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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架空歷史] 帝國狂瀾(女馴) 作者:撞破南牆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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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零五章 痕跡

宋乃光倒是很警醒,錢不離的手只在他臉上拍了兩下,他就猛地睜開眼睛,看到床前多了幾個不明來客,和正常人的反應一樣,宋乃光不由大駭,張口欲呼,錢不離伸出食指豎在唇前,『噓』了一聲。

宋乃光的夫人若有所覺,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一個親衛堵住了她的嘴,壓低聲音警告道:「不要亂叫!」

宋乃光的夫人極力掙扎,可惜她的力氣太小了,怎麼也掙脫不出去,楊遠京毫不客氣的用劍柄在她的胸口敲了一下,威脅道:「再動就殺了你!」

「蘭兒,別怕!」宋乃光已經完全清醒了,他不敢做太大的動作,只能從喉嚨裡擠出一聲,宋乃光的夫人逐漸安靜下來,她的手摸索著抓住了宋乃光的腕子,宋乃光一翻手,兩人的雙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蘭兒?你們還真是患難夫妻啊。」錢不離的目光從兩人的雙手移到宋乃光的臉上,含笑說道。

「閣下是什麼人?深夜光臨寒舍到底想做什麼?」宋乃光毫不猶豫的迎上了錢不離的目光。

「我是錢不離。」錢不離的話非常簡單,他的眼睛凝視著宋乃光的眼睛,想從宋乃光的變化裡尋找什麼東西。

宋乃光的目光先是震驚,接著變成懷疑,又變成不解,最後化成了恍然大悟:「原來是錢將軍!卑職真不明白,如果將軍想見到卑職,只需一封公文即可,將軍何必要如此廢力氣呢?」

「宋乃光,我一直認為在兩個聰明人中間是用不著廢話的,你知道我為什麼來這裡。」錢不離一笑:「我只需要一個回答,為什麼要和我做對?!」

宋乃光愣住了,沉默了半晌坦然笑道:「將軍想要聽真心話麼?」

「當然。」錢不離回答得很快。

「將軍可知道姬周國現在的處境?」

「呵呵……現在是我問你,而不是你反問我!」此時此地又不是要開辯論會,說得越多越能打動觀眾。錢不離輕巧的迴避了問題:「你繼續說下去。」

「姬周國危在旦夕矣!」宋乃光歎了口氣:「在內。扎木合深入中原腹地,四處肆虐幾達數月,清州……已經到了千里無人煙的程度了,通州半州之境也慘遭血洗,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

民亂四起,已經威懾皇城的安危!在外,羅斯帝國與合眾國趁我姬周國危急之際大兵壓境,前有狼、後有虎。可算是內外交困了!「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和我有什麼關係?」

「將軍,姬周國面臨亡國之危,將軍卻不服從軍部的命令,悍然出兵宜州,難道將軍忘了兄弟鬩牆這四個字了?!」

「呵呵,扎木合深入中原腹地。可不是我的過錯吧?那是姬勝烈故意把扎木合放進來的,與我何干?悍然出兵宜州?當初百里克誠帶兵攻打福州地時候,怎麼沒見你站出來說句公道話呢?」

「大人,我們現在說地是天下大勢。而不是論事的對錯!縱使陛下做過什麼錯事,他也是名正言順續位的國王!再說如果不是將軍在福州擅自招兵買馬、圖謀不軌,還收容夾脊關的逃將鄭星朗,百里克誠大人又怎麼會帶兵攻打福州?」

「照你這麼說……」錢不離眼中殺機連閃:「不管姬勝烈做過什麼事。我都要奉他為主?」

「如果將軍能上書服從內閣的調遣,那麼鐵浪軍團就可以北上興海,集我四大軍團之力,大戰羅斯帝國與合眾國!將軍再帶領大軍去清州平定民亂,我姬周國內外交困之局指日可解!」宋乃光沒有回答錢不離的問題,反而就錢不離投降只後的事情展開聯想。

「然後呢?姬勝烈可以把立過無數汗馬功勞的老將軍鄭朔逼入絕境,他會放過我錢不離麼?姬周國大勢已定地時候,就是我錢不離的死期吧?!」錢不離突然笑了起來。

「將軍。如果將軍肯在這時候歸附內閣,善莫大焉!內閣和軍部絕不會難為帝國功臣的,真的出現了意外,卑職願意聯合宜州的貴族為大人擔保!只要卑職有一口氣在,絕不會讓大人遭受不公!」宋乃光很誠懇的說道:「將軍,古人說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如果將軍能為國家大利而棄一己之私,天下幸甚、萬民幸甚!」

「想不到這裡的古人也說過這句話啊……看樣子,我還真是誤解你了。」錢不離好整以暇地說道:「我最後再問你一句話吧,願意不願意幫我?」

「如果大人願意歸附內閣,解了這場兵危,卑職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宋乃光斬釘截鐵的回道。

「呵呵……」錢不離差一點就仰天大笑了:「宋乃光,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你保我平安?就憑你???」

「將軍,卑職自知能力低微,可是卑職願意發誓,只要卑職還剩一口氣,就絕不會讓大人遭受不公!」宋乃光睜大了眼睛看著錢不離。

「省省吧,這話你剛才已經說了一遍了。」錢不離緩緩站了起來:「你的命有那麼金貴麼?能抵得上公主殿下、抵的上我錢不離、抵地上天威軍數萬條生命?我操……我真是不應該和你說這麼多廢話!」

錢不離揮揮手,楊遠京連忙用破布堵住了宋乃光的嘴,又和另一個親衛一起把宋乃光綁了起來,錢不離事先吩咐過,千萬不要弄出痕跡上,所以楊遠京先在宋乃光的腕子上纏上了布條,再用繩子綁的。

「大人,這個呢?」閻慶國看了看宋乃光地夫人。

「殺了!」錢不離隨手摘下床頭宋乃光佩戴的長劍,轉身離開了房間,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不用再多說什麼了。

閻慶國手中舉著血淋淋的剔刀,毫不留情的刺入了宋乃光夫人的身體裡,其實憑著閻慶國的準頭。一刀就已經致命了。不過為了不讓人看出破綻來,閻慶國一口氣刺了十七、八刀,迸濺的鮮血粘了他一身。

宋乃光掙扎著想和錢不離再談上幾句『知心話』,看到眼前地慘景,眼中爆出了悲痛欲絕地神色,隨後頭一歪昏迷過去。

錢不離大步走進第三間瓦房,兩個親衛正守在房間裡,床上躺著一個昏迷不醒的侍女。床下還躺著一個男僕。

「把那女人扒光。」錢不離略猶豫了一下,命令道。

那兩個親衛不由面面相覷,但還是按照錢不離的命令把侍女身上的衣物都扒了個乾乾淨淨。

錢不離走到那男僕身前,隨手拿過半杯茶水,往那男僕身上一潑,隨後蹲下身去,用手摀住了那男僕的嘴。長劍拔出架到了那男僕的脖子上。

那男僕悠悠醒轉,剛想掙扎,錢不離手中的長劍一劃,在那男僕脖子上劃出了一條小傷口。那男僕不敢動了。

「想活還是想死?」錢不離冷冷的說道,同時手微鬆了松,以便他能回答。

「活……活……」

錢不離伸手抓住那男僕地脖領,把他從地上拎了起來。歪了歪頭:「看到床上那女人了麼?」

「看……看到了。」那男僕看了一眼,連忙低下頭去不忍再看。

「我實話告訴你吧,我們是洋河上的水盜,從來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今天不殺你,是想拉你入伙,告訴我,願意不願意和我們一起幹?」錢不離隨口編出了瞎話。

「我……」那男僕猶豫了一下。

「看來你是不願意了?那我只好殺人滅口。一了百了!」錢不離手中的長劍一緊。

那男僕嚇得魂飛魄散:「我願意、願意!」

「入我們這行,要交投名狀的,知道什麼是投名狀麼?我們這些人都有命案在身,所以才不怕有人投靠官府出賣大家,如果你想得到大家的信任,總得先做出些什麼事情來讓大家滿意才是。」

「大……大哥讓我做什麼?」那男僕顫抖著問道。

「床上的女人是宋乃光的貼身侍女吧?上床,干男人應該幹的事。」

那男僕僵住了,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停,眼中的恐懼逐漸被堅定代替,他猛地向後退了一步,張口欲喊。錢不離看到那男僕眼中地神色,已經明白出了紕漏,他手腕向前一送,長劍在那男僕的咽喉間劃過,把剛剛凝聚起來的聲音硬生生切斷了,血花迸濺處,那男僕晃了晃,軟軟倒在地上。

楊遠京和一個親衛拎著昏迷不醒的宋乃光走了進來,其後閻慶國也走進了房間。

「把人放下吧。」錢不離瞄了楊遠京一眼:「遠京,你上床去,在那女人身上洩洩火。」

「什……什麼?」楊遠京睜大了眼睛,看了看床上的女人,又看了看錢不離:「大人,一定……一定要這麼做?」

「必須要做。」錢不離點頭道:「你以為縣衙裡的仵作都是傻子?只要一驗身就驗出破綻來,演戲就要演全套!」

「大人,您說的現場……對就是現場,現場已經搞成這樣了,只要我們把男僕的屍體運走,衙役一定會認為這是場姦殺,不用非得那麼做吧?」楊遠京苦笑道。像楊遠京這樣的年輕人胸中不乏激情,他們參軍其一是為了立功名,其二也有保家衛國的雄心,殺人他們不怕,只要是錢不離的敵人就一定要死,可淫人妻女那是另一碼事了,楊遠京心裡很彆扭。

錢不離掃視了一圈,幾個親衛都在迴避他的目光,連閻慶國也不例外。

「看來,你們沒人願意做了?帶你們來也許是個錯誤,如果我帶地是顧堅的人就不會有這麼多麻煩。」錢不離緩緩搖了搖頭:「剛才你們聽到宋乃光說的話了吧?我可以坦白告訴你們,他說的話沒有錯,如果沒有我錢不離,內閣會調遣鐵浪軍團北上。姬周國內外交困的局面會得到很大的改善。」

閻慶國和楊遠京等人有些不安起來。悻悻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可是,我也沒有錯!如果讓姬勝烈掌控大局,姬周國只能多幾十年地平安而已,遲早還會大亂地,到那時候,一切都不好說,也許我們所有的國人都成了別國的奴隸!但我要的是長治久安,我的目標是整塊大陸。只要你們跟著我,我會帶著你們去打倒一個又一個敵人,現在的內戰……不過是讓你們練兵而已。」

「我知道,和你們說這些……你們是聽不懂的!聽到宋乃光說了吧?讓我投靠內閣……呵呵,為了姬勝烈的大局,我錢不離不應該繼續活下去,天下幸甚、萬民幸甚啊!至於公主殿下和我錢不離是不是無辜。那都不重要,為了大局總會有很多無辜地人死去。而我現在想做的事,也是為了我們的大局,我承認宋乃光是一個好官、清官。但是他擋了我的路,他就要死,不管他是否無辜,和我錢不離也是該死的一樣!」

一個親衛聽不下去了。踏前兩步道:「大人,讓我來!」

「算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為止,我不想難為你們。」錢不離擺了擺手:「我只是想告訴你們,我不是在找樂子想淫辱女人,也許……當初我就應該悄悄離開雪原城,扎木合奇襲又關我屁事?!像閒雲野鶴一般周遊天下該多好,你們以為現在這樣天天算計人、又天天被人算計的日子很好過麼?!」

錢不離這些話說得太重了。閻慶國、楊遠京等人一起跪倒在地上,楊遠京顫聲說道:「大人,我……我來做!」

「我已經說過了,今天地事情到此為止!」錢不離走過去揮劍砍下那男僕的兩根手指,回身扔在了床上:「把這個人裝起來帶走,血跡就不用收拾了,把宋乃光拉過來,就在這地方殺掉!」

閻慶國連忙把宋乃光抱了過來,揮舞著剔刀在宋乃光的身上留下了十數道傷口,隨後又把宋乃光的衣服弄亂。

錢不離走到床前,吩咐一個親衛把那侍女弄醒,就在那侍女睜開眼睛地瞬間,錢不離揮起長劍重重的劈在她的脖頸上,那侍女仰面栽倒,雙手痛苦的扒著傷口,雙腿則把床縟踢得一團糟。

錢不離觀察了一下,感覺一切都很自然,隨後走到宋乃光身前,掰開了宋乃光地手指,把長劍塞到了他手中,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仵作能辨別指紋吧?那也太神奇了!

「大人,還……還用我做嗎?」楊遠京不安的問道。

「好了,你們四處去看看,還有什麼紕漏沒有。」錢不離轉向閻慶國,把楊遠京諒在了一邊:「該帶走的東西一定要帶走,千萬注意!」不是錢不離心胸狹窄,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他也是一個熱血青年,只不過懂得東西比常人多了些,性格也比常人沉穩、冷靜而已,所以他才會在初到福州時,看到貴族虐殺土族人之後,勃然大怒,殺光了那些為非作歹的貴族。經過了這麼長時間權力傾扎洗禮,他的心比以前硬了很多,手段也毒辣了很多,可是今天,錢不離卻無法打消心內的不安,而楊遠京的疑問極大的刺激了他地自尊心。

「遵命,大人。」閻慶國答應一聲,走了出去。

確認沒有遺漏之後,錢不離下了撤退了命令,而楊遠京面對著面無表情的錢不離,難免心中忐忑,可又不敢說什麼。

一行人來到後牆翻了出去,同樣無驚無險的回到了獨門小院,換下了染血的衣物,拎著長索又悄悄溜往城邊。

不是戰時,城防軍才懶得在城牆上巡邏,把長索拴在城垛上,錢不離帶著親衛們滑了下去,不過為了掃清所有的痕跡,他不得不留下了兩名親衛,讓他們把長索扔到城下之後,趕回那獨門小院。

匯合了看守戰馬的親衛,錢不離找了處小樹林,把兩隻死狗還有裝血的木桶、衣物等東西埋到了地下,而那裝著男僕屍體的麻袋則被一個親衛馱在了戰馬上,一行人快速往來路上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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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零六章 十天之期

飛塵漫天,錢不離縱馬飛馳,他有一個習慣,心中不痛快是時候,就要自己找點罪受,用肉體上的痛苦來壓制將要爆發的情緒,以保持高度冷靜。現在錢不離正是這麼做的,去正陽縣他騎馬飛奔了將近一天一夜,只休息了小半天,又夜入縣府,隨後騎馬往回趕,跑到旭日東昇,再跑到天過正午,他一直沒有說話。

錢不離已經跑得一身是汗了,從腰到腿又酸又痛,眉毛上的墨汁已經被汗水洗了下來,眼圈成了黑色,和另一個世界號稱國寶的動物的招牌眼圈差不多,臉上還掛著幾條黑道。

錢不離不說休息,誰也不敢擅自減低馬速,跟在錢不離身側的閻慶國能看到錢不離的『花臉』,可是錢不離眼神冰冷,給閻慶國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閻慶國數次張口想提醒錢不離一聲,最後又合上了嘴,什麼也不敢說。

而楊遠京則夾在中間,他連頭都不敢抬,當時他只是下意識的以為錢不離的命令有些荒誕,才拐彎抹角推搪的,現在想起來那和違抗軍令有什麼區別?楊遠京等著錢不離處罰他,可錢不離只當看不到他這個人,這讓楊遠京更加不安了,他寧願被錢不離狠狠責罰一頓,現在的氣氛太壓抑了。

日頭向西方飄下的時候,錢不離遇到了中軍派遣出來的斥候,那些斥候看到前面的煙塵,從三面包抄上來欲探個究竟。錢不離現在這副尊榮實在是讓人吃驚,迎上前來的三騎斥候盯著錢不離看了片刻,才認出錢不離,他們連忙收起了手中的刺槍,滾鞍下馬:「大人!」

「中軍離這裡還有多遠?」錢不離冷冷的問道。

「大人,還有十里。」

錢不離沒有再理會那幾個斥候,雙腿一夾戰馬,繼續向前飛奔,留下那三個斥候面面相覷。

十里路轉瞬即至。錢不離衝到了中軍。程達正帶領親衛隊簇擁著幾輛馬車前行,做為錢不離最信任的親衛隊長,程達不必從臉孔上去分辨,只需看到騎馬飛奔的姿勢,甚至僅僅看到一掠而過的身影,他就能馬上認出來人是誰。

「大人!」程達連忙迎了上來,打完招呼才看到錢不離的臉,沉穩的程達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大人。您地臉是怎麼了?」

「程達,你走地時候和斜橋縣的縣主是怎麼說的?」錢不離好似沒聽到程達的問話,淡淡的問道。

「大人,末將說大人想在路上訓練部隊,正在佈置訓練事宜,不用他們相送了。」程達發現錢不離不對勁,連忙收起笑臉。回答完之後把目光轉向了錢不離身後的人,滿眼都是詢問,閻慶國和楊遠京等人一起低下頭去。這些年輕人自以為是軍中精銳,向來目中無人。套句老話,他們就算是天子近臣了,縱使見到毒龍旅幾個新進的團長,他們也敢擺架子。但是在程達面前。他們一個比一個老實,縣官不如現管啊!

