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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架空歷史] 帝國狂瀾(女馴) 作者:撞破南牆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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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九十五章

楊遠京踢開被嚇得發抖的家丁,大步走進了正廳,在這同時,浮梁帶著人亂劍砍死了守在地道上方的幾個精壯漢子,而閻慶國則一臉憤恨的從地道下面鑽了出來。

大廳中的氣氛很寧靜,和外面嘈雜的叫喊聲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官杉與辛輝震分主客坐在大廳後側,怡然自得的做在那裡,好似看不到這些氣勢洶洶的士兵一樣。

「兩位大人很悠閒啊,早知如此,又何必跑到這裡來?」楊遠京冷笑一聲,走了過去。

「將軍實在是太熱情了,居然一直找到這裡來,請坐。」辛輝震淡淡說道。

「公務緊急,我可沒那閒工夫。」楊遠京一擺頭,幾個親衛走了過來,掏出繩子要綁人。

「慢著,這位將軍,我身為帝國伯爵,希望你能適度一些,我可以和你們走,這些繩子就沒有必要了!」官杉心中有數,按照姬周國的祖制,伯爵以上的貴族犯了大罪,有『三免』的特權,家人沒有參與者免罪,免刑具、免刑罰,最後是免死。不過雖然有這三免,貴族們也是輕易不會惹上大麻煩的,因為被剝奪爵位對他們來說是致命的打擊,他們的名字會被刻在恥辱柱上,成為子孫後代唾罵的對象,爵位是從他們的先祖傳下來的,傳到誰手中斷了根,自然會成了詛咒的對象。就像那賀炯名,他的先祖就是四大公爵之一,出於某些難言之隱,他沒有對錢不離抱怨什麼,不過在他的心裡,對那個惹來大禍的祖先不知道要咒罵多少次了。

幾個拿著繩子的親衛愣了一下,轉頭看向了楊遠京。

「辛老,我們走吧。」官杉緩緩站了起來,臉色很是從容鎮定:

「你們前面帶路。」早在官杉策劃一系列陰謀的時候,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就算暴露了又怎麼樣?至多被剝奪爵位而已。笑話!公主殿下有資格剝奪爵位麼?等他回到了皇城,陛下一定會恢復他的爵位,甚至還很有可能升上一階!

官杉可是低估了錢不離痞性,而痞性這東西是可以傳染的,楊遠京冷笑一聲:「給我綁起來!!」

有了將軍做主,誰還顧得上什麼規矩?錢不離的親衛們已經隱隱知道,大人在福州被人刺殺,很可能就是這兩個老傢伙策劃地。眾親衛一擁而上,毫不客氣地把官杉和辛輝震按到地上,用繩子來了個五花大綁。

「放肆!你們……」官杉勉力抬起頭大喊。可惜他的話聲未落,一個親衛很不小心的一腳踢在了他的鼻子上,當即就踢得鼻血長流。

捆綁完畢,親衛們抓著官杉和辛輝震的頭髮。把他們揪了起來。

官杉和辛輝震都是老年人,這一番折騰之後累得直喘氣,不過他們的目光依然銳利,冷冷的、憤怒的盯著楊遠京。

「喊你們一聲大人就真拿自己當人物了?!哼哼……」

遠京獰笑著走過來:「你們兩個老東西陰謀刺殺我們大人在先。策劃刺殺公主殿下在後,犯下這等滔天大罪還告訴我要適度?狗屁!」楊遠京反手搶過一個親衛手中地馬鞭,正抽在辛輝震的臉上。

憤怒的目光一下子消失了,辛輝震閉上眼睛慘叫起來。那一鞭的鞭痕從右額劃到了鼻樑,劃過了他的眼睛,辛輝震會不會就此變成獨眼龍,還真不好說。

「我……我要面見公爵大人!我要抗議!」官杉大聲喝道,見到眼前的慘劇,他意識到和這些士兵講什麼姬周國的祖制是沒有用地,也許……在宜州府能救他的人只有月色公爵大人了,那錢不離一直對月色公爵很客氣。

「抗議?如果你的陰謀得逞。我家大人和公主殿下又去找誰抗議?」楊遠京冷笑一聲:「都給我帶走!」

※※※遠遠看到官杉和辛輝震跌跌撞撞被士兵們推搡著走過來,錢不離總算是鬆了口氣:「走吧,我們回去。」

月色公爵看到官杉和辛輝震的樣子,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沒有說出來,她不敢多話。而姬勝情卻是不想說,這兩個人策劃刺殺她倒沒什麼,天性純良地姬勝情可以不記恨,但錢不離在福州身受重傷卻是絕對不可原諒的!姬勝情不但沒有說話,相反,她還感到很解恨。

回到宜州府邸,姬勝情心滿意足的去休息了,而月色公爵則是滿腹心事的離開,留下錢不離獨自沉思,時間不長,參加搜剿地各個將領都來到了議事廳。

楊遠京把他如何抓住官杉和辛輝震的場景說了一遍,錢不離有些吃驚的問道:「你說……他們坐在那裡等你來抓??」

「是的,大人。」

錢不離沉吟片刻:「顧堅,你怎麼看?」

「這個……官杉和辛輝震倒是有些貴族的風度。」顧堅小心的回道。

「扯淡!顧堅,做為密諜的首腦,你要學會從多方面去看、去想!」錢不離拍了下桌子:「風度?有意思……如果他們很有風度,根本就不應該從地道裡跑到辛輝震的府上!費了半天力氣,最後還是坐以待斃,他們圖什麼?」

「大人,危難關頭誰不想最後拼一下?可惜他們剛逃到辛府,我們後腳就追到了,他們這才死了心。」李霄雲在一邊接道。

「不對……」錢不離輕敲著桌面:「地道裡都搜查過了?

沒有藏人?「

閻慶國道:「大人,我們搜查了好半天呢,直到有幾個弟兄突然昏過去了,我們才退出來地。」

這件事情別人還不知道,眾將都是一愣,楊遠京問道:「怎麼昏過去的?」

「不知道,他們身上都沒有受傷,好像是……憋的吧。」

閻慶國想起自己在地道中感到喘不上來氣,鑽出地道之後才舒服了不少。

錢不離道:「你們下去了多少人?」

「二百多個。」

「你們下去那麼多做什麼?」錢不離忍不住翻起了白眼,事情很明顯了。人數太多。再加上還有士兵舉著火把,地道中的氧氣夠用才怪,不過這種道理他沒辦法說出來,難道還要給這些人講上一堂化學課不成?

「大人,我是擔心有遺漏的地方啊!」閻慶國解釋道。

「不用下去那麼多人,十幾個人就可以了,地道裡有風麼?」

閻慶國想了想:「主道裡有風,傍邊的假道裡沒有。」

「等天亮的時候再派人搜查一下。」錢不離突然轉移了話題:

「你們有誰挖過老鼠洞沒有?」

眾將面面相覷。又不是小孩子,挺大個人了去挖老鼠洞做什麼?

多讓人笑話!

「你們不要小瞧老鼠,如果單單比起挖洞,老鼠這小東西肯定是排名在前三名以內的!鼠洞雖然小,不過也有數條假道,很難分辨哪條是真、哪條是假,和人的居所一樣。鼠洞裡有居室、有儲藏室,而且老鼠還知道把儲藏地東西分類存放。當老鼠察覺到有危險地時候,它會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主道用土堵實,這樣主道也就成了假道。和這小東西鬥智並不是簡單的事情啊。」

眾將猶如聽天書一般,都傻在了那裡,錢不離從動物世界中得來的知識,對這些人來說。還是過於奇妙了,錢不離的話他們倒是能聽明白,但任誰也想不到,原來小小的鼠洞也有這麼高深的學問。

顧堅地反應比較快:「大人,您是說……地道裡的假道未必就是假道?」

錢不離笑道:「如果另有出口的話,官杉和辛輝震就不會坐在那裡等你們抓了,我的意思是,把那地道仔細搜查一遍。很可能會有意外的收穫。」

閻慶國點點頭:「遵命,大人,末將馬上就吩咐下去。」

錢不離若有所思的說道:「我總感覺官杉和辛輝震擺出那種姿態不是為了什麼狗屁風度,而是為了隱瞞什麼,莫非……他們在掩護自己的同伴不成?」

楊遠京笑道:「大人,如果為了掩護自己地同伴,他們大可不必逃走,逃到辛輝震的府中,不是把辛輝震也牽連進來了嗎?」

「就算他們不逃,那地道我們也遲早會發現,辛輝震是跑不掉的。」錢不離搖頭道:「如果他們的同伴不逃地話,留在官杉的府中,就會被我們抓到了,而逃到辛輝震的府中,他就有逃走的機會,我們可沒有包圍辛府!」

浮梁接道:「大人,那他們為什麼不讓同伴單獨逃走,而他們留在官刪的府中吸引我們的視線呢?這樣做的話,他們的同伴很可能平安混出去。」

「這個問題霄雲剛才已經替我回答了,危難關頭誰不想最後拼上一次?」錢不離笑了起來:「如果我們不能及時找到地道,他們就想辦法逃到別的地方藏起來,可惜我們的動作很快,他們才死了逃跑的心,把機會讓給了自己的同伴。」

錢不離這些話屬於無中生有地猜測,雖然他的威望在福州集團內部已經達到了很高的地步,但完全屬於無中生有的猜測很難得到眾將的響應,大家都是半信半疑的樣子,何況錢不離本身也不確定,要不然他就用命令的口吻說話了。

錢不離掃視了一圈:「小心些總沒有壞處,慶國,官杉府中的人就交給你了,楊遠京,你負責辛府,仔細排查,不管是可疑的還是看起來無害的,一個也不許放走!」

「遵命,大人。」閻慶國和楊遠京一起點頭應是。

錢不離沉思片刻:「我不想擾民,上一次戒嚴搞得宜州百姓的民怨頗大,不過……顧不上許多了,霄雲,你佈置下去,城內的巡邏隊把眼睛睜大些,別放走了可疑的人!嗯……東、西、北這三個城門給我關死,只留下南門讓人出入,所有的商隊或兩人以上的出城者都給我扣下來!」

「遵命。大人。」李霄雲連忙應是。

「浮梁。你帶著人埋伏在南門外,把所有出城的人都抓起來吧,按道理說,宜州府搜查得那麼緊,心懷不軌的人多半不敢留在城裡了,一定會千方百計逃出去,浮梁,注意一些。你那邊是最後一關了!」

「遵命大人。」浮梁點頭應是。

顧堅道:「大人,這麼做……我們要抓多少人啊?宜州府每天都有很多百姓出城,只需抓一天,我們就沒有地方安置他們了。」

錢不離笑道:「顧堅,你不知道百姓的心態,只要我們在城內搞得緊張一些,大多數百姓們寧願在家裡躲上兩天。也不會出門惹麻煩的!」

顧堅想了想,沒有再說話,還是抓上一天試試看吧,如果抓得人太多了再另想辦法也不遲。

「這些都是笨方法。解鈴還需繫鈴人!程達,派人去把官杉和辛輝震帶來,我看看能不能說服他們與我合作,不能地話……那就是他們自己往死路上走了。怪不得別人。」

程達走到外邊,吩咐親衛們去把犯人帶來,時間不大,官杉和辛輝震被人推了進來,往日裡養尊處優地伯爵、子爵在此刻顯得非常狼狽,尤其是辛輝震,被鞭打的眼睛高高腫起,臉上還殘留著黑紅色的血污。

如果不是身後有人不時扶他一把的話,憑他現在的體力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一頭栽倒在地上。

官杉極力保持著平靜,從心智上來說,他並不是一個無能之輩,可惜每一個成熟的人都從生活中學到了一種習慣,官杉習慣了自己的身份,習慣了自己應該得到的禮遇。而從另一個世界光臨此地地錢不離無視姬周國祖制的表現,讓人感到窮兇惡極,官杉以為自己最淒慘的下場不過是被公主剝奪爵位,然後受到各種羞辱而已,他有這方面的準備,但現在官杉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太天真!

「官杉,我不想和你說廢話,也沒時間和你說廢話,你坦白告訴我,我們有沒有合作的可能性?」錢不離緩緩說道。

官杉在場中眾將身上掃視了一圈,當他的目光落在閻慶國身上,眼中毫不掩飾地露出了滔天般的恨意:「錢將軍,我認罪!請您處罰我吧!」官杉有了決定,如果此刻背叛了姬勝烈,未必就能得到錢不離的賞識,卻把自己留在皇城的後路給堵死了,這種險不值得去冒!而且錢不離狂妄地和內閣、軍部對抗,失敗是必然的,縱使自己得到了賞識也只是曇花一現而已!

「你這句話的意思是……你不想和我多說什麼了?是吧?」錢不離微笑起來。

「錢將軍,我倒真有幾句心裡話想說!」

「我聽著呢。」

「錢將軍,陛下繼位,是人心所向、大勢所趨,錢將軍帶領福州軍犯上做亂,殊為不智!札木合凌虐中原,已經鬧得生靈塗炭了,現在羅斯帝國與合眾國又悍然出兵攻我疆土,錢不離不請命去邊關殺敵,卻急於同室操戈,難道不怕留下千古罵名嗎?」官杉這幾句話說得倒是正氣凜然。

「有意思,你竟然搶先勸起我來了。」錢不離呵呵一笑,旋即就繃起了臉:「札木合凌虐中原?他為什麼能凌虐中原?如果不是姬勝烈謀害鄭朔將軍,札木合能打到中原來麼?!百姓們生靈塗炭,這筆帳應該算在姬勝烈身上,為了一己之私,至國家大局於不顧,這種人也有資格執掌王印?!姬勝烈根本就不在意百姓的生死!還人心所向?真是笑話,現在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在痛罵他呢!」

「讓我請命去邊關殺敵?哈哈哈……誰敢相信姬勝烈那種歹毒的小人?鄭朔將軍用其一生之精力苦守夾脊關,大大小小數百仗、殺敵無數,落得什麼下場?最後沒有死在札木合手裡,卻被姬勝烈謀算致死!官杉,你他媽少在這裡信口雌黃!」說完錢不離猛地站了起來。

「我最討厭一種人,口口聲聲以大義為重,其實他只是希望其他人都以大義為重,而他自己卻在躲在暗處殘害同袍!我會留下千古罵名?

那姬勝烈就能留下美名了?「錢不離冷笑一聲:」歸根結底,還不是誰的拳頭硬,誰就佔有大義?!當我兵發皇城,讓姬勝烈跪在我面前的時候,大義就在我錢不離手中!「

官杉聽得目瞪口呆,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

「顧堅,把他們兩個給我帶下去,我倒要看看是他們的舌頭硬還是我的刀子狠!」錢不離不想再說廢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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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九十六章 出巡

連綿的秋雨已經下了三天,天空依然沒有一絲晴朗的跡象,陰沉沉的讓人心裡發悶。

座落在宜州府角落中的幾家酒店還有幾戶平民住居,突然迎來了大禍,幾隊全副武裝的士兵踢開了他們的家門,把家中所有的人都捆綁起來,隨後押走,還有一些士兵留了下來,逐寸逐寸的搜索著什麼。

有一些和巡邏隊混得很熟烙的平民湊近前看熱鬧,大著膽子問出了什麼事,留守的士兵們很和善的告訴他們,這家的主人圖謀不軌,妄圖刺殺公主殿下,現在被緝拿歸案了。

官杉和辛輝震沒有堅持多長時間,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招認出來,其實他們沒受什麼重刑,兩個人都是老頭子了,稍有不慎就能把他們打死,所以錢不離命顧堅用了瞌睡審訊法,派人輪流盯著官杉和辛輝震,只要他們合上眼睛打瞌睡,繡花針就會毫不客氣的刺進他們的手指。當官杉和辛輝震的雙手被扎得血跡斑斑之後,他們再也熬不下去了,繡筒倒豆子說了個痛快,有兩個人的供詞互相對比,自不怕他們暗中搗鬼,而且精神接近崩潰的人,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

這才有了宜州府的大搜捕,浮梁帶著人已經撲向了南星城,因為那裡還有一個據點!

錢不離本以為自己能休息一下了,誰知賀子誠卻催上門來,要求錢不離抓緊時間出巡正陽、石棕、新安、斜橋、練市這五個縣,為即將到來的秋收打下基礎。

下屬能幹是好事,錢不離盤算了一下目前的局勢,決定動身先趕往練市,正陽縣的縣主宋乃光是必須要除掉的人物,不過這個人倒是清正廉潔,在正陽縣頗有些名望,所以錢不離決定由小及大,從練市開始巡查。同時搶先派出去人手在暗地裡調查宋乃光的情況。

錢不離沒有帶多少兵。除了程達帶領的親衛,還有楊遠京帶領的中軍斥候外,只帶了李霄雲第二團的五百名士兵,這些士兵都佩戴著戰刀,一路行來正好可以訓練一下。

宜州府由賀子誠主持大局,顧堅的密諜輔助,李霄雲主理防務,有這三個人坐鎮。宜州府算得上是固若金湯了。

錢不離臨走前給賀子誠留下了一道難題,也是一個考驗,把官杉和辛輝震搾乾淨之後,將由賀子誠下令把這兩個伯爵處死!兩家人中參與陰謀地也一併處死,剩下地人削籍為奴,遣送到福州去。

這種嚴厲的處罰肯定會引起貴族階層的不滿,但賀子誠沒有猶豫。

慨然答應下來,不過他提出了自己的擔心,雖然賀炯名在半年前已經向內閣上報了賀子誠死亡的消息,可惜當他賀子誠假名『貝成』走上宜州府的舞台之後。謊言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人察覺,那樣會給他的父親帶來滅頂之災!

