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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架空歷史] 帝國狂瀾(女馴) 作者:撞破南牆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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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四十五章 出血

哈欠……錢不離伸了一個很舒服的懶腰,從午睡中醒了過來,這些天來的奔波勞苦、風餐露宿,讓錢不離身心俱疲,所以才找個機會休息一下,以前他可沒有午睡的習慣。

程達看到錢不離醒了過來,微笑著向外努了努嘴,那意思就是有人已經等半天了。

錢不離走到了外面,看到許成良急得正在地上來回轉圈:「你找我?什麼事?」錢不離滿臉輕鬆坐在了椅子上,如果出了大事,程達不會故意把許成良晾在這裡的,想來這件事情應該是一件讓許成良很焦急、但是又讓程達很高興的事情。

「大將軍,您可算醒了!」許成良聞言迅速轉了過來,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大將軍,您快下令約束一下士兵吧,要不然就出大亂子了!」

「出什麼亂子?」錢不離不由一愣。

確實是出了亂子,其主要原因是一個也許是幾天沒開張、或者餓得發慌的小偷做了一件錯事。三支騎兵隊連日來奔波不停,眾將士所食用的不外是乾糧、臘肉和水,總算到了一個縣府修整一天,大家當然要想辦法解解口癮,隸屬疾電軍一支小隊的兩個伙夫,受到大家的『委託』,去縣府裡採購些吃的回來,雖然吃軍糧不用花錢,但是眾將士吃得太膩歪了,他們寧願花錢調節一下。

兩個伙夫隨身攜帶著小隊的士兵湊出來的一百餘枚銀幣進了臥龍縣府,誰知什麼東西都沒有買,錢就被人偷走了,兩個伙夫當然不甘心,奮起直追,追過兩個街角的時候,被幾個衙役擋住了去路。

天威軍團騎兵隊的伙夫和其他軍隊的伙夫完全不同,在軍隊裡,他們和士兵沒有什麼區別,該有什麼有什麼。該會什麼會什麼。唯一的區別就是伙夫有兩匹戰馬,自己騎著一匹,另一匹戰馬上馱著炊具、調料等東西,換句話說,這些人都是上馬能殺人、下馬能做飯的主。錢不離信奉能者多勞、勞者多得這句話,他的軍隊裡伙夫都領著雙倍的餉錢,所以伙夫這個職業非常搶手。

至於那些衙役擋住了兩個伙夫地去路是純屬巧合還是因為那小偷是他們地人,這個問題沒人能說得清楚。如果天威軍的兩個伙夫是『普通』的伙夫,他們應該上前和衙役講明原因、講明自己的身份,而如果他們不是嫌鎧甲沉重,只穿著平常的衣服來縣府裡買東西,別說衙役不敢欄他們,就是那小偷也不敢偷他們,可惜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如果。

衝在前頭的伙夫本就氣得眼冒火星。見有人欄路,想都不想,上前一個沖天炮,把一個衙役打得慘叫著倒飛出去。旋即他順路往前衝,但兩邊的衙役不幹了,其中一個衙役抖起鐵鏈,正好套在那伙夫的脖子上。其餘地衙役一起抽出短棍,把那伙夫暴打了一頓,另一個伙夫見勢不妙,反身往回跑去找救兵。

三支騎兵隊都在城邊紮營,進城的人可不在少數,幸運的伙夫往前跑了沒多遠,就迎面撞到幾個疾風軍的士兵,其中軍銜最高的是小隊長。雖然隸屬不同,但世界上軍人是最講究同心協力的,斷不至於躲到一邊看戲,一聽疾電軍的兄弟不但被人偷了錢,還被人毒打了一頓,那小隊長當即就吹響了警哨。

這警哨一響,臥龍縣裡可就亂成了一團,所有聽到哨聲地士兵都馬上放下了眼前的事,轉身就往警哨響起的地方沖,不止是街道上,兩邊的店舖裡也衝不出很多士兵,不少士兵後面還跟著幾個人,一邊追一邊哭叫:「軍爺,您還沒給錢那……」

尾追過來地兩個衙役見到這種浩大的聲勢,嚇得面無人色、轉身就逃,可他們怎麼能跑得過這許多如狼似虎的士兵?眨眼之間就被人按倒在地上,挨了一頓暴打。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營救自己地兄弟了,在出事的地方找了幾圈,什麼都沒找到,後來一個中隊長帶頭找到了縣衙,縣衙裡也沒有,經過那個幸運的伙夫辨別,沒有找到那些圖謀不軌的人,眾士兵又把那兩個衙役打了一頓,這才得知,那些衙役很可能把人犯帶到偏僻的地方動私刑去了,往日裡他們也總這麼幹,圖個樂子。

這還了得?好好的兄弟怎麼能鬧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下場?!如果是在打仗,別說失蹤一個,就算一下子失蹤了百八十個,也沒有多少人在意,但現在不一樣。那些將校把事情一層層反應上去,三員主將的態度各不一樣,王瑞沉默不語、裝沒聽到,鄭星朗說了一句:「豈有此理!」杜兵則很關心地說:「別鬧太大了,悠著點。」

有一個大隊長心眼多,把事情報給了軍法總官關譽東,在錢不離的授意下,軍法官已經形成了一個獨立的系統,關譽東的將銜雖然遠不如杜兵等幾人,但杜兵無權干涉關譽東,那個大隊長怕事情鬧大,軍法這一關不好過。

現在的關譽東已經不是那個剛從皇家禁衛軍裡逃出來、投奔福州的關譽東了,他曾在福州管理了半年的密諜工作,個性逐漸變得多疑起來,聽到這件事情,他第一個想到的是臥龍縣有地方的密諜在活動,要不然好好一個士兵怎麼會突然不見了?

主心骨在午睡,三個有影響力的主將在迴避,關譽東在火上加油,程達、閻慶國、武鍾寒等人則在看戲,這一把火在短短一個小時之內,就把臥龍縣燒亂了,白日之下,全城戒嚴,一隊隊的士兵在街頭巷尾巡邏著,關譽東帶著不少軍法官在出事的地點周圍找著蛛絲馬跡,武鍾寒站在一邊不停的撇著嘴,等到實在無法忍受的時候,才出言指點幾句。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話沒錯,在武鍾寒的指點下,關譽東很快就在一個牆根處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士兵,經過醫生檢查。傷勢並不太重。沒有生命危險,不過犯事者卻逃得無影無蹤了。關譽東不甘心,怎麼也要抓到人犯,經過嚴刑拷問,確認他們不是奸細,這件事才能算了結!

許成良身為縣主卻無能為力,他根本出不了縣府,只好求到睡在縣府的錢不離頭上。他已經想好了,大不了把那偷兒抓到,再把犯事的衙役交出來,這件事就過去了。

許成良和錢不離接觸的時間太短了,他根本不瞭解錢不離,如果真地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找誰也不應該找錢不離!這是決策上地失誤。也是無法彌補的失誤。

錢不離聽得很耐心,在加上程達在一邊講解,他終於知道了來龍去脈,沉吟片刻。突然轉移了話題:「許縣主,你在臥龍縣當了幾年縣主了?」

許成良被錢不離這一聲『縣主』叫得好不彆扭,他怯怯的說道:「兩年了。」

「身為縣主,必然對帝國法令深有領悟吧?」

「這個……確是如此。」

「許縣主可否知道貪污軍餉者該當何罪?」錢不離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不論主從。皆是死罪!」許成良迅速回答道。

其實這個法令形同虛設,除了姬周國開國時代吏治確實非常清明之外,越往後越亂,歷代的帝國上將倒是能愛惜自己的名聲,鮮少做如此齷齪的勾當,而且四大軍團戰事不停,他們需要將士用命,不過各地的常備軍、城防軍就做不到清明了。該貪地一定要貪。

至於所謂的死罪,只是一個笑話,一個平民出身的人很難坐到有資格貪污軍餉的位置上,大都是身具貴族爵位的人,如果事情敗露了,上上下下打點一圈,親幫親、故幫故,在這圈子裡誰沒有共進退的夥伴?隨後再花上一筆贖罪錢,就可以舒舒服服回家養老,接下來就是大力在下一代身上投資,期待著下一代能和自己一樣,為家族的興盛做出貢獻。

「不錯!那麼許縣主知不知道盜竊販賣軍資者該當何罪?」

「不論主從,皆是死罪!」

「許縣主確實是一個稱職地縣主!」錢不離笑著點了點頭:「也好,就按你說的辦吧。」

「什麼……我說的?大將軍,我說什麼了?」許成良莫名其妙的反問道。

「盜竊販賣軍資者,不論主從,皆是死罪!」錢不離滿臉都是驚訝,看起來好似很不理解許成良地記憶力,怎麼能把剛說完的話忘掉那。

許成良只感到腦袋嗡地一聲,他才反應過來錢不離是什麼意思,可……不過是一個小偷偷了幾個當兵的錢財而已,這麼能扯到盜竊販賣軍資上去?!許成良想開口反駁,卻又感到無法反駁,最少在勢不如人的情況下他無法反駁,如果錢不離堅持把士兵地錢財和軍資混淆在一起,他也只能乖乖聽著。

雖然論能力許成良是個中庸的人,但他也見過些世面,錢不離如此無賴的目的不是為了處罰那幾個衙役,按照姬周國的法制,下屬有人貪贓枉法,上司就要受到牽連,錢不離就是想用『失察』的名義威脅他。

想到這裡,許成良歎了口氣站起身來:「大將軍,現在不是追究這等微末小事的時候,俗話說行軍以糧為重,等卑職為大將軍解決了糧草問題,然後再談這件事吧。」許成良雖然明白了錢不離的意圖,但心裡卻愈發緊張,錢不離想要糧食,可糧食不是那麼容易湊出來地,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季節,就算是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錢不離等的就是這句話,他裝模作樣猶豫了片刻:「好吧,那就有勞許縣主多費心了。」

「大將軍您太客氣了。」許成良片刻也不想多呆,旋即離開了房間。

「程達,你看這傢伙能出多少血?」錢不離笑著問道。

「我怎麼能知道。」程達搖了搖頭:「前幾時慶國去聽牆角,聽到他和縣府的從事商議,好像要想辦法湊出兩萬斤糧食來。」

「兩萬斤夠幹什麼的?!」錢不離撇了撇嘴,軍隊的消耗力是驚人的,不算士兵,就是那一萬五千多匹戰馬放開了肚量吃,五萬斤苞谷都擋不住。還要往苞谷裡摻許多青草才能讓戰馬吃個差不多。

「其實……他也挺可憐的。」程達一邊笑一邊歎氣。

「等我們餓肚子的時候更可憐。」錢不離站了起來:「走。陪我去看看那個受傷的弟兄去。」雖然賓州各地有不少暗中建造的糧倉和地窖,但該占的便宜還是要佔地,誰敢保證這場仗能迅速結束?萬一打上了持久戰,糧食就成了最頭疼地事情!

那個受傷的伙夫被人安排在縣府校場的營房裡休息,原來那一百多個城防軍已經被趕回家了,離老遠就聽到營房裡有人在叫罵:「媽的,別讓我看到他們!此仇不報非男人!」

營房裡響起了哄笑聲,其中一個人接道:「卵蛋!那叫此仇不報非君子!不知道別亂白唬。不嫌丟人啊……」

「當君子有他媽什麼好處?我偏要說此仇不報非男人!」

「那你說說,當男人有什麼好處?」

「是啊,說說看,卵蛋你別亂白唬,大家可都知道你是個雛啊。」馬上有人開始應和。

程達知道繼續說下去肯定越來越不著調了,遂乾咳了一聲。

房門開處,一個士兵走了出來。看他的鎧甲是個伍長,沒等錢不離說話,那伍長一眼就看到了錢不離,呆了一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拜見大將軍!」話音未落,營房中的笑鬧聲轉眼全都消失了。

「起來起來,你也是個老兵了,難道不知道我從來不喜歡這套麼?」錢不離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那伍長的肩膀。示意對方站起來,隨後走進了營房。

營房中有五、六個士兵圍坐在一起,下面擺放著滿地的乾草,乾草上隨便鋪著條被褥,這就是士兵地床了,在冷兵器時代,士兵們的生活條件都是極其艱苦的,尤其是在行軍作戰時條件更為惡劣。床是將軍們才能享受的東西。

幾個士兵怯怯的站了起來,想跪又不敢跪,他們聽到了剛才錢不離說出來的話,但是不跪又不知道做些什麼才好,一個個手足無措的。

錢不離也沒說話,微笑著擠了進去,大模大樣地一屁股坐在了乾草上,入鄉隨俗麼,難道還能讓人搬個椅子過來?

躺在床上的士兵嚇得一動也不敢動,呆呆的看著錢不離,他被人打得很慘,左邊的眼眶呈現青黑色,還腫起老高,把眼睛擠成一條縫,鼻子被豁開了,臉上還有不少凝固地血塊,從微張的嘴裡能看出他少了顆門牙,也不知道是今天被人打的還是以前就沒了。

「坐下、坐下,你們都傻站著幹什麼?我這麼抬頭看你們脖子會疼的。」錢不離笑著擺了擺手,對躺在床上地士兵說道:「沒傷到骨頭吧?」

「沒……沒有,大將軍。」

「沒事就好,過幾天就是一條生龍活虎的好漢了。」錢不離點了點頭:「你叫什麼名字?」錢不離的記憶力非常好,只要他問過人的名字,他就能記住,但不是能一下子想起來的,總要通過對方的相貌,然後在腦海中回想,現在這『好漢』的臉已經被打得變了形,怎麼回憶?還不如直接問呢。

錢不離臉上的微笑讓士兵們地情緒放鬆下來,其中一個調皮些的搶在傷兵之前叫道:「大將軍,他叫卵蛋!」

哄地一聲,幾個士兵又笑開了。

「你他媽才叫卵蛋呢!老子叫阮金虎!」那傷兵開始被人稱為卵蛋的時候沒有反駁,也許是被人喊習慣了,但此刻錢不離在眼前,這口氣當然要爭。

「阮金虎?」錢不離感覺這個名字很熟悉。

「大將軍,他的名字原來不叫阮金虎。」那伍長笑著接道:「他的大名叫阮虎蛋,後來被我們叫著叫著就成了軟蛋,再後來莫名其妙變成卵蛋了。」

「你……你……」軟金虎不敢罵自己的伍長,急著臉色發黑,幾乎和臉上凝固的血塊同一個顏色了。

「阮虎蛋?阮虎娃是你什麼人?」錢不離終於想起來了。

「是我堂哥。」說起阮虎娃,阮金虎不禁挺了挺胸,阮家往上數個幾百年,還從沒出過將軍呢,他怎麼能不驕傲。

「原來如此,什麼時候當上騎兵的?」

「一年了,大將軍。」那傷兵咧了咧嘴,旋即又倒抽了一口冷氣,顯然是弄疼了傷處:「杜將軍說我箭射得好,就把我要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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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四十六章 自首

錢不離猶豫了一下,他來軍營看望這個受傷的伙夫,其一是想表達一下自己的關切,也算是拉攏人心的一種小手段,雖然他早已不用再去拉攏人心了,其二是囑咐這個伙夫幾句,讓他信口開河,多指證幾個衙役,哪怕把所有的衙役都指證進來也沒關係,這樣會給許成良帶去莫大的壓力。

錢不離這個想法隨心而發,想到了就去做,可是坐在這裡之後才發覺有些不妥,這些士兵們都在用崇敬的目光看著自己,如果把栽贓陷害的事情抬到明面上說,無疑是醜化自己的形象,縱使能搞到大批糧草,從長遠上考慮,也是得不償失的。

錢不離終於拿定了主意,笑著站了起來道:「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好好養傷吧,明天我們就要離開臥龍縣了,嗯……」說到這裡錢不離轉向那個伍長:「行軍的時候你派兩個人照顧他一些,別讓他掉隊。」

「大將軍,您放心吧。」那伍長滿臉感動,但口氣卻顯得非常鄭重。

而那躺在床上的傷兵見到錢不離能為他一個區區的伙夫做出這麼細緻的安排,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一隻眼睛閃爍著淚花,而另一邊腫起的眼眶裡早就淚水橫流了。

在眾士兵的目送下,錢不離離開了營房,程達是錢不離最貼心的心腹,憑感覺他知道,錢不離不應該只為了探望傷兵才來到營房的,見錢不離這麼快就離開,心中不禁有些奇怪,湊到錢不離身前悄悄說道:「大將軍,您是不是有什麼事……」

「沒事。」錢不離搖了搖頭,心中卻在暗自警惕,再也不能這樣了!從本性上來說,錢不離是一個不做則已,做起事來就不擇手段的人,他的陰暗面多於光明的一面。

錢不離已經養成了一定的習慣。遇上事情之後。優先考慮怎麼樣才能得到最大的收益,其次是代價,再其次是失敗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最後才會考慮手段是讓人崇敬的正義還是讓人心寒的邪惡,或者說,他乾脆就不考慮。

但現在錢不離知道,自己必須要改掉這個習慣,在冷兵器時代地軍隊裡。凝聚力才是最重要地東西,想當初李自成數戰數敗,屢屢被打散,可只要李自成重新站住了腳,那些被打散的將士就會千方百計回到他的帳下聽令,哪怕遠隔千里,也無法阻礙他們的歸心。其驚人的凝聚力讓人歎服。

難道自己的見識連一個沒讀過幾年書的李自成也比不上?邪惡的人無法形成強大地凝聚力,雖然此種行事手段能在最短的時間給自己帶來最大的收益,但壞處和好處一樣明顯,那就是容易喪失人心。普通士兵和將領不同。對付各級將領,可以用同樣的目標或者分派利益把他們緊緊拉在自己身邊,士兵們收到的利益卻極其有限,同樣的目標……士兵們的目標應該是打完仗、攢些錢。回家娶個老婆過上舒心日子吧?

