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端
掃碼瀏覽

[歷史軍事] 我是阿斗,我不用人扶 作者︰司雨客 (已完成)

[複製鏈接]
1078 |211
糜幻尚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11 | 顯示全部樓層
一方面求助先生歸來,另一方面我也積極打探著曹魏方面的消息,同時下大力氣來誘降司馬昭,打算借他的力量來對付他老子。哪知道這小子竟還是不肯降。我想來想去,想了個辦法,當年曹操用什麼辦法來弄走徐庶來著,我照貓畫虎總可以吧。這件事交給了廖立。廖立只用了三天,就成功得到了司馬昭的筆跡,然後仿照他的筆跡給司馬懿寫一封信,內容是司馬昭已棄暗投明,歸降季漢,並且季漢對他非常好。若司馬懿肯投降過來,我封他為王,分疆裂土,幽、並、冀三州連同整個大漠全都交給他。

    條件自然是優厚的,但是司馬懿肯定不會上這個當,他會看出破綻,發現不是他兒子的筆跡。但我不需要給他看,只要裝著不小心被曹丕發現就可以了。我覺得,用曹丕來對付司馬懿比我親自來對付司馬懿強多了。這個計策簡直是百試百靈,而且都有些輕車熟路了,連在曹魏馳道上送信的人員都是現成的。

    而前方傳來的另一個消息也讓我如釋重負。司馬懿雖然兼領幽並兩州軍務,但出於對梁習的尊重,他只拜訪了一下梁習就回幽州去了,並沒有真正接手。所以眼下并州還是梁習的原班人馬。我不由大是懊惱,自己是不是得了司馬恐懼症,居然怕他怕成這樣,司馬懿還沒有來,我就白白放棄了無數的機會和利益,白白便宜了軻比能和劉豹。

    我不由後悔起來,不行,這利益哪能白給別人。更何況,我怕司馬懿成這個樣子,臣子們會怎麼看我,他們會不會說,我們的陛下是個膽小鬼,一聽司馬懿的名子就嚇破了膽。

    我暗自生自己的氣,但我忍著。我對自己說,不要高看自己,對司馬懿,加什麼樣的小心都不為過。終於,我在年底得到了消息,司馬懿再一次被奪了兵權,回了鄴城。而司馬昭被宣佈為曹魏的叛臣,賞金千兩進行追殺。

    我讓人把這個消息告訴司馬昭。司馬昭傻了,他放聲大哭:「我沒有投降啊,為什麼會這樣!」

    我聽說後,那個得意勁就甭提了。司馬昭啊司馬昭,你也有此報。

    想起北疆,當下再次下旨,北疆的利益,還要繼續爭取,讓軻比能把雲中的利益吐出來,就算不全吐,最少也要吐一半兒。當然了,和他們交涉還是要兩手準備,不能靠武力,軻比能的實力還不是季漢眼下北疆的那些部隊所能應付的,重點當然還是要靠嘴去說。我當下又派鄧芝出馬,對他曉以大義,讓他明白,吃得太多了,會消化不良的。眼下他得到的太多了,應該表現出一點點的真心,否則,誰還敢與他合作呢?

    許靈兒送來一份奏章,其中提到,欲安北疆,她有十策,我打開看時,字字句句真寫到我的心裡。她完全是把我的民族政策結合北疆的實際進行的細化,而且很多內容發我所未發,切中要害,一針見血。她開篇便道:「自古帝王皆貴中華,賤夷狄,陛下承天應命,當愛之如一。」接著,她用了近千字的段落對我說,這個「一」,就不是二,既不能重漢輕夷,更不要對夷人過於重視,優待過於漢人。

    對夷人可以優待安置,但不能供給過多;可以來去自由,但必須進行一定的管理,不至混亂;可以輕稅薄賦,但不能低於漢人,引發漢民不滿;可以設立互市,但要加強緊要物資的管控,不能任意資敵;可以授受官職,但要盡量減少世襲,以免朝中難以約束。她認為夷狄之人,遠之則怨,近之則不遜,加上北韁貧苦,所以叛亂頻生。一定要從各方面來同化他們……

    讀到後來,我不由拍案道:「真是朕的探花郎,非她,何人能寫這等奏章?」

    不過,許靈兒上奏的各項條陳之中,唯有一條解救漢人奴隸的禁奴令讓我有些猶豫。眼下,無論是鮮卑還是匈奴人,都是實行的奴隸制,各部大人,族長手下都有奴隸無數,若是禁奴令一下,他們肯定會不願意。但是,這道條令一下,我所轄之地上,立即會有上萬漢奴恢復自由之身,這些人將是我的忠實子民,他們會為季漢赴湯蹈火。

    到底是弊大於利,還是利大於弊呢?

    我有些吃不準,於是召諸大臣商議,並讓人去咨詢先生。最後決定,禁奴令先在朔方執行,五原可部分執行,至於匈奴和軻比能處的漢奴,還是以外交途徑悄悄解決的好。雖然有著更大的共同的利益,但相互的關係卻畢竟還只是盟友,特別是軻比能,他眼下已經不是那個自認為邊疆豪帥的鮮卑大人,或許他心中也做著皇帝夢也未可知,這樣的人,惹急了可是翻臉不認人的。

    這個年底有件開心的事,那就是王濬奉旨歸來,與我的小姨子星憶成親。星憶這兩年越發出落的美艷動人,又單純活潑,惹人憐愛。星彩對這個妹子珍之重之,愛之護之,整天對我說:「陛下,你可要好好對王濬說,讓他不許欺負我妹妹,不然的話,我可不饒他。」

    我不由大笑:「王濬是什麼人?能受人要脅?」

    話是這樣說,在王濬大婚之前,我還是單獨接見了他。逐退宮人,與他一起在宣室裡大醉了一場,好幾年沒有這樣放形了,忘了身份,你你我我的就聊了起來。

    「阿童(王濬小名兒),聽說這次你在南疆,還客串了一把刺客,把金環三結都給殺了,行啊你,本事見長呀。」我舌頭有些大。

    「那當然了,阿斗--不是,少主,也不是--哦,對了,陛下,我的本事,沒幾個人比的了的。嘿,要不是四將軍對我藏私,我的武藝絕不比姜維差。當然了,他也就是馬上還將就,要到水邊上,我灌不死他。」顯然王濬比我還多。

    「哈哈哈,你就別吹牛了,和姜維比水性,你怎麼不和星憶比繡花呢?不過這回,我們從曹魏處弄來了樓船建造的一些資料。他們在水上打不過孫吳,打算造一種大船,高三層,從高處向低處射箭,擊敗東吳的小船。」

    「是麼,我也一直想造這種船的,想不到曹魏竟然有人也這樣想。他們成功了麼?」王濬似乎一下子清醒了些,眼睛也明亮了。剛才是不是在騙我?