錢不離原來計劃借用賀炯名給雪原金礦出難題,現在這個計劃必須要放棄了,不能讓賀子誠在擔心賀家安危的情況下去工作。錢不離思索了片刻,派人去和賀炯名聯繫,讓他帶著連城塞地士兵南下,通過青龍嶺,進入宜州。

宜州的賦稅雖然很重,但宜州土地的富饒在姬周國也是首屈一指的,只要肯吃苦、能吃苦,填飽肚子不成問題。一路行來,鮮少看到流離失所、窮困不堪的乞討者,縱使有也是年齡尚小的孩童或者是老人。

金燦燦的稻浪一望無際,沉甸甸地谷穗中寄托著農夫所有的希望,官道兩邊,三三兩兩的農夫都在用充滿驕傲的目光凝視著自己汗水結出地果實,相比較而言,錢不離這一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軍隊無法吸引農夫們的注意力。

「程達,到哪裡了?」錢不離凝視著手中剛剛拆卸、擦拭、組裝過一遍的手槍,心中很是苦惱,密碼箱中地兩瓶固態樹脂油已經用光了一瓶,這還是他極力節省才做到的,等另一瓶用光之後,他該用什麼來保養自己救命的法寶呢?難道要用這個世界的豆油或者菜油不成?那玩意好用麼……

「大人,還有二十里路就到練市了。」程達輕聲回道。

「知道了。」錢不離把手槍輕輕的插到腰間。

浮柔在一邊好奇的看著錢不離的一舉一動,錢不離身上有太多秘密了,先前,他對著那只黑色的箱子發呆,嘴一張一合好似在說著什麼,不過浮柔屏住了呼吸也聽不到錢不離地聲音;還有就是錢不離手中的東西,浮柔隱隱知道那正是錢不離賴以成名的天威,她怎麼也想不出,如此小巧的武器為什麼能有那麼大的威力!?

不過,好奇歸好奇,借浮柔幾個膽子她也不敢上去摸一下,她侍侯錢不離的時間很長了,明白那幾樣怪異的東西都是錢不離視如性命的珍寶,除了他自己以外,任誰都不能碰一下!記得上一次柯麗好奇的摸了摸箱子,結果卻被錢不離申斥了一頓,要知道錢不離從來沒有對柯麗發過火,那是僅有的一次!

所以浮柔明白了,有些事是不能做的,哪怕錢不離再寵愛她,她也要知道什麼是分寸。

「你的彈弓練得怎麼樣了?」雖然浮柔只是用看的,但錢不離也感到有幾分不安,連忙轉移了話題,筆記本絕不能讓別人動,那本是個嬌貴的東西,碰壞了怎麼辦?槍更不能動,走火了會出大事的!不過浮柔這丫頭好奇心太強了,是不是應該設下個圈套讓她上鉤,然後藉機狠狠收拾她一頓?讓她徹底明白這幾個東西是絕不能動的,連看都不行!

「我可是很聰明的!」浮柔驕傲的回答道:「十步之外,我說打狗的左腿,就不會打到狗的右腿!」

一聽這話,錢不離不由皺起了眉頭,浮柔有些胡鬧了,練彈弓嫌死靶子沒意思,後來專門挑活物打,雞鴨什麼的一打就死,豬太大了沒意思。如果去打戰馬的話。她打了幾匹戰馬,錢不離就會打她幾頓,所以她很聰明的選擇了狗,也不打要害,專門打腿。開始被打的行軍犬還試圖報復浮柔,但又被親衛們打了一頓,狗是很有記性地,後來只要看到浮柔出現。行軍犬們就四散奔逃,搞得狗圈亂成一團。

錢不離緩緩說道:「以後別再胡鬧了,行軍犬都是有大用地!我不是告訴你去打別的活物了麼?你怎麼不聽話?!」

浮柔有些急:「你……你讓我去打蒼蠅!那怎麼能打得到嘛!?」

錢不離凝重的說道:「只要有橫心、有毅力,世界上沒有做不到的事情!浮柔,我告訴你,等到你真能打到蒼蠅那一天,你就是天下第一了!」錢不離的話中充滿了蠱惑的味道。

『天下第一』這四個字很是讓浮柔心動:「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錢不離說完。把牙齒咬得咯吱作響,才勉強控制住了自己的笑意。

「可是……彈弓不好玩!」浮柔陪著笑臉湊上來。學著柯麗的動作拿捏起錢不離的肩膀來:「給我一支手弩行不行?」

「不行!」錢不離馬上繃起了臉,笑話!給她一個彈弓。自己每次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都要提心吊膽的,生怕她一個失手打傷了自己,如果把手弩給她。那他錢不離還怎麼過日子?

手弩是錢不離命人根據項弩的樣子製作的,非常簡單也非常小巧,只有人地巴掌大,不過勁道還不錯。手弩發射的當然不是弩箭,而是一種專門用來納鞋底的粗針,針鼻被掰掉尾端,正好可以卡在弩弦上。手弩雖然沒有什麼威力,但在十步以外。射出的粗針可以洞穿牛皮,射活牛地話一針射出,整支針都能射到牛的身體裡。為了容易瞄準,錢不離在手弩上安置了望山,手弩下面還安裝了木柄,也有扳機,形狀和手槍差不多。

其實錢不離本意是製作幾筒袖箭用來防身,畢竟手槍的子彈就那麼多,用一顆就少一顆,可惜用精鐵打造出來的彈簧,其彈性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連雞都殺不死地袖箭還能被稱為『箭』麼?最後無奈之下,錢不離命人做了袖珍弩,還從蔣維喬那裡弄到了毒藥,抹在針上。

當這個世界發展了千餘年,發展出武俠文化之後,他錢不離會不會成為暗器之鼻祖呢?第一次把玩手弩的錢不離正是如此想的。

「你有兩把手弩呢,就給我一把吧。」浮柔紅著臉,突然做出了一個大膽的舉動,用胸前的高聳頂在了錢不離背上,輕輕蹭動起來,跟著錢不離這麼長時間,大大咧咧的浮柔也知道錢不離的性格了,吃軟不吃硬,沒人能強迫錢不離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所以浮柔很知機地軟語哀求。不過……如果錢不離真能成為暗器鼻祖的話,浮柔也可能成為某種推油療法的鼻祖了吧?雖然現在是在馬車上,雖然現在還沒有按摩院,但這裡有個經驗豐富的錢不離啊,未來的發展還是不可預期的!

「人不可能一下子長大,也不能一口吃成了胖子,要一步一步來,當你能用彈弓打到蒼蠅的時候,我就給你一把手弩!」錢不離既講道理,又顯得很慷慨大方。不過錢不離的內心世界卻是陰暗的:慢慢練吧!不急,我讓你打的可是四處亂飛的蒼蠅啊……

「真的?那我們一言為定哦!」浮柔哪裡知道裡面的彎彎繞,還以為希望就在明天呢。

「好的,一言為定!」錢不離笑著往後靠了靠,以便能更清晰的感覺到那種柔軟。

浮柔很是感激,她低下頭想和錢不離往日裡吻她一樣,在錢不離的臉上吻一口,但最後還是缺乏勇氣,沒能吻下去。

「大人,遠京來了。」外邊突然傳來了程達的聲音。

錢不離一愣:「出了什麼事?」

「大人,這個人遠遠看到我的斥候,突然撒腿就往回跑,末將覺得這個人可疑,就把他帶了回來。」楊遠京的話音剛一落,緊接著就響起撲通一聲。隨後又傳來一個人的慘叫聲。顯然楊遠京把那個人扔到了地上。

錢不離微皺了皺眉:「現在離練市縣還有多遠?」

「還有十七、八里的樣子,再走一段我們就能看到縣城,他們也能看到我們的軍旗了。」程達回道。

「全軍就地休息,遠京,你脫去鎧甲,帶著人混到練市縣裡打探一下,速去速回。慶國,你盯著點。往南走的行人不要管,往北走的人都給我攔下來,不能把我們地消息透露出去。」

「遵命!」馬車外答應一聲,諸將開始忙碌起來。

浮柔看到錢不離有下車地意思,連忙湊上前幫著錢不離整理衣物,其實她真不知道應該如何侍侯人,現在這些都是從柯麗那裡學來的。

錢不離走下馬車。看到有一個打扮很普通的人正半坐在地上簌簌發抖,也頭都不敢抬,錢不離盡量把自己的聲音放輕柔些:「告訴我,你是做什麼的?看到我們為什麼要逃?莫非你是奸細不成?」這話純屬詐人。再愚蠢的奸細也不會在看到軍隊的斥候後撒腿就跑的,兩條腿怎麼能跑過四條腿?而且這一跑根本就是告訴別人,來抓我吧,我心裡有鬼!

「大人。饒命啊!我不是奸細,我真地不是奸細!」那人被嚇得尖叫起來。

「閉嘴!是不是奸細你說了不算,你是做什麼的?」

「我……我……我是練市縣的衙役。」那人愈發的緊張了。

「衙役?看起來這是個誤會了。」錢不離笑了笑,故意讓對方放鬆些:「你們的縣主是羅源發吧?」

「是的,大人。」那人聽到『誤會』二字,膽子果然大了些,還偷偷瞟了錢不離一眼。

「羅源發的為人怎麼樣?他在練市縣地名望怎麼樣?你說實話,我不會怪你的。」

「還……還好。」

「還好?呵呵……只有你說實話,我就不會怪你,如果你膽敢騙我,我保證你的下場很慘很慘!羅源發的為人真地還好?」

「還……好。」

「告訴我你的名字。」錢不離決定換一個方法。

「小人叫張賢。」

「張賢,我坦白告訴你,我帶著人來練市,就是來找茬的,找茬你懂不懂?我要挑出幾個民憤極大的人,殺一儆百!」這時,浮柔從馬車上端下了一張椅子,錢不離坐在椅子上續道:「我再給你一個機會,你認為練市民怨最大地人是哪一個?」

張賢有些反應不過來,一雙眼睛滴瀝骨碌亂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錢不離好整以暇的說道:「張賢,你給我聽好了,從來沒有人能在我面前連著說上兩次謊話,還能活下去的!」其實錢不離也沒打算動羅源發,這五個縣的縣主除掉宋乃光就可以了,否則很容易引起縣主們的恐慌,讓他們知道自己應該保持什麼立場即可,沒必要把事情搞得很嚴重。

張賢看了看錢不離,又偏過頭打量著士兵們,最後一咬牙:「大人,練市縣的陳海涵子爵欺男霸女、惡名遠揚,他是民怨最大的!」

錢不離微笑道:「陳海涵子爵是麼?我已經派人去練市縣打探去了,如果你的話屬實,我會重賞你地,你先去一邊休息去吧。」

張賢連忙陪著笑臉向後退去。

錢不離沉吟片刻:「浮柔,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縣裡面逛一逛?」

「好呀!」浮柔喜不自勝的接道,從她被錢不離活擒那時候開始,她就再沒有逛過街,聽到錢不離的建議,浮柔高興極了。

「大人,萬萬不可!萬萬不可!!」程達當時就發毛了。

「有什麼不可的,你挑出二十個親衛來,然後你們陪我一起去。」錢不離笑著擺擺手:「不過……我又得『畫眉』了。」

說實話,錢不離這一雙斜飛入鬢的銀色長眉雖然很有氣勢,可也給他帶來了不少麻煩,不管見沒見過錢不離本人,哪怕是僅僅聽說過錢不離聲名的平民,也會馬上認出錢不離的身份,特徵實在是太明顯了。

「大人,您還是留在這裡吧,等遠京回來之後,末將再跑一趟好了。」程達還想勸說錢不離。

「程達,你太小心了,練市縣裡只有些城防軍和警備隊,他們又怎麼是你們這群虎狼之士的對手?再說大軍在後,借他們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和我做對!」比倔?,程達可不是錢不離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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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九十七章 護犢

當楊遠京帶著人回來之後,錢不離已經做好了一應準備,程達命令閻慶國帶著軍隊繼續休息,等天色近黃昏時再向前行進,而他自己帶著二十餘名親衛脫下了鎧甲,打扮成家丁的樣子,護在錢不離的馬車周圍。

以錢不離的身份地位想不惹人注意的進入練市縣,那根本不可能,帶的人少了,程達不放心,帶的人多了,親衛們身經百戰、自然露出的氣勢卻沒辦法遮掩,倒不如讓錢不離假扮成一個出遊的小貴族,這樣還能好一些。

練市縣的景象頗讓錢不離讚賞,其繁華的程度比起福州府來也只是略遜一籌,一個是縣、一個是府,規格相差懸殊,錢不離對宜州的富饒更有了深刻的理解。

張賢戰戰兢兢坐在馬車中,連頭都不敢抬,他不知道看什麼地方好,盯著錢不離看,怕惹錢不離生氣,盯著浮柔看,豈不是讓人生氣麼?所以張賢索性低下頭去。

楊遠京低聲介紹著自己的所見所聞,不過他只是粗略打探了一下練市縣的情況,知道的東西很有限,錢不離一個反問,就會把他問住,最後錢不離不想讓楊遠京過於尷尬,乾脆什麼話也不說了,只聽楊遠京一個人說。

這一行人吸引了不少練市縣平民的注意,人們的目光都盯在騎著駿馬、趾高氣揚的『家丁們』身上,卻很少有人注意錢不離的馬車。其實錢不離的馬車是很粗陋的,裡面的裝修好不好是另一碼事,從外面看去,車廂顯得頗為破敗,車廂上滿是泥濘不說,油漆還脫落了大半,露出了淺灰色的木質。錢不離並不是一個嗜好節儉的人,故意把馬車搞成這樣是為了防止遭到刺殺。

「張賢,這裡有什麼好去處沒有?」錢不離放下窗簾。低聲問道。

「大人。一直往前走,有一座十里飄香樓,那裡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有很多客人。」

「好,就去那裡吧。」

時間不長,馬車就在十里飄香樓前停下了,有兩個小夥計陪著笑臉迎了上來,口中一迭聲叫著:「老爺。走了這麼遠的路,一定累了吧,進來解解乏好了,我們飄香樓只有您說不出來的,沒有我們做不出來的!」

「遠京,你帶著人留在這吧,有程達和我上去就行了。」錢不離輕聲說了一句。率先鑽出了車廂,十里飄香樓倒有幾分氣象,樓宇高大,雕窗處蒙著地窗紙如雪一般潔白。樓間不時有談笑聲飄出來,顯得很熱鬧。

「你怎麼知道我們走了遠路?」錢不離笑著問一個小夥計。

「老爺,您看您馬車地車轅上全是泥,很長時間沒人清理了。肯定是走了遠路。」那小夥計陪笑道:「老爺,上去解解乏吧,這車我們替您收拾乾淨。」

「這車就不用你們收拾了。」錢不離轉向程達:「別的人都留在這裡,你陪我上去,張賢,你也給我出來。」

張賢聞聲連滾帶爬的從車裡鑽了出來:「遵命,大……老爺。」

錢不離當先向酒樓裡面走去,浮柔跟在身側。後面是張賢,程達想了想還是不放心,示意兩名身手最好的親衛跟在自己後面。

樓內錯落有致的擺放著十幾面屏風,把大廳分割成一個個小包間,此時雖不是用餐時間,但有一大半的包廂裡都有客人,笑語喧嘩聲響成一片。

樓中的一個活計迎了上來,收到拉開近窗處的一面屏風:「幾位老爺,您看坐這裡成嗎?」

錢不離皺起眉頭:「有沒有清淨一點地地方?」

「老爺,三樓是最清淨的。」

錢不離轉身向樓梯走去,他的天性就討厭這種嘈雜,再說他也不是來打探消息的,來到練市縣的主要目地是輕鬆一下,整天被埋在軍國大事中,實在累人。

從二樓往三樓走的樓梯處,有兩個夥計正守在那裡,他們看到錢不離邁步向三樓走,不由一愣,伸手想攔住錢不離,程達冷哼一聲,目光如電盯在了那兩個夥計身上。

相比之下,錢不離的態度就溫和多了,他笑了笑,從兩個夥計中間穿了過去,走向三樓,浮柔和程達隨後跟上,倒是張賢湊上前給了那兩個夥計一人一個耳光:「滾開!想死嗎?!」

十里飄香樓地三樓確實很清淨,從有人守在三樓樓梯上看,沒有一定身份的人是不能上來的,錢不離掃了一眼,挑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三樓和一樓地面積一樣大,但只擺了四張桌子,內側有幾個包廂,三樓的包廂就不是用屏風隔開的了,門窗緊閉,看不出來裡面有沒有人。

外邊的四張桌子上只有一桌客人,其中一個人背對著錢不離、一個人正對著錢不離,正對著錢不離地人年紀不大,但胸前佩戴著子爵的勳章,這麼年輕就能繼承爵位還是很有福氣的。

「都坐吧。」錢不離一回頭,看到程達身後兩個滿臉警惕的親衛,不由苦笑著搖搖頭。身居上位就這點不好,沒有了自由。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張賢拚命搖晃著腦袋。

「讓你坐你就坐!」錢不離指了指椅子。

錢不離說話的聲音大了點,張賢急忙重重坐在了椅子上,發出撲通一聲,程達略猶豫了一下,也坐下了,浮柔沒有那麼多顧忌,她特意把椅子搬到錢不離身邊,滿臉笑嘻嘻的。

不一會,一個夥計端著菜譜走了過來,恭敬的遞給錢不離,錢不離是什麼人,只一瞟他就看出了夥計眼底藏著的敵意,看來他是為自己挨打地同伴叫屈呢。

錢不離接過菜譜,遞給了浮柔:「你隨便點,想吃什麼就點什麼吧。」

浮柔接過菜譜,裝模作樣的翻了幾篇。其實她認得的字並不多。

還是在浮梁的威逼下才勉強念了幾年書,後來自感比不上柯麗,倒是苦學了一段,可惜所學還是有限。很快,浮柔就看花了眼,菜譜上的各色菜系確實不少,她不敢亂點,怕鬧出洋相。猶豫了半天,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向錢不離。

錢不離一笑,接過菜譜遞給了張賢:「你是這裡地人,就由你來點吧。」

張賢雙手接過菜譜,輕聲問道:「大……老爺,點幾樣菜?」他總是想稱呼錢不離為大人,這次已經是第二次差點犯錯了。

錢不離想了想:「四樣吧。多了浪費。」

張賢認真看著菜譜,他不敢點那些高價地,想宰人麼?也不敢點低廉的,瞧不起大人嗎?內心很是左右為難。猶豫了半天,才點出了四樣菜,水晶蹄、紅燒獅子頭、子母蝦仁、翡翠拼盤。

等著客人點菜的夥計聽到錢不離擔心浪費之後,眼神飄出了一縷不屑:「老爺。您喝什麼酒?」

「我要喝青夜!上一次我還沒喝夠呢,我們喝青夜好不好?」浮柔很是高興自己能插上話了。

夥計的臉色馬上變了,宜州人沒有不知道宜州府雲霄閣的,也沒有不知道宜州府疊燕樓的,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他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看滿臉高興地浮柔,低聲道:「老爺,我們這裡可沒有青夜,您……換一種吧。」