只有籠罩在正義光芒中地人才能抓住人心,自己真的應該注意些了,錢不離從沒像現在這樣迫切的希望有人去替自己做壞事,光明教的黑暗之手已經成立一段日子了,可惜不管是顧堅、鄭星望,還是武鍾寒,他們地根基都太淺,想搞出成績來還得發展出自己的系統之後再說。而且顧堅和武鍾寒是隨軍司馬,不能全身心鋪在自己的攤子上,效率可想而知。

周抗?張賢?錢不離腦海中閃過兩個人的名字,等等再說吧,周抗這個人還不能重用,誰知道他是真心歸降還是假意?而張賢地能力則有些不足,很容易被人抓住馬腳。

臥龍縣縣主許成良召集縣內各貴族協商,開始進行得不是很順利,眾貴族們雖然看到外有大軍圍城,心中有些提心吊膽的,但一聽到許成良讓他們捐糧,當即一個個變得愁眉苦臉的,互相攀比誰家更為窮困潦倒,其中有幾個子爵的嗓門最大,渾然忘了就在前幾天,他們還為爭買一個清倌人一擲千金的氣派。

比來比去,這天色已經黑了,攀比大會還沒有結束,這個時候比的不僅是口才,還有體力,雖然已經半天沒吃東西了,一個個肚子都咕咕直叫,但沒有人提議去吃東西,誰先忍不住誰可就要出大頭了。

許成良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輪起棍子把這群哭窮的貴族們暴打一頓,眼見這麼爭下去是不可能有結果了,遂拍了下桌子:「各位大人不用爭了,下官也無意讓各位大人受到委屈,臥龍縣的官庫雖然沒多少存余,但仔細清點一遍,還是能湊出萬餘斤糧食地。明日下官就把官庫中所有的糧食都送到錢大將軍那裡去,就這麼辦了,來人,送客!」

「慢著、慢著,縣主大人,城外那些人馬怕不是有幾萬人吧?萬餘斤糧食夠做什麼的?」一個男爵連忙接道。

「不夠當然是你來補了。」一個子爵在一邊落井下石,那男爵連忙一縮頭,在心中暗罵自己多此一舉。

許成良把這些人的舉動都看在眼裡,他冷笑一聲:「我知道不夠,但我已經盡力了,剩下的讓那錢大將軍自己想辦法吧。」

眾貴族們不由一呆,其中一個子爵接道:「縣主大人,這糧食不是能憑空生出來的,那位錢大將軍……又能有什麼辦法?」

「我管那麼多?!」許成良氣急之下,已經忘了應有的風度:「反正我就這麼多糧食,如果他錢不離不願意自己的士兵餓死,那就去偷、去搶好了!」

這話一出口,當時就讓眾貴族們炸開了,發問的子爵滿臉都是氣憤,大聲叫道:「縣主大人,您身為一縣之主,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呢?」

如果那位錢大將軍真的命令士兵們搶掠,他們這些貴族必然首當其衝,最後躲不了家破人亡的下場,這種讓人心寒的話怎麼也不應該由一個縣主說出來。貴族們的憤怒有情可原。

「我不是縣主了!」許成良加重了語氣:「明天我把官庫裡的糧食送走之後。我馬上辭官!」

眾貴族們目瞪口呆看著許成良,說不出話來。

「你們還有什麼想說的?」許成良左右看了看,突然暴跳起來,把自己頭上的官帽摘下來扔到地上:「老子不當這個縣主了行不行?你們不是沒有糧食麼?你們不是一家比一家窮麼?那好!反正我把官庫地糧食都交出去了,光腳還怕穿鞋地不成?就算錢不離搶不到糧食、洩火殺人也殺不到我頭上來,當然,各位大人家裡那麼窮,他也殺不到各位頭上去!」許成良在錢不離那裡受到恐嚇。在這裡又白白磨了半天嘴皮子,心中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

大叫大喊了一頓,許成良這才感到舒服了些,他冷冷打量了那些發傻的貴族們一眼,轉身向客廳外走去。

「縣主大人、縣主大人,有話好說麼!」剛才還滿臉氣憤質問許成良的子爵此刻已經堆出了笑臉。

「我許成良在臥龍縣當了兩年縣主,對各位大人。我從來都是禮讓三分的,不過……」許成良一笑:「我與錢大將軍接觸過兩次,錢大將軍可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各位大人……自求多福吧!」許成良揮袖離開了客廳。留下一眾貴族在發傻。

這邊錢不離從縣府校場出來之後,到城外的三座大營裡巡視了一圈,隸屬中軍的斥候大隊在楊遠京地率領下,已經潛奔通州府去了。他隨身攜帶著一封事關生死成敗的命令,必須要親手交給任帥或李霄雲。而中軍斥候大隊是錢不離的天威軍團最精銳的斥候隊,他們這一離開,錢不離擔心各部在外圍偵察上出現破綻,所以天天都要親自督察一下,才能安心休息。

等錢不離回到許成良的府邸之後,天已經很黑了,錢不離這種身份的人當然要住最好的地方。至於許成良當然要委屈一下,在縣衙裡安歇了。

走進門來,閻慶國笑著迎上前,低聲道:「大將軍,有人來自首了。」

錢不離一愣:「什麼人來自首?自首什麼?」

閻慶國呵呵笑了起來:「就是偷了我們『軍資』地小偷啊。」

「哦?」錢不離也笑:「走,我們去看看,他怎麼來的?」

「是兩個人,不過是一前一後來的,先來的是一個半大地小子,後來的是一個小孩子,我們開始不讓那小孩子進來,那小孩子急得直叫喚,說前面的人是他大哥,他要和他大哥同生死、共進退……」說到這裡,閻慶國笑得好一陣大喘氣才緩過來:「我看那小孩子挺好玩的,就讓他進來了。」身為衝鋒陷陣地戰將,沒有人不懂同生死、共進退這幾個字,突然看到一個小孩子擺出視死如歸的樣子,閻慶國自然就來了興趣。

錢不離一邊笑一邊走進了臨時的『拘留室』,一個半大的小子和一個小孩子正惶恐不安的坐在椅子上,那半大的小子身上的衣服很髒,他的臉也好似半年沒洗過一樣,頭髮凌亂,顯得異常潦倒,而那個小孩子倒是眉清目秀地,穿的衣服雖然處處是補丁,但洗得很乾淨,只是左邊臉蛋上有紅色的指痕,眼眶處還有未滴落的淚水。

錢不離眉頭一皺:「慶國,你們打這小孩子了?」

「沒有啊?」閻慶國叫屈道:「大將軍,我們可不會幹這種丟人的事!」

『拘留室』裡的兩個『犯人』慌慌張張站起來,瞟了錢不離一眼,馬上把視線轉到了地面上,錢不離雖然面露微笑,但是一年多來的殺伐決斷,他的氣質已經和剛來這個世界時迥然不同,眉目開合間寒芒閃爍、不怒自威,等閒人不敢直視,兩個孩子當然被嚇壞了。

「過來過來。」錢不離招了招手:「告訴我,誰打你了?」其實錢不離已經猜出了答案,肯定是那個大孩子見到小孩子自投羅網,心急之下動了手。

那小孩子嚇得向後縮去。而那大孩子搶上一步。把小孩子擋在身後,用一副沙啞的嗓音說道:「錢都是我偷的,是殺是剮隨你便,別嚇他,不關他的事!」

「很好,一人做事一人當麼。」錢不離笑著坐在椅子上:「既然你是來認罪的,那就好辦了,慶國。讓弟兄們在外邊挖一個大坑,再抓些毒蛇扔到坑裡,然後把這小子扔進去,敢偷我們弟兄的錢?找死!」如果這個小偷不投案自首,錢不離倒是起了嚴查的心思,還有那些衙役,他一個也不會放過。但是現在看到這兩個小偷的樣子。錢不離地心就有些軟了,孩子而已,沒必要大動干戈,只要能得到一批糧食。再把那幾個不知道死活地衙役教訓一頓,這事就這麼算了吧。

「大將軍,真是巧了,剛才弟兄們才出去抓了一麻袋毒蛇回來。嘿嘿……」閻慶國是錢不離帳下的第一『明星』,那叫一個演什麼像什麼。

錢不離微笑著靠在椅背上,等著看戲,他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的敲動,以往錢不離做出這種舉動時,只代表兩件事,一個就是他在思考什麼,一個就是他現在很『爽』……

那大孩子雖然還擋在小孩子面前。但他的兩條腿已經開始打哆嗦了,嘴唇也在顫抖,上下牙齒在輕輕叩擊著,猶如一個走在寒風中的發高燒的病人。

錢不離敲擊桌面的聲音突然停下了,他仔細看了看大孩子,又看了看那小孩子露出地半邊臉,嘴角浮現出一縷笑意。這兩個窮困潦倒的孩子,小的孩子沒有能力照顧自己,他的衣服很破,不過洗的非常乾淨,臉色雖然有些發黃,但與其說是髒還不如說是營養不良,這個大孩子能把自己的弟弟整理的如此乾淨,顯然是個喜歡乾淨地人,故意打扮的這麼埋汰,其中可就有點意思了。

「有什麼話趕緊和你弟弟說個清楚,我們馬上就要送你上路了。」錢不離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那大孩子深吸了口氣,轉身看向了自己的弟弟,雖然從側面看不到他地表情,但是從身體抖動的幅度上,能看出他內心的激動。

「小寶,從今往後……從今往後就要看你自己了,乖!你一定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聽到了沒有?我……」說到這裡,那大孩子說不下去了,眼淚從他腮邊流下。

小孩子沒有如錢不離想像中那樣哭鬧,反而沉默的低下了頭。

「大哥告訴你地秘密記住了沒有?」

那小孩子使勁點了點頭。

大孩子輕輕撫摸著那小孩子的頭,隨後依依不捨的退了兩步,轉了過來,昂然看向閻慶國等幾個親衛。那大孩子的目光雖然決絕,充滿了赴死的味道,可他的雙腿還在顫抖著。

其實每個人都怕死,這是人的本性,也是所有動物的本性,那些不怕地人有一部分是久經沙場、見慣了生死離別,對死亡感到麻木,還有一些則是胸中的激情或狂熱的信仰把死亡的恐懼沖淡,沒有經受過鍛煉的人一旦真正面臨死亡,其中大部分都會崩潰的。

「你的弟弟穿得很乾淨,看起來你很會照顧人,不過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什麼不照顧照顧自己呢?還是故意搞成這樣的?你聽沒聽說過一句話,此地無銀三百兩?!」錢不離突然笑了:「而且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一個能流出白色眼淚的人。」

閻慶國噗哧一聲笑了起來,他的眼睛很毒,之前是因為心機不如錢不離那樣縝密,所以沒有察覺,此刻眼見那大孩子流出眼淚之後,把臉上衝出了兩條白色的河道,馬上明白那大孩子臉上的污漬都是臨時並故意抹上去的,天長日久不洗臉留下的那叫油漬,不是沾沾水就能變乾淨的。

「什……什麼眼淚?」那大孩子不明白錢不離在說什麼,這屋子裡沒有銅鏡,他看不到自己的臉,自不會明白錢不離在說什麼。

「把你的手伸出來,向上平攤開,你就知道了。」錢不離在滿臉誠懇的戲弄人。

那大孩子將信將疑的伸出了手,手心向上攤開。

錢不離描了一眼,那是一隻很髒的手,不過手指修長,骨節很細,用現代的觀點來說,這是一隻非常適合彈鋼琴的手,是一隻女人的手,也是一隻很少勞作的手。如果讓一個男人攤開手掌,他的手指會微微向上彎曲,而一個女人,尤其是受到驚嚇的女人,她會把自己的手指併攏在一起,向前挺直伸出,手指的弧度甚至會向下。

「你們先出去吧。」閻慶國轉身對他身後的幾個親衛說道,顯然他也看出來了那大孩子的本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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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四十七章 慘案

「你們兩個可以走了。」錢不離這句話說出口,不但讓那小偷和他的弟弟大吃一驚,連閻慶國也愣在那裡,好玩的遊戲才開始吧?怎麼就要結束了?

「大將軍,您這是……」

「慶國,好奇心太重並不是好事,你們兩個還愣在那裡幹什麼?我已經饒恕了你們的罪過,臨走前應該謝謝我的恩典吧?」

「大將軍,您忘了剛才那女孩說什麼秘密了麼?」閻慶國心裡著急,湊在錢不離耳邊低聲說道。

「秘密?慶國,你今年幾歲了?」錢不離反問道。

一直站在錢不離身後的程達再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起來,旋即衝著閻慶國使了個眼色。

「您……您真的不處罰我們了?」大孩子怯怯的問道。

「沒那個必要。」錢不離轉頭問閻慶國:「他偷走的錢送回來沒有?少沒少?」不折磨這個小偷也算是善舉了,但錢不能白白送人。

「送回來了,不過……少了兩枚銀幣。」

「你們……」錢不離想說句狠話,但心又軟了下來:「算了算了,不難為你們,還不快走!」

「謝謝……謝謝大人恩典。」那大孩子連忙謝了一句,隨後拉著那小子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錢不離的眉頭皺了一下,輕輕歎了口氣,一起身,看到閻慶國那雙充滿了疑惑的眼睛,錢不離又氣又笑:「怎麼?不知道我為什麼讓他們走?」

「不知道……您指點兩句吧。」

「剛才那丫頭的手你也看到了,雖然狠髒,但很纖細,那是一雙嬌生慣養的手,那丫頭的臉抹得更髒,倒是看不出什麼來。不過你注意沒注意那小孩子。眉清目秀的,頗有一番富貴氣。」

閻慶國回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們進屋前他哭過,想必是因為他姐姐怪他不聽話,自己送上門來,打了他一個耳光,不過……當我說要把他姐姐扔到毒蛇坑裡時,那小孩子卻沒有哭。尤其是在他們姐弟兩個訣別的時候,那種沉默而堅毅的表情……實在不應該出現一個孩子身上,一般的小孩子聽到這種事,早就嚎啕大哭了。」

「我進屋地時候,那個小孩子不敢看我,可是聽到我要把他地姐姐扔到毒蛇坑裡時,他探出頭仔細看了我好幾眼。他的目光裡沒有太多的仇恨,呵呵……也許這種小孩子還不懂得什麼是仇恨吧,可他讓我感覺到,他想牢牢把我的樣子記在心裡。這種目光……比仇恨還要可怕。」

「大人,莫非他們是奸細?」程達接道。

「不是。」錢不離笑著搖了搖頭:「還有,慶國,那小孩子說過要和他大哥同生死、共進退是吧?」

「是的。」

「這是小孩子能說出來的話麼?你以前見過這種早熟的孩子沒有?」

「這個……沒有。」

「你知不知道。什麼東西才能讓孩子變得早熟?」

閻慶國想了想,苦笑著搖頭道:「不知道。」

「我告訴你吧,是磨難!很深很深的磨難!這種磨難會讓小孩子一下子長大,明白很多東西,所以……那小孩子看起來與眾不同。」

閻慶國沉吟片刻,突然抬頭說道:「大將軍,您是不是說他們肯定受到了什麼冤屈?」

「這我可說不準,不過意思差不多。那兩個孩子應該是貴族或一方官員地孩子,淪落成這樣想必他們的家已經沒有了。家業被佔?父母遇害?誰知道呢,呵呵……」錢不離笑了笑,轉身就向屋外走去。

