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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架空歷史] 帝國狂瀾(女馴) 作者:撞破南牆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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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五十五章 圍困南星

秦沖帶著騎兵看似耀武揚威,實際上非常謹慎的繞著南星城走了一圈,最後選擇著南星城的南門,安下了營塞。

黃立平等宜州將領沒想到福州軍進兵如此神速,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走是肯定沒有騎兵快的,三個人商量了一會,誰都想不出相應的對策,出城死戰麼?錢不離輕而易舉就殲滅了銀盞坳的伏兵,再加上夾脊關鐵騎自然散發出的威勢,他們都懼怕福州軍的戰力,只能選擇繼續守下去。

入夜,濃密的烏雲遮住了月色,天地之間飄起了一層霧氣,南星城上、福州營中,明亮的燈火在霧氣中變得黯淡了,散發著淺橘黃色光芒,時不時還在風中跳動幾下。

對南星城的宜州軍來說,這是一個好天氣,黃立平、胡文新、余楚傑等人商量一下,決定趁著天時劫營!為了謹慎起見,他們派出了最精銳的三百士兵,從北門而出,繞到福州軍大營的南面,從後營殺入,而宜州軍的大部則在南門下整裝代發,如果福州軍營被衝亂了,他們就會打開南門、一擁而上,前後夾擊福州軍,如果偷襲沒有成功,他們自會按兵不動,反正只損失了三百人,無關大局。

不過宜州軍知道無月有霧的夜間是偷襲的好機會,福州軍的秦沖也知道這一點,他特意加派了值夜的人手,防備宜州軍的偷襲。

宜州軍那三百個精銳士兵花了很長時間,才小心翼翼的繞到福州軍營的後側,但他們剛剛接近軍營,就被福州軍的斥候發現了,戰鼓聲響了起來,秦沖所帶領的夾脊關鐵騎戰陣經驗極為豐富,只過了短短的時間,他們已經穿戴好了鎧甲,等待著上官的將令。

偷襲是不能了,宜州軍的士兵轉而強行向福州軍營衝去。秦沖帶領的都是騎兵。隨軍所帶地輜重大多是兵馬地口糧和帳篷之類的東西。騎兵所修建的營地也要比步兵修建的營地簡陋得多,沒有陷阱、鐵蒺藜、鹿角等物,所以宜州軍很快就頂著零散的箭矢衝到了營門前,劈開營門,衝了進去。

不過他們剛進營門,就承受了準備妥當的夾脊關鐵騎兇猛的撲擊,步騎之間的差距在這一瞬間體現得淋漓盡致,一個又一個宜州士兵就像稻草一樣。在騎兵得衝刺下拋飛出老遠,區區三百人,只有十幾息地時間,就全軍覆沒了。

城頭上的余楚傑看到福州大營喊殺聲響了起來,遂命令下面的宜州軍做好準備,接著命令把城門打開,還沒等第一個士兵踏出城門。福州軍營地內的喊殺聲已經消失了,余楚傑、黃立平等人不禁相顧駭然。

「鳴金!關城門!都撤回來……快!」前後截然相反的將令讓整齊的宜州軍變得騷亂起來,士氣再次下降了。

心有不甘的余楚傑等人又商量出一個疲兵之計,城頭上不停地敲響戰鼓。士兵本分撥大聲鼓噪,後來見福州軍沒有反應,余楚傑又大膽的命令少部宜州軍殺出城門,當然。出城門不遠他們就會翻身跑回來的,如此反覆了幾次,余楚傑無奈的停止了『遊戲』,福州軍營一直靜靜地,朦朧的燈火好似在嘲笑宜州兵一樣,根本就不為『遊戲』所動。

第二日,滿天的霧氣被初升的陽光趕得無影無蹤了,任帥地第一團踏著露水趕到了南星城下。雖然是深夜行軍,但對第一團的氣勢卻沒什麼影響,城頭上一夜未眠的余楚傑觀看到毒龍旅第一團的軍容,心越來越涼了。

任帥並沒有急於進攻,只是下令在南星城的西門安營扎塞,和南門出的秦沖遙遙呼應,投石車等攻城器械都在隨後跟進的浮梁第四團裡,任帥不急。

錢不離樂得輕鬆,既然宜州軍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都被堵在南星城中,那麼宜州的大勢已定,攻城地事就交給任帥去做吧,他令程達把沙盤搬到內帳中,一變享受著柯麗的按摩,一邊觀察著沙盤和地圖。

南星城北邊二十餘里處是洋河,南星城與雙豐城之間肯定有橋,這個不要緊,只需派出百多個士兵,就能切斷南星城北上的路;如果他們向東倒是能跳出險地,錢不離決定讓秦沖的騎兵隊轉到東門處嚴陣以待,西方則由任帥和浮梁防守,料宜州軍沒有那個膽量往西方逃竄。

錢不離知道一定要給宜州兵留出一條活路,再說自己的兵力不夠,宜州軍往南突圍錢不離是不怕的,越往南他們的活動空間就越小,加上赤水陣駐守的四千步兵,錢不離有信心把宜州軍全部殲滅掉。

想到此處,錢不離放鬆了很多,不時的和浮柔、柯麗開上幾句不傷大雅的小玩笑,兩個女孩子一個本性純潔、一個天真未泯,怎麼能是錢不離那張刀子嘴的對手?總的來說,錢不離讓她們笑,她們就得笑,錢不離讓她們紅臉,她們就得紅臉,根本沒有反擊的能力。

浮柔的腿傷已經大好了,雖然她的搏擊能力很強,但和大多數初嘗滋味的女人一樣,只要錢不離的目光掃過她的胸脯,她就會感到一陣陣臉紅心跳,有時錢不離說的話讓她羞惱不已,可惜拳頭打出去卻沒有一點力度,簡直象給錢不離按摩一樣。

柯麗比浮柔要從容得多,因為她已經是錢不離的女人了……當然,這是她自己認為的。就在前兩天,柯麗侍侯錢不離洗腳,等錢不離洗完躺下後,她端著水往外走,卻突然絆了一下,把整盆水都倒在了自己的小床上。沒有人知道柯麗是真的被絆了一下還是故意為之,但後果是明顯的,她的小床不能再睡人了。

其實柯麗完全可以去找程達等親衛,讓他們再取些褥子回來,但柯麗堅持說不用,落落大方的躺在了潮濕的床上。錢不離閉目養神,裝什麼都沒看到,浮柔有些不忍心了,讓柯麗到他們的床上睡,柯麗極其爽快的答應一聲。隨後就睡到錢不離身側。

在浮柔眼中。柯麗的表現實在讓人驚訝,因為小柯麗太從容不迫了,她地表現非常非常自然,就像穿衣吃飯一樣。但是錢不離卻知道,柯麗很緊張,同躺在一張床上,他能感覺得到,柯麗地手腳都在發抖。

俗話說:女人心。海底針!錢不離再次誤會了柯麗,他以為柯麗在害怕某種激烈的運動,但實際上小柯麗什麼都不懂,她只是在害怕錢不離會把她趕走。

那一夜什麼都沒發生,當然,這是錢不離自己認為的,事實上也確是如此。清晨醒來的錢不離深深敬佩著自己,送上門來的都不吃,真是高尚啊!

隨後醒來的柯麗卻是滿臉幸福的紅暈,她的願望終於實現了。她終於成了錢不離地女人了……柯麗跪坐在床上,侍侯好錢不離之後,耐心的拿著小鏡子修剪起自己的眉毛來,還把自己的兩個小辮子打散。盤到了一起。

當柯麗問錢不離好不好看時,錢不離雖然覺得柯麗的舉動有些怪異,但還是連連點頭說好看。這就怪錢不離在習俗上過於不學無術了,女孩子在嫁人之後才可以盤頭、修剪眉毛的,這叫『開眉』,對於侍女來說,只有得到了主人的寵幸之後,才有資格『開眉』。『開眉』代表著她們身份、地位地極大轉變。

柯麗含羞帶怯的走到帳外,她還是小孩子心性麼,當然想顯耀一下自己,卻不明白她的顯耀給錢不離帶來多麼大的影響。

程達等一眾親衛看到柯麗地樣子,一個個變得目瞪口呆,看向錢不離的眼神除了崇敬之外,又多了一絲曖昧。錢不離哪知道這些,他是統帥,心憂整個戰局,哪有心情去琢磨這等小事?

這就成了一個難以澄清的誤會,沒有人敢去問錢不離是不是真的和柯麗那什麼什麼了,錢不離這個黑鍋可算是背得冤枉至極,也可笑至極!錢不離一是因為柯麗只是個孩子,二是因為他顧慮自己地名聲,才強自把柯麗當成妹妹看待,可是現在他還什麼都沒做,在別人眼裡,他卻把什麼都做完了。

唯一能給錢不離解惑的就是浮柔,但浮柔偏偏是土族人,不太懂姬周國的風俗,土族人在男女關係上是很放得開的,浮柔之所以一直是處子,正因為他有一個優秀的哥哥,浮梁的能力超群,講義氣,為人豪爽,又深有智略,深受土族人愛戴,浮柔想在她身邊中找一個能力、相貌、脾氣都超越浮梁的人,那可太難了,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個人,浮梁還能做領袖麼?

黃昏時分,浮梁地第四團也趕到了南星城下,任帥的士兵早就建造好了足夠兩個團休息的大營,正好可以歇息在一處,而秦沖的騎兵則撤往東門,守住了南星城東方的通道。

一夜無戰事,天亮了,宜州軍依然守在南星城中,這就是群龍無首的必然結果!這一夜裡,余楚傑、黃立平、胡文新等人就突圍還是防守,從哪裡突圍等問題進行了長時間的爭執,但始終沒有下定決心,如果百里克誠、尚義或者張陵其中任何一人在南星城,早就定下了章 程!余楚傑等三人的將銜、軍職都差不多,誰都認為自己的計劃是正確的,但又誰都說服不了誰。其實不管他們從西突圍還是從東突圍,他們都有一定的機會逃出生天,如果他們早下決心,從北也可以快速逃過洋河,雖然會在福州軍的追擊下,鬧個傷亡慘重的結局,但怎麼說也比全軍覆沒好。

可惜他們開始為了自己的聲名著想,不甘心未戰先敗,現在卻又因為沒有主將,遲遲下不定決心,機會就這麼一點一點的從他們手中溜走了。

福州營內,戰鼓聲響了起來,任帥的第一團推著投石車走出了大營,戰事已經要展開了。

這一夜裡,錢不離已經命人在東方和西方設下了各種陷阱、鐵蒺藜、鹿角等物,唯有南北什麼設施都沒佈置,北方的洋河橋已經被毀掉了,南方是死路,無需在佈置什麼。

南星城內也做好了準備,福州的步兵在西、騎兵在東。顯然西面才是主攻點。余楚傑命人把南星城內所有的投石車都搬到了西城,其餘三個城門只佈置了少量部隊,南星城內軍營的操場上,有兩千預備隊整裝待發,時刻準備著支援別的城門。

福州軍戰陣前居然擺著二十多輛投石車,如果梁健生還活著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的,福州軍本來只有十輛投石車而已。怎麼會平白多出這麼多?

任帥默默地觀察了南星城片刻,一揮手,前面地十餘個士兵推著三輛投石車向前走去。

只聽南星城上鼓聲響起,福州軍的士兵轉頭就向回跑,南星城上的投石車已經開始投射了,七、八塊巨石呼嘯著向福州軍陣前飛去,當時就把兩輛投石車擊得粉碎。只剩下一輛投石車孤零零的立在那裡。

南星城上響起了一片喝彩聲,這一次投射都是有南星城的統領胡文新親手指揮的,作為南星城的統領,他對本城投石車的射程瞭如指掌。正好擊中了福州軍推上前地投石車。雖然其中也有運氣的因素,但胡文新的本事也不能低估。余楚傑和黃立平則大聲帶頭喝彩,帶動了南星城上守軍的情緒,他們自知士氣低糜。怎麼會放過這種鼓舞士氣的好機會呢?

福州軍倒是一點不以為意的樣子,其實除了十輛投石車以外,別的投石車都是軍中工匠連夜打造出地偽劣產品,空有一個殼子,只是南星城上的人離得太遠,看不清而已。

任帥淡淡一笑,好似沒聽到南星城上的喝彩一樣,轉身對一個瞇著眼睛。打量南星城的士兵輕聲說道:「湯雲龍,有把握沒有?」湯雲龍是任帥手下投石車地『車頭』,專門負責掌握投石車的角度、力道。

「大人,看我的吧!」湯雲龍呵呵一笑,向後面跑去。

狹長而高大的槓桿式投石車正立在前軍陣後,投石車前有一處高大地鐵架,上面懸掛著兩個被漁網般的粗索纏繞的重物,這是湯雲龍的發明,槓桿式投石車可以連環發射。從理論上來說,只要鐵架子夠高,上面懸掛的重物夠過,投石車可以一直投射下去,不過事實上卻不行,鐵架子雖然是用精鐵鑄造的,但是能懸掛兩個重物就已經到了極限,再掛上一個非得把鐵架子壓垮了不可。

湯雲龍瞄著南星城的城頭,略微調整了一下方向,誘引敵方先發射投石正是為了找出敵方的火力點,下面地事情就要看他的了。

南星城上余楚傑等人早已看到福州軍陣後那輛奇異的槓桿式投石車,不過槓桿式投石車是首次在宜州發威,他們還不明白那種東西是做什麼用的。

「準備,發射!」湯雲龍一聲令下,早已準備好的士兵揮動長劍,砍斷了繃得緊緊的粗索,懸掛在下面的重物落了下去,正好砸在投石車上,槓桿另一端的巨石轟地一聲,拔地而起,直向著南星城的城頭飛去。

從湯雲龍被任帥選中,負責投石車開始,前前後後他已經『玩』毀了十數輛槓桿式投石車,倒不是湯雲龍不知道愛護投石車,這種槓桿式投石車投射十發之後,槓桿就開始變形了,只能換新的。最讓湯雲龍感激的是,每一次搞壞了投石車之後,錢不離都不會責怪他,反而鼓勵他好好練,這讓湯雲龍感激之餘,更加勤奮了。數百次的投射,湯雲龍的技術可算是爐火純青了,他甚至掌握了在石塊重量相同的情況下,用改變懸吊重物重量的方法來改變射程。

巨石準確的砸到了南星城的城頭,一輛投石車當即就被壓得粉碎,操作投石車的宜州士兵也被投石車的碎塊擊翻在地,南星城頭的喝彩聲嘎然而止。

湯雲龍衝過去又調整了一下投石車的方位,另外幾個士兵把一塊巨石放在了投石車上,「準備,發射!」湯雲龍又發出了命令,第二塊巨石就在宜州士兵的錯愕之中,再一次狠狠砸在了城頭上,不過這一次偏了些,沒有砸到投石車,倒把呆立的步兵刮倒了一片。

宜州士兵一片嘩然,余楚傑等人的臉色也變了,這種威力巨大的投石車太可怕了,遠遠超出了他們理解的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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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五十六章 頭疼的難題

任帥一聲令下,十幾個福州士兵推著幾輛假投石車向前衝去,此刻的南星城頭已經亂成了一片,余楚傑等幾個宜州統領都鑽到了城樓裡,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都處於對方投石車的攻擊範圍之內,誰能保證下一發石彈不會砸向他們?城牆上的宜州士兵紛紛躲在了城垛下,操作投石車的士兵也一哄而散。

任帥見對方沒有攻擊假投石車,再一揮手,六個士兵推著兩輛投石車衝了上去,投石車上已經安放好了石彈,在後方的湯雲龍高喝聲中,前面的投石車開始投射了,不過目標不是城牆,而是城門,可惜兩發石彈一發擊中了城門的上方,一發擊中了城門的左側,都沒有擊中目標。

城牆上的余楚傑反應過來,高聲喝罵讓士兵用投石車還擊,在督戰隊的鞭打下,宜州士兵惶惶然回到投石車處,安放好石彈。不過他們過於慌張了,投石的落點差了很遠,距離福州軍最近的一顆石彈也在十米開外。

任帥命令前面的士兵把投石車拉回來,前軍後面的槓桿式投石車再次投射,準確的砸進了宜州投石車車陣中,不過這一次宜州軍沒有四散奔逃,督戰隊正站在一邊象狼一樣盯著他們,其中一個軍官的臉也碎石劃出了數道血痕,他連擦都懶得擦,任由鮮血從他的臉頰流下,顯然,督戰隊的素質要比普通士兵的素質強得多。

「湯雲龍。」任帥喝了一聲。

正在指揮安放石彈的湯雲龍連忙跑了過去。

「你有把握打中那城門麼?」

「兩發之內!」湯雲龍一笑:「大人,看我的。」

湯雲龍跑回投石車旁,打量了一會南星城城門,喝道:「減掉四百斤。」

士兵們把鐵架上的重物放了下來,幾個士兵揮劍砍掉了四個麻袋,每個麻袋中都裝著百斤重的石頭,如果需要增加重量的話,他們就會把麻袋綁上去,需要減少重量,他們就把麻袋上的繩索砍斷。對這個世界來說。此種方法算得上非常靈活了,正是出自錢不離的構思。

士兵們重新把重物吊了上去,隨著湯雲龍一聲令下,石彈呼嘯著飛起,直向南星城的城門飛去,不過這發石彈地射程差了點,落在南星城城門地前方,雖然在翻滾中正好撞上了城門。把城門撞得嘎嘎做響,但沒有太大的效果。

任帥回頭看了湯雲龍一眼,湯雲龍咧嘴一笑:「大人,這一發保中!!」

「來人,加一個麻袋!」湯雲龍猶豫了一下:「再加半袋。」槓桿式投石車是很容易瞄準的,只要站在投石車後面的木架上,順著槓桿向前一瞄就可以。石彈的軌跡很少發生偏差,關鍵就是在重量上。

「準備,發射!」巨大的石彈拔地而起,飛向了南星城的城門。湯雲龍沒有胡吹,這一發石彈正好擊中了城門的上方,砸開了一個數米寬地大洞,裡面響起了一片鬼哭狼嚎聲。顯是石彈飛進去砸傷了人。

「好!」任帥大喝一聲:「湯雲龍,再來一發!」

「遵命!」湯雲龍挺起胸膛:「把那半袋減掉,快點!」

又一發石彈飛起,正好擊中了城門的中央,南星城的城門再也經受不起這番砸擊了,半扇城門轟然倒塌,另半扇城門歪歪斜斜的掛在那裡,好像一陣風就能把它吹倒。

「諸軍準備!」任帥拔出了長劍。福州軍一起發出了一聲大喝,聲勢驚人。

任帥剛想發出進攻的命令,卻聽見南星城傳來了一聲巨響,從南星城城頭上竟然降下了一道千斤閘,把城門洞封得嚴嚴實實。

任帥驚訝的看向那千斤閘,除了邊關重鎮之外,內陸很少有城池裝置千斤閘的,任帥知道夾脊關就一共有三道千斤閘,可是……南星城裝置千斤閘做什麼?任帥感到無比鬱悶。

湯雲龍湊了上來,輕聲道:「大人,投石車至多還能發兩彈了。」

任帥歎了口氣:「浮梁,這裡交給你了,我去找將軍大人。」任帥滿腹地怨氣無處發洩,他早晨想用一天的時間準備好雲梯等一應攻城器械,再發起進攻,結果錢不離卻告訴他無需花費太大力氣,攻城就是,如果早準備好雲梯的話,趁著剛才宜州軍被投石車所震駭的空擋,很可能一舉攻下南星城地!任帥知道錢不離不想看到太多的傷亡,但作戰哪有不傷亡的?