「怎麼會沒有?我在疊燕樓裡看到有好多好多壇青夜呢。」浮柔有些生氣了。

「這位……小姐,疊燕樓是疊燕樓,那青夜酒從來不外賣,別說我們這小地方,就連皇城也沒有青夜啊!」

「那你們這裡有什麼?」錢不離問道。

「我們這裡有多年陳的女兒紅。」

「女兒紅就女兒紅吧,菜快點上來。」錢不離擺擺手,示意夥計退下去。

臨桌的兩個貴族聽到了『青夜』這兩個字,不由仔細看了錢不離等四人幾眼,卻又在程達的逼視下,慌忙低下了頭。

也許真是因為浮柔說出了『青夜』的緣故,菜上得很快,一壇發著濃香的陳年女兒紅也擺了上來,可還沒等錢不離等人動筷子,十里飄香樓下突然響起了女人的哭叫聲。

錢不離本想看看熱鬧,可這個年頭玻璃是稀罕物,十里飄香樓地雕窗蒙的是窗紙,而不是玻璃,當程達跳上窗沿,把木拴拔開之後,下面已經沒有人了,哭聲斷斷續續從一樓傳來。

「我們吃我們的。」錢不離招呼道,熱鬧麼,不看也罷。

可惜天不遂人願,時間不長,一行人?裡撲通的走上了三樓,為首地一個年輕人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高挺的鼻樑頗帶出幾分英氣,身後跟著四個家丁打扮的人,兩個家丁一左一右,拖拽著一個十四、五的小女孩,那女孩已經哭得幾近昏厥,隨時都可能一頭栽倒。

「少爺……求求你饒了我的孩子吧!」話音未落,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瘋了一般衝上來,她肩頭上的衣物已經被人撕去,露出了古銅色的肌膚,如果衣服的破口再大一些,她整個乳房就會袒露在外了。那女人的身後跟上來兩個面帶驚慌的酒樓夥計,其中一人手上還抓著塊破布,看起來正是他撕下了那女人肩頭的衣物。

「瘋婆子,還不給我滾下去!」一個酒樓地夥計一把抓住了那女人的頭髮,就把她往樓下拽。誰知那女人已經不要命了,像一隻暴走的野獸般連撓帶咬,很快衝開了兩個夥計的拉拽,隨後撲上前一把抱住那小女孩的腳,哭叫道:「少爺,您行行好吧……您行行好吧……」

「大膽!」走在後面的一個家丁喝道,他抬起腳重重的踏在了那女人的胳膊上,一下、兩下、三下,直至令人心怵的骨折聲響起。

那女人發出了慘叫聲,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和力量,只靠著一隻胳膊她也能死死抱住那女孩的小腿,身後那兩個家丁分別抓住她兩條腿向下拽,愣是拽不動她分毫:「少爺啊……求求您不要搶走我的孩子啊……」哭喊聲愈發淒厲了。

「你個老賊婆,敢污蔑老子!誰搶你的孩子了?老子是用錢買的!」那個公子哥看起來很是英俊倜儻。可一張嘴。整個人地氣質都變了。

「少爺……那錢我根本就沒有要!我怎麼能賣自己的孩子啊!少爺您行行好吧……」

「媽的!」一個家丁一腳踢在那女人的臉頰上,當即就踢得那女人吐出了鮮血,血中赫然帶著幾顆破碎的牙齒:「既然少爺已經給你錢了,這丫頭就是我家的人,你要不要是你的事,滾開!」

「老賊婆,要不我家剛被內閣冊封為善人之家,今天非得把你亂棍打死不可。還不識相!」那公子哥也衝上去踢了幾腳,不過他的體力和他的家丁相比相差太懸殊了,幾腳下去竟然累得直喘氣。

「畜生!!!」錢不離這一邊地浮柔忍無可忍,驀然跳了起來,伸手操起桌子上的菜盤就砸向了那公子哥,可惜她過於氣憤了,用力過猛。菜盤砸到了天棚上,飛濺的盤子碎片看起來驚人,卻沒有什麼傷害力,唯一的作用就是把那公子哥嚇了一跳。

「好大的膽子!」前面兩個家丁衝著錢不離這邊就衝了過來。

程達驀然站起。一直站在桌後的兩個親衛一左一右站在程達身邊,不說在戰場上磨練出來的披荊斬棘地氣勢,單是虎背熊腰的身板,看起來就讓人膽寒。

兩個家丁以更快的速度退了下去。站在那公子哥的身後囁嚅著,一副想大聲叫喊可又不敢出聲地樣子。

那公子哥的目光落在了程達腰間的制式長劍上,面色一緊:「閣下……是從哪裡來的?你們不是練市縣的人吧?」

他地問題得不到任何解答,程達三人只是冷冷的站著,像沒有聽到一樣。

「浮柔,你給我坐下!」錢不離厲聲喝道。

「他……他們是畜生!」浮柔沒想到錢不離會呵斥自己,委屈得眼圈都發紅了。

「坐下!」錢不離又喝了一聲。

浮柔長吸了口氣,把牙齒咬得咯吱做響。她恨恨的坐了下來,偏過頭,在這個時刻,她不想再看到錢不離了。

「姬周國是個講法制的地方,做事不能衝動,我們都是講道理的人!」錢不離說完緩緩站了起來,走到前面,凝視著那已經昏厥過去的小女孩。

在上拉下拽之下,那女孩已經昏迷過去,她的褲子也鬆脫了,垂在了腿彎處,露出了雪白的大腿,不過這種時候沒有人有心去觀賞風景,眾人地目光都集中到了錢不離身上。

有些東西是自然而然培養出來的,錢不離的面色雖然非常平靜,他的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笑意,他的步伐放得很慢很慢,可那公子哥和四個家丁一起向後退了退,他們的心中產生了懼意,看起來好似無害的錢不離讓他們感到不安。

「這個小女孩是你買的?」錢不離問道。

「是……是的,我給了那老賊婆兩枚銀幣,已經很便宜她了!」迫於自己身上凝注的家族驕傲,那公子哥不想低頭,可錢不離身上散發出的威嚴,卻又讓他不敢不回答。

「嗯,既然你已經買下來了,那麼這個女人純粹是在無理取鬧!」

錢不離笑道。

那女人看到錢不離站了出來,心中本來燃起了希望,可聽到了這句話,她差點當場昏厥過去,她強撐著把自己的頭貼在了自己女兒的小腿下,僅剩的一隻胳膊抱得愈發緊了,很顯然,她已經下了決心,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她就不會離開自己的女兒,而她的目光中,正濃郁著無邊無際的仇恨。

「多謝閣下仗義執言!」那公子哥不由眉開眼笑,隨後用疑惑的目光掃著錢不離的前胸:「閣下是……哪裡人?」看錢不離的氣勢肯定是個貴族,可胸前卻沒有貴族勳章,這點讓那公子哥很奇怪。

「我是哪裡人不重要。」錢不離笑著從口袋裡掏出了兩枚金幣,遞了過去。

「閣下這是什麼意思?」那公子哥一頭霧水,難道面前的傢伙也看上這小丫頭了?

「收好。」錢不離的微笑如春風般的溫暖,暖徹人心。

那公子哥接過金幣,回頭看了小女孩一眼,心中猶豫不決,面前這男人看起來很不簡單,難道自己真的要忍痛割愛嗎?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給你金幣麼?」錢不離微笑如故。

「知道、知道,嘿嘿……」那公子哥的臉上露出了淫笑,他已經有了決定,多個朋友多條路,用一個小丫頭結識一位大有來頭的人物還是很值得的,何況自己也小賺了一筆。

「錯了,這兩枚金幣買的是……你的腦袋!」錢不離的笑容在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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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九十八章 瘋狂

那公子哥的淫笑當即就僵在了臉上,眼睛瞪得老大,雖然身為見多識廣的貴族,他結識過一些反覆無常的人,但錢不離翻臉翻的確過於突兀了。

「我買下來的東西就屬於我了,程達,替我驗貨吧。」錢不離輕描淡寫的說道。

程達和兩個親衛一起拔出了長劍衝上來,有一個家丁見勢不妙,竟然搶先撲向錢不離,看樣子想來一個擒賊先擒王。

可惜錢不離不是弱不禁風的人,家傳的功夫不是白練的,眼看那家丁的雙手就要搭上自己的前胸,錢不離驀然一側身,腳尖勾在了對方的腳腕處,伸手一拍,那家丁撲通一聲,撲在了地板上。

程達趕到了,長劍如毒蛇般刺入了那家丁的脖頸,隨後手腕用力一挑,挑起了一蓬血雨。

錢不離像個沒事人一樣,施施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程達帶著兩個親衛下手再不留情,劍光交錯,只眨眼間就把那三個家丁刺倒,剩下一個舉著椅子的公子哥簌簌發抖,可他始終也沒有勇氣把手裡的椅子砸出去。

兩個酒樓的夥計怪叫著連滾帶爬衝下了樓梯,倒把二樓聽動靜的客人們嚇得夠戧,圍上來問長問短的,不過沒有人敢到樓上來一看究竟。

浮柔的態度也變了,原來她以為錢不離見死不救,所以才生氣的,看到這種情景,頗有幾分扭捏,囁嚅著不知道說什麼好。

「好……好大膽子!你知道我是誰嗎?」一個自以為是的聲音響了起來,那公子哥認為錢不離一定不知道他是誰,所以才敢下殺手的。

「我管你是誰!」錢不離輕蔑的回道:「程達,快點驗貨吧。」

那公子哥嗷地一聲怪叫,把椅子砸向了向前走去的程達,程達懶得躲,只伸出左臂擋在胸前。硬挨了一下。右手的長劍劃出寒芒劈中了那公子哥的脖頸,鮮血噴湧而出,那公子哥靠著牆一點一點的軟倒在地,到死他的眼睛還睜得老大。

程達冷哼一聲,長劍也不擦,直接收劍入鞘,隨後對著一個親衛使了個眼色,那親衛急忙走到窗前。對著下面地楊遠京做了個手勢,楊遠京身邊地兩個親衛跨上戰馬飛奔而去。

這是一個意外,錢不離可以不把意外當回事,身為親衛隊隊長的程達卻做不到,他習慣遇到事情往壞處想,思慮周密才能做到遇變不驚。

飛奔而去的兩個親衛自然是去找閻慶國了,只有大軍入城之後。錢不離的安危才會得到保證。

樓上的程達已經命親衛把那女人扶了起來,事變太突然了,場面也有些血腥,那女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雙眼睛直勾勾的不知道在想什麼,無奈之下,程達只好把那女孩也扶了起來,親手為她提上了褲子。

不過一個大男人做這種事多多少少有些尷尬,程達的臉略微有些發紅,錢不離卻在一邊竊笑不已。

「老爺,你們是好人吶……你們都是好人吶!」那女人突然一把拉住了程達:「你們快走,再晚就走不了了!」

「我們不走,程達,扶她坐到一邊去,看看她的胳膊傷勢重不重。」錢不離淡淡地說道。

「閣下。她說的不錯,你們還是走吧!再晚……會出大事的。」臨桌的一個貴族突然開口說話了。

「呵呵……多謝好意了,閣下是練市縣人吧?能告訴我你的姓名麼?」錢不離當然是不會走的,偌大個宜州,還沒有能把他逼走的人。

那個貴族一愣,苦笑道:「如果你還不走,恐怕你再也走不出練市縣了。」

「聽說練市縣地縣主羅源發為官很是公正,我想他應該不會難為我吧?」錢不離笑了笑。

「公正……」那個貴族嘴一撇:「好吧,就算縣主大人為官公正,可是你在大庭廣眾之下殺人,殺的還是貴族,按律法天底下誰都救不了你啊!」

「何必要靠別人救呢,我自己可以救自己。」錢不離笑道:「何況我又沒有殺人,不過是驗貨而已,他們收了我錢又想反悔,那也太不講道理了!你看見了吧,是他們先動手的,到時候還得靠閣下幫我作證啊。」

那貴族張口結舌,隨後垂下頭去,看樣子他不想再和錢不離廢話了。

樓下一陣吵嚷,隨後有七、八個夥計手裡拿著傢伙逼上了樓梯,所謂的傢伙不外菜刀、?面杖之類地東西,讓這些傢伙和程達動手,和找死沒有區別,不過他們也沒有走上來,只是堵在樓梯處,一副關門打狗等援軍的架勢。

錢不離不以為意,招呼程達坐下,倒上陳年的女兒紅,笑嘻嘻品評著菜餚的手藝,其實對這座十里飄香樓,錢不離在心內很是反感,那個貴族的公子哥強搶少女他們不管,此刻反而管起自己來了!這種反感雖然沒有到判處死刑的地步,但也差不了多少,十里飄香樓未來的結局已經定下來了。

那女人看錢不離不聽別人良言相勸,索性把自己依然昏迷的女兒安置在一張椅子上,自己用剩下的一隻胳膊整理著身上的衣物,程達拿出的衣服對她來說太大了,穿在身上顯得很滑稽,像連衣短裙一樣,可她還是很認真的整理著褶皺、挽起袖子,眼神異乎尋常地堅決,卻沒人能看出她在想什麼。被踢腫、猶帶著血跡的臉非常難看,不過在她轉身凝視著自己孩子時,那份祥和之色深深打動了錢不離。

而張賢的表現非常讓人吃驚,他慇勤的向錢不離講述著練市縣的風土人情,張賢說他還沒有見過那個公子哥,不過從鄰座的貴族不敢阻欄,酒樓的夥計為虎作倀中可以看出,那公子哥肯定是練市縣的唯一的一個伯爵王治濟家中的公子。張賢這些話都是明明白白說出來的,說到鄰座地貴族敢怒不敢言時,鄰座地兩個貴族有些不安,說道酒樓的夥計為虎作倀時。又迎來了數道能殺得死人的目光。

不要輕視小人物的智慧。張賢從最開始的恐懼中完全清醒過來了,事情鬧的這麼大,如果錢不離這邊敗陣,不管他能找出什麼樣的理由也推卸不了自己的罪責,就算縣主羅源發不責罰他,失去了孩子地王治濟也不會輕饒了他。如果乾脆站在錢不離這一邊,只要錢不離真的有能力,那麼他張賢就能一步登天!換句話說。帶著那麼多士兵的將軍會沒有能力嗎?

尤其在錢不離用墨汁染黑了自己的眉毛之後,張賢一下子想起了那個傳說,不過對方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借張賢幾個膽子他也不敢去證實。

錢不離笑著聽張賢解說,張賢的話哄得了誰也哄不了錢不離,做為練市縣的衙役,會不認識王治濟家裡地公子?錢不離有些欣賞張賢的識時務。但又討厭對方在自己面前耍小聰明,不過略加點撥之後,這個人也許會有些用處。

樓下再次傳來嘈雜聲,聲音越來越大。一個親衛探出頭去看,發現一群士兵亂哄哄的跑了過來,那親衛的臉上露出譏諷地笑意,看他們的氣勢。還有衣冠不整的神態,這群城防軍根本就是烏合之眾。

「大人,城防軍來了。」那親衛輕聲說道。

「有了當兵的撐腰,正角應該馬上出場了。」錢不離曬然一笑。

程達看了看外邊地天色,暗自估算了一下時間:「大人,我們能拖就拖上一會,慶國快要到了。」

臨桌的兩個貴族聽到『大人』二字,身體不由一震。重新審視起錢不離等幾人來。其實他們桌上的菜已經吃完,酒也早已喝光,一直賴著不走就是為了在關鍵時刻幫錢不離說上幾句話,畢竟錢不離做出了他們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所以他們才決定在不影響自己的情況下也出上一把力。

守在樓梯處、謹防罪犯逃走的酒樓夥計們臉上露出了輕蔑的笑意,大人?在這練市縣裡,再大的大人也大不過縣主老爺!現在城防軍已經來了,等在這裡看戲就好。

「程達,你怕了?這可不像你!」錢不離大笑起來:「難道慶國不來你就保不了我周全麼?」錢不離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地,大不了把自己的身份亮出來,一個小小的縣主還想張狂?!

程達被激起了沖天的豪氣,他可以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但決不能讓錢不離失望:「大人,您放心交給我吧!」說完程達轉身走到窗口,向下觀望,楊遠京帶著那十幾個親衛已經把戰馬藏到了什麼地方,混在人群中等待著,只要上面一亂,他們就可以從城防軍的背後衝殺過去,搶據一樓。程達居高臨下看得遠,發現側方的一個院落裡,兩個親衛正把兩個一動不動的人放倒在地上,好像是十里飄香樓下面迎客的小夥計,程達不由笑了,楊遠京的思慮成熟的很快,做事越來越周密了。

楊遠京等人面色平靜,除了一身的風塵之色和無法掩飾的剛毅之外,和平民差別不大,可也有幾個性格比較毛躁的親衛眼中都飄起了凶光,緊盯著城防軍的背影。與楊遠京等人相比,城防軍的表現就可笑了,他們只顧著耀武揚威的在下面吆喝,把手中的長劍和刺槍對準了十里飄香樓,卻無人能察覺到來自背後的殺機。

程達的經驗非常豐富,只看那些城防軍雜亂的陣型,他就知道城防軍絕擋不住楊遠京的突擊,等到楊遠京等人衝上三樓之後,只需派幾個人守樓梯,城防軍絕無可能衝上來!也許……最致命的就是放火箭燒樓,但那也是城防軍數次或者十數次衝擊不成之後才能發生的事情,到時候,閻慶國爬也爬到練市縣了。再說城防軍的主將很可能先帶著些士兵上樓,自己手裡還有個人質,放火箭城防軍都未必敢放,想到這裡,程達心中大定。

守在樓梯處的夥計們突然一窩蜂向下面跑去,『大人』『大人』的參拜聲響了起來,不過被稱呼的人卻沒有領他們的情。反而大喝一聲:「滾開!」隨著聲音。一個穿戴著全套鎧甲的人走上了三樓,他的後面跟著一個中年人,再後又是一個老人,還有十數個殺氣騰騰地家丁走上了三樓,家丁手中居然都拿著軍中地制式長劍。

那個中年人一眼看到了張賢,不由一愣,旋即大喝道:「張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賢看了錢不離一眼。錢不離像什麼也沒聽到一樣,還在閉目養神,張賢咬了咬牙,緩緩站了起來:「大人,這話說起來就長了,我們……」

張賢的話還沒有說話,那中年人大怒道:「放肆!給我跪下來說話!」讓張賢跪下是有目地的。他知道錢不離那一桌人是血案的兇手,而張賢卻和兇手坐在一起吃飯,如果張賢乖乖跪倒在自己面前,無疑等於狠狠扇了那幾個兇手一記耳光。這個中年人正是練市縣的縣主羅源發。雖然縣主只是姬周國官職最小的地方官,但能坐上縣主的位置,一點點眼力還是具備的,對方殺完人之後不走不逃。留在這裡等城防軍,太不尋常了,所有羅源發才先找張賢開刀。

出於以前地習慣,張賢馬上站起來離開椅子就要下跪,突然感到什麼地方不對,他不由看了看錢不離,發現錢不離已經睜開了眼睛,冷冷的掃了自己一眼。張賢頓時感到後背冒出了冷汗,他下定決心猛地抬起頭,一字一句的說道:「縣主大人,沒有我家大人的允許,我張賢不會對任何人下跪的!」張賢又在用自己的小聰明了,其一是為錢不離點出了那中年人的身份,其二是自己把自己舉薦成了錢不離的家將,我家大人和什麼王大人、張大人的稱呼看起來差不多,但實際上差別很大很大。

「你……」羅源發萬沒想到一個衙役居然膽敢頂自己,不由氣的哆嗦起來。

「大膽狂徒,給我拿下!」出聲的是練市縣地守備蔣文台,這是個粗人,他哪裡能看出錢不離等人的與眾不同,只一心想報仇!