「大將軍,既然他們有冤屈,我們不妨幫他們一把。」

「胡鬧!」錢不離的臉色沉了下來:「我們是軍人,不是守護一方的地方官!一場大戰就在眼前,你的職責不是替人申冤訴苦!天下受了冤屈的人根本數不過來,你也幫不過來,知道我為什麼讓他們離開麼?就是因為我沒有興趣知道他們的冤屈!」

錢不離這一沉下臉來,屋裡地氣氛顯得異常壓抑,閻慶國低下了頭:「明白了,大將軍。」

「路見不平、拔劍相助,慶國……你應該去做遊俠。」錢不離搖了搖頭,走出了房間。嚴格的說,如果此刻不是即將在賓州展開大戰,閒著無事的錢不離倒是有可能扮演一次包公的角色,但現在不行,錢不離不想多背包袱,哪怕是小小地包袱,所以他真的沒興趣知道那姐弟兩人的往事。

其實錢不離的品行在這個世界雖然不能算是出類拔萃,但已經很不錯了,有很多將軍出征作戰地時候,每到一地都得搜刮些什麼,睡覺的時候也要有人服侍,可錢不離搜刮東西從來不是為自己而搜刮,他恨不得把搜刮來的每一枚銅幣都用在軍隊上,而且錢不離懂得自律,不沉迷女色,如果沒有帶浮柔、柯麗隨軍的話,他就不需要別人來侍侯自己。

就像現在,錢不離自己摘掉了戰刀,鋪好了床縟,自己洗臉洗腳刷牙……這裡沒有牙刷,所謂的刷牙就是用鹽水漱口,隨後把兩把『天威』放在枕下,慢慢沉入了夢鄉。

錢不離這一次做了好特別的夢,他竟然帶領著以坦克為前鋒,以野戰炮、榴彈炮開路,手持衝鋒鎗的軍隊把皇家禁衛軍打了個落花流水,戰鬥結束得非常快,當然會快,腳踏弩再厲害也不能射穿坦克!就在大戰結束,錢不離站在山峰上俯視戰場的時候,戰場突然升騰起了陣陣霧氣,霧中有人在哭,猶如傳說中地鬼哭一樣。

受到了驚嚇的錢不離緩緩從夢中醒來,突然發現,鬼哭聲還在繼續。從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前。錢不離是個堅定的唯物論者,但是見識過妖魂之後,錢不離不得不相信世界上有些東西是不能完全靠科學來解釋的!錢不離渾身就是一激靈,迅速翻身坐起,雙手從枕下抽出了『天威』,豎起耳朵仔細聽。

哭聲時斷時續,錢不離聽了半刻,終於聽出來。哭聲是從房門外邊傳進來的。

錢不離躡手躡腳下了床,套上軍靴,走到房門處,貼在房門上聽了聽,旋即猛地拉開房門,卻見一個穿著粉色長裙、眉目如畫的女孩子拉著一個小男孩跪在房門前,論起急智。錢不離不輸與任何人,他的眼睛只眨了一眨,馬上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不由怒吼道:「閻慶國。你給我滾出來!!!」

錢不離這一喊,周圍當即就亂成了一團,大家只能聽出是錢大將軍在喊人,卻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一時間,明哨暗崗紛紛從自己地位置上衝了過來,四周地屋子也紛紛點起了燈火,有些親衛來不及穿衣服,赤著上身只穿著條短褲就拎著戰刀衝到了外邊。

閻慶國臉色蒼白從旁側的屋子裡走到了近前,他預料到自己會受到申斥,但沒想到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後趕來的程達看到錢不離房門前跪著的兩個人。聯想起前段情景,明白出了什麼事,連忙一邊下令讓眾親衛回去休息,一邊狠狠瞪著閻慶國。

至於跪著的姐弟倆已經被嚇傻了,互相摟抱成一團,呆呆看著錢不離充滿怒火的臉。

「你幹的好事?」錢不離語聲異常凝冷。軍人最忌諱地就是這種濫好人軟心腸,『兵』本是爭天下的凶器,雖然錢不離不是用下軍令的口吻責令閻慶國不要管閒事,但這種自做主張的舉動實在讓錢不離無法容忍。

閻慶國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在地,低下頭一句話也不說。

錢不離劈手摘下房門的掛鉤上懸掛的馬鞭,重重抽打在閻慶國的臉上,當即就打出了一條血痕,見了血錢不離猶不解氣,又飛起一腳踢中了閻慶國地肩膀,把閻慶國踢成了滾地葫蘆:「誰讓你這麼做的?嗯??你他媽的哪來的這麼大膽子!」

閻慶國還是不說話,他也沒有用胳膊去擋抽來地鞭子和踢過來的腳,被踢倒了他馬上爬起來直挺挺的重新跪下,再被踢倒,再次跪下。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們走還不好嗎?你不要再打他了!」身後響起了那女孩的哭叫聲。

「你他媽地給我閉嘴!」錢不離更為惱怒了,轉身喝道:「這裡是老子的軍事重地,沒有你說話的地方!」喝完錢不離手中的馬鞭甩出來一聲脆響,以此警告對方馬上閉嘴。

那個小孩子掙到他姐姐身前,雙手上擋,顯然是要保護自己的姐姐,而他的眼睛則充滿了無畏,與錢不離對視著。

錢不離轉了過去,其實他心裡對這姐弟倆人還是有些同情的,但現在局面凶險,不是多管閒事的時候,如果此刻姬勝情坐上了王位,他還巴不得有人來自己面前鳴冤叫屈呢,誰不想過一過『青天』地癮?

「閻慶國,你現在回去收拾好你的包裹,馬上給我……」眼望著這個讓自己極其信任、心機靈敏、算得上足智多謀的愛將,一個『滾』字就在錢不離喉嚨口打轉,可就是說不出來。錢不離對閻慶國的期望是很大的,以前交給閻慶國的任務,他都完成得很好,甚至每每超出錢不離的預料,實話實說,如果就這麼讓閻慶國走,錢不離真是捨不得,但又絕不能助長這種『慈悲』的風氣,到這個世界以來,錢不離頭一次嘗到了心痛的滋味。

「大將軍……」還沒有走的親衛聽到錢不離竟然說出這等話,呼啦一聲跪倒了一片,閻慶國驚愕的抬起頭,眼中滿是絕望,嘴唇在微微顫抖著,這個膽量奇高,面臨槍林箭雨或獨自與一眾刺客周旋,猶然面不改色的將領真的害怕如此結局。

「大將軍!」程達也跪下來,哀求道。

程達這一跪的份量非常重,錢不離面色有些緩和。但口中還是忿忿的說道:「程達。你也為這個不從軍令的傢伙說情?!」

「大將軍,您說的是……」程達掃了那姐弟兩人一眼:「可是末將沒聽到您下軍令啊,您那時不是在和我們聊天嗎?」

「你……」錢不離又氣又笑,他知道程達在幫閻慶國開脫,只要別粘上違抗軍令這一條,別的事情大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程達看到錢不離臉色有些緩和,連忙續道:「大將軍,如果在往常。慶國是不會做糊塗事地,要不是……要不是大將軍那番猜測引起了我們地好奇心,誰會去管那種閒事?!如果末將不是因為昨夜值夜,今天困得睜不開眼,末將就和慶國一起去聽個究竟了。」

「好你個程達,往日看起來你是個老實人,沒想到你也挺能編排啊。現在成了我的不是了?」錢不離掃了那些還在地上跪著的親衛一眼:「都回去,在這裡看熱鬧麼?有什麼好看的!」

這種時候可沒人再敢違令了,眾親衛連忙站了起來,各自散開。該值夜的去值夜,該睡覺的去睡覺。

「程達,你也起來吧。」

程達站起身陪笑道:「大將軍,您心裡還有氣的話。大不了再抽上幾鞭子,慶國家裡的情況我都知道,他當兵地時候家裡就沒有人了,現在天威軍就是他的家,如果讓他走……豈不是和殺他一樣。」

錢不離忍不住又看了閻慶國一眼,此刻錢不離的臉色已經緩和了許多,閻慶國也不像開始那麼絕望了,但是有了希望也自有了委屈。閻慶國的眼眶中滾動著淚花,但是真的掉淚就太丟人了,閻慶國強忍著不讓淚掉下來。

「你這個混帳小子!」錢不離抬起腿,踢在閻慶國的身上,這一腳渾無力道,與其說是踢還不如說是推:「給我起來!」

閻慶國順勢倒在地上,旋即一骨碌爬了起來,好似在觀察周圍的情況,轉過頭向身後看了看,藉機擦去了眼中地淚花。

「慶國,為將者必須要冷酷無情!在我們面前天下人只分兩種,一種是敵人,一種是自己人,你以前做得很好,這一次太讓我失望了,憑你這種性格,我怎麼放心讓你帶兵作戰、征討一方?」錢不離這一番話確是出自肺腑,其一是不忍心,跟隨了自己這麼長時間,閻慶國的忠心和能力都是翹數,其二是捨不得,帳下的人才本來就極為短缺,讓閻慶國走,又要在哪裡才能挖出一個能取代閻慶國的人?縱使找到了,忠心也是個問題。

「末將不想出去帶兵作戰,只想永遠護衛在大將軍身邊。」閻慶國一字一句地回道。

「你這個……傢伙,馬屁功夫倒是日日見長!」錢不離苦笑著搖搖頭,旋即看了那兩個始作俑者一眼:「你們兩個進來吧,既然求到我頭上,就把所有的來龍去脈都給我講一遍,如果讓我發現你們有什麼隱瞞,那可別怪我了。」錢不離心中有氣,說話就顯得有些刻薄,隨後轉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姐弟倆人猶豫了一下,跟著錢不離走了進去,雖然錢不離說話不中聽,但他們流浪在外邊,什麼氣都受過,這點委屈還不能讓他們的自尊心爆發。

程達和閻慶國也跟了進來,錢不離則半靠在床上,不時打著哈欠,閻慶國頓了半刻,輕聲說道:「大將軍,他們地事情都告訴我了,要不然……由我來說。」

「你給我閉嘴!」錢不離冷哼一聲:「你們兩個說吧,哪裡人?簡潔點,我不喜歡聽廢話。」

「我家世世代代都居住在漢州,以商謀生,家父鍾修在漢州略有些名氣,原來我們的生活是很美滿的,我有一個好父親、好母親,還有一個可愛的弟弟,誰知道禍從天降,半年前我和弟弟去舅舅家小住了幾天,一回到家就得到噩耗,我家裡的人都死了,都……死了。」這些話開始說得很流利,但後來情緒有些不穩,雖然因為要面陳冤情,必然經過一些準備,可是想起那段揪心的日子,這個女孩子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死了多少人?」

「我父母,還有六十多個僕人,都被人殺死了。」

「六十多人?」錢不離有些動容,扎木合流竄清州時殺人無數,但兵亂是兵亂,漢州是拱衛皇城的重地,一向很太平,一般情況下出現了幾條人命的滅門慘案,當地必須盡快抓出兇手,否則地方官就要受到牽連,而這六十多條人命地大案,就過於聳人聽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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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四十八章 舉棋不定

「為了什麼?錢財?」錢不離補了一句。

「我家好像什麼東西也沒少,地契田產還有家裡的財物,都被官府封押起來了,在屍體中找不到我們姐弟兩個,據說官府正等著我們回去接受這筆財產呢。」

「那麼是為了仇恨?」錢不離沉吟半晌:「你怎麼沒有回去接收財產呢?」

「我家從來沒有什麼敵人,小民雖然沒有見識,但也不是傻子,如果回去的話,我和我弟弟恐怕就難逃毒手了,不止是官府想找到我們,那些兇手更想找到我們吧?」

「你家出事前,遇沒遇到別的很奇怪的事情?」

那女孩子皺著眉思考了半天,搖頭道:「沒有。」

「這我就幫不了你了,你知道的事情太少,不過……我可以給你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至少你和你的弟弟不用繼續過現在這種日子了。」錢不離伸了個懶腰:「好了,你們都下去吧,有事情明天再說。」錢不離本以為這姐弟兩人是受到了哪個貴族或官員的迫害,沒想到卻問出來一件無頭公案,這種事情他的確是沒有精力過問。

那女孩子默默拉著自己的弟弟站了起來,雖然白白期望了一場,但眼前這位大將軍答應給他們找一個平安的地方,說起來也是幫了他們,流浪了這麼些天,見慣了人情冷暖,那個女孩子已經不再奢望什麼,她對這種結局感到滿足。

那女孩子走到房門前時,突然想起了什麼:「我想起來了……在我家出事前兩個月,家裡來了一群奇怪的客人,不知道會不會和他們有關。」

「什麼客人?說來聽聽。」錢不離臉上露出絲不耐煩的神色。

那女孩子屢次遭到錢不離冷遇,壓制在內心深處的自尊有些反彈,她閉上了嘴轉身想走,卻看到閻慶國正用一副鼓勵的神情衝著她微微點頭,對閻慶國這個人。她是異常感激的。尤其是在看到閻慶國為了自己遭受上官的責打之後,她認定閻慶國是一個好人。

那女孩子穩了穩神,輕聲說道:「那天來的客人是我父親的一個老朋友,他……不是姬周國人,而是金帳汗國的一個商人,和我父親多有來往,他以前也來過我家,至多帶著幾個隨從。但那一次他帶來了二十多個人,有幾個人長得特別兇惡,嚇得我和弟弟都不敢出房了。」

「嗯???」錢不離睜大了眼睛,臉上那種懶洋洋地神色不翼而飛:「你繼續說!」從各處收集來地情報中分析下來,錢不離對目前整個大陸的戰局有了很深的認識,但有一點他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姬勝烈在最開始聯合金帳汗國的大王子科索一起算計扎木合,這一點無可厚非。國與國之間本就沒有永遠的仇恨,只有永遠的利益,但奇怪的是,姬勝烈在重創扎木合之後。突然翻臉,集結風雲軍團、鐵浪軍團進攻金帳汗國的盟軍,最後殺死了科索,而金帳汗國不但沒有發難。反而在羅斯帝國趁虛而入、攻打姬周國時,派兵攻打羅斯帝國地北方防線,緩解了姬周國身上的壓力。

這種事情實在太反常了,錢不離苦思良久,只隱約得出一個結論,大王子科索在金帳汗國的地位並不是很穩固,他在明處或者暗處肯定有競爭者,而姬勝烈表現上與科索合作。實際上卻是在與科索的競爭者合作,只有在這個前提下,之後發生的事情才合情合理。

錢不離很想得到金帳汗國的情報,可惜路途實在是太遙遠了,從福州派人走,先不說能不能探聽到有價值的情報,這一來一去要經過戰區,整整穿過兩個國家,加上熟悉當地環境,打探消息地時間,最少也要一年,而且還未必能活著回來。此刻聽人說起金帳汗國的人,錢不離馬上聯想到姬勝烈與金帳汗國之間滑稽的交易,他很想藉機多瞭解一下金帳汗國的情況。

那女孩子看到錢不離來了興趣,心中又驚又喜,又思考了半晌:「那些人雖然長得兇惡,但都是隨從,就連我父親地老朋友也是個跟班,地位最高的是一個女人,可是她蒙著面紗,我沒有看到過她的臉。」

「你知不知道後來他們去了什麼地方?還是一直在你家住著?」

「後來……後來父親的另一個老朋友來了我家,帶著他們走了,不過他們在我家住了小半個月。」

「你父親地那個老朋友是誰?」錢不離馬上追問道。

「是御前從事史大人。」

「也許答案就在那個史大人身上!」錢不離緩緩說道。

「可是……可是史大人已經因飲酒過度,從馬上摔下來摔死了。」

「這麼巧?」錢不離不禁皺起了眉。

「是有些巧。」那女孩臉上露出了哀色:「那些金帳汗國的就是災星,誰碰上他們誰就會倒霉,我父親說史大人要把他們引見給內閣的田大人,可田大人後來也中了風,臥床不起掙扎了幾天,就……」那女孩說道這裡突然睜大了眼睛。

錢不離和閻慶國對視了一眼,如果說史大人醉酒縱馬、不幸身亡是一個巧合的話,可那位內閣的田大人怎麼還能是巧合?事出非常必有妖!錢不離敢肯定,有個勢力極大的人正在想方設法隱瞞什麼!