最讓任帥鬱悶的事情還在後面,做為錢不離手下獨擋一面地大將,正常時候他只需和程達打一聲招呼,就可以自由出入錢不離的帥帳,當他走進帥帳時,卻看到錢不離舒舒服服的做在主座上,雙腿都高高翹起,蹬著桌案,柯麗站在錢不離身後,一邊用小拳頭錘打著錢不離的後背,一邊和錢不離說笑,而浮柔則用小刀把一塊塊蘋果的果肉放進錢不離的口中。

望著錢不離安閒舒適的樣子,任帥心中不由哀歎一聲,也不等錢不離發話,竟自坐到了椅子上,因滿腹怨氣,他用的力氣大了些,座下地椅子發出了一聲脆響。

「沒打下來吧?」

錢不離明知故問:「沒關係,勝敗乃兵家常事,急是急不來的。

「大人!如果我們事先做好了準備,現在……我已經站在南星城城頭了!」任帥憤憤的說道,不過他誇大了幾分事實,就算他做好了準備,勝敗也在五五之數。

「那你為什麼不做好準備就攻城?」錢不離驚訝的看向任帥。

「我……」任帥被嗝的不輕:「

梯和箭樓,不是您告訴我無需花費力氣的麼??「

「我只是提出了個人的建議,這裡你是主將,拿主意的人是你!你怎麼能往我身上推卸責任呢?」錢不離的表情既驚訝又無辜,見慣了鉤心鬥角的錢不離隨時可以變得圓滑無比,推卸自己的責任只是小菜一碟罷了。

「我……」任帥不由的目瞪口呆,除了一個我字,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了。

「你什麼你?勝就是勝、敗就是敗,男子漢大丈夫要用於擔當!不要碰到功勞就往前衝,碰上責任就往後縮!」錢不離諄諄教導著任帥。

「末將……知錯了!」任帥咬牙切齒說出了違心的話,不怕官、就怕管。面對著自己地統領錢不離,就算他有一肚子理由,也沒辦法辯駁。當然,跟隨著錢不離這麼長時間,任帥知道錢不離是決不會拿軍國大事開玩笑地,如果換一個上司敢如此戲耍任帥,任帥的長劍興許就架到對方的脖子上了。

「咦?」錢不離看了看任帥:「我們的任大將軍這麼容易就承認錯誤了?沒想到啊沒想到……」

「大人,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既然已經認錯了。對錢不離的風涼話,任帥只能故做聽不到。

「按你的方法辦吧,該建造什麼就建造什麼,不過不要攻城,讓南星城感受到威脅即可。」看到任帥的態度如此之好,錢不離也不好意思繼續捉弄任帥了。

「嗯??」任帥驚訝的抬起頭看向錢不離:「大人,莫非……您有辦法破城?」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錢不離笑了笑,沉吟了片刻:「五天之後,我們再全力攻城。」

任帥心中大定,錢不離這種姿態表明他已經胸有成竹了。任帥暗自想了一會,道:「大人,末將有一件事不明白。」

「說吧。」錢不離笑道。

「大人,您為什麼把我派出去地斥候都調回來?據末將所知。南星城已經派出了數十騎求救的信使,如果宜州其他地方的援軍到了……這仗就不太好打了。」任帥本來派出了數百個斥候,就是為了截殺南星城的信使,沒想到錢不離卻更改了他的命令,把斥候盡數調了回來。

「宜州軍的兵力都在南星城,如果真的有援軍,也不是宜州地軍隊。」錢不離微歎了口氣:「我們的情報太閉塞了,與其等別人出乎意料的砍上一刀。還不如由我們來選擇戰場,不打下南星城,就是為了把宜州我們不知道的軍力都吸引過來,一勞永逸!」錢不離擔心地正是外界的干涉,既然鐵浪軍團可以派出騎兵隊,那麼風雲軍團呢?風雲軍團的軍隊會不會也趕到宜州了?還有洪州,這些自己看不到的敵人才是可怕地!

「原來如此……」任帥點了點頭,再戰術上,任帥是一個強悍的大將,但是在戰略上他的眼光還遠遠不夠,點撥天威軍的各個高級將領,正是錢不離最重要的任務之一。

「只要能把他們引出來,那就好辦了,如果沒有援軍,說明宜州的軍力已經被我們打空了。」錢不離笑了笑。在他那個世界近代戰爭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創造了新一代游擊戰略的某個領袖,他把圍城打援地戰術運用到了極限,一次又一次的圍城打援,而當時的中央軍一次又一次的掉入陷阱,這雖然和中央軍高層的昏庸有很大關係,但最關鍵的還是咬得准、咬得狠,攻擊的都是不可不救的樞紐,所以中央軍明明知道有伏擊,還是試圖衝破封鎖線,去支援自己的軍隊。

「大人,可是……我軍的兵力不足,如果援軍趕到,和南星城裡的軍隊前後夾擊,我怕……」任帥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你換一個角度想一想,南星城的南面,是我們來的方向,沒有敵軍;北面是洋河,我們已經毀掉了洋河上的大橋,我派出的斥候沿著洋河日夜不停的尋探,只要敵軍出現在洋河邊上,我馬上就會知道;南星城的西面……呵呵,已經被我們掃空了。就算他們真的從西面來,留守在銀盞坳的步兵也會點起煙火,用最快的速度示警。」

任帥連連點頭。突然看到錢不離身後的地圖上。在南星城東方的一個地方,畫上了一個很顯眼地紅圈,任帥恍然大悟:「大人,您地意思是,就算有援軍,他們也只

能從東面來?!「

「是啊,所以我們需要時間。」錢不離微笑起來:「每天用你的團做出攻城的架勢,嚇住南星城上的守軍。而浮梁的第四團則在南星城東方的營盤谷修築工事、陷阱,就算他們來了也沒辦法和南星城的守軍匯合。」

任帥思索了一會,微歎了口氣,不說話了。他現在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差距,面對著一個對手地時候,他想的就是怎麼樣把面前的對手打倒,卻很少考慮到隱藏在對手後面的敵人。他知道自己應該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五天之後,我們開始全力攻城,該準備的東西你都準備好,雖然我預先已經埋了下了伏子。但是……誰也不能保證不會發生意外,到時候就要看你任帥的能力了。」錢不離地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遵命、大人!」任帥來時的沮喪氣悶都已不翼而飛,他精神抖擻的回道:「那麼……末將就去準備了。」

錢不離微笑著點點頭,看著任帥大步走出了帥帳。旋即換上了一副沉思的神色。

權力是不能撒手地,但又是必須要學會撒手的!怎麼樣指派、指派多少,其中的輕重緩急是一門高深的學問,每想到這點,錢不離就感到頭疼。他熟讀軍內秘史,那個創造出新地游擊概念的領袖做得非常成功,不管他身在延安,還是身在西柏坡。或者帶著總司令部轉移,他身邊的親衛部隊從來沒超過萬人,但全國無數支縱隊,數十萬、直至數百萬兵馬,都是他手中的棋子!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運籌帷幄!幾十年征戰,他手下的元帥、大將都形成了自己的嫡系,但他依然可以游刃有餘的操縱著所有地兵馬,第一把交椅的位置無人可以動搖,這裡面能讓他錢不離苦學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多了。

讓杜兵獨自領兵進攻雍州,正是錢不離準備放權的第一步,如果把所有的軍權都牢牢抓在自己手中,這種小家子氣永遠也成不了大氣候,而杜兵是他最信任的一個將領,雖然杜兵和鄭星朗之間的能力孰強孰弱還有待考察,但在放權的問題上,忠心是佔了第一位的!要不然把一個能力奇高、卻不忠心的將領放出去,等他羽翼大成的時候,倒霉的不是他錢不離了?這種蠢事錢不離是不會做的!

錢不離出福州時,腿上的傷勢還沒有痊癒,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說了不少,但最根本的原因還是他不敢放權,從地位、兵種戰力、將銜、人情上考慮,他都應該讓鄭星朗總領大局!地位上說,鄭星朗的聲名和地位都遠比任帥高,鄭星朗還繼承了鄭朔的爵位;從兵種戰力上說,鄭星朗的騎兵隊才是奔襲作戰的主力;從將銜上來說,鄭星朗是軍部承認的護軍將軍;從人情上說,他錢不離已經抽調了鄭星朗兩千騎兵,鄭星朗卻大力支持錢不離,如果讓任帥擔任主將的話,怎麼說也說不過去,就算鄭星朗再心懷寬廣,兩人之間也會產生隔閡的。

錢不離深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所以他才會猶豫不決,如果真的讓鄭星朗擔任主將了,不管鄭星朗做出什麼樣的計劃,他都會大力支持,這是真正的統帥應該做的!當然,用密諜暗中監控鄭星朗的言行、接觸的人物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這正是錢不離的軟肋,福州的密諜剛剛建立,根本就搬不上檯面,又怎麼能監控鄭星朗這種人物呢?最讓錢不離感歎的是,密諜的首腦關譽東原來是賈天祥的人,鄭星望是鄭星朗的弟弟,屈成春是鄭朔的幕僚,錢不離無法真正相信密諜的三個頭腦,又怎麼能談到讓他們去監控別人?

「難啊……」錢不離不禁暗自歎了口氣,再他那個世界,他就深知政治的險惡,所以才一心做個真正的軍人,違背了父親的意願,不想參與到政治當中去。但是在這個世界,他別無選擇,想保證自己的地位,他就必須要使出渾身解數,自古以來,百戰百勝的大將被後方的權臣暗算的例子可算是舉不勝舉了,軍人只是一把鋒利的劍,只要被人抓住了劍柄,他只能徒呼奈何!

錢不離不想成為別人手中的劍,他承認自己的自私,如果姬勝情這方佔據上風的話,錢不離必然努力鑽營,力圖做一個權臣,可問題在於姬勝情的實力脆弱到了極點,打仗的事情需要他錢不離操心,還要擔心後方的穩定,當然,這不是指國泰民安的那種穩定,而是他錢不離的影響力、權勢保持穩定。

「怎麼了?」一邊的柯麗好奇的從後面湊了上來。

錢不離一回頭,差點親到柯麗的臉蛋,嚇得他連忙縮了一下,苦笑道:「沒事。」錢不離不明白,柯麗為什麼膽子越來越大了,甚至經常主動做一些親暱的舉動,按理說,這種小丫頭應該很容易害羞的。

柯麗看到錢不離嚇了一跳,連忙從口袋中掏出了一面小鏡子,她懷疑自己臉上出什麼毛病了,要不然怎麼會嚇到人呢?柯麗自以為已經成了錢不離的女人,她臉紅的時候越來越少,膽子自然越來越大,在她看來,她整個人已經是錢不離的了,親暱一點有什麼不可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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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五十七章 驚聞噩耗

接連幾天,宜州軍和福州軍之間沒有大的戰事,不過福州軍借空擋倒是建造了不少雲梯、箭樓之類的攻城器械,從宜州城上看下來,福州大營中到處都是密林般林立的小型活動箭樓,雖然上面還沒有士兵,但也看得余楚傑、黃立平等人陣陣心慌。不過他們沒有了出擊的勇氣,只能苦等,求救的信使早已派出去了,他們期待著援軍來解局。

第三天黃昏時分,一隊看起來風塵僕僕、但威勢絲毫不減的騎兵隊

從遠方開來,大旗飄展處,露出了一個金色的『鄭』字,這正是鄭星朗

回援的騎兵隊。

坐在帥帳中享福的錢不離早已得到了斥候的稟報,輕鬆寫意的笑容眨眼間就沉了下去,錢不離知道鄭星朗奔襲宜州府之後,並沒有責怪對方改變自己的計劃,相反,為了消除鄭星朗的顧慮,他還派出數十個信使給前方的鄭星朗送去了『表揚信』。

鄭星朗能當斷即斷,更改自己的計劃,說明鄭星朗確實有幾分將才,錢不離暗思如果換成自己,也很可能選擇用最快的速度打下宜州府,畢竟他們的時間有限,當札木合或敗或逃,從姬周國的大地上消失之後,騰出手來的尉遲風雲等帝國上將必然會對他錢不離下手!基於這一點認識,所以錢不離才像一個飢餓了很久的壯漢一樣,拚命的四處擴張地盤,也不顧自己到底有沒有足夠的人手去管理。錢不離有自己的想法,且不管他和尉遲風雲、桂明之間的戰略能力、戰術水平、軍力對比誰高誰低,不試一試就想讓他錢不離低頭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沒有足夠的戰略縱深,憑自己那點兵力對上姬周國的風雲軍團、鐵浪軍團十萬精銳部隊,這場戰根本就不用打了!他錢不離絕對不可能贏!

錢不離想得到的戰略縱深就是宜州、雍州和洪州,所謂的戰略縱深,就是指隨時可以放棄的土地。以土地獲得緩衝。當然,在敵人地步步進逼中他們也會付出相應地代價,而錢不離要做的就是以逸待勞,他的六千騎兵將合併在一起,游擊作戰,殲滅敵人的有生力量,占夠了便宜之後,再退回福州去。

而步兵的主要任務就是把姬周國數百年來積攢下的所有物資都搬回福州。讓這三州的官庫變得一貧如洗。最卑鄙無恥的是,錢不離計劃在這三州地百姓中徵收一次重稅,在徵稅的同時,錢不離會向所有的百姓做出許諾,十年之內,免除一切賦稅!雖然重稅加大了百姓頭上的負擔,但是有十年免稅的條件跟在後面。在民間引起反彈的可能性非常小,大多數百姓都會接受的。

等到尉遲風雲等重新掌管這三州之後,麻煩就來了,姬周國之所以在各地設立官庫。正是為了讓各部軍隊就地補給,省去長途運輸補所造成地大量損耗,但是三州的官庫都已經被錢不離收刮乾淨了,尉遲風雲等只能向民間徵收錢糧。可惜的是,百姓也被錢不離收刮了一遍,在軍隊和百姓之間,將會產生大量的、神仙也無法解決地矛盾和衝突,而錢不離埋伏的人手則會四處煽風點火,引起騷亂。

如果錢不離整個戰略構思能貫徹下去,他的聲望也會再次提高,在宜州、雍州、洪州這三州間。百姓們會期盼他這個始作俑者回來,也會極度仇恨中央軍隊,而尉遲風雲就會像某位領袖說的那樣,陷入人民戰爭地海洋……絕無法避免矛盾的爆發,但不征錢糧的話,軍隊怎麼辦?

錢不離整個計劃並沒對任何人說起過,他只要求屬下無條件執行他的命令,快!用最快的速度佔領宜州、雍州和洪州!基於整個戰略上的考慮,他欣賞鄭星朗的長途奔襲。但是按他地預料,鄭星朗佔領宜州府之後,一定是盡力擴大戰果,北上青龍嶺,佔據宜州北方的門戶,東進三眼井,虎視耽耽威脅洪州,可鄭星朗竟然帶兵回來了,那只能說明,宜州的戰局出現了自己沒有掌握的變化!錢不離皺著眉頭,仔細打量著宜州的地圖,想找出一絲端倪,卻什麼也找不出來。

時間不長,鄭星朗在程達的引領下,大步走進了帥帳:「末將參見大人!」

「星朗來了,做吧。」錢不離呵呵一笑:「星朗這一戰長途奔襲,不費吹灰之力就打下了宜州府,可是大功一件啊!」

「末將待罪之身,不敢居功。」鄭星朗連忙低下頭去。

「星朗,你要是這麼和我說話……做吧。」錢不離呵呵一笑:「星朗這一戰長途奔當一家人看!」錢不離搖了搖頭:「星朗,有些事情我不說你也知道,局勢一直對我們不利,如果我們將帥之間不能精誠合作的話,我們是挺不了多久的!」

「這個……」錢不離的話已經說道這份上,鄭星朗猶豫了一下,抬頭朗笑道:「末將知錯了。」

「這就好。」錢不離也笑了:「你們坐吧。」

鄭星朗和隨後走進帥帳的秦重三一起坐到了椅子上,聽說鄭星朗回來的任帥和浮梁也走進了帥帳,還有所謂的『特務頭子』顧堅,眾人寒暄了一會,都坐了下去。

錢不離仔細打量了一下鄭星朗和秦重三的神色,試探著問道:「星朗,看樣子你們是一路急行軍回來的?莫非……出了什麼事?」

鄭星朗刷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末將有罪,末將……」

「你!!」錢不離惱怒地拍了下桌子,喝道:「鄭星朗,你還是沒有把我錢不離當做一家人是不是??」

任帥在一邊憨笑一聲:「大人明見。」

「你給我閉嘴!」錢不離一看鄭星朗惶恐的樣子,就知道一定出了大事,哪裡還會有好臉色。

鄭星朗有些尷尬的看了看錢不離的臉色,緩緩坐了下去:「大人,星朗獨斷專行了……」

「直說吧,到底出了事?軍情有大變麼?」錢不離凝視著鄭星朗。

「確實有大變,末將得知消息後,本應該帶全軍回來的。但……宜州府不能丟。北面的青龍嶺一定要打,據末將掌握的情報,札木合正在向清州挺進,桂明已經派兵去接管青龍嶺了,所以我們一定要搶在他的前面!只有東面的三眼井可以緩一緩,所以末將只帶回了一千騎兵。」鄭星朗沒有把他得知的消息說出來,反而先說了自己地苦衷,希望能得到錢不離地諒解。

「你做得不錯!」錢不離點了點頭:「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莫非是……」錢不離突然想起了被自己殲滅的鐵浪軍團的騎兵隊。

「鐵浪軍團的桂明派出了三千騎兵支援宜州,大人……赤水鎮危險了!」鄭星朗本以為鐵浪軍團的騎兵隊會襲擊錢不離,對於只統領著步兵的錢不離來說,那必然是一場血腥的苦戰!縱使錢不離在厲害,四千步兵加上自己留下的一千騎兵也不可能是近萬宜州軍地對手。誰知當他趕到這裡時,卻發現錢不離的步兵毫髮無損,鄭星朗略一思索。判斷這些騎兵一定會進攻赤水鎮去了。

「三千騎兵?」錢不離一愣:「消息確實麼?」

「千真萬確!」

「誰是主將?」任帥在一邊問到。

「牙門將軍張陵。」鄭星朗歎了口氣,當時他去皇城受封護軍將軍時,和張陵有過一面之緣,那時張陵去受封牙門將軍。他們彼此談得很高興,沒想到短短幾年過去,兩個人就成了生死對手。

任帥和浮梁交換了一下眼色:「可是……鄭將軍,那張陵已經被我們格殺了。他的騎兵隊只有一千人啊!」

「什麼??」這次輪到鄭星朗大吃一驚了:「任將軍,此話當真??」

「我任帥什麼時候說過假話?」任帥反問道。

鄭星朗回想了一下毒龍旅第一、四團的軍容:「我看兩位將軍的部屬沒有什麼損失啊?!」這是鄭星朗怎麼想也想不通的問題,身為騎兵的統帥,他太清楚騎兵地衝擊力了,就算和任帥說的一樣,張陵只有一千騎兵,但是在騎兵的衝擊下,毒龍旅也會出現大量的傷亡!騎兵隊地主將張陵都被擊殺了。可想而知戰況的激烈,這種情況下,毒龍旅怎麼會步出現傷亡呢?