家丁們揮舞著長劍一擁而上,這哪裡是想『拿下』,根本就是想當場斬殺!

「你們想造反?!!」錢不離一聲怒喝,昂然而起,侵淫軍旅、指點江山的氣勢在這一刻暴露無遺,逼得人喘不過起來。

「慢著!」羅源發暗自心驚,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錢不離幾眼:「閣下是什麼人?為什麼在這裡行兇殺人?」不管眼前的人來自什麼地方,先把罪名安上再說,這樣至少能把主動權抓在手裡。

錢不離冷哼一聲:「浮柔,去瓶裡給我倒些水來。」每一張圓桌地下面,都有一個瓷瓶,裡面裝滿了清水,這是酒樓專門用來給客人飯前飯後洗手用的。

浮柔拿起桌下的手巾,看了看又扔在地上,從懷中掏出一面雪白的手巾,浸泡在水中,隨後走上前來,溫柔的為錢不離擦去染在眉毛上的墨汁。

為了方便,錢不離研究出了自己的初級易容術,先在眉毛上塗上一層粉脂,在塗上墨汁,到時候用浸濕的手巾擦上幾下,就能把墨汁擦下來,當然這種方法也有不好地地方,易容的時間不能長,要不然墨汁就會滲下來,把眼圈也染黑。

很快,錢不離就恢復了本來面貌,望著那銀白色的長眉,羅源發幾人齊齊倒吸了口涼氣,錢不離的名字他們聽了太多太多次,那世上獨一無二的特徵已經告訴他們,他們這一回遇上了什麼人!

「你就是練市縣的縣主羅源發?」錢不離好整以暇的看著羅源發說道。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那一直不出聲的老者突然踏前幾步,冷冷的看著錢不離:「人人都知道錢將軍正坐鎮宜州府處理軍機大事,你這大膽兇徒竟然敢打扮成錢將軍的樣子四處招搖撞騙、行兇殺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來人,把這狂徒的首級給我取下來,送到宜州府,我們會受到錢將軍嘉獎的!」

本想繼續耍威風的錢不離不由一愣,眼睛眨了眨之後又露出了笑意:「我好像還沒說我是什麼人吧?」

「你故意把自己的眉毛塗成銀白色,就是心懷不軌,和你這種狂徒還用多說什麼!」那老人眼中露出了兇惡之極、直至瘋狂的目光:「羅大人,事以至此,你還猶豫什麼?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羅源發的臉色鐵青,腮邊的肌肉不斷顫動著,很快,他有了決定:

「這等狂徒大逆不道、罪不可赦,應當場斬殺!蔣守備,這狂徒的同黨也不要放過,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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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本性

「青天大老爺,人都是我殺的、都是我殺的!」那女人突然衝了上來,跪倒在當中:「和這幾位老爺沒有關係!」

「放屁!」那老人怒喝一聲:「一個弱質女流能殺得了幾個壯漢嗎?!羅大人,看到沒有,這些人都是一夥的,我們要斬草除根了!」

「格殺勿論!」羅源發冷冷的補了一句。

「狗急跳牆麼?一種瘋狂的情緒……」錢不離臉帶笑意,眼神閃爍不停:「我還真是低估了你們!」

那十幾個家丁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起衝殺上來,他們個人的武技到底怎麼樣不知道,但十幾把明晃晃的長劍看起來很是嚇人。程達帶著兩個親衛縱身迎上,可還沒等交鋒,場中突然響起了一聲震耳的巨響,啪……

程達三人還好些,其餘的人全都被巨響嚇了一大跳,跪在中間的那女人用手死死捂著自己的耳朵,一臉痛苦之色,那些家丁們一起停下,其中一個家丁被嚇得把劍都扔在了地上。

通地一聲,一把項弩從蔣文台的手中落到了地上,他的身體也軟軟得向下癱倒,從正面看,蔣文台眉心處出現了一個詭異的血洞,而從後面看,那就不是詭異了,而是恐怖,蔣文台的後腦出現一個碗大的窟窿,黃白色的腦漿拌著鮮血向下流淌。

站在蔣文台身後的羅源發和那個老人看起來也很恐怖,子彈透腦而過爆出了血浪,羅源發和那個老人被噴了個正著,再加上那突如其來的巨響,羅源發和那老人都被震住了,傻傻的站在那裡,竟然忘了去擦臉上的鮮血和腦漿。

「愚蠢!難為你們都不知道,我錢不離是因為什麼才被冊封為天威將軍的麼?!」錢不離的身前有青煙在飄蕩,他的雙手卻背在身後,這樣才沒有人能看出他的天威是怎麼發出來的。錢不離地臉上雖帶著笑容。但眉眼間正濃郁著凜然地殺機。

「狂徒膽敢殘殺內閣命官!給我拿下、拿下!」這一記天威沒能讓羅源發屈服,他大叫一聲,隨後轉身向樓梯衝去。

「他只有一個天威,大家一起上殺了他!誰能搶到天威,我就把女兒許配給誰!」那老人也沒有屈服,一邊大叫一邊向後退,但退的速度卻不慢,以致於到了樓梯處一腳踏空。倒栽了下去,下面響起了羅源發的驚呼聲,接著又響起了物體滾動的聲音。

那老人心志雖堅韌,可方法卻用錯了,再怎麼慌亂,也不應該承認錢不離擁有天威!話都挑明了,那十幾個家丁面面相覷。其中兩個家丁率先扔掉了手中的長劍,跪倒在地,別的家丁有樣學樣,等程達衝過去時。家丁們已經沒有站著的了。誰也不是傻子,宜州現在的主人就是天威將軍錢不離,繼續動手地後果是什麼,大家心裡都有數。

殺……樓下突然爆起了喊殺聲,楊遠京身先士卒衝向了城防軍。錢不離改革軍制,給刀手配置的是一柄戰刀和一面輕圓盾,而楊遠京卻另闢蹊徑,玩起了雙刀,如果說錢不離是暗器鼻祖的話,那麼楊遠京無疑就是雙刀流的創始者。

兩把戰刀劃出了一排又一排的刀浪,只眨眼之間,楊遠京就在城防軍中掃出了一條血路。而眾親衛揮舞著刀劍緊緊跟在楊遠京後側。不管是個人武技,還是訓練、裝備、經驗、氣勢,城防軍都遠遠不能和錢不離的親衛相比,虎入羊群之後,那只是一面倒的屠殺!

站在前方地一個城防軍小隊長剛剛拔出長劍,就被楊遠京一刀把整條胳膊都卸了下來,隨後的一名親衛則揮著戰刀劈下了那小隊長的人頭,周圍的城防軍嚇得怪叫一聲,哄然四散。

楊遠京衝進了十里飄香樓,還沒等歇口氣,從樓梯上連滾帶爬衝下來兩個人,正是羅源發和那個老人。

楊遠京雙刀輕磕,大步迎了上去,而羅源發和那個老人一起驚呼一聲,又掉頭往上跑。

「站住!往哪跑!」楊遠京口中在厲喝,腳步卻不緊不慢,只是吊在兩人地身後,向樓上衝去。

羅源發和那個老人被嚇昏了頭,竟然一口氣跑回了三樓,三樓上,家丁們已經跪倒了一地,錢不離則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微笑著看向羅源發和那個老人。

「末將前來護駕!」楊遠京笑呵呵跳出了樓梯口,躺在地上的蔣文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楊遠京走到蔣文台身邊,用腳挑了挑蔣文台地腦袋,咋舌道:「在樓下就聽到大人發威了,真是慘啊!」

羅源發和那個老人撲簌簌發著抖,他們的臉上都濺滿了鮮血,倒是不容易分辨表情,突然,羅源發顫聲說道:「原來……原來閣下真是錢將軍……」

「廢話!」清脆的回答來自浮柔的小嘴:「難道你們這些當官的除了草菅人命和說廢話以外,就不會別的了?!」

錢不離拍了拍浮柔的手:「怎麼?現在不把我這個狂徒拿下了?羅源發,你一個小小的縣主竟然有這麼大的膽量,真是讓人刮目相看!不過……我不知道你的膽量是從哪裡來的,難道你們都不怕死?!」

「大人,您是不知道這裡面的關係。」張賢看到大勢已定,臉上的神情變得很輕鬆:「那個老傢伙就是練市縣的伯爵望治濟!他有三個女兒、一個兒子,唯一的兒子……已經被大人處死了。」

「張賢,不能亂說話,我沒有處死誰,買了東西總得讓人驗貨吧?」錢不離瞟了張賢一眼。

「是、是,小人胡說八道,小人該死!」張賢陪著笑臉道,續道:

「他的大女兒嫁給了我們的羅縣主,二女兒嫁給了蔣守備,就是……那位大人。」張賢用手指了指蔣文台的屍體。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大人,這練市縣可是他們的天下,盤剝百姓、私吞財稅,擅圈土地、欺上瞞下,可算是無惡不作了!他們三人把練市縣搞得民不聊生、哀鴻遍野,今天大人救了這一縣百姓啊!」

「想出這些詞你花了不少時間吧?」錢不離一笑,旋即皺眉道:

「聽說百里克誠為官倒是很清廉,難道百里克誠就由得他們胡來麼?」

「大人,王治濟的夫人就是百里克誠的一個遠房堂妹。」臨桌的一個貴族微笑著說出了關鍵。

錢不離回頭衝著那貴族笑了笑,沉思起來。一個小小的練市縣,貴族們之間的關係網都搞得如此複雜,那些大貴族大閥門之間又會複雜到什麼程度呢?

「請將軍恕罪。」羅源發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將軍,卑職萬萬想不到將軍會來練市縣,這場誤會真是……毫無來由!將軍怎麼不給練市縣發張公文呢?完全可以避免地啊……唉,卑職情願受將軍責罰。」羅源發口稱甘願受罰,但實際上卻不是那麼回事。他竟然在平攤責任。姬周國地內閣有規定,縱使是上官巡查下府,也要發送公文,因為內閣的政事一向以穩定為主。貴族與平民之間的矛盾已經很尖銳了,貴族們之間的矛盾能避免還是盡量避免,所以內閣才制定了這麼一項讓巡查變了味道的規定,上面巡查。下面做好準備,這樣才上下都有面子。

羅源發一口咬住錢不離沒有發送公文,更一口咬定這是個誤會,按他的意思論起來,錢不離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錢不離發了公文,自然就沒有任何誤會了。

「將軍,小老兒也有罪。」王治濟也跪了下來:「小老兒心痛犬子慘死。以致於失了分寸,認定將軍是假冒的。自古刑不上貴族,小老兒以為如果閣下真地是錢將軍,絕不會把犬子斷然處死,所以……天意啊,小老兒認罪,請大人處罰!」和羅源發的反咬一口相比,羅源發顯得太文雅了,王治濟這是拿屎盆子往錢不離頭上扣,身為將軍當然要遵守律法,擅自殺人的當然是兇徒。

「說的不錯,還有嗎?」錢不離懶得和對方針鋒相對了,笑呵呵的問道。

「將軍,那張賢說我盤剝百姓、私吞財稅,擅圈土地、欺上瞞下,這根本就是在血口噴人!」羅源發朗聲道:「將軍,帳薄就在縣府中,請將軍去校對一下,我羅源發行得正、走得直,絕不怕小人栽贓陷害!

倒是將軍要防備一些,那張賢心腸狠毒,數次激起民憤,都是卑職看在他痛哭悔過的份上,幫他遮掩過去,沒想到他竟然恩將仇報!將軍不妨查查他,哼哼!一個小小的衙役,竟然養了三個侍女,他哪裡來地錢財?!「

張賢急得臉色蒼白,他想辯駁一番,可是剛才這兩個人把屎盆子往錢不離頭上扣,錢不離都沒有為自己辯駁什麼,他可不敢擅自出言,只能用恨恨的目光盯著羅源發,可惜羅源發眼中的恨意要比他濃厚得多。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樣形容你們了。」錢不離歎了口氣,站了起來:「我想和你們講道理的時候,你們卻一定要和我比拳頭,現在碰得頭破血流了,反過來又要和我比舌頭,你們是聰明還是愚蠢呢?選擇權在你們手裡麼?」

「自古刑不上貴族?嗯……這就是你們最大的依仗吧?數百年來養尊處優的生活,已經讓你們變得麻木了,到現在你們還沒有明白,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錢不離玩味的一笑:「宜州府地消息應該還沒有傳過來,否則你們絕不敢和我說這種話,官杉伯爵你們知道吧?

還有辛輝震子爵,他們企圖刺殺公主殿下,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麼?

人不人、鬼不鬼的呆在監獄裡呢,他們很快就要被處死了,而他們的家人已經被我打入了奴籍,發配福州!「

「將軍,您這麼做違背了姬周國的律法!只有國王和內閣才有權力處罰伯爵!處死……姬周國歷史上從來沒有過伯爵被處死的先例!您會受到制裁的!」羅源發大聲說道。

「以前沒有,現在有了,有了第一個很快就會有第二個,我可以保證。官杉伯爵絕不會是我處死的唯一一個伯爵!」錢不離的目光在王治濟身上停留片刻。淡淡移開:「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動物叫做『狼狗』,你遷就它、憐憫它,它就會變成一條則人而噬地狼!如果你鞭打它、威嚇它,它就會變成一條聽話的狗,你們就是這種動物吧?」

羅源發和王治濟都說不出話來,錢不離話裡地殺機溢然,在這種危險地時刻他們不知道是應該繼續給錢不離施加壓力還是應該服軟。

「我太慈悲了,以致於被你們當成了一塊豆腐。不用否認什麼,你們早就認出了我的身份,可這並不妨礙你們的凶心!你們是貴族,而我不是,這套規制、這種把戲你們已經玩了數百年,經驗豐富、花樣繁多,我卻只是一個新手。所以……我不會傻頭傻腦的和你們在這方面爭個高低!我只需告訴你們,用劍和血告訴你們,就算我錢不離是一塊豆腐,你們所依仗的卻是比豆腐還要脆弱的泡沫。來一陣小風就會把你們吹散。」錢不離轉過身:「張賢,你身為練市縣府的衙役,應該知道他們的家都在什麼地方、家裡都有什麼人吧?」

「知道,大人。」張賢連忙低下了頭。

「你想做什麼?」羅源發大驚失色。竟然忘了說敬語。

「你已經沒有資格問我了。」錢不離淡淡地回道。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馬蹄聲,由遠至近、滾滾而來。

「大人,慶國到了,那些城防軍該怎麼處置?」援軍總算是到了,程達長鬆了一口氣。

「殺光,一個不留。」錢不離回答得很快,話音裡帶出了一絲寒氣。顯然早就做好了打算。

「大……大人,城防軍只是受了他們的欺瞞,他們……罪不致死啊!」程達張口結舌的回道。

「程達,你想讓我重複下兩次命令麼?」錢不離輕輕說道。

「遵命,大人!」程達再不說話,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面紅色的旗幟,套在劍鞘上,隨後走到窗前,大力揮動了幾下。其實程達倒不是有意質疑錢不離的命令,只是因為這個命令過於殘忍,程達有些不敢相信,下意識反問了一句。

羅源發和王治濟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如果連城防軍都要殺光的話,錢不離剛才問張賢知道不知道他們兩家在什麼地方、家裡都有什麼人的潛意就呼之欲出了!株連!!在這個世界上,縱使是殘忍地暴君也很少株連罪臣,各國的權力架構都差不多,王權雖然至高無上,但內有內閣和軍部平衡,外有各大貴族高閥牽制,縱使是國王也不能隨心所欲的殺人!除非是那罪臣的家小接二連三地企圖顛覆王權,否則國王也不願輕易犯了眾怒。

「將軍,您到底想做什麼?」王治濟嘶叫道:「一人做事一人當!