    「沒有成功,反把曹魏的尚書僕射,統留事,豐樂亭侯杜畿杜伯侯給淹死了。」

    「淹死了?他不會水麼?真厲害呀,這種危險的事,不會水居然上船,真不是一般的牛人。」王濬眼中的亮色又暗下去。

    「別打馬虎眼,我不信你不知道其間的危險,那種大船能載千人,若是沉沒,能形成巨大的漩渦,到關鍵時候,水性多好也跑不了,你給我小心著點,我還指望用你打天下呢。」

    「這天下還沒有能淹死我王濬的水。不過你放心,我能不重視自己麼?我才結婚,我還想抱孫子呢。」

    「去,你兒子還不知在哪呢,就想孫子。我給你新建的府邸還滿意麼?」

    「不夠寬敞……不不不,我是說,還能將就吧。我家上代也出過兩千石的官員,所以也算官宦世家,小時候我就想,我一定要比先輩強。但是我的同族們總是嘲笑我,認為我在吹牛。我當時就想,這老家賊哪知道大雁的志向呢。結果,突然之間,我的命運就給改變了,遇到了陛下,拜了諸葛先生和趙先生,然後到了軍中,立下戰功,眼下升到兩千石……可惜只把我娘拉到季漢來了,她一個人看得到,那些同族們還在弘農,隔著潼關,看不到我的威風。我真想這時到他們眼前,看看他們是什麼表情。陛下,我都要成親了,你也不說把弘農打下來給我當賀禮。」

    「呵呵,小樣兒。你道弘農是那麼好打的?想美還不容易。你才多大,不到二十歲,以後你還會升中郎將,升將軍,牧守一方,起居八座,開衙建府,那時我把你的家鄉封給你,讓你好好的美一美。想想你當了弘農太守,什麼樣子?」

    王濬笑了:「我這話也就那麼一說,若真那樣小人得志的回家,豈不是成了沒有志氣的楚霸王,出點風頭就想衣錦還鄉?大丈夫立於當世,當帶七尺之劍,升天子這階,扶保明主,留芳百世,哪能那樣小氣,在一群老鄉面前擺闊也沒有意思。」

    「嗯,這話我當真話聽了。」

    「難道我常說假話麼?」

    「也不算經常,十句裡總有七八句吧。」

    「你居然這樣看我。」

    「當然了,別看諸葛喬號稱繼承先生的衣缽,足智多謀,也呼神算,姜維百戰百勝,世稱虎將,可是在平常,他們哪回弄心眼兒弄得過你?」

    「我說老大,別笑話人行不行。在戰場上,我也不怕他們兩個。好像我除了平常弄點心眼之外一無是處似的。不過,我好像的確平常整人整的多點。那時在張府,不但張苞時時躲著我,就連大將軍都不敢在我眼前摸酒罈子。那時以為奉了你的令來讓大將軍禁酒,可把大將軍整的夠嗆。今後有了星憶,算是大人了,就更不能任意胡為了。不然老人家念及舊惡,我可就慘了。」

    我欣慰的點頭:「你果然長大了。」

    王濬大笑:「我早就長大了,陛下你這才看到麼?」他悄聲對我道:「人說親兵眼中沒有將軍,因為他離將軍太近,所以看到的只是一個普通人。我也一樣。陛下,讓臣看看您的小手還腫著沒?」

    「討打。」我假作發怒。小時候我和諸葛喬、姜維、王濬四人一起隨水境先生學習,就我自己學得慢,記不住,水鏡先生一視同仁,我的小手,整天腫得和饅頭似的。「唉,一眨眼,咱們都這麼大了,過得真快。咱們一塊兒挨手板,一塊兒闖漢中,一塊兒下東吳,一塊兒鬧荊州,還跟昨天似的。」

    「是呀,咱們四個人裡,咱們兩個歲數小點的到都先成親了。他們兩個怎麼樣了?」

    「諸葛喬一直拖著。不過這回拖不過去了。他大伯諸葛瑾(其實是父親)這回和他一起作戰之後,幫他拿到了東吳陸遜陸伯言的女兒的生辰八字,要讓先生合一合,看樣子這件喜事是八九不離十了。」

    「呵呵,沒想到啊。陸遜可是個了不起的人,他在荊州打的仗,我看了,就一個字兒,服。給我同樣的兵馬,我打不出那樣的仗來。說句不好聽的話,就是先生也不一定能超過他去。」

    「或許是吧。不過你還年輕,眼下及不上他,過些年他就不見得能是你的對手了。」

    「這話先放著,我就當是勉勵了。姜維的婚事怎麼樣了?我在南方,耳邊總聽得各種謠言,說他在西涼和一個手下好上了,後來又傳說他看上軍校的一個女子,實情是怎麼樣的?」

    「實情啊,實情也簡單,就是姜維也快成親了!」

    「啊,真的?」

    我當下把許靈兒與姜維之間曲曲折折的經歷說了一遍,從許靈兒為姜維遠赴西涼到許靈兒考中探花,再到姜維自幼許下的婚事,直到我與姜母定下的三年之約。從建興二年到現在,馬上就滿三年。其實這件事從姜母到姜維,都已經認可了。

    「想不到啊,這樣一個傳奇的女子,居然讓姜伯約撞上了,讓人嫉妒的受不了,受不了啊,哈哈哈哈!」

    「滾,都要娶我小姨子了還說這話,不怕我宮了你。對了,你大姨姐說了,不許欺負她妹妹,不然的話,她可不饒你。」

    「遵命遵命,旁人的話可以不聽,大姨姐的話不敢不聽。」王濬大笑。

    由於河東和北疆的局勢讓我不敢掉以輕心,所以原定的婚禮規模還是小了一些。但我和三叔親自出席了,給這個婚禮增色不少。王濬一身簇新的吉服,越發襯托的英姿勃勃。看來這季漢第一美男子的名號,旁人是爭不過去了。在我的示意下,一群小兄弟上前把王濬灌多了,給我出了一口氣,還敢說我的小手胖不?