「這個嘛……」任帥嘿嘿一笑:「這就是靠我們的大人神

機妙算了!「

鄭星朗抬起頭看了錢不離一眼,發現錢不離還在竟自低頭深思,鄭星朗旋即站起身,走到任帥身前,浮梁連忙給鄭星朗讓出了座位,鄭星朗一把抓住任帥的手:「和我說說,快和我說說,大人到底用地什麼計?」

任帥知道現在不是賣關子的時候,遂從梁健生投奔開始,到洋河阻擊戰,誘敵深入,然後在三合鎮伏擊,同時派伏兵操了洋河的後路,接著追擊敵軍,最後的洋河決戰簡單的說了一遍,其實最後的決戰已經不能算是戰鬥了,宜州軍的騎兵步兵全都失去了戰意,只想從橋上逃生,福州軍根本就沒有費多大力氣。

鄭星朗聽得是連連苦笑,他瞭解張陵,張陵是一個平民將領,完全靠著積累軍功一步步走到了牙門將軍的位置,就這麼被錢不離玩死了?鄭星朗和秦重三交換了一下眼色,都能看出對方眼中地敬畏,最開始鄭星朗來到福州,甘心情願聽從錢不離的調遣,大部分是因為鄭朔的遺命,在廬陵平原一戰中,鄭星朗才充分體會到了錢不離的狠辣,而現在,鄭星朗體會得更加深刻了。

帥帳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眾人各自低頭不知

迫在想著什麼,只有任帥的目光盯在錢不離身上。任帥從雪原城跟隨著錢不離的時候起,對錢不離就已經心服口服了,他暗自以錢不離為目標,一心苦學,王瑞時刻記載錢不離的言行,而杜兵總是偷過王瑞的筆記本背詠,其實任帥也沒少偷看過。聽了鄭星朗的情報。他在心中已經做出了判斷。他在等錢不離說話,看看自己的判斷到底是對還是錯。

「我明白了!」錢不離在帥座上苦笑一聲:「星朗的話沒有錯,他們只留下了一千騎兵對付我,另外兩千騎兵已經去偷襲赤水鎮了!」

鄭星朗、任帥等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誰都沒有說話。

「現在,赤水鎮早已陷落了吧……」錢不離心頭升騰起了一股難言的怒火。他沒有埋怨自己,他地舉措已經可以說是全無破綻了,這倒不是錢不離故意找理由安慰自己。戰場上什麼意外都可能發生,沒有哪個統帥能預先考慮到所有地意外!恨就恨那該死的桂明,竟然在圍剿札木合的關鍵時候,還向宜州派出了三千騎兵,難道他就沒有聽說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詩句麼?當然了,錢不離沒辦法用大義去譴責桂明,他打到宜州本來就沒安什麼好心。

「大人。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鄭星朗急忙問道。

任帥在一邊愣了愣,這句話聽起來很熟,在往日裡,他和杜兵、王瑞沒少說過相同的話。想不到一向極有自己見解的鄭星朗也被感染了,任帥想笑,但是在現在卻笑不出來。天威軍自成立以來,還從來沒有成建制被消滅的時候。雖然那只是剛剛訓練完畢的新軍,但損失還是過於巨大了,帳中沒有人能笑得出來。

「如果沒有意外地話,駐守在赤水鎮的那四千人都凶多吉少了……」錢不離答非所問的回道。他想發洩自己的怒火,但是又不能發洩,那樣會亂了軍心,錢不離只能在暗中咬牙。

錢不離整個戰略計劃的最後一步,就是全軍退縮福州。在宜州、雍州、洪州等地掀起騷動的同時,以六千騎兵隊為主力,以毒龍旅戰力最強的第一、二團為依托,硬抗尉遲風雲,而毒龍旅第三、四、五、六團還有孫仲德地部屬,將會潛伏在茫茫的南嶺中,不停的騷擾尉遲風雲的補給線,人數達到一萬五千人地游擊隊造成的破壞是巨大的!

南嶺的天險讓尉遲風雲沒辦法一下子把自己地軍團整合到位,錢不離大可以命令游擊隊不斷的切斷尉遲風雲的軍隊,然後以主力殲滅通過南嶺的小股部隊,尉遲風雲的實力再龐大,也經受不住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咬!游擊隊大多都是土族人,縱橫於山嶺間呼嘯而來、呼嘯而去,如果尉遲風雲想命令步兵搜山,那根本不是游擊隊的對手,沒有了防禦戰陣的步兵走到密林中,會活活被數不清地陷阱、標槍、弩箭折磨瘋的。

舉例說那第三團的團長孟鐵頭,他第一次見到錢不離時,就是從樹上跳下來的,土族人擅長借助籐條樹枝在樹林間飛縱,現在配備了錢不離製造的鐵抓,游擊隊更是如虎添翼,有些身手好的借助鐵抓在樹林間飛縱的速度,比輕裝步兵在平地上全力奔跑的速度還要快,森林,永遠是游擊隊的天下!

所以錢不離無比痛恨桂明,一萬五千人的未來游擊隊,一下子就折損了四千人,如果現在桂明站在他面前,錢不離非得把兩把手槍中的子彈全都打到桂明身體裡不可。

「大人,現在不是惱火的時候,關鍵是……我們要怎麼樣去補救!」顧堅輕聲說道。

錢不離長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楊遠京,你帶著斥候向南路搜索,五十里之內,有一點風吹草動你都得馬上回來稟報我!」

「遵命,大人。」楊遠京知道事態緊急,連忙大步走了出去。

「星朗,你的騎兵隊騎射上還可以吧?」杜兵帶領的是輕騎兵,而夾脊關鐵騎都屬於半重裝騎兵,錢不離以前只是在側面打探過,知道夾脊關的騎兵衝擊能力相當厲害,騎射上也很不錯。錢不離已經身為統帥了,有很多事情他不好張嘴動問,他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問出很白癡的問題,對姬周國各個部隊的戰力、特長方面,錢不離只能靠資料摸索,或者旁敲側擊的去詢問,不過現在必須要一個明朗的答案了。

「末將的騎兵隊長年和札木合作戰,騎射上不比他們差多少。」

「那就好,你帶著騎兵隊圍著城牆游射,多射一些響箭,要不然就在箭上綁勸降信。任帥,令人敲響戰鼓,不用按照鼓令敲,隨便敲就行,給我敲到黃昏!」錢不離說到這裡臉色一沉:「今天全軍加強戒備,明日晚破城!」

「遵命!」眾將一起答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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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五十八章 裡應外合

南星城上的守備部隊提心吊膽了一天,福州軍卻沒有攻城,氣勢洶洶的夾脊關騎兵隊繞著城牆不停的向裡面射箭,可射出的大多都是沒有箭帶著勸降信的箭或者是響箭。

勸降信的內容很快就在宜州軍中傳開,可惜士兵們也只是互相交談幾句,沒有人敢心懷不軌,宜州一直是個富足的地方,百姓也好、士兵也好,大多都生活得很滿足,沒有貧瘠地區百姓的那種刁厲之氣。

從入夜開始,到第二天的黃昏,福州軍一直沒有動靜,這讓南星城上的守軍大大鬆了一口氣,誰知當月光撒遍大地的時候,福州大營中突然響起了激越的鼓聲,從城頭望下去,福州軍好似嫌月光不夠明亮一樣,點起了無數支火把,照得天地間一片通亮,黑壓壓的人頭攆動,一輛又一輛箭樓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緩緩向前進發,值夜的余楚傑倒吸了一口冷氣,看福州軍的架勢,今天晚上一定是全力攻城了!他連忙派人去叫醒黃立平和胡文新,並且把城內的預備隊也招了過來。

福州軍拉開了陣線之後,先靜默了一下,隨後十幾個士兵推著一個箭樓緩緩向南星城靠了過來。

南星城頭的余楚傑冷笑一聲:「又來這套!先等等!」他知道,福州軍又想用這種辦法試探南星城的火力點,上一次他上當了,這一次是決不會輕易暴露的。

福州軍那十幾個士兵一直推著箭樓向前走,預想中的攻擊並沒有出現,就在他們驚訝的時候,本陣內突然響起了鑼聲,這些士兵一起掉頭向回跑去。

「還學滑了呢……」任帥笑著搖了搖頭,喝道:「立桿!」

一根十幾米長的木桿在十數個士兵的推拉下,緩緩立了起來,當士兵們把桿洞內的土踩實之後,一個機靈的士兵順著木桿爬了上去。南星城頭也是燈火通明。四下掃了一眼,城頭上的防禦設施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那士兵雙手略鬆,順著木桿就滑了下去,隨即跑到湯雲龍身邊,用手指點著南星城頭,和湯雲龍竊竊私語起來。

五輛槓桿式投石車,一字排開,這都是軍中的工匠趕工製造出來地。不過槓桿都是用粗木打造,這種投石車比不上精鐵製造地投石車,再粗的木頭投射兩次之後,槓桿就會破裂,至多也只能用上三次。用錢不離的話講,只能用兩次沒關係,只要能壓制住對方的遠程打擊。支援己方的投石車和箭樓全部壓上去就可以了。

湯雲龍知道了對方投石車的佈置方位,調整著槓桿式投石車的角度,準備開始進攻,而那個機靈的士兵又重新爬回到木桿上。觀察著南星城頭地變化。

軍鼓的鼓點發生了變化,福州士兵們已經把投石車推到了本陣的前列,後面是一座挨著一座的箭樓,全軍已經準備完畢。只等著任帥的號令。

五輛槓桿式投石車一起投射了,蘊藏著毀滅力量的石彈準確的砸上了南星城地城頭,南星城的城牆好似被砸得晃了一晃,伴隨著沉悶的轟鳴聲,一片鬼哭狼嚎的叫聲從南星城城頭上響起。爬在木桿上地福州士兵吹響了口中的哨子,接著從懷中掏出面小紅旗用力向下揮去,他的意思就是石彈已經準確命中了目標。

福州軍的戰鼓聲再變,前方地福州士兵一聲大喊。推著投石車向前衝去,後排的箭樓緊緊跟上,後列的福州士兵扛起了雲梯,緊張的等待著軍鼓的變化。這一次就不是佯攻了,投石車是貨真價實的投石車,箭樓也如是,任帥已經下了死命令,今夜一定要打下南星城!

余楚傑看到密密麻麻的福州軍,不由再次倒吸了一口涼氣,從火把上看,余楚傑判斷福州軍最少也出動了四千人,他一邊喝令預備隊馬上上城牆,一變命令投石車還擊,為了減少福州軍那種古怪的投石車給己方造成大量傷亡,南星城地城牆上只佈置了五百多個步兵,前幾日倖存下來的投石車也只在城頭上擺放了兩輛,其餘的都搬到了城下,憑這麼點人是絕對擋不住福州軍進攻的。

福州軍前排的投石車沒有投射,分成散面悶頭向前衝,南星城城頭上的兩輛投石車已經化成了碎片,但城牆後方的投石車還完好無損,伴隨著沉悶的投射聲,福州軍的一輛投石車被砸翻了,兩個士兵當場被砸死,翻滾的石彈還砸壞了一座箭樓的底盤。

嘟……木桿上的士兵吹響了哨子,他接連揮動了三下小紅旗,停頓了片刻,又揮動了三下,隨後紅旗指向了南星城石彈飛出的方向。

「加三百斤!」湯雲龍大喝了一聲。

福州士兵馬上搬過來十五個麻袋,分別綁在了重物上,緊接著數百個士兵一起拉動了粗如胳膊的巨索,把重物掉上了鐵架。

「放!」

槓桿式投石車再次發射,五顆石彈準確的飛進了南星城石車車陣當中,南星城的士兵正在安裝石彈,準備下一次發射,哪裡想到禍從天降、躲在城牆後面這麼遠也逃不過對方的攻擊,一時間碎片混合著鮮血四處橫飛,僥倖沒死的士兵也只知道趴在地上發抖,甚至有幾個被這毀滅性的打擊嚇得尿了褲子。

福州軍前列的投石車一起停下了,尋著對方攻擊的方向開始投射,毀掉敵方所有的投石車是他們的任務,要不然後面的箭樓是不堪投石車攻擊的,箭樓上站滿了箭營的弓箭手,還有錢不離將軍的幾十個親衛,這些人都是錢不離將軍和任帥將軍的命根子,損失不得!

宜州軍操作投石車的士兵可算是倒了大霉,前一輪投射過來的石彈猶在沉悶的滾動,後一輪石彈緊接著就砸將下來,雖然石彈的落點沒有槓桿式投石車那麼精準,但還是有幾發石彈落在了車陣中,本以為逃過一劫的宜州士兵當時就被石彈砸死砸傷了十數個人。倖存下來的幾個士兵一哄而散。還有一輛投石車奇跡般完好無損地立在碎片和血泊中。可惜沒有人過來安裝石彈了,更沒有人敢來發射。

嘟……木桿上的士兵再次吹響了哨子,手中的小紅旗興奮的向下揮動著,他用的力氣大了點,竟然差點從上面掉下來,嚇得他連忙用雙手死死抱住了木桿。

「這小猴子!」湯雲龍笑罵了一句,大聲道:「檢查一下,看看毀掉了幾個!」

檢查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三輛投石車已經無法發射,剩下兩輛還可以勉強發射最後一輪,「減掉三百斤!」湯雲龍一邊下達命令,一邊向前面的任帥跑去,戰果當然是要即時匯報的。

福州軍的箭樓已經衝過了投石車,前向湧去,錢不離地親衛人手一張連弩。他們率先發起了攻擊,瞄準的目標首先是南星城城牆上的將官,其次就是弓箭手,數十發弩箭飛出去。當即就射翻了十幾個宜州軍的士兵。其實錢不離的親衛箭術都非常厲害,關鍵裡面有一個協調的問題,經常是數個人同時瞄準一個將官扣動扳機,殺傷率自然就減少了很多。

余楚傑等人連忙把自己的頭縮了回來。雖然誰都沒有料到福州軍會有弩箭,但相比起手下地將官來說,他們是很幸運的,其一是他們都站在城樓中,只露出了眼睛四下觀望,其二是樓內沒有點燈火,別人很難發現他們。而站在城牆上指揮士兵的將官們現在幾乎都躺在了地上。

「余統領,我看……我們要懸啊!」胡文新苦笑著說道。

余楚傑和黃立平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說話,胡文新說出了他們的心聲,南星城是挺不過今夜了,他們怎麼辦?投降?還是殺出一條血路?宜州僅存地三個統領各自想著自己的心思,在這時候,他們竟然忘了去指揮作戰。

南星城的東門處,士兵們呆呆的望著喊聲沖天地西門,默然無語,任誰都知道福州軍要來真格的了,剛才統領大人的傳令兵已經把他們人數不多的守軍又調走了幾十人,現在守護東門的士兵還不過一百,還有數百個從城中徵召的民夫。幸運的是,聽說福州兵也不是很多,只有四千餘步兵,還有兩千騎兵,要不然如果福州軍分數路攻城的話,南星城是絕對守不住地。

一個身材魁梧的民夫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不引人注意的對著站在他前面的民夫使了個眼色,緩緩向城下走去。

如果是任帥在這裡,會驚訝的發現,那幾個民夫竟然是梁健生帶過來的小混混。當日,經過顧堅的審訊,已經確定,這四個小混混都是真心實意跟著梁健生來投靠福州軍,搏一個富貴的!梁健生的事情他們根本不知道,而另外兩個和梁健生同謀的人則早已被任帥殺掉了。

既然是想來搏一個富貴,那麼一切事情都好辦了,錢不離還沒有出兵銀盞坳的時候,就給了那四個小混混一人五枚金幣,讓他們趁還沒有打仗之前,先回城準備人手準備起事,並且保證,等到城破之後,所有跟隨他們一起起事的人,每個人都發五枚金幣。五枚金幣對各個貴族來說,只是一笑置之的小財,但是對這些小混混來說可不是小數目,就算是待遇非常好的天威軍,一個伍長一個月的餉錢也不過十枚銀幣,如果等到城破,他們四個人每人都賺了十枚金幣,趕上天威軍的伍長拚死拚活當十年兵,小混混怎麼也經受不住此等誘惑!

當錢不離還慢悠悠趕往銀盞坳的時候,那四個小混混已經回到了南星城,這些游手好閒的人最大的長處就是到處都能混個臉熟,俗稱面子……為了不引起人懷疑,他們帶著錢不離的一個親衛,周潛川從南星城的北門而入,當時南星城已經進入了戰備狀態,不過對從北方洋河處過來的人盤問得並不嚴,何況守城的士兵中有人認識那幾個混混。

對混混這種奇異的職業,人們所持的姿態都是一樣,輕易不去招惹他們,黑燈瞎火被人打一頓。或者被人砸了門窗、或者被人在大門上塗上大糞的滋味並不好受。守城地士兵只是簡單地盤問了一下,就放行了。

能發財的大事總是從者雲集的,四個小混混沒有費多大力氣,就張羅了幾十個弟兄,當然,為了保密,他們暫時沒有把真相說出來,隨後

在錢不離親衛的指揮下。心甘情願做了民夫。

昨日持續不斷的戰鼓給了大家信號,小混混們在不久之前才知道了到底怎麼樣才能發財,他們沒有人害怕,錢不離的親衛轉達了錢不離說的一句話,是龍還是蟲,就看這一下的!混混心中自有獨到地見解,既然宜州的刺史百里克誠都死在錢不離的手裡了。那麼錢不離一定是個比刺史還要大的官!這種傳說中的大官如此看得起自己……士為知己者死啊!!再說了,還有金幣在後面頂著呢,為什麼不幹?