「訓練麼……很好,如此就算我們加快行軍,也不會讓人起疑心了。」錢不離沉吟一下:「程達,下令加快行軍速度,於明日黃昏前,全軍必須趕到正陽縣!」

「遵命、大人!」程達連忙應道。

錢不離催馬來到自己的馬車前,掀起了門簾。一頭鑽了進去,坐在馬車裡無所事事地浮柔正在擺弄著自己的彈弓玩,一眼看到錢不離的臉,渾身一個激靈,下意識的舉起彈弓瞄準了錢不離。

「你幹什麼?」錢不離也嚇了一跳。

「你……是你呀!」浮柔長鬆了一口氣:「你的臉怎麼啦?嘻嘻……真醜,都把人嚇了一跳。」

如果換成往日,錢不離會和浮柔調笑幾句,現在他哪有心情,他知道自己現在是大花臉,雖然沒有鏡子看不到自己,不過他雙手的手背都已經黑了,那是抹汗抹黑的。

錢不離歪倒在地毯上,舒展開四肢,幸好他從小就在爺爺地督促下苦練武學,如果沒有好底子,這兩天的飛奔下來,骨頭早就顛簸散架了。

浮柔看到錢不離沒有理會自己,不由認真打量起錢不離來,再粗枝大葉的女人,觀察自己的男人時,她們地心都會變得很細很細,浮柔很快就發現錢不離眼中毫無笑意,她悄悄伸了下舌頭,從旁邊拿過一隻瓷瓶,把手巾浸濕,隨後跪坐在錢不離身前,為錢不離擦臉。

從來不知怎麼侍候人的浮柔學會了不少東西,當然,這都是小柯麗的功勞。那些繁瑣的宮廷禮儀浮柔不想學,她只羨慕柯麗地一雙巧手,女工之類的東西學了一陣也放棄了,浮柔學會的東西都與錢不離有關,例如說梳理頭髮、穿戴衣物和鎧甲,擦臉洗腳之類的東西當然不用學,只要心眼靈活些,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就好。

很快,浮柔把錢不離的黑漬都擦乾淨了,她支起車窗想把毛巾扔到外面,突然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浮柔探出腦袋看了半晌,才退回錢不離身邊:「那個……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錢不離睜開眼睛:「你說什麼?」

「你是不是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情了?」

「沒有。」錢不離回答得很肯定。

「騙人,你一臉不高興的樣子,還有……我剛才看到程達在用鞭子打楊……楊什麼京呢!」浮柔搖了搖錢不離的胳膊:

「和我說說,興許我能幫你出主意呢,我很聰明的。」浮柔認真點了點頭,她在給自己信心,也想給錢不離信心。

錢不離哭笑不得,『聰明』這個詞和浮柔八桿子挨不到一起去:

「我真的沒什麼事。」

「你不相信我?」浮柔看起來相當委屈。

「我不相信你我去相信誰呢。」錢不離無奈露出一個笑臉:「好了,我現在想安靜的躺一會,來,陪我一起躺吧,這兩天把我累壞了。」

「那我幫你捶捶腿吧!」浮柔連忙跳了起來。

浮柔的技術雖然經過柯麗的指點。但力道還是大了些。錢不離懶得再說什麼,任由浮柔在自己腿上折騰,他閉目陷入了沉思。一個真正的領袖要時刻注意的形象,有許多不能拿到明處的事情都要靠自己的屬下暗地裡完成,領袖必須要是光明地!可他地情況卻正好相反,缺人啊!尤其缺少那些無條件執行自己命令的人!顧堅心狠手辣,倒是個統領密諜的好人選,不過用一隻眼睛看世界很容易出現偏差。錢不離需要兩隻眼睛,換句話說,他需要兩支諜報組織!留在福州搞諜報的關譽東和鄭星望都缺乏鍛煉,而且關譽東同樣是軍人出身,鄭星望麼……經過上次打擊之後,心性成熟了不少,但錢不離計劃讓鄭星望和顧堅做搭檔。以互相牽制,另一支諜報組織的首領就難選了!

到入夜、到天明,一直到遠遠看到正陽城,錢不離除了睡覺之外。

一直在沉思,不只是考量手下的人選,更主要的是如果想建立完整的宗教,那就必須一下子就能抓住所有人地心!這些東西不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就能解決的。必須早先一步做好全面構思。

「大人,前面就到正陽縣了,探路的斥候有急報。」程達的聲音在車廂外響起,一天來他都沒敢打擾錢不離,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和錢不離接觸。

「什麼事?」錢不離翻身坐了起來。

「大人,楊將軍發現在一片樹林裡圍著不少百姓,楊將軍說,那樹林……很重要,他已經去察看了,讓小的來稟報大人一聲。」

一個斥候在車廂外說道。

「什麼樹林?」錢不離一愣,浮柔快速為錢不離整理好衣物,隨後掀起門簾,錢不離走了出去。

「大人!」程達欣喜的迎上來,開口想說什麼,可惜他是一個不善言辭表達的軍人,不知道在這種氣氛中應該說些什麼,最後訕訕地低下頭去。

「我沒事的,程達。」錢不離笑了笑,他明白自己這一天多來的沉默讓眾將忐忑不安:「哪個方向的樹林?」

那斥候伸手遙遙向西方指去:「西邊地那個樹林,不大,周圍有一片油菜地。」

錢不離心中猛地一跳,西邊的小樹林?周圍還有油菜地?那豈不是自己埋起罪證的地方??錢不離轉過身,手搭上額頭,向西邊看去。

遠處有兩騎飛奔過來,為首的正是楊遠京,他今天沒有穿戴輕甲,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衣,昨天程達在他地後背上重重抽了十幾鞭子,雖然還能活動,但鎧甲是沒辦法穿的,其實遭受軍刑的人可以休息,不過楊遠京卻沒心思休息,總想做些什麼,所以今天的斥候領隊還是他。

楊遠京的神情有些不安,他看了看錢不離,又看了看四周,和程達一樣,欲言又止。

錢不離眉頭一皺:「你上來說吧。」隨後錢不離退回到車廂中。

「大人,出事了!」楊遠京鑽進車廂之後直接跪倒在地毯上,壓低聲音:「我們……埋的東西都被人挖出來了。」

「不可能!!」錢不離的神情略有些變化:「當時四周絕對沒有人!埋好之後我們又仔細佈置過,還在上面移栽了野草,怎麼會這麼快就被挖出來?」

「末將聽那些百姓說,是正陽縣的武捕頭牽著自己養的虎頭找到那小樹林的。」楊遠京苦笑道。

「虎頭?」錢不離一愣。

「大人,那是姓孫的捕頭養的狗。」

錢不離呆住了,牽著自己養的狗一直找到小樹林,不成了他那個世界的警犬了?冷兵器時代還有人能訓練出這種狗來?如果那狗屍被人挖出來……別的還好說,狗脖頸上弩箭造成的洞穿傷必然暴露無遺!

真沒想到頭一次作案就能遇到如此厲害的捕快,這叫什麼事?!

「大人那些百姓都知道宋乃光被殺身亡的消息了,他們還知道那兩條狗就是宋乃光養的狗,他們……他們要過來拜見大人,求大人為他們做主,為他們地縣主報仇。」

「報仇?呵呵……」錢不離的臉色突然一變:「糟糕!城裡的弟兄危險了!遠京……算了,閻慶國!!」錢不離大喝了一聲。

閻慶國催馬從後面趕上來。跳上馬車,鑽進了車廂:「大人,什麼事?」

「你馬上帶著斥候趕到縣府,把所有的衙役都集合起來,不能讓他們妄動!慶國,你給我記住了,縱使看到我們的人已經被衙役抓起來拷打,你臉上也不得露出半點怒色。就當不認識他們一樣!否則……我饒不了你!」既然對方可以利用狗找到小樹林,那麼留在城裡的兩個親衛也許早就被人抓起來了,或者……已經力戰身亡!錢不離眼中凶芒閃動,他這些親衛跟著他歷經十數次戰陣,從無一人陣亡,如果在這小小的正陽縣陣亡了兩個,他一定要讓這裡的人付出上百倍、甚至上千倍的代價!

閻慶國竄出車廂、跳上戰馬大喝道:「左翼地弟兄們。隨我來!」說完閻慶國雙腿一夾戰馬,戰馬撒開四蹄、狂奔起來。錢不離讓閻慶國去正陽縣探查,閻慶國從親衛中挑出來的都是和他關係最好的人,這也就是無法禁絕的小團體了。既然有立功的機會,自是提攜和自己感情好的弟兄,而且他瞭解自己弟兄的脾氣、能力,指揮起來也方便。此刻閻慶國聽到兩個弟兄陷入了危急。心內地緊張可想而知。

楊遠京滿眼都是失落,把頭垂了下去,錢不離剛才先喊了他的名字,接著又改成閻慶國,他能明白其中的意味。

「遠京,正陽縣有幾個捕頭?叫什麼?」錢不離又轉向楊遠京。

「武捕頭叫武鍾寒,還有一個捕頭好像姓孫,叫孫豎鋒。」

「遠京。你不要想太多,說實話,我真想狠狠教訓你一頓,不過……程達昨天已經請你嘗鞭子了吧?就算他替我打了。」錢不離讀懂了楊遠京眼中的失落,他笑道:「我讓慶國去是因為慶國比你機靈得多,你也知道,他在宜州府地時候把那些刺客耍得團團轉,換成你你能做到麼?」錢不離並不是小心眼的人,而且……如果他真想不再起用楊遠京了,也絕不會用冷落的方法,小孩子玩遊戲麼?今天不理這個明天不理那個?像楊遠京這樣知道自己那麼多秘密的人,永遠不會有產生怨恨地機會,錢不離會根據楊遠京的能力,盡力給他施展的機會,如果楊遠京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人失望,錢不離會把楊遠京調到別的位置上,寧願把他養起來。換句話說,只有在楊遠京這個人不識分寸、無能而又逞能的情況下,錢不離才會用最迅速的手段讓楊遠京消失,而不會像孩子一樣故意去冷落誰。

「那小子……確實能演戲。」楊遠京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頭。

「大人,那些百姓過來了。」程達在車廂外說道。

中軍已經停下了,從遠處走過來數百個百姓,什麼打扮的都有,不過臉上的表情是一致的,充滿了悲痛。那些百姓湧到了路邊,紛紛跪倒在地,看起來沒有人組織,都是自發的,因為他們有的人在哭,有的人在喊,吵吵嚷嚷亂成了一團。

錢不離鑽出車廂,毫不猶豫的迎上了百姓。

「看哪,白眉毛,是將軍、是將軍!」有百姓在大喊。

「將軍啊,宋大人死的慘啊!」有百姓在哭叫。

「求將軍為大人報仇啊……」

程達跳下戰馬,踏前幾步大喝道:「大膽!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都給我閉嘴!「隨著程達的喝聲,眾親衛一起高喝,把百姓的哭聲壓了下去。

錢不離抓住機會,仰首望天,臉上的表情肅穆無比,良久才高聲說道:「我剛剛聽到正陽縣的縣主宋乃光被人殺害的消息,真是人讓人感到無比的震驚、無比的悲痛!雖然我以前沒有來過正陽縣,但宋縣主的名聲早已如雷貫耳!清廉剛正、愛民如子、生活簡樸、行善四方,宋縣主堪為姬周國所有臣子的楷模!今天,當著父老鄉親的面,我錢不離在這裡發誓,十天之內,我一定要為宋縣主報仇雪恨!如果我做不到,十天之後,我會回到這個地方,自絕以謝天下!請各位父老鄉親為我做個見證!!!」錢不離那鏗鏘有力的聲音響徹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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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零七章 破綻

「將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正陽縣的子爵高盡臣跪在大堂上哭嚎著。

今天清晨,高盡臣在家中和自己的子女笑談錢不離的十日之約時,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突然衝進了他的家,把一家老小都綁了起來,接著挨間房子仔細搜查,最後在柴房中搜出了一具屍體,右手缺了兩根手指的屍體。

錢不離令高盡臣說出屍體的來歷,可高盡臣怎麼能說得出來?如果他的態度很好,也許會免遭皮肉之苦,但高盡臣竟然敢當堂指責錢不離,一場夾棍下來,高盡臣的雙腿已經有些變形了,縱使能僥倖逃出生天,他這輩子也休想再站起來。

「不知道?屍體是從你家裡找出來的,還有這兩把凶器!」錢不離冷笑一聲,擺弄著兩把剔刀:「想用『不知道』三個字搪塞本將軍麼?」屍體已經經過仵作的檢驗,正是宋乃光家裡的男僕,兇手現場遺留的手指也被仵作認定是那男僕的手指,再加上兩把凶器,高盡臣可算是證據確鑿、不容狡辯!

「將軍,我真的不知道啊!」高盡臣用嘶啞的聲音叫道。對生活優越的高盡臣來說,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到了極限了,數次死去活來之後依然不鬆口,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自己的家人。那錢不離在練市縣動輒殺人滿門的消息已經傳了過來,高盡臣知道只要自己服軟,他的家人肯定會一起陪葬!

「大膽!還敢抵賴!」閻慶國飛起一腳,把高盡臣踢翻在地。在場中這些人裡,閻慶國是最急於結案的,當日他趕到縣衙時,確如錢不離估計的一樣,看到數十個衙役正在刑訊他的部下,那兩個親衛已經被打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了。閻慶國勉強壓制住自己的怒火,裝作不認識。命令衙役先把兩個疑犯收監。然後準備迎接大人。而在這幾天裡,錢不離嚴禁任何人私自和那兩個親衛接觸,雖然他派了五十個步兵和獄卒一起看管犯人,但也只是防止愛戴宋乃光的獄卒暗中動用私刑,監獄中人多眼雜,閻慶國只能遠遠看著,不敢過去接觸。那兩個親衛身上的傷處已經開始化膿了,如果再不救治的話。前景堪憂,所以閻慶國一心等著今天就結案,好把自己的人救出來。

「冤枉啊……」高盡臣還是咬緊牙關,拒不服罪:「宋縣主的為人讓小人敬仰有加,小人怎麼能謀害縣主大人呢?冤枉啊……」

「不錯,骨頭很硬啊!」錢不離冷笑道:「我倒要試試你家裡人地骨頭是不是和你一樣硬!來人,把高盡臣的老婆和子女都帶上來。一併受刑!」

「不要啊……」高盡臣的喊叫聲馬上就在一陣拳打腳踢下中斷了。

「將軍,重刑出冤案啊。」一個主薄小心翼翼的說道:「高盡臣是個膽小怕事的人,將軍,這裡面……應該有出入的。」

「冤案?出入?」錢不離似笑非笑的看了那主薄一眼:「李主薄。

你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能從高盡臣的家裡找出屍體和凶器?在我看來,這起兇殺就是那男僕與高盡臣合謀地,如此狼心狗肺的小人怎麼折磨也不為過!可是……你為什麼看不下去呢?難道平日收過高盡臣的好處?「

李主薄連忙跪倒在地上:「將軍,卑職一向以宋大人為楷模。怎麼敢私自收取他人的好處!望將軍莫要折辱卑職。」

錢不離什麼也沒說,只是瞟了楊遠京一眼,楊遠京低下頭去,內心懊悔不已。錢不離本想把宋乃光之死佈置成因姦情而暴露引發的兇殺案,但正陽縣的衙役趕到現場之後,很快就排除了姦殺的可能性,錢不離地破綻太多了!那侍女根本沒有和人媾和過的痕跡只是其中之一,宋乃光手持寶劍死在家僕的房間裡。劍鞘卻留在自己的房間,這是一個無法解釋地破綻!如果宋乃光早就發現了姦情,他會安排別的家丁和自己一起捉姦,而不會自己獨自動手;如果他剛剛發現,有回自己的房間取長劍的時間,大可以把別地僕人也叫起來;還有那男僕和侍女偷情的時候,怎麼會隨身攜帶兩把剔刀呢?從現場上看,宋乃光先殺死了那個侍女,隨後又砍掉了那男僕的兩根手指,接著就被男僕擊殺,證明那男僕的凶器是隨身攜帶的,難道他知道今天會出事不成?還有縣府的後牆有人攀爬的痕跡……

錢不離看了文案之後,自嘲了一番,隔行如隔山……沒想到自己錯了這麼多!不過錢不離不會讓楊遠京看這份文案的,他要讓楊遠京感到歉疚,就是因為楊遠京沒有按照命令行事,才惹出了許多麻煩,這樣在將來再遇到類似地情況時,楊遠京便會毫不猶豫的服從命令!也許,這算是一種善意的欺騙吧……

「大人,這都三天了,是不是讓衙役們回家歇息一下?」趙主事在一邊說道。自從閻慶國來到縣府只後,所有的衙役都被集中起來,不得離開縣衙,也不許家人探望,連縣府的主薄和主事也不例外,這點讓他們感到幾分不安。

「不行!你們都知道我和正陽縣的父老鄉親們已經定下了十日之期,此案不水落石出,誰都不許走!」錢不離斷然回道。其實錢不離也感到了不安,雖然那些衙役從表面上看,沒什麼異常,但錢不離總感覺那些衙役不時轉向自己的目光裡充滿了古怪,至於到底怪在哪裡,錢不離卻說不出來,反正他就是覺得不對勁。

錢不離掃視了一圈:「武捕頭和孫捕頭還沒有回來?」對正陽縣的捕頭武鍾寒和孫豎鋒,錢不離盯得相當緊,其中武鍾寒是個不到三十的年輕人,孫豎鋒剛過五十,這一老一少被正陽縣的百姓傳得非常神奇,據說哪怕是外地的盜賊一走一過留下了案子,也逃不出他們的追捕。正午時,武鍾寒和孫豎鋒稟報錢不離,說他們的線人發現了重要線索,錢不離為了撇清關係。沒有阻欄他們出去查案。只是命程達派十個親衛『協助』調查。

「沒有,大人。」程達輕聲說道。

這時,一個親衛從外邊急步走了進來,他沒有和程達說話,直接湊到錢不離身側低聲耳語著,如果按照軍規,他應該先通稟程達,然後由程達根據事情的大小緩急決定那親衛什麼時候上稟錢不離。這種逾越只代表著一件事,事態萬分緊急不容拖延!