    轉過年來,戰事進一步轉變。并州傳出消息,梁習病危,已然不能理事。而司馬懿被完全奪了兵權,有傳說他因為司馬昭的事被抓起來了。而接替他的是曹丕的弟弟曹宇。曹宇其人,在渭南時曾出戰過,並沒有什麼傑出的表現。我以為。

    無論如何,我可以徹底放心了。

    姜維的婚事提上了議程。雖然他與靈兒都在前線,但我去了趟姜府。姜老夫人信守承諾,當年我們說查訪三年,若是查不到姜維原來未婚妻一家,便由我作主,讓姜維和靈兒成親。這三年我著人認真查訪,一點消息都沒有,有人說是被西羌人搶了去,也有人說是鬧疫病都死絕了。所有線索全斷。何況姜維眼下名滿天下,若是他未婚妻尚在,不可能不知道消息,若知道消息了,肯定會想辦法與他聯繫,這麼久沒有音信,那肯定是他未婚妻一家都不在了。

    在我的主持下,姜老夫人與許靈兒的父親許欽交換了文定,這門親事算是成了。許欽原來由於女兒的離家出走,一怒之下和她斷絕了父女關係,直到她當了探花後才有所好轉。這次我親自出馬,自然許欽樂得順水推船。對於姜維這個女婿,他其實也是滿意的緊呢。我寫信給姜維,你小子不用整天歎氣了,你小時候定下的那門親現在算是不作數了,若真愛許靈兒,就去愛吧。

    姜維這傢伙,是個小正人君子,滿腦子都是忠孝節義,明明愛著靈兒,卻不敢說,弄得兩個人都痛苦萬分。還是王濬大方,有什麼話直接說,雖然驚世駭俗了點,但起碼得到自己的幸福。若是姜維,在大將軍府裡,以白衣的身份,說什麼也不敢和府中的小姐有交往,更不敢直接找皇帝說他看上她了。

    一放下司馬懿這回事,我覺得全身都輕鬆,連先生回來我都不催了。反正他說今年秋天之前一定回來。在歷史上,這一年他上的出師表,明年他引軍進行第一次北伐,讓整個曹魏為之震動。眼下我季漢以益、雍、涼三州加上半個司州半個并州和一個西域的力量,與歷史上的這一年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我相信,先生一定可以打出一個完全不同的局面來。

    春天,曹魏居然出兵。

    新任職的幽並兩州軍馬都督曹宇親自指揮精兵五萬人,對季漢進行反擊,這實在是我沒有想到的。梁習的病重、司馬懿的離開,幽州并州一下子沒了領頭人,突然上來一個新人,沒有熟悉熟悉情況,就引兵西近,這是不是太倉促了些?不過不論如何,曹宇所統領的精兵不是郡國兵,那是曹魏的中軍,雖然不見得能超過季漢的新軍,但是相比也差不了什麼。特別是虎豹騎,那是選百人將為小兵的部隊,戰力之強,完全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見的。這回曹宇部隊從雁門郡出發,西向進攻,一路上殺氣森森,氣沖宵漢。

    軻比能聞報,照例是不與敵人硬拚,魏軍一到,立即退入大漠,等對方銳氣消失後再行進攻。胡人都是屬狼的,他們極少土地觀念,只有勝利才是他們要的。這樣一來,曹魏前行路上就只有魏延、李昴和劉豹了。劉豹也是胡人,他也同樣退過黃河,不與敵人交戰。這樣就只剩下魏延和李昴直接對敵。

    魏延和李昴都屬於主動攻擊型人才,一味退守不是他們的風格。他們兩個乘敵人大軍才動,合圍之勢未成,突然出擊,跨過長城閃襲武州,潰其一部。李昴更是親自上陣,誅殺了敵軍引軍先將蘇禺頁,取得大勝。接著他們兩個一退百里,提前設伏貉縣,不過這次來的卻是曹肇和夏侯霸,這兩人的本領可比開始那人強多了,曹肇提前發現了魏延的蹤跡,然後假意停留,駐足不前,卻偷偷分兵繞路攻擊季漢後軍。魏延想不到魏軍這樣狡猾,差點中計,連忙引軍相避,四人交鋒,深有棋逢對手之感。

    我得到消息,微有些吃驚,從交戰時間和交戰情勢來看,曹宇的確有兩把刷子。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控制了部隊,形成戰力,並與魏延李昴這樣的名將戰成平局,的確不凡。而且他派出的夏侯霸與曹肇這兩個人,還真挺有份量。不過從我心裡對這兩個人都有好感,一個傾慕四叔,另一個卻是我未來的車騎將軍,與姜維一起幫我打天下的。他們過過招就過過招吧,就當練兵了。反正以他們兩個的本事,也傷不了魏延和李昴。而且,在關鍵時候,軻比能和劉豹會突然殺出,就算夏侯霸和曹肇再有本事,也無法抵敵這兩支奇兵。

    我並不知道自己已犯下了多大的錯誤。

    此時,我正在長安城中開懷大笑。這是件家事,王貴人給我生了長子劉璿。

    抱著這個粉團兒一樣的小傢伙,我開心的不得了。雖然知道在歷史上除了我的七子之外,其餘大都是善良到懦弱的小綿羊,但此刻哪還有心情想那些。初為人父的快樂早已使我暈了頭,抱著兒子直轉圈,驚得星彩和王貴人直勁兒的驚叫,怕我摔了他。

    有了兒子,感覺立時不同了,好像平空又長大了幾歲。我深刻體會到了曹丕這兩年不停征戰的原因,看著這粉團一樣的兒子,又怎能把危險留給他,哪怕只是為了他,也要蕩平所有的敵人,給他一個澄平的天下。

    我想,如果不出意外,再過幾個月,曹丕就會病死,而司馬懿也被奪了兵權,曹魏真正能抵敵先生的已沒有幾人。到那時,我將親統大軍,與先生一起東下,高舉季漢的大旗,先取洛陽,再攻鄴城,三年之內掃平曹魏,把天下納於手中。然後再慢慢與孫權商量東南的事,他要是不同意,我就等他十幾年,等他老的開始暴虐亂殺了,再下手也不遲。

    看著兒子,我想起了自己的兒時。想起那些痛苦的不堪回首的夢,想起那句你是扶不起的阿斗的痛罵。我想,若是見了父親,我終於可以驕傲的說,他的兒子沒有負了他的一生報負。

    我躊躇滿志,開始準備制定繼續進攻曹魏的計劃,眼下河東郡、西河郡、五原郡已形成一條線,三個戰場可以互相支援,鐵桶一般,曹魏若要進攻,只怕要多費些力氣。只要曹宇再行進攻,西河郡的劉豹會向北進攻,而軻比能也已答應,只要季漢把曹魏人馬拖住,適當的時候,他會出手。這樣北疆的事不用擔心了。我現在開始另外準備兵力糧草,大約可以在五六月間對曹魏展開攻擊,那時正遇曹丕之死,曹睿繼位,動亂之間,將給季漢最大的機會。而且,孫權如果不傻,他必會引軍北上,爭取他的利益。無論如何,今年,將是改變天下局勢的一年。