不止是錢不離和閻慶國意識到了,那女孩也意識到了什麼,她突然大聲說道:「大人,小民偷了軍爺的東西實在是萬不得已,小民想偷些錢帶著我弟弟遠走高飛的,因為……因為我在臥龍縣裡看到了幾個……幾個金帳汗國地人。」

「你這個糊塗的女人,這種大事為什麼不早說?!」錢不離一下子來了精神:「他們在哪裡?」

「誰……知道你會不會幫我……」那女孩子被錢不離嚇了一跳,低聲嘟囔道。

「快說,他們在哪裡?」錢不離沒時間和這女孩磨牙。

「在城南的富順客棧。」

「閻慶國!」錢不離乾脆下了床,一邊穿軍靴一邊喝道。

「末將在!」

「你帶二十個親衛,再加上巡邏隊的將士。給我把富順客棧圍起來。一個也不能放走!」

「遵命!」閻慶國很利索的轉身離開了房間。

錢不離壓制住內心的激動,在房間裡來回踱步,那女孩子想不通錢不離為什麼先冷後熱,不時悄悄瞟錢不離一眼,打量錢不離的神色。

其實錢不離地激動是有原因地,鐵浪軍團從歷史的長河中消失了,這對內閣、軍部焉或是姬勝烈都是一種巨大的打擊,不止是實力受到了慘重損耗。中央的威望也降至低點。加上扎木合血洗清州的事情在民間引起了極大的反響,姬勝烈倒是想把一應罪名都推到鄭朔身上,但深明輿論威力的錢不離早就展開了反謠言戰,鄭朔帶領夾脊關的守軍死戰不退,最終全部陣亡畢竟是鐵錚錚地事實,姬勝烈編造的謊言很難騙人,反而是鄭朔箭矢用盡、庫無糧草、後無援兵。最後不得不全軍死戰的消息更能為大眾接受。鄭朔守衛夾脊關數十年,從來沒有出過差錯,這一次當然是背後有人搞鬼!百姓們雖然不敢把苗頭直指向姬勝烈,但說起內閣和軍部。不外是八個字的評語:昏庸無能,嫉害大將。

坦率的說,姬勝烈的統治現在就像狂風暴雨中的危樓,只需要一記重拳。就能讓姬勝烈地統治分崩離析!錢不離認為姬勝烈與金帳汗國之間肯定存在著不為人知的齷齪交易,而這一次六十多人的滅門慘案,御前從事史大人之死,內閣副相田大人中風,三起事件的手筆實在太大了,不是一般人一般勢力能做得出來地,錢不離心中最大的懷疑對象就是姬勝烈,只有他才敢做!

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如果能抓住姬勝烈的馬腳,就能讓姬勝烈脆弱地基礎更加不穩,到時候也許只需要一場勝利,或者幾局小勝,就能徹底打垮姬勝烈。

程達依然默默的站在那裡,他已經習慣了現在的日子,動腦筋的事情就讓大將軍自己去做吧,程達自知難以幫上什麼忙,只要服從命令就好。而那女孩子的神情逐漸鬆馳下來,看著錢不離,處於緊張思索當中的錢不離有些失控了,他時而眉頭緊皺,時而露出微笑,來來往往走個不停,這種場面讓那女孩子感到可笑,但她又不敢真的笑出來。

時間就在等待中一點一點的過去,前院響起一陣嘈雜聲之後,閻慶國地腳步聲由遠及近,推開房門走了進來,只是他的臉色不太好看。

「怎麼?搞砸了?」錢不離一愣。

「大將軍,他們……我們包圍富順客棧的時候,他們有所察覺,想強行衝出來,被我們擋了回去,結果……結果他們退回房間之後馬上服毒自盡了,末將辦事不力,請大將軍責罰。」閻慶國憋了一肚子火,他連臉上的鞭痕都來不及收拾,就帶兵去抓那些疑犯,其目地不外是想將功折罪,誰知道那些傢伙一個比一個狠,竟然立即服毒自殺。閻慶國沒想到對方這麼決絕,先安排了一陣,才帶兵往裡沖,等衝進去時已經太晚了。

「他們有幾個人?」錢不離苦笑著問道。

「一共有七個人。」

「才七個?那你們一擁而上不就完事了?」

「大將軍,他們中有兩個人非常厲害,竟然能用手把短箭投出來傷人,巡邏隊的弟兄們傷亡了好幾個,末將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便想佈置一下再往裡沖,誰知道他們……」閻慶國的頭越垂越低,說話聲也越來越小,最後已經小得聽不見了。

「算了、算了,既然已經搞成這樣了,說多了也沒用。反正我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從別的地方查查不難發現問題,我就不信他們能做到天衣無縫!」錢不離猶豫了一下:「他們隨身攜帶的東西你們找過了沒有?」

「末將把該拿的東西都拿來了。」閻慶國推到房門處,從守在外面的親衛手中接過了一個小布袋,走回來遞給了錢不離。

錢不離把東西倒出來看了看,幾把各式各樣的短劍,還有一隻銀質的酒壺,一些金幣、銀幣,還有一個女人用地粉盒。

「他們隨身攜帶地東西就這麼多?」

「他們的包裹在外邊。還有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末將就沒有帶回來。」

錢不離反覆把握著匕首,試圖找出什麼機關來,可惜最後還是無奈的把東西放在了桌面上:「慶國,你再跑一次,別管有用沒用的,把所有的東西都給我帶回來,等和任帥他們會合的時候。讓武鍾寒看一看。還有,把那幾個人屍體都扒光,仔細在他們身上找一找,有些死士可是會把機密的東西縫在肌肉裡面地。嗯……」錢不離的目光在粉盒上頓了頓:「你問一問富順客棧的老闆。他們客棧裡有沒有女客,先把那裡的將士都撤走,給他們一個逃走的時間,讓弟兄們暗中盯著。有形跡可疑的人馬上拿下,不要再給他們機會,搞得像現在這樣。」

「遵命,大將軍。」

縱使以武鍾寒的眼光來看,錢不離地佈置也算得上小心了,不過直到天亮,留下來的士兵也沒能發現別的形跡可疑的行人,天亮地時候。盯了一夜的閻慶國滿臉疲憊又滿臉失望的回來了。

錢不離這一夜是在半夢半醒之間渡過的,這就是當家人地苦楚,天威軍團的各級將領只要想好怎麼樣打垮眼前的敵人就好,但錢不離不行,在這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亂局裡,每一個意外都可能引發更多的意外,連鎖反應甚至可以影響這個戰局!

雖然勉為其難的完成了奔襲賓州的計劃,但是面對著貌似強大實際上卻很虛弱的內閣和軍部,錢不離還是有些舉棋不定,到底是應該速戰還是緩圖?

速戰有速戰地好處,強襲皇家禁衛軍,勝利之後直取皇城,宣佈姬勝情繼承王位,可以一舉奠定勝局,其中的艱險且不說,然後呢?錢不離現在品透了,這種冷兵器時代的決戰,只要對方的主將治軍有術,想不付出代價取得勝利根本不可能,廬陵平原的決戰就是一個例子。縱使計劃施行得非常順利,皇家禁衛軍被殲滅,而天威軍團也必然受到重創,到時候邊關的三大軍團會不會像以前那樣服從中央的號令?客強則欺主啊!牽制野戰軍團的皇家禁衛軍沒有了,搞不好就會弄出一個諸侯割據的局面。這還不是當務之急,清州那些到現在還沒有被剿滅的、已經擰成了一股繩的亂民,該怎麼樣面對他們?雖然對付亂民錢不離已經有了具體計劃,而且早已開始暗中實施,但萬一出現了變動,後果是不堪想像的。

緩圖也有緩圖的好處,可是錢不離不知道東線的戰事什麼時候結束,從各種跡象上看,戰事已經接近尾聲了,如果姬勝烈寧願割讓疆土,與羅斯帝國、合眾國達成一定程度的諒解,最少會有一支軍團可以快速回援皇城,皇家禁衛軍加上任何一個軍團的戰力,都能擊敗自己的天威軍團,這種後果更不堪想像。

今夜是個注定讓許多人失眠的日子,曾在臥龍縣衙裡議會的幾個貴族根本沒有時間睡覺,許成良發怒甩手不幹了,他們可不行,據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僕人們說,天威軍的士兵都餓慘了,在飯店裡吃飯的時候竟然有士兵吃完了之後,把盤子拿起來舔盤底。

其實這是因為長途行軍,沒有在縣城裡歇過腳,已經很多天沒有粘過油腥了,臥龍縣的貴族們哪裡知道這些,在他們眼中,這是一個無比危險的信號!

從來沒有人敢讓駐守在周圍的軍隊餓肚子的,端著武器的士兵會因為飢餓而變成一群魔鬼,套用一句現代的話,那就是一個炸藥包,當然,貴族們不懂炸藥包是什麼東西,但他們知道其中的危險性。

有了威脅就有了動力,眾貴族們很快商定好各家應出的數目,隨後就派人回去準備了,當閻慶國帶領親衛和巡邏隊包圍富順客棧的時候,他們依然在一起商議著,這個消息對他們來說無疑是當頭一棒,難道那些士兵現在就要開始動手了?

閻慶國表面上不再監視富順客棧,實際上卻把通往富順客棧的街道全部封鎖,貴族們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僕人都被擋在了外邊,心慌意亂的貴族們終於下決心大出血,不但一共湊了五萬斤糧食,每一家還獻出了不少金銀珠寶,想通過許成良獻給錢不離,以此來換一個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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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四十九章 異想天開

清晨,天威軍整裝待發,貴族們湊出來的五萬斤糧食已經運到了軍營裡,至於貴族們的那筆賄賂,錢不離當然會安心收下,五萬斤糧草看起來很多,裝滿了整整幾十大車,但分攤到士兵頭上就顯得可憐了。只是錢不離並不在意搞到了多少糧草,他的計劃是把天威軍缺糧的信息散步出去。

臨出發的時候錢不離才知道那兩個不幸人士的名字,女孩叫鍾秀,小男孩叫鍾志,鍾家雖然沒有爵位,不過鍾秀從小結識過不少貴族家的孩子,而馬術是貴族們非常重要的一個訓練項目,在這個時代,貴族們最重要的戶外活動就是出去打獵了,不會馬術自然沒辦法去打獵,所以鍾秀會騎馬,只不過不太精而已。

目的地橫莊距離臥龍縣不過七十餘里,天威軍奔馳了小半天,就來到了橫莊,隨後將士們把橫莊圍了個水洩不通,所有的住戶都不得出門,這個時候就顧不上擾民不擾民了,橫莊的秘密地窖裡儲備著大批糧草,如果這個秘密被人發現,會給其他的糧草儲備點帶去危險。

錢不離翻身下馬,莊內有兩個人迎了出來,當日錢不離特別訓練出來的特種部隊在廬陵平原之戰後,已經派不上用場了,錢不離遂把他們單獨派出去,和各個地方的人接頭,他們的序列也從戰鬥部隊中脫離出去,成為一支很不成熟的特工隊,錢不離沒有精力打造他們,只能靠他們自己在行動中慢慢成熟起來。

在接應人的引領下,錢不離來到了一座佔地不小的院落前,大步走了進去,一個華服老者帶領兩個僕人在院門裡等候很就了。

「楊白堰?」錢不離手中有一本秘密名冊,既然要來這個地方,當然要對這個地方的主事人做一番瞭解。

「是的,卑職拜見大將軍。」楊白堰畢恭畢敬的帶著兩個僕人一起跪在地上。

「起來吧。」錢不離伸出手虛攙了一下,隨後左右看了看:「飛俊呢?他不知道我們要來這裡麼?」

「楊將軍已經走了好幾天了。」

「嗯?」錢不離一愣:「不是已經談攏了麼?他還有什麼事要做?」

「是談攏了不假。但是梁山鷹後來又變卦了。他要求把談判的地點改在通州府,而且還要面見公主殿下,他通知我們的時候已經啟程了,現在……應該快到通州了吧,楊將軍就是為了去迎他的。」楊白堰苦笑起來。

「通州府?」錢不離冷笑一聲:「好一個梁山鷹!」

跟在後面地杜兵、鄭星朗幾人摸不到頭腦,杜兵輕聲問道:「大將軍,那梁山鷹……是什麼人?」

「一個不簡單地人物!」錢不離眼中閃過絲殺機:「走,我們進去再談。」

眾人走到客廳裡。分尊卑主客落座,杜兵迫不及待的再次問道:「大將軍,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這個人?」想來姬周國也沒幾個人能得到錢不離的高度評價,在杜兵的印象裡,除了帝國上將尉遲風雲外,錢不離從來沒有如此重視過一個人,就連桂明也入不得錢不離的法眼。此刻杜兵豎起了耳朵,等待著錢不離的回答。

「記得上次我和你們說過,清州的亂民雖然越剿越少,但也越剿越精。後來還擰成了一股繩的事情麼?梁山鷹就是他們地大頭領!」

「年初的時候,我已經讓人和他們接觸了,開始不過是低價賣給他們糧草和兵器,後來接觸多了。有了一些信任之後,才和他們談到了實質的東西。」

「大將軍是想和他們合作?」杜兵問道。

「沒錯,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盟友,梁山鷹硬是拼出了一支比較能打的軍隊,人數雖然只在三萬上下,但是不要忘了,還有很多散兵游勇也是尊奉梁山鷹這個大頭領的。他們地人都聚集起來,少說也有六、七萬人,如果能把他們拉過來,可以減輕我們不少壓力。」

鄭星朗插嘴道:「姬勝烈整整派出一萬五千皇家禁衛軍,對付這等兵甲不全的亂民竟然快拖了一年,可見皇家禁衛軍的戰力也極其有限!」

「星朗,話不能這麼說。」錢不離搖頭道:「應該承擔責任的不是皇家禁衛軍,而是姬勝烈,這個人……因為剛剛坐上王位,急於立威以安定局面,所以不惜三線開戰,南面打我天威軍,東線對戰羅斯帝國、合眾國,北面還要平定亂民,他地胃口太大了,有些事是不能過急的,否則必將事與願違。」

「如果是我的話,對付亂民我會又拉又打,唯殺首惡、不計從犯,讓他們始終無法抱成團,而姬勝烈卻下了格殺令,所有犯上作亂者全都要被處死!皇家禁衛軍殲滅山鷂子一部亂民時,不管男女老幼,也不管手裡有沒有武器,全部斬首示眾,他們倒是想通過血腥的手段警告四處地流民不得作亂,可惜這種血腥反而讓流民更團結了,連女人也拿起武器抵抗皇家禁衛軍,這仗只能越打越亂。」

「皇家禁衛軍能護住雄州一帶的防線,不讓亂民騷擾漢州,這已經盡力了,據我們的探子回報,梁山鷹已經躍躍欲試,試圖反攻雄州,只不過因為皇家禁衛軍的戰力遠超過他們,梁山鷹擔心傷亡太大,才繼續忍耐的。」

「姬勝烈是一個無情的人,而這種人做起事來往往少有顧忌,尤其是他剛剛繼位時,正是流言鬧得最凶的時候,所以他想用血腥的手段警告天下。」說到這裡,錢不離露出了自得地笑意,當時的謠言正是他和賈天祥一起策劃的,雖然耗費了不少人力、財力,賈天祥明處的生意幾乎被全部搗毀,但現在看起來非常值得:「現在姬勝烈就是想改變手段,那些亂民也不相信他了,他只能一剿到底!」

「時勢造英雄!什麼叫時勢?這就是時勢,如果我們天威軍先被打垮。或者梁山鷹被迅速剿滅。焉或羅斯帝國與合眾國撤兵休戰,姬周國的天下他姬勝烈就坐定了、坐穩了,而現在姬勝烈是個沒有機會的人,機會在我們這一邊!」

「大將軍太高看他們了,就算我們被逼退守福州,他們也奈何不了我們。」杜兵說道。

錢不離笑了笑,沒有說話,如果讓姬勝烈坐穩了天下。自己縱使付出全部心血,至多也是一個割據稱王,想打出去那是做夢,如果帝國傾國之力、不計代價進攻福州的話,他錢不離最多也只能撐上幾年。

「大將軍,那個梁山鷹是個什麼樣地人?」鄭星朗突然問道,顯然他對梁山鷹也發生了興趣。

「他地性格我們還無法瞭解。但不可否認,他是個有眼光的人,他知道如果東線的戰事結束,帝國的野戰軍團回援皇城的話。他就危在旦夕了,所以我們的人表明身份時,梁山鷹答應得很痛快,甚至主動提出要和公主殿下見面。」

「大將軍。那您……能降服得住那個梁山鷹麼?」王瑞問道,這話正好問到了點子上,如果梁山鷹願意歸降的話,他要求坐在什麼位置上?或者錢不離能給他什麼位置?雙方各有各的底線,這是合作地基礎,如果一方要求過多而一方給的太少,那只能分道揚鏣.