果然,錢不離的眼皮抖動了幾下,隨後緩緩站起身,掃視了一圈,眾衙役本來都把目光集中到錢不離身上,此刻又紛紛低下頭去。避免和錢不離對視,氣氛還是那麼古怪。

「你們留在這裡等消息吧,本將軍也發現了一條線索!」錢不離冷笑著對楊遠京使了眼色,帶著程度走出了大廳。

程達用最快的速度集合了兩百名士兵。錢不離帶著士兵衝了出去,直撲孫豎鋒地家。錢不離心中驚疑不定,親衛稟報說,有一個路人問武鍾寒。抓到殺害縣主大人地兇手沒有,武鍾寒大聲回答說:「我已經找到了真正的兇手!」這『真正』兩個字意義很深,說明錢不離找出的兇手根本就不受人信服!但讓錢不離懷疑的是,武鍾寒為什麼在明知道身後有人跟隨的情況下,說出這種話?武鍾寒的性格陰沉,從來不用正眼看人,總是低著頭,用眼角悄悄打量著人的神色。俗話說:抬頭老婆低頭漢,這兩種人是最難纏的!相比較之下,縱使他們真地發現了什麼,也應該由性情暴烈的孫豎鋒說出來,而陰沉的武鍾寒會把自己的懷疑藏在心底!可是據親衛說,當時武鍾寒說出那句話之後,孫豎鋒嚇得臉色大變,緊緊摀住了武鍾寒的嘴,由此可見,武鍾寒的話遠遠超出了他的搭檔孫豎鋒地想像。

錢不離知道,武鍾寒和孫豎鋒發現了什麼是肯定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武鍾寒布下了圈套,試圖引他錢不離上鉤去殺人滅口……滅口就滅口!錢不離心一橫,一個小小的捕頭能有多大實力?不管武鍾寒有什麼詭計,在全副武裝地士兵面前,詭計如泡沫一樣脆弱!死人又能做些什麼?!

正陽縣這幾天的氣氛很緊張,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在親衛的引領下,錢不離帶著士兵很快就來到了孫豎鋒的家門前,早就等在門前地兩個親衛連忙推開了大門,錢不離跳下戰馬徑直走了進去,而程達緊緊跟在錢不離身後。

孫豎鋒的家並不大,兩個正在閒聊的僕人嚇得抱頭鼠竄,錢不離大步流星走到正廳處,踢開門走了進去,廳內『協助』調查的幾個親衛聽到了外邊動靜,早已把長劍放在了武鍾寒和孫豎鋒的脖頸上。

錢不離冷冷的看了武鍾寒和孫豎鋒一眼,輕輕揮手,兩隊士兵衝了進來,直奔著後堂而去,半晌,一個小隊長走了出來,對著錢不離搖了搖頭,後堂沒有任何發現。

孫豎鋒已經嚇呆了,言語不得,武鍾寒依然是冷冷淡淡的坐在那裡,好似看不到脖頸上隨時可以帶走自己生命的長劍。

錢不離大搖大擺地坐了下來,略一沉吟:「孫豎鋒,你願不願意從今天開始幫我做事?」在這兩人之間,武鍾寒有些難纏,年老的孫豎鋒是個破綻。

「將軍,卑職已經快五十了,唉……這一身都是毛病,如果沒有宋大人這檔事,卑職早就退職呆在家裡享清福了。」孫豎鋒陪笑道:「卑職多謝大人抬舉,可惜……真是力不從心啊。」

「武鍾寒,你呢?你也是力不從心麼?」錢不離對著武鍾寒露出了和藹的笑意。他已經決定要殺人了,武鍾寒那句話簡直就是在向自己挑戰!錢不離不想管眼前這兩人想玩什麼花樣,只要他一聲令下,一切都完結了!

「卑職願為將軍效犬馬之勞!」武鍾寒突然站了起來,那親衛手中的長劍來不及撤回,在武鍾寒的脖頸上留下了一道傷口,鮮血流出,可武鍾寒不管不顧,跪倒在地上。

這一跪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圍繞在大廳的士兵們已經做好了準備。只等著錢不離的命令。誰知那武鍾寒突然跪下了,真讓人想不到,孫豎鋒的眼睛瞪得很大,充滿了不敢相信得目光,就連錢不離也呆呆看著武鍾寒,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大人……」程達在錢不離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錢不離回過神來,凝視著武鍾寒,緩緩說道:「武鍾寒。你知道我為什麼來這裡麼?」

「知道。」

「說說看!」

武鍾寒抬起頭,面無表情的說道:「既然將軍來了這裡,想必那高盡臣已經招認了,將軍當是來捉拿罪犯的。」

「誰是罪犯?」

「據小人所知,宋大人是被那高盡臣和孫豎鋒一起合謀害死地,望將軍為宋大人做主!」

「鍾……鍾寒,你瘋了?我……」孫豎鋒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兩個親衛又按了下去。

饒是錢不離素有急智,此刻也不由啞然無語,過了半晌,錢不離突然放聲大笑起來。旋即笑聲猛一停,雙眼爆出了寒芒,逼視著武鍾寒:

「孫豎鋒是罪犯,你呢?」

武鍾寒坦然回道:「卑職願意向大人效忠。自然不是罪犯。」

「呵呵……」錢不離饒有趣味的觀察著武鍾寒。隨後揮揮手,親衛們押著孫豎鋒退了出去,客廳中只剩下了錢不離和程達。

「告訴我,為什麼?我不想聽到謊言。」錢不離淡淡的說道。

「其實卑職一向胸無大志,只想自由自在的過日子,可是……

。沒想到事情能搞到這種地步,那麼卑職說不得就要用命來搏上一次了。也許……不但能好好活下去,還能搏來個榮華富貴!「

「什麼地步?說下去。」錢不離露出了微笑。

「卑職在抓捕那兩位軍爺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不對了!當時卑職用查看行商路引的名義,把兩位軍爺騙到了院外,我們十多個衙役一起動手,呵呵……我們有繩套、有鐵棍、甚至還用上了石灰,就算是這樣,兩位赤手空拳的軍爺也打傷了我們好幾個人。」

「繼續!」錢不離掃了程達一眼,示意程達稍安毋躁,因為程達聽到武鍾寒說出『軍爺』二字的時候,就按住了自己的劍柄。

「緊接著,卑職在城西地小樹林裡找到了宋大人養的那兩隻狗,卑職才徹底明白,這一次桶上了馬蜂窩!卑職祖祖輩輩都以做捕快為生,雖然技藝不精,但箭傷與弩箭傷之間的區別還是能看出來的。姬周國律法規定,私自藏匿弩箭者處以死刑!除了軍隊和侯爵以上的貴族以外,沒有人敢用弩箭。可……不管是軍人還是侯爵,都不是小人能惹得起的。」

「你很聰明。」錢不離微笑如故:「不過,你故意說你已經找出了真正的兇手是什麼意思?」

「因為將軍做事太不縝密了,我想提醒大人一下。」

「呵呵……我到正陽縣已經三天了,你為什麼不早點提醒,偏偏要拖上三天才提醒呢?」

「因為……有些東西不是一下子就能下決心捨棄的。」武鍾寒眼中閃過一縷無奈:「將軍,我家祖祖輩輩都生活在正陽縣,您……應該懂得我的意思。」

「捨棄、捨棄,沒有捨又哪裡來的得?!我明白你的猶豫。」錢不離一笑:「為什麼要向我效忠?」

「卑職已經說過了,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無論如何也要搏上一次。」武鍾寒地態度始終都很坦然:「卑職還不到三十歲,家中尚無子女,卑職不想死。」

「你倒是真敢賭!不過……我為什麼要用你?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啊!」話說到這個份上,錢不離已經懶得辯駁了,坦誠是自己做的又怎麼樣?

「卑職這幾天和將軍的親衛接觸過,知道將軍從雪原城以來,屢戰屢勝、從無敗績,將軍是個做大事的人,不過……」武鍾寒話鋒突然一轉:「將軍做起小事來就太不縝密了,將軍以為正陽縣只有我一個人知曉秘密麼?」

「還有誰?」錢不離不動聲色地問道。

「別的人我不知道,只是縣府的衙役就至少有一半以上都在懷疑大人,只不過不敢說而已!」武鍾寒語出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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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零八章 隨軍司馬

「為什麼他們都懷疑我呢?」錢不離不由吃了一驚。

「將軍,就說三天前吧,雖然那位帶著士兵最先趕到縣衙的將軍很不簡單,縱使看到我們正在用重刑拷打那兩位將軍,他的神情也沒有一絲變化,可惜的是……他不是一個人來縣衙的呀!那位將軍手下的軍爺神情變化可是大的很,呵呵,有幾位軍爺眼露凶光,恨不得要吃了我們……我們做衙役的首重察言觀色,如果連這都看不出來,早就混不下去了。」武鍾寒淡淡的回道。

「唉……」錢不離忍不住歎了口氣,居然還有破綻?顏面掃地啊!「還有麼?」

「卑職抓到那兩位軍爺之後,在他們的房間裡搜出了一把奇怪的弧形武器,卑職試著練了幾下,極利用劈砍,不過這種武器卑職從來沒有見到過,後來,將軍帶著軍隊來了,卑職發現有不少軍爺都佩戴著這種武器。」武鍾寒一笑:「將軍,如果說前一件事只能讓大家懷疑的話,後一件事代表的東西已經呼之欲出了。」

錢不離苦笑道:「我說那些衙役的目光有些不對勁呢,原因在這裡啊!不過……戰刀在哪裡?你們怎麼沒有上報給我?」

「原來這種武器叫戰刀啊?」武鍾寒恍然大悟:「我們原本是要上報的,後來看到不少軍爺都佩戴著戰刀,知道不妙,就把戰刀藏起來,主薄大人把戰刀這一條也給勾掉了,所以將軍一無所知。」

錢不離閉目沉思起來,沒想到情況已經惡劣到這般地步!該怎麼補救呢?還要殺人??可是……用什麼理由殺?一個不好,自己就臭名遠揚了!

「將軍是個做大事的人,不應該在這種地方勞神,如果將軍能信任卑職的話,這種魍魎小伎的事情就交給卑職好了。」

錢不離抬起頭。默默的凝視著武鍾寒。他能看出武鍾寒有主動請戰的意思,但他能把這麼關鍵的事情交給武鍾寒去處理麼?

「卑職知道自己深陷險境之後,苦思了整整三天,也想方設法和將軍手下的親衛接觸,卑職能看得出來,將軍的親衛對將軍的敬仰是發自內心地,說明將軍不是一個寡恩薄義之人,所以卑職才下了決心投靠將軍!」

錢不離緩緩說道:「整整三天你都在想辦法試探我是個什麼人?就沒有想過別地?例如說……想辦法把我是真兇的事情傳揚出去。

好為你們的宋縣主報仇啊!「

「卑職說過,有些東西不是一時半刻就能下決心割捨的,所以卑職一直在猶豫。至於宋縣主麼……卑職並不欠他什麼!記得卑職小的時候,家境富足,家父在正陽縣也算是一個跺跺腳、地皮就要顫上幾顫的人物,家父還娶了一位大家閨秀為妻,也就是家母。輪到卑職做捕快之後。日子越過越緊,不要說大家閨秀,連小家碧玉卑職也娶不起,最後只得娶了一個屠戶之女為妻!我們做捕快把腦袋掖在褲腰帶上討生活。所得還不如一個屠戶,真是貽笑大方!」

錢不離點點頭,神情有些鬆動。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我們做捕快的總有受傷的時候。宋大人倒是知道體恤下屬,從縣府支錢為我們買金瘡藥,可是……

不瞞大人說,那錢支得太少了!傷分內傷與外傷,內傷是需要用好藥調理地,那點錢夠做什麼?最後還得要我們自己掏錢買藥!將軍記不記得衙役中有個臉上帶劍疤的?他姓葛,我們叫他葛大疤,當時他被人在臉上砍了一劍。破相之痛啊……可宋大人只給了他五十枚銅幣,讓他去買傷藥,結果那葛大疤年過三十才找了個嫁不出去的丑妻!宋大人確實對百姓有大恩不假,但卑職一直盡心盡力做捕頭,真的不欠他什麼!「武鍾寒也歎了口氣:」卑職一想起以前的日子就感到鬱鬱不平,我們做捕快的一月所得和平民差不多,一旦受傷或遭了意外,只能打掉牙往肚子裡咽,如果敢說宋大人一句不是,走出去會被人戳脊樑骨的。「

錢不離笑道:「如此說來,宋乃光往日裡對你們太苛刻了!」

「哪個地方地衙役不撈些外快?就正陽縣不成!可是……

在宋大人手下,不想再做衙役也得做啊!卑職曾藉著受傷之機,上書離職,準備做些小生意養家餬口,不過宋大人駕臨寒舍,懇求卑職回縣府助他一臂之力,當時卑職家裡這個熱鬧啊……門庭若市!左鄰右舍紛紛上門煩擾,最後卑職實在受不了了,只好回到了縣衙。「

錢不離歎道:「看來宋乃光這個人太迂腐了,連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也不知道。」

「將軍莫看這孫豎鋒獨門獨院,家裡還養了幾個僕人,就以為我們的小日子過得不錯!哼哼!如果不是三年前我們捕獲了一個江洋大盜,把所有的贓物私自平分的話,我們能養活自己就很好了!」

「那宋乃光沒察覺?」

「將軍,卑職是做一行的,自然知道應該怎麼做!卑職找了一個遠親,裝成豪富來到正陽縣,假托卑職和孫豎鋒曾救過他一命,所以特來找卑職和孫豎鋒以重金相贈,宋大人管得再多也管不到這上面來!不過饒是如此,我和孫豎鋒還是在宋大人的懇求下捐了一部分錢財以濟民,唉……濟民、濟民,我們做衙役的還不如平民呢,倒是應該救濟我們才是!」

錢不離沉默不語,看起來這武鍾寒沒有說謊,比如說私吞贓物地往事,是武鍾寒由感而發、吐露出來的,到時候審問孫豎鋒自然能審出真偽來。如果這件事真的存在,證明武鍾寒確實不滿以前的窮苦生活,那麼在危難關頭決心投靠自己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你的父母都在世麼?」錢不離緩緩問道。

「都在世。」武鍾寒一愣,旋即笑道:「將軍,卑職想求大人一件事。」

「什麼事?你說吧。」

「卑職想求將軍把卑職的父母都護送到福州去,只是家父的年紀大了。幹了幾十年衙役還落下了一身傷病。望將軍能派些人小心侍奉些。」

錢不離再次陷入了沉默,這武鍾寒表現得太機靈了,主動要求以父母為質,不但成全了錢不離地臉面,還恰如其分地顯示了自己地決心和忠心,被逼無奈和主動為質之間的區別很大,將來能受到的重用差別也很大。

「如果把正陽縣的事情交給你處理,你會怎麼辦?」錢不離試探著問道。

「很簡單。將軍,只需要一場大火!」

「什麼樣的大火?」錢不離追問道。

「一場很大的大火!縣衙的主薄和主事兩位大人為了縣府的安危,帶領眾衙役奮勇救險,結果都死在大火中!大人把獄卒也調出來救火,牢獄中地犯人自然趁亂逃走了。」

「大火是怎麼燒起來的?」

「已經十幾天沒下過雨了,可能是天干物躁,也可能是……

。「武鍾寒打量了一下錢不離的臉色:」也可能是某位貴族大人知曉將軍已經查到了真正的兇手。隨後火燒縣府,企圖燒燬罪證!「

「誰會信呢?」

「卑職在正陽縣略有薄名,雖然和宋大人的名聲比不了,但卑職說的話。還是會有不少人信的。」

「你說自己難以決定取捨,你想捨棄地就是他們吧?」錢不離微笑起來。

「是的,將軍。不過卑職也沒有辦法,就如將軍說的一樣。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武鍾寒說話毫不避忌,應該變成死人的還包括他啊!

錢不離閉上眼睛,沉思起來。

※※※錢不離告別了對他感激涕零地正陽縣父老鄉親們,踏上了回途,而他的身邊,多了武鍾寒這個隨軍司馬。

正陽縣縣府的大火不可避免的燃燒起來,縣衙地主薄和主事兩位大人帶領著衙役們奮力救險,最終斃命在大火中!錢不離很是敬佩兩位大人的高節。每一家都頒發了十枚金幣的撫恤金,其餘的衙役每一家也得到了五枚銀幣,雖然錢不是很多,但是錢不離的撫恤可比原來的宋乃光要大方多了。再加上錢不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查出了放火的主凶,並且從抄沒的財產中拿出一部分接濟受到大火牽連地平民,正陽縣上上下下對錢不離一片好評,貴族麼是被嚇的,平民麼當然是被哄的。

歷史的長河中不知道有多少冤屈,正陽縣倒霉的人不是頭一批,也不是最後一批,只要權勢這個東西還存在,那就少不了這些蒙冤的浪花。

至此賀子誠的要求都完成了,雖然宋乃光不是被安置罪名處死的,但錢不離這一次巡查殺了不少貴族,威攝力很大,別的縣主可不像宋乃光這樣清廉,誰都怕錢不離查到自己頭上。

不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當錢不離帶領中軍趕到斜橋縣事,正遇上李霄雲派出來的信使,他們帶來了一個十萬火急的消息!

洪州境內出現了不明來路、不明人數、不明去向的敵軍,天威軍的杜兵等大將經過緊急協商,料定那支敵軍很有可能奔襲洪州的龍崗縣!

其實龍崗縣並不是一個險要的地方,依傍在一座小山脈中間,問題在於如果龍崗縣失守,等到天威軍撤退的時候必然要繞過那座小山脈,多走一天半的路程是致命的!緊隨在後翼的鐵浪軍團可以穿過龍崗縣,切斷天威軍的後路!