如果將軍不願饒恕小老兒的冒犯,儘管處罰小老兒就是!「

錢不離懶得再說什麼了,走到窗前向下觀望,王治濟大喊大叫的站起身,向錢不離衝過去,楊遠京飛起一腳,正踢在王治濟的小腿上。老年人本就是骨質疏鬆,楊遠京還真沒有用多大力,可這一腳當場就把王治濟地小腿踢斷,王治濟慘叫著倒在了地上。

窗外也響起了慘叫聲,帶著親衛隊趕來支援的閻慶國看到窗外飄揚的旗幟,沒有一絲猶豫,摘下長弓,箭矢如流星般射出,舉著城防軍的旗幟、呆呆看向親衛隊的掌旗官連慘叫都沒能發出,直接從戰馬上栽了下去。

閻慶國摘下長槍,怒喝一聲:「殺!」

圍在十里飄香樓前看熱鬧的百姓當即就亂成了一團,哭爹喊娘、四散奔逃,數個不幸的人被人流裹倒,又被無數只腳踏上去,掙扎的動作越來越小,逐漸陷入了昏迷。

沖在後面地親衛看不到前面的景象,只能看到樓上飄揚的旗幟還有前面的兄弟在射箭,遂摘下長弓,拔出了箭矢。錢不離的親衛隊不過二百餘騎,飛向天空的箭矢自然遠不如箭營齊射那麼壯觀,但在練市縣的城防軍看來,世界上最可怕的景象也莫過於此,眼見身邊的士兵中了箭在掙扎慘叫,僥倖沒有受傷的人哪裡還敢站在這裡等死,紛紛向另一邊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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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章 血

長街上躺著一具又一具屍體,鮮血在屍體下緩緩流出,匯聚到一起,沿著地勢流到路邊的陰溝裡,空氣中夾雜著一股詭異的腥味,令人作嘔。路邊的所有店舖、住家都用最快的速度關上了大門,把所有的、一切能搬動的東西都搬了出來,擋住了大門,根本不考慮自己將如何出去,然後躲在角落裡簌簌發抖。

在前一刻還顯得很喧囂的街道,現在已經變得鴉鵲無聲,甚至連兒啼聲都沒有,唯有幾隻不知怎麼得到『消息』的烏鴉落在屋脊上,小心打量著下面的動靜。

練市縣城防軍的人數和錢不離親衛的人數相當,可雙方的戰力則太懸殊了,尤其是對拚命奔逃的人來說,殺死他們和拍死一隻蒼蠅沒有多大區別,都是揮一揮手就可以輕鬆完成。除了數個城防軍藉著熟悉地形逃入了巷角之外,城防軍全軍盡墨,而錢不離的親衛卻無一傷亡。

長街上腥氣在瀰漫,十里飄香樓中瀰漫的卻是臭氣,十幾個酒樓的夥計被嚇破了膽,又不敢逃走,和店裡的賬房一起跪在二樓,有幾個夥計已經嚇得動彈不得了,偏偏還能從股間散發著失控的氣味。二樓上的顧客大多都是非富即貴的人,不管內心願意不願意,他們也跟著跪倒了一地。兵禍不是人人都有緣得見的,屠殺更是一場噩夢,看到樓下的慘景,沒有人能不恐懼,如果在大庭廣眾之下,人們都希望自己成為焦點,可在這種時候,他們卻希望三樓的那個貴人千萬不要注意到自己,每個人都像在比賽一樣,比誰的頭能垂得更低。

錢不離從三樓走下,看都沒看那些跪倒的人,走下一樓。踏上了長街。風兒吹過,卻無法吹散長街上濃郁的腥氣。

程達等人依然默默跟在錢不離身後,羅源發和王治濟也被幾個親衛推搡出來,看著這以紅色為背景的街道,他們的心情已經不能再用恐懼和驚悸來形容,羅源發和王治濟只感覺腦海裡嗡地一聲,一根弦崩斷了。

好似根本感覺不到瀰漫的腥氣,錢不離長長吸了口氣。緩步向前走去,步履從容,猶如在園中漫步。血,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已經見得太多了,沒有什麼不可忍受的,不止是錢不離,程達等親衛們的臉色也很平靜。如果說軍隊是戰神手中地屠刀,那麼鮮血就是軍人披著地戰衣,所有的一切不過是揮舞刀劍的必然結果,這一次不過是他們生命中的一環而已。只要他們還是軍人,就不會放棄自己揮舞刀劍的權力。

「你這個魔鬼……」尖利的叫聲撕裂長空,羅源發的身體晃動了一下,嘴角滲出了鮮血。短時間內,羅源發已經不能再說話了,這一聲叫喊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以致於聲帶都撕裂受傷了。

錢不離回頭看了看,淡淡一笑,他地腳步繼續向前。

每一個人都在時刻影響著社會,也時刻被社會所影響,人的心靈可以變得成熟。但不會定型,每一次震撼心靈的片刻,都能重新塑造人的性格。

嚴格的說,錢不離並不是一個視人命為草莽的梟雄,此次出巡,他的目標也僅僅是除掉正陽縣地縣主宋乃光,其餘的縣主他不想動。將軍需要有無堅不摧的銳利、無往不前的頑強,而搞政治則需要無中生有地圓滑、無懈可擊的縝密,錢不離向下放軍權,轉而抓政權的決定是正確的,軍隊不過是政客手中的寶劍,他不想做看起來寒芒四射的劍鋒,他要抓住劍柄!從而錢不離的性格也變了些,到宜州以來,他的手段一直是很含蓄的,除了該死的官杉和辛輝震以外,他沒有傷害、為難別的貴族。當然,他和月色公爵之間的關係已經變了味道,以前地矛盾不包括在其中。

他殺掉了那個強搶民女的公子哥,其一是那公子哥實在太惡劣了,讓人心煩,其二正好可以殺雞儆猴,給練市縣的縣主羅源發施加壓力,等到秋收的時候,羅源發絕不敢再陽奉陰違。可錢不離沒有料到,這些貴族的反撲如此瘋狂,無視他錢不離的地位、威嚴,悍然行兇,而最不能讓人容忍的,就是行兇不成,竟然轉而用規則來壓迫他錢不離,這是一種戲弄,也是一種侮辱!

如果是一個平民,他會默默忍耐,如果是一個沒有勢力的商人,他會強顏歡笑,可他錢不離手掌重兵,是福州集團的靈魂人物,他沒有必要忍耐什麼。

當然,從政治的角度說,錢不離過於衝動了,拉攏、收買所能帶來的利益遠遠大於屠殺和威嚇的效果。可惜一個人做事不可能像機器一樣,永遠條理分明,錢不離是個年輕人,雖然可以憑著理智控制情緒,但不能永遠控制下去,胸中的激情受到壓迫自會爆發,如果不是有這種激情在,早在雪原城錢不離就連夜逃跑了,又怎麼會甘心情願帶領著雪原城的士兵去打一場不可能打贏的戰爭?!

錢不離不怕挑戰,更不怕挑釁,與其容忍將來的一次又一次挑釁,不如用殘暴、毒辣的手段威嚇住所有心懷不軌的人,縱使不能在姬周國引起震驚,至少也要讓宜州府的貴族們人人膽寒,而這一切需要鮮血,需要很多人的鮮血。

「錢不離,你這個沒有人性的屠夫!!」王治濟狂叫起來,本已老邁的身體裡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兩個親衛在後面踢打也不能讓他停止叫聲:「你等著瞧吧!你目無王法、屠殺城防軍,陛下絕不會放過你,你要受到萬人唾棄……咳咳……」

楊遠京用刀背劈在王治濟的背上,這才讓王治濟閉上了嘴:「老傢伙,想找不自在是不是?」看到王治濟吐出口鮮血之後還要張嘴,楊遠京又是一記耳光抽在王治濟的臉上,當場就打落了數顆牙齒。

「萬人唾棄?你說得太誇張了,姬周國有上萬貴族麼?」錢不離回過頭來,淡淡一笑:「不要以為只有你們貴族才能看得到利益,你們三家這些年來積攢了不少家財吧?我把能帶走的全部帶走,不能帶走的分給百姓。嗯……田產也是要分的,你以為是唾棄我的人多還是讚頌我的人多?」

王治濟驀然抬頭,可惜早已準備好的楊遠京又一拳擊上了他的小腹,王治濟幾乎縮成了一團,再也說不出來話了。

「大人,和這老傢伙廢什麼口舌?!」楊遠京嘿嘿一笑。

「是啊、是啊,大人,乾脆一劍砍死算了!」張賢連忙接道,他在極力保持鎮定。滿地地屍體、鮮血對他地刺激是巨大的,能跟在錢不離後面他已經鼓起了全部勇氣。

「我現在不殺他自然有我的道理,遠京你輕一些,不要把人給我打死了。」錢不離淡淡說了一句。

※※※後隊的步兵已經進了城,派出少部分人巡邏之外,其餘的士兵已經在張賢的『帶領』下衝進了羅源發、王治濟和蔣文台的家中,控制住了一家老小。而錢不離的親衛則留在縣府。護衛錢不離地安全。

縣府的帳薄就在桌面上,錢不離卻懶得去看,既然羅源發口口聲聲說自己冤枉,主動要求錢不離來檢查帳薄。這帳薄肯定是假的,錢不離很吝嗇,他不願意把自己的精力花費在這方面,管他是真還是假。羅源發都一定要死!

浮柔的神色有些恍惚,時而看向錢不離,時而看向程達,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她天生就是一個不善於掩藏自己心事的女人,情緒稍有變化,就能臉上看出些端倪。

「浮柔,你怎麼了?難道你也覺得我殘暴了麼?」錢不離本不想多嘴,可對方就在那裡想自己的心事。竟然忘了服侍自己,這讓錢不離有些不滿。

「不是地,那些人殺得越多越好!我在想……浮柔連忙否認,同時用眼睛瞟了瞟程達,那意思就是你出去吧,我有話要對他說!

程達眼觀鼻、鼻觀心,不為浮柔所動,練市縣不是宜州府,他們初來乍到的,萬一有個什麼好歹誰來擔責任?

「你在想什麼?說出來讓我聽聽。」錢不離笑看著浮柔。

「咳、咳!」浮柔有些生氣,瞪圓了眼睛看著程達,還乾咳了幾聲。

程達依然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不給浮柔面子。其實程達身為錢不離的親衛隊長,雖然身份比錢不離地幾員重將低了不少,但位不高而權重!縱使天真爛漫的柯麗也絕不敢在程達面前使小性子,地位尊崇的姬勝情也要對程達客客氣氣的,不過浮柔是土族人,沒有什麼心機,總是直表自己地喜怒哀樂,今天她瞪著程達,並不影響明天拉著程達的胳膊說笑。

「有什麼話你就說吧,程達又不是外人。」錢不離感到幾分奇怪,往常他們說話從來不避著程達,除非脫衣睡覺『摔跤』,今天這是怎麼了?

「你……」浮柔咬著嘴唇低下頭去,一向爽朗的她這難得露出這種羞態:「你還記得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嗎?」

「第一句話?」錢不離認真回想了一下,記得他們第一次相逢時是兵戈相見的:「什麼話?什麼時候說的?」

「就是……就是他射我那一箭的時候!」浮柔把『射』字咬得很重,他們第一次相見的時候,浮柔企圖活捉錢不離,卻被程達毫不留情地一箭射穿了大腿,這是浮柔心中永遠的痛!至於程達為什麼要用箭射她,不在浮柔的考慮之中,她只注意結果,在很多時候,女人都是這麼蠻不講理的,當然,她們要先有蠻不講理的本錢。

程達依然目視前方,好似什麼都沒聽到,可他的臉卻紅了起來,雖然他到現在也認為自己沒做錯,但浮柔的地位卻發生了根本變化,把當日的事情拿出來說,確實有些尷尬。

「我當時說了什麼?」錢不離倒是很『欣賞』程達的尷尬,這種景象可難得一見啊。

「你說。我應該謝謝他。如果不是他射了我一箭,我……

我早就死了!「浮柔拉住了錢不離的胳膊,腦袋也湊了過來,仔細打量著錢不離的表情:」你……當時是不是想用天威了?「浮柔以前只是聽說過天威的威力,今天才頭一次見到,震驚之餘她不由自主想起了從前,危險的從前!

「怎麼會!」錢不離放聲大笑:「第一次見面地時候,我就發現了你那讓人驚歎地美麗。我怎麼會忍心傷害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呢?!」

錢不離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第一:他當時確實準備開槍了,如果沒有程達那一箭,子彈早已射穿了浮柔的身體。第二:浮柔的姿色倒算是上等,但沒到讓人驚歎的程度,尤其是讓錢不離這樣的人驚歎,連他看到姬勝情的時候也沒有表露半點癡迷。只不過對現代社會的男人來說。

稍微有些泡妞經驗地就絕不會傻頭傻腦的煞風景。

「是麼……我不信!」浮柔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那張讓錢不離驚歎的臉,嘴裡說不信,可眼中的喜色卻在告訴別人,她現在是多麼高興。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錢不離的表情很誠懇。這是一句爛到了極點的話,也是午夜劇場裡負心的男主角必備地一句話:「好了,你別總亂想,先去給我泡杯茶來是正事。」

浮柔喜滋滋的出去了。時間不大,竟然用托盤端著兩杯茶上來,連曾經射了她一箭的程達也有幸喝到一杯。

就在這時,張賢一路小跑跑了進來:「大人、大人,我都查清楚了!」

「穩當點!」錢不離皺了皺眉:「你說吧。」張賢做出副氣喘吁吁的樣子,無疑在顯示他是多麼地盡心盡力,不過錢不離也懶得拆穿張賢,這種水平的小人物縱使插上翅膀也飛不出自己的掌控。拆穿張賢反而會令他吸取經驗,更成熟了一步。

張賢掏出張紙,陪笑道:「大人,那羅源發家裡有夫人一人,貼身侍女七人,子女共有十二人,其中外出遊玩公幹的三人,已經出嫁地一人,管家三人,賬房四人,幕僚有六人,男僕共有四十一人,女僕共有七十一人;王治濟家裡有夫人一人,貼身侍女……沒有,子女有四人,其中死亡一人,出嫁兩人,尚餘一女,管家三人,賬房三人,沒有幕僚,男僕有五十五人,女僕有十人;蔣文台不是本地人,他的居所只有兩個貼身侍女,還有二十多個僕人,據小人所知,他的家在南星城。」

「王治濟家裡怎麼沒有貼身侍女?女僕也太少了吧,只有十個?」

「大人,王治濟的夫人可是出了名的厲害!嘿嘿……這次小人也開眼界了,我們進去的時候,那老太太竟然帶頭衝了出來,讓僕人們操起傢伙動手!」

「哦?有意思,人呢?」

「被楊將軍踢倒了,現在生死不知。」

錢不離沉吟不語,程達等人知道錢不離的決定事關這些人的生死,沒有人敢多話,場中變得靜悄悄地。

半晌,錢不離才開口說道:「讓閻慶國進來。」

接到親衛命令的閻慶國大步走了進來。

「羅源發、王治濟、蔣文台的近親一律收監,管家、賬房和幕僚也收監,男僕女僕都給我押解到福州去官賣,把他們家裡的金銀細軟收繳上來,書畫古玩可別忘了收!其餘的物事……發一條公告吧,不管是什麼人,只要他們有力氣從羅源發等人家中搬走東西,那些東西就屬於他們了,還有,無田可種者馬上來縣府簽名,到時候就可以分給他們田地。」

「大人,這個……有些不妥吧?」張賢怯怯「哦?有什麼不妥?」錢不離很吃驚,張賢竟然敢反對自己的意見?

張賢很利索的跪倒在地:「大人息怒,可小人不能不說實話啊!羅源發他們的田地都是交給佃戶耕種的,如果大人把田分給了別人,豈不是……把佃戶逼上了絕路?!」

錢不離一愣,旋即笑道:「是我想得不周了,你起來吧,依你說應該怎麼辦才好?」

張賢吁了口氣,站了起來:「大人,還不如讓佃戶來簽名,到時候把田分給他們好了。」

「嗯……好吧。」錢不離點了點頭,心中暗歎,均田地是他那個世界每一朝每一代的農民起義軍必喊的口號,沒想到他來到這裡也要重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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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零一章 通州之危

旭日初生,樹葉間、草地上的無數露珠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愈發晶瑩、透澈,歡快的鳥兒在樹叢間竄來竄去,不時發出清脆的鳴叫聲。

為了鼓勵人的勤奮,曾經有人說過這麼一句話: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可是,有些懶人針鋒相對提出了反對意見,早起的蟲兒會遭到什麼待遇呢?當然是……被鳥吃。

十幾匹戰馬不急不徐的在草叢間跑過,一路之上不知道有多少晶瑩的露珠被掃到了泥地裡,燦爛對露珠來說僅僅是一瞬間的事,對人來說也一樣,昨日黃花正是人們懷念過去的寫照。

關盛志突然勒住了戰馬,眉心幾乎皺成了一個『川』字,身後的斥候們也一起停了下來,等待著上官的命令。

關盛志續李霄雲之後,接任了天威軍毒龍旅旅長任帥的副將,按理說,他用不著親自帶領斥候們出去偵察,但此刻的情況不同以往!二十天之前,毒龍旅接到了錢不離從宜州發來的緊急軍令,謹防敵軍從雍州進犯,或從怒江運兵截住虎石台的退路,所以任帥命人沿著怒江設造了很多高高的木架,每隔一里就安放兩個,蜿蜒伸展至五十餘里,只要發現敵軍的行蹤,木架就會接連點燃,任帥和據守虎石台的天威軍可以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這還不算,毒龍旅的所有斥候都集中在通州一線,增大搜索範圍。這種應對雖然付出了大量的人力,但沒有人敢掉以輕心,自錢不離建立天威軍以來,偵察就成了天威軍的第一要務。

可是就在三天之前,發生了一件怪事,毒龍旅的斥候在偵察中突然遭遇了不明來路的斥候,雙方在不同的地點幾乎同時發生了三次遭遇戰,而遭遇戰的勝者全是毒龍旅的斥候。消息傳回來之後,任帥大驚失色,一方面連夜通知杜兵做好撤軍的準備。一方面緊急備戰。可是,敵軍的斥候卻莫名消失了,和莫名地出現一樣突然。

斥候戰都是數人對數人,從人數上根本無法分析什麼,毒龍旅地斥候在這三天裡如同梳子般搜遍了方圓百餘里的範圍,卻什麼也沒發現,沒有敵人的斥候,更沒有敵人的主力軍隊。

昨夜任帥借調了鄭星朗的三百斥候。連同毒龍旅的斥候一起,由關盛志帶隊,進行一場大規模的搜索行動。但整整一夜過去了,還是沒有找到任何線索,關盛志感到無比焦慮!王瑞將軍珍貴的小冊子已經流傳開去,天威軍中地各級將官都以擁有一本小冊子為榮,關盛志自己也有一本。他牢牢記得冊子上的一句話:事出非常必有妖!敵軍的斥候不會平白無故出現在這裡,更不會平白無故的消失!其中肯定有陰謀!

但是大軍不能盲動,必須查出敵軍的消息,然後做出相應的動作。

天威軍的各位將軍都在等著自己帶回去消息,難道又要白白浪費一天?

要知道,現在已經浪費三天了,等不起啊!關盛志忍不住歎了口氣。

身為任帥地副將。關盛志知道很多內幕消息,天威軍之所以要苦守虎石台,很大原因就是為了通州這一年的賦稅,作風謹慎的王瑞將軍已經提出自己的意見,要求全面撤軍了,可是主將杜兵卻遲疑不定。關盛志理解杜兵為什麼遲疑,如果現在就撤軍地話,意味著放棄了一直以來的努力。一個月的血戰等於白打了,什麼都沒換來!在這時候放棄了通州等於被打回了起點,羅斯帝國、合眾國大兵壓境,姬周國邊關危機帶來的大好機會,被白白浪費!關盛志明白,換了誰誰也不會甘心,虎石台血戰弟兄們傷亡了四千餘人,才挽回了頹局,就這麼放棄了?!