    揮手之間,崔州平教過我的那張大禹定鼎圖那樣清晰的出現在我眼前。

    「啟奉陛下。」

    我從一大堆公文裡抬起頭,見是廖立,忙招呼道:「啊,公淵,你來的正好,坐,待朕批完這個奏折。」

    「陛下,緊急軍務。」廖立的聲音有些不對。

    「怎麼?」我抬起頭,看到廖立面色鐵青,「有什麼不對麼?」

    「朔方郡遭敵人突襲,行五原太守翌祥郡主許靈兒戰死,行朔方太守解憂公主關鳳下落不明……」

    啪,手中的筆落了地,墨汁淋漓,那墨水鮮血般流動,翻湧。我覺得頭嗡嗡響動。靈兒戰死,鳳兒下落不明?眼前廖立的身影來回搖擺。

    「陛下……」廖立焦急的聲音似從遠處傳來,嗡嗡帶著回聲,「您沒事吧。」

    「消息準確麼?」我的聲音乾澀,嘶啞,不似是自己的。現下我充分體會到當年父親得知二叔之事後的心情。震驚,懊惱,痛苦……我不相信,她們待在後方,待在朔方城,朔方不是進攻季漢的軍事要地,朔方沒有豐富的財產物資,攻擊朔方有什麼用?他們為什麼去攻擊她們!那是邊遠之地,那是塞外苦寒之地,鮮卑人佔了朔方多少年,曹魏都沒有把朔方搶回來,難道他們現在反而重視這片地方不成?沒有道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廖立道:「是知聞所送回的消息,送信的人身受重傷,放出信鴿之後就陣亡了。」他把那一張沾血的麻紙送到我的手中,小小一片紙,卻重有千斤,讓我難以承受。上面只有簡簡單單幾行字。

    「三月初四,賊侵西安陽。解憂公主北征,及夜未返。初五,賊眾萬人圍西安陽。翌祥郡主帶漢族遺民南渡河赴朔方城。百姓日行十里,翌祥郡主為護百姓渡河,戰死於黃河渡口。」

    賊眾萬人!是什麼人?是鮮卑部族?還是曹魏人馬?還是什麼旁的人?

    許靈兒死了,她為了救百姓,死在黃河渡口。這是真的麼?我的手在發抖。

    許靈兒,那個與星彩稱姐道妹,單純活潑的許靈兒;那個尋訪姜維,任性而為的許靈兒;那個化妝投軍,轉戰千里,百戰百勝的許靈兒;那個深受打擊,黯然神傷,獨自彷徨的許靈兒;那個悄入考場,勇挫群雄,高中探花的許靈兒;那個與關鳳縱橫軍校,明艷絕代的許靈兒;那個長堤之上,帶著月事,滾爬於污泥濁水中的許靈兒;那個突出北疆,智定朔方郡的許靈兒;那個為護百姓,獨守渡口,力戰而死的許靈兒……

    這一定是步度根,他是西部鮮卑之主,鳳兒和靈兒殺了他的弟弟置目健,他要報殺弟之敵,才引軍偷襲了朔方,不是熟知地形的他,旁人不可能輕易繞過魏延和李昴的防線,突然出現在那裡;說不定,軻比能也幫了忙,是啊,軻比能一定想當草原的霸主,眼下曹魏與我們季漢互相攻擊,他一定是非常樂意見到的,而且,靈兒提出解放漢人奴隸對他們是很大的威脅,不是麼,他們把人當成最寶貴的財產,漢人奴隸可以幫他們捕魚,放羊,擠奶,生育孩子,使他們的部落強大;那麼,投降我們的西部鮮卑豪帥蒲頭又演了一個什麼角色?是啊,我把雲中封了給他,後來因為司馬懿的緣故,為了搞好與軻比能的關係,我們又讓出了雲中,他會不會因此而心懷不滿?可是,魏延和李昴你們又在做什麼?敵軍萬人到了你們的後方,你們怎麼會一點也不知道?名將的稱謂,是靠夢遊得來的麼?

    我心中亂跳,腦筋蹦的厲害,眨眼間把北疆的所有人都懷疑了,都痛恨了。可是,我自己呢?這其實是我的錯。我才是真正的總指揮,北疆所有的事務都是我親自安排的。因為我,靈兒死了,鳳兒失蹤了。我如何向姜維交待?如何向關家交待?

    「我最大的心願,就是陪著我心愛的人一起為國捐軀了。」那時,靈兒曾笑著對我說過這樣孩子氣的話。

    誰能想到,竟會一言成讖!

    無家未足憂,可以家天下。我想起了靈兒的詩句。眼前浮現出初見靈兒時,她那明媚的笑容,那是敵人也捨不得去終結的笑容啊!就這樣悄悄的去了麼?

    你可知道,姜母同意你們的婚事?你可知道,伯約在等著你歸來?你可知道,我打算親自給你們舉行一場盛大的婚禮?你可知道,你那與你斷絕關係的家族現在以你為榮?你可知道……

    「無家未足憂,可以家天下!」我低聲念出的靈兒的詩,卻止不住淌出熱淚,「靈兒,你求仁得仁,死得其所。可是,我該如何向伯約交待?」

    我憤怒了,我暴怒了,我要殺!我要親自統兵殺往北疆,救出鳳兒,殺死害了靈兒的一切敵寇!

    一生中,我從來沒起這樣憤怒過,從來沒有這樣想殺人。朔方郡丟了大半,公主下落不明,郡主死於非命,自季漢成立以來,何曾受過這種屈辱!

    我抽出劍來,一劍斬斷桌案,立下誓言,要報此仇,要洗此辱,要讓天下知道,天子一怒,必伏屍百萬,流血千里!