『民夫們』三三兩兩的湊到士兵們身前,低聲談笑著什麼。而南星城上的守軍本就為自己地前程發愁,巴不得和人聊上幾句解憂,他們並沒有懷疑。

「殺!」周潛川突然抽出了一個士兵的長劍,回手刺入了那士兵的咽喉。

民夫們一起動手。揮起了手中五花斑斕的武器,砸向了自己負責地士兵,不過他們的素質真是可歎,竟然還有去搬大腿、撓眼睛的,活脫脫一副街頭『戰鬥』的樣子。

「你們幹什麼?造反麼?」一個值夜地軍官大喝了一聲,這些『民夫』的動作太出人意料了,士兵們沒有反應過來,那些真正的民夫也傻在那裡。

「弟兄們。福州軍說了,如果我們不投降,他們打破城池之後就要屠城啊!」周潛川大叫起來:「這些傢伙不怕,他們的家小都不在這裡,可我們怎麼辦?!」

「干他狗娘養的!」一個混混跟著叫了起來:「跟著天威軍還有重賞,總比這裡等死強啊!」

民夫們當時就騷動起來,他們的家小確實都在城裡,聽了周潛川的話,沒人不害怕。

「殺了他們!」那將官拔出了長劍,指揮著士兵們衝了過來。

混混到底是混混,當然,還有武器方面的原因,雙方剛一接觸,混混們就被砍翻了七、八個,但剩下地還是亡命般向前撲去,他們要做龍、絕不做蟲!以前他們為了一壺酒、一枚銀幣、一個眼神就敢和人拔刀相向,那麼拚命也不過是為了一個面子而已,現在的意義可比以前重大得多,只要能挺過今天,富貴就到手了!

城外突然響起了轟隆的馬蹄聲,一支猙獰的騎兵隊出現在月光下,兇猛無比的向著城門撲來。

城頭上的士兵不由都愣住了,這支騎兵並出現得太突然,而且來意不善,混混們藉著這個機會撂倒了數個士兵,劈手奪下士兵的武器,英勇的向前衝殺著。

「還等什麼?」又一個混混大叫起來:「城馬上就要破了!跟著天威軍領賞啊!!」

「走啊,大家去開城門啊!!」夾雜在民夫中的混混們亂叫著,並帶頭向城下撲去。

惶恐不安的民夫們一下子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紛紛向著城下衝去,而那些正在混戰的南星城守軍掉頭就跑,反倒把他值夜的將官衝倒在地,數不清的腳踩上去,那將官也不掙扎了,無神的眼睛呆望著星空。

周潛川已經劈倒了三個守城的士兵,但自己也受了輕傷,就在他不支的時候,城頭上衝下來的民夫,一擁而上,僅剩的那七、八個士兵眨眼就被人潮淹沒了。

城頭上完全佔據了上風的混混們砍斷了吊橋,城下的民夫也把城門上的三重鐵拴推了下來,打開了城門。

「回到城上去,別擋了騎兵弟兄們的路!」周潛川大喝一聲,帶著民夫們撤到了兩邊。

周潛川的『弟兄們』幾個字感染了不少民夫,一瞬間,他們真的以為自己也是內應的一員了,幾個民夫竟然探著頭,揮動著手臂大叫道:「弟兄們、衝啊!衝啊!!」

秦沖一馬當先,衝過了吊橋,衝過了城門,他的眼力一向很好,在火光中老遠就看到了鶴立雞群的周潛川,秦沖微微點了點頭,喝道:「謝了,弟兄們!」他的聲音在轟隆的馬蹄聲中依然清晰的傳了出來。

「衝啊!衝啊!!」聽到為首的大將竟然稱呼自己為『弟兄們』,民夫的情緒更加高昂起來,狂喊亂叫著跟在騎兵隊的兩側。既然是自己人,那麼自己的安全就有保證了,自己的家小也有保證了,只要把那些敢於頑抗的宜州軍殺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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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五十九章 無情殺戮

南星城中只有不到五百人的預備隊了,當他們發現東面的騷動支援過來時,正好撞上了秦沖的騎兵隊,在鐵流無情的衝擊下,他們象綿羊一般的脆弱,一時間,肢體橫飛、哀叫連天,一團接著一團的血霧爆開,他們唯一起到的作用,就是讓騎兵隊的速度稍微減慢了些。

更多的步兵看到前面衝過來的是騎兵隊,本能的躲在兩側,可惜騎兵隊兩側的騎兵揮舞著刺槍,不停抽擊著,藉著馬速,刺槍每一輪動,都會有數個宜州士兵象滾地葫蘆般栽倒在地。

倖存的士兵或裝死或躺在街角呻吟,秦沖的騎兵隊雖然衝過去了,但沒等他們做出逃或者躲的選擇,揮舞著木棍、瓦刀的民夫義勇軍卻衝了上來,又是一輪毆擊。

城破了……城破了……南星城內四處都響起了驚慌的叫喊聲,守在西城城樓上的余楚傑三位統領一齊顫了一下,正前方,南星城上的弓箭手已經被箭樓上飛出的箭矢射不起頭來,他們一直是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根本就無法還擊,而在下面,無數的士兵已經用木板鋪過了護城河,把一架架雲梯立在城牆邊,西面的城牆失守也只是眨眼間的事。

在錢不離的訓練下,福州箭營的弓箭手已經非常正規化了,箭矢想發揮最大的威力關鍵就在於節奏!錢不離把號令分為兩種,一種是集射、一種是連射,集射正是姬周國的弓箭手原本的攻擊方法,就是指所有的弓箭手一起開弓射箭,而連射則是讓箭營的弓箭手自動分成三批,前面的弓箭手發射箭矢的時候,第二排的弓箭手已經拉開了弓,而第三排的弓箭手則把箭矢放在弓弦上準備,隨後第一排退到第三排,第二、第三排向前頂。

長時間的訓練下。箭營地弓箭手配合得相當默契了。每一排弓箭手地動作都如行雲流水般、自然而緊湊!從他們開始進攻以來,箭雨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宜州軍已經習慣了先躲避對方的箭雨,等箭雨停歇時再全體站起來反擊的訓練,可是在福州軍的箭雨下,他們訓練出來的經驗就顯得非常可笑了,偶有不顧一切站起身的弓箭手馬上就會被射倒,就連近在眼前的雲梯,他們也不敢伸手去推。

城頭上數十個油鍋還在燃燒。一堆又一堆滾木擂石擺在那裡,卻無人去動,除了城垛處箭矢難及的地方還安全外,四百餘米地城牆上全處於福州軍的攻擊範圍內,沒有人敢站起來找死。

在這四百米的城牆上,一共有四個城樓,其中兩個做出反擊之後。

就被集中火力的投石車砸塌,另一個則被錢不離的親衛弩箭集射給射啞了,而余楚傑等人躲的城樓自始至終也沒有發過一箭一彈。望著底下已經裝好了石彈,準備發射卻又保持沉默的投石車。余楚傑等人知道,只要自己這個城樓稍有舉動,馬上就會有數顆石彈飛到他們頭頂。

錢不離有著和這個世界地戰術風格迥然不同的概念,如果一場戰鬥。己方佔了優勢,能在大戰半個小時之後獲勝,錢不離就要想方設法在數分鐘之內結束戰鬥!用雙方的弓箭手來說,如果南星城上的弓箭手能和福州軍弓箭手對射地話,他們的戰術可以讓他們從此刻開始一直對射到天亮,這是整個大陸的作戰風格,講究的是持久、留有餘地;而錢不離地弓箭手則不然,如此瘋狂的箭雨只能維續不長時間。時間過去之後,就算箭營的弓箭手還有幾分力氣拉弓,隨身攜帶的箭矢也射完了。

錢不離主張的是在最短的時間內用最強大的攻擊覆蓋敵軍、閃電作戰!半個小時能打勝的仗在數分鐘內完成,就是讓士兵們把所有地力氣都爆發出來,把半個小時能發揮出的攻擊在數分鐘之內發洩出來。攻擊是無需防守的,至少,錢不離絕不會在攻擊的時候還留有餘地,這是一種極度瘋狂的戰術,也是讓這個大陸的將軍無法理解、又大吃其虧的戰術。

南星城上的守軍不算民夫還有四千左右的士兵,余楚傑等人從福州軍的動態上判斷出西門是福州軍的主攻目標,所以在一段城牆上沒有民夫,全是正規軍的士兵。可惜在福州軍的狂攻下,正規軍和民夫沒有什麼區別,近千人都被逼在母牆的城垛下,抬不起頭,還有近兩千人惶恐的站在子牆上,如果他們想支援母牆,只需快跑幾步、通過十幾層的台階就能衝上去,但望著頭頂上空連綿不絕的箭雨,誰也不敢衝上去。

偶有幾個膽大心急的士兵舉著巨盾跑上台階,剛一露頭就會成為數十個福州軍弓箭手集射的目標,縱使他們把自己護得嚴嚴實實的,幾十發箭矢帶來的勁道也會讓他們倒栽回台階下。

胡文新怒火上湧,他可以接受失敗的命運,以前他也敗過,但今天敗得太窩囊了,當對方用弩箭進攻的時候,他命令士兵們都躲到城垛下,避免不必要的傷亡,誰知這樣就陷入了被動,到現在雲梯都擺在了城頭,他們的弓箭手還沒有做出一次有效的還擊!

五面戰鼓正立在城樓不遠處的地方,七、八個鼓手橫七豎八的躺在血泊中,福州軍第二輪弩箭把這些來不及躲藏的鼓手全部射死了,在這戰場靠自己的喊聲指揮是不可能,胡文新突然想起城樓中還有一面小戰鼓,他長吸了一口氣,撿起扔在地上的鼓錘,緩緩吹了吹鼓面上的灰塵,南星城已經有很多年沒有發生過戰事了,胡文新先大喝一聲:「諸軍聽我號令!!」旋即,胡文新敲響了戰鼓。

南星城城頭上的弓箭手按照鼓聲的命令,一起站了起來,可惜沒等他們拉開弓,就被迎面飛來的箭矢奪去了上百人的生命,緊接著,福州軍第二排已經把弓弦拉滿的弓箭手踏前一步,搶先發起了進攻,南星城的弓箭手又被射倒了一排。

箭樓中早已準備好、半蹲在前面的巨盾手一齊立起了盾牌,把箭樓的前側護得密不透風。

南星城上的弓箭手射出地箭矢大多都射在了巨盾上。這是一輪付出了巨大代價卻徒勞無功地還擊。間或有聰明的弓箭手想射箭樓的側翼,卻見箭樓側面是一層黑糊糊的東西,把裡面擋得風雨不透,他們不由得一呆。

箭樓上第三排的弓箭手已經如永遠不停的流水線一般,站在了第一排,和剛才不同,他們向前踏步的同時發出了一聲低喝,而他們身前半蹲的巨盾手聽到喝聲。一起把手中地巨盾向前推去,上方露出了空隙,精銳的弓箭手們藉著那空隙射出了代表著死亡的箭矢。

巨盾緊接著立起,下一排弓箭手踏上、低喝,巨盾傾斜,再立起,和剛才弓箭手的連射一樣。只不過加入了巨盾手的操作,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和諧,一排箭樓,猶如一台龐大的機械。按照一個永恆的旋律在不停地運轉,眾福州軍之間的配合顯得無比的緊湊!

從城樓上觀看的余楚傑和黃立平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余楚傑從服兵役開始,見識過三個國家地軍陣。但他從來沒有見過福州軍這樣的軍陣!福州軍的動作太整齊了,整齊到了給他一種優美、和諧的感覺,可就在這優美、和諧中,他分明還能體驗到沖天般猙獰地殺意。

黃立平突然伸手拉住了余楚傑,喝道:「走!!」黃立平看到城下的投石車都在緩緩移動方位,正在向自己的城樓瞄準,顯然福州軍已經弄清了戰鼓聲是從什麼地方傳出來的。

?……?……投石車對準城樓開始投射了,比投石車還要快一步的。是錢不離的親衛,他們用連弩瞄準了城樓的射孔,一排弩箭就射了進去。

余楚傑被黃立平拉了一把,他剛抬起頭,就被一支從射孔飛進來的弩箭射穿了肩膀,距離太近,余楚傑身上地鎧甲無法抵消箭矢的勁道,他不由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旋即又感到一陣後怕,要不是黃立平拉他一把、告訴他走的話,這弩箭毫無疑問會射穿他的頭。而胡文新還站在戰鼓旁,雙眼血紅敲動著戰鼓,他的位置是射孔的死角,弩箭無法傷到他。

一發石彈落在了城樓的後面,卻正好砸中了站在子牆上的士兵,當時就被砸倒了一片,而其餘的石彈都砸到了城樓上,城樓在轟響中坍塌了一半,大塊的、小塊的石頭紛紛揚揚砸了下來,幸好城樓下沒有福州兵,沒有任何傷亡。

胡文新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裡,創造了一個奇跡,他居然沒有受傷,兀自不管不顧在敲動著戰鼓,其實南星城城頭上和福州軍對射的弓箭手已經所剩無幾了,聰明些的早都重新趴在城垛下,再不敢冒頭了,胡文新現在已經不是在為指揮士兵們而敲響戰鼓,從詩人的角度來說,他在為自己而敲,為自己的尊嚴而敲。

城樓已經半坍塌了,胡文新的身影露在了外邊,又一排箭矢飛來,最先射到胡文新的一支弩箭象毒蛇一般,正射入胡文新的脖頸,隨後把胡文新的脖頸牢牢的釘在了牆上,接著其餘的箭矢把胡文新射成了一隻刺蝟,胡文新到死也沒有放開鼓錘,依然保持著怒目圓睜的樣子。

在石彈擊中城樓之前,黃立平和余楚傑已經滾出了城樓,這裡一定要用滾的,想跑出去肯定會成為箭靶。黃立平到沒什麼,余楚傑不由發出了慘叫聲,弩箭還穿在他的肩膀上,這一滾動不亞於受了一次重刑。

「余統領,我們……投降吧。」黃立平苦笑著說道,趴在地上的他正好頭衝著城樓,清清楚楚看見了胡文新被射死的過程,他再沒有抵抗之心了,現在的宜州軍根本就是被人壓著打,覆沒是早晚的事。

「聽……黃統領的。」余楚傑咬牙說道,他咬牙倒不是感覺自己受到多少委屈,而是肩膀上的傷處實在疼得厲害。

站在子牆上的宜州軍亂了起來,秦沖帶領的騎兵隊已經緩步衝了上來,之所以沒有太靠近,是不想被己方射過城牆的流矢所誤傷,但他們的出現無疑給了宜州軍最後一擊。整個宜州軍不受將官控制地亂成了一團。前面擋不住,後面又被人抄了後路,再勇猛地人也會心慌的。

「投降!降旗……、」趴在地上的黃立平大喊了一聲,他的眼眶濕潤起來,投降對每一個軍人來說都是莫大的屈辱,但是在屈辱和死亡之間,他還是明智的選擇了前者。

黃立平的命令真是深得人心,本已惶恐不安的士兵們突然振奮起來。距離旗桿近地士兵連忙爬過去,用長劍亡命般劈砍著旗桿,南星城頭,一面又一面旗桿倒在了地上,站在子牆上的士兵當時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紛紛跪倒在地上,扔掉了武器。

站在本陣中觀戰的任帥長長吐了口氣。緩緩說道:「上城!」

鼓點發生了變化,早已準備好的士兵們一擁而上,沿著雲梯向上爬去,南星城西城的城門已經被毀壞了。千斤閘可不是一時半刻能拉起來的,從雲梯上爬上去才是正道。

「星朗,你看我的毒龍旅怎麼樣?」正在後陣中觀戰地錢不離微笑著說道,他的語氣中不無炫耀的意思。杜兵的騎兵隊和任帥地第一團。

凝聚了錢不離的心血,他當然希望能得到別人的肯定。

「厲害!太厲害了!」鄭星朗由衷的說道:「大人,不過……

毒龍旅地戰術雖然犀利,但很難持久,而且……「說到這裡,鄭星朗不由得苦笑一聲,這種戰術損耗太大了吧?鄭星朗的作戰經驗可謂豐富之極,不管是他遇到的敵人。還是他手下的軍隊,在不可能殺傷敵人的時候,是不會發空箭的,那都是錢啊!但是錢不離的箭營卻在敵軍都躲在城垛之下的時候,依然持續不停地連射,就好似敵軍馬上會站起來一樣,這種戰術鄭星朗頭一次見到。看了這場戰鬥,鄭星朗隱隱感悟到了什麼,卻又說不出來,畢竟錢不離得自另一個世界的見解遠遠超出了鄭星朗的理解範疇。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錢不離呵呵一笑:「你是說,箭矢的損耗太大了吧?」

「不錯。」鄭星朗點了點頭,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麼錢不離箭營的弓箭手每人都攜帶四隻箭囊,而輜重中攜帶的箭矢都快比上夾脊關軍庫常備箭矢的數量了。

「呵呵,等打完仗你就知道了,這幫小子因為搶箭互相之間沒少打架。」錢不離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

「大人,這怎麼說?」鄭星朗好奇的問道。

「星朗,我問你,打造一支箭矢需要花費多少錢?」

「嗯……大概需要二十五個銅幣。」鄭星朗略一沉吟回道。

「打掃戰場的時候,箭營的士兵可以四處搜尋散落的箭矢,如果他們把箭修好,檢驗合格,就可以從軍需官那裡領取三枚銅幣。你想想,只要他們修好一百支箭矢,就能賺到三枚銀幣了,而他們每個月的餉錢才兩枚銀幣,他們會不盡心麼?」錢不離嘴角上揚:「而我,卻可以從他們手中以三枚銅幣的價錢購買箭矢,這是兩利的好事啊!」

「可是……這不是不務正業了麼?」鄭星朗有些無法理解。

「你說錯了。」錢不離搖了搖頭:「該訓練的時候就照常訓練,這是絕不會耽誤的。將士們大多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讓他們閒著一個不小心就會惹事,倒不如給他們找些事情做,利用業餘時間搞第二產業……我是說他們也想賺錢,而且我這裡也輕鬆,省得賈天祥伯爵大人成天和我愁眉苦臉的。」

鄭星朗想了一會,突然笑出了聲:「大人,您的箭營那麼拚命的射箭,不是為了多射些,然後能多撿回來箭矢賺錢吧?」

錢不離大笑起來:「我的箭營可是毒龍旅最精銳的士兵了,鼓起而射、鼓變而止,這是軍令,沒人敢違抗。」

鄭星朗仔細想著錢不離的話,默然不語。

「其實姬周國軍制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錢不離看了看鄭星朗腰間的長劍:「就說這長劍吧,長劍並不利於在馬上拚殺,可惜我們的軍匠太少了,要不然我會把所有士兵們的長劍都換掉。」

「換成什麼?」鄭星朗好奇的問道。

「換成……馬刀!」錢不離想起了他那個世界凶名昭著的哥薩克騎兵,在那火器已經流行的年代,哥薩克依然能殺出赫赫名聲,絕不是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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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六十章 降將定計

南星城一戰而定,宜州境內除了鐵浪軍團那兩千騎兵之外,再沒有能和福州軍對抗的正規軍隊了,不過錢不離的斥候探察不到那兩千騎兵的行蹤,其他地方也找不到痕跡,錢不離推斷他們的任務就是封鎖赤水河,切斷福州的援軍,以配合其餘的軍隊圍剿深入宜州境內的福州軍。

可惜的是宜州再沒有什麼其餘的軍隊了,那兩千騎兵反倒成了孤軍。

南星城破的當日黎明,楊飛俊和少山一前一後趕到了南星城,聽到了他們的哭訴,錢不離心中著實有些黯然,不過他只能溫言勸慰楊飛俊和少山幾句,就讓他們下去好好休息了。

錢不離雖不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但四千人的陣亡絕不是可以一笑抿恩仇的小事,對鐵浪軍團的上將桂明來說,三千騎兵的陣亡更不是小事,錢不離明白這個仇已經結定了!從目前來說,憑他的能力還無法從戰略戰術上打擊桂明,可是錢不離的頭腦一向很靈活,明的不行就可以來暗的,既然人家可以來刺殺他錢不離,那麼,他做出反擊也是可以理解的!刺殺桂明當然非常困難,不過要是刺殺桂明的家人應該容易得多!

