,經驗、閱歷都不是常人能比的,加上錢不離說的如此直白。史達祖一下子就領悟到了。

「扎木合先是在雪原城葬送了飛鷹部落的近衛騎兵,後來又在我姬周國受到大軍四面剿殺,傷亡慘重,在飛鷹部落重已經有很多人對扎木合不滿了。這一次扎木合又強行吞併了白狼部落,他的仇人是越來越多,有人暗中和我們取得了聯繫。要求得到我們的支持,除掉扎木合,只要大計成功,他們願意永遠向我姬周國稱臣。」錢不離歎了一聲:「以往我年少輕狂,以為親率一軍遠征,就能在菜園徹底擊敗扎木合,後來到了塞外之後才知道,想在菜園上殲滅飛鷹部落談何容易!現在痛定思痛,覺得……唯有以夷制夷才是上策中的上策!」

史達祖連連點頭,「以夷制夷」是史達祖這一派系一貫堅持的國策。史達祖的兩個老師更時候此策頑強的支持者,只是先王姬若發一向重視蜈蚣,根本不聽他們的進言,錢不離這番話是說到史達祖心坎裡去了:「大將軍如此深思熟慮,真是我姬周國的大幸!只不過……飛鷹部落的人不可輕信,除掉了一個扎木合,也許馬上就會出現第二個扎木合!」

「我知道。」錢不離笑道:「所以我的支持是有限度的,能讓他們和扎木合鬥個旗鼓相當就可以了,我呢,只想做個一個自得其樂的漁翁。」

「大將軍稿件!如果飛鷹部落就此自相殘殺,我姬周國至少可保三十年平安!」史達祖沉吟片刻:「大將軍,您一共湊集了多少兵械?」

「大概……有六千柄長劍,二百套鎧甲,我不想養虎為患,也只能給他們這麼多。

史達祖一愣:「就是出事的這一批?」

「嗯。」錢不離點了點頭:「史大人,我不說你也明白,這種事情絕不能洩露出去,洩露出去我就沒辦法說個清楚,人言可畏啊,又有幾個人能知道我的苦心?所以我只能選擇推脫、等待。」

這下史達祖放心了,如果錢不離坦言交易的兵械已經達到了六萬柄長劍,史達祖絕不會同意錢不離的做法,在眼光的局限性影響下,他也不會下決心為一個禍國殃民的人效力。

區區六千柄長劍其不到太大的用處,史達祖也歎道:「大將軍說的不錯,愚民只知柴米油鹽,安能知國家大事?!」

「問題是,這件消息真的被洩露出去了!我不相信這是巧合,如果秘密的人並不多,這幾天來我一直派人在暗中調查。」

「大將軍可曾查出了什麼蛛絲馬跡?」

「沒有,但很快就會有了!」錢不離笑道:「我們可以從假冒的王明復身上找出我們想要知道的東西!」

史達祖一邊點頭一邊等著錢不離的下文,誰知錢不離卻合上了嘴,專心致志的翻閱起文案來。史達祖愣住片刻之後也明白了,如果繼續往下說,就應該商談由誰來主持重審假王明復,如果錢不離把任務交給了他,無疑等於輕輕放下了,他的過失,可是,錢不離憑什麼原諒他史達祖?順勢換一個人來做左民部的尚書豈不是更好?!這個時候他不主動錢不離是不會主動的。

史達祖臉色變幻不休,過了很長時間,他站起身來躬身向錢不離說道:「輕大將軍讓卑職重審此案,卑職願驅殘生為大將軍效力!」

「史大人言重了。」錢不離被「驚醒」過來:「你我同殿稱臣,都是為我姬周國效力,何須如此!」

「大將軍志在千里,豈能被此等小事牽扯,如果大將軍不嫌棄卑職愚鈍,卑職願為大將軍分憂!」史達祖這些話是有來歷的,錢不離數次在朝臣前明志,他想要的就是征伐敵酋,讓姬周國雄霸天下,受四方賀表!其實如果不是錢不離在行動尚做出了不過多干預政務的姿態,當日姬勝情封錢不離為攝政大公時也許還要經受一番波折,被賜封為大將軍之後,錢不離已經成了總領軍權的第一人,耳光再總領政務,那麼他和國王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對姬周國的臣子來說,誰都不希望出現一個篡位的獨裁者。

「好吧,既然史大人主動輕盈,那麼……就由史大人來主持重審吧。」錢不離笑道:「不過,其中有幾件事情史大人一定要注意,尤其是兵械之事,要趁機推翻原供!」

「卑職明白。」

「武鍾寒還是你的副審,有什麼疑難多和他商量一下。」

「卑職早就想向武大人請教一二了。」史達祖陪笑道。

他已經明白了錢不離的意思,在這官場之中,大家都自認是斯文人,誰也不會提出赤裸裸的要求,講究的是含蓄,點到即可。比如說一個年輕人犯了罪,他的長輩身居大員,去向主審求情,他絕不會赤裸裸的說你把事情辦好了我怎麼怎麼,你辦不好我又怎麼怎麼,說出這番話的蠢豬也做不了大員!如果他希望得到輕判,他會說,某某本性純良,只因為一時糊塗犯了事,真是太可惜了。耳光他希望乾脆推翻供詞,他會首先暗示出兩者的關係,比如說某某是他看著長大的,以此表達出自己救人的決心,接著羅列出一些優點,最後又說,沒想到做出這等事,委實讓人震驚。

如果主審官明白事理,這大員時候自然會投桃報李,如果秉公執法,主審官日後就要穿小鞋了。但不管事情怎麼樣,就算因貪贓枉法而鬧大了,事情也與這大員無關,他不過是感歎了一番而已,保身才是為官的第一要職!