    「廖立,你通知北軍的王平、廖化、楊任(原為張魯部將,後歸降季漢。在歷史上曾與夏侯淵交手五十合,為拖刀計所斬)三位將軍,立即整軍,隨朕出兵北上,蕩平曹宇人馬,殺死所有敢於攻擊朔方的人!」

    「陛下!」廖立撲的跪倒,「陛下三思啊!」

    「三思,你居然還要朕三思!堂堂一國的公主被擒,郡主被殺!朕二叔唯一的女兒下落不明,太傅的孫女死於非命!你要朕三思!朕丟不起這個顏面!季漢丟不起這個顏面!」

    「陛下乃一國之主,豈能因此一事而動怒。解憂公主和翌祥郡主雖為女子,但她們既上戰場,便是武將,死生之事,皆由天命。眼下張將軍與趙將軍都引兵在外,陛下再親征,豈不是要動搖國本,如何來應對曹魏的正面攻擊,如何來應對日後的大戰!」

    如何,如何!一想靈兒的死,我已是痛悔無地,想到鳳兒一個女子,落入敵手可能的遭遇,更是讓我連想都不敢想了。

    「陛下,翌祥郡主雖死,但她掩護所有百姓逃往朔方城。朔方城乃朔方郡第一大城,北有黃河,城高池深,或可支撐一時,就算是支撐不下,一城一地之得失,陛下也無需放在心上,那塞外之地,無關大局。」

    「你說什麼?塞外之地,便不是我季漢之地?塞外之民,便不是我季漢之民?」

    「臣不是這個意思。臣是說,長安距離甚遠,陛下趕去已是來不及……」

    「不錯,距離太遠,我這就下旨,讓李昴引軍前去,他距朔方最近。鳳兒又是他的未婚妻。」

    「陛下,李昴正與曹魏激戰,臨時抽調,只怕不妥……」

    「有什麼不妥,他離開,朕可以讓劉豹頂上去。」

    「陛下,劉豹此時頂上去,會使西河郡空虛,河東與北疆戰場中間斷裂,無法互相照應。」

    「司馬懿丟了官,梁習重病,一個曹宇,能搞出什麼鬼來?他們還敢數路出兵不成?」

    「報,陛下,知聞所最新戰報。」黃門官奔了進來。由於北疆之事極為重要,廖立在見我之前就通知知聞所,所有情況直接入宮匯報。這正是一份新的戰報。

    我的心又激跳起來,生怕又是一份可怕的消息。那張紙上只有三個名字,三個引軍毀城殺人的名字。分別是:

    「步度根,司馬望,閻煥。」

    我的心在抽搐。司馬望和閻煥居然出現在這裡!閻煥是金城閻艷的兒子,好幾年沒他的消息,想不到他早已投入曹魏,並混上了引軍的將軍。步度根和閻煥也罷了,他們兩個都與季漢有仇,可是司馬望,你不該出現在這裡,我們曾一起讀書,一起遊戲,你在街上偷桔子給我吃。你怎麼能這樣?這些漢奴沒死在鮮卑人手裡,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卻死在了你的手裡,你還是人不是!

    我的口裡滿是苦澀。

    「司馬望,我要殺了你!」我恨道。事實上,我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司馬望和閻煥在一起能做出什麼。這次擊破司馬昭在長安的內線網絡,我得到了很多當年的消息。我從金城歸來,幫著司馬望打算進攻我們的,就有閻煥。後來偷襲長安,也是閻煥與司馬望一起做的。閻煥為了報仇,一方面與曹魏在一起勾結,投靠司馬氏,一方面積極拉攏和扶植地下力量,與山賊,馬賊勾打連環,進行行刺,破壞等活動。司馬懿的三千死士的網絡,有一半就是他建起來的。而那個死去的刺客郭修,都是閻煥的師弟,是閻艷親手調教出來的。

    「陛下,看來臣的想法是對的,朔方郡眼下不可急奪,敵軍勢大,強攻不利。」

    「夠了,你讓朕在這裡待著,什麼也不做麼!」

    「報,陛下,知聞所最新戰報。」又一個黃門官奔了進來。

    展開看時,這次卻是李昴和魏延的奏折。他們得知關鳳失蹤,李昴大怒,想起當日在長安對關鳳的承諾,怒火中燒,他把部隊交給魏延,自己帶著一千輕騎去救關鳳了。由於李昴的身份,魏延無法強行節制,而且他只帶走一千輕騎,把大部人馬都交給魏延,也算顧全大局。

    「哎呀!年輕人,怎麼如此沉不住氣。他放下人馬,魏延如何指揮的靈?」廖立長歎一聲。似在說李昴為私情而輕棄部隊,又似在說我過於衝動。

    我不滿的橫了廖立一眼,卻大聲讚道:「好個李昴!朕沒有看錯他,把鳳兒交託給他果然是可以放心的!回書,讓魏延對李昴全力支持,哪怕損失些戰場利益,也要先把公主救出來!」

    「陛下,那親征之事……」

    「親征之事不變!這回北疆的事著實怪異,各處情況詭異莫名,季漢在北疆的人馬太少了!你也隨朕一起去,不把曹宇打殘了,不把解憂公主救回來,朕絕不收兵!」

    「陛下,要不要寫信給丞相問一聲?」

    「嗯?」不想讓我出兵,居然用這一招。當年丞相用婦人衣服務羞辱司馬懿,司馬懿被眾將逼迫不過,就用的這一手,千里回書給曹睿請旨出兵,果然曹睿不同意出兵,給了司馬懿面子。我抬頭看廖立,「等丞相答應了,只怕都到了明年了。不等,此次出兵,朕要獨斷一回!」

    這次的朔方慘敗,我著實是憤怒了。在戰場上,我從來還沒有遇到這樣的敗陣,我必須要報仇,我要讓敢惹我的人知道,惹急了我,我會拚命!

    廖立見實在勸我不動,暗歎一口氣:「陛下的性情,真與先帝一般無二!」

    我一怔,似一盆涼水倒在頭上。

    我與父親一般無二麼?我想起了二叔死在荊州時父親的反應,我想起了歷史上父親東征時那場葬送了整個季漢命運的慘敗。

    可是,我必須要北征!

    消息傳來,整個長安都震驚了。關府的徐夫人,許府太傅夫人帶著兩個兒媳,都來到宮中,他們不敢直接找我,卻去尋太后和皇后哭訴。長安城中,年輕的將領士子們紛紛湧上街頭,要求出兵討伐。有人在街頭大書:「敢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我在城樓上對大臣們說:「軍心可用!民心可用!」除廖立外,旁人都點頭稱是。

    我留下劉巴在長安處理日常政事,著李嚴和廖立隨駕董督軍政事務,王平為先鋒,廖化為中軍,楊任督後軍。其間徐夫人來尋我,要讓關索隨駕去尋他姐姐。我看著徐夫人滿面淚痕,一時心如刀割。我不知道這是關索的主意還是徐夫人的意思,但我感動,我說:「您放心,朕能回來,朕就能把關索和關鳳平安帶回來。」說這話時我心一陣悸動,鳳兒還能平安回來麼?她是個女孩子啊。不過,無論她如何了,我也要救她回來!