不是已經結仇了麼?不是早晚都要和桂明正面對抗麼?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想,面對著一個冷靜的桂明好呢還是面對一個瘋狂的桂明好?如果換了其他的人,懼於桂明的威名,是不敢惹怒桂明的,但錢不離是什麼角色?!就算他不找桂明報仇,桂明也會來找他為自己的屬下報仇的,那麼,從戰略戰術的角度上來說,一個冷靜的桂明要比一個瘋狂的桂明可怕得多!

上天想讓誰滅亡,必先使其瘋狂!錢不離不怕桂明發瘋,他只擔心桂明不夠瘋!

安頓好楊飛俊和少山之後。錢不離把顧堅叫入了自己的帥帳。低聲商議了很長時間,顧堅才匆匆離開。

其次,錢不離下令斥候地搜索半徑擴大,雖然他估計那兩千騎兵還遊蕩在赤水附近,但意外隨時可以發生,還是小心一點好。

再往下,就是召見南星城上地降將了,其實在錢不離內心深處。

從來沒有殺俘不詳的概念,當然,他是不會明目張膽殺俘的。就以他那個世界斯大林格勒和列寧格勒為例子,在那兩次戰役中,陣前投降的德軍有幾十萬人,但等到戰後,能活著回到德國的軍人不超過一萬。其餘的士兵,全部都在各種各樣艱苦、惡劣的勞作中死去了,戰俘營內層出不窮的種種虐殺,直到戰後幾十年才浮出水面。受到大眾地矚目。

這其中隱含了一個道理,被中國古代的哲人闡述得無比明晰的道理,成王敗寇!如果德國獲得了大戰的勝利,又有誰能去追究德國人在集中營內屠殺猶太人的罪孽呢?也許同樣要花費幾十年。才會慢慢被大眾所瞭解吧?

錢不離之所以對宜州軍的戰俘如此客氣,源於一個最基本的理由,因為他們都是黃皮膚、黑眼睛地人!姬周國內的語言、文字都和錢不離那個世界相差無幾,從內心來講,錢不離不喜歡打內戰,大家都是同根同種的,應該團結起來、一致對外才對!當然,這裡有個必須的先決條件。姬勝烈滾下去,姬勝情坐上王位。

不喜歡打內戰,卻又四處煽風點火地錢不離給自己找了兩個理由,其一是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姬周國建國數百年來,貴族階層和平民階層的矛盾已經越來越深、越來越尖銳了,百年之內,姬周國肯定要發生一場大的內亂,到時候或者由一個新地統治階層取代現在的統治階層,或者就會由虎視耽耽的外族趁虛而入,不管怎麼說,姬周國也難逃亡國的下場。

姬勝烈能避免這種悲劇麼?錢不離認為姬勝烈不行,從閱歷上、從學識上,錢不離都認為姬勝烈遠遠不如自己,這倒不是錢不離吹牛,他在書本上見過了無數個王朝的興亡更迭,雖然書本上的東西並不是絕對的,但總比什麼都不懂的姬勝烈好吧?

想避免這場悲劇,只能由姬勝情,當然,是由他錢不離指引下地姬勝情,才能力挽狂瀾,化解這場悲劇,延長姬周王朝的壽命,還給姬周國平民一個幸福、安定的生活!而這一切都離不開他錢不離所掌控的正義之師!!

其實從某種角度來說,誠信的人是不能成為政治家的,政治家總是生活在謊言之中,又不停的製造著新的謊言!他們時刻鼓舞著大眾為國家做出貢獻,口若懸河是他們的工作,但這個國家不管發生什麼樣的災難,他們都是生活得最舒適的一群。

一個國家就像建造一座樓房一樣,添磚加瓦、攪拌水泥、扛上扛下的人那是民工;拿著圖紙左觀右看、監督著工程進度的人那是社會精英;吵吵嚷嚷、比比劃劃爭論著樓房怎麼分派,誰住幾層,誰住幾個房間的那是各行各業的BOSS級人物;背著雙手,視察一圈,時而點點頭,露出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人……那才是政治家!

當樓房蓋好之後,誰的功勞最大呢?這個問題根本沒有必要回答,別看那些BOSS可以在樓房沒有蓋好之前,就有資格對即得利益進行分派,但他們在政治家面前只是一群爭奪糖果的孩子,孩子如果敢不聽話,那是要被打屁股的……

政治家無需用誠實與虛偽來辨別,但是政治家可以分好與壞兩種,好的政治家把國家恭敬的舉在自己頭上,而另一些政治家則不客氣的把國家放在了自己屁股下面。前一種政治家無疑是令人尊敬的,不管他誠實與否,比如說某個人率領大軍,打出了一個強大的國家,他有資格也有實力讓自己的位置延續下去,但他卻一手制定了憲法,規定每一任總統的任期不得超過八年,最後含笑退隱。別的不說,就這種不眷戀權力的風範。極少有人能做到。尤其是約等於一個開國者的領袖,放棄權力是很難地,絕大多數地開國者都會緊緊抓住權力不放,一直到死,自古以來都如是。

在一個依然有大批奴隸存在的時代,至高的上位者能有不貪戀權力的決心,確是難能可貴。

當然,也不是說能死握權力不放的上位者就會做錯事。錢不離可沒打算過放手,只要他能抓住的,就會牢牢抓在手裡。在這冷兵器、君主制的時代,枉談民主、自由那都是放屁,劍與血才是永恆的正義,永恆地主旋律。

錢不離坐了沒有多長時間,任帥就帶著余楚傑和黃立平走了進來。

對主動投降的將領,福州軍表現出了足夠的風度,沒有人折辱他們,更沒有五花大綁。他們腰間甚至還佩戴著長劍。

「兩位統領大人,請坐吧。」錢不離微笑著指了指兩側的座位。

雖然在錢不離的授意下,沒有人去難為余楚傑和黃立平,但程達卻感到不放心。兩側的座椅後面,分別站著七、八個親衛,如果余楚傑和黃立平稍有異動,親衛們就會在第一時間搶先下手。

余楚傑和黃立平都有些不安,他們一邊對錢不離陪笑著一邊緩緩坐了下去。

「兩位想過沒有,今後要何去何從呢?」錢不離開門見山的說道。

余楚傑和黃立平不由得一窘,自古以來降將地命運都是坎坷的,只有少數人還能幸運的受到重用。大部分降將的生活都很辛酸。雖然福州軍表現出來地禮遇讓余楚傑和黃立平感到幾分欣慰,但錢不離的話問得太突然了,在他們想像中,雙方應該先聊一些家常,比如說自己的籍貫、經歷,或者南星城內的民俗,然後一點點把話題轉到招攬他們身上。

這就像男人面對女人一樣,如果輕輕地脫去女人的衣服,在溫存片刻,讓女人放鬆,這叫做愛,如果一把就把女人的衣服撕開,然後粗魯的按到床上,那叫強姦。

尊嚴在很多時間就像那遮羞布。

余楚傑和黃立平對視了一眼,誰都不知道應該怎麼接話。

錢不離笑了笑:「我這個人是很坦誠的,直說吧,如果兩位想離開宜州,我也不強留,我可以把你們的親衛還給你們,然後把你們送出宜州,當然,如果你們願意留下來幫我,我錢不離是感激不盡的。」

錢不離這些話正表現出了政治家的虛偽,把他們送出宜州?那根本不可能!雖然錢不離知道自己毒龍旅地戰術特點早晚會傳揚出去,但能遮掩還是要盡力去遮掩的,他不會把這兩個和自己對陣過的將領放走!

如果他們想離開宜州的話,半路上鐵定會被錢不離的斥候劫殺。

余楚傑和黃立平萬沒想到錢不離會誠意讓他們自己做選擇,離開宜州還是留下來呢?余楚傑思索了片刻,率先說道:「大人,末將倒不是妄自菲薄,末將從軍十餘年,見識過數國的戰陣,只有在大人面前,末將才輸得心服口服!」

黃立平接道:「大人的智勇猶如皓月,末將和余統領與大人相比,差得太遠了,只要大人不嫌棄,末將願以大人馬首是瞻!」

余楚傑和黃立平對視了一眼,嘴角都浮現出了苦笑。他們說的話倒是真心話,南星城內的守軍和福州軍的步兵相差無幾,卻被打得沒有還手之力,余楚傑和黃立平確是服氣。只不過他們說的理由卻不是真正的理由,如果離開宜州,他們能去哪裡?他們所統帶的士兵都成了俘虜,等待著他們的將是軍部嚴厲的裁罰,就算是有人幫他們說情,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退出軍旅,做一個不問世事的富家翁。當然,如果留在福州是很冒險的,余楚傑和黃立平幾乎在同時想起了一個籌碼!有了這個籌碼,他們相信,自己會受到錢不離的重用。

「兩位統領真是謬讚我錢不離了。」錢不離淡淡的笑了笑:「你們看得起我,這讓我很感動,不過……不知道兩位是否清楚姬周國的情勢,我帶兵來到宜州,在很多人眼中。可是在犯上做亂啊?!」

余楚傑沉吟了一會。回道:「大人,現在札木合挺進中原,金帳汗國又佔據了夾脊關,大亂將起啊……札木合肆虐中原這麼長時間,清州、通州無數百姓流離失所,帝國兵力卻顯得捉襟見肘,風雲軍團和鐵浪軍團數次與札木合的游騎接戰,札木合只是一沾即走。從來不和兩大軍團正面作戰!大人,這兵禍……還要等上很長時間啊!」

黃立平歎道:「可歎軍部那些閣老,前有貽誤軍機、致使夾脊關失陷的悲劇,後有枉令,說什麼堅壁清野,拖垮札木合的游騎!可是札木合的游騎全是騎兵,行動靈活、忽東忽西。怎麼能做到堅壁清野?據末將得到地消息,札木合地騎兵南下至通州大黃莊的時候,因為沿途的糧草都被撤走了,札木合索性命人把大黃莊上上下下三千餘口人盡數殺死。割取人肉為食,當鐵浪軍團趕到的時候,那遍地血淋淋的骸骨。

……真是悲慘到了極點!「

「以人肉為食??」錢不離驀然睜圓了眼睛。

黃立平道:「這是鐵浪軍團的牙門將軍張陵親口告訴末將的,消息決不會有假!」

余楚傑道:「縱使風雲軍團和鐵浪軍團能全殲札木合的游騎。但姬周國也元氣大傷了,實力比札木合還要強大地金帳汗國正據守夾脊關虎視耽耽,姬周國的前景……難料啊!」

錢不離沉吟了片刻,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意:「兩位統領這麼說。

……到底是怎麼意思呢?「

余楚傑一咬牙:「姬周國大亂將起,這個……誰勝誰負還未可料,這個……末將願跟隨大人立一番功業!」余楚傑這番話說得非常吃力,他不知道錢不離的目標是什麼,就算知道。也不敢明白說他想跟著錢不離造反,這是要犯大忌諱的!

黃立平站了起來:「今後大人手中長劍所指處,末將願為前驅,雖萬死而不怠!」黃立平等人心中有本自己的帳,原來他們確實沒把錢不離放在眼裡,但南星城一戰,毒龍旅的戰術讓他們大開眼界,那種犀利、瘋狂地攻勢甚至在四大軍團之上!跟著錢不離還是有前途的,就算日後最終不敵中央而慘敗,他們也輝煌了一段時間,總比現在回到皇城就被軍部下到監獄中要好。

在他們眼中,錢不離現在最大的弱點就是人少,不過在他們投降之後,聽說錢不離的毒龍旅一共有萬人,如此精悍地毒龍旅,實力可不容小窺,趁著中原內亂的時候,錢不離如能擴招兵馬,勝負確實不可預料。黃立平等人都認為毒龍旅的戰力都是一樣的,但在事實上,除了李霄雲地第二團以外,其餘的幾個團戰力則要大打折扣,和第一團根本沒有辦法相比。

「既然兩位統領這麼看得起我錢不離,那我也就不矯情了。」錢不離呵呵一笑:「兩位統領應該知道我有塊心病吧?不知道兩位有沒有辦法為我解憂呢?」

「大人說的是那鐵浪軍團的兩千騎兵吧?」余楚傑挺了挺腰板,用通俗的說法,這就是他們的投名狀了,也是剛才余楚傑想起的重要籌碼,只有斷了自己回歸皇城的後路,才能得到錢不離真正地信任。

「不錯。」錢不離笑了笑。

「大人,那騎兵隊出發的時候,只帶了半月的糧草,只要我軍分守永樂、南星兩城,騎兵在洋河阻擊,不用多少時間,他們的糧草就不夠了,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解除後患。」黃立平話中帶著『我軍』兩個字,顯然他已經把自己視為福州派系的一員了。

「太慢。」錢不離微笑著搖了搖頭:「我現在需要時間!」

余楚傑苦思了片刻,驀然抬起頭:「大人,末將有一計!」

「哦?說說看。」錢不離露出了鼓勵的笑容。

「由末將和黃統領分別修書一封,就說大人的軍隊已經潰敗,讓他們北上銀盞坳,切斷福州軍的退路,我想……他們會北上的!」

錢不離的眼光在地圖上掃了掃,噗哧一聲笑了:「這洋河石橋已經被我們拆了幾次、建了幾次了?呵呵……真是有意思,好吧,就按照你們的計劃辦,不過呢,你們派出去的信使要挑選膽大心細的,不要被他們看出破綻!別像那梁健生一樣……」

余楚傑和黃立平有些尷尬的對視了一眼:「遵命、大人!」

黃立平突然想起了什麼:「大人,末將求大人近期不要把末將和余統領的事情散發出去,末將和余統領的家人都在洪州,末將擔心……」

「這你放心,我會讓人把你們的家小都護送過來的。」錢不離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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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六十一章雍州怒濤

第二天清晨,錢不離帶著自己的親衛,還有浮梁的第四團,踏上了前往宜州府的道路,有了余楚傑和黃立平做奸細,鐵浪軍團的兩千騎兵有很大可能性會落入陷阱,就算他們能識破陰謀,鄭星朗與秦沖兵合一處也有兩千騎兵,加上任帥士氣正旺的第一團,與鐵浪軍團的騎兵正面對戰依然佔據了絕對優勢。

第一團中那五百個長刀手刀技越來越熟練了,按照任帥的說法,三米長的堰月長刀可以在騎兵的刺槍出手之前,搶先一步斬斷馬腿,如果逼到了節骨眼上,縱使列陣迎接騎兵正面的衝撞,他們也不會吃上多少虧。當任帥說完這番話之後,受到了錢不離的痛罵,甚至要剝奪任帥的指揮權,把任帥嚇得老老實實坐在那裡,再也不敢說廢話了,後來有鄭星朗、秦沖等將領為任帥說話,錢不離才放過了任帥。

臨去宜州府之前,錢不離的視線越過相送的各個高級將領,盯在了大營中,頗有些戀戀不捨的意味,就猶如一個看著女兒出嫁的父親一般。他確實捨不得,打造出這麼樣一支精銳部隊,錢不離傾注了很多心血,但軍隊的意義……從明裡說,是為了戰鬥,在暗裡說,就是為了給他錢不離爭取更大的利益,不管如何捨不得,他也要放權,讓第一團真正成熟起來。

一個馴養著獵鷹的獵人,早晚也要稚鷹飛上天空去搏擊,要不然獵人的生計就無以為續了,軍隊也是這樣!

鄭星朗看到錢不離眼中的不捨和擔憂,他湊上前輕輕說道:「大人,您儘管放心!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您這句話我會牢牢記在心裡。」

「那我就放心了,能不打硬仗就不要打,我們的底子太薄。」錢不離黯然笑了笑,望向東方:「也不知道杜兵那小子怎麼樣了……」錢不離絕想不到,就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雍州的杜兵卻出人意料的。以怒濤之勢席捲了大半個雍州!

從戰略戰術能力來說,杜兵遠遠不如錢不離,但是從運氣上來說,錢不離這一次拍馬也追不上杜兵,這正好應了那句話,運氣,在很多時候,都是能左右戰局地重要因素!

雍州靠海。土地雖不如宜州那麼肥沃,但也差不了太多,特產也算是豐富,手工業比較發達,除了每年地汛期,時不時有颱風肆虐之外,雍州是一個好地方。

雍州東北五百餘里處。是一塊獨立在這個大陸之外的一座面積不小的島嶼,那正是不列顛帝國的領土,別看不列顛帝國的國土面積不大,但航海業極其發達。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艦隊!

在雍州和不列顛帝國中間,有幾座面積不大的小島,那正是倭國的領土,這個國家很有意思。和不列顛帝國相比,陸軍比不列顛帝國強,但海軍遠遠比上不不列顛帝國;和姬周國相比,海軍比姬周國強,但陸軍又遠遠比不上姬周國。

倭國物產貧瘠到了極點,就連銅鐵等物也要靠用本國生產出地糧食和其他的國家相交換,想當初錢不離用威逼的手段得到了浮柔的身體,那是因為飽暖思淫慾。而這句話之前還有一句,饑寒起盜心!!