「現在還不好說。」錢不離搖了搖頭:「不過據我估計,梁山鷹的胃口不小。原本我們商定在洪州商談,現在他臨時改在了通州府,無疑是探知了通州府還有兩萬餘守軍,所以故意給我們出了個難題,同時也考量一下我軍的戰力,到了提出條件的時候有了個參考。」

「這個梁山鷹膽子可不小!」杜兵嘿嘿一笑:「他就不怕我們乘機殺了他?」

「他明白著呢,一心想殺他的人是姬勝烈,我絕對不會傷他毫毛,合作對我們雙方都有利。」

「大將軍,主事的人是您,那梁山鷹為什麼一定要拜見公主殿下?其實……他來找您就可以了,莫非是……」鄭星朗緩緩問道。在他率領夾脊關鐵騎對抗扎木合地時候,他幾乎一點政治也不懂,但是後來自己的父親被生生逼死,他卻連自己的仇家是誰都不知道,政治手段和尋常不同,鄭星朗只能把目標集中在姬勝烈身上。從那之後,鄭星朗知道了政治的可怕,也明白了父親在臨別時交代那番話地意思,他學會了思考,一直任勞任怨,縱使錢不離任命資格遠不如他的杜兵擔任全軍主將,鄭星朗也毫無怨言,一心支持杜兵。

錢不離笑著點點頭,用讚賞的目光看了鄭星朗一眼,以錢不離的心機當然不會後知後覺,派出地使者明明是錢不離的人,可梁山鷹卻閉口不談來面見他錢不離,主動提出拜見公主殿下,其目的已經呼之欲出了。

梁山鷹是要組建一個獨立的派系,一個不受錢不離節制,甚至是和錢不離並駕齊驅的派系,換句話說,梁山鷹是個有野心的人,他不願甘居人下。

鄭星朗不由輕歎口氣,不說話了,在福州集團中最有資格開門立派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賈天祥,一個就是他鄭星朗,前者是未來內閣宰相的不二人選,現在總領各地地政務,有威望、有能力、也有人脈,而他鄭星朗身份高貴,是公主殿下的親表哥,現在這三支威風八面的騎兵隊可是由他帶出來的五千鐵騎為基礎,擴編出來的,他的將士已經成了各個大隊、中隊、小隊裡的骨幹!

鄭星朗知道賈天祥沒有野心,以前在福州時,賈天祥經常帶著一眾文臣來向錢不離請示,而他自己也沒有野心,和錢不離接觸得越深,他就越相信父親留下得預言,如果不想壯志未酬的話,那就要聽從錢不離的安排。

那個崛起於草莽的梁山鷹太異想天開了,要資格沒資格,要威望沒威望,就想靠著手中那支人馬,獨立一派。不說錢不離服不服。他鄭星朗就第一個不服!

其實鄭星朗開始也迷茫過,因為他感到錢不離的權力實在太大了,只有姬勝情簽署的政令軍令並沒有多大效力,幾乎所有的大事都要錢不離做主,換句話說,如果錢不離想改朝換代,只在反手之間。可後來錢不離總藉故找到他,詢問草原飛鷹部落、白狼部落、還有金帳汗國的人口有多少。兵馬有多少,戰力評估,作戰以什麼為主等等不論鉅細,一一問個明白,鄭星朗感覺到錢不離的真正目標是在外邊,與宿敵一決勝負正是鄭星朗的願望,他為什麼不支持?

「現在我們不談什麼梁山鷹了。楊白堰,你這裡地糧草一共有多少?我讓你準備地草料都準備好了沒有?」錢不離轉移了話題。

…………………………

纈草坡距離通州府只有不到五十里了,天威軍步兵的幾個將領正在營中聚在一起,商談著該怎麼樣進攻通州府。

他們的時間只有四天。賓州暗中儲備了糧草的事情除了錢不離與賈天祥之外,沒有別人知道,杜兵幾人很是為前線的騎兵隊擔憂,經過一番激烈的爭論。眾人決定三面展開強攻、不計代價,同時給敵人留一條生路,以瓦解對方的鬥志。

做出了這個決定之後,任帥的臉色蒼白,天威軍不乏野戰經驗,但攻城地次數非常少,攻下通州府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是一個未知數,不過任帥知道那代價絕不會小。而這代價自然要他任帥負全責。

「任將軍,別想太多了。」李霄雲在一邊勸解道。

「不想太多???」任帥斜了李霄雲一眼,對這個自己以前帳下的副將,他確實不需要虛偽的客氣:「霄雲,要不然我們換一下好不好?你來做主將?」

「……」李霄雲頓住了,旋即苦笑道:「任將軍,這是什麼玩笑,大將軍指定你是步兵主將,你就是主將,又不是什麼貨物,能隨便轉給別人的。」

「唉……以前老杜當主將的時候,我總感覺他是在自己找罪受,有事沒事就在那裡瞎琢磨,現在我當了主將才知道,不想不成啊!我總得為全軍將士的性命負責吧?」任帥搖了搖頭:「霄雲,霄雲大哥,下次你來做這個主將吧,我肯定服從將令,絕不會難為你地!」

李霄雲當即目瞪口呆,這『霄雲大哥』幾個字從任帥嘴裡吐出來,說多彆扭就有多彆扭,其餘的將領也忍不住低笑起來。

「孫仲德,你還敢笑?!」任帥一眼就盯上了捂著嘴的孫仲德:「你的破甲軍要是能早到一天,我就用不著火燒德安城了,操!老子被逼得造了多大孽?告訴你,將來百姓們罵我地時候,我說什麼也要把你也拉上!」

「任將軍,您怎麼能怪我呢?」孫仲德叫起撞天屈來:「那神器可是大將軍費勁心血造出來的,萬一磕壞了末將交代?末將就是想快也快不起來啊!」

任帥知道孫仲德說的是實情,遂把目光轉到其他將領身上,尋找著可供自己出氣的人,就在這時,帳外突然有人叫道:「稟報將軍,楊將軍來了!」

任帥一愣:「楊將軍?」

門簾被挑開,楊遠京笑著走了進來,雙手抱拳:「末將拜見杜將軍。」

「遠京?你怎麼來了?」任帥不由大吃一驚,楊遠京率領地中軍斥候大隊其實就相當與一支外圍預備親衛隊,他不應該出現在通州府,難道……任帥心中突然浮現出一個最不好的預感,難道大將軍已經知道我火燒德安城的消息,派楊遠京來……

「是大將軍命我等來的。」楊遠京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

果然如此!任帥的心沉了下去,雖然火燒德安城確實過於殘忍,但任帥捫心自問,除了此計別無他法,從哪個戰局出發,重點在通州府,而不是別的小地方,如果只因為這個就被撤職……任帥感到異常委屈。

「傳大將軍令,見信之後,兩天之內打下通州府!」楊遠京把信遞向了任帥。

「兩天?」帳內諸將不約而同幾乎都站了起來,這是一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只有傷勢痊癒的孟鐵頭在點頭不已,在他心目中,大將軍說幾天就是幾天,不過是拚命而已。

任帥臉色更加蒼白,接過了信打開仔細觀看,臉色繼而變得非常詭異,看完之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苦笑起來。

「楊將軍,兩天打下通州府根本不可能!」方老生忍不住叫了起來。

「閉嘴!別他媽給我丟人了!」任帥地叫聲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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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五十章 差距

旭日東昇,天地間蘊育了勃勃生機,不過通州府主將吳景榮的臉上卻顯出一種暗灰,看著下方的天威軍已經把通州府半包圍上了,吳景榮怎麼也高興不起來。通州府裡儲備的東西倒是不少,足夠守軍用上整整半年,可惜能用上半年不代表能守上半年,除非是援軍能及時趕到,要不然他是無路可走了。吳景榮一邊暗自咒罵軍部派給自己這麼危險的差使,一邊向下觀瞧。

遙望通州府的任帥也有幾分不安,他瞇著眼睛打量城頭片刻,旋即轉身問道:「遠京,你說……姓沈的會不會誆我們?上一次在德安城我就上過這樣的當!」

楊遠京笑道:「任將軍,那沈濤怎麼也是位列帝國三大公爵之一的人,再說他的大兒子沈臻亮現在還在福州呢,他不想要自己的兒子了?」

任帥吐了口唾液:「那些貴族可不能信!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出賣一切,一個兒子算什麼?我聽說他沈家的繼承人是次子沈臻華,保不準那老傢伙就豁出一個兒子,坑我們一回。」

「這些事情得您任將軍自己拿主意,反正我的信是帶到了。」楊遠京猶豫了一下:「不過……大將軍是相信的。」

任帥摸著下巴沉吟半晌,不相信也得相信了,要不然根本不可能在兩天之內打下通州府,任帥無奈的搖了搖頭:「仲德,你看看咱們的神器今天能不能派上用場?」

孫仲德抬起頭看了看日頭,點頭道:「可以。」

「那就先給他們一個下馬威!」任帥轉向李霄云:「傳令全軍準備攻城器械,派些嗓門大的人出去罵戰,其他的人輪流休息吧,等到晚上殺他媽的一個痛快!」

就在這是,一個斥候快馬衝了過來:「將軍,南門有人放信號了。」

「哦?走,去看看。」任帥來了精神。

通州府的南門處。兩股黑煙從城頭上緩緩飄起。正門旗桿上的戰旗懸掛在旗桿中部,有氣無力的飄動著,這冷兵器時代的信號都非常原始,必須要顯眼不說,還不能引起別人地懷疑。

任帥觀望了片刻,和楊遠京對視了一眼,低聲道:「看來那傢伙是守南門了?」

「差不了。」楊遠京點了點頭。

通州府能有這招伏兵,正是因為賈天祥與沈濤、段戈兩個公爵地談判逐漸進入了明朗化。沈臻亮雖然不懂政治,但他的隨從都是沈濤的心腹,而且加上月色公爵在中間周旋,在雙方試探性的接觸中,就很多事情達成了默契。錢不離是個講究實際的人,他一力要求沈濤和段戈能拿出實際行動來,攜大勝餘威的錢不離不容人小窺。沈濤和段戈最後同意公開與姬勝烈決裂。

雖然現在實力對比,還是姬勝烈佔了優勢,但姬勝烈也一個無法忍受的問題,他貪權貪得厲害。內閣、軍部還有各大貴族對政權的把握能力、影響力降至了建國以來最低點,沒有了權力意味著整個家族地衰弱,所以他們寧願冒險站在姬勝情這一邊。

在錢不離剛剛重新佔領宜州的時候,沈濤就利用自己的人際關係。把沈家一個子弟沈子愷安插到了通州府總兵官的位置上,沈子愷本就是皇家禁衛軍的一個大隊長,此舉在外人眼裡看來,完全是外事鍍金的意思,誰也料不到這是沈濤公開對抗姬勝烈的前兆。而沈濤和段戈同時抓緊這段時間進行了佈置,該轉移地東西要從皇城轉移出去,該撤走的人也要撤走,隨後找了個理由回到了自己的封地。雖然公爵代表著貴族至尊的地位,很少有哪個國王敢喪心病狂地傷害公爵,但是誰也不敢保證,遭受到欺騙的姬勝烈會做出什麼事來。

戰爭並不一定靠戰力高低分出上下,很多時候背地的操作也可以扭轉戰局,此刻的通州府是一個必失之地,縱使是尉遲風雲來守這裡,也一樣守不住。

通州府地西門處,孫仲德帶著破甲軍的士兵們把戰車拉了出來,戰車上豎立的『神器』格外顯眼,西城上的守軍看到那兩個奇怪的東西,紛紛議論起來,當初鐵浪軍團的劉永民帶領潰軍退出福州時,也把天威軍『神器』的恐怖威力帶了出來,可惜的是,除了原鐵浪軍團地士兵以外,沒有多少人相信,關鍵是那種武器被評價得太神奇了,無法取信於人。

「那就是神器吧?」

「哈……老子倒要看看那神器是這麼發威的!」雖然士兵們的鬥志落於低潮,不過這不能影響他們蔑視那種可笑的東西。

不只是普通士兵不信,就連主將吳景榮和手下的將官也不信,他們從城牆上看著天威軍的動作,絲毫沒有迴避的意思。

孫仲德不去管城頭上的叫罵聲,戰車停到了六百餘米之外,一聲令下,破甲軍的士兵圍上來,用力把戰車的前半段抬起,其他的士兵則往下面填木板,把戰車架得傾斜起來。

憑這時代的工藝,錢不離無法做出軸承之類的東西,凹面鏡的焦點是固定的,想要變化焦點的位置,只能靠這種笨方法了,其實效果也差不了多少,木板有厚有薄,按照命令抽掉相應的木板,焦點就可以上下移動。

「拿下去一塊厚的!」孫仲德瞇起一隻眼睛,順著傍邊固定的一個繡筒往前看,能看到悠悠白雲,顯然太高了。這竹筒自然也是錢不離制做的,竹筒所瞄的位置就是凹面鏡的焦點。

抽掉兩塊厚木板,又填上了兩塊很薄的木板之後,城頭上的人影出現在繡筒中,孫仲德看向了站在另一輛戰車上的常佩夜,常佩夜衝著孫仲德點了點頭,示意他已經定好位置了。

「撤蓬!」孫仲德喝道。

隨後號令,篷布嘩啦啦落了下來,與此同時城頭上響起了驚叫聲,光的速度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篷布落下的瞬間,就有幾個士兵被強光刺傷了眼睛。

孫仲德與常佩夜推動木桿,閃亮的焦點在城頭上滾動,通州軍大部分士兵在夥伴發出慘叫之後,就連忙縮了回來,不過也有一些不信邪的,非要看個究竟,結果接二連三成了受害者,捂著眼睛亂叫亂跳。吳景榮早已躲在城垛下面,剛才那種看熱鬧的心情不翼而飛了,他本來就對堅守通州府沒有信心,此刻更加憂心忡忡了。

其實把凹面鏡用來攻城,它的殺傷力遠不如一蓬箭雨,但是從心理打擊的角度說,它要比箭雨更有威攝力,通州軍士氣大喪,任帥派出去罵戰的士兵跳起腳罵得更歡了,而城牆上的回罵聲卻在瞬間消失,偌長的城牆上竟然連一個觀哨的士兵都沒有,爭先恐後的躲在城垛後面,他們實在搞不懂自己的同伴是怎麼受的傷,沒有人願意冒險。

孫仲德心內惋惜不已,憑現在通州軍的鬥志,他有信心在一通鼓的時間裡就衝上城頭,可惜攻城的器械還沒有做好,再說任帥沒有命令,他也不敢擅自做主。

接下來就是孫仲德的表演了,在城頭上掃過兩次之後,孫仲德把注意力放在了城樓上,邊關重地的城樓都是用磚瓦修造的,木柱上也包上了鐵皮,這是為了防止對方用火攻,而通州府自姬周國建國以來,從來沒有發生過戰事,十幾年前整修城樓時,當任的刺史喜歡美觀,把城樓修得富麗堂皇,壁柱上都刻滿了圖案,看起來倒是好看,可惜不堪戰火的洗禮。

孫仲德與常佩夜把兩面凹面鏡都對準了城樓,他聽錢大將軍說過,這『神器』對準能點燃東西一段時間之後,就能烤出來大火,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孫仲德也算是半個實踐家了。

不過他沒有問過具體要烤上多長時間,半個小時過去了,城樓還是沒有變化,孫仲德不耐煩了,遂命令幾個士兵潛近去放火箭,通州軍大部分士兵依然躲在城垛下面,不趁這個機會做點什麼,不但對不起自己,還對不起眼前的敵軍。

幾支火箭飛了起來,射到了城樓上,通州軍稀稀拉拉回了一輪箭,可惜大多沒有準頭,只有一個破甲軍的士兵肩膀上中了一箭,其他的人完好無傷,本已被凹面鏡的焦點烤得滾燙的城樓終於燃起了大火,火勢蔓延得非常快,只眨眼之間,半個城樓都火焰蓋住了,青色的煙柱向上騰起。

一直在看熱鬧的李霄雲眼見城頭上還是少無聲息,連一個救火的人也沒有,不禁搖頭道:「仲德,人跟人真是不能比啊!看看人家鐵浪軍團,再看看他們,真是讓人貽笑大方!」李霄雲說的有道理,當日鐵浪軍團在野外列陣,被『神器』一輪掃射,就有近千人受傷,可是鐵浪軍團的士兵依然前仆後繼向前衝,而眼前的通州軍受傷的不過三十餘人,但卻變成了一隻隻秋後寒蟬,其戰力與鐵浪軍團相比,真的是天地之差。