杜兵知道不妙,下令全軍撤退,退過怒江,在虎石台中留下兩千人死守不退,並焚燒所有的軍製器械和帶不走的糧草輜重,在任帥第一團的配合下,天威軍大部總算平安渡過了怒江,而留在虎石台中的兩千人戰死大半,其餘力竭被擒。

隨後杜兵虛設營塞,用懸羊擂鼓。而天威軍撤到二十里開外埋伏起來。

桂明先派出小股斥候渡江查看。發現天威軍的營塞是空營,桂明認為杜兵一定發現自己的援軍,所以才慌忙敗退下去。雖然按照常理,杜兵應該留下行動迅捷的騎兵沿著江邊牽制鐵浪軍團的進攻,但也有可能是杜兵把所有地騎兵都派出去打通退路了,無力阻止鐵浪軍團渡江。

戰機是轉瞬即逝地,派出斥候渡江偵察、兩個來回就能浪費半天的時間,為將者在大戰前期總是動用很多時間和精力去探查、思考。而在大戰進入高潮階段往往是用自己的經驗和本能去指揮作戰,桂明命令斥候繼續向前搜索,同時命令先鋒部隊渡江,為了謹慎起見,桂明只派出了兩千人的先鋒部隊。

杜兵帶著天威軍殺了回馬槍,殲滅了百餘騎無路可逃的斥候和兩千剛剛渡過怒江的步兵。桂明和杜兵就像兩個棋手一樣,你吃掉我一個子。我也要想辦法吃掉你一個子!雖然從損失上看,桂明的損失要稍微大了些,但是天威軍的實力不如鐵浪軍團,如果損失不相上下。那就是杜兵輸了。

杜兵發了狠心,在江邊重新紮營,與鐵浪軍團在兩岸對峙,同時派出秦重三率領一千騎兵與孟鐵頭地第三團一起南下。尋找敵軍決戰。

這個決心冒了極大的風險,因為他還不知道深入洪州的敵軍到底有多少人!如果實力對比懸殊,秦重三的騎兵和孟鐵頭的第三團反而被敵軍擊潰,那麼沿江對峙的天威軍就陷入了絕境!

同時杜兵派數路信使趕往宜州,要求錢不離派遣援軍,不堪重負的杜兵在信中極力請求錢不離東進洪州、親自指揮兩軍交戰。杜兵曾以怒濤之勢席捲雍州,立下了汗馬功勞,可是現在天威軍在他手中前前後後已經折損了六千餘人。雖然他也拚死在鐵浪軍團身上咬下不少肉,但再來一次這樣地慘勝,他杜兵還有什麼面目擔任主將?

李霄雲接到杜兵的加急快信之後,馬上做出了反應,他留下了少部分士兵保護姬勝情公主,匯合由楊飛俊帶領的福州援軍,趕奔三眼井,在那裡等待錢不離的命令。

信寫地很詳細,前前後後有十幾頁,從洪州遭遇的小規模斥候戰開始,一直寫到沿江對峙,錢不離看完信之後,把信輕輕放在了桌子上,臉色平靜。也許在臨陣經驗上,錢不離距離那些沙場名將還有一定的差距,但是在素質上,他並不差什麼,現在天威軍的大部還保持完好,他沒什麼可急地。縱使天威軍已經損失慘重,福州集團的末日就在眼前,他也不會變了顏色,軍國大事,不是靠著急躁懊惱就能改變結局的,而保持平靜反而更能找出機會。

程達看錢不離不說話,自己拿起信看了起來,他只想大致瞭解一下情況,主意是不需他來拿的,所以程達看的很快,隨後他轉過身對一個親衛吩咐一聲,那親衛找出了一張洪州的地圖,錢不離此行是來巡查的,所以一張沙盤也沒有帶,不過地圖還是有的。

「大人,末將瞭解杜將軍,雖然杜將軍平日裡總是笑呵呵地,但他是個極有自信的人!他打得太苦了,否則……他不會請求您去解這個危局!」程達小心翼翼的說道。

「杜兵和桂明相比,還是太年輕了。」錢不離看著洪州的地圖,轉移了話題:「程達,你也認為敵軍會奔襲龍崗縣麼?」

洪州偌大一個州,自然有很多險要之處,不過能阻撓天威軍後撤的,只有四處,麻栗坡、石牙橋、龍崗縣和武利城,這幾處險要各有各的優勢,也各有各的劣勢,不過錢不離看不慣姬周國的地圖,有山卻沒有山高的數據,有水卻不標水流的深淺,和現代軍事地圖差別太多,錢不離只有面對著姬周國的沙盤才有靈感,更能發揮自己天馬行空的想像力。

「末將以為杜將軍的判斷不會錯!這四處險要以麻栗坡最為艱險!

不過麻栗坡距離怒江太近了,如果杜兵以偏師阻擋鐵浪軍團,主力強攻麻栗坡,他們絕守不住!我想他們也應該知道。如果敵軍破壞了石牙橋,我天威軍完全可以順著洋河向西,敵軍總不會把洋河上所有的橋都破壞了吧?縱使他們能做到,我援軍也已經搭建浮橋接應天威軍撤退。

武利城麼……距離宜州不足百里,我援軍從三眼井出發,最多兩天就可以打到武利城城下,奔襲武利城比奔襲麻栗坡還要危險。所以末將以為,敵軍的目地很可能是奔襲龍崗縣。「

錢不離沉吟片刻,笑道:「我以前聽過一句話,別看今天跳得歡,小心明天拉清單,桂明也太囂張了!他的女兒不是還在我們手裡嗎?就用他的女兒送給他一個教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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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零九章 霧峰行宮

在錢不離沒有來這個世界之前,姬周國軍隊的日常訓練都是鍛煉以力量為主、技巧為輔,而鍛煉力量的方法很單調,就是讓士兵們舉石鎖、抱石鼓,其次就是練習劍技、槍技,還有依照各種口令擺出陣勢,弓箭手只需專心練習箭術就可以,別的都不用練習。

錢不離卻打破了所有的陳規,石鎖、石鼓那東西根本就遺棄不用了,取而代之的是俯臥撐和引體向上,最讓天威軍士兵頭疼的就是長跑,以往士兵們總是用羨慕的口氣談論誰誰抱著二百斤的石鼓走了多少步,誰誰用一隻胳膊舉五十斤的石鎖一口氣舉了多少下,現在卻變成了誰誰最能跑。在這冷兵器時代,不用特意讓士兵們去找沙袋來增加負重,一身的鎧甲,加上手中的兵器,還有必備的口糧,重量已經足夠了!而且錢不離不近人情的命令箭營的弓箭手也要參加同樣的訓練。

不可否認,天威軍士兵的素質正在一點一滴的改變著,錢不離下令急行軍,只用了三天半,他就帶著中軍趕到了宜州邊境處的三眼井,而那五百步兵只有十幾個人掉了隊。縱使換成風雲軍團,按照天威軍的速度來一場歷時三天的急行軍,士兵們也會瀕臨崩潰邊緣,剩不下多少戰力了,可天威軍的士兵依然有閒心在互相開玩笑。

李霄雲已經在三眼井等了兩天了,做為錢不離帳下作風最謹慎的大將,他沒有冒然帶著第二團和楊飛俊的部隊進據洪州,只是派出了斥候去打探武利城的消息,同時派出信使去聯繫秦重三和孟鐵頭的部隊,命令他們在找到敵軍之後馬上聯繫自己,不得私自進攻,他是毒龍旅的副旅長,有這個權力。

錢不離到達三眼井之前,斥候們快馬加鞭跑回來向李霄雲稟報了武利城無敵蹤的消息。就在李霄雲正在思考是應該繼續在這裡等錢不離。

還是應該先出兵進佔武利城時,後翼的斥候衝進他的大帳,告訴他發現錢不離的帥旗了。

錢不離衝進軍營,未等李霄雲說話,接連下達了兩條命令,一是全軍今天提前休息,明日凌晨提前出發;二是派出斥候去聯繫秦重三與孟鐵頭,命令他們渡過洋河。沿著洋河北線向龍崗縣靠攏,不得派出斥候驚擾敵軍,在龍崗縣北七十里處地半壁山等待命令。

李霄雲引領著錢不離走進帥帳,三張比例不一樣地地圖分三面掛在牆上,中央擺放洪州全境的沙盤,錢不離看了一眼,轉身問道:「有龍崗縣的沙盤沒有?」

「大人。末將這就讓人去給您做一個來。」李霄雲猶豫了一下:

「大人已經確定他們的目標是龍崗縣了?萬一……他們奔襲的是石牙橋呢?」

「佔領石牙橋無法切斷天威軍的後路,敵軍的主將敢長途奔襲,並且成功避開我軍斥候的搜索,他地能力不能小瞧!石牙橋和龍崗縣哪一個更重要。他會看不清麼?」錢不離搖搖頭:「杜兵在信中認定敵軍的目標是龍崗縣,程達也說過,在石牙橋與龍崗縣之間,他有七成把握敵軍要佔據龍崗縣。宵雲,你以為呢?」

「末將也以為敵軍佔領龍崗縣的可能性大,不過……還是先探查一下石牙橋的動靜才妥當。」

「來不及了,別以為杜兵在信上說他保證可以在怒江死守半個月,他就能守上半個月,現在杜兵的手下只有毒龍旅四個團還有五千騎兵,五千雍州鄉勇雖然彪悍,但沒有戰陣經驗。如果天威軍佔據上風還好,如果落在下風,他們就會四散而逃,指望不上他們。鐵浪軍團現在還有四萬餘人,實力相差懸殊,如果那桂明狠下心來分兵強渡怒江,你讓杜兵用什麼去擋?」

「大人,桂明身為帝國上將,也是久經沙場了,他不會下這種命令吧?屆時鐵浪軍團的傷亡會是我天威軍的數倍以上,如果真地動了筋骨、元氣大傷,鐵浪軍團想恢復往日的雄風就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了!桂明為人雖不如尉遲風雲那麼沉穩,但怎麼不會如此莽撞的!再說,我天威軍的實力遠不如鐵浪軍團,縱使桂明強渡怒江打贏了,這麼慘遭地損失也會讓桂明成為帝國的笑柄!」

「就因為桂明是個沙場老將,才救了我們一次!人的年紀大了,沉穩有餘而血氣不足,如果換成個不分青紅皂白的愣頭青為主將,不惜兩敗俱傷強渡怒江,我們怎麼辦?鐵浪軍團傷了筋骨想恢復往日雄風需要很長一段時間,那我們呢?我們很容易就能恢復麼?」錢不離反問道。

李霄雲沉默起來,現在沿著怒江對峙地天威軍是福州的大半家底,如果真的傷亡慘重,縱使回到了福州,開始施展錢不離的游擊戰,也很難抵擋鐵浪軍團的攻勢,沒有了士兵就算有千條計也無處施展!

「程達,派人去傳我的命令,讓杜兵馬上撤退,他不是玩過一次懸羊擂鼓的把戲麼?讓他再玩一次,天威軍連夜撤退,在他撤到龍崗縣之前,我們無論如何也要打下龍崗縣!接應杜兵的大軍!」

「大人,洪州不要了??這……這馬上就要秋收了啊!」李霄雲驚訝地張大了嘴。藉著羅斯帝國與合眾國進犯邊境的良機,天威軍不但成功佔領了洪州,還搶佔了通州的許多城縣,現在竟然被一下子打回到起點,連洪州也要放棄,尤其是在馬上就要見到成效的時候放棄,這讓一向謹慎的李霄雲也感到憋悶。

「吃了我的他們遲早要給我吐出來!」錢不離淡淡的說道:「你們放心吧,這一次我在宜州找到了一個寶,等我們回到福州之後,我做幾件神器讓你們瞧瞧!哼哼,到時候,我看誰能抵擋我們天威軍!」

「大人,什麼……什麼是神器?」李霄雲呆呆的問道。

「神器當然是神才會用的武器!我……」錢不離好似突然察覺自己失口了,他憤怒了拍了一下桌子,喝道:「你們問那麼多做什麼??」

李霄雲、程達還有隨軍司馬武鍾寒都被嚇得連忙低下頭,不過在強烈好奇心的驅使下。稍後他們又悄悄把頭抬了起來。李霄雲和程達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把視線轉向了錢不離的腰間。

神器就是神才能用的武器!那麼……天威也正是一種神器吧?大人會做神器???可是……這世界上真的有神靈嗎???

錢不離為自己將要建立地宗教埋下了一個伏筆,這等機密大事李霄雲和程達自不敢胡亂傳揚出去,但在眾將之間卻會互相交流地,當眾將都把自己的手槍當成神器時,宗教的原始基礎就會悄悄形成,尤其在自己造出了新的神器,以匪夷所思的手段殺傷敵軍之後。信仰會變得越來越堅定!

錢不離掃視了一圈,目光中不乏警告之意,可他的內心確頗為自得,他要的效果達到了:「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現在我們要做地,是怎麼樣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龍崗縣!」

李霄雲的目光回到了地圖上,他苦笑道:「大人。難啊!我們根本不瞭解敵軍的兵力!其實……我一直想派斥候打探石牙橋,就是擔心敵軍人數眾多,能分兵兩路據守石牙橋和龍崗縣,那我天威軍就危險了!」

「不會。」錢不離搖了搖頭:「我斷定敵軍的兵力不會超過三千!如果他們真的有能力分兵作戰。當時倒不如攻打任帥的第一團,佔領怒江南岸,徹底切斷天威軍地退路。」

「有道理……大人想怎麼做?」李霄雲抬起頭看向錢不離:「縱使敵軍不滿三千,如果他們據守龍崗縣的話。憑我們這點兵力攻城……能攻得下來麼?」

「除非是……」程達目光閃動,顯然他想到了什麼。

「除非是把他們引出來打!」錢不離笑著接道:「但問題是,什麼樣的誘餌才能讓他們動心呢?宵雲,如果你是敵軍主將,成功奔襲龍崗縣之後,你會做些什麼?」錢不離的爺爺戎馬一生,只對打仗有興趣,雖然在建國之後擔任了某委地正職。但是他對和平時期的建設工作怎麼也提不起來興趣,一天到晚不過是蓋蓋章、簽簽字而已,所以他把精力都轉移到錢不離身上,沒完沒了的推演,整整折磨了錢不離十幾年,最後把錢不離折磨得像個一流演員一樣,可以隨時隨地進入角色,沉浸在虛擬的戰場上。

三天地急行軍,錢不離的腦子一點沒有閒著,反覆思考敵軍可能做出的應對,一個計劃已經在他的腦子裡成型,不過程達等人可沒有錢不離這種本事。

「大人,您別考我們了,您直接說需要我們做什麼吧!」李霄雲苦笑道。

「你們可以這樣想,敵軍佔領龍崗縣之後,他們做出的姿態不外兩種。其一是虛張旗鼓,派出小股部隊騷擾臨縣,消息傳出去之後,自會給前線的天威軍帶去莫大的壓力;其二就是想方設法遮掩自己的消息,等到天威軍不敵鐵浪軍團地攻勢,倉惶後撤時,出乎意料的截住天威軍的退路。」

「當然是第二種。」李霄雲毫不遲疑的回道。敵軍在小規模斥候戰發生之後,帶兵後撤數十里再改變進軍路線,其用意就是遮掩自己的真正目的。成功佔領了龍崗縣,他們還要繼續遮掩這支軍隊的存在,絕不會故意騷擾臨縣的。

「杜兵據怒江防守,已經切斷了鐵浪軍團和那支敵軍之間的聯繫,長途奔襲的好處和弱點同樣明顯,他們為了不驚擾臨縣,不敢派出大量的斥候偵察,只能縮在龍崗縣一地,換句話說,他們就像瞎子和聾子一樣,根本不知道我軍已經察覺到了他們的存在。只要我們的誘餌足夠引起他們的垂涎,他們很可能會鑽入圈套的!」

「大人,您說的誘餌……是指什麼?」李霄雲問道。

「我,還有桂明的女兒桂彤。」錢不離笑道:「你們看這裡,距離龍崗縣五十里的雙塘澗。正好有一座霧峰行宮。豈不是天助我們麼?」

「大人,那行宮是國王陛下周遊時歇息的地方,您去那裡要做什麼?」李霄雲大惑不解。

「結婚!我和桂明地女兒就在霧峰行宮結婚!」

「大人,這……您怎麼把這消息傳遞給他們,又讓他們不起疑心呢?」

「我可以傳召周圍地城主、縣主,讓他們進獻禮物,如果他們真的有意,會在最短的時間把禮物送上來。藉機查看我們的兵力,我只帶著我的親衛去霧峰行宮,宵雲,你認為當他們看到我只有三百餘名親衛之後,會不會放過這個可以擊殺我錢不離、並有很大可能救出桂彤的機會?」

李霄雲和程達等人面面相覷,這個計劃實施得好了,確實有幾分把敵軍引出龍崗縣的機會。

「敵軍長途奔襲。有很大可能是出自桂明的手筆,甚至這主將……就是鐵浪軍團的大將,如果眼睜睜看著桂彤和我結婚而不救助,將來他們還有什麼面目去見桂明?計劃最關鍵的地方。就是讓他們認為,我們還沒有發現他們,所以我才讓秦重三與孟鐵頭去龍崗縣西七十里處的半壁山等待命令,我們的行動一定要小心。不能讓他們發現任何徵兆。」

李霄雲沉吟半晌:「大人,據前面斥候傳回來的消息,百姓說他們有很多戰馬,如果他們全是騎兵的話……我們這點人手能打贏麼?別打狗不成反而被狗咬了一口!我的第二團拼光了不要緊,大人……您在行宮裡,萬一出了什麼意外,那可怎麼辦?」

程達道:「哪裡來地這麼多騎兵?縱使是風雲、鐵浪等四大軍團,每部也不過五千騎兵而已!」

武鍾寒突然插口道:「是不是哪一個軍團的騎兵?」

程達搖頭道:「三大軍團都在邊境廝殺。通州只有一個鐵浪軍團。而鐵浪軍團的騎兵被我們殲滅了一半,剩下的在虎石台血戰中損失慘重,他們沒有能力長途奔襲!再說杜兵將軍連鐵浪軍團地騎兵都走了也看不出來?」

李霄雲接道:「任帥將軍在怒江一線布下了無數哨塔,鐵浪軍團是過不來的,而且……大家看,發生斥候戰的地方在善蓮縣地境裡,依末將看,這支騎兵是從雍州過來的。」

程達道:「宵雲說地不錯,關鍵是軍部從哪裡調出來的這一支騎兵!邊關叫急,清州有數十萬亂民起事,洪州有我們的天威軍,軍部的兵力應該很吃緊啊!如果不是精銳部隊,縱使他們能成功奔襲佔領龍崗縣也於事無補,只有能打得下來、也守得住,才能給天威軍造成威脅!」