倭國過於貧困,國民們出海做海盜的人就越來越多了,但不列顛帝國靠海軍威震四方,倭國的海盜不敢去惹不列顛帝國,於是把目光轉向了最富饒的姬周國。

原本很平靜地雍州,在幾十年來不斷的遭受海盜的襲擊,而且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這是很正常地,強盜得了甜頭,自然還會來搶,他的朋友們知道了消息,也會加入海盜的隊伍,一代又一代,海盜越來越多。

現任的姬周國國王姬若發雖然是個有主見地君主,但是他的目光凝注在北方的草原上,無暇東顧!相比起數十萬游騎的草原部落來說,幾百至多幾千的海盜只是小疾,而姬周國的海軍在百年前與不列顛帝國的大戰中,已經全軍覆沒了,從那時起,姬周國的海軍已經一蹶不振,可是想剿滅海盜,必須要靠海軍!在組建強大地騎兵軍團與組建強大的海軍中,姬若發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前者。

姬若發只是無力大規模剿匪,常備軍還是要設的,一個有做為的國王,自然不忍心自己的子民被人劫殺!雍州的常備軍超過一萬五千人,這遠遠超出了宜州,而且雍州各地自發組建的鄉勇極其彪捍善戰,為了保衛自己的家園,他們的決死之心甚至超過了姬周國的正規軍。

不過倭國的人當強盜已經當了幾十年,不勞而獲形成了慣性,本來是冷兵器時代,倭國的田頭竟然看不到一個男勞動力,全部都是女人在勞作,而男人卻在練習武技,時刻都在加強自己的實力,小孩子長到十七歲,就有資格握著自己的戰刀出海了。

形成了強盜慣性的國家,是很可怕的,當滿載勝利品的船隻回來時,全村的女人都會湧上碼頭,歡呼雀躍,上至白髮蒼蒼的老太婆,下至乳臭未乾的小女孩,她們都不怕那猶帶腥臭的戰刀,也不怕枯萎猙獰的人頭,那是沒出息的表現!

偶有重傷殘疾的本村男人,她們也會甘心情願把他當成勇士,侍奉他、照顧他,一點也不嫌棄。

就這樣,一方一定要搶,不搶就會餓肚子;一方堅決不讓搶,搶了自己就會餓肚子,雙方的態度同樣堅決,不管雍州的常備軍有多少,小規模的血腥衝突從來沒有中斷過。

札木合闖入姬周國內地肆虐,而姬周國四大軍團中龍虎軍團正在東方駐守,防止羅斯帝國搞陰謀,驚雷軍團在和美洲合眾國對峙,這兩個軍團都無法調派,只能從各地抽調常備軍。軍部不顧雍州刺史魏悲回的苦苦哀求,把雍州一萬五千的常備軍全部調走了,他們有自己的理由,雍州鄉勇的勇猛聞名整個姬周國,這些鄉勇完全可以抵抗海盜的襲擊了。

如果錢不離在這裡。會感歎不已的。官僚主義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會害死人啊!雍州的鄉勇厲害倒是不假,但鄉勇鄉勇,顧名思義,他們的責任只是守護自己的家鄉!而海盜卻不是這樣地!得到了消息地倭國海盜,數股甚至數十股聯合在一起,大舉向雍州進發。

雍州各縣的鄉勇數量不一,有的縣鄉勇能達到兩千餘人,最小的縣鄉勇也能過一千。但這些鄉勇不是組合在一起,而是分散在各個鄉鎮中,正好給了倭國海盜分批殲滅的機會!

在杜兵還在南嶺棧道中前進的時候,倭國海盜們已經發起了大規模的攻擊,這一次,他們沒有在搶掠之後撤走,反而組成了兩股。交叉掩護挺進,目標直指雍州府,在往日別說一州之府,連縣城他們都沒打下來過。可是雍州正規軍的消失給了海盜們機會,他們決心在姬周國這個花花世界上多撈些好東西。

一個幸運地將領,總是能在最恰當的時刻來到最恰當的戰場,發起最恰當的攻擊。就像杜兵!

當杜兵踏上雍州大地的時候,雍州已經是烽煙四起了,杜兵派出了數百騎斥候,想從百姓口中打探消息,斥候們卻給杜兵帶回來很多跑進內陸躲避災難的鄉勇、城防軍,還有無數用滿懷期待的目光凝視著杜兵地百姓。

杜兵弄清楚了一切之後,馬上更改了自己的計劃,杜兵原本打算打下距離南嶺最近的侯馬縣。然後修整一段時間,等到孟鐵頭等人的三、五、六團帶著輜重走出南嶺,他們在穩打穩扎,一步步吞掉雍州!杜兵沒有想和宜州地錢不離相比,誰快誰慢不重要,輸給將軍大人並不丟人,如果打了敗仗才是丟人呢!

恍然大悟的杜兵下定了決心,不等孟鐵頭的步兵走出南嶺,他就決定單獨行動了。騎兵的糧草不夠了?真是笑話!看著那些眼含了熱淚、把自己捨不得吃地口糧一個勁往騎兵們身上塞的百姓,他杜兵在雍州這片土地上還會為糧食發愁麼?

民心可大用,那麼,還等什麼?出發吧!!

全軍前進、去與倭寇決一死戰的命令一傳下去,當時群情洶湧,逃難來的鄉勇和城防軍自告奮勇、願為先驅,不過杜兵畢竟是大將,如此就帶著騎兵隊北上尋找倭寇主力決戰的想法是可笑的,杜兵詳細詢問了倭寇的情報,帶兵北上的同時不斷派出斥候四處尋找百姓,以期得到最新地消息。

在一天深夜,杜兵兵分兩路,突襲了倭寇駐紮為後應的港口。有百姓做內應,突襲非常成功,除了十幾艘戰船得以逃出生天外,杜兵燒燬了大小戰船共二百餘艘,還有無數的貨船,守衛港口的六百餘名倭寇,一個沒留,全部殺死。這倒不是杜兵下了殺俘的命令,蜂擁而上的百姓們不顧騎兵的阻攔,你一下、我一下的幾乎把倭寇戰俘們分屍了。

杜兵讓自己的幕僚洋洋灑灑寫了一篇華麗的戰報,上交給錢不離,這裡面有個小節,當錢不離得到杜兵的戰報後,得知杜兵把所有繳獲的船隻都燒燬了,破口痛罵了好一頓才平息下來,姬周國的海軍從來就沒有強大過,所以沒有相應的概念,杜兵和大多數將領都沒有意識到,戰船和戰馬是一樣的,敵人能騎,自己也可以騎。

如果雍州的守備軍還在的話,各地的鄉勇會按照正規軍的指派,抱起團來並肩作戰,但是正規軍一走,鄉勇們就像一盤散沙一樣,無法互相協同,而杜兵正好填補了這個空白!

杜兵毀掉了倭寇的退路,決定帶兵北上,尋找和倭寇主力決戰的機會,而在這時,從各位聞風趕來的鄉勇象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多,甚至超過了五千人。

倭寇在雍州的遭遇並錢不離在宜州的遭遇強不了多少,最起碼錢不離還有機會收攏民心,倭寇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只能按照某些民族敗類傳出去的地圖,如箭頭般直奔雍州府。而杜兵在雍州卻如魚得水,方向明朗、消息靈通,每駐紮一地。舊的慰問品還沒有消化掉。新的慰問品又塞了一房,一些得到消息大著膽子回到封地的貴族們非常熱情的招待了天威軍的大小將領,他們地態度之誠懇熱情,就差沒有把侍女往杜兵等將領地懷裡塞了。

就在雍州府面對著無數倭寇戰慄的時刻,急行軍而來的杜兵騎兵隊終於趕到了戰場,杜兵帶著本部騎兵表演的騎射,不但讓倭寇們知道了什麼才是人間地獄,也讓那兩千夾脊關鐵騎大開了眼界!

雙方尚未交戰。倭寇們就在杜兵的騎兵隊兇猛銳利的騎射下,折損了上千人,隨後杜兵撤退,倭寇追擊,可惜這是一條永遠也追不上的死路!杜兵撤退了三里,夾脊關鐵騎則在後撤中分成兩路包抄到倭寇的後路,而倭寇地屍體則佈滿了三里之內的各個角落!

兩側的鐵騎一路由西南向東北斜著衝進倭寇的戰陣。令一路由東北向西南斜著衝殺進倭寇的戰陣,就像兩條不停切割、不斷相互靠近的月牙刃一樣,把倭寇殺得屍橫遍野!攻打雍州府南門的四千倭寇,在杜兵騎兵隊地碾壓下。像沙牆那樣崩散了。

攻打雍州府東門的五千餘倭寇見勢不妙,連忙向東邊逃竄,杜兵命令從後方趕到的鄉勇咬住倭寇不放,而騎兵隊就地整修。杜兵怕鄉勇蠻幹。令王瑞帶三百騎去指揮鄉勇,咬住之後不停襲擾就可,不得強行突擊倭寇戰陣。

杜兵沒想到倭寇中竟然有人手持犀利的弩箭,雖然人數不多,但也給騎兵隊帶來了傷亡,輕傷不算,陣亡和重傷者已經超過了百人,夾脊關鐵騎也在對方強弓地集射下。傷亡了近二百人,就連杜兵前胸上也中了一支弩箭,幸好射在了護心鏡上,入肉不深。

和殲滅倭寇四千餘人的戰績相比,三百人的傷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可是杜兵自從跟隨錢不離以來,再沒有經受過如此慘痛的損失!往日裡作戰,總是步騎相互策應,這一次,不但沒有步兵協同作戰,而杜兵也知道自己過於急率了,如果拖延一會,等到鄉勇衝上來之後,有他們地掩護,他的部下決不會損失這麼多!

這也是杜兵沒有連夜追擊倭寇的主要原因,不止是他,絕大部分騎兵都為雍州百姓的淒慘遭遇而憤怒,作戰中一個比一個不要命的往上衝,導致傷亡急劇增加,所以杜兵強令騎兵休息,他需要冷靜一下,騎兵們也需要冷靜一下。

還有一個原因是不能說出口的,杜兵臨走時,錢不離曾語重心長的告訴過他,身為一方的統兵大將,就不能只看到戰鬥,還要學會從政治上考慮問題!他杜兵來雍州地目地就是為了佔領雍州府,現在雍州府就在眼前,他是先進雍州府、再追擊倭寇,還是先把雍州平定之後再說,這些,杜兵都需要時間考慮。

不過讓杜兵喜出望外的是,雍州的刺史魏悲回帶領著雍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員迎接杜兵進城,在全城歡慶的宴會中,對內閣和軍部極度失望、極度憤怒的魏悲回代表雍州府的所有官員發誓,永遠效忠姬勝情公主!

對年紀不到四十,卻為了雍州的政事頭髮花白了大半的魏悲回來說,軍部強行調走雍州的常備軍,這根本是在把他魏悲回逼進絕境!如果是他一個人,他可以忍,為國盡忠!但眼見無數逃難的百姓哭爹喊娘的逃進雍州府,所有的心酸自責最後都變成了憤怒,而福州竟然在屢屢遭受中央打壓下還派出援軍『支援』雍州的舉動,則成了讓魏悲回無比感動的大義!

一方是拋棄了自己,一方是在自己絕望的時候伸出了溫暖的手,選擇誰並不能成為難題!魏悲回素來就是個有骨氣的人,雍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員也為中央軍部的做法而齒冷,而雍州府的貴族們更不用說,如果福州軍沒有來,他們很可能就成了倭寇戰刀下的亡魂!

不管是雍州的上位者,還是雍州的百姓,都在這次戰亂中對中央產生了莫大的敵意,魏悲回甚至下令,命人趕製出一面代表著姬勝情公主的火鳳旗,將於明日立在姬周國王旗的側面,證明雍州人的嚮往!

可憐的杜兵已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這種場合經驗甚少,只能靠著裝粗魯遮掩自己。當他回到軍營之後,馬上召集幕僚,這一次寫的戰報更加洋洋灑灑了,比前一封戰報的字數多了十倍還不止,杜兵明白,雍州刺史魏悲回出人意料的態度有好處也有壞處,最起碼,錢不離的戰略計劃必須要進行大的修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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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六十二章 能者多勞

天空灰濛濛的,毛毛雨從雲中飄下,這種雨對年輕的戰士來說是很暇逸的,他們一邊緩緩趨馬前行,一邊低聲談笑著什麼。

程達始終跟在一輛馬車的側面,他的表情從來都是很嚴肅的,只有在掃視自己隊伍的時候,他的眼中才帶出了一絲喜色。前幾日洋河上的阻擊戰雖然驚險,但程達心中倒是非常感激那場戰鬥,戰鬥之後,天威軍的各個高級將領都感到錢不離的親衛人數遠遠不夠,在鄭星朗、任帥、秦沖、程達等人的堅持下,錢不離只好同意擴編親衛隊。現在,錢不離的親衛隊人數已經達到了四百人,在加上歸屬程達指揮的楊遠京、李創等人帶領的精銳斥候,這六百人是天威軍最精銳的騎兵了,程達到了此刻心中才有了幾分底,縱使出現了意外,憑自己的兵力也完全可以保護錢不離殺出去。

錢不離懶洋洋靠在車廂上,隨著馬車的的浮動,身體輕輕搖晃著,比常人看得更遠這是一種智慧,但智慧卻又總能給人帶來惶恐和憂慮,這是人生對人生觀開的玩笑!

宜州在短短的時間就落入了福州集團的掌控,這是一件大好事,也許當後方的姬勝情、賈天祥等人得到消息後,會歡慶一番,而眾將士們也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信心,但錢不離的目光卻躍過了勝利,去揣摩著這場勝利將給他帶來的危機。

從現在開始,整個姬周國再不會有人小瞧他錢不離了,但從現在開始,錢不離也無法像以前那樣,一心一意去應對面前的敵人了,他要分出很大一部分心力,去和身後的人周旋。

等到杜兵那裡能打下雍州,那麼洪州也絕擋不住兩面夾擊,就在福州集團勢力看似蒸蒸日上、如日中天的時刻,整個姬周國大大小小所有不得志的貴族們將蜂擁而來!貴族階層雖然龐大。但能佔據統治地位的只有一小撮。大部分貴族都會被排擠到中心圈子以外。

掌握即得利益的,想要穩定;以前擁有、卻被歲月擠出舞台的,想要復古;什麼都沒有的,想要顛覆!

爭奪利益,是人類具有智慧以來,永恆不變地主題。

如果他錢不離能成功佔據四州之地,並且按照自己整個戰略構思,拖垮、擊潰桂明帶領地鐵浪軍團。就向整個姬周國顯示了福州集團能與中央相抗衡的實力!到時候將會有大批貴族向姬勝情效忠,他們會極力擁護新的秩序,打破舊的秩序,以期重新回到可以改變歷史的舞台上,或者吃到以前沒有資格去品嚐的蛋糕。

這是一件大好事,以寬廣的胸懷容納河水,才能成為不可估量的大海。但錢不離也知道,政治是一場不見刀光劍影地廝殺,其中的凶險絕不亞於血腥的戰場,君不見無數叱吒風雲的名將最後都落得淒慘的下場。在戰場上他們是強者,但是在政廷上,他們卻顯得那麼無力、無助!錢不離在擔心,自己會不會像一把神兵一樣。摧毀了姬周國舊的秩序,使命完成就被雪藏起來,從此不見天日。這也是錢不離決定把軍權分派給自己的將領,分出精力在政治上插足地原因。

錢不離認為自己在軍隊中的控制力、影響力已經非常鞏固了,杜兵和任帥對他忠心耿耿,王瑞雖然是賈天祥的遠親,但錢不離一手把王瑞從巡邏隊小隊長的位置提拔成了將軍,王瑞是個知恩圖報地人。錢不離放心。在幾個土族將領中,孟鐵頭可以用愚忠來形容,不管錢不離下達多少荒謬的命令,孟鐵頭也會毫不猶豫的執行,而浮梁、方老生、王小二等幾人對姬周國中央原本就沒有好感,他們只佩服擊敗他們的人,錢不離也放心。

鄭星朗在軍中地影響力雖然不抵,但鄭家一直是軍事世家,在政治上的影響力可以忽略不計,只要他錢不離今後小心行事,阻止鄭家在政廷上擴張,在軍隊中錢不離是絕對的統帥,再加上有任帥牽制鄭星朗,錢不離對鄭星朗也同樣放心。

可是在政廷上,錢不離卻有種無處下手的感覺,但他又偏偏必須在爭奪激化之前,藉著先機搶先下手,立於不敗之地!除非是在整個姬周國實行軍事管制,否則他就要從現在開始,大力收攏人脈,不過他手下只有衝鋒陷陣的將領,政治上的人才……到現在只有一個賀子誠,何況賀子誠還沒有向自己表示效忠,這個人暫時不能用!

想到這裡,錢不離忍不住歎了口氣,車廂中的浮柔和柯麗聽到錢不離歎氣,兩雙眼睛一起凝注到了錢不離身上,柯麗侍侯慣了人,連忙靠過來輕輕敲打著錢不離的肩膀,浮柔轉了轉眼睛,從身後地抽屜中笨手笨腳掏出了酒杯,倒上酒,給錢不離遞了過去。

錢不離擺擺手,他只在高興的時候喝酒,有為難事的時候卻滴酒不沾,在他看來借酒澆愁是一種逃避。

浮柔看到自己又落在柯麗的下風,賭氣一樣,一口把酒杯中的酒喝乾,然後把酒杯重重的放回去,只聽嘩啦一聲,酒杯碎了。

浮柔被嚇了一跳,偷眼看去,柯麗咬著嘴唇、忍著笑,依然在敲打著錢不離的肩膀,而錢不離雙眼望向車蓬,好似他沒有聽到任何響聲,不過他臉腮處的肌肉卻不時抽動一下,和錢不離相處很久的浮柔當然明白這代表著什麼。

浮柔有些害臊,但很快,羞意就成了惱怒,她剛想無理取鬧一番,外邊突然傳來了程達的聲音:「大人,劉將軍出城迎接您來了。」

「哦?宜州府這就到了?」

「是的,大人。」

「那我出去吧。」錢不離回了一聲,這邊柯麗的小手一陣亂忙,給錢不離整理好了衣物,錢不離走出車廂,縱身跳上了自己的戰馬。

在盔明甲亮的軍旅中,一襲青衫的錢不離顯得鶴立雞群,離老遠,劉佩凡帶著幾十個騎兵迎了過來:「大人。您來了!」

錢不離點點頭:「佩凡。宜州府的官庫有什麼閃失沒有?」這是錢不離最關注的地方,攻打宜州其中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把宜州府積攢了數百地物資全部運走。

「大人,把守官庫地都是我們的人,鄭將軍臨走前百般囑咐末將,末將怎麼敢掉以輕心呢!」

「那就好。」

劉佩凡掃了眼錢不離的親衛,笑道:「大人來的正是時候,末將可以帶著本部去攻打三眼井了。成天守在這裡,日子可不太好過!」劉佩凡還牢記著鄭星朗的計劃,攻佔三眼井、打通宜州到洪州的門戶,可是一件大功勞,既然錢不離帶著這麼多親衛,宜州府自不用他劉佩凡再操心了。

錢不離一邊緩緩趨馬前行,一邊問道:「宜州府裡還有沒有別的可用之人?」

「城防軍和警備隊的人手還在。不過我只能讓他們整頓治安,關鍵地地方還要靠我的人。」

「嗯,你的人馬準備得怎麼樣?什麼時候出發?」錢不離也清楚打下三眼井能造成的影響,在他看來。杜兵應該在雍州苦戰,先把洪州的常備軍吸引過來,可以減輕杜兵的壓力。

「末將已經準備好了,明日凌晨就可以出發。」

「也好。兵貴神速,不過……讓你們勞累了。」

「大人,這話末將可萬萬不敢當!」劉佩凡的神色變得拘謹起來。

錢不離一笑,在劉佩凡地引領下,帶著親衛們向宜州府走去。

一進宜州府的城門,繁華的氣息就撲面而來,雖然劉佩凡嚴令投誠的城防軍和警備隊日夜加緊巡邏,但匆匆忙忙四處遊走地士兵們卻擋不住古城的氣息。

文化這種東西是帶著底蘊的。當然,需要仔細觀察才能看得出來!宜州府內縱橫交錯的街道要比福州府平整得多,也寬闊得多;四下林立地樓閣,各有各的特色,有的看上去樓宇高大、紅磚綠瓦、氣勢非凡,一看就知道那是個富貴之家,有的氣韻含而不露,粗一看不顯眼,細看起來卻發現那樓閣有著別具一格的品味。

前方有一座高樓,上下竟然有五層,樓正中有一面巨大的牌匾,上面有雲霄閣三個大字,字面金光閃閃,顯然被鑲上了金箔。錢不離掃了一眼就知道,那一定是名家所書,要不然這座酒樓的主人不會如此鋪張的,但是考究起書法……錢不離對這方面只能看、不能說,一說就要露餡地!