錢不離笑了笑,像突然覺得睏倦了一樣伸了一個懶腰。他那個世界裡有端茶送客的習俗,這裡可沒有,只能用一些肢體語言來暗示對方。

「大將軍日理萬機,千萬腰注意休息,卑職就不煩擾大將軍了,卑職告辭。」史達祖連忙站了起來。

「回去多準備準備也好,嗯……史大人,重審的時候多設一個席位,我要去旁聽,你不要把這消息洩露出去,明白嗎?」

「卑職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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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百三十三章 重審

啪的一聲,史達祖重重的敲了一下驚堂木,喝道:「下跪何人?」

「小民王明復。」

「爾籍貫何處?」

「小民原來是洪州人氏,小的時候因為佳人獲罪被一起送到了夾脊關,後來小民在夾脊關開了一間客棧,勉強能討個生活。」假王明復抄著一口夾脊關那邊的方言回道,不過他的語速顯得有些遲緩。

「爾因何活罪?」

「在半個多月以前,小民的客棧裡還來一支商隊,他們的貨物很多,小民幫著他們張羅的時候聽到裡面嘩啦作響,好像裝的都是鐵器,後來聽那商隊的幾個夥計聊天,說他們運送的都是兵械,準備賣到塞外驅。大人您也知道,扎木合這些年沒少坑咱老百姓,小民一時氣不過……」

「夠了!」史達祖又拍了下驚堂木,喝道:「傳夾脊關仵作上堂!」

假王明復的身子縮了下去,沒有再言語,跪在王明復身後的七、八個百姓感到詫異起來,他們自願做證人,陪著王明復一起趕到皇城,而在第一次過堂的時候,史達祖對王明復、對他們一直是客客氣氣的,現在好像有些不對勁了。

時間不大,三個由夾脊關而來的仵作走上來,跪倒在堂前,那幾個百姓偷偷回頭觀看,他們認得正是本鄉的仵作,那幾個百姓更加不安了。

「審格在誰的手裡?」史達祖冷冷的說道。

「在小人手裡。」一個仵作向前膝行兩步答道。

「念!」

「姬周國元歷三百四十四年九月三日,於夾脊關順通客棧的地窖中發現一具無名男屍,此人身高五尺二寸三分,身材略胖,屍體腐爛嚴重,踢下積有腐水,體中已然腐生大量蛆蟲,估計死於三十日之前。此人右胸乳斜下二分處有一箭傷舊創,左槽牙有四枚斷裂,右腳趾中大腳趾和二腳趾沒有趾甲。」

「致命傷在何處?」

「在胸腹之間,一劍致命,貫通前後,小人以為兇手必然是一個精通武技之人!」

「死者是何人?查出來了沒有?」

「據多方求證,死者正是順通客棧的老闆,王明復!」

聽到了仵作的話,假王明復不由得微微顫抖起來,而假王明復身後得幾個百姓當時就亂成一團。在他們看來,這是一個荒謬的消息,他們根本就不相信。

「肅靜!」史達祖猛擊驚堂木:「傳證人高洪融。張菜牛等!」

幾個衙役把證人們帶了上來,假王明復身後的幾個百姓回頭一看是又驚又喜,在這千里之外的皇城大堂之上,夾脊關來的人竟然湊出了十多個,完全可以開一個同鄉會了,有的人開始呼朋喚友,有的甚至在呼喚著朋友的小名。

「放肆!」武鍾寒怒了:「這裡是大堂!不是你們的夾脊關,也不是菜市場,都給我閉嘴!再有不聽傳喚就擅自出聲者,罰刑棍三十!」

有的百姓終其一生也打不上一次官司,他們哪裡知道大堂上的規矩?原來史達祖把他們定性成為國除害的義士,又因為要突出自己愛民的風範,所以一直懶得管他們,也懶得教他們規矩,更不好申斥,現在整個案件的性質都變了。從上到下,沒有人再會縱容這些百姓無禮喧嘩。

一聽到打板子,百姓們當時就閉上了嘴,說到嘴邊的話也強自嚥了回去。

「高洪融、張菜牛,你們幾個人看一看,他是不是王明復!」史達祖喝道:「王明復,抬起頭來!」

假王明復的頭反而越垂越低了。兩個衙役走上前抓住假王明復的頭髮,硬生生把他的臉仰了起來。高洪融和張菜牛等幾個人圍著假王明復轉了一圈,低聲回道:「大人,有七八分相像。」