「我……操!」一向冷靜的李霄雲突然變了臉色,從程達的分析裡,他得到了某種啟示:「大人,莫不是……桂明上書軍部,要求調遣一部分皇家禁衛軍來參戰的吧??」

帳中的人當即全傻了眼,就連靜靜地聽著眾將分析的錢不離也呆住了,皇家禁衛軍在姬周國是一個永遠不敗的傳說,是當年姬周國的太祖賴以征戰天下的主力部隊!雖然近百年來,皇家禁衛軍一直沒有出動過,但還是沒有人敢小瞧皇家禁衛軍,每一年裡,皇家禁衛軍都會抽調一批年輕軍官去四大軍團裡任職,數年後再把他們調回來,以此來維續禁衛軍勇武的血液。

從待遇上來講,皇家禁衛軍是最好的;從裝備上來講,皇家禁衛軍是最好的;從士兵的能力上講,皇家禁衛軍也是最好的,不管是平民還是貴族,只要是稍微有些志向的,皇家禁衛軍都是他們的第一選擇,有許多被皇家禁衛軍淘汰而又生活無著落的人才會參加別的軍團,胸無大志、只想著混口飯吃的人則會參加各地的城防軍。

別的不說,在每五年舉行一次的大比武裡,千人對千人的演練,從來沒有一支軍團的精銳部隊能打敗皇家禁衛軍中的勇士,所謂的大比武,已經成了皇家禁衛軍向世人展示勇武的戲台。

「不會是……皇家禁衛軍吧?」程達遲疑著說道:「據說斥候戰我軍斥候佔了絕對優勢,皇家禁衛軍人人攜帶腳踏弩,我們的斥候離老遠就會被他們射殺的。」

「也許他們沒有給斥候配備腳踏弩,如果他們用腳踏弩射殺我軍的斥候,必然會引起我軍的警覺!斥候戰中我軍斥候無一傷亡,你還沒從這裡看出什麼?敵軍的斥候根本無意交戰,只是想逃走,能逃走的都逃掉了,被包抄住的才會被殺死,唉……如果抓幾個活的就好了!」

「好了,你們不要再爭了。」錢不離緩緩說道:「我不管什麼禁衛軍不禁衛軍,霧峰行宮我是一定要去的,無論如何我也要給天威軍打出一條生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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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一十章 爭吵

正午的龍崗縣城顯得出奇的安靜,東西南北四門如往常一樣敞開著,每一個城門處都有十幾個城防軍在把守,小小的龍崗縣真是出人才的地方,因為把守城門的城防軍雖然一個個極力做出懶洋洋的樣子,但他們身上卻在散發出一種彪悍之氣。讓一隻老鼠去學習老虎的威猛固然很難,可讓一隻老虎去學老鼠的卑微也不容易,這世界上很多東西確是難以掩飾。

五騎快馬遠遠向著城門奔來,城門處十幾個城防軍互相看了看,依然不動聲色的站在那裡。

閻慶國跑到最前面,經過錢不離短暫培訓,又在宜州府的試練中取得圓滿成績的閻慶國自是做這等事的好主角,捨我其誰?!

隨後則是錢不離帳下的隨軍司馬武鍾寒,他已經得到了錢不離的信任,如果比起觀察力,從小就在父親的教導下,一心想成為神捕的武鍾寒無疑排在第一位,就連錢不離也無法和他相比,由他做助手,可以幫助閻慶國彌補無意中露出的破綻。

其後就是三名中軍親衛,用不著錢不離操心,武鍾寒已經反覆對他們強調應該擺出什麼表情,他們的樣子一個比一個傲慢、一個比一個冷酷,如果不是太陽正在當空、無法直視的話,他們的視線早就翹到天上去了。

閻慶國大搖大擺的跳下戰馬,走向龍崗縣的城防軍:「喂,你們的縣主在不在縣府裡?」

那城防軍看了看閻慶國的將銜,陪笑道:「將軍,我們大人就在縣府裡呢,將軍找我們大人有什麼事嗎?」

「混帳!見到上官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話嗎?」閻慶國勃然大怒,揮手輪起馬鞭重重的抽打在那城防軍的臉上。

那城防軍悶哼一聲,捂著臉向後退了兩步,閻慶國這一鞭子力道很大,鮮血從城防軍的指縫中滲了出來。其餘的城防軍不幹了。呼啦一聲把閻慶國圍在當中。一副劍拔弩張的緊張樣子。

「幹什麼?想造反??」閻慶國怡然不懼,斜著眼睛打量著那些城防軍,只有他本人知道,他的手心已經冒出了冷汗。

武鍾寒心中也是連連苦笑,這位閻將軍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不過……也只有如此做派,才能讓敵軍完全喪失警惕。

武鍾寒勒轉戰馬,緩緩跑出去,隨後用不耐煩地聲音叫道:「將軍。和他們囉嗦什麼?!我們不但要快點去宣錄縣,還要連夜趕回去呢!」

那被打地城防軍勉力睜開一隻眼睛,眼中閃動了若有若無的凶光,臉頰上的肌肉也跟著抽動了幾下,不過當他看到武鍾寒和那三個親衛胯下的戰馬時,凶光又消失了。武鍾寒一臉不耐煩的向遠處蹭去,看似很焦急。可他距離城門已經有四十餘米了,那被打的城防軍強自壓下了心頭的怒火,如果他們突然動手,只能殺死或抓住眼前的將軍。其餘地人撒馬狂奔的話,他們追之不及,龍崗縣的秘密必然會洩露出去。而且對方的戰馬都是好馬,縱使緊急調出騎兵追擊的話。也未必能追得上。

錢不離中軍親衛的戰馬能不好麼?!當日鄭星朗帶著騎兵趕到福州時,用騎兵最好的五百匹戰馬更換了錢不離親衛騎坐地戰馬,錢不離不缺錢糧,雖然不能像後世圈養跑馬一樣,甚至是用雞蛋供著,但豆料和糧食從來不缺,中軍親衛的戰馬一個個都是膘肥體壯,看上去就讓別的騎兵羨慕。

挨打得城防軍用雙手推開自己的同伴。低眉順氣地說道:「小人拜見將軍!求將軍不要和小人一般見識。」說完,那城防軍單膝跪倒在地上。

閻慶國自然是見好就收:「下次給我機靈點,也就是本將軍不和你計較,換了別人,早就軍法從事了!」說完,閻慶國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把這個給你們縣主,我們天威將軍在十八日將和桂彤小姐在霧峰行宮舉行大婚慶典,讓你們縣主提早備好禮品,一定要在十五日之前送到霧峰行宮,記住了沒有?如果出了差錯,你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天……天威將軍?大婚慶典??」那挨打的城防軍呆住了。

「怎麼?」閻慶國又瞪起了眼睛。

「明白、明白,小人這就把信交給我們大人。」那挨打的城防軍陪笑道:「將軍這一路上很辛苦吧?是不是到城裡歇歇腳再走?」很明顯,他想把閻慶國誆進城去,以報那一鞭之仇。

閻慶國又不是傻子,會進城才怪!他搖頭道:「不行啊,我們還要去宣錄縣,我告訴你,千萬不要忘了日子,如果我們天威將軍發起了火,你們都得完蛋!」

「一定、一定。」那挨打的城防軍點頭哈腰地說道,只是他臉上鞭痕猶在、血跡未乾,看起來有幾分猙獰。

閻慶國翻身跳上自己的戰馬,向著宣錄縣的方向急馳而去,武鍾寒帶著那三個親衛緊緊跟在閻慶國的後面。

跑了一會兒,武鍾寒回過頭看了看,距離龍崗縣已經很遠了,武鍾寒苦笑道:「閻將軍,這就是您的即興演出?下次能不能事先告訴在下一聲啊……把我嚇了一身冷汗!」

「即興演出這話不是我說的,是大人告訴我的,不過麼……

我現在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閻慶國笑道:」大人說地沒錯,這麼演戲確實過癮啊!「

「將軍,您倒是過癮了,可把我們嚇得要死啊。」一個親衛無奈的接道:「將軍,您剛才怕沒怕?我看他們差一點就要真動手了!」

「怕什麼?不怕!」閻慶國回答得斬釘截鐵。

「真的?」

「廢話!當然是……假的!」閻慶國瞪了那親衛一眼:

「換成你你試試?」

武鍾寒和那三個親衛一起笑了起來,武鍾寒道:「閻將軍,看起來他們真是在極力掩飾自己的意圖,大人說的不錯,依我說,這一次引蛇出洞很可能成功。」

「問題不在這裡。」閻慶國搖頭道:「關鍵是我們能不能把他們吃掉!別打到最後,反而把自己撐死了……唉,我們連他們到底有多少兵力都不知道!大人還不讓斥候去打探一番。真是讓人擔心啊!」

「派斥候也沒有用。看他們的架勢,現在的龍崗縣城是有進無出的,我們剛才在那裡呆的時間也不短了,可曾看到一個百姓從城裡走出來地?縱使斥候偽裝進去查清了兵力,他也沒辦法出城,一個不小心還會引起他們地警覺!」武鍾寒說道。

「只能看天意了。」閻慶國歎了口氣,旋即微笑起來:「不過在我看來,我們大人可是福大、命大、造化大的人物。真命……」閻慶國突然閉上了嘴,掃了武鍾寒一眼。

武鍾寒眼中沒有驚訝、沒有疑惑,有的卻是一種莫名的炙熱,只有自己跟隨的人物能坐到至尊無上的位置上,下屬才能跟著水漲船高、叱吒風雲。武鍾寒能跟隨錢不離,其一是因為被逼進了死路,其二和他自己的野心有很大關係。他不想再過他父親那種日子,一個小小縣府裡的捕頭算得了什麼?縣主還不是被人說殺就殺了?武鍾寒為人警敏,他聽出了閻慶國沒有說出來地話是什麼意思,可這只能給他帶來興奮。

「將軍。我們還要去宣錄縣麼?」一個親衛問道。

「去,大人說過,做戲就要做全套,半途而廢就是把破綻白白送給敵人。」

「閻將軍。我們回去的時候換一條路吧,您剛才那一鞭子可是真把他們惹火了,他們指不定能做出什麼來呢。」武鍾寒說道。

「聽你的,你的心思比我細。」閻慶國笑著認同了武鍾寒的建議。

在錢不離的帳下,眾將領各有各的優點,也各有各地缺點,但絕對沒有一個剛愎自用或者因私廢公、不顧大局的人,這兩種人在別的地方也許依然能找到陞遷的機會。但是讓錢不離發現自己手下將領中有這等人存在,他一定會想方設法把那人置於死地,因為這兩種人是最能耽誤事地。錢不離打算重用一個人之前,必然會以手段試探此人的心性、品格,過不去關的人他絕不會啟用。

就如宜州的降將余楚傑與黃立平,錢不離命令把他們手中地士兵分散編入浮梁的第四團一起訓練,黃立平雖然無奈應允了,但滿腔怨言,甚至在酒後和他的親衛一起大罵錢不離卸磨殺驢,一個月之後錢不離把他們的本部士兵還給了他們,黃立平又恬著臉來拍錢不離的馬屁,小人的嘴臉畢露無疑。

而余楚傑則榮辱不驚,他只一心做好錢不離交代下來的事情,縱使錢不離命令他離開本部,負責把宜州官庫裡的錢財輜重等物押送至福州,他二話不說,連夜動身趕到了宜州府。可是那黃立平卻三番五次推脫自己染病在床,就是不願意離開自己地本部。

錢不離對手下眾將的品格都有一定的瞭解,余楚傑還可以一用,那黃立平必須要除掉,他一直沒有動手只是因為還沒有到時機,等到放棄宜州的時候,黃立平難逃一死!

就在閻慶國和武鍾寒等人談話的時候,那封信已經擺在了龍崗縣縣府大堂的桌案上,五個身穿鎧甲的人依主次落座,互相在商議著什麼。

坐在上首中間的人只在三十上下,臉孔白皙、唇紅齒白,此人雖然年紀輕輕,但舉止雍容大度、風采照人,正是皇家禁衛軍的後中朗將潘智超!潘智超在軍中的資格並不高,可他的父親潘猶關卻是軍部的元老之一,也是最早投靠姬勝烈的軍部元老。

後中朗將的品階雖然在左、前、右之後,但從姬周國的品階上看,已經非常高了,縱使尉遲風雲身為帝國上將軍,也不過比潘智超高了三階而已。當然,皇城出身的軍人自比地方上的軍人容易獲得將銜,就如錢不離那個世界的北京城,大校滿天飛……但到了地方上。一個小城市的軍區司令也只是個大校。

姬周國有一個流傳了數百年的說法,一千皇家禁衛軍可敵一萬天下精兵!這說法固然過於誇大了,但三人成虎啊!除了久經沙場的老將會付諸一笑之外,有很多人相信這個傳說。尤其是皇家禁衛軍中的將領,他們深信不疑。此次軍部接到桂明上書之後,同意了桂明的計劃,派出兩千皇家禁衛軍,用船運到雍州。然後直入洪州作戰,在主將的人選上,倒是大大爭議了一番,最後姬勝烈力排眾議,讓潘智超做了主將。新的國王當然要培養新的班底,他看好潘智超。

「諸位,你們怎麼看?」潘智超淡淡的說道,他一直想像他的父親一樣,做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所以雖然他的心非常不愉快,但他很成功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任誰也看不出一絲端倪。數天前發生斥候戰的時候。他曾想率軍橫掃怒江一岸,擊潰天威軍的守軍,徹底切斷虎石台的退路,可是從鐵浪軍團調來輔助他的三位將軍全都堅決反對他的計劃,潘智超不甘心又無法辯駁,因為對方佔了道理。要求他按照軍部的既定計劃行事。

這些蠢才就不知道戰局千變萬化、戰機轉瞬即逝麼?潘智超又是憤怒又是無奈,做為一個年輕將領,一個還沒有經歷過風浪的將領,他最缺少的就是決心,其實如果他一意孤行的話,沒有人敢阻攔他。不過潘智超畢竟是第一次帶領軍隊作戰,心中著實有些忐忑不安,又想立下矚目的功勞,又怕自己失誤打了敗仗,在這患得患失之間,無形中變得很容易被下屬左右。

「將軍,那錢不離怎麼會突然來到霧峰行宮?又突然要和小姐成婚?這……莫不是圈套?我們要從長計議啊!」鐵浪軍團的陳利斡緩緩說道,此人年紀已經在五十開外,年輕時就是桂明的親衛,一步步從血與火中是上來的,極得桂明的信任。

「從長計議?好!呵呵……我沒有問題,只要我守在這裡,就是大功一件,何必要出去冒險呢?!」潘智超微笑起來:「不過我倒很為三位將軍擔憂啊!你們明明知道桂彤就要陷入虎口,卻毫無作為,等到日後桂明上將軍問起來時,希望你們能找到一個合理的托詞!好吧,這裡沒什麼事了,你們都下去吧。」潘智超用看熱鬧的目光看著鐵浪軍團的三個將軍,其實對到底出不出兵的問題,他也在猶豫不決,當然,縱使出兵的話,他也不是為了桂彤而出兵的,他目的是為了成功擊殺錢不離,那將是多麼大的功勞,多麼大的榮譽啊!他的風采會壓在桂明上將軍的頭上,成為無數人敬仰的偶像。

「慢著,將軍,我有話要說!」鐵浪軍團的邵武石站了起來:「陳將軍,如果這件事是真的呢?我們就這麼像烏龜一樣看著機會溜走不成?將來大人問起來,是你去解釋還是我去解釋?誰能有那個臉皮去解釋?」邵武石口中的大人自然是鐵浪軍團的桂明上將軍。

「如果……如果是圈套呢?誰來承擔責任?」陳利斡漲紅了臉爭辯道。

「原來陳將軍只是怕承擔責任啊……那我來承擔好了。」邵武石冷笑道,他在鐵浪軍團裡就和陳利斡有些矛盾,此時心急之下說話再不客氣:「聽說貴公子也喜歡小姐,數次求婚而被拒,陳將軍莫不是一直有些怨恨吧?」

「放屁!!!」陳利斡雖然年老,但怎麼也忍受不了這樣的污名,他當場跳了起來,手握在了劍柄上:「邵武石!你敢信口開河污蔑老夫?!」其實邵武石的話正好說在了點子上,陳利斡嘴裡從來沒說過,可心裡一直反感桂彤,一個女孩子也太高傲了!太目中無人了!自己的兒子成為笑柄,他這個當父親臉上也很不光彩。

「你們想幹什麼!!」潘智超勃然大怒,猛地站了起來,身為主將的年輕人本就壓了一肚子的火,眼見對方在自己的大堂上劍拔弩張,忽略了之間的存在,潘智超再也無法容忍了。

「好了,你們吵什麼吵,也不怕被將軍笑話!」鐵浪軍團的劉少君連忙站了起來,分別把潘智超和邵武石壓了下去。

「我不怕被人笑話,我邵武石問心無愧!」邵武石梗著脖子:「大人對我有大恩大德,縱使拼著身家性命不要,我也得把小姐救回來!陳利斡,你想想將來怎麼向大人解釋吧!」

陳利斡臉漲得通紅,卻說不出話來,事情已經吵到這般地步,縱使邵武石不說,也會有別人告訴桂明上將軍,到時候他可怎麼辦才好?