錢不離左右張望,尋找著那傳說中的紅燈籠……紅燈籠是姬周國青樓的標誌,如此繁華的地方,青樓中的女人也應該比其他的地方有韻味才是,可惜的是,錢不離張望了半天,也沒看到那高高掛起的紅燈籠。

劉佩凡感覺到錢不離好像在尋找什麼,湊過去低聲問了一句,錢不離怎麼可能說實話呢?只好用自然的微笑搪塞過去。

也許是因為盤查太嚴,也許是因為宜州的百姓很反感外來人,寬闊的街道上少有行人,兩側的樓閣窗戶緊關,連那雲霄閣的酒樓也掛了歇業的招牌。

程達和一眾親衛緊張的盯著兩側的窗戶,上一次錢不離就是被從窗戶裡射出的弩箭射傷的,從那之後,程達等親衛的警戒範圍已經從平面升級為了全方位的立體,還有的親衛時不時的向天上掃一眼。

到了宜州府邸,錢不離令劉佩凡和程達交接一應防務,而他則帶著些親衛走進了大堂。在大堂中央的桌子上,放著數摞一本多高的文案,這些正是鄭星朗留下來的。

錢不離有些歡喜的走上去,他太需要知道外界的消息了,隨手拿出一本文案,先看了看尾後的時間,大略掃了一遍,裡面記載的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錢不離隨手一扔,又拿起一本,不過這裡的文案太多了,靠他自己看,就算看到明天這個時間也未必能看完。說不定還要遺漏重要的東西。錢不離的眼珠轉了轉,大喝道:「有人認識字麼??」

兩側地親衛們一起搖頭,就在錢不離失望地時候,外邊突然有人大聲接道:「大人,我認識字。」

隨著話聲,楊遠京陪著笑臉走了進來,不過他的笑臉很快就凝固了,因為他看到了那一桌子的文案:「大……大人。我認得的字不算很多,我……我這就去把李創找來,那小子文采比我強多了!」

兩排的親衛轟地一聲笑了起來,其實姬周國軍隊中除了平民士兵外,不識字的人很少很少,平民士兵想當官的話就要學習了,哪怕是當一個伍長。姬周國也有規定,必須要識字!錢不離這些親衛雖然不是能舞文弄墨的才子,但看起文案來一點問題也沒有,只不過文案太多把他們嚇住了而已。衝鋒陷陣沒人怕,翻閱這麼多文案對親衛們來說,卻是一件可怕地事情。

不知道內情的楊遠京在外邊搭茬,這些親衛本就在憋著笑呢。看到楊遠京現在的表情,他們再也忍不住了。

「你給我回來!!」錢不離冷喝了一聲,旋即對一個親衛說道:

「你去把李創找來。」

楊遠京硬著頭皮走了回來,兄弟已經出賣了,可自己依然沒有逃出苦海,這是典型的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了!

錢不離掃了兩側的親衛們一眼,他們眼中露出的幸災樂禍的笑意倒沒什麼,不過有很多人臉上都帶著幾分得意和慶幸。錢不離眼珠一轉:

「你們先別笑,一會你們抽籤,選出十個人來和遠京一起查閱文案。」

親衛們地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楊遠京倒是解氣了,用鼻子重重的哼了兩聲。

「大人,有什麼吩咐?」李創從堂外急急走了進來,他以為錢不離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呢,來得非常急。

「聽遠京說,你的文采不錯?」既然楊遠京能出賣李創,錢不離也不在意出賣他楊遠京。

「這個……還可以。」李創感到莫名其妙,掃了楊遠京一眼,他地眼角驀然掃到了桌子上的文案,李創的臉色不由大變,用悲憤的目光惡狠狠地看向了楊遠京。楊遠京很有幾分尷尬,呵呵苦笑了幾聲。

「遠京,李創,你們挑出些人來把這些文案都整理一遍,找出重要的文案,然後交給我。」錢不離臉色一肅:「你們要用心看,說不定這些文案中有什麼驚人的秘密呢,可不要耽誤大事!」

「遵命、大人!」楊遠京和李創一起答應道。他們可以在事前百般想辦法躲避,但是真的要做了,就必須要做好,這是他們的職責。

「好,交給你們我也放心!」錢不離『鼓勵』了一句,施施然向後邊走去,鼓勵別人也不花費多少本錢,錢不離在這方面一向不吝嗇。

「頭,給我個說法!!」等到錢不離走遠,靜靜的大堂中突然響起了陰森的說話聲,這當然出自李創的口,現在用咬牙切齒形容他地表情也一點不為過。

「等大家忙完之後……我請大家去喝花酒。」楊遠京苦笑著回道,早知如此,他還不如一力承擔,顯示顯示自己的義氣。幸好這一路闖來,楊遠京著實立了幾個功勞,腰間頗有積蓄,事到如今也應該破費一下了。可惜楊遠京想錯了,他用在雪原城、福州府的經驗來衡量宜州府……那是可笑的,兩地間青樓的價格,尤其是所謂的紅牌姑娘的價格,相差很遠很遠,楊遠京積攢的那幾枚金幣,根本就不夠看的。

「這還差不多。」李創的口氣和緩了些。

當程達和劉佩凡交接完防務,走進大堂的時候,楊遠京已經用抽籤的辦法挑選出了十個親衛,圍坐在一起緊張的翻閱著文案,以程達的沉穩幹練,見到這種場面在好笑之餘,也不免說了幾句幸災樂禍的怪話,「各位兄弟們辛苦了!」「好好幹,我會稟報大人,嘉獎大家的。」大堂中當時就響起了一片噓聲。

程達笑著穿過大堂,走到後面,有數十個親衛正在四處整理著房間,府邸中雖然有僕人,但事關錢不離的安危,親衛們不敢讓不相信的人插手,只好自己出力氣了。

錢不離正坐在月光下,凝視著星空,浮柔和柯麗乖巧的站在錢不離身後,默默陪伴著錢不離,程達緩步走了上去:「大人。」

「那幫小子有沒有偷懶?他們剛才的叫聲我在這裡都聽到了!」

程達笑了起來:「沒偷懶,一個個都滿頭大汗的,讓他們幹這活。

……也真是難為他們了。「

「我們的人手不夠啊。」錢不離也笑了起來:「官庫的賬本拿來了?」

「在這裡。」程達把賬本遞了過去。

錢不離結果賬本翻了翻,不由一陣頭疼,縱使是他那個世界大公司的財務總管,也看不懂這個世界的賬本吧?何況是他錢不離呢?

錢不離身後的柯麗突然湊了過來,打量著賬本。

「你能看懂麼?」錢不離好笑的看著柯麗。

「嗯!」柯麗卻出乎意料的點點頭:「王宮的天雨伯伯做了幾十年總管,一直對殿下很好,王后卻百般刁難天雨伯伯,殿下怕天雨伯伯累壞了,一直偷偷讓我和柯藍姐姐幫伯伯整理賬本的。」

「真的?」錢不離大喜,一把把賬本塞到柯麗懷中:「那交給你了,全都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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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六十三章 青樓風波

「你說……我是不是很沒有?」浮柔軟軟的貼在錢不離身側輕聲說道,她的語氣顯得非常幽怨。

薄薄的床幔擋不住屋中的燭光,柯麗正坐在燭光下,專心的整理著賬本,瘦小的身影在燭光中搖晃著,分外惹人憐惜。

「不要想太多了。」錢不離輕歎了一聲,他的目光透過床幔,凝注在專心工作的柯麗身上,心中泛起一種難以言狀的感覺。

「就要想!!」浮柔的話中不無撒嬌的成分,現在的浮柔已經適應了自己的角色,能陪伴在錢不離身邊,她很滿足。浮柔一直在尋找一個比她的哥哥浮梁還要優秀的男人,錢不離不管從哪方面講,都遠在浮梁之上,而且錢不離除了第一次是用強之外,對浮柔一直很關愛,浮柔已經產生了一種歸宿感。

「你不比她差的。」錢不離輕輕摟住浮柔的脖頸,在浮柔的臉蛋上吻了一下,以他的聰明,當然知道浮柔是因為什麼而難過。

「可是……柯麗什麼都懂,我什麼都不會。」浮柔臉色酡紅,膩聲說道。

「誰說的?我家浮柔射箭射得那麼準,比我強多了。」錢不離笑道,這倒是實話,錢不離的箭法完全可以用『慘不忍睹』這四個字來形容!他有他的苦衷,在天威軍將士們眼中,他錢不離已經是一個無所不能的強者,為了保持這種崇拜,他根本就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去練習射箭,程達等親衛日夜守護著他,只要他敢在諸多的行家面前一伸手,破綻就畢露無疑。

「嗯……」浮柔心滿意足的往錢不離懷裡使勁靠了靠,有了歸宿感的女人最想聽的,就是自己男人的誇獎。

「柯麗,早點休息吧。」錢不離掀開床幔對柯麗說道。

柯麗卻沒有聽到錢不離的話,依然在專心的翻閱著賬本。瘦弱地身影印在錢不離眼中。又深深印在錢不離心底,以前錢不離只是喜歡柯麗地天真,就像喜歡自己的小妹妹一樣喜歡,不過這一次,柯麗卻真正讓錢不離感動了。

錢不離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一覺醒來時,正看到柯麗合衣睡在自己的身邊,小胸脯一起一落、睡得非常香甜。

錢不離扭頭掀起床幔向外看去。晨曦透過窗戶映入屋中,桌子上的蠟燭只剩下短短一截,像四顆紐扣一樣,平攤在桌子上。錢不離皺眉回想了一下,他困意上湧時,隱約看到柯麗又換了幾根蠟燭,從蠟燭燃燒的時間算下來。柯麗是過了子夜才入睡的。

錢不離輕輕歎了口氣,沒有掀開被單,緩緩從裡面爬了出來,跨過沉睡的柯麗。站到了床下。

門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錢不離不及細想,披著衣服走到門前,推開了門。門外地程達驚訝的看了錢不離一眼,錢不離往日裡可是不叫就不起床的,「大……」程達剛說出了一個字,錢不離把手指豎在唇前,噓了一聲。

兩個人已經走出很遠了,錢不離才輕輕說道:「出了什麼事?」劉佩凡的軍隊早晨就要開拔,只闖宜州通往洪州的關口、三眼井,程達成了宜州成的總管。現在宜州的事物繁多,程達在這個時間來找自己,錢不離料到一定是出了為難地事情。

「大人,昨夜楊遠京等人一直看到後半夜,才看完了那些文案,後來他們去疊燕樓喝酒……鬧出了些風波。」程達一邊斟酌著詞句一邊對看守院門的親衛使了個眼色,那親衛轉頭走了出去。

「疊燕樓?」錢不離笑了笑:「他們是去喝花酒吧?怎麼?因為搶女人打架了?」

「那倒不是,不過……好像是因為疊燕樓的價錢太高了,他們和樓主爭吵起來。」

「楊遠京呢?讓他給我進來,這個小子,不是丟我們的臉麼?!」

錢不離有些惱火,思量著要怎麼修理楊遠京一頓。

「他們都被疊燕樓地樓主扣下了。」

錢不離臉上的惱怒在一瞬間不翼而飛,面無表情的說道:「你說他們把楊遠京扣下了?」

「是的,大人。」

「他們把我天威軍地將官給扣下了??」

「是的……大人。」程達囁嚅著接道,現在錢不離的面色雖然沒有任何表情,語調也顯得無比的平靜,但程達莫名的就感到一絲懼意。

「楊遠京他們沒有傷人麼?還是被那疊燕樓的樓主給制服了?」

「據末將所知,那疊燕樓中當夜有十數個宜州府有頭有臉的貴族通宵暢飲,楊遠京一定是擔心給天威軍造成不好的影響,才委屈求全地,要不然憑他們的脾氣,早就拔劍見血了。」

錢不離如雕像般站在那裡,半晌才緩緩問道:「顧堅知道這個消息沒有?」

「末將來沒來得及通知顧大人。」

「派人去給我把顧堅叫起來,告訴他,馬上查清楚那些貴族是什麼時間到疊燕樓去的,是在楊遠京之前,還是在楊遠京之後!」錢不離眼中終於露出了一絲猙獰,冷笑道:「想給我錢不離來一個下馬威?宜州府內有頭有臉的貴族??他們還不夠資格!來人!!」顧堅在進入宜州府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讓自己的人擴散到宜州府的各個角落,雖然顧堅的人手不夠,未必能快速打聽到確切的消息,但他可以趁錢不離帶兵闖入疊燕樓的時候,抓捕疊燕樓的人拷問情報。錢不離認為自己沒有必要提醒顧堅應該怎麼做,做為主將身邊的諜報首腦,如果連這點小事都需要自己提醒,那麼顧堅已經不適合在他的位置上繼續幹下去了。

數十息之前離開的親衛已經帶著一群親衛回來了,聽到錢不離的話,他們一聲呼喝,衝過院門,挺立在錢不離身前。

「程達,我們走。去看看是何方高人!」錢不離臉色又變得平靜了。率先向外邊走去。

程達連忙帶著親衛跟在錢不離身後,一行人來到府門前,跨上早已準備好的戰馬,向宜州府東側疊燕樓的方向衝去。

衝出不遠,錢不離卻突然放慢了馬速:「程達,這件事沒有驚動城防軍和警備隊麼?」

程達不由得一愣,顯然他不明白這件丟人的事情和城防軍、警備隊有什麼關係:「城防軍和警備隊值夜地將官都去了,不過……他們都是宜州府人。也不敢得罪宜州府地貴族,更不敢得罪我們,他們也就是當當中間人,怕事情搞大而已。」

「當中間人麼?」錢不離冷笑一聲:「果然如此!」

「大人,莫非……有什麼不對?」

「既然他們誰也不敢得罪,為什麼還敢出來當中間人?按道理他們應該躲得遠遠的才是!難道你還看不出他們的意思?中間人……

當然是要幫理不幫親的啊!「錢不離長長吐了一口氣:」程達,你告訴我。我們佔理麼?「

程達略微沉吟一下,搖了搖頭,去青樓找樂子,沒有帶夠錢和對方發生了爭持。這種事情不但不佔理,還非常丟人!

「明白了?」

程達臉上露出了怒意,緩緩點了點頭。

「明白就好。」錢不離呵呵一笑。

在這短短的時間裡,他已經先後露出了數次怒色。但最後,臉色還是歸於平靜,很自然的平靜,也只有程達等錢不離所倚重的將官,才能從錢不離的平靜中看出濃烈地殺意,程達明白,這件事情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了。

想到這裡,程達對著一個親衛擺了擺手。低聲囑咐他,讓他去再找些人來,現在跟在錢不離身後的親衛不過三十人,程達擔心在疊燕樓中發生什麼意外,按照錢不離大人的分析,裡面還有心懷叵測的城防軍和警備隊啊!

錢不離等人緩緩趨馬奔向疊燕樓,當他們趕到疊燕樓前時,大隊的援軍呼嘯著趕到了,一百餘名面帶殺氣的親衛眨眼間就把疊燕樓堵得水洩不通,守在疊燕樓門前的十幾個城防軍一個個被嚇得面無人色,他們退了不是、進了也不是,只能站在那裡發傻。

錢不離大步走進了疊燕樓,他發現疊燕樓與他在那個世界從電影電視中看到地青樓大不一樣,電影中的青樓只是一座樓閣,和酒樓差不多,但疊燕樓進門之後是一面平場,平場分出七、八條小路,有的小路通向一座幽深的院落,有地小路盡頭處卻是一面別緻的花塘,疊燕樓中的樓閣有大大小小十數座,佔地非常大,顯示著主人的氣派。

錢不離目光一掃,在一個院門處,有兩個一臉怒色地親衛迎了出來,錢不離也不多說話,只是用目光示意他們引路,一眾親衛直向著一座淡綠的樓閣走去。路上倒是遇到幾個清晨起床做活的僕人,見到眾親衛殺氣騰騰的樣子,他們顯得有些害怕,但手中的活計卻沒有停下來。

「看來這裡的主人很有背景啊!」錢不離最擅長的事情就是見微知著,他一直認為有很多事情不必非得尋求明朗的答案,從小處完全可以看出大勢!低賤地青樓中低賤的僕人,看到這群殺氣騰騰的士兵,竟然可以做到懼而不亂,正從側面顯示著青樓主人的勢力!