「我就喜歡欺負孫子!」孫仲德嘿嘿一笑,這已經不能算是戰鬥了,而是在欺負人。

「通州府的主將叫吳景榮吧?沒聽說過這個人。」李霄雲歎道:「依我看,這吳景榮還不如小小一個德安城的守將於開洲!軍部那些大臣真是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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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五十一章 滑稽的世界

一個人的眼光再敏銳,也會有很多看不到或者看不清楚的地方,只有集合眾人的視角,才能減少錯誤,集思廣益就是這個道理。姬周國的軍制很不合理,就現代的說法,類似一言堂,只有主將一個人說了算,帳下的將官只有聽的份,提出反對意見就是抗令不遵,除非是遇到主將寵遇的少數將領,才敢旁敲側擊提醒一下。

錢不離則是一個喜歡召開軍議的人,他把眾將看成了參謀,鼓勵大家先說出自己的見解,只有在心中有了萬全的把握時,他才會斷然下達命令,不給眾將一個解釋。

俗話說上行下效,在錢不離的以身作則下,帳下的將領們也變得和錢不離一樣了,不管是一年前擔任全軍主將的杜兵,還是現在統領步兵隊的任帥,都知道虛心並耐心的詢問其餘將領的意見,有這麼多將領出招,此次戰鬥雖然只是為了麻痺通州軍,但攻城還是攻得有聲有色,只付出了較小的代價,就給通州軍帶去了巨大的威脅。

天威軍勝在兵力佔了上風,刀鋒軍、羽林軍、黑豹軍、順義軍還有破甲軍加在一起已經超過了四萬人,前方雖然在攻城,但大部分士兵還是可以抓緊時間休息,以備夜戰。

花了一個上午,天威軍制做出了大批攻城器械,隨後在順義軍的巨盾手掩護下,士兵們用裝著土石的麻袋把通州府西城的護城河都填上了,而湯雲龍帶領的投石車軍對著西城的城牆展開壓制性投射。廬陵平原決戰之後,湯雲龍的思想已經徹底轉變過來了,用最普通的話說,他指揮投石車進行投射時,不再考慮石彈能用上多長時間,投石車會毀壞多少,而是象錢不離所說的那樣,在最短的時間裡把最大的破壞力量釋放出去。

從試射到投射,再到投石車軍撤後。花費地時間和一個人呼吸三十次地時間差不多。但湯雲龍投射出去的石彈卻在二百顆以上,通州軍的士兵何嘗見過這麼恐怖的投射!這些士兵在上午就被孫仲德破甲軍的『神器』嚇了個半死,此刻又在鋪天蓋地的石彈攻擊下,傷亡瞬間就超過了一半,當時軍心大亂,饒是吳景榮拔劍當場斬殺了幾個逃兵,也無法平定軍心。幸好吳景榮的能力雖不怎麼樣,但還沒蠢到不留預備隊的程度。在預備隊緊急支援下,才險險擋住天威軍地第一波攻勢。

隨後吳景榮緊張的看著下方準備第二次攻城的天威軍,誰知等了半天,下面的天威軍一直在忙碌著,就是不攻城,在吳景榮生出疑竇的時候,東門突然響起了喊殺聲。原來是李霄雲在東門突襲。

這次突襲雖然被東門的守將擋住了,但產生了莫大的影響,通州軍四門地守軍哪一方都不敢掉以輕心了,誰都不知道天威軍還要突襲哪裡。結果天威軍只派出小部分士兵搖旗吶喊,就拖累得數萬守軍不得休息,間或由楊遠京帶領斥候大隊突然衝上前拋射殺敵,隨後又藉著戰馬的速度逃開。攪得城頭上的守軍一陣陣雞飛狗跳。

其實這就是常備軍與久經沙場的正規軍隊之間地差別,而將領之間的差別也很懸殊,如果此刻守城的是那折戟於天威軍銳芒之下的鐵浪軍團,城頭上不會留幾個人,士兵們全都下去休息去了,任由對方在城外亂喊亂叫,可惜想讓這些常備軍變得和老兵一樣『瘋狂』,他們真地是做不到。常備軍的士兵中絕大部分都沒有經受過腥風血雨的洗禮。他們能做的只是緊張的看著城下,嚥著唾液,聽著自己急速的心跳。常備軍裡寥寥可數的一些老兵卻知道鐵浪軍團的戰力究竟如何,面對著能全殲鐵浪軍團地天威軍,他們根本就沒有把這場沒有希望的戰鬥進行下去的意思,其中很多人都互相商量好了,只要天威軍一衝上城牆,他們便拋掉武器投降。

通州軍的士氣低落,而天威軍經過廬陵平原那一場慘烈的大決戰磨練之後,不管是從戰力、士氣、能力、裝備等等方面都當之無愧是大陸第一流的軍隊,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個不怕,只是指小牛犢子敢用犄角和老虎對付兩下,就像現在的常備軍敢端著武器和天威軍對峙一樣,依照城頭上老兵的看法就是:趕緊開城門投降算了,還能少死幾個人……

黃昏之後,為了不讓吳景榮喘氣,天威軍繼續舉著火把夜擾,如此一直鬧到了深夜,才回營休息。

吳景榮看著城下逐漸變得安靜起來,不由長鬆了一口氣,他為自己感到自豪,其一是整整一天,他都是在城上渡過的,甘冒箭矢親臨前線指揮戰鬥,吃喝不算,就連拉撒都是就地解決,想來自古名將也不過如此。其二就是他感覺自己指揮得不錯,天威軍只攻了兩次城,正因為自己防守得水洩不通,所以天威軍不停得尋找戰機,也沒有找到攻城的機會!

勞累了一天,也緊張了一天,吳景榮感到疲憊極了,遂命令一個偏將值夜,在那偏將耳邊低聲囑咐幾句,就回去休息了。吳景榮雖然在軍事上的能力極其有限,不過在政治上的眼光倒算得上敏銳,他囑咐偏將注意西城上的那些老兵,因為他指揮戰鬥的時候,無意中發現那些老兵在用一種不懷好意的目光盯著他的脖子看。

也許政治家的本能就是算計觀察身邊的人,而軍人的本能卻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敵人身上,吳景榮只注意到了身邊的異常,卻不知道他這一走下城牆,就把自己永遠刻在蠢材的恥辱柱上,無法抹去。

吳景榮的感覺沒有錯,那些老兵正是在一個無法無天的小頭目蠱惑下,想在戰危的時候搶先殺了吳景榮,以投降天威軍換取功勞。吳景榮雖然被那種目光看得很不舒服,但在戰時他無法向以前那樣隨便找個罪名處罰人,否則難免引發兵變,而且以這種莫須有的事情就隨意處罰人,也有些過頭了。

其實老兵是一個非常複雜的群體,他們是冷酷的。他們既漠視自己的生命。又珍惜自己的生命,兩者缺一他們就沒辦法在戰場上活下來,這兩種說法看似矛盾,但實際上不然。漠視自己地生命是指他們比普通士兵更勇猛、更嗜血,他們不但漠視自己地生命,更漠視別人的生命;珍惜自己的生命是指在不必要時,他們絕不會做什麼無謂的英雄,不逞能。新兵衝鋒時眼睛緊緊盯著面前的敵人,而老兵卻在盯著敵陣的上方,耳朵也在聽著後軍戰鼓的鼓點,盯著敵陣的上方是要看清敵陣射出地箭矢,以備在第一時間做好防護,聽著後軍的鼓點是因為他們知道,縱使後邊指手畫腳的是無能的將領。也不想看著自己的士兵白白送死,所以按照鼓點行事是不會錯的。

換句話說,該衝鋒的時候他們絕不會後退,因為他們知道縱使退後也未必能免得了一死。而且還會害得更多人陪自己一起死,到時候連為自己報仇地人都沒有,而該後退的時候他們絕不會衝鋒,在他們看來。那都是蠢豬,縱使生活並不如意,活著也比死了好。

老兵是冷酷的,如果說世界上有什麼東西能喚醒他們心中冰凍的感情,一個就是榮耀,只要那一軍地主將不貪婪,能體恤下屬,做到賞罰公正。在那支軍隊中成長起來的老兵往往對那支軍隊有著無以倫比的榮耀感,鐵浪軍團慘敗、鐵浪軍團的大旗已經不能繼續在戰場上飄揚地消息傳來時,不知道有多少老兵嚎啕大哭,現在的通州軍中就有一些鐵浪軍團的老兵,只是他們被潛流排斥到了外邊。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心懷不軌的老兵捫心自問,也知道自己跨不過那道坎,所以乾脆不和鐵浪軍團的老兵接觸。而鐵浪軍團的老兵也明白自己的同伴想做什麼,不過他們只是用沉默回敬同伴地背棄,沒有人比他們更瞭解鐵浪軍團的戰力,面對著打敗了鐵浪軍團的天威軍,靠這些新兵蛋子必敗無疑!人往高處走,水往地處流,他們確實無意責難同伴的背棄,不過他們自己卻是要拚死力戰的!一切為了鐵浪軍團曾經的榮耀!!!這才是通州軍的主要戰力所在,可惜他們的人數實在太少了,千人裡才有那麼幾個鐵浪軍團的老兵。

還有一個能喚起老兵們心中冰凍感情的,就是民族大義了,如果主將要逃跑,那麼珍惜自己生命的老兵自然不會逞能,如果主將勇於應戰,這些老兵就絕不會晾場子。想當初扎木合在中原腹地四處穿插游動,卻在通州的一個小縣城碰了個頭破血流,正是因為那縣城的守備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棄城而逃,反而振臂高呼,號召軍民合力保家衛國,老兵們自然不怕拋頭顱、撒熱血。

那一場接觸戰對扎木合來說,只是一次摩擦,他攻了兩次沒有攻下,遂帶兵東進,因為他沒有時間,可是守軍卻付出了重大代價,守備戰死,常備軍十損七、八,但一城的婦孺總算是保住了,他們盡到了軍人的職責!而別的城池能逃掉的大都是朝廷官員、貴族、富商,百姓們靠著兩條腿走路,縱使提早傾城逃走,又有多少人能逃過扎木合鐵蹄的踐踏?

也許在世人眼中看來,這些未戰就心懷異心的老兵實在可恨,不過這就是他們的冷酷之處,不客氣的說,現在的戰鬥在他們看來,不過就是兩幫大人物為了權力在狗咬狗,與他們無關,他們沒有必要賣命。對姬勝烈沒有好感,對錢不離、對天威軍他們同樣沒有好感,不過為了自己能出人頭地,或者撈些賞錢,他們可以冒險做一些小動作,反正這是一場注定要失敗的戰鬥。

可惜的是,還沒等這些老兵聯合起來,這座通州府卻已經要換上新主人了。

通州府的南門悄無聲息的打開了,旋即城頭上的鐵鏈嘩啦啦響了一陣,吊橋砰地一聲落了下去,蜷縮在城垛後的一個新兵從夢中驚醒,向四下看了看,不由問身邊的人:「老哥,我怎麼聽到吊橋的聲音了?不會是……誰把吊橋放下去了吧?」

「閉嘴,睡你的覺!」回答的聲音異常冷漠。

從夢中驚醒地人這才發現自己平日崇敬地、戰功不少,傷疤更不少的老兵哥哥面色平靜。但眼中卻蘊育著殺氣。他嚇得連忙閉上眼睛,重新躺倒在地上。

其實這老兵面色雖然平靜,但心中卻波濤翻滾:「這他媽是哪個天殺的王八蛋!既然和天威軍勾搭上了,怎麼不和哥哥們說一聲?媽的分你點功勞你能死啊!」這老兵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原來和天威軍勾搭上的,就是南門的守將沈子愷,虧他現在還想抓個機會,約一幫弟兄殺了沈子愷。立個大功呢。

夜色籠罩下,通州府南門前百米處出現了無數條人影,他們雖然盡力放低了腳步,但許多人發出的聲音加上一起,還是足以讓人從夢中清醒過來,天威軍打頭陣的是方老生地黑豹第三軍,他們的任務就是佔領城門城牆。不求擴大戰果,務必要先立於不敗之地,而隨後的王小二第四軍則是盡力向內衝殺。

政治是一個無所不在的東西,只要有智慧生命存在。政治就不會消失,任帥總是認為自己一點都不懂政治,可他不知道,自己權衡良久做出的決定。悄悄染上了政治的色彩。

對哪支部隊打前鋒,搶先佔領城門城牆的問題,眾將領爭得厲害,這是拿下通州府地頭等大功!任帥認為刀鋒軍和羽林軍是全軍中堅所在,沒有必要,不應該派出去冒險,而孟鐵頭傷勢才好,他是大將軍錢不離的愛將。萬一出了什麼閃失,他任帥就沒辦法交待了。浮梁更不行,天性活潑的浮柔與眾將混得很熟,錢不離又很寵溺浮柔,如果浮梁有了三長兩短,他更不好交待。

任帥對那沈子愷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所以這個冒險地任務最後還是交給了方老生,而且方老生的樣子也異常堅決,任帥發佈完命令之後,感覺很輕鬆,他認為自己的做法沒有什麼不對的,也許,政治最可怕地地方就在於,它讓每一個人都認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正確無比,從古至今皆使然。

岳飛之死是千古奇冤,殺死岳飛的主謀是怎麼想的?甘冒民眾非議處死岳飛,他心中必然有自己的堅持。文天祥一身傲骨不但讓後人敬服,就連處死他的敵人也尊敬他,可既然尊敬為什麼還要處死文天祥?他自有必須要處死文天祥的理由。

能讓人類智慧得到長足發展的不是藝術,而是政治,藝術是人玩物,而政治是人玩人,方老生地智力看起來和任帥差不多,有時候還顯得有些奸詐,不像任帥那樣憨厚,可是現在方老生卻沒有想太多,相反,他還為任帥在眾將爭議中慧眼識人,挑上了自己而感到感激,他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拿下南門,縱使沈子愷在搞鬼,他靠強攻也要把南門攻下來!跑在隊伍前半部的方老生想起來自己起兵時說過的話,富貴險中求!

近萬人在一起跑步的聲音更大了,城頭上的士兵一個接一個從夢中醒來,就連那被嚇得躺在地上裝睡的士兵也爬了起來,可惜偌長的城牆上,一個將官都沒有,無人組織,這些沒經受過廝殺的士兵不知道幹些什麼才好,互相大眼瞪小眼,默默無聲。

靠近西側的十幾個老兵突然一起站了起來,默默走到城垛後,摘下早已準備好的弓箭,拉弓搭箭,箭矢急射而出,城下響起了幾聲參差不齊的慘叫聲,城下的人太多了,不用特意瞄準,一箭射出十有八九都能傷到人。

這些偷襲的老兵都是從鐵浪軍團裡退下來的,竟然在第一天裡就有內奸放下了吊橋,他們明白此城必丟無疑,在這個時候才動手無疑等於自殺,為了追隨那面曾經的鐵浪大旗,追隨者有他們就夠了,無需連累別人,所以他們沒有蠱惑士兵們站起來攻擊。

這些因年邁而退出鐵浪軍團、又因生活無著落加入常備軍的老兵和鐵浪軍團的戰俘是不一樣的,那些戰俘經歷過血戰,他們的心理有一個畏懼的過程,當日天威軍爆發出的那種捨死忘生的鬥志確實值得他們畏懼,後來被俘虜時也沒有受到輕蔑或虐待,接著整訓之後被編入了天威軍,他們又經歷了一段認同的過程,現在他們已經以身為天威軍團的一員而為榮,每當想起鐵浪軍團的時候,心裡倒是有些歉疚,但不會追隨著去死。

而對這些把生命中最寶貴的歲月都澆鑄在鐵浪軍團上的老兵來說,鐵浪軍團就是他們的根,是他們的一切。

如果上天有一雙慧眼能掃清世間的迷霧,人們就會發現,這個世界是多麼的滑稽,那些老兵以生命為代價,為鐵浪軍團報仇,可是稀稀落落的箭矢射下來,受傷的大部分是曾經為了鐵浪軍團的大旗而戰鬥的士兵,方老生的部隊擴充至五千人,其中有兩千都是鐵浪軍團的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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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五十二章 同室操戈

「大膽!」城頭上突然響起了一聲怒喝:「給我拿下!」

這個『拿下』是用箭矢來拿的,只聽一陣陣弓弦聲響起,那些正對著城下射箭的老兵被排箭射了個正著,有的只中了一兩箭,有的卻中了十餘箭,當場就栽倒了一半,剩下的也需要互相攙扶著才能搖搖晃晃的站在那裡。