    步度根、曹魏,你們敢傷朕的御妹,我要讓你們付出血的代價!

    既然要北征,就不能像曹丕那樣貪圖享受,乘著鑾駕,坐著龍船,日行十里,玩水遊山。我不是文人,沒有任何詩情畫意。我覺得,在軍中,帝王與士兵沒有任何不同。兵貴神速,我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北疆戰場。這一路上,李嚴猶可,廖立雙腳被馬匹磨的出血,後來只好坐在車中辦公。

    同時我發文讓魏延進一步退兵,退過黃河之西,讓劉豹主動向曹魏示好,假作動搖,拖延,索要條件,假做要投誠於他們,安撫住曹宇,待我到時全軍進攻,必要畢其功於一役。

    我深信,我帶的這支部隊將改變北疆戰場的局勢。畢竟我的人數在那擺著,曹宇絕沒有我人多。

    四月三日,接到前線消息,曹宇同意劉豹投誠,他要渡河攻擊魏延,讓劉豹接應。劉豹大喜,認定在這種情況下,完全可以半渡而擊,與魏延一起擊敗曹軍。我飛鴿傳書給他,讓他把敵人放過黃河,不要攻擊,要魏延繼續退兵,放棄箕陵、沙南,退到度遼將軍治所曼柏。曹軍畢竟有五萬之眾,不是他們可以圍殲的了的,就算是半渡而擊,也不過是小挫敵軍,成僵持局面,而把他們放過黃河,待我趕到後,就可以用優勢兵力把敵人消滅。

    四月五日,魏軍開始安排渡河,黃河東岸旗號飄揚,熱鬧非凡。

    同一天,王平帶領人馬悄渡黃河,沿黃河之東的線路前進,待敵軍過河後封鎖渡口,把敵人堵在黃河西岸。而我則繼續快速北進,出了上郡,進入西河郡境內。我是阿斗

    第二部第七十章危機早伏

    戰馬從遠處奔來,如一支射出的箭,揚起一道滾滾飛揚的塵土。馬上的騎士高舉令旗,穿過層疊的鹿角,巨木的轅門,來到高懸著一個「曹」字的大纛之下。

    這裡是幽並兩州都督大營。

    「都督,前線戰報。」中軍接過騎士手中戰報,急步進入帳中。曹操的幼子,燕王曹宇正端坐於大帳之中翻看著一卷文書。

    曹宇接過戰報,略翻了翻,點點頭,揮手讓中軍下去。他站起身,繞過屏風,打開一道暗門,穿過後營營地,來到後面一個警衛森嚴的小帳。

    曹宇捲簾入帳。

    帳中點著一盞小燈,一個面目模糊的人坐在那裡,正在一張巨大的木圖上畫著什麼。

    「都督。」曹宇施了半禮。若是外人至此,一定會大吃一驚,曹宇不正是總督幽、並兩州軍事的都督麼,那麼他在喚誰都督?

    「啊,是王爺來了。」那人卻不驚疑,還了半禮,道,「坐。軻比能已把李昴引入大漠深處了吧?」

    「是的。」

    「阿望與閻煥快平安歸來了?」

    「他們已在返回途中。」

    「那麼,留下的胡人是不是還在騷擾朔方郡?」

    「是啊。這些傻瓜自然不想放棄到手的肥肉,要好好搶掠一番。不過,季漢馬上就要回軍對付他們了。」

    那人點點頭:「這次總算讓季漢痛苦一番了。去年一年,劉阿斗太倡狂了些,取朔方取五原下河東,讓我大魏四方冒火八處生煙,同時面對四個戰場,顧此失彼亂成一團。結果最重要的河東郡被他們拿下,季漢兩個大將軍一據河東一處潼關,洛陽岌岌可危,郭淮在潼關一日三驚,生怕給斷了後路,幾次匯報要求東退到函谷關,把弘農郡放棄掉。而且,他們自南向北形成一條防線,有如長蛇,互相支援,牽一髮而動全身,讓我大魏難有可乘之機。更有甚者,他們屢屢下手害我,我若不報此仇,豈不是對不起他的重視!」

    「正是。這次他可是自找苦吃,被發現了馬腳。若是劉阿斗知道都督還在引軍,只怕嚇死他也不敢這樣狂妄吧。這次都督這招棋可稱絕妙,我竟沒有想到可以攻打朔方,要知道,朔方沒有任何戰略價值,而且中間隔著鮮卑人的部落,隔著大漠,遠遠算不上攻擊要點,季漢完全可以放棄的,哪知道都督妙手一點,竟然擾亂了季漢的整條戰線,直接造成李昴離開,匈奴北上,河東戰場完全與北疆無法呼應。都督真乃天下才俊,非凡人可及。」

    「季漢行事常出人意料,此次派兩個女孩子攻取朔方便是如此。本來朔方一郡遠離戰場,地處偏野,攻與無攻無關大局,但這兩個女孩子身份特殊,又防守鬆懈,全郡不過千許人馬,更何況她們大肆解救漢奴,得罪胡人,正給了我們下手的良機。嘿嘿,善良,不是可以隨意使用的。正因為朔方不重要,朔方與我們隔著鮮卑和大漠,我們要攻擊要繞一個極大的圈子,他們才會不重視。可是他們卻忽略了,盟友永遠是最不保險的人,何況是鮮卑人。他們眼中只有利益,她們既損害了他們的利益,那盟友便不再是盟友。軻比能的離開,給了我們機會。步度根的親自出馬,蒲頭的再叛,都是我們成功的保證。果然在我的計策之下,關鳳輕而無備,被阿望擒下,整個黃河之北,皆入我手。但正如你所說,朔方對我們來說並不重要。不過這兩個人卻是重要,用她們可以吸引季漢的兵力,打破季漢季漢的整體部局。」

    「我軍已按著都督的命令,攻下朔方後迅速回師,留下胡人在原處造亂,讓軻比能假做帶著關鳳深入大漠,在大漠深處設伏,殺死李昴。而此時阿望正帶著關鳳趕回,用不了幾天便可抵達大營。夏侯霸與劉豹勾通,假作進攻之態,在黃河邊上虛張聲勢,主力卻在曹肇帶領下悄悄撤退,隨都督一起南下,脫離北疆戰場,直下河東,乘霍山的張苞無備,突然攻擊,收復河東郡。哼,可笑劉豹還以為我們會過黃河,在那裡忙著設圈套呢。到時候見不到我們,只怕哭都來不及。」