「大人,前面就是小黃村,按照計劃,我們要回去交令了。」一個斥候沮喪地說道,累了一夜,什麼也沒發現,也難免會沮喪。

「去他媽的計劃!」關盛志本來就焦急,被『回去交令』這幾個字一激,當時怒火上衝,回去做什麼?任帥將軍滿懷期望自己能帶去好消息,難道回去說什麼也沒找到麼?

「大人,要不……我們再往前走上一陣?到正午再往回趕也來得及。」

「一直往前走!媽的,就算一直走到雍州我也得把他們挖出來,找不到人老子就不回去了!」關盛志怒氣沖沖的說道。

眾斥候面面相覷,這話明顯是氣話,怎麼可能不回去?不過看到大人氣成這樣子,沒有人敢多嘴。

關盛志帶著自己的小分隊脫離了斥候大隊的扇面,衝過黃村獨自向前,其實斥候搜查的手段很簡單,主要是觀察蹄印、馬糞,還有向各處的農夫詢問消息,而最關鍵地,就是到所有適合紮營的地方去查看。不管敵軍為了隱秘行軍付出了多麼大的努力,在紮營休息的時候也不敢掉以輕心,那麼在四周必然留下這樣或那樣的痕跡。普通的百姓倒很難看出究竟來,但對精銳斥候來說,從地勢、營地的大小、建造防禦措施和灶台留下的痕跡,就可以判定出敵軍的大概人數,騎兵的多寡,敵軍斥候的能力出不出眾,甚至可以看出敵軍主將的性格是趨於謹慎還是有些莽撞。

看起來難但說起來卻很簡單,行軍紮營裡的每一個舉動都積攢了上千年的智慧,從灶台可以很容易判斷出敵軍的人數,馬糞的多少可以推斷騎兵的多寡;如果灶台的痕跡全都被破壞掉了,留下的馬糞也被收集一空,那只能證明一件事,敵軍主將有著近乎苛刻的縝密心思!要知道清理痕跡也要花費士兵們的體力,給第二天的行軍增加負擔,而且紮營時留下的痕跡是清理不乾淨的,只要被對方的斥候找到營地的位置,就會被人看穿,所以有很多主將不會清理自己留下的痕跡。至於敵軍斥候能力的強弱則要從營地四周找起,如果在營地方圓數里處,留下了大量地蹄印和馬糞,說明敵軍地斥候是非常認真負責的,如果蹄印和馬糞比較少。說明敵軍的斥候有懈怠的情緒。

關盛志帶領的斥候小分隊雖然沒有楊遠京的斥候精銳。但比起鐵浪軍團,卻一點不遜色,可惜的是,從清晨一直走到了正午,他們依然沒有找到任何痕跡,連路上的馬糞都仔細觀察過,可最後得到地還是失望。

「大人,我們去前面的村子裡休息一會吧。啃了好幾頓乾糧,啃得舌頭發干,在那裡買點什麼吃的換換口味也好。」一個斥候趕上一步,輕聲說道。

「好……好吧。」關盛志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他現在消沉到了極點,如果在清晨就往回趕,充其量只是讓任帥失望。可是現在回去,還要多了一個擅自行動的罪名。

一個斥候拿出通州軍用地圖看了看,那是一個叫瓦亭村的小村子,在地圖上只是一個黑點。說明那個村子人口還不過百人。

沒有理會村中錯愕吃驚的農夫,關盛志帶著人來到一戶看起來比較富裕地農家前,跳下了戰馬,他想買點酒喝。住著茅草屋的人家裡能有點糧食就不錯了,想買酒還得找這樣住著瓦房的人家。

一個四人出頭、滿臉皺紋的農夫迎出來,看到關盛志等人,嚇了一跳,怯怯地問道:「幾位軍爺……你們……」

「老鄉,不要怕,我問你,這幾天看到有當兵的從這裡過嗎?」關盛志三句話不離本行。同時仔細打量著那農夫,一臉的皺紋、臉孔呈黝黑色,雙手骨節寬厚,翻開的左手掌心長滿了老繭,一看就是個純粹地農夫。

「沒有、沒有。」那農夫連連擺手。

「你這裡有酒麼?」關盛志也沒指望從這裡打探出什麼大消息了。

「酒倒是有些,軍爺,都是我家自己釀的黃酒,就怕……

不合軍爺的胃口啊。「

「管他什麼酒,我買了。」關盛志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銅幣,大概有二十來枚,他把銅幣遞了過去:「給我的弟兄們找一些吃的過來,要好的。」

那農夫呆呆看著銅幣,露出副想接又不敢接的樣子。

「接著,快點把酒給我拿來。」關盛志喝道,他的情緒非常壞,自然沒有好氣色。

「謝軍爺了。」那農夫大喜接過銅幣,小跑著跑向屋子:「老婆子,快出來侍候軍爺,找些吃地……要好的!」

關盛志大搖大擺的做在了院中的馬扎上,習慣性的向周圍看了看,標準的農家小院,很平常,其餘的斥候也都湧了進來,各找各的地方休息,短時間內騎馬奔馳是享受,騎得久了就變成遭罪了,不止是人,連馬也要休息的,何況現在日頭正毒,確實應該避一會再走。

那農夫的老婆先走出來沏上了茶水,農夫家裡的茶當然是劣品,不過斥候們倒不在意這些,如果有資格享受誰願意來當兵呢?軍人就是要打仗的,而斥候吃的苦遠比普通士兵多,逼急了連雪水都喝過,何況眼前的還是茶水!

在那農夫的老婆跑進廚房,點燃了灶台後,一個斥候閒著無事也跟了進去,想看看能給自己準備什麼吃的,時間不大,廚房中響起了喝罵聲:「操!大人給你們錢讓你們準備好吃的,就給老子準備這東西?你們想死是不是?!」

關盛志心情本來就不佳,聽到斥候在喝罵人,不由勃然大怒:「哪個兔崽子在那裡大喊大叫的?!天威軍軍規第七條是什麼?不許擾民知不知道?我看想死的是你,給我滾出來!」

那斥候連忙跑了出來,手裡握著什麼東西,滿臉委屈的說道:「大人,您給他們錢,讓他們準備吃的,可他們準備的是什麼?是豆餅!」

說完,那斥候伸出手來,手中握著的正是一塊豆餅,這東西是戰馬的飼料,也難怪那斥候發火。

農夫的老婆跟了出來,陪笑道:「軍爺。這東西用水泡開煮著吃。可是很香呢。」

「你他媽的還挑肥揀瘦!給我滾一邊涼快去!今天中午飯你就別吃了。」關盛志說完轉向那老婆子:「老鄉,你不用害怕,別管他,今天我還就吃豆餅了!」

那斥候暗歎自己倒霉,觸了大人的霉頭,他什麼也不敢說了,乖乖的走到角落裡蹲下,其餘地斥候互相擠著眼睛。沒人說話。

那農夫地老婆一口一個「多謝軍爺」,轉身向廚房走去。

關盛志長吸了口氣,低聲嘀咕著:「這幫兔崽子,還挑起豆餅來了,老子小時候還巴不得能天天吃豆餅呢!當了幾年兵還當嬌貴了……」說到這裡,關盛志突然愣住了,雙眼爆出寒芒。大喝道:「你給我站住!」他的眼睛凝視著那老婆子的背影。

關盛志的喊聲極為響亮,那老婆子嚇得幾乎坐到地上,而斥候們則一起站了起來,手牢牢握上了劍柄。不機靈的人根本無法當斥候,從關盛志的喝聲中,他們都聽出有不對勁的地方。

關盛志大步走過去,從那老婆子手中搶下了豆餅。仔細觀察。戰馬是嬌貴的,必須要有糧食供著,才不會掉膘,而豆餅相比起其他糧食來,有便於運輸、不易變質地好處,所以各國軍隊都用豆餅來做戰馬的飼料。問題在於,這家人的豆餅是從哪裡來的!從硬度和顏色上看,這和軍隊用的飼料沒有差別。絕不是自己家人做出來的,關盛志小時候看過父母做豆餅,百姓們做豆餅是為了吃,而軍隊做豆餅是為了利於運輸、利於儲藏,其間的質地相差很大。

「這是從哪裡來地?!」關盛志的聲音轉冷。

「這是……這是我們自己家做的。」那老婆子明顯驚慌起來。

關盛志冷笑一聲,遊目四顧,用有心的目光觀察,一下子就找出了一處不對勁地地方,關盛志推開那老婆子,大步走上前,牛欄中拴著一隻小牛,可是欄角堆著的,卻是一堆馬糞,關盛志用腳踢開糞堆,裡面赫然還是潮濕的。

「你家裡還養了馬?養了幾匹?馬呢??」

這時,斥候們已經配合默契的站在了院子地四角,還有人站在欄杆上悄悄向外觀看,而那個農夫則被斥候抓了出來,扔在地上,還有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也被趕了出來。

「軍爺,小人家裡沒有馬啊……」那農夫嚇得手足失措,哭叫著。

「沒有馬那馬糞是怎麼回事?」關盛志精神大震,走上前一把抓住了那農夫的衣領:「這豆餅又是哪裡來的?」

「馬糞是小人在村裡拾的,豆餅……豆餅是小人做的。」

「放屁!」關盛志一腳把那農夫踢倒,抽出長劍貼著那農夫的脖頸刺到地面上:「再敢胡說八道,老子宰了你全家!給我說!豆餅哪裡來的?」

「偷地、偷的,是小人偷的!」那農夫怪叫起來。

「哪裡偷的?」

「是……」

斥候們識相的一起抽出長劍,威嚇道:「快說!」他們一個個臉上都充滿了凶光,很是嚇人。

「是小人從軍爺那裡偷的,別殺我。」那農夫再不堪恐嚇,眼淚都流了出來。

「軍爺?你開始不是說你沒有看見過當兵的麼?」

「軍爺,那些軍爺說我們要是亂說話,他們要殺我全家啊……」農夫哭叫道。在戰亂的年代,民不如草,幸好兩支軍隊都是本國人,如果是異地作戰的話,為了保證消息不走漏,這個村莊早就被屠殺一空了。

「老鄉,你別害怕。」關盛志放緩了口氣,隨後又掏出兩枚銀幣:「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然後這錢就屬於你了。」關盛志讓那農夫不緊張,可他卻滿臉緊張,這消息實在太重要了。

戰爭中沒有小事,再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也可能扭轉戰局,關盛志這一次只是源於不忿,比計劃多走了三十里而已,可誰又能想到這三十里路卻成了天威軍的救命稻草!

關盛志問得很詳細,士兵的鎧甲、旗幟、人數、戰馬數量都問了個透徹,當然,那農夫的解答很模糊,比如問起人數,那農夫只是說很多很多,具體有多少,他卻說不出一個數來,不過關盛志覺得自己瞭解的東西已經足夠了。

關盛志讓那農夫找出了兩套衣物,隨後帶著斥候們離開了瓦亭村,這個重大的消息必須盡快傳回去,眾人再不愛惜馬力,拚命抽打著戰馬,向虎石台狂奔而去。其間,有三騎離開了大隊,沿著那農夫所指的方向進發,他們的任務自是打探敵軍的下落,通州的戰火就此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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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零二章 逆鱗

錢不離在練市縣,倒是『玩』得風聲水起,公告發佈之後的第一天,只有一個平民和一個中年乞丐聽到別人的議論之後,跑進縣衙裡碰一把運氣,錢不離當場兌現,給他們一人分了三畝地的地契。

區區三畝地,貴族豪紳等人物自然不會放在眼裡,可是對生活貧困的平民來說,那簡直就是他們的命根子,第二天縣衙前就變成人山人海,不過錢不離卻下令停止公務,暫休一天。

這一天是給羅源發和王治濟家的佃戶一個機會,張賢說得沒錯,如果把田都分給了別人,那麼原來的佃戶就被逼上絕路了,分田的原則當然是佃戶優先。

黃昏時,錢不離派人把堵在縣衙前的人都趕走,讓他們明日來縣衙排隊,而在當夜,張賢已經和縣府的衙役們暗中通知了那些佃戶,讓他們連夜進城排隊。

羅源發和王治濟家的田地並不是只有一大塊,也不全都分佈在城邊,而是分佈在練市縣的各個地方,那些佃戶得知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趕來時縣衙前的人已經滿了,他們根本無法靠近,在這時候接到衙役的通知,不亞於絕處逢生。

清晨,練市縣的縣衙再次被堵得水洩不通,錢不離說到做到,共計八百一十一家佃戶,全都分到了土地,另有一千餘人也如願以償的得到了地契。至此,王治濟家祖上經營了二百餘年才攢下的四千五百餘畝肥田,還有羅源發積攢的田地,全都被分發一空,練市縣到處都是歡聲雷動,就算沒有分到土地的平民也在為別人高興,這是真真正正的人心思變,不知道有多少平民的目光盯在了其餘的貴族們頭上,暗自期翼著他們也被錢不離打入監牢,再來第二次分發土地。

千萬不要小瞧『知識』這兩個字。書讀得少見識就少。平民們受到教育的機會遠遠不如貴族,他們當中很少有人意識到他們正擁有著可怕的力量,如果他們能團結在一起,縱使是錢不離也得抱頭鼠竄的逃出練市縣!倒是有幾個懷才不遇或者有大局觀、有野心地人試圖藉著良機煽風點火,可惜地是,只有錢不離才是真正的眾望所歸,因為只有錢不離給平民們帶來了天大的好處!那幾個人暗中竄連在一起,竟然想鼓動鄉民攻擊縣府。剛剛開始鼓動,就不知道有多少鄉民暗地裡趕到了縣府,向衙役們告密。錢不離本就為了控制民變而努力,怎麼會容許別人學自己的辦法在自己頭上動土?那幾個人的下場是必然的,消失、永遠消失!

世界上犯錯誤的人有很多,有些是錯估了形勢、太過高看自己,有些則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貪心。把手伸向了不該伸地地方!練市縣的大部分貴族豪紳都不約而同的閉門謝客,不敢再惹風頭,可有些貴族竟然派自己的家丁偽裝打扮,扮成平民的樣子去縣府簽名。其中一個最膽大的貴族一共派出了四十一個家丁,冒領了一百二十三畝肥田,其餘的貴族豪紳多則也分了上百,少地也混了四、五十畝。

錢不離對這些事情都瞭如指掌。在這種時代,消息最靈通的人可不是象傳說中一樣,是什麼青樓的妓女、是什麼媒婆、或者是什麼地痞流氓,每一個地方消息最靈通的人都是那地方地衙役,他們的消息來源是最廣的,管他三教九流,想在一個地方混個明白,就要打點明白這些大爺。要不然有吃不完的苦頭!

錢不離很輕鬆地就獲得了全部衙役的效忠,從王治濟的家財中取出一些,給每個衙役分了五枚金幣的重賞,縱使是衙役利用手中的職權營私舞弊,這五枚金幣也足夠他們熬上數年了,有錢能使鬼推磨,來自現代社會的錢不離對錢的理解比這個時代的人要高得多。

他沒有立即動手其一是為了落實罪名,其二因為眼前得要務是控制平民地情緒,等鼓動鄉民作亂的人都被除掉之後,一心要以最恐怖的手段威懾所有貴族的錢不離開始動手了,他用冒領官田的罪名把那幾個貴族豪紳都關在牢獄中,可是單憑這種罪名不可能把人至於死地,錢不離轉而鼓動鄉民來縣府控訴那些貴族豪紳,說白了,就是有冤的來報冤、有仇的來報仇!

如果錢不離初到練市縣就來這麼一手,不會有幾個平民響應的,官官相護可不是什麼潛規則,而是平民百姓也知道的道理。有前面的例子擺在眼前,百姓們蜂擁而來,不知道有多少陳年爛谷的事都被倒了出來。錢不離命令二十個衙役分開來接待百姓,即使這樣,記載那些爛事也整整記錄了一天。

百姓們的純樸讓錢不離感歎不已,事情鬧到這般地步,稍有些心機的人都知道胡編亂造也可以了,可那邊百姓一個個苦思冥想,連多少年前,某某搶了我家的一隻雞、某某摸了我家十二歲小姑娘的屁股,這些事情都被說出來,但很少有人在瞎編,不過最後各種大罪小過,還是多得數不勝數。

錢不離在練市縣又掀起了第二輪高潮,監牢中關押的貴族一個也沒放過,分批處死,在標準的滿門操斬制審核下,所有的直系親屬都受到了株連,所有的奴僕都充做官奴押往福州變賣,家中的土地象前次一樣分發給平民,不過耕牛、騾馬、農具、種子等生產資料都被充公了。

緊接著,錢不離又開始玩起了陰險的花樣,變賣所有的生產資料,其價格要比市面上的價格低上一些,如果是平民買,價格減半。表面上,這是一個巨大的商機,而實際上,這卻是一個充滿了殺機的圈套,練市縣中有不少商戶,如果他們藉著平民的名義買下這批生產資料,轉手就會有一倍的利潤,如果面對著百分之百的利潤,資本家敢於冒任何危險!這是馬克思說的,錢不離陰險的等待著獵物上鉤。

意外的是。也許因為這還是封建社會。沒有什麼資本家,也許因為錢不離的手段太殘酷、太血腥了,所有地商戶都保持了沉默,沒有一個人敢上去冒領。反倒有不少平民幾家或幾十家一起湊份子錢,購買耕牛、騾馬等物,實在沒錢地平民就去四處借錢,練市縣有一家叫金源的首飾店不知道受到哪位高人指點,竟然在店門處張貼告示。表明金源首飾店願意給平民借錢,利息雖然設得很高,但還是門庭若市。

陰謀落空的錢不離在惋惜之餘,也注意到了那家金源首飾店,他派人把店主請到了縣府,經過一席長談之後,金源首飾店又張貼公告。把利息降低了一半,而縣府也發出了公告,除了金源首飾店以外,不允許任何人向平民拆借錢款。當然。錢不離在裡面也得到了一筆不小的好處,官商……不管在什麼時代都吃香啊!