在憤怒的、或疑惑的目光交織中,沈子愷帶著幾十個親衛走出了城樓,這些親衛手中的長弓已經又拉成了滿月形,箭矢的利芒正指向倔強的站在原地的老兵們。

「是誰讓你們放箭的?」沈子愷冷冷的問道。

倖存的七、八個老兵對視了一眼,都露出了笑意,這種笑容很奇怪,笑得雖然真誠,但裡面卻包含著放開、解脫的味道,其中一個滿臉都是皺紋的老兵突然喝道:「旗在我在!」

「旗亡我亡!」其餘的老兵一起高喝。

「上路吧,弟兄們!我們別留在這裡耽誤人家棄主投榮、當大官發大財了,嘎嘎……」那老兵的大笑聲如夜梟一般難聽,可不知為什麼,通州軍的士兵中有不少人聽得幾乎差點哭出來。

「老哥,我先走一步了。」一個受了傷靠在城垛上的老兵隨手扔掉了長弓,身體向外一挺,直接從城牆上翻了出去。

「上將軍!俺這不成材的蠢牛又來侍侯您來啦!」又一個老兵翻身跳下城牆。

「老子這輩子早就活夠本了!」

老兵們一個接著一個跳下了城牆,他們從容赴死前說的話說得很簡單,根本就談不上什麼豪言壯語,如果換一個場合、換一個地點,說出這番話很可能會惹得眾人哄堂大笑,可是在這個時候,沒有人能笑的出來,就連那些心懷異心的老兵也悄悄的垂下了自己的頭。

「你……你們!!!」沈子愷又氣又急,他本想嚴辭說上幾句,然後命令親衛把這些老兵全都殺死。這樣能穩定軍心。最起碼在天威軍進城之前,不會出現騷亂,可是他想好的理由、準備好的罪名在老兵們從容赴死的行動面前,變得那樣蒼白無力,說與不說、殺與不殺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只剩下那個滿臉皺紋地老兵,用一種撫摸陪伴了自己幾十年老情人地溫柔撫摸著城垛上的磚石,半晌才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通……」沈子愷身邊的一個親衛開始想回答,只吐出一個字連忙把下面的話嚥了回去。怯怯的看了自己的主將一眼。

沈子愷臉色鐵青,他很想命令親衛放箭把那個老兵射死,可不知為什麼就是說不出口,好似有什麼東西堵在他的嗓子眼一樣。

如果此時有一個遊遍天下、見識過無數人情冷暖的智者在這裡,會告訴沈子愷,那就是良心在作樂。

「小白臉,別用這種眼光看老子。老子在疆場衝鋒陷陣地時候,你他媽還在娘胎裡呢。」那老兵的目光淡淡的從沈子愷胸前掃過,看到了沈子愷胸前的男爵勳章 :「你也就是命好,是個天生的大爺。」

「大膽老賊!」沈子愷的親衛忍不住了。高聲喝道。

「沒錯,老子就是膽子大!」那老兵猛地撕開胸前的衣服,別看他在老兵們中有些威望,但是在常備軍中。他不過是個老伙夫,沒有資格穿鎧甲,一襲破單衣無需費力就能撕開:「老子生下來地時候和你們一樣,只有一個膽子,可老子每死上一次,就能多一個膽子,算一算吧,老子現在有多少個膽子?」

那老兵胸前的傷痕竟然可以用琳琅滿目這四個字來形容。甚至連乳頭也被傷疤遮蓋住了,橫的、豎的、斜地、圓的、扁的應有盡有,面對著這麼一副身體,所有能看到的士兵不由一起倒吸了一口冷氣。

沈子愷腮邊地肌肉顫動了兩下,默默把剛剛摘下的長弓遞到了自己親衛手中,他本想親自動手,可做為一個軍人,看到了那些象徵著血戰沙場的勳章 ,他再不能動手,而自己胸前那枚象徵著榮耀的男爵勳章 和對方相比,顯得那麼的無聊,如果周圍沒有人的話,沈子愷會用最快的速度把男爵勳章 摘掉,現在卻只能緊咬著牙。

幸好沈子愷是一個軍人,也幸好他以軍人的角度去思考,換了一個什麼也不懂地文臣,很可能會下令把那老兵殺死,而他自己的後果自然也非常慘,城牆上的士兵們聯合起來,不但會把他們撕成碎片,還會給試圖衝進城門的天威軍帶去傷亡。

對新兵們來說,眼前的這個老兵就是他們的將來,而且還是一個非常幸運的將來,不知道需要多少同伴的鮮血,才能鑄就出這麼一個身經百戰而不死的老兵,如果連這麼樣一個幸運兒也被上位者毫不留情的抹殺掉,那麼他們現在聽從上位者的將令還有什麼意義?

「怎麼?沒有人敢回答我嗎?」那老兵重重拍打著城垛,好似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他那瘦弱的身體本應在勁風中蜷縮起來,可他此刻卻把身體挺得筆直,巍然不動:「這裡是什麼地方?說啊!」

「是通州府,胡哥。」另一個老兵緩緩說道,他不是從鐵浪軍團退下來,和他口中的『胡哥』不是一個陣營,但是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又是緊密不可分的。

「原來是通州府啊,我還以為是羅斯帝國的默干城呢!」那老兵搖了搖頭,笑道:「真是沒臉去死,戰死在這個地方還有什麼臉面去見老兄弟。」

新兵們不懂這話是什麼意思,周圍的些許老兵都黯然垂下了頭,就連沈子愷也感到臉上陣陣發熱,同室操戈本就為人不恥,歷史上雄霸一方的帝國隕落,大都是因為同室操戈大幅削弱了國力,這話說到了沈子愷心裡去了。

而羅斯帝國默干城的名字卻名揚大陸,因為是羅斯帝國邊帥彼得的駐地。也是一個從來沒有失陷過的城市。二十三年前,風雲軍團、鐵浪軍團就是在默干城下鎩羽而歸的,當時有上萬忠魂留在了戰場上。

「哈……老子有什麼資格說這話,真是烏鴉落到了黑豬頭上,只看到了別人黑,看不到自己黑。」那老兵自嘲樣的看了看手中的長弓,隨手一甩,把長弓扔到了城下。翻身站到了城垛上:「小白臉,是不是在怪罪我給你添麻煩了?您這種大人物可別和我一般見識。」

沈子愷臉色鐵青,身形紋絲不動,但心內卻在苦笑著,怪不得人說當兵的年頭久了,都變成了一個個老兵油子,眼前這老傢伙抱著必死之心。再沒有任何顧忌,說出地話實在太刁鑽,讓人難為應付。

「操你媽地!為什麼不讓老子死在默干城啊……」那老兵奮力狂吼一聲,縱身跳下了城牆。

城頭上一片靜默。身為南門守將的沈子愷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幾個本來湊在一起商量什麼的士兵又散開了,他們就是心懷異心的骨幹分子,本想趁亂活捉沈子愷去領功。誰知道沈子愷才是勾結天威軍的主角,那麼計劃自然是做不下去了。

通州府城頭上剛剛射下箭矢的時候,方老生的親衛已經一把拽住了方老生,急叫道:「大人不好!前面有埋伏!」

「有你媽個埋伏!」方老生大怒,回身一拳把那親衛打了個趔趄,他是鐵了心要佔領南門,就算前面有埋伏也要衝上去:「有埋伏又怎麼樣?你手裡的傢伙是幹什麼地?貪生怕死的都給我滾下去吧!」方老生說完,轉身繼續向前衝。

有方老生以身作則。將士們的士氣大振,以勢不可擋的速度衝進了城門,然後分成兩股,順著台階爬到了子牆上,與母牆上的通州軍相對峙。

方老生帶著親衛們緩緩走上母牆,他的心裡大惑不解,如果通州軍士兵已經投降了的話,他們應該拋下武器,如果整件事情都是一個圈套地話,現在伏兵早就應該殺出來了,等到天威軍完全佔領城牆之後,所謂的伏兵再多也失去了效果。

「放下武器!」走出城樓的方老生正好看到一名敵將對著通州軍發號施令,一些老兵搶先扔掉了武器,士氣不振的通州軍眼見上有大將地軍令,前有老兵做出榜樣,而且天威軍已經佔領了子牆,再沒有人敢反抗了,一個個都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閣下莫非就是沈將軍?」方老生示意自己的親衛收起武器,獨自上前打了個招呼,話也說得很客氣,任帥特別囑咐過他,對一個降將來說,不管是早有預謀投降的,還是臨陣膽怯叛變地,最脆弱的就是自尊心,所以千萬不能拿出威勢凌人的樣子。

「不錯,正是在下。」沈子愷連忙回應道:「閣下是……」

「在下方老生。」

「久仰久仰。」沈子愷陪出了笑臉,對方的態度如此之好,自己當然要投桃報李。

方老生的心思卻不在客套上,他環顧了一圈,壓低聲音道:「沈將軍,您看……是不是把您的人都召集起來?」這城牆無論如何要控制住在自己手裡,這樣才能保證己方的安全,城牆上的通州軍雖然都拋掉了武器,但此時還不是受降地時候,先要把他們聚集起來,再派些士兵把他們看住。

「應該的、應該的。」沈子愷點了點頭,旋即轉身呼喝,命令通州軍讓出城牆。

此刻王小二的黑豹第四軍已經銜尾衝進了通州府,他們的任務就是要沿著主街前進,佔領通州府的中心,盡力切斷東、西、北三門的聯繫,逼得他們獨自應戰。

這一衝之下,天威軍已經進入通州府的事情就再沒辦法掩蓋了,一時間,喊殺聲震天響起,街道上到處都是狼奔豕突的通州軍士兵。縱使從投降這個角度上看,新兵也沒辦法和老兵相比,老兵一見天威軍已經攻了進來。明白大勢已去。見到天威軍士兵就跪倒在地,扔掉了手中的武器,擺出乖順的樣子,而新兵的第一個反應卻是轉身逃走,結果不是被標槍穿了個正著,就是被簡裝弩射殺當場。

任帥看到黑豹第三軍、第四軍都順利穿過城門,懸在嗓子眼的心總算落了下來,既然沈子愷是真心合作。這場仗再打不贏他任帥可以去自盡了!

任帥迅速下達了幾個命令,浮梁帶領第二軍殺入通州府支援王小二;孟鐵頭帶領第一軍堵住通州府的東門,絕不讓一個通州軍從東門逃掉;李霄雲帶領天翔軍迅速趕到北門外幾里處埋伏,待城內地逃兵穿過去之後,再從後掩殺;楊遠京則帶領中軍斥候大隊,追擊北門地逃兵,不與硬戰。憑借戰馬的速度盡量用弓箭殺敵;孫仲德的破甲軍和余楚傑的順義軍做為預備隊,時刻準備應戰,而任帥自己帶領刀鋒軍坐鎮西門。

東、西兩門皆豎立大旗、擂起戰鼓、燃起火把,這是明明白白告訴通州軍。此路不通,逼得他們只能從看似無險的北門逃生。

不得不說,一向魯莽的任帥能在這個時候,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忍住了全殲通州軍的慾望,放出一條生路,屬實不容易。憑借李霄雲羽林軍地戰力,如果想強行擋住通州軍的生路,倒是完全可以勝任,不過誰也無法保證通州軍發現前面生路被擋時是會全軍潰散,還是會拚死突圍,如果是後者。羽林軍就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了。

任帥估計如果通州軍反應迅速,最少也能有萬餘人逃出通州府,再經過羽林軍和斥候大隊的隨後掩殺,又會消耗一部分敵軍,這些喪家之犬不敢繼續在通州境地逗留,必然向賓州逃竄。在錢不離率領的一萬五千名精銳騎兵面前,這些逃兵不過是一盤小點心,犯不上為了他們消耗自己的實力,何況給杜兵他們送去幾分功勞,也能撈些人情不是?

通州軍的主將吳景榮白天過於疲勞了,竟然沒有聽到外邊地喊殺聲,直到親衛們把他從床上拽起來,大夢初醒的吳景榮才察覺到自己的處境,可是外邊的喊殺聲已經越來越近了。

通州府中街處展開了大混戰,在戰力上來說,王小二地黑豹第四軍佔據了優勢,這支軍隊已經不再是往日裡那種二流軍隊了,而且論起打巷戰來,天下任何一支軍隊也只能望天威軍的項背而歎氣。

有不少天威軍的士兵輕巧的爬到了房簷上,向著通州軍地人群密集處投射著標槍,或者用簡裝弩射殺敵軍,街口處揮動著戰刀的士兵砍翻的對手不能用個來形容,而是一片又一片的被砍倒,其中有些是鐵浪軍團戰俘的士兵原本就是精銳,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掌握了戰刀的用法,他們的勇猛更在那些土族士兵之上。

天威軍是錢不離用金子砸、用信仰培煉出地軍隊,他們的餉錢在整個姬周國僅次於皇家禁衛軍,而且軍令極嚴、賞罰分明,士兵們如果受了上司的委屈可以直接去找軍法官控訴而不受懲罰,當然,在沒有說謊的前提下,這就避免了下層將官貪占士兵便宜的事情。

除此之外,錢不離對待陣亡和傷殘將士的重視態度,在整個大陸也沒有人比得上,每一個傷殘的將士都能終身享用榮譽薪金,換句話說,就算他們什麼都不幹了,也可以活得很好,而陣亡的將士除了一筆可觀的撫恤之外,他的家人也可以享用榮譽薪金。

士兵們如果在關鍵時刻立下了功勞,可以得到一枚勇士勳章,戴上勇士勳章的人不要說面見各個將領,縱使見到了錢不離也可以不行跪拜,這更是莫大的榮耀。

在這個群體裡,鐵浪軍團的戰俘們看到了自己的希望,這是連鐵浪軍團也沒有給予過的希望,想飛黃騰達不是夢想,只要勇於戰鬥!天威軍中活生生的例子太多了,不由人不信,錢不離手下的第一重將杜兵原來不過是一個騎兵大隊長,任帥是步兵隊長,掌管破甲軍的孫仲德原來是一個親衛,掌管投石車的湯雲龍只是搬石彈的老兵,黑豹軍幾個主將原來都是山野之人,尤其是孟鐵頭,到現在還不認識幾個字。

有了這些人對比,很多人都相信自己會做得更好,他們在鐵浪軍團中時只是不畏懼任何戰鬥,而現在卻是急於參加戰鬥,急於表現自己的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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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五十三章 遠方來客

後方觀陣的王小二急得原地打轉,雖然街口的混戰天威軍大佔上風,可還是無力向前推進,一股通州軍被天威軍殺散了,又一股通州軍在敵將聲嘶力竭的喝罵威脅聲中湧上來,街口過於狹小了,王小二的黑豹第四軍根本無法展開。

浮梁帶著第二軍支援上來,兩個人簡單商量了幾句,浮梁遂帶著第二軍的將士向側面迂迴,只是浮梁剛走了不長時間,鼓起全部勇氣與天威軍廝殺的通州軍開始崩潰了,原因無它,通州府的主將吳景榮已經帶著兵馬逃出了城外,留下來斷後的幾員偏將見勢不妙,哪裡還顧得上軍令,都悄悄溜走了,無人指揮的通州軍再無法進行有組織的抵抗,紛紛敗逃下去。

通州府之戰就此告一段落,原兩萬三千名通州軍戰死二千餘人,其大部都是在街口阻擋王小二第四團造成的傷亡,在別的戰場上,扔掉武器投降才是主旋律,驚弓之鳥的吳景榮只帶走了八千餘人,其他的人都成了俘虜。

通州府的刺史與知州都被嚇得躲藏起來,任帥費了好一番力氣,才從府衙後蓋上了石板的井中找到了刺史,又把『化妝』成難民的知州一家老小盡數抓獲,只是任帥無意算老帳,現在安定民心還要靠他們出力的。

李霄雲帶領著羽林軍追擊通州逃兵,一直追了上百里,才收兵回通州府,而楊遠京繼續帶領斥候大隊追擊,同時派出信使聯繫前方的錢不離。

任帥怎麼樣整頓通州府暫且不說,錢不離再一次做出了大膽的舉動,補充糧食、將士們就地歇息了一天之後,遂率領大軍急撲賓州府。

錢不離認為一個統帥應該善於指揮自己的部隊,而一個真正的統帥不但可以指揮自己的部隊,還可以指揮敵人的部隊。

錢不離不但故意讓對方誤以為自己糧草將絕,在行動上也給賓州造成了巨大壓力。賓州是一個不設防的城市。除了州府與幾座大城有常備軍守衛之外,其大部分縣府只有幾十個城防軍,因為內閣和軍部怎麼也想不到錢不離能用這麼快的速度打到賓州!