錢不離踏入那淡綠色的閣樓,正看到楊遠京、李創等十幾個人臉色鐵青的坐在那裡,還有十幾個城防軍、警備隊打扮的人站在中間,令一側則是挺胸拔肚、昂然而立的壯漢,看樣子他們是這疊燕樓的打手。

這座閣樓很大,上面圍著一圈雕刻著精美圖案的欄杆,幾十個衣著華貴的人或站或坐,或飲著美酒、或摟著嬌娘,猶如看戲一樣看著下方,不時發出故意壓低、卻又偏偏能讓下面的人聽到的笑聲。

楊遠京看到錢不離來了,面有愧色的迎上來,輕聲說道:「大人,末將……末將給您丟臉了。」

錢不離一笑,伸手拍了拍楊遠京的肩膀。大步向前走去。一直走到那十幾個城防軍、警備隊的人身邊,緩緩說道:「這裡沒你們的事了,你們都走吧。」

那十幾個城防軍和警備隊地人聞言紛紛走了出去,只有兩個人留了下來,其中一個較胖地人陪著笑臉湊上來:「大人,您來了,來得正好,我給大人介紹一下。這位……」他伸手非常恭敬的向上方示意了一下:「這位是帝國的侯爵、倪明倪大人,這位……」

「我讓你們離開,沒有聽到?你身為城防軍的將領,難道不知道軍法如山這四個字麼?」錢不離淡淡的打斷了他的話:「程達,抗令不尊者,該當何罪?」

「當斬!」程達厲喝了一聲。

兩個親衛迅速拔出了長劍,撲了過去。那城防軍的將領剛露出錯愕的神色,長劍已經毫不留情地抹上了他的脖頸,血光崩飛中,一顆人頭猛地跳了起來。那城防軍將領的屍體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四周的欄杆上響起了尖叫聲、驚呼聲,還有酒杯、桌椅翻到的聲音,也許那些貴族們能做到處變不驚,可是青樓的女人卻很難做到。青樓算得上是一個暇逸地地方了,這裡的女人只能說是身經百槍,但一言不和、即拔劍殺人的場面她們很少經歷過。

那警備隊的頭腦臉色變得蒼白,拔腿就想往出跑,可惜錢不離是不會放過他地,手一揮,兩個親衛揮舞著猶帶著鮮血的長劍迎了上起,手起劍落。把那警備隊的頭腦劈倒在地。

錢不離微微笑了笑,平靜的目光向四下掃了一圈,走到一側地椅子上緩緩坐下。

不管是比心計,還是針鋒相對的急智,錢不離自認不會輸給誰。

對方的用意很明顯,借用那城防軍將領的嘴,把這裡各個貴族的爵位都說出來,以給錢不離巨大的壓力。其實錢不離也沒有想到,這裡居然還有侯爵!要知道財力通天的賈天祥不過是個伯爵,帝國軍神尉遲風雲也只是個侯爵,雖然侯爵與侯爵之間的權勢地位有時候會相差很遠,但侯爵畢竟代表著尊貴地地位,不容人輕忽,就算再不濟,侯爵也代表著一個龐大的家族!

可是如果任由那城防軍的將領把他想說的話都說完,錢不離明白自己將落在下風,所以他才當機立斷,找了個抗令不遵的借口,除掉了那兩個人,同時,把自己身上的壓力轉嫁到對方身上。

養尊處優的人怕什麼?怕死!既然他們想用高高在上的地位來威懾他錢不離,那麼錢不離就用自己的鐵血去威懾對方,其中的輸贏高下,就看誰的心理承受能力大了。此刻此刻的錢不離並不擔心,縱使事情往最壞的方向發展,今天死的也不是他錢不離,而是在場的所有貴族,相比之下,對方的壓力要比自己重得多!

至於那兩個走狗,更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狗永遠是狗,如果那些貴族想和自己談,兩條狗的死根本無法影響大局,如果那些貴族想和自己做對,留著他們咬自己一口麼?

錢不離的反應速度一向奇快,眨眼間他就想通了其中的關鍵,這兩條狗在他錢不離心中是無足輕重的,但貴族們心中也如是,正好借用他們的鮮血來顯示自己的決斷!

如果有人利用格局中的規則來打壓自己,而自己卻無法利用規則去還擊對方,那麼,乾脆顯示出自己打破舊格局的決心,才是最可怕的威懾!

閣樓中變得鴉雀無聲了,一個親衛冷冷的擦了擦劍上的血跡,同時飛起一腳,把地板上猶自晃動的人頭踢了起來,正砸在一個打手的身上,那打手無畏的氣勢早已消失不見了,手忙腳亂的向後縮去。

和錢不離預料的一樣,四周圍坐的貴族們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敢站出來指責錢不離,他們都在重新估量著局勢,重新估量錢不離這個人,面對著這個比傳說中更為喋血,翻臉即殺人的白眉將軍……

到底該不該去激怒他呢?其中的風險有多大?

錢不離好整以暇的玩弄著手中的酒杯,翻過來掉過去的玩,好似這酒杯中有無窮的變化一樣。他在等,等對方先開口,在這種場合,後發制人才是正道,何況自己的親衛們已經把整個樓閣都圍了起來,還有幾十個親衛順著樓梯衝上了上面,他有等的本錢,恐懼擔憂的是他的對手,萬一……,他錢不離就是一個不計任何後果、只求出口氣的瘋子呢?有人敢冒險麼??

錢不離還在等顧堅,搜集情報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坐到的,時間自然是拖得越久越好,唉,如果把柯麗帶來,讓她在這裡給我按摩……那就更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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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aldo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9:1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六十四章 無視規則

錢不離悠閒的坐在那裡,時間就在錢不離的沉默中一點一滴的過去,程達帶著眾親衛穩立如山,他們都經過了錢不離嚴格的訓練,就算在這裡站上一天也不會覺得勞累;可對面的打手就有些吃不住了,單單從身份上來比較,那兩個城防軍和警備隊的首腦要比他們尊貴得多,如此尊貴的人物被對方象殺狗一樣殺掉了,他們自己呢?下一個死的會是誰?

打手們永遠都是烏合之眾,偶有色厲內茬的人物,在正規精銳士兵那蒸騰的殺氣威逼下,也原形畢露了,沒有人敢站出來說話。

許久,有個管家樣的中年人乾咳一聲,緩緩說道:「請問這位大人,您光臨疊燕樓……到底有什麼事呢?」

錢不離就像沒有聽到一樣,依舊把玩著手中的酒杯。

「大人,如果您對疊燕樓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請您說出來。」

那中年人看到錢不離還是沉默不語,神情有些尷尬,他的眼珠轉了轉,踏前一步,大聲說道:「大人,我們疊燕樓可是正規、合法的場所,如果您不相信的話,您可以問問宜州府的各位從事大人。」

錢不離如老僧入定般,動也不動。

那中年人有些吃不住勁,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不到別人的暗示,也找不出應對錢不離的辦法,如果錢不離就是不開口的話,他一點辦法也沒有,難道還能讓那些打手們去趕人?就算他敢,那些打手也不敢。

錢不離的眼光掃處,發現門外出現了顧堅的身影,想一想時間已經拖得足夠了,錢不離一轉頭,對楊遠京說道:「遠京,你來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楊遠京面帶愧色的說道:「大人。昨夜……末將趕完了公務,想帶著弟兄們來放鬆一下,誰知……」

「大人,萬事都得講一個理字……」那中年人走上來接道。

錢不離伸手拿過酒瓶就扔了出去,雖然這種瓷瓶和他那個世界的啤酒瓶不一樣,手感相差甚遠,不過還是奇準無比的砸到了那中年人的腦袋上,那中年人一個趔趄就倒坐在地上。雙手摀住了額頭,鮮血從指縫中流了出來。

「你不是軍人,今天就便宜你了,記住,輪到你說話的時候你再說,要不然就給我閉上你地狗嘴!」錢不離一邊說話,一邊驚訝地看向猶在地上打滾的瓶子。這瓶子是用什麼做的?竟然……沒有碎!

「大人,我們都是遵紀守法的百姓啊!」另一個人衝了出來,激動的衝著錢不離大叫道:「您怎麼可以不講道理,肆意欺壓百姓!我……

……我要去皇城控告你!「

「誰說我不講道理的?」錢不離冷笑了一聲:「程達。衝擊軍方高級將領,欲圖謀不軌的,該當何罪?」

「當斬!」程達隨手摘下了肩上的強弓,弓弦拉成滿月。冰冷地箭簇冷冷的指向那個人。程達不敢確定錢不離的真正用意,殺掉那兩個城防軍和警備隊的頭腦倒沒什麼,錢不離抓的把柄很恰當,誰也挑不出毛病。但面前這個不屬於軍人,衝擊軍方高級將領……那個人距離錢不離還有七、八步之遙,這個理由就有些牽強了,所以程達沒有讓親衛們動手,反而摘了強弓。他在等著錢不離下一個暗示。

對陰森的箭簇所指的感覺可不好受,錢不離那個世界地影視界就有一句經典的台詞,我最討厭有人用槍指著我的頭……那個人額頭處已經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一步一步小心地向後退去。

錢不離平靜的一笑,緩緩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就在這同時,程達的手指一鬆,箭矢如閃電般激射而出,射中了那個人的頭,那人就像被人劈面打了一拳一樣,一個倒蔥栽就翻倒在地上。

欄杆處,一個端坐地貴族眉頭一揚,剛想站起來說話,卻發現被人按住了肩膀,他回過頭去,看到按住自己肩膀的正是宜州府上層社會中的領軍人物,倪明侯爵,倪明緩緩的搖了搖頭。

錢不離發現了樓上的小動作,他的眼光冷冷上方的倪明侯爵身上掃過,此刻錢不離與他剛剛被人從冰巖中救出時是截然不同的,一場又一場喋血廝殺地培練之後,錢不離已經頗具幾分氣勢,在他不蓄意遮掩自己的情況下,雙眼開合之間總是閃爍著凜冽的凶光,不用倪明阻攔,被錢不離掃到的貴族們人人都是心頭一涼,把想說的話又嚥了回去。

「在我沒讓你們說話之前,都給我閉上嘴!」錢不離語調平淡,眼中卻閃爍著濃烈的殺機,看到對方在自己的逼視之下,紛紛移開目光,才滿意的笑了一聲:「呵呵……獨坐池塘如虎踞,綠楊樹下養精神。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只蟲兒敢做聲?」這是錢不離第一次吟詩,抄襲的正是他那個世界一位領袖的詩句,這詩句看起來簡單,但細細品味,卻能從字裡行間品出沖天的豪氣和霸氣來。

這首詩給上面的貴族們造成了很大的衝擊,不管是真的風雅,還是附庸風雅,這首詩的意思都很容易理解,貴族們聽到自己被比喻成了蟲子,心中著實不忿,但偏偏又被詞句中蘊含的豪氣所威懾,再加上錢不離眼中的凶光猶在眼前,他們都選擇了忍耐,面對如此露骨的挑釁,竟然沒有一個人挺身而出,去反駁錢不離。

社會的規則都是由上位者制定的,貴族們善於利用各種規則,甚至用巧妙的手法去混淆規則,給自己帶來巨大的利益,他們最痛恨的,是破壞規則的人,而他們最畏懼的,是無視規則的人!

錢不離用毫不猶豫就殺人的手段,發出了一個鮮明的信號,不要來激怒我!

對在場地貴族們來說。他們生活得如此暇逸正是因為他們有資格去操縱規則。他們地自信來自於身上的那層皮,貴族的皮,消除了貴族的光環,他們比那些掙扎在生死線上的奴隸還要脆弱!

縱使他們心中有百般不憤,也沒有人敢去試驗錢不離到底是不是一個無視規則的人,貴族們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倪明身上,等待著倪明的決斷。而倪明卻在呆呆地低聲詠念著什麼,如果有人此刻貼進倪明身邊。

會吃驚的發現,倪明詠念的正是錢不離說出來的詩句。

「遠京,你接著說。」錢不離淡淡的說道。

「末將怕耽誤事,只是在這裡喝了幾瓶酒,叫了幾個姑娘陪我們一起喝,別的我們沒幹,可是等我們要走的時候。他們竟然要四十枚金幣!我操了……」楊遠京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難道我們吃的、喝的都是用黃金做的麼?!」

「你!」錢不離指了指那猶自捂著腦袋的管家:「該你說話了,你有什麼要說地沒有?」

「大人,我們疊燕樓做的都是正經生意!」那管家沒有忘了自己的職責,捂著腦袋站了起來:「這位將軍進來的時候。讓我們上最好地酒、最好的菜、最好的姑娘!我們都是按照這位將軍的吩咐去做的!等他們喝完了、樂夠了,卻說我們疊燕樓訛詐……大人,您評評這個理,太欺負人了吧?!」

「哦?他們喝了多少酒?喝的什麼酒?」錢不離一笑。

「他們喝的是我們疊燕樓最好的酒。百年沉地青夜!每一壇百年沉的青夜,我們都賣六枚金幣,他們一共喝了五壇,這就已經是三十枚金幣了!」

「還有別的麼?」錢不離好笑的看著如數家珍的管家。

「他們一共叫了十個姑娘,那可是我們疊燕樓的紅牌姑娘啊!每位姑娘的出場費都是一枚金幣,他們還吃了不少東西呢!我以為這位將軍是爽快人物,吃的東西我根本就沒有算在帳裡,多個朋友多條路麼……

……可我真是瞎了眼!「那管家憤怒的看向楊遠京:」這位將軍吃好了。抬起屁股就不認帳,還說我們疊燕樓訛詐,大人,您可要給我們做主啊!「

「你們疊燕樓有多少壇百年沉的青夜?不會被他們喝光了吧?」錢不離非常和善的說道。

「這個……還剩下二十多壇。」那管家連忙接道。

「我想品嚐一下,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好酒能賣到六枚金幣,你不會拒絕吧?當然,我會付錢的。」

「大人,您這是什麼話,您瞧得起我們疊燕樓的酒,是抬舉我們,就當小的孝敬您了。」那管家連忙招呼兩個家丁,去取上好的百年沉青夜。

樓上的貴族們看到錢不離的態度不再那麼咄咄逼人了,不由大惑不解起來,程達等一眾親衛面不改色的站在那裡,闖禍的楊遠京等人也沒有多嘴,就算那管家大聲指責楊遠京的時候,楊遠京都沒有出言反駁,其一是因為錢不離沒有讓他說話,他要服從軍令,其二是所有天威軍的將士們都極其信賴天威軍的締造者、錢不離,他們相信,錢不離是決不會讓他們受委屈的。

一壇青夜輕輕的放在了錢不離面前的桌子上,錢不離沒有急於打開酒罈,他可不是酒鬼,錢不離觀察了片刻,緩緩說道:「這就是百年沉的青夜?」

「是的、大人,您可以品嚐一下,百年沉青夜的醇厚深長,可不是其他地方的酒能比擬的。」那管家陪著笑臉說道,可惜他的笑臉不怎麼招人喜歡,頭上的傷處還在流血,他又不敢退下去包紮傷口,不時用袖子去擦拭,卻把自己的臉給塗花了。

「樓上的那些大人都喝的什麼酒啊?」錢不離突然轉移了話題,東問一句、西搭一語本就是審訊的不二法門,很多人會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說漏了嘴,讓人發現破綻。

「樓上的大人們喝的酒並不都是一樣的。」

「為什麼不讓樓上的大人們喝最好的酒呢?難道你瞧不起那些大人麼?」

「不是地,大人,樓上地大人們各有各喜歡的酒,大人們沒有說,小的可不敢自做主張。」那管家的頭上冒出了細微的汗珠,在剛才的交鋒中。他以為錢不離只是一個胡攪蠻纏的人。萬沒想到錢不離和顏悅色講起理來居然如此難纏。

錢不離抬起頭向望去,和倪明對視了一眼,突然開口說道:「倪明侯爵,借用一下你的酒,沒有什麼問題吧?」

倪明愣了愣,錢不離地話倒是很客氣,卻沒有對他用尊稱,不過此刻容不得細想。倪明攤了攤手:「請便。」

已經闖到上面的一個親衛伸手抓住倪明桌上的酒罈,揚手向樓下扔了下去,錢不離身側另一個親衛踏前兩步,輕輕接住了酒罈,動作簡捷而迅速,壇裡的酒一點也沒有灑出來,如果不是此刻的氣氛還很緊張的話。興許就有人喝彩了。

「這是什麼酒?」錢不離指了指親衛放在桌子上的酒罈問道。

「這是紅露酒,勝在芳香清雅上。」

「這種酒多少錢一壇?」

「一枚……金幣。」那管家頭上的汗更多了,其實這件事情誰是誰非是明擺著的,按照某位人物的分析來講。錢不離不外有兩種反應,一種是惱羞成怒,指使士兵們把疊燕樓給砸了,強行把他們的人帶走。畢竟上面有那麼多貴族,錢不離不敢肆意妄為;其二就是忍下這口氣,掏錢付帳把人帶走;不管錢不離做出哪種反應,他都不會在疊燕樓多逗留,因為這裡是讓他顏面掃地地地方,當然,不排除錢不離事後有報復的舉動,不過那位人物已經做好相應的對策了。誰知錢不離的反應遠遠超出了他們地預料。到疊燕樓只說了一句話就開始拔劍殺人,視上面的各個貴族如無物,後面又開始和顏悅色講起理來,這些都讓那管家的心亂成了一片,又慌又急又怕。

「倪明男爵,你怎麼不喝百年沉的青夜呢?喝這種紅露酒有失身份吧?」錢不離又轉向上面的倪明。

「我喝不起啊。」倪明淡淡一笑,渾然不把自己會不會有失身份當回事。

「是喝不起麼?」錢不離的目光凝注在倪明的臉上。

倪明不由得一滯,身為帝國侯爵他也見識過不少風雨,但倪明從來沒有見到象錢不離這種清亮而有力的眼神,好似能透過他地眼簾,直逼入他心底一樣!倪明的臉色陰晴不定,很明顯,他的腦海中正爆發著一種鬥爭,良久,倪明才緩緩說道:「是不敢喝。」

這句話一出口,幾個貴族的目光一起轉向了倪明,沉浮於上流社會的貴族們心識和經驗要比普通人強得多,那疊燕樓的管家渾然不知倪明的用意,可這些貴族們卻立即察覺到了。

錢不離先是一愣,隨後放聲大笑:「程達,這裡都戒嚴了麼?」

「是的,大人。」程達連忙答應了一聲。

「遠京,你們一共喝了五罈酒,不會連酒罈子都喝到肚子裡去了吧?去給我把罈子找出來!嗯……不要忘了,把封泥、封布都一起帶來。」

「遵命,大人。」楊遠京答應一聲,帶著跟著他一起來疊燕樓的難兄難弟一起走了出去。

按照原來的計劃,管家知道自己的責任就是看住楊遠京等人,不能讓他們走出自己的視線之外,不過那管家沒有阻攔的意思,雖然他的心計不能和上面的貴族們相比,更遠遠不及他面前的錢不離,但他還是感覺到了讓人戰慄不安的危機,走吧、走吧,這些瘟神都快點離開吧!那管家在心中暗自祈禱著。

可惜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如意的事,楊遠京帶著人拎著幾個空罈子走了回來,其中兩個人手中還捧著數塊封泥。

錢不離掀起那壇自己買的青夜酒的紙蓋,露出了裡面的封泥,隨後又端起楊遠京等人拿回來封泥,比劃起來,半晌,錢不離笑道:「程達,你看出什麼來了嗎?」

程達道:「大人,您手裡的封泥顏色比較淺。」

「大人,是這樣的。」那管家連忙插話道:「這些青夜酒都埋在我們疊燕樓的地窖裡,靠近牆的就會被滲出的水打濕,而中間的酒罈就比較乾爽,時間長了,封泥的顏色就不一樣了,大人要是不信的話,小的再給您取出一罈酒來。」

「不要緊張、不要緊張。」錢不離這一次沒有追究對方插話的過錯:「你不是在擔心我會賴帳吧?程達,把我的酒錢給付了。」

程達掏出六枚金幣,隨手扔在那管家面前的地上,那管家的表情有些發滯,望著地上的金幣,撿也不是、不撿也不是。

「疊燕樓可不是酒樓,竟然有這麼好的酒,真是讓人驚歎。」錢不離微笑著拍散了封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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