「你們兩位說的都有道理。」劉少君和起了稀泥:「要我說,我們確實應該慎重些,不如……先派人去臨縣打探一下他們的動靜,然後準備禮物派機靈些的人去霧峰行宮打探一下,不就全清楚了麼?將軍,您看呢?」劉少君轉向上首的潘智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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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一十一章 禁衛軍的出擊

秋風蕭瑟,月亮與群星被擋在了厚厚的雲層後,對將要交戰的雙方來說,這都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騎兵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皇家禁衛軍的一千五百餘名全副武裝的精銳戰士,正以不急不徐的速度向遠處的霧峰逼去。

掌管皇家禁衛軍的五員將軍中有三員都是從鐵浪軍團暫時借調錯來的,而那員叫郭俞的將軍卻是潘智超的心腹手下,自然以潘智超馬首是瞻,他們的意見最終還是做到了統一。

派到臨縣打探的斥候給他們帶回來一個千真萬確的消息,數個縣主都在準備獻給錢不離的禮品,甚至還有出動衙役不惜擾民、四處搜刮的,搞得縣城裡一片烏煙瘴氣。

潘智超是個明白人,從不吝惜財物,更不迷戀女色,他知道只要自己的地位越來越高,一切都會有!所以潘智超拿出了珍藏的一柄前朝寶劍,又拿出幾塊由暖玉製作的玉珮,命幾個機靈的心腹送到霧峰行宮。

他認為,既然錢不離是一個軍人,那麼他一定會喜歡那柄寶劍,縱使他的估計出現了差錯,那寶劍上鑲嵌的各色寶石也會晃花錢不離的眼睛,聽說錢不離不是貴族,又能有什麼見識?

事情的發展自是雙方都皆大歡喜,錢不離很高興的在行宮裡接見了送禮的人,而某些心懷不軌的人正好借這機會,仔細查探了行宮的佈置、地形、兵力,除了錢不離親衛把守的後殿外,其餘的地方他們都看了個便。

事實真真切切擺在眼前,又得知駐守霧峰行宮的士兵不會超過五百之後,意見很快就達成了一致,對潘智超來說,這是一個立大功、揚大名的好機會!鐵浪軍團還在怒江與天威軍對峙,而他卻深入敵方腹地,擊殺了錢不離。這是什麼?這是獨闖龍潭啊!鐵浪軍團的三員將軍也支持出擊的計劃。邵武石不必說,縱使前面是個圈套他也要去救人,劉少君和陳利斡的態度也相當明朗,生擒敵酋的機會可不是隨時都可以碰上地!

昨日充當送禮人角色地幾個士兵在前面引路,行至距離霧峰十里時,禁衛軍放慢了馬速,行至五里時,禁衛軍們紛紛跳下了戰馬。給馬蹄套上了墊著棉花的布袋,又給戰馬戴上了籠頭,隨後悄悄向前行去。

郭俞原本想留下二百士兵看守戰馬,主力殺奔霧峰,不過鐵浪軍團的三位將軍不約而同反對郭俞的提議,雖然這次出擊是十拿九穩的,但萬一出現意外了怎麼辦?被敵人抄了後路、奪了戰馬。他們還怎麼撤退?只要人不離馬,縱使眼前的大婚是一個圈套,憑藉著皇家禁衛軍的戰力,他們也能用最快的速度殺出一條血路!

潘智超認為三位將軍說地有道理。在龍崗縣裡他們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順利,五位將軍都相信。他們也會一直順利下去。

霧峰行宮的規模並不是很大,分為前殿、正殿、後殿三處,前殿是國王衛隊駐紮的地方,其佔地規模比較大,正殿是國王處理事務的地方,而後殿則是國王休息的地方。

前殿座落在霧峰山下,此處易攻難守,只要士兵從四面八方一擁而上。無論如何也守不住,不是重點,但是攻打正殿就有些難度了,正殿距離前殿有五百餘米,必經之路是一條寬達五米、長近五百米的台階,攻打正殿兵力是施展不開地。而正殿到後殿有一百米的距離,可是只有一條不到兩米寬的台階,坡度也變得很陡,此處是最難攻的,但不管怎麼說,也比豎雲梯爬城牆輕鬆些吧?

霧峰行宮前殿地燈火就在眼前了,禁衛軍們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因為只有悄悄殺死守在前殿和正殿的士兵,才能以最小的代價迅速攻入後殿,說實在的,雖然皇家禁衛軍地士兵們對自己戰力非常有信心,不過他們之中真正上過戰場的人不超過三成,而揮舞著手中的刺槍、長劍,在肉搏戰中殺死過敵人的還不到一成,緊張的情緒在禁衛軍中蔓延。

按照計劃,邵武石帶領著一百餘士兵為前鋒,悄悄的靠近了霧峰行宮的前殿,他們在暗,而殿堂中點起的燈火把前殿照得通亮,他們毫不費力就能看到殿門處有四個穿著鎧甲地士兵正在談笑著什麼。

邵武石耐心等待了片刻,發現敵軍竟然沒有佈置巡邏隊,暗笑之餘,命令士兵們悄悄把自己的鎧甲都卸下去,隨後指派幾個小隊長準備動手。此次離開皇城、遠征洪州,普通的禁衛軍士兵沒有資格把腳踏弩帶出來,只有各級將官才能配備,姬周國的王室歷來重視腳踏弩的流失問題,就算是這樣,還有不少流失出去,如果不嚴禁的話,早就傳遍整個大陸了。

為了防止出現意外,邵武石命令每三張腳踏弩瞄準一個士兵,一聲令下,守在殿門處的四個士兵好似被看不到的拳頭擊中了一般,一起栽倒在地上。

邵武石第一個跳了起來,抽出長劍,向著殿門奔去,一百餘名精銳士兵紛紛跟上,沒有了鎧甲的束縛,他們前進的速度非常快,片刻之間,就衝到了殿門處。

前殿裡的人並不多,大概只有五十餘個士兵,可惜沒有一個士兵是清醒的,鼾聲此起彼伏,每間房子裡都瀰漫著濃重的酒氣。

「真是夠奢侈!」邵武石冷笑一聲,也許是為了襯托喜慶的氣氛,前殿中到處都掛著紅色的燈籠,連燈籠裡的蠟燭也是紅色的。

一百餘名禁衛軍士兵迅速分開,每六、七個一組,推開房門,悄悄走了進去。

天威軍的士兵睡姿倒是各不相同,但他們臉上都掛著滿足的笑意,其實……他們不能不滿足,就在幾天前,他們還是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農夫,在錢不離每月三枚銀幣的高價誘惑下,爭先恐後的當了兵,幹上一個月等於他們自己辛苦一年的收入啊,而且還來這麼舒服的地方當兵,真是做夢都能讓人笑醒!以致於有的人在夢中被人殺死後,臉上的笑容絲毫沒有改變。

邵武石帶著幾個士兵穿過前殿,正好看到馬廊,馬廊中拴著幾匹戰馬,其中一匹戰馬非常醒目,體架高大不說,通身黝黑發亮,馬鞍上插著一根好似用黃金打造的馬鞭,馬鞍也是黃澄澄的,上面還有幾顆發亮的東西,應該是珍珠一類的飾品。天威軍中能騎這種戰馬的,應該就是錢不離了!

「將軍,前面……不好上啊!」一個士兵走到馬廄的拐角,向上了一眼,又縮了回來。

邵武石湊過去向上觀看,正殿處竟然沒有士兵在防守,不過那條台階確實不好走,沒隔兩、三級台階,左右兩側就分別掛著一隻大紅燈籠,把台階照得通亮,如果敵軍有人出來巡夜,只需一眼,就能看到台階上的人。

「不好上也要上,依我看,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防備,如果被發現我們就強攻,料他們也擋不住。」邵武石輕笑道:「你帶著兩個人回去稟報潘將軍,讓他們放心上來吧!」

「遵命,將軍。」

禁衛軍士兵們已經把整座前殿搜索了一遍,能找到的活人全部殺死了,邵武石帶著他們又躡手躡腳的向正殿摸去。

看似危險的台階終於走到了盡頭,什麼意外都沒有發生,一個士兵從半掩的門縫中鑽了進去,隨後伸出一隻手臂揮揮手,邵武石帶著士兵們鑽進了正殿。

正殿中的敵兵比前殿要少得多,只有二十餘個,禁衛軍的士兵們又挨個房間殺起人來,當邵武石的長劍從一個敵兵的脖頸上拔出,轉身看到掛在牆上的鎧甲和桌子上平攤的一枚征南將軍的將銜時,不由長舒了一口氣,一個將軍也能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自己殺掉,可見敵人已經放鬆到了極點!

其實死的將軍不是冒牌貨,他是留守霧峰行宮的主官,在錢不離的威脅和銀幣雙重打壓下,他們投靠了錢不離,並且盡心盡力的幫著錢不離佈置大婚的一切事宜,三座殿堂裡擺放的燈籠、蠟燭、各色錦緞、香料,都是他們從庫房裡主動為錢不離取出來的,這裡可是國王的行宮,自然準備了不少國王駕臨時應該擺放出來的東西。

潘智超命令三百餘名禁衛軍士兵守在前殿的平場上,帶著其餘的士兵湧了上來,一時間,台階上到處都是人頭湧動。看到了錢不離騎坐的戰馬,看到了前殿處敵兵的屍體,就連謹慎到了膽小地步的陳利斡也再沒有了疑心。

正殿通往後殿的台階上也擺滿了燈籠,邵武石帶著前鋒一點一點、非常小心的摸了上去,雖然這一段台階比較陡峭,不過只有一百米,他們毫無費力的到了殿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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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一十二章 粉飾之道

「大人,他們上來了。」程達輕聲說道。

「哦,那開始吧。」錢不離笑了笑,轉向武鍾寒:「鍾寒,頭一次參加戰事吧?你怕不怕?」

「卑職以前倒是沒少做亡命之事,不過這打仗麼還真是頭一次,心裡確實有些忐忑呢。」武鍾寒笑著說道。

坐在一邊穿著紅色長裙、頭上戴著鳳冠的浮柔得意的挺了挺胸,那意思就是告訴錢不離,她一點不怕!真正的桂彤被秘密關押在怒江一線的軍營中,倉促之間接不回來,可是錢不離身邊必須有個新娘子,如此傳出去的風聲才能得到最大的收益。也算是浮柔的運氣,管他真結婚還是假結婚,只要能穿著喜服陪在錢不離身邊,浮柔就心滿意足了。

錢不離瞟了浮柔一眼,輕笑著搖搖頭。

武鍾寒續道:「真是慚愧,我武鍾寒也是個堂堂男兒,卻遠遠不如俘姑娘那麼從容鎮定,唉……」錢不離可以不誇獎浮柔,但武鍾寒可不能錯過機會,其實他家祖傳的捕快之道中,記錄著很多如何討取上官歡喜的經驗,到武鍾寒這一輩,已經傳承了七代了,之所以每一代都能做上捕頭,那些經驗起了很大的作用,如果不是因為沒有爵位,武鍾寒家的官運絕不會止於捕頭的位置上。在油鹽不進、剛正不阿的宋乃光手下,武鍾寒一直沒辦法施展他的技藝,此刻他算是牛刀小試了。

浮柔的心智單純,頭昂得更高了,眼中充滿了驕傲。

錢不離微笑著沒有說話,世界有這麼一種偏見,欲成大事之人身邊必須要聚齊一群敢於直言犯上的忠臣,如此才能少做錯事、爭霸天下。

其實這根本就是胡說八道,君王也是人、不是神!一個小老百姓,成天被老闆管這管那會氣憤難當,如果一個君王身邊聚集了一群不斷挑毛病的人物。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被逼瘋。還談什麼爭霸天下?魏征之類的人物一定要有,但幾個就足夠了,善阿諛者未必就是蠢材,關鍵在於帝王要擺正自己的心態。

親小人遠君子是亡國之道……可是從古到今,哪一代朝廷上沒有小人的身影在活躍?開創了中華盛世之大唐,從李淵、李世民到由盛轉衰的李隆基,身邊都不乏小人,不過有的成了明君。有地則被刻在了恥辱柱上,關鍵地問題不在小人,而在君王本身。商紂王寵愛妲己,以致亡國,後代的史學家們有很多人都把責任推到了以美色迷惑君王的妲己身上,後代的封神演義乾脆把妲己說成是一個狐狸精,多麼可笑的邏輯。一個搶劫犯搶劫了珠寶,難道要怪罪珠寶太漂亮了?

儒家的最高奧義就是為上位者遮羞,他們使出渾身解術,為一代代昏庸的君王拉出無數個奸臣陪葬。甚至在他們巧妙的渲染下,人們只痛恨著奸臣,卻忘了真正地罪犯。

有人痛恨蔡京,卻可憐身死他鄉的宋徽宗;有人痛恨秦檜。卻忘了藏在陰影中的宋高宗;有人痛恨賈似道,卻無人咒罵宋理宗;魏忠賢萬死難消民恨,誰又知道朱由校?縱使到了近代,提起老佛爺慈禧太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活扒了她的皮,可有人去責怪在權勢鬥爭中慘敗的光緒麼?身為君主,無能才是第一大罪啊!無能的危害遠甚於好色、殘暴,尤其在列強環伺、風起雲湧的年代。無能地上位者往往會毀掉一個國家。

儒家的粉飾之術一直延續到了現代,為文化大革命謝罪的是誰?四人幫而已,上位者的寶座永遠列於神壇之上!其實儒家已經不能算是儒家了,也許改名為儒教才更為妥當……

錢不離隱隱察覺到了武鍾寒地用意,嚴格的說,武鍾寒是一個有野心的小人,也是一個敢作為的小人,他能在短短地幾年裡從捕快升到捕頭,雖然和他父親留下的人脈有關係,但如果他不甘願冒險抓捕了數個凶悍的盜匪,也升不了這麼快。

武鍾寒看到錢不離微笑不語,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些日子來他想了很多,做為一個將要掌管密諜的人,不管加入哪一派的勢力,都犯了上位者的大忌,他武鍾寒的任務就是成為上位者的眼睛和耳朵,只能為一個人服務!武鍾寒做得很好,他對錢不離屬下地各個將領,都保持一定程度的距離,絕不交結。不過只靠自己一個人,未免有些危險了,所以武鍾寒這些日子以來不斷在討好浮柔,萬一出了事,總要有個人幫他說話才好,浮柔的哥哥浮梁雖然是一個團長,但憑他的實力還遠遠算不上是一個派系,武鍾寒不擔心會引起錢不離的不滿。

武鍾寒轉了轉眼珠,剛想轉移話題之時,前面已經傳來了喊殺聲,戰鬥開始了。

錢不離站了起來,向前面走去,他要親自督戰。和皇家禁衛軍早晚必有一戰!當然錢不離想的不是眼前這些皇家禁衛軍,而是遠在皇城的五萬精銳將士。錢不離在戰前沒有對士兵們隱瞞,皇家禁衛軍的聲名太響亮了,將來對戰的時候天威軍的士兵很可能會膽怯不安,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在這裡打敗他們,用比他們更少的兵力,借助地形的優勢,乾淨利落的打敗他們!

錢不離留在後殿的士兵除了親衛隊以外,只有五百名戰刀手,當他們明知道面前的敵人是皇家禁衛軍,而又奮勇作戰,成功擊敗了敵人之後,由此會給整支天威軍帶來一場精神上的蛻變,天下無敵的皇家禁衛軍尚且敗了,還有誰能是自己的對手?!

「弟兄們,殺啊!!」邵武石一邊狂喊一邊用長劍努力招架著,他已經衝到了後殿的殿門處,卻被三名突然殺出來的士兵纏住了,對手手中都拿著一柄奇怪的弧形兵器,招式無比簡單,就是劈砍,砍腦袋、砍肩膀、砍脖子,一下又一下。邵武石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如果他手中端著刺槍的話。他有信心靠著自己的巨力把對方奇形怪狀的武器崩飛,可是拿著長劍,他只能招架,對方可以不要命的進攻,他不能,偶爾抓住機會回上一劍,卻又被對方左手臂上的盾牌擋開。

禁衛軍地一百餘先鋒只有十幾人進到了大殿裡,剩下地人則被自己人擋在了殿門外。有力無處使,殿門並不寬,只能並排走進去六個人,但裡面就寬了,每一個禁衛軍的士兵都抵擋著兩個、甚至三個人的進攻,苦不堪言。

「讓開!」前面一聲大喝,邵武石看到一個穿戴著金色鎧甲的將領頂替了一個敵軍士兵的位置。隨後一道尖銳的風聲響起,直向自己頭頂劈下,又是這種不變的套路!邵武石苦笑一聲,揚起長劍去招架。

刀劍相交。邵武石本以麻木的手臂一陣劇痛,差點就鬆手把長劍扔到地上,他連忙向後退了一步,卻見對方左手揚起。一記斜砍,砍向自己地脖頸。這是什麼?雙劍??姬周國裡還沒聽說有人使用雙劍的!

邵武石大駭之下,急忙俯身躲開這一砍,同時手中勉強拿穩的長劍向前遞出,刺向對方的小腹。

就在邵武石俯身的時候,一條人影沖斜刺裡竄了出來,手起刀落,重重砍上了邵武石的肩膀。而邵武石本就在俯身,抗不住如此強大的勁道,慘叫一聲,身體向前傾倒,腦袋正撞到了地面上。

左手刀劈空地時候,閻慶國的右手刀已經舉了起來,他的雙刀術玩得越來越熟練了,雖然邵武石的肩膀上已經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地傷口,但並不妨礙閻慶國右手刀的去向,這一刀準確的砍在了邵武石的後腦上,皮開骨裂,眼見是不能活了。

楊遠京衝著閻慶國咧嘴一笑,又奔向另一個禁衛軍士兵,在錢不離地熏染下,天威軍的各位將軍越來越『邪惡』了,也許在別的軍隊中,還有年輕氣盛的武將願意和對方來一場正面交鋒,可是在天威軍中絕不會有這樣的事,先殺了再說!