最後,錢不離召集練市縣所有的貴族豪紳,參加自己的夜宴。錢不離的態度很和藹也很誠懇,沒有留難任何一個人,反而給貴族們做出了保證,不會讓他們遭受平民的攻擊。結合之前發生地事情,錢不離的姿態已經很清晰的呈現在貴族們眼前,所有配合他錢不離的人,哪怕是保持沉默、不偏不向,錢不離也要保對方一家平安。所有敢找麻煩、敢和他錢不離敵對的人,錢不離就要殺一個雞犬不留。

這是第二場夜宴,錢不離從貴族們中挑選了一個叫周詳楚的子爵續任縣主,當然要為對方召開一次宴會,這是收買人心必備的手段,或者說,是必備地程序。

參加這一次夜宴的人有很多,練市縣的各個還活著的貴族,錢不離手下被貴族們視為殺人魔王地楊遠京和閻慶國,而出力最多的功臣張賢也帶著幾個衙役來到了夜宴中。

「將軍的文韜武略著實讓卑職佩服,卑職敬大人一杯!」新任的縣主周詳楚帶頭向錢不離敬酒。

錢不離微笑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政治這玩意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入門之後全看個人修行,而錢不離早就入門了,他地心機也遠比常人縝密得多。在座的這些貴族,包括新上任的周詳楚在內,沒有一個是真心投靠福州集團的,因為每個人都在為他錢不離歌功頌德,卻從來沒人提起過公主殿下姬勝情!錢不離給過他們機會,可他們連表面上對姬勝情效忠都做不到,如果有心,暗中來縣府說上幾句心裡話總沒有問題吧?換句話說,這些貴族連敷衍都懶得敷衍,只是懼於錢不離的軍隊,才不得不做出了低姿態,完全可以想像得出,當鐵浪軍團來到宜州之後,這些貴族會怎麼反咬自己一口!

這些蠢貨還認為內閣會大勝麼?錢不離在心中暗自冷笑,如果是在半年前,他的戰略構思還遠遠不成熟,再加上兵力相差懸殊,他自己也沒有底。可現在不一樣了,帝國的三大軍團都被吸引到邊境上,皇家禁衛軍也在忙於剿滅民亂,只要打垮了鐵浪軍團,就是他錢不離插上翅膀的時候,各位貴族大人們,你們就和我玩吧,一年後我們再見!錢不離腦海中浮現出一句近乎詛咒地預言……

「各位,我錢不離有一句心裡話想和大家說。」錢不離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各位都是練市縣的頭面人物,生活優越富足,可是……百姓們的生活卻太苦了。俗話說,吃水不忘挖井人!誰在為我們挖井?就是百姓!百姓是我們大家的衣食父母!!我希望大家從今日開始能善待百姓、愛護百姓,我錢不離在這裡先謝過大家了。」錢不離本就沒指望能讓貴族們誠服,他需要的是收買民心,這一席話自然會有人傳播出去,他在練市縣的威望將無人可及。

「將軍真是愛民如子啊!卑職再敬大人一杯!」不管心中怎麼想的,周詳楚連忙又一次舉起了酒杯。

錢不離笑著一飲而盡,把杯底亮了出來,眾貴族也不甘落後,紛紛喝光了自己杯中的酒,下首的張賢明顯酒量不濟,幾杯酒下肚,舌頭都打捲了,他搖搖晃晃站起來:「大……大人確是愛民如子,不過可別……別忘了我們這些功臣啊!」

錢不離朗聲笑道:「我錢不離可不是一個反覆無常的小人。你帶著弟兄們這些天沒日沒夜的奔波勞苦我都看到了。浮柔,出來替我敬酒。」以錢不離的身份怎麼也不能親自給張賢這等人物敬酒,讓浮柔來代替自己正恰到好處。

浮柔有些害羞的從堂後走了出來,她今日的打扮與往常不同,雲鬢高聳,桃紅色的臉頰代表著她地羞澀,而兩道劍眉又給她增添了幾分英氣,她地嘴唇呈嬌艷的紅色。這是錢不離的傑作,抹口紅的專利終於在他手中發揮出來了。一襲明黃色的長裙光彩照人,浮柔的個子本來很高,也許是因為從小練習武技的緣故,她有一雙連姬勝情也無法相比的修長地腿,裹在長裙中的窈窕身材充滿了誘惑力,讓人心動不已。

哪個貴族家中沒有動人的侍女?浮柔的打扮雖然很讓人心動。但貴族們很快就回復了神態,只是眼中還不時閃動著羨慕的神色。

張賢卻看呆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在了浮柔身上,連嘴角有唾液流出都不知道。貴族們不由發出了輕輕的嘲笑聲。

浮柔含羞帶怯,捧著酒壺緩緩走到張賢身前,想往張賢手中地酒杯中倒酒,那張賢渾然忘了這是什麼地方。也渾然忘了眼前是什麼人,竟然伸出一隻手摸向了浮柔的臉,另一隻手摟向了浮柔的肩膀。

浮柔一驚,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張賢的手已經摸上了她地臉,「啊……」浮柔不由發出了驚叫聲,一把推開張賢,急步跑到錢不離身邊。拉住了錢不離的胳膊:「他……他……」

「大人可別怪罪他,張賢雖然失禮了,可都是大人這裡美酒的過錯啊。」周詳楚連忙接過話頭:「你們快把張賢扶下去休息吧。」

按理說那幾個衙役把張賢扶下去,這場尷尬就告一段落了,誰知那張賢死命掙開衙役的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人,小……小人求大人一件事,如果大人能……能成全小人的話,小人願為大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什麼事?」錢不離的聲音轉冷,任誰都能看出他強忍著自己的怒火。

「小人……小人……」張賢抬起頭,看向浮柔,眼中全是癡迷之色。

貴族們沒人再說話了,在他們眼中,張賢就是錢不離的一條非常聽話的狗,讓他咬誰他就咬誰,誰也不想打斷這場窩裡鬥的好戲。雖然把自己的貼身侍女轉贈給他人是常事,但誰都不會把自己的心肝寶貝贈給別人,錢不離巡查各縣,只帶了浮柔一個貼身侍女,可見浮柔所受到地寵愛有多深,再說張賢是個什麼身份的人?錢不離怎麼會把最寵愛的貼身侍女贈給他呢?!

「想要什麼,給我明明白白說出來!」

「小人求大人割愛!小人求大人割愛!」張賢一邊說一邊磕起頭來,磕了一個又一個,酒色真是害人不淺,如果張賢能保持三分清醒的話,借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說出這句話。

「放肆!」錢不離勃然大怒,猛地站了起來,一腳把前面的方案踢倒,酒菜濺得滿地都是:「來人,給我把這個不知道尊卑上下的東西推出去,就地斬首示眾!」人有逆鱗、觸必殺人,而張賢正觸到了錢不離的逆鱗,士可忍孰不可忍的逆鱗!

從外邊衝進來幾個親衛,不由分說抓住張賢就往出拖,張賢身後的衙役們一起跪了下來,哀求道:「大人,張捕頭只是酒後失德,大人開恩、大人開恩啊!」

「都給我閉嘴!」錢不離氣得手指亂點:「這等小人留著有什麼用?誰再敢多話,我就把他一起砍了!」

「大人!張捕頭這些天為大人立下了汗馬功勞,如果大人就這麼把張捕頭處斬的話,有枉殺功臣之嫌,末將請大人三思!」一向對錢不離忠心耿耿的程達竟然跪下為張賢求情。

錢不離飛起一腳把程達踢了個仰面朝天:「汗馬功勞?難道仗著點功勞就可以騎在我頭上放肆不成?」

「大人,張賢只是酒後無德,醉不至死啊大人!」閻慶國也跪了下來。

「罪不至死……」錢不離不由一愣,他雖然在練市縣殺了不少人,但都是想方設法找到了不少罪證,才根據律法大開殺戒的,因為酒後無德殺了功臣確有些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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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百零三章 利益

周詳楚看到程達和閻慶國都出來說情,而錢不離的臉色也有些猶豫,心知把張賢處斬是不可能了,不如自己也站出來做個順水人情。想到這裡,周詳楚離開自己的座位:「將軍,張賢雖然以下犯上,但都是因為飲酒過量,就這麼處死的話……將軍未免罰得太重了,張賢做事一向勤懇、任勞任怨,此次練市縣險些鬧起了民亂,將軍能這麼快控制住局勢,張賢功不可沒,求將軍看在以前的份上,就饒了張賢一命吧!」

「饒了他?」錢不離冷笑一聲:「你讓我就這麼饒了他?」

「將軍略施薄懲即可、略施薄懲即可。」周詳楚連連陪笑。

「大人三思啊!」程達和閻慶國一起高呼。

錢不離怒沖沖的盯著張賢,臉色不停的變化著,顯然,這些求情的人都說到了點子上,他沒有犯什麼大罪,也沒有故意傷害什麼人,只不過是提出了一個不合適的要求而已,冒然處死顯得太殘暴,可是不處罰錢不離也怎麼能甘心呢?

「來人,把張賢給我拉出去,重打三十大板!」錢不離總算找到一個折中的辦法。

「大人,就憑張賢的身子骨,三十大板早就把他打廢了,求大人開恩。」程達急忙接道。

「滾開!」錢不離一腳又把程達踢到一邊:「給我就地行刑!」

那幾個親衛不由分說按住了張賢,另外有親衛從外邊拿了兩根軍棍進來,軍棍可比縣府用的刑棍重多了,也狠多了,縱使是個女人,只要性格堅強些,也能在刑棍下挺個幾十下,如果換成了軍棍,只需二、三十下就能把人活活打死。

周詳楚和別的貴族交換了一下神色,錢不離說翻臉就翻臉。重罰為了練市縣奔波遊走的張賢。顯得過於殘暴,不過眾貴族們的神色卻莫名變得輕鬆了。其實一個殘暴的人並不可怕,世界上最可怕的是那些心機深如海、變幻莫測的人,沒人能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不可知的東西才可怕。如果錢不離能忍下一口氣,把自己的侍女贈送給張賢,這樣地錢不離遠比殘暴地錢不離更可怕。

錢不離重女色而輕功臣,這樣的上位者能在權力之路上走多遠?他能得到部下的真心愛戴麼?不需多說什麼。貴族們能從自己同伴的目光中找到一個明顯的答案。

兩個親衛一人拎著一根軍棍,開始行刑,只第一棍下去,張賢醉瞇瞇的雙眼驀然瞪得老大,嘴裡發出了一聲淒慘的嚎叫聲,可是聲音還沒有停止,第二棍就把張賢的嚎叫聲打了回去。張賢喉頭發出地嗚咽猶如垂死的豬在呻吟。

打到第十棍,張賢嘴角流出了鮮血,那是他自己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他額頭的青筋繃起老高。視力好的人可以清晰的看到張賢翻起的眼白都佈滿了血絲,短短地時間,張賢的嗓子就變得嘶啞了,可他還在不停的發出嘶喊。可惜,在場的人沒有一個能聽懂張賢喊地究竟是什麼。

張賢的屁股已經被打得皮開肉綻,每一棍下去都能帶起一蓬血花,行刑的兩個親衛都恨透了敢於冒犯錢不離尊嚴的張賢,有十分力氣絕不用八分,簡直就像行軍作戰一樣,要把張賢斃命於軍棍之下。

第十七棍,左手處地親衛用力極猛。只聽卡嚓一聲,軍棍竟然斷成了兩截,張賢驀然抬頭發出了非人樣的嚎叫,旋即脖子一軟,就此昏迷過去。

在一邊旁觀的貴族們不由感到陣陣心寒,不管怎麼說,那張賢也是一個功臣啊!錢不離真是個心性涼薄的人……

「來人,用水把他潑醒,給我接著打!」看起來錢不離還沒有出氣。

「大人,要是繼續行刑的話,還不如把他斬首示眾……也省得他遭這翻活罪了。」閻慶國又跪倒在地。

「是啊,將軍,您就饒了張賢一命吧。」周詳楚也接話了,其餘的貴族們也紛紛應和。

浮柔輕輕拉了拉錢不離胳膊,等錢不離轉過來之後,又搖了搖頭,浮柔也不忍心在看下去了。

錢不離滿臉的殺氣,並不為諸人所動,只是在看到浮柔的神色之後,殺氣才逐漸轉淡:「今天……我就便宜這個畜生了!」

浮柔乖巧地把椅子搬了過來,扶著錢不離坐下,早有親衛把張賢潑醒,張賢的醉意已經消失了大半,睜著雙充滿惶恐而又絕望的眼睛看向錢不離,想必他終於明白自己幹了些什麼。

「把張賢給我趕出去,削職為民,永不得再用!還有你們!」錢不離用手一指那些為張賢求情的衙役:「全都給我趕出去!」錢不離把剩下的怒火都發洩到了那些衙役身上。

張賢緩緩側過臉,如果錢不離還用他,那麼他張賢還有將功折罪的機會,可現在錢不離把他最後的希望也給掐斷了!

人可以不畏艱險困苦往高處爬,但是從高處跌下來的那種絕望卻沒有幾個人能承受得了,歷朝歷代,登上舞台、叱吒風雲的人不知凡幾,可是能真正做到東山再起的人卻少之又少,其一就是沒有鐵一般的毅力、耐力,其二就是沒有了時間。失敗的人有很多都做起了隱士,把酒高歌,來一句『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的感歎,這是超脫,不過……什麼是真正的超脫?

超脫是一個充滿了曖昧的詞,歷史上以超脫之名笑談天下的人幾乎都是那些爭過了、最後又失敗了的人,而爭過了最後勝利了的人卻很少有超脫在塵世之上的,其實比悟性比能力比才智他們並不比那些超脫者差,為什麼勝利者不超脫,只有失敗者超脫?說白了就是一句話,吃不著葡萄就說葡萄酸!如果給那些超脫者一個嶄新的、年輕的生命,他們真的會拒絕登上歷史的舞台麼?

以李白之豪放,寫下了無數仙氣十足的詩句,可他也是一個失敗者,才剛剛登上權力舞台。就被人推到了台下地失敗者!

所謂地超脫只是一種掩飾。因為尊嚴,他們不想承認自己是個失敗者,其實他們錯了,失敗者的身份並不影響他們在歷史上留下燦爛的一頁!從毅力上來說,很多名人甚至還比不上小人物,張賢的眼中閃過一僂惡毒的凶光,他不服,藉著錢不離給他的權力。他在練市縣可算是呼風喚雨,甜頭沒嘗上幾天,就被削成了平民,他要掙扎要反抗!

痛苦沒有讓張賢失去理智,他不敢對錢不離有任何不滿,避開錢不離的視線側過頭之後,怒火才在他眼中一閃而過。張賢側頭時正面向左側。坐在左邊的周詳楚和數個眼尖地貴族都看到了張賢眼中的凶光,他們會心的一笑,沒有人多嘴提醒什麼。

錢不離的親衛們毫不客氣的把張賢扔了出去,那幾個衙役也被趕走。周詳楚和幾個貴族對視一眼,紛紛起身告辭,錢不離此刻心情不好,誰都不想再發生意外。萬一惹到這個魔鬼,自己貴族的身份並不能幫上什麼忙,他們有覺悟。

錢不離也沒有挽留,揮手送客,時間不長,一眾貴族們都走得乾乾淨淨了。程達和閻慶國四處巡視了一圈,又走回到大廳中。

「浮柔,今天表現得不錯。我真怕你控制不住自己,當場給張賢一腳,這戲就沒辦法往下演了。」錢不離笑著拍了拍浮柔的小細腰。

「我才沒那麼笨呢!」浮柔顯得很驕傲。

「大人,打得太重了!末將給張賢送些療傷藥去吧?」程達有些擔憂地說道,張賢的身子骨確實太單薄了,這一頓打估計他至少也要在床上躺兩個月。

「不行,從現在開始,誰都不要和張賢接觸了,萬一被人發現了破綻,張賢的苦不是白吃了麼?!而且……剛在這裡挨完打,回去就上好了藥,你以為別人都是傻子?你放心吧,會有人給他送藥的,不用你擔心了。」錢不離笑了起來。

其實這一次地意外,根本就是錢不離策劃的一場戲,前天錢不離暗中把張賢找來,說了一句很簡單的話:「我需要你先吃上一頓苦刑,然後我會給你一場大富貴。」

張賢的回答更簡單:「多謝大人栽培!」

不問會遭到什麼苦刑,不問能得到什麼富貴,如此乾淨利落地回答讓錢不離不禁有些刮目相看。錢不離已經瞭解了張賢的品行,這是一個喜歡耍弄小聰明的人,自私而貪婪,據羅源發和王治濟攀咬,張賢逼死過人命,還不止一次,不過他很知道分寸,在羅源發的手下他是一個酷吏,但是在錢不離手下,張賢沒有做過任何營私舞弊的事,從四處抄家開始,到鼓動鄉民來縣府登記,張賢有很多伸手的機會,其實錢不離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只要張賢貪得不過分,他就會裝不知道。

出乎錢不離的意料,張賢一直老老實實做自己應該做的事,除了錢不離贈給他地獎勵之外,他沒有得到一點好處。

對缺少人才的錢不離來說,張賢這個人還是可以用的,錢不離用人的觀點一直與眾不同,他認為一個知進退的小人遠比一個正氣凜然的君子更為得力,張賢是個牆頭草、容易背叛?不錯,這是一個潛藏的危險!但話說回來,只要自己能一直保持強勢,讓張賢看到未來的希望,這種聰明的小人怎麼會自尋絕路呢?背叛?背叛也是要有機會才會發生的,張賢已經為了他自己的富貴遭受一場苦刑,背叛又能給他帶來什麼好處?背叛到貴族那一邊,一個小小的縣主又能給張賢帶去什麼?

象程達這樣忠心的人是一種用法,像張賢那樣有危險的小人是另一種用法,要求自己所有的部下都對自己忠心耿耿、至死不悔的人真是太可笑了,他們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權謀之術,而他們的結果是必然的,當有一天,被自己的部下出賣而深陷絕境時,睜大了不甘地眼睛問一句:「為什麼?」,他們能留下地也只有『為什麼』三個字。

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應該的、必須的。忠心不是等來的。而是要靠自己用手段去爭取。靠自己的人格魅力感化部下?大笑話!連滄海都可以變成桑田,誓約三生的愛情也會變得淡泊,甚至是分裂,人格魅力比愛情還要恆久麼?莫非是……玻璃吧?

一定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恆久的話,利益二字無疑是最恰當的,如果有人單純地把利益理解成財物,那就有些無知了!錢不離給杜兵權力,讓杜兵帶兵縱橫沙場。立下赫赫威名;錢不離給程達信任,他不管做什麼事,從來不瞞著程達;錢不離給姬勝情感情,像呵護寶貝一樣千方百計讓姬勝情開心;錢不離給賈天祥尊敬,猶如面對著長輩一樣和諧的尊敬;當然,錢不離首先要給所有人帶去希望,未來的希望。這樣才能把人團結在他周圍。

每個人都有他最需要的東西,而這東西就是他的破綻。收買人心要針對人的性格使用不一樣的利益手段,劉備用禮賢下士請出了諸葛亮,用金銀財寶賄賂了楊松。用眼淚與感情套住了趙雲,如果換一下,他用金銀財寶去收買諸葛亮,又哪裡來地三國鼎立?