    「長安情況如何?」

    「正是這點才更可笑。劉阿斗竟然親自引軍北上來了。千里來攻,也虧了他的精力。看樣子孔明不在,他已經昏了頭。眼下我們攻打河東,張飛這下連援軍都沒有了。」

    「劉阿斗御駕親征了?」那人壓制不住的驚詫和好笑,「為了兩個女子?這真真是天滅季漢吶。」

    「正是,我們正好南下河東。留給他們一個空蕩蕩的北疆,讓他們隨意折騰,咱們攻下河東,殺張飛,殺姜維,報一箭之仇。」

    「不!」那人道,「我改主意了。張飛、姜給皆為世之名將,我雖有把握搶回河東,卻沒把握殺了張飛和姜維,況且,河東再重要,如何比得上劉阿斗的性命重要。殺他一人,則季漢不攻自破。部隊停下,這回,我要與季漢大幹一場。」

    「可是,在北疆,我們並不佔優勢,匈奴人加上漢軍,人數不少於我們,更何況還有劉阿斗的部隊。眼下取河東可是個好機會。」

    「不,你錯了。北疆有劉阿斗,有我,就是我們最大的優勢!」他的聲音並不宏亮,卻透出無比的自信,「劉阿斗離開長城,形同虎離從林,不乘此時殺他,更待何時?若過幾個月諸葛亮回到長安,劉阿斗再不出門,想要對付他,可就難了。當年在渭南那樣好的形勢都無法除去他,眼下我在長安的網絡全毀,昭兒下落不明,關中穩如泰山,良機一失,追毀莫及。」

    「都督之能,天下何人可及?」

    「孔明之智,便不在我之下,王爺想必不會忘了渭南之戰。不過這回劉阿斗自作自受,他把諸葛亮弄到益州去了,看眼下誰能幫他渡過此劫!」那人大笑著抬起頭,燈光照耀下,是一張鷹視狼顧的面容……

    四月五日,魏延與劉豹進入陣地,卻發現魏軍只在河對岸弄鬼,並沒有渡河攻擊,兩人大是疑惑,以為對方看透了他們的計策。四月六日,渡河的漢軍發現河對岸皆是空營,魏軍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細探之下才得知,早在四月初,曹軍已退回樓煩的句注要塞。

    我得到消息,又驚又怒。當下令魏延不要管曹魏軍隊,迅速引軍北進,收復朔方城,配合李昴救回關鳳。

    黃河北岸西安陽和成宜兩城,已被賊軍破壞的一片狼籍,所有未及逃走的人員全都被殺,所有房屋被焚燬。若不是靈兒幾次阻擊,那些好不容易才解救出的漢奴都會死在這一戰裡。

    「陛下,曹魏人馬已經離開,我們還要不要繼續前行?」廖立問道。

    「要,朕要去朔方,要看看翌祥郡主去世的地方,要把解憂公主救出來,要徹底蕩平那些敢於傷害季漢的人!」

    廖立想要勸我什麼,卻終是沒有出口,只應道:「是。」

    是的,我想看看靈兒去世的地方,看看她是如何以數百人馬,連著阻住如狼似虎的賊軍三日,從而使百姓們安然過河的,想看看司馬望、步度根和閻煥,是如何禍害我季漢百姓的,我想要親手把他們抓住,把他們碎屍萬斷。何況,還有沒有消息的關鳳。

    這樣想著,卻有一種不安在心頭縈繞著。隱隱的,似乎有什麼巨大的風險就要來臨……

    黃沙漫漫。四月的太陽如同火一樣燃在頭頂。李昴揮手止住人馬,把手指放在口裡吮了一下,又拿出放在空氣中。

    他回過頭:「黑風暴將起!能吞沒城池和駝群的黑風暴將起!」

    那支部隊靜靜的立著,沒有一個出聲,有如鐵鑄。

    「你們怕不怕!」

    「不怕!」

    「為什麼?」

    「我們是李家鐵騎,是大漢魂和匈奴血鑄就的鐵的勇士!我們隨著主公,不怕刀山火海!不損主公鐵騎王的威名!」轟轟的聲音有如雷鳴!

    「好!你們是我李家世代的親隨,有的是匈奴人,有的是漢人,但你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你們是李家鐵騎!我是你們的主公,是這一代李家唯一的家主!如今,你們的主母被搶,你們有沒有信心幫我搶她回來!」李昴毫不客氣的已以季漢駙馬的身份自居了。

    「跟隨主公,至死不逾!」

    「好,隨我立即北進,天黑之前趕到前面的沙鴣坨避開黑風暴。賊軍必在沙鴣坨北十里那個月牙綠州休整,風停之後,我們殺向月牙綠州,在他們退往大漠深處之前消滅他們!」

    身後了騎士們齊聲應道:「是!」

    一千騎輕騎飛毫不遲疑,熟練的駕馭著馬匹,隨著李昴衝向沙漠深處。天空中開始變色,由晴朗的藍變成蒼茫的黃,繼而化為濃郁的黑。風開始怒吼,沙開始流湧,這支鐵一樣的部隊用斗篷掩住口鼻,迎著狂風向前飛馳。這沙漠中最可怕的風暴不是他們的敵人,而是他們的助手,因為他們才是大漠的主人,他們知道這風何時起,何時息,知道這風該如何防,如何避。就在黑風暴真正狂捲的那一刻,他們停在了沙鴣坨。

    把馬匹圍成一個圓圈,避在堅硬的土崖之下,風暴已把整個沙漠吹成一片魔鬼的世界。騎士們各處其位,各司其職,沒有人大聲說話,都在這風暴中靜靜的休整。

    風是刮到半夜時停下的。李昴霍然站起:「傳令,一刻鐘的時間飲食排溺,解決個人一切問題。之後全軍出發,前往月牙綠洲。不論有多少敵人,都給我殺乾淨,一個不留!」他抽出寶劍,輕輕一揮,寶劍在空氣中微顫,帶著一絲龍吟。

    他抬頭向天,用低低的,但卻堅定的聲音道:「鳳兒,待我救你回來!」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糜幻尚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1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部 世事初硎赤子心 第七十一章 靈州
    四月五日,平定城御營臨時駐地。