十幾個禁衛軍士兵很快就被數十把戰刀分割,可是天威軍的士兵卻沒有繼續進攻,反而向後退去,讓開了殿門,一心為自己同伴報仇的禁衛軍士兵藉機衝了進來,睜著血紅的眼睛開始拚殺,結果很快又被分割包圍。這種混戰,比地不是個人戰力,禁衛軍的士兵在武器上先吃了虧,為了偷襲,他們還卸掉了身上的鎧甲,而在人數上他們也處於劣勢,根本不是天威軍士兵的對手。

如果反覆數次,禁衛軍已經在大殿中留下了六、七十具屍體,而天威軍士兵不過有十幾人傷亡,剩下的禁衛軍士兵察覺到不妙,一哄而退,向著台階下逃去。

「大人,東西都準備好了,我們現在就用?」程達本想回到後面去報告,卻發現錢不離帶著武鍾寒走了出來。

「現在不能用。」錢不離搖頭道:「如果現在用了,豈不是提醒他們以毒攻毒,用火攻對付我們麼?!」

程達苦笑道:「大人,敵軍能長途奔襲龍崗縣,其主事者不是碌碌無為之輩,難道我們不用他們就不會用?」

錢不離笑道:「不會!只要不把他們逼急了,他們寧願往上填人也不會用火攻,別忘了桂彤也在這裡!不過……做些預防也好。」

程達道:「後殿上面鋪的都是青瓦,倒沒有問題,關鍵是那些木柱和門窗,大人,調出一百人準備救火吧。」

錢不離想了想:「也好,只要他們一用火箭,我們就按計劃開始進攻吧。」

在錢不離和程達說話的時候,得知邵武石陣亡消息的劉少君已經憤怒的帶著士兵們衝了上來,這一次禁衛軍準備得充分多了,前面有盾牌手開道,後面跟著刺槍手,還有弓箭手不斷向上拋射,可惜的是從台階正中向上拋射、可惜的是從台階正中向上拋射、射到後殿裡殺傷天威軍士兵,和不會籃球的人玩三分線外投籃一樣困難。

躲在後殿的兩座屋脊中間、擺弄著投石車的親衛卻被嚇了一跳,幾發流矢落在他們身邊,幸好沒有傷到人,幾個親衛連忙趴在屋脊上向高處爬。藏到了拋射的死角。

守護殿門的天威軍士兵撤到了後面。換上了一批生力軍,錢不離改變了戰術,命令守在前面的士兵分列在兩側,把中間的路讓出來,後方則有幾十個親衛端起了長弓,準備射殺衝到台階上的對手。其實作戰和兩個人正在進行一場生死搏擊一樣,這個用組合拳,那個起飛腳。這個挖對方地眼睛,那個踢對方地下陰,招式是在不斷變化的,沒有人可以一下子用光自己的力氣,也沒有那個主將能一下子把自己的兵力全部施展開,只能盡量用最小的代價最大程度的傷害對手,逐漸取得優勢。

要是任帥的第一團在這裡就好了!錢不離看著準備妥當的士兵們歎了口氣。任帥手下地五百餘名長刀手可算是步兵的剋星了,在長刀手經歷的幾次戰鬥中,沉重的長刀揮舞開來帶起的巨大慣性,往往能很輕易的把持著盾牌的士兵砸翻在地。甚至當場震斷腕骨或者臂骨,縱使對上了騎兵,一刀下去連人帶馬一起劈開地事情都發生過。只是長刀手很難擴充,當初組建毒龍旅的時候。錢不離從一萬兩千餘名士兵中只挑出了七百餘名身體最強壯的士兵,而且長刀手有致命的弱點,為了減輕他們地負擔,他們身上穿的都是用皮革和鐵環做成的輕甲,防禦甚至比不上弓箭手,移動緩慢,不但怕被敵軍的弓箭手盯上,還怕與敵軍抱著同歸於盡念頭地刺槍手進行搏殺。

禁衛軍眼看就要衝上台階盡頭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步,隨後一排盾牌整齊的立在了台階上,人緊跟著鑽到了盾牌後面。

錢不離的親衛一起放箭,絕大部分箭矢都射在了盾牌上,徒勞無功。

禁衛軍的劍盾手推著盾牌向前移動,刺槍手貓著腰躲在劍盾手的身後,這一次進攻打得很有節奏,一直推進到殿門處還無一傷亡。

錢不離點了點頭,身後的鼓手敲響了戰鼓,這是戰鬥進行到現在,天威軍第一次敲響戰鼓。

「兄弟,接好了!」隨著一聲大喝,兩個親衛提著一口炊鍋衝了出來,把炊鍋對著禁衛軍扔了出去。不要小看這個動作,為了準確無誤、不傷到自己人,還能玩出水平,負責扔鍋的幾個親衛整整練了三天。

炊鍋飛到半空,如天女散花般灑出了一片冒著煙地液體,那都是燒到沸騰的豆油,禁衛軍中響起了一片鬼哭狼嚎聲,盾牆露出了破綻,早已等待機會的親衛毫不客氣的拉開長弓,箭矢準確的射中了後面的刺槍手。

隨後又是第二口炊鍋、第三口炊鍋,禁衛軍的士兵們絕沒想到在這裡能享受到攻城才會享受到的待遇,一時間亂成了一片,有沒受傷的硬著頭皮往裡沖,不是被天威軍的戰刀手砍倒,就是被迎面射來的箭矢奪去性命。

禁衛軍前面小隊的劍盾手和刺槍手很快喪失了戰力,殘存的弓箭手則在後隊的擁推下冒出了頭,可惜他們連弓都來不及拉開,就被射翻在地。

禁衛軍的第二波次進攻遭受的災難和第一波次一樣,一心想為邵武石報仇的劉少君慌忙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先後兩次進攻受挫,禁衛軍的氣焰被打了下去,四個將軍湊到一起商議著什麼,而天威軍這邊則在開始打掃戰場,救助己方的傷員,把敵軍士兵的衣物兵器堆積到一起,然後把被扒得光溜溜的屍體或者還剩口氣的人順著左側的山澗扔下去。

時間過了不長,禁衛軍開始第三次進攻,深感顏面受損的劉少君再次充當了指揮官。

階頂越來越近了,走在前面的禁衛軍本能的感到了恐懼,在他們走到中間的時候,已經聽到上面傳來一陣沉重的摩擦聲,不過上官命令他們前進,沒有人敢後退。他們越往上走,聲音就越大,突然,一個白色的身影出現在他們上方,雖然後殿的燈火已經都熄滅了,可他們依然辨認出了那是什麼東西,一座石獅子!

「不……」一個禁衛軍士兵明白了什麼,絕望的大叫起來。

石獅子繼續向前移動,終於失去了重心,一頭滾落下來,台階的一側是陡壁,一側是山澗,避無可避的禁衛軍士兵們眼睜睜看著石獅子砸向自己。一些機靈的抓住欄杆,翻了出去懸在半空,或者站在欄杆上背靠著峭壁,不過還是有一半以上的禁衛軍被嚇呆了,毫無動作,石獅子滾過之處,砸得一片又一片血肉橫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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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死戰

石獅子左衝右撞,一直翻滾到台階下,不但在被驚呆了的禁衛軍士兵中硬滾出一條血路,就連站在欄杆上或者翻到欄杆外的士兵也被波及了,石獅子不是圓的,滾動的方向詭異難測,有數處欄杆已經接近被撞毀,躲在外邊的士兵自然難逃厄運。

劉少君的命很大,他是第一個翻到欄杆之外的人,出生入死鍛煉出的急智遠非常人可及,不過倖存的士兵可再沒有鬥志,劉少君咬著牙帶著禁衛軍們又退了下來。

陳利斡衝到了猶在搖晃的石獅子傍邊,觀察了片刻,退到了潘智超身邊,苦笑道:「將軍,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三次衝鋒都被打了下來,精銳的禁衛軍已經傷亡了三百餘人,潘智超年輕的心充滿了無法忍受的恥辱,他怒吼道:「什麼好事?!我們傷亡了這麼多人,還有什麼好事?!」

「將軍稍安勿躁!如果敵軍用的是擂石,那證明我們上了圈套,他們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現在他們不知道從哪裡搬來的石獅子,說明他們也很倉促,只要再加一把勁,弟兄們就能衝上去,不過……將軍,我們需要派出少部分人做誘餌。」

「沒錯。」劉少君走了過來:「將軍,我們動作要快些,想必他們準備得不足,沸油用光了,這才用石獅子阻擋我們的進攻。」

陳利斡道:「如果等他們把後殿的磚石樑柱拆卸下來,充作滾木擂石,我們再進攻就難了,媽的……這地方根本施展不開兵力!」

「一會我帶隊往上攻。」劉少君道:「陳將軍,你帶著人接應我,無論如何也要一鼓作氣攻下來!時間拖得越長對我們越不利,搞不好弟兄們就扔在這裡了!」

潘智超深吸了口氣,衝著郭俞使了個眼色,後殿中到底有多少類似石獅子這樣的巨石不好說,但既然出現了一隻。那麼另一隻應該已經準備妥當。就等著要禁衛軍的命了。當然,這等拚命的活計不能由他們幾個人去做,從後面調上來一個小隊長即可。

很快,禁衛軍開始了第四次進攻,這一次的兵力最少,只有三十多個士兵,果然不出所料,這些禁衛軍剛剛接近階頂。又一座石獅子從上面落了下來,翻滾而下,有一條欄杆不堪承受兩次重撞而崩塌,那石獅子撞毀欄杆之後,飛到了山澗下,片刻之後,山澗下傳來一聲悶響。

「弟兄們!隨我來!!」劉少君怒喝一聲。左胳膊夾著一床被褥,右手拿著長劍,第一個向上衝去。

見到將軍帶隊衝鋒,禁衛軍士兵們奮然而起。整齊有序的向上湧去,此次的準備比前幾次充分多了,前面幾十個禁衛軍人人夾著一床被褥,都是從正殿裡翻出來地。眼下只有用這東西對付沸油了。

眼見只剩十幾階台階了,劉少君突然嗅到豆油地香氣,他連忙展開被褥做好了準備,上面嘩地一聲響亮,猶如瀑布一般的東西劈頭蓋腦的灑落下來,劉少君把被褥披在身上,卻感覺到右手一熱,被豆油澆了個正著。不過也僅僅是熱而已,沒有一絲痛感,劉少君不由愣了一下。

嘩……嘩……不知道有多少桶豆油灑落到台階上,禁衛軍士兵們被對方如此瘋狂的反擊嚇住了,中間的士兵紛紛停下了腳步,被沸油澆個正著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劉少君已經明白了什麼,他伸手一把把頭上的被褥掀起,又一桶油準確無誤的澆在了他地身上,劉少君沒感覺到任何痛楚,只是覺得渾身上下熱乎乎的,他長笑一聲,縱身向上衝去:「弟兄們,勝敗在此一舉,跟我來!!」

禁衛軍士兵們眼見他們的將軍如神人一般,冒著沸油衝上了階頂,不由相顧大駭,其中一個士兵看到油液不停的順著台階向下流淌,流成了一條小溪,甚至沒過了他的腳面,可他卻沒有痛楚,那士兵壯著膽伸手試探性了摸了摸,入手溫暖:「油不是熱的、油不是熱的!弟兄們衝啊!」那士兵大喊起來。

前面地禁衛軍士兵紛紛掀掉蒙在身上的被褥,衝上了台階,後面的士兵一起跟上,喊殺聲震天般響了起來。

「將軍,看來他們已經走投無路了,末將也上去吧。」陳利斡笑道。此刻是必須要挺身而出的,前幾天他反對出擊霧峰行宮,這會給他將來帶去一定地麻煩,所以陳利斡希望能在桂彤面前顯示一下自己的勇武和焦急,如果能成功把桂彤救出來自是萬幸,縱使救不出來,他也好找別的理由為自己辯解。

潘智超長鬆了一口氣,點頭道:「陳將軍,小心些。」心情大好下,他說話的口氣自然鬆軟了很多。

劉少君卻在階頂上受到了異乎尋常猛烈地阻擊,在他的想像裡,三下五除二就可以殺進後殿裡,可是面前的天威軍攻勢兇猛、至死不退半步。劉少君比邵武石幸運多了,邵武石只穿了單衣、拿著一柄長劍,在三個士兵的圍攻下就陷入了困境,而劉少君已經從自己人手中搶過了一面盾牌,論個人武技,他在鐵浪軍團也是數得著的,盾擋劍刺,在片刻之間他已經刺殺了五個士兵。

意外的是,天威軍士兵並沒有按照他想像中那樣被殺散,而是前仆後續,不要命的衝上來,後面的天威軍士兵依然奮力把一桶桶毫無殺傷力地灑出去。勇氣倒是可嘉!劉少君冷笑一聲,手中的長劍舞得更快了。

楊遠京看到劉少君接連殺死天威軍的士兵,心中忿然,拉開長弓試圖暗算對方,可惜劉少君的武技確實驚人,在這種混戰中也能做到眼觀六路,楊遠京接連兩記冷箭,都被劉少君用盾牌擋住了。

「撤。」錢不離低聲喝道,隨後站起身向殿門處走去,程達和閻慶國一左一右,護在錢不離身側。

鳴鑼聲響了起來。殺到殿門外的天威軍士兵一邊抵擋著對方的進攻。一邊向後退去。

劉少君精神大振,藉著天威軍士兵的戰陣有些混亂的機會,長劍如毒蛇般刺出,又先後殺死了兩名士兵。兵是將的膽,將是兵的魂,眼見自己的將軍如此神威無敵,禁衛軍也爆發了強大地戰力,貼著敵軍地尾部就衝進了殿門。

混亂的天威軍士兵進了殿門之後。向兩側散開,另一支百餘人的生力軍已經守在了殿門裡面,只是看到禁衛軍的勇猛,這些士兵或多或少都露出了緊張的神色。

劉少君毫不畏懼,大步走向前方,在他看來,這些守軍只是還沒有領略到禁衛軍戰力的愣頭青而已。很快勝利就會屬於自己。誰知劉少君剛一邁步,發現前面的天威軍向兩側讓開,三個人走到了戰陣的前列。

為首之人臉上兩道銀白色長眉讓劉少君驚喜交加,錢不離?!那就是錢不離?!只要殺了他。自己將名揚天下!

「不要走!」劉少君狂吼一聲,衝向了錢不離,他地長劍上下擺動,左手的盾牌斜在身側。這樣既不會影響自己的速度,一旦發生危險,又可以立刻擋住自己的要害。

誰知對方不閃不避,就那麼眼睜睜看著自己衝上來,錢不離竟然露出了輕蔑的笑意,而錢不離身側的兩個親衛也沒有插手的意思。

劉少君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天威!!!天威軍藉著可怕地天威而成名。而天威也藉著天威軍的戰績而名揚四方,在姬周國裡,已經把錢不離天威之可怕傳得神乎其神了,鐵浪軍團的各級將官雖然表面上裝做滿不在乎,但心裡都有些打鼓。一瞬間,劉少君幾乎把腸子都悔青了,他一邊穩住身形,一邊用盾牌擋在自己胸前,他再不敢奢望能斬殺敵酋,只要能安全退出去,那已是上天保佑了!

一團火光在錢不離腰間亮起,劉少君猶如被人劈面打了一拳般,倒飛了出去,再強的武技到了火器面前,都成了小孩子地把戲,畢竟靠翻跟頭閃避子彈的情景只能在電影裡出現,不要說真正的神槍手,縱使是在一個喜歡玩打飛盤的人面前,世界短跑冠軍也跑不出十米就會被撂倒。

震耳地槍聲讓敵對的雙方都呆住了:「殺光,一個也不要留!」錢不離的聲音在短暫的寂靜裡顯得異常清晰。

「天威!!!」天威軍的將士們怒吼一聲,衝向了禁衛軍,雙方的士氣在轉瞬之間就來了個大逆轉。

霧峰行宮雖然不大,但怎麼也是一國之主的住所,由能工巧匠建造而成,各種設施都非常完備。比如說排水道,前殿、正殿和後殿都有專門的排水道,連台階上也有。每隔九級台階,就有一處小平台,平台地邊角有一個拳頭大的黑洞,那正是排水孔。

可是正殿和台階處的所有排水道都被錢不離用石頭堵住了,當然,這種小變化非常難以察覺,除了某些心細如髮的人之外,等閒人什麼也看不出來。為了保護正殿不受雨水沖刷,圍繞著正殿還有一條修造得很漂亮的排水溝,但是這溝也被錢不離用石板鋪上了。

由豆油組成的小溪順著台階流淌下去,流到了正殿裡,到處都瀰漫著豆油的香氣,士兵們每走一步,腳下都會『嘰』『嘰』作響,潘智超抬頭看著禁衛軍們不停的湧上階頂,心中很是興奮,切斷了天威軍的退路是一大功,擊殺了錢不離又是一大功,飛黃騰達的日子就在眼前了,做為一個年輕的、有野心的將領,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別的追求?!

如果尉遲風雲在這裡,他很可能立即下令全軍撤退,如果劉少君或者陳利斡在這裡,也有一定幾率看破錢不離的計謀,可惜潘智超太過年輕了,他沒有沙場征戰的經驗,完全是憑藉著姬勝烈的信任,他才坐上了主將的位置,虛幻的勝利已經牢牢誘惑住了他的心。

後殿的上方突然響起了戰鼓聲,那是架在屋脊上的戰鼓。其用意就是在告訴錢不離。一切準備就緒,可以開始進攻了。

殿門處的廝殺正進行到如火如荼地階段,禁衛軍勝在訓練有素、戰陣靈活,而天威軍勝在士氣高漲、佔據了有利地形,在兵器上也佔了一定優勢。禁衛軍一心要衝進來,贏得最後地勝利,而天威軍寧死不退,擋住了殿門。雙方不斷有士兵被殺死,但馬上又有人填上了空位。

「開始吧!」錢不離說出了決定禁衛軍生死的一句話,鼓手馬上敲起了進攻的鼓令。

後殿的殿堂對著正殿一共有八扇窗戶,在同一時間,窗戶被人用暴力砸爛,每一個窗口處都出現了五、六個手持長弓的親衛,彎弓搭箭。一排燃燒的箭矢對著正殿射了出去。射完箭的人迅速退下,另有幾個親衛搭起火箭,再次向正殿處射去。

屋脊上的投石車也一起開火,其投射地石彈都是特製的。石彈上裹了一層又一層的油布,最後用在油液中浸泡過的麻繩綁得結結實實,投石車的角度和石彈的落點都經過試驗,無需任何調整。

正殿的屋脊雖然是青色。但是上面地青瓦早就被錢不離拆掉了,隨後在屋脊上塗滿了青色的油漆,細心的人從遠處能看出正殿的屋脊有些不對勁,但走近了反而什麼都看不到,都被殿簷擋住了,除非是爬到屋頂才能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禁衛軍派出去地幾個探子倒是很機靈,可惜他們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別的方面,屋頂又能有什麼危害?