短短七天時間,錢不離已經接連佔領了六個縣,每到一地,不外就是催要糧草,而且他很注意自己的態度,既要能壓搾出東西來。又不能把當地地貴族逼到忍無可忍地地步。

賓州告急的文書如雪片般飛到了皇城,姬勝烈遂命令兩萬皇家禁衛軍開赴賓州作戰,同時也調集了數路常備軍,總兵力合計六萬人,浩浩蕩蕩踏入了賓州。

而一路上所向無敵、兵勢強盛的錢不離卻突然撤退,轉向東南,在賓州的紅柳山截住了由吳景榮帶領的通州逃兵。一場規模極小,傷亡只有兩、三人的戰鬥『爆發』之後,吳景榮只帶領著十幾個親衛『逃』出了錢不離的魔掌,而其部剩下的五千人全部當了俘虜。

錢不離對吳景榮一點興趣也沒有。按他地話說,如果吳景榮逃回去之後不再被啟用,和他們天威軍自然就沒有關係了,如果還能被啟用。只能給天威軍帶來天大的好處,這等蠢材在敵軍中越多越好,抓到了吳景榮不但一點用處沒有,還要養起來,殺了他又容易受人詬病。

隨後錢不離帶領騎兵象趕鴨子一樣把俘虜趕回了通州府,他的戰略反攻如計劃中的一樣,獲得了很大收益,此刻在他的引導下。兩軍又進入了戰略對峙階段。其實這也是內閣和軍部想要的,錢不離的軍力遠遠超出了他們地估計,他們需要時間部署。

在錢不離勢不如人時,內閣和軍部的大臣根本就看不起錢不離,可是連鐵浪軍團也敗在了天威軍陣前,內閣和軍部的大臣這才知道自己錯了,他們承認錯誤,也願意改正自己的錯誤,只可惜,他們改動地幅度有些過大了。他們以前對錢不離極度藐視,現在卻變成過分重視,他們放大了錢不離的恐怖性,以致於嚴令皇家禁衛軍的主將汪泓,絕不得擅自出擊,只要能守住賓州,就是大功一件。

而皇家禁衛軍的主將汪泓查閱了不少情報,認為此刻天威軍糧草匱乏,堅守以待敵軍自亂確是一個好辦法,遂服從了命令。

其實雙方都是為了爭取時間而選擇了對峙,內閣已經派出了第二批使者,雖然羅斯帝國對停戰提出地要求異常苛刻,但姬勝烈還是決定同意羅斯帝國的要求,以圖把邊關的野戰軍團調回來,集中全力殲滅錢不離的天威軍,拯救國內的危局。有一個主管外事的內閣大臣謝文效提出異議,他認為羅斯帝國現在也是兩面開戰,其處境比姬周國更要險惡,因為羅斯帝國在北線抵擋的是金帳汗國的大軍,所以不但不應該答應羅斯帝國地要求,還要讓羅斯帝國答應姬周國的條件!

結果謝文效被姬勝烈痛罵了一頓,年輕的姬勝烈實在無法容忍那挑戰自己尊嚴的錢不離繼續囂張下去了,他寧願付出任何代價,只為早一點消滅錢不離!而且在姬勝烈心裡自有一筆帳,如果在外面丟了臉,受到別的君主嘲笑,那沒什麼,他還是姬周國的國王,可是如果無法維護自己在姬周國內的尊嚴,他就失去了根本,自己的王位危在旦夕!

殺掉錢不離,整頓局勢,分割出去的領土他還能再打回來!而失去了王位他就失去了所有的機會,姬勝烈知道謝文效的看法是正確的,但是他真的拖不起了。

而錢不離故意拖延戰機,自然也有自己的底牌可翻,雙方走到了這一步上,已經不是比誰的牌大牌小了,而是看誰的底牌能用最快的速度翻出來。

從大局上來說,對錢不離越來越有利,姬勝烈任命的雍州刺史朱維被鄉勇嚇跑了,倖免大難的魏悲回重新執掌了刺史大印,又在天威軍派過去的一批將官幫助下,組建成了雍州軍。

在錢不離率領大軍殺入賓州的時候,魏悲回帶領著雍州軍攻入了臨州,臨州的常備軍都布在洪州一線上,與天威軍的周宜正率領的雜牌軍對峙,沒想到被魏悲回掏了後路,結果全軍大亂。

周宜正率領大軍乘勝追擊,與魏悲回在臨州會師,兵逼江州,至此雍州、臨州、通州、洪州、宜州已經連在了一起,組成了穩固的後方,加上福州,天威軍已經佔領了六州之地!姬周國共有二十一州、八十八城、二百七十一縣,失去了五州的戰果不亞於在姬勝烈和內閣、軍部的大臣臉上狠狠抽了一記耳光!

而且不止是面子受損的事,實力上也受到了嚴重削弱,洪州、通州產戰馬,福州產鐵,這兩樣重要的軍資來源已經先後落在了天威軍手裡,讓人徒呼奈何。雍州、臨州還有處於緊張狀態的江州都靠著大海,其中臨州有姬周國最大的港口,而姬周國還很弱小的海軍的主要駐地就在臨州,結果被周宜正打了個冷不防,只有少數船隻離開了海岸線,大部分戰船都被俘獲。

真是亂世出英雄!魏悲回原來本是個文臣,可是在這動亂時代,他顯示出了自己傑出的各種能力,前線與江州常備軍對峙;藉著俘獲的戰船,組建了一支新的海軍;派出鄉勇在海邊各城縣嚴防倭國的海盜趁亂入犯;發佈種種政令,安頓臨州、雍州的百姓;屈尊游訪,結交那些心懷忐忑的小貴族,同時也沒有忘了對各個上位貴族示好。這種種事情如果放在一個普通人身上,能做好其中一樣就不錯了,可魏悲回卻挑起了所有的擔子,除了前線有周宜正坐鎮,而且經過接觸,他對這個在天威軍中不起眼的將軍非常信任,所以能少操幾分心之外,其他的事情事必躬親、一絲不芶,用自己所有的力氣把雍州、臨州運轉起來。

天才也是要付出汗水的,尤其現在是動亂時期不比平時,魏悲回一天到晚只睡上一、兩個時辰就要起床辦公,這種風格不但感染了臨州府的官員,就連那些眼中唯有利益二字的貴族們也為他唏噓不已。

如果不是為了謹防倭寇入犯,而牽制了太多兵力,有了魏悲回的統協,周宜正早就帶領大軍攻入江州了。

姬勝烈對臨州一路異鋒突起的奇芭是恨得咬牙切齒,但他一點辦法也沒有,所有的軍隊幾乎都要調空了,東邊有羅斯帝國、合眾國,西邊有亂民,西南有錢不離,這東南一線又多了個魏悲回……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默默恨著,僅此而已。

錢不離過得要比姬勝烈舒服多了,他正一邊喝著茶水,一邊和浮柔打趣,同時還在看著手中的公文,梁山鷹早就到了通州府,可是他卻沒有前來接觸,天天帶著人在城中四處遊走,還偷偷觀看天威軍的訓練。這種行止不管做得多麼隱秘,也引起了武鍾寒的注意,後來空手趕回通州府的楊飛俊和武鍾寒一起偷偷跟蹤,認出了那些人都是梁山鷹的部下。

錢不離沒有干涉梁山鷹,只是命令武鍾寒派出去的人手機靈一點,盯得緊一些,別讓對方察覺就好。今天中午時分,武鍾寒的人回來報告了一個消息,梁山鷹的人去買了很多昂貴的衣物,錢不離知道,這是梁山鷹想打扮自己一下,正式出面接觸了,這幾天來,他也做了相應的準備,至於要唱白臉還是唱紅臉,等接觸之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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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五十四章 能臣

「你在想什麼?笑得那麼……壞!」浮柔在一邊好奇的問道。

「沒想什麼。」錢不離又笑了笑:「我不過是在為一個人感到可惜而已。」

「誰呀?」

「軍國大事,不是你能瞎問的。」錢不離搖頭道,其實縱使他想說個明白,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還不如讓浮柔打消自己的好奇心。

「哼!人家稀罕麼!」浮柔有些不高興的噘起了嘴,只是她知道錢不離說的有道理,沒敢繼續追問。

錢不離笑著輕彈了一下浮柔的額頭,合上了手裡的文案,緩緩步出了大廳,外邊陽光燦爛,那種溫熱的感覺灑滿了錢不離一身,不過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有一個堪稱惡毒的計劃卻正在錢不離的腦海裡構思著。

程達見到錢不離有出門的意思,連忙招手叫過來一個親衛,叫他去找閻慶國安排一下,而在另一邊的角門處,武鍾寒緩緩踱了過來。

「大將軍,卑職的人這幾天一直在盯著王刺史處理政事,在卑職看來,王刺史做事還算幹練,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武鍾寒見到錢不離的時候,從來沒有閒話廢話,不是稟報這些天盯著哪個人了,得出了什麼結論,就是說他的人發現了什麼,當然,武鍾寒通過這些可是能從側面表明,他沒有閒著,一直在賣力工作。

通州府原來的刺史已經被捕下獄了,原來的知州可以留著,但一州之主卻不能留,這個王刺史是賈天祥從福州的文臣中挑選出來的,原名叫王明聰,極受賈天祥推崇。

「我一向相信賈天祥的眼光。」錢不離淡淡的說道。

「是卑職多事了。」武鍾寒一笑,垂下了頭。雖然錢不離的話裡有提點他多此一舉的意思,但武鍾寒還是會堅持下去的,世間至理大多相通。想當初武家地祖輩做捕快地時候。每遇到上司嚴令偵破的案件,他們只需盡力去做就好,有很多時候,明明抓到了真正的兇手,但卻被上司責罵,顯而易見這是因為收受了賄賂的緣故!武家的祖輩從來不爭什麼曲直,你說我抓對人了,那就是對的。你說我抓錯了,那我就錯了,這不影響他們的生活,相反還會受到上司的獎賞,如果沒有他們捉拿兇犯地話,那筆賄賂自然也不會有誰能送上門來。

多此一舉不能代表他武鍾寒沒有能力,可是放過了可疑的人。就成了自己的問題了,武鍾寒知道什麼是必須要做的,什麼話是必須要聽的,而有些話。縱使自己不聽也不會遭受責難,頂多被罵上兩句而已,無損自己的地位。所以他只需做自己應該做的,至於錢不離地責怪是出於本意還是源於虛偽。這些是用不著思考的。

錢不離的確沒有責怪武鍾寒的意思,在他心裡,掌管密諜地人就是要懷疑一切,錢不離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氣,笑道:「程達,這通州府裡有沒有什麼好去處?我們去轉一轉如何?」

「大將軍想去哪裡,天下誰能擋得?」程達用一句一語雙關的話來湊趣。

其實所謂的好去處,不過是一些或高大、或華麗的樓閣。焉或是花園,再者就是去野外遊玩了,只是在目前這個局面裡跑到野外去玩,未免太把軍旅當做遊戲了,天知道會有什麼大事要發生,縱使去散心也要去近處,去一個能被手下人快速找到地地方。

錢不離不是一個才子,而且他也不想把心中的感悟通過文字來表達出來,不管是在看眼前這秀美的風景,還是那些跋涉而過的人生險關,錢不離只喜歡默默的去品味。

通州府的沈園確是一個好地方,清澈的潭水、碧綠的草地、已經結滿了青澀果實地果樹,還有那規模算得上龐大的假山,無不讓真正喜歡的風景的人留連忘返。

沈子愷帶領著幾個親衛守在假山下,這沈園就是帝國公爵沈濤的產業,當時修建沈園花費了多少錢財且不說,沈園佔地極廣,在這一州之府裡能佔上這麼大一塊地,可見沈濤明裡暗處的實力有多麼大。

錢不離站在假山上的亭子裡望著四周的景色出神,被人戲稱為影子將軍的程達依然和往日一樣,站在錢不離的身後,這個外號是杜兵第一個叫出來的,因為他發現不管在什麼時候看到錢不離,都能同時看到程達,當然這個戲稱並不全是調笑,也有一些尊重,像程達這樣數年如一日,始終一絲不芶護衛著錢不離的人,的確值得尊重。武鍾寒則讓到一邊,他是一個天生不會湊趣的人,也不願意去湊趣,對所有與他本職無關的事情,他都很少做出評價。

「大將軍,讓沈將軍這麼等有些不好吧?」程達在一邊委婉的說道。

「沒什麼不好的,我不過是來沈園看看風景,人一多還有什麼看風景的心情?」錢不離笑了笑:「再說他也明白,他應該迎合我的心情,而不是我去迎合他。」

程達不說話了,他以為錢不離看風景看入了神才無意識的揮退了傳口信的親衛,所以才適當提醒一下,既然錢不離心中有數,他服從命令就是。

「鍾寒,在你看來,梁山鷹是個什麼樣的人?」錢不離突然覺得有必要問一下武鍾寒的意見,幾天來一直是武鍾寒的人在監視梁山鷹,想必有自己的見識,而且此子心思之細膩,就連錢不離也自愧不如,武鍾寒要是真的琢磨起一個人來,那真是能琢磨到家,從吃菜喜歡的口味,喝酒的姿勢、速度,作息時間的規律與否,等等每一件小事都能頭頭是道的評上幾句。

見到錢不離發問,武鍾寒遲疑了半晌,才緩緩開口說道:「進退失據、彷徨失措,心比手高,縱使有所做為也極為有限。」

「哦?」錢不離沒想到武鍾寒能說出這種評價,心中吃了一驚:「鍾寒,你說的這些……有什麼依據麼?」

「卑職發現,那梁山鷹屢次派人偷看天威軍訓練,呵呵……說起來可笑,如果不是卑職暗中幫了一把,他們早就被斥候抓起來了,在卑職看來,他們有感於天威軍殲滅鐵浪軍團的戰力,所以才想看看天威軍是如何訓練的,他們想學一下,不過……」武鍾寒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搖頭道:「想打造一支戰無不勝的軍隊,不是偷偷摸摸學習就能學會的,首先要有雄厚的財力、物力,還要有一批身經百戰的將官,其主事者更要遠超常人!梁山鷹有什麼?那些亂民現在連鎧甲都不全,別說是偷偷摸摸的學,就算大將軍派人去教他,給他十年時間,他也是白忙了一場!」

「梁山鷹最應該做的,是馬上來與大將軍接觸,早日得到大將軍的援助,可這個人卻本末倒置……」

「鍾寒,你不知道,他是想多瞭解一些情況,等到見面的時候,也好定下自己的底線。」錢不離笑著截道。

武鍾寒冷笑一聲:「如果我是梁山鷹,我會在到通州府的當天就來拜見大將軍,他這麼做除了與大將軍交惡之外,沒有任何好處!」

「因為你沒有野心,或者說你的野心沒有梁山鷹那麼大。」錢不離含笑道:「而且你也不要小看了梁山鷹,能把無數亂民統合在一起,他的能力不容小窺,你們聽說過攀龍附鳳這句話沒有?」

程達和武鍾寒一起點了點頭。

「現在梁山鷹還沒有成氣候,這是他最大的弱點,在世人眼中,他的部隊只不過是一群亂民,如果梁山鷹有機會打出自己的旗號並得到認可,總會有一些有能力、也有野心而又默默無聞的人聚集到他的帳下聽命。」錢不離歎道:「你現在看到的梁山鷹只是一個還沒有成熟起來的梁山鷹。」有些話錢不離沒有說出來,如果梁山鷹始終不識相的話,他就絕不會得到成熟起來的機會了。

錢不離這番話說的有道理,從另一個世界的歷史裡得出,真正能成為頂樑柱的,往往不是那個登高振臂呼喊的人,而是聚集到其帳下的各個能臣,很難想像,沒有了蕭何、張良、韓信等人輔佐的劉邦還能夠得到天下;張角起義重民而輕文人,最後黃巾起義變成了一個笑話;李自成數戰數敗,幾乎被剿滅了元氣,可是在宋獻策、牛金星等人加盟之後,李自成以勢不可擋之雄風崛起,差一點點就坐穩了帝位。

歷朝歷代文臣的地位都高於武將,這不是沒有原因的,很多時候,一個奇妙的主意可能抵的上千軍萬馬,就梁山鷹來說,和皇家禁衛軍周旋了這麼長時間,其部下裡敢拚命的人絕不會少,可惜他的部下和他本人一樣,還沒有真正成熟起來,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戰爭,而且梁山鷹帳下沒有給他出謀劃策的謀臣,哪一個不得志的有識之士願意去投奔梁山鷹呢?與其投奔梁山鷹,還不如投奔風頭正勁的錢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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