「大人。那些貴族真的不妥嗎?」閻慶國插話道:「要不然……

……我們立別人做縣主吧?「閻慶國一直不明白,錢不離為什麼明知道周詳楚和福州不是一條心,卻偏偏要立他為縣主。

「當然不妥,那些傢伙拿我錢不離當什麼人了,在我面前還互相遞眼色,呵呵……」錢不離笑了笑:「縣主是不能換的,周詳楚為人非常謹慎,所以在秋收的時候他絕不敢和我們作對。一定會千方百計完成練市縣地任務,讓他過一年滋潤的日子吧,等我們回來之後再和他算帳!」在錢不離心目中,不止是自己的部下各有各的用處,搖擺在中間地人,甚至是敵人,也有他們的用處,關鍵要看怎麼利用。

「大人,真的不用派人去看看張賢怎麼樣了?」程達還有些擔心,張賢這些日子以來對程達、閻慶國等人曲意逢迎,很得程達、延慶國等人的好感。

「不用了,知道我為什麼把那些衙役也一起趕出去麼?正是要他們去照顧張賢的,等到明天再把他們從衙役中除名,你說他們會去誰那裡述冤呢?還是張賢!我給了張賢不少錢,不管是要收買人心還是做什麼,都綽綽有餘。我既然選定了張賢,自會維護他首領的位置。」錢不離搖了搖頭:「別擔心張賢了,倒是……正陽縣的宋乃光,很讓我頭疼啊!程達,你有什麼辦法沒有?」

顧堅派了幾個手下先去正陽縣探查,其中一個已經趕到了練市縣,向錢不離稟報了他們初步查出的消息,那宋乃光是一個實實在在地好官,極得百姓的擁戴。身為貴族、身為縣主的宋乃光竟然會抽時間和他家裡的佃戶一起下田耕作,絕不剋扣佃戶的工錢,逢遇罕見的災荒之年,他不但減免佃戶的租稅,還拿出自己家的糧食濟災。宋乃光的私人生活也很『純潔』,家裡只有一位夫人和兩個貼身侍女,而他的夫人經常親自下廚做飯,這對豪奢慣了的貴族來說,簡直不可想像!

人說:凜凜正氣可以讓邪小退避三舍,這話……好像有幾分道理,錢不離對宋乃光是一籌莫展,他以前慣用的方法都不可能用在宋乃光身上,像殺掉羅源發一樣殺掉宋乃光麼?上哪裡找讓人信服的罪名?

程達和閻慶國面面相覷,想不到胸有百變奇謀的大人也會有難題!

閻慶國眼睛一瞪:「大人,要不然……我們下黑手,暗中幹掉他?」

「胡鬧!我前腳剛到正陽縣,宋乃光後腳就被暗殺?傻子都會懷疑到我頭上來!我的名聲豈不是被敗壞完了?!」錢不離連連搖頭,此刻的錢不離到真有那種名士愛惜名聲如仙鶴愛惜羽毛的風采。其實錢不離是警於練市縣騷動的民潮,萬一殺了宋乃光之後搞得民間大亂那怎麼辦?等福州軍從宜州撤退了,百姓願意怎麼亂就怎麼亂好了,但現在不能亂!

「大人,把他家裡人都抓起來,威脅他?!」楊遠京接道,這幾個人在錢不離身邊呆久了,壞主意倒學了不少,怪不得人說近墨者黑!

「滾蛋!少在那出餿主意!宋乃光絕不是容易屈服的人,這不是在逼他就範,而是在成全他的名聲!」錢不離瞪了楊遠京一眼,旋即忍不住歎氣道:「其實宋乃光是個人才,可惜……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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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做案

不管有沒有辦法對付正陽縣的宋乃光,留下了一個伏子之後,錢不離帶著部隊離開了練市縣,繼續巡查石棕、新安、斜橋這三個縣,練市縣發生的事情已經傳播了出去,再沒有人敢耍花樣了,錢不離到每一個縣都受到了最高禮遇。

趕到斜橋縣之後,錢不離故意多逗留了一段時間,前往正陽縣調查的人接連趕回來幾批,不過他們傳回來的消息基本上都差不多,宋乃光的人品、名望非常讓人讚歎!換句話說,他是一個難得的君子。

對這種人威脅利誘是不成的,宋乃光根骨清正,不乏捨生取義的決心,栽贓陷害也行不通,說出去誰會相信?想來想去,錢不離只剩下了一條路,那就是暗殺,當然在暗殺之前他要想辦法和宋乃光接觸一次,試試能不能把宋乃光拉到自己的陣營中來,雖然希望渺茫,但錢不離還是決心試上一次。

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他故意遲遲不離開斜橋縣,同時悄悄把閻慶國和數個親衛派到正陽縣,和當地的貴族接觸。按照錢不離的判斷,平民與貴族之間的矛盾是很尖銳的,如果那宋乃光廣得民心,必然會引起一些貴族的反感,錢不離倒不是想和貴族聯合,他要利用貴族,找一個替罪羊。

錢不離對自己的判斷有信心,如果一個人在上能得到貴族的支持,在下能得到百姓的擁戴,那麼這個人也太可怕了!宋乃光已經在正陽縣當了十幾年的縣主,一個心機如此可怕的人怎麼會甘心在小小的縣主位置上呆上十幾年呢?

但是最後還是出現了意外,閻慶國已經走了七天了,只派人回來過一次,稟報他在正陽縣毫無進展,可錢不離已經等不下去了,繼續拖延下去,斜橋縣的人一定會產生疑心。

錢不離於夜間召集貴族。發表了一通毫無意義的講演。內容不外是希望貴族們能為了他錢不離出力,或痛斥內閣和軍部的荒誕,隨後錢不離告知貴族他將在第二天帶兵去正陽縣巡查,這個消息讓斜橋縣的貴族們大大鬆了一口氣。

夜宴結束之後,錢不離卻沒有休息,他偷偷溜出了縣城,連程達、浮柔都沒有帶,只帶著楊遠京和數個親衛馬不停蹄飛奔正陽縣。有程達和浮柔在才能讓別人相信自己宿醉不醒、不能見客。

小半夜加上一個白天地飛馳,錢不離終於在黃昏時分趕到了正陽縣,『畫眉』術再次施展,錢不離等人分批在城門關閉之前、混入了正陽縣城,為了不引人注意,閻慶國單獨租住了一戶獨門獨院地房間,當錢不離推開門大步走進去之後。正在吃晚飯的閻慶國當即就傻了眼,竟然忘了應有的禮節,他怎麼也想不到錢不離會這麼快趕到了正陽縣。

「還是沒有任何進展?」錢不離也懶得廢話,這一路急奔過來。

他確實有些疲倦,可看到楊遠京等人精神抖擻的樣子,他只能把『苦』憋在心裡,都是年輕人。他吵嚷累的話豈不是被人小看?

「大人,我也是平民,實在找不出辦法結交那些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貴族啊!」閻慶國苦笑道。

「你身上帶的錢都花完了?花完了也沒有任何效果?」

「大人,這不是錢的事,就算我為了他們花了再多錢,人家貴族也瞧不起我啊!在他們眼中,我不過是一個暴發戶而已。」閻慶國地臉色顯得很不自在,他明白他以前在宜州府混入敵人內部立下大功。很得大人讚賞,所以這一次大人把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可惜有些事情不是以人力為轉移的,饒是閻慶國狡猾多智,但如果不是同樣身為貴族,再經過長時間接觸,根本無法得到貴族的信任。雖然有世家多紈褲子弟這句話,可紈褲子弟並不是傻子,他們的傲氣遠比他們的長輩要高,平民不過是他們眼中的玩物,試想一下,玩物又怎麼能得到他們地信任呢?

錢不離沉默起來,他不是沒有想過讓閻慶國假冒貴族,問題在於,假冒貴族實在太難了!錢不離到現在還是一個平民,雖然有新貴族的誕生必須要經過內閣承認這一條規定,但錢不離既然可以借姬勝情名義分封將銜,也同樣可以借姬勝情名義得到爵位,可惜的是爵位易得,貴族們的禮儀和那種看起來雍容地氣度卻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學會的。錢不離知道,如果讓閻慶國在胸前掛上貴族的勳章,說不上幾句話,就會被人抓起來送到縣衙裡去。

「看來我們只有一個辦法了!」錢不離歎了口氣:「遠京,你派兩個人把我們的戰馬都送到城外去,一個馬上回去報信,讓程達不用故意拖延了,盡快趕到正陽縣,一個就在外邊看著戰馬吧,小心些,不要讓不相干地人發現!」

「現在城門還不能關。」閻慶國猶豫了一下:「可是……大人,把戰馬送出去做什麼?」

「戰馬的目標太大了!」錢不離把腳放在了桌子上,藉以緩解一下身上的疲勞,別的不說,單就憑著這種動作,除非是改掉壞毛病,否則錢不離一輩子也沒資格做貴族了:「慶國,正陽縣的治安怎麼樣?流氓地痞之類的人多不多?縣府的衙役很精幹麼?別告訴我這些事情你也不知道!」

「正陽縣裡很少有人惹事生非,雖然不能說是路不拾遺,可也差不了多少了,流氓地痞之類的人非常少。」閻慶國注意觀察著錢不離地神色:「大人,您問這些做什麼?」

「做什麼?我們要作案啊……我的閻將軍!」錢不離哭笑不得:「總不能被衙役懷疑上,然後我們硬殺出正陽縣吧?真是這樣……我還不如帶著大軍來呢,省得被這麼的百姓把我的骨頭都拆了!」

「大人天威在手,誰敢和大人做對?!」楊遠京拍了一記非常愚蠢的馬屁。

「你他媽的少說兩句沒人拿你當啞巴!」錢不離氣不打一處來:

「用不用我做一面大旗,上面寫著:宋乃光死於錢不離之手?」

楊遠京嘿嘿乾笑幾聲,不敢再接話了。

「大人,行軍作戰我懂,這個……這個……怎麼作案我就不懂了,大人,您說我們應該怎麼做?」閻慶國輕聲說道。

錢不離撓著頭。把自己腦海中可憐的反偵察知識梳理了一遍,又沉吟半晌:「宋乃光家裡都有什麼人?」

「宋乃光生活很簡樸,只有一位夫人,兩個貼身侍女,家裡只有六個僕人,三男三女,連賬房都沒有,他自己封地的帳務都是他自己統計的。」閻慶國回答得很快。

「宋乃光是住在縣府裡吧?有沒有城防軍守備?值夜的衙役有多少?宋乃光經常在什麼時間睡覺?他地居所你知道不知道?宋乃光本人會不會武技?他的家人會不會?你剛才一直沒有說他的孩子在哪裡!幾個?多大?」

閻慶國被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道:「大人,宋乃光沒有孩子,所以正陽縣的百姓都說蒼天無眼,讓這樣的好人絕後;我在夜間探過縣府,不過……」

「這些東西你好好想一想,我先休息一會,嗯……已經沒有時間再去探查了。我們今天晚上就要動手,一會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訴我!」錢不離站了起來:「慶國,派人出去收購藥材,別挑那些貴的買。挑便宜的,最好能買上十幾包,在院子裡鋪開,上次進福州地時候。姬勝烈派他的親衛來給我傳令,從那親衛的身上翻出了一塊金質虎牌,實在不行,只好用這東西來搪塞了。」

「遵命,大人。」閻慶國心中暗歎不已,想不到大人佈置起『作案』來都這麼井井有條。

躺到了床上,錢不離倒真想睡上一小覺解解乏,不過他的頭腦卻很清醒。毫無睡意,從這次閻慶國與貴族失敗的接觸中,錢不離感覺到自己必須盡快建立一個宗教了,身為主將卻沒有和職位相匹配的爵位終歸有些不妥。不如在教內建立一套完善的等級制度,用宗教地制度與貴族的爵位相抗衡,當然,想推行這種制度,首先要擁有強大的武力保證!

就在錢不離的沉思中,時間飛快地流失了,將近子夜時分,楊遠京敲響了錢不離的房門。

閻慶國已經準備好了答案,可惜他知道的東西並不多,畢竟他只來了幾天,但在錢不離仔細盤問下,一些東西還是浮出了水面。例如錢不離問縣府裡沒有石鎖、箭靶等物,武技高如杜兵、程達,也要時時苦練、聞雞起舞,這樣才不會退步,而宋乃光的縣府中並沒有這類東西,錢不離斷定宋乃光縱使會些武技也極其有限。

至於宋乃光在什麼時間睡覺就不重要了,他們在子夜商定動手地辦法,悄悄掩到縣府時已經是後半夜,宋乃光再勤政也早已休息,而且正陽縣被宋乃光治理得井井有條,沒有那麼多要思慮的事務。

有沒有城防軍守備、有多少衙役值夜,這是一個危險,可惜他們沒有時間去打探,錢不離認為和平最能消磨人的鬥志和警覺心,正陽縣的治安這麼好,想必那些形同虛設的城防軍已經過慣了舒服日子,只要自己動手謹慎一些,不會驚動什麼人。

派出去探查巡夜人時間間隔的親衛回來了,眾人準備妥當打算出發時,閻慶國突然想起來一件,縣府的後院裡有兩條狗!雖然閻慶國解釋說那狗不是兇猛的行軍犬,而是普通地土狗,可錢不離還是重重給了閻慶國一腳,難道土狗就不會叫了?

錢不離從小到大一直苦專軍事,對偵破方面的理解只限於小說和各種紀實,不過他也有自己的感悟,那些暴力型罪犯就沒有必要說了,那些智力型的罪犯有很多都是因為在小處露出了微小的破綻,最後才落入了法網,雖然這個世界的偵破能力還很原始,但能小心周到些還是好的,和行軍作戰是一個道理。

夜色好似在憐憫清正的宋乃光。白色的月芒照得大地一片通亮。

可惜這難不倒錢不離,從他們居住的小院子到縣府,要經過兩條街道、一條長街,有三批巡夜人在巡邏,事先派出去地親衛已經知道了他們地間隔時間,以錢不離當先,楊遠京照顧側翼,而閻慶國倒退著走、觀察後側。眾人都帶上了項弩,弩箭上弦,以備不時之需,一路走得無驚無險就來到了縣府後牆。

楊遠京翻上牆頭,往院子裡扔了幾塊早已準備好的肉骨頭,時間不長,兩條土狗尋著肉骨頭的香氣從前邊鑽了出來。其中一隻土狗發現了牆頭上的楊遠京,汪汪叫了兩聲,可另一隻土狗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撲上前啃咬起肉骨頭來,最終。警覺性蠻高的那只土狗沒有抵抗住肉骨頭的香氣,不再管楊遠京了。

閻慶國翻上牆頭,他和楊遠京舉起了手中的項弩,瞄準土狗的咽喉一起發射。那兩隻土狗連叫都沒有叫出來,一頭栽倒在地上,只有尾巴還無力地晃動了兩下。

錢不離露了一手,他的雙手搭上牆頭猛然發力,一個鷂子翻身,閃電般落在了院子裡,如果不是落地時差點崴腳的話,這一跳堪稱經典!

饒是如此。楊遠京和閻慶國眼中都顯出了敬佩的神色,因為……

那一個翻身翻得太漂亮了!雖然落地有些不穩,但瑕不掩瑜!

其實在天威軍中,沒人知道錢不離的武技、箭法高低,錢不離是神秘的,也只有神秘才能讓人感到莫測!天威軍中各將領有事無事總喜歡互相切磋一下武技,可是……誰敢向錢不離挑戰呢?想找打不成?而錢不離在眾將切磋時,總是評論得頭頭是道、條理分明,這就更讓人感到高深了。最關鍵的一點是,錢不離曾經創下了一個奇跡,在福州遭遇腳踏弩地暗算,那麼短的距離內竟然可以閃開要害,換了誰誰能做到?暗殺的執行者鄭星望用『深不可測』四個字來形容錢不離,這個評價得到了天威軍眾將的一致認可。

後面地幾個親衛也翻了過來,他們拎起死狗,塞進帶來的木桶裡,放好蓋子,這樣血才不會流出來,隨後又在木桶上套上了一層麻袋。還有一個親衛把沾染了狗血的泥土挖出來,小心的放在另一個袋子中,接著把別處地浮土掃過來,填補好,因為錢不離的要求是在院子裡看不到任何血跡,也看不出任何被整理過的痕跡。

後院中有五間瓦房,不過那五間瓦房都同樣的破敗,看不出宋乃光住在哪一間,閻慶國按照計劃溜進廚房,片刻之後拎著兩把剔刀走了回來,這東西是剔肉用的,家家都有。

錢不離悄悄摸上了第一間瓦房,正陽縣還真是一個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好地方,門竟然沒有插,錢不離和閻慶國悄悄走到床前,藉著月光看去,這是一男一女兩個僕人,錢不離觀察了一下那男僕的長相,擺了擺頭,閻慶國撲了上去,揮起剔刀刺入了那男僕的心臟。那女僕被人摀住了嘴,剛剛從夢境中醒來,閻慶國手起刀落,又結果了她地性命。

錢不離踏入第二間瓦房,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擺著幾本書,他留下一個親衛看守,又悄悄退了出去,這間很可能就是宋乃光的居室!

如此搜遍了五間瓦房,除去一個看起來年輕、壯碩的男僕和一個相貌姣好的侍女被錢不離蒙上被褥打暈之外,所有的僕人都被殺死了,留下這兩個人自然有留下他們的用處。

回到第二間瓦房,錢不離走到床前,輕輕掀起床幔,那宋乃光和他的夫人對外界一無所覺,睡得正香。宋乃光看起來只有四十餘歲,但據錢不離所知,他的實際年齡已經超過五十了。宋乃光的五官倒很端正,只不過睡覺的時候,眉心也皺成一團,憑空添了幾分憂鬱之氣,看起來有不少煩心事。而宋乃光的夫人背對著錢不離,看不到長什麼樣子,只能看到那是一個肥胖的婦人。

一個親衛輕輕拿起了被褥,時刻準備著,而楊遠京也拿起了被褥盯著宋乃光,只要他們一有大喊大叫的徵兆,被褥就會捂上他們的嘴。

錢不離輕歎一聲,伸出手去,拍了拍宋乃光的臉,這個人他確實不想殺,清官難得!如果宋乃光能投靠自己的話,那是兩全其美的好事,所以,錢不離必須要嘗試一次,靠自己的口才去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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