錢不離的計劃很簡單。他要把整個正殿變成燃燒的地獄!

燃燒地石彈在空中翻滾,很快就變成了一團火球,重重的砸在正殿的屋脊上,砸開了一個大洞,掉了進去。

正殿裡到處擺放著錢不離為『婚禮』準備的綢緞、布匹、地毯等物,這些都是易燃品,而最致命的,是正殿裡鋪設著由昂貴的紅松木鋪成的地板。這裡成了人的地獄,卻化做了火地天堂,火焰以非比尋常的速度蔓延開來,無數條火蛇上下飛舞,轉而連成了一片火海。

站在後殿窗口處的親衛們居高臨下,很容易就把箭射到了正殿上,一支箭、兩支箭作用不會大,不過親衛們的動作熟練,很短的時間內,正殿背側就掛上了數百支燃燒的火箭,裡應外合的火勢顯得異常兇猛,勢不可擋、火光沖天而起。

?……?……投石車還在投射著火彈,看到正殿已經成了火海,幾個親衛調整了一下投石車的角度,把火彈投射到了正殿馬廊一側的平場上,豆油這東西雖然遠遠不如汽油那麼可怕,但其助燃性絕不容小視,如果把一顆顆燃燒的石彈看成是燈芯,那麼四處流淌的豆油就成了燈油,每一顆石彈都像一顆磁石一樣,把四周的豆油快速吸了過來。

親衛們也轉移了目標,把火箭射向了平場或者乾脆射殺台階上的禁衛軍,錢不離擔心對方先用火箭,所以一直靠著肉搏戰抵擋禁衛軍,這些親衛們握著長弓等了很久,現在正是大開殺戒的時候!

戰爭歷來都是無常的,眼看即將到手的勝利突然間化成了泡影,潘智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慘叫聲此起彼伏,不時有士兵裹在火焰中從正殿裡痛嚎著衝出來,掙扎片刻滾倒在地,可是他們身上的火焰卻不會熄滅,一個又一個肉體蠟燭出現在平場上,還有越燒越烈的趨勢。

除了衝到階頂的禁衛軍只顧進攻,無暇回頭觀望外,整條台階上的禁衛軍已經沒有人再動彈了,他們竟然把後背亮給了自己的敵人,呆呆看著下方的慘劇。

陳利斡靠著欄杆軟軟坐在地上,花白的鬍鬚不斷顫動著,眼神黯然無光,他的嘴一開一合不知道在說著什麼,如果有人在此刻貼近陳利斡,也需要仔細分辨才能聽懂陳利斡的話:「我說不打不打,你們非要打!我說不打不打……」

已經到了這份上,任誰都看得出來,禁衛軍的失敗已經成了定局,人力難以回天!久經沙場的陳利斡喪失了所有的鬥志。

出現斷層的禁衛軍前部很快被消滅光了,在數十名戰刀手的保護下,四個天威軍士兵推著兩枚石彈出現在上方。能減少傷亡就要盡量減少傷亡,至於抓俘虜……不在錢不離的考慮之中,很難招降他們的,男兒會輕易捨棄禁衛軍的榮譽麼?只要能抓到主將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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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一十四章 知己

「請坐。」錢不離淡淡的指了指一邊的椅子。

「錢不離!既然這一仗我打輸了,我就沒想過活著回去!要殺要剮隨你,給我個痛快,少在那裡假惺惺的!」潘智超毫不領情、憤怒的嘶吼著,如果不是被反綁著雙手,他很可能會衝著錢不離撲上來。

「你太衝動了。」錢不離笑道:「如果我想殺你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呢?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談什麼?想讓我投降?哈哈哈……錢不離,你就別在那裡做夢了!」

「我沒有做夢,倒是潘將軍有些神智不清。」錢不離搖了搖頭:「潘將軍身為後中朗將,深得姬勝烈賞識,再說將軍的父親還是軍部長老,一家老小都在皇城中……我明白,不管在情在理,潘將軍都不會投降,為了自己的性命,至全家老小之安危於不顧,縱使芶延殘喘活下去,又有什麼意思?為千夫所指、被萬人辱罵,一輩子也休想抬起頭,哪個男兒能忍受這種恥辱?還不如轟轟烈烈就死,留下一段佳話!」

潘智超聽了這番話,不由愣在了那裡,呆呆看著錢不離,錢不離的話說到他心裡去了。

「相信我,我能理解你,我錢不離也是一個軍人,胸中也有男兒的一腔熱血!」

「錢將軍,那你到底想談什麼?」潘智超的口氣輕柔了幾分。

俗話說:士為知己者死!知己二字包括的範疇就大了,不止是在朋友裡,在敵人中同樣可能存在著知己!對潘智超來說,能說出這番話的錢不離不愧是一個軍人,值得自己尊重。

錢不離擺了擺手,程達走上前去,揮退了押著潘智超的士兵,解開了潘智超背後的繩子。

「坐吧,坐下我們再好好談。」錢不離說完,又衝著程達使了個眼色。程達讓大廳中的親衛們都退到了外邊。廳內只剩下了三個人。

「潘將軍,在你看來,我天威軍將來有幾分勝算?」錢不離微笑著說道。

「一分也沒有。」潘智超略一猶豫,斬釘截鐵的回道,他不怕觸怒錢不離,直率的把心中所想坦白說出來。這一仗錢不離才是贏家,可是他並沒有藉機折辱自己,全無一分驕狂之態。可見錢不離的胸襟遠超常人。

「那麼別人是怎麼看地?例如說……禁衛軍地各位將軍。」錢不離不以為意的再次發問。

「不管誰看,錢將軍想以一州之力對抗一國,在眾人眼中都無異於以卵擊石,勝負早就分出來了!錢將軍這一次能贏,不代表下一次也能贏!我們輸一次還可以捲土重來,可是錢將軍只要輸了一次,就萬劫不復了!」潘智超坦然說道。

「潘將軍的見解真是太精闢了。」錢不離緩緩點了點頭:「那麼潘將軍以為。我知道不知道自己的結果呢?」

潘智超再次愣住了,錢不離的話屬實高深莫測,讓人無法理解。

錢不離歎道:「其實,我自己心裡也有數。如果這一次不是羅斯帝國與合眾國犯我邊疆,清州一帶又爆發民亂的話,鐵浪軍團和風雲軍團包抄過來,憑我那兩萬天威軍根本無法抵擋!這一次……完全是靠運氣才倖免於難啊!不過運氣這東西不會一直陪著我錢不離。等到邊關穩定下來,民亂平息,我錢不離的出路在哪裡呢?」

潘智超順著錢不離的思路想下去,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在潘智超看來,錢不離只有一條死路。

「我錢不離不是一個笨蛋,也不是一個只知有今日、不知有明天地人,對未來我看得很清楚!那是一條絕路!!」錢不離滿臉都是蕭瑟:「所以……我覺得有必要和潘將軍好好談一談。」

「錢將軍,您到底想談什麼?」潘智超用上了敬語。

「將來我帶著天威軍投降的話。希望潘將軍能為我周旋一番。」

「什……什……什麼???」潘智超傻住了。

「我和潘將軍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希望潘將軍不要怨恨我,以後還要煩勞潘將軍呢。」

「錢將軍不是在說笑話吧?既然錢將軍想率領天威軍投降,那今天……今天……」不離真想投降,今天這打生打死又是圖個什麼?

「這一次我絕對不能輸!如果讓潘將軍斷了天威軍的後路,那我還有什麼資格和姬勝烈談判?沒有了天威軍,我錢不離什麼也不是!」錢不離緩緩說道:「其實我願意帶領天威軍投降,對姬周國來說是天大的好事!扎木合肆虐我中原之深仇大恨猶未宣雪,羅斯帝國與合眾國又在兵壓邊關,難道潘將軍願意看到兄弟鬩牆的慘劇麼?姬周國的百姓需要歇息啊!別地我不敢說,我錢不離願意帶領天威軍鎮守夾脊關,絕不讓扎木合踏入中原半步!呵呵……想那扎木合也是我的老朋友了,在雪原城他帶著近衛輕騎猶被我擊敗,他不是我的對手!我會讓夾脊關變成扎木合永難翻越的天塹!」

潘智超苦笑道:「大敵當前,我們還在自相殘殺,確是讓人難過,可是……錢將軍需要我怎麼周旋呢?智超人微言輕啊!」潘智超地目光中閃動著幾分警覺。

「具體判斷的事宜現在沒辦法談,我只希望當我投降之後,如果有誰想在暗中謀害我錢不離的時候,潘將軍能看在今日的情分上,及時伸一把援手。」錢不離歎道:「我和潘將軍說實話吧,其實我真不想打仗,尤其是這種自相殘殺地戰爭!百里克誠率領大兵進攻福州,他是衝著我的腦袋去的,我不能不打!兵出宜州、雍州卻是接到了公主殿下的強令,如果我不來,殿下就要任命其他人做主將。我沒有辦法啊……」錢不離臉上那種無奈悲苦很是讓人心動。

「錢將軍。您只需要我做這點事?」潘智超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只要潘將軍能記得今日之情,日後能夠多提點,我就已經感激不盡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鄭朔老將軍是怎麼死的,大家心裡都有數!前車之鑒不能不讓人警覺啊!」錢不離的目光轉到了潘智超地臉上:「當然,這都是後話了,現在我們要談地就是怎麼讓潘將軍平安的回去。」

一提到自己,潘智超的臉色變得黯然起來:「錢將軍。縱使我答應你,日後也很難幫上忙了,此次大敗……唉!就算有家父幫我,至多能脫罪而已,在下肯定會被閒置起來了,兩千禁衛軍啊!兩千……」

錢不離一笑:「潘將軍,事在人為。何必愁眉苦臉呢?我可是把將來的希望都放在了潘將軍身上,潘將軍不會忍心看著我被人暗算吧?」

潘智超對錢不離總是在譏諷姬勝烈感到不安,不過情勢比人強,他只能報以苦笑。裝什麼也沒聽到:「錢將軍,在下真是愛莫能助啊!」

錢不離從桌面上拿起一樣東西,遞給了潘智超:「潘將軍看看這個再說吧。」

潘智超接了過來,看清上面的字之後不禁驚訝的抬起頭:「這是……這是怎麼回事?」那是一封嘉獎文書。嘉獎的卻是鐵浪軍團的將軍陳利斡,上面洋洋灑灑一大篇,最後還蓋著福州府地大印和錢不離的私印。可是潘智超在被生擒之前,清清楚楚看到陳利斡拔劍自盡了,這封嘉獎文書是什麼意思?

「潘將軍此次戰敗,罪不在自身,而在這陳利斡與天威軍私通啊!」錢不離微微一笑:「潘將軍帶著這封信回去,不僅無罪、反而有功呢!」

「這……」潘智超的身子一僵。捏住了手中的信,臉色變換幻著,顯然內心的思想鬥爭非常激烈。

「當然,就靠這一封嘉獎文書,未必能讓姬勝烈相信,而且也過不去桂明那一關。」錢不離又拿起一樣東西:「這裡還有兩封信,一封是陳利斡寫給他家人的,上面寫著事情可能洩露了,讓他的孩子帶著家人連夜逃走、趕往洪州;另一封信是我寫地,讓他的家人趕到洪州之後馬上拿著信尋求天威軍的保護。這兩封信我都交給你,你可以找你的父親或者你地朋友,讓他們找個理由抓住陳利斡家的一個家丁,然後麼……就把這兩封信搜了出來,這下證據確鑿了吧?」錢不離把那兩封信也遞了過去。

打掃戰場的時候,從陳利斡的屍體上找出了家信,陳利斡雖然是個老將,但他是個粗人,不知道這一生才寫過幾個字,筆跡很難看,而武鍾寒從小到大學了不少花樣,模仿別人地筆跡就是其中之一。為了更逼真些,武鍾寒寫完之後讓一個親衛把信貼身放在胸口處,沿著台階上下跑了數十次,直到汗水把信浸濕,最後再用火烤乾。

潘智超臉上的神情很尷尬,如果自己把嘉獎文書遞了上去,隨後又有人從陳利斡的家丁身上搜出了這兩封信,冤案就成了鐵打的事實!可是……這是小人的行徑啊!如果和自己的家裡人商討謀害誰還好說,和自己的對手在一起商討……潘智超簡直無法形容自己的感覺。

「我知道潘將軍是性情中人,看不慣這種下三濫地勾當,但是事急從權啊!難道潘將軍甘心因為一場小敗就毀了自己的前程?!」錢不離輕輕甩出了梯子。

「可是……陳將軍已經為國捐軀,再把他的家人牽扯進來……在下慚愧不安啊!」潘智超還在為自己的面子而堅持。

「如果潘將軍執意如此的話……看來我錢不離就要和內閣抗爭到底了!朝中無人替我說話,縱使我投降過去也難逃一死!哼哼,左右是死,還不如拚個你死我活!」錢不離的臉色變得沉重起來:「可惜兵禍再起,不知道要多上多少枉死的將士!潘將軍不忍連累陳利斡的家人,看起來雖是小善、實為大惡!只是可憐那些枉死的將士了!請潘將軍三思,陳利斡的家人能有多少?兵禍一起枉死的將士會有多少?被牽連的百姓又會有多少?」錢不離話裡有另一個意味,既然決定和內閣抗爭到底,他潘智超自是沒有理由再活著回去了。

潘智超緩緩地接過錢不離手中地信,長歎一聲、虎目含淚:「既然錢將軍說到這個份上……也罷!也罷!!我就拼著自己的名聲。助錢將軍一臂之力吧!」說完。潘智超猛地站了起來,跪倒在地上,顫聲道:「陳將軍!智超對不起你了!」三個響頭磕下去,鮮血從潘智超的額頭滲了出來。

錢不離連忙把潘智超扶了起來,眼中滿是敬佩:「潘將軍真是個義薄雲天的男兒啊!」

「慚愧……慚愧……」潘智超被這話說得恨不得要縮到地縫裡去,如果單單比起臉皮的話,潘智超真遠遠不是錢不離的對手。

隨後錢不離給潘智超安排了一個秘密的房間,讓他去休息了。體力一定要保持良好,因為潘智超在黎明時分要逃走,而且還要聲勢浩大的逃走。

等潘智超離開大廳之後,程達輕聲問道:「大人,您這些話能騙得了那潘智超,可是很難贏得潘猶關地信任啊!潘猶關已經在軍部任職二十餘年,為人奸猾善變。他怎麼會輕易相信您呢?」雖然錢不離一口一個要帶著天威軍投降,而程達屬實搞不清錢不離想做什麼,但他絕不會相信錢不離願意投降,跟著錢不離的日子長了。程達也瞭解了錢不離的一些性格和脾氣,他效忠的這個大人啊……不是甘居人下之人!

「為什麼不相信呢?」錢不離的銀白色長眉挑動了一下:「第一:我沒要求潘智超付出什麼代價,危難關頭伸出手來幫我一把?哈哈哈……笑話,這種協議能有保證麼?不幫我能怎麼樣?就算在我背後捅上一刀。我也拿他們沒辦法!而他的兒子卻是大難不死,活生生回家了,他有什麼損失嗎?第二:以後我還會找各種機會幫助潘智超,讓他一舉成名、成大名!如果……連我這麼有誠信的人都要懷疑地話,天下真是沒有公理了!」

程達差點沒笑出聲來:「大……大人,依我看,那潘智超才能不過中庸而已,大人這麼照顧他。是不是得不償失了?」

「程達,你看東西太片面了,要學會把自己的眼光放長遠些。」錢不離的笑容堪稱詭異:「你說,天威軍現在和鐵浪軍團硬碰,能有幾分勝算?」

程達沉吟了片刻:「如果由杜將軍做主將,勝算不到一成,如果由大人指揮的話,勝負在五五之數,或者天威軍能略佔上風!」

「你還真是抬舉我啊……」錢不離歎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天威地兵力遠遠不如鐵浪軍團,就算由我來指揮,想取勝也很難很難,除非是鐵浪軍團殺入福州,天威軍佔據了地利,我才有把握殲滅他們。」天威軍的將士對錢不離的信心已經到了迷信的地步,連程達這等將領也免不了,錢不離心中偷笑不已,民心可用,軍心更是可用!

程達笑道:「看來末將還是低估大人了!原來大人早已穩操勝算!」

「少拍我馬屁,我們地計劃你又不是不知道!」錢不離忍俊不禁:「當我們日後又碰上風雲軍團呢?你認為我有幾分把握?」

程達沉默了片刻:「大人,這和您照顧那潘智超有什麼關係?」

「軍人是君王手中的寶劍,同樣,士兵是將軍手中的寶劍,再鋒利的寶劍落在不懂劍術的人手中,寶劍甚至不如一根木棍。」錢不離笑了笑:「如果風雲軍團的主將是那潘智超,你認為我有幾分勝算?」

「不可能!」程達叫道:「尉遲上將軍名望極高!只要他還活著,就沒人能動他的位置。」

「你腦筋活絡點好不好?!」錢不離哭笑不得:「如果潘智超屢立戰功,當上了禁衛軍的前中朗將,他唯一能做地,就是把皇家禁衛軍白白送到我手裡來!我們無力改變敵我雙方的實力,但我們可以想辦法更換他們的主將!」當時錢不離本想殺光禁衛軍,後來發現禁衛軍的主將在大火燃起之後,一直象只呆頭鵝一樣傻站著不動,以致於倖存下來的禁衛軍全無戰力,被天威軍輕鬆殲滅,這是一個人才啊!錢不離靈光一閃,想起了他那個世界的殺神白起用計更換趙軍主將的故事,如果事到臨頭再用反間計那就太晚了,還不如現在就留下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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