「沒問你像不像,大人問你們是還是不是!」武鍾寒喝道。

「大人,把他的鞋子脫掉看看就知道了。」張菜牛回道。

史達祖揮了揮手,又走過去兩個衙役,這是假王明復突然拚命掙扎起來,口中還大叫著:「你們要幹什麼?你們要幹什麼……」

一個衙役從袖中抽出鐵尺,左右開弓在假王明復的臉上抽打了幾下,最後把鐵尺捅進假王明復的嘴,頂住了喉口,這下子假王明復是一個字也叫不出來了。

鞋子很快就被扒掉了,露出了兩隻黑糊糊的腳,這也難怪,在獄中的人連飯都吃不飽,誰還會給你收拾衛生,假王明復的腳很長時間沒有洗了,不但髒,還散發著臭氣,熏得幾個衙役都皺起了眉。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假王明復的腳上,白色的腳趾甲在黑色的底彩中非常清晰,左邊是五個,右邊也是五個,不多不少和正常人一樣。

「他不是阿復!他不是!他……」張菜牛驚叫起來,叫聲未落,他又摀住了自己的嘴,張菜牛才想起來,亂喊亂叫是要被打板子的。

早一批跟著王明復來到皇城的百姓們呆若木雞,他們的見識本來就不太高,突如其來的反轉讓他們難以承受,倒是後一批證人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們直愣愣的看著假王明復的背影,眼中的神色都非常複雜。當日王明復把商隊的陰謀揭露出來時,是那麼的憤怒和悲壯,這個壞人偽裝得實在太像了,竟然把所有的鄉鄰都騙了過去!

「大膽兇徒!還不快快交代!你到底是什麼人?受何人指使?又是誰殺了王明復?」史達祖高聲喝道。

那衙役把鐵尺抽了回去,得到了自由的假王明復一邊掙扎一邊嘶啞著嗓音叫道:「你們冤枉我……你們官官相護……」

「看來不用刑你是不會說實話了,來人,上夾棍!」武鍾寒喝道。

「大人,且慢。」一個夾脊關的老仵作開口說道:「不妨再驗一下,王明復曾受箭傷,差一點死掉,這件事在夾脊關很多人都知道,如果此人身上沒有箭傷,那他肯定就是歹人冒充的!」

「多此一舉,大人,小人以為,現在的證據已經足夠了。」另一個仵作說道。

史達祖略一沉吟,看了看武鍾寒,喝道:「再驗,把他的衣服扒下去!」

幾個衙役三下五除二,把假王明復的上衣扒掉,觀察了片刻,起身回道:「大人,此人身上並無傷痕!」

第一次驗過假王明復的腳,那些百姓都處於震驚之中,這第二次驗下來,他們已經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了,原來這個人真的是假的!!

「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史達祖冷笑一聲:「來人那,動刑!」

「誰敢?你們誰敢動我,大將軍絕饒不了你們!」假王明復掙扎著吼出了一句驚天之語。

出了坐在一邊聽審的錢不離和坐上副審席位的武鍾寒以外,所有人都被嚇愣了,他們都萬萬想不到,這個歹人竟然和大將軍有些關連。

史達祖反應得最快,他被氣得暴跳如雷,錢不離就在一邊坐著,歹人竟然敢攀咬錢不離,他的面子可算是丟盡了,對他的能力也是一種侮辱,史達祖雙眉倒豎,怒吼道:「來人,把這個歹人押下去,給我重重的上刑!」

「慢著!」錢不離突然插話了。

史達祖連忙擺手制止了衙役,錢不離站起身,走下了大堂,繞著假王明復轉了幾圈,為了不讓別人認出來,他的眉毛早已經塗成了黑色,在整個大堂上,也只有史達祖和武鍾寒等幾個人知道,其他的人都萬萬想不到,默默在一邊聽審的年輕人就是當朝的兵馬大將軍錢不離。

「你假冒王明復,劫殺商隊、蠱惑民眾,罪惡滔天、國法難容!對你用刑是應該的,你不服?」錢不離淡淡的說道。

假王明復傲然抬頭,側過頭去不看錢不離。

「膽子倒不小,竟然在大堂上信口雌黃!如果我下令對你用刑,那又怎麼樣?」

「你今日為難我,明日大將軍就要你好看!」假王明復針鋒相對的回道。

「你說的是哪一個大將軍?你認得他麼?」

「我與大將軍有主僕之情,豈能不認得!」

「好一個兇徒!大將軍就在你面前,你還敢胡說八道!」史達祖站了起來,拱手道:「大將軍,與這等人無需多費口舌了,三木之下,我就不信他不招!」

史達祖的話音落地,堂下響起了不可抑制的驚呼聲,百姓們才知道,原來那個看起來非常和氣的年輕人就是大將軍錢不離,假王明復的攀咬也就成了個笑話,他連錢不離都不認識,還開口威脅錢不離,哪裡能和錢不離有什麼主僕之情?

「此人竟然敢當堂攀咬我,還說什麼和我有主僕之情,依我看,這裡面可是有大名堂的!」錢不離冷笑道。

武鍾寒起身道:「大將軍,把此人帶到都監府的刑房吧,卑職肯定能讓他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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