    「陛下,一期軍校生,翌祥郡主身邊參軍劉木兒求見。」

    「劉木兒?快傳。」劉木兒本是當年我在金城祭臺上救下的小奴,如今已長大,練得武藝精強,他們的名字是我所親賜,他與劉金兒也是我特意簡拔給關鳳和許靈兒的護衛。

    不一時,劉木兒隨著黃門官上入得帳來——但,哪裡還是我記憶中那個精神抖擻的劉木兒,他形容憔悴,瘦得不成樣子,兩隻眼睛顯得特別大。而且,他竟然斷了一條手臂,身上也是傷痕纍纍,用布層層包裹著,有的地方還在滲著血。他一入帳,便跪倒在地,放聲大哭:「陛下啊,我沒臉見您。我沒有護衛好郡主,讓她被敵人所害,我罪該萬死啊!」

    我心中微酸,道:「你且起來,別沒出息成這樣。當時情形到底如何?公主是怎樣丟失的,郡主又是怎樣戰死的?」

    劉木兒道:「當時,我陪著郡主在朔方,那時,我們正在忙著解救漢奴。陛下,沒親眼見到,您不會明白漢奴在鮮卑人手中話得多麼淒慘。他們一年四季不過是件沒硝制過的老羊皮,吃不上喝不上,哪怕放死了頭羊,或擠奶沒滿桶,都會被隨意處罰,鞭打是輕的,喜歡酷刑的領主動不動就割耳朵,割鼻子,或是殺了祭天。有的小孩子被活活烤了吃,叫做烤羊羔。」他的聲音哽咽了,我知道他想起了他從前的經歷。

    「郡主和公主為了這些漢奴奔波著。各胡人小帥大帥們誰也不願把自己手中的漢奴交出來,就算是交。也只交一些老弱病殘的,無力工作的。郡主一般都是很溫和的,對我們更是如此,可是那次,她卻發了脾氣,她發脾氣的時候,連公主都驚住了。然後她帶著我直接闖入西部鮮卑大人蒲頭的領地,蒲頭不肯承認他手下還有漢奴,可是郡主早摸清了他的情況,一五一十的把他手下都有哪些漢奴。各在哪個地方放牧,名字都是什麼,都有多少人,說得清清楚楚,我敢說連蒲頭自己都記不了這麼多。當時蒲頭就傻了。然後沒有辦法,只得把那些人都放了。拿下了蒲頭,各部胡人都老實了,釋奴迅速了好多。各地漢奴看待郡主就像是看待天神一樣,她的威望甚至超過了公主,人們敬重她,愛戴她,把她的故事編成歌曲四處傳唱。

    「郡主整天忙亂。但我看她似乎總不開心,就問她為什麼,她不回答,只把眼睛望著南方。那時我想,她是不是想家了。」

    「到了三月,就有傳言說鮮卑人行動異常,當地知聞所通報給郡主,這種消息往來就時常有的,但這次郡主卻重視起來,她當機立斷,讓所有漢奴收攏起來,準備南遷。」

    「三月初四那天,有一支胡人來騷擾西安陽,打傷了十幾個人,搶了三十多匹馬,向北逃竄了。正好解憂公主在那裡,公主就急了,領人往北追下去,說要把那些兇手捉回來。這種事本來也常有,誰也沒放在心上。可是直到晚上,郡主還沒有等到公主回來。郡主就急了,說怕不是出事了,說完就讓我前去打探。我往北行了五十多里,遇上了公主的一名護衛,他說公主遇襲了,敵人根本就不是騷擾西漢陽的小股胡人,而是由步度根和叛亂鮮卑人組成的足有上萬人的大隊。眼下他們正在迅速向南進攻。我一聽,知道糟了,公主只怕是完了,我哥哥劉金兒隨著公主,性命也是難保。可眼下憑我們的力量,救援根本是不可能的,敵人勢大,得想辦法逃走才行。一萬人的隊伍,根本不是我們可以抵擋的了的。」

    「我馬上回城報告郡主,讓郡主迅速引軍南下,渡河逃到朔方城,那裡城高池深,還可能避上一時。郡主說,我們若是走了,這城中數萬才救出的漢奴只怕全得死在鮮卑人手裡。我說現在事急,顧不得那麼多了。郡主說,若是這些人中,有你的兄弟姐妹,你會怎麼想?我一急,道,就算是有我的兄弟姐妹,他們也會想讓你先走。郡主笑道,那我就更不能提前走了。」

    「她馬上通令全城,要全城之人向南撤退,自己卻指揮我們北下,伏擊鮮卑人。我說鮮卑人人多勢眾,伏擊不易。郡主說鮮卑人擒了公主,知道我們沒有人馬,肯定輕而無備,只要我們迅速出擊,擊其一部,肯定可以獲勝。當下她告訴我如何伏擊,怎樣出征。又親手敬了我一杯酒,我當時熱血上湧,心想,就是為郡主死了,也不白活這一次了。當下帶領五百人北上。臨行前,郡主安排人找了數不清的罌(小口大肚子的瓶子),我問是怎麼回事,郡主說,我們只有百十條船,渡這麼多人肯定是不行,把幾十隻罌封住口,排成長方形,口朝下,底朝上,用繩子綁在一起,再用木頭夾住,叫作『木罌』,用它做成筏子可以比一般筏子多載人.保證迅速過河。還說這是當年韓信用過的辦法。我知道韓信是開創大漢的功臣,是天上下來幫著高皇帝打天下的星宿,就想郡主一定也是天上的星宿,不然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的事?也對北擊鮮卑有了信心。」

    「情況正像是郡主說的那樣,我們在西安陽之北五十里處才設下伏兵,蒲頭的弟弟蒲鋒就引兵一千到了。他們得意之極,絲毫也沒有料到會有伏擊。我對他惱恨之極,衝出去與他交戰,然後詐敗而走,他果然在後面緊追,與後軍分開,被我伏下的幾十張強弩射成刺蝟。然後我們全軍出擊。把群龍無首的鮮卑人打得大敗而逃。」

    「接著我們不等敵人形成合圍,就迅速南下,來到西安陽城北的大軍草料場做準備。三月北疆草木初萌,無法滿足牛羊啃食。主要還*草料,一座座堆積如山一般。按郡主的計算。他們遭伏擊之後,肯定步步為營,不敢快走,天黑之時正好到草料場紮營。我們按郡主吩咐,

    悄悄灑下引火之物,留下十餘死士藏在草料堆中,其餘繼續向前,行了二十餘里,我站在一個高坡上回望。果然,在黃昏時分,敵人來到。他們見草料場安然無恙,都開心壞了,當下迅速佔領草料場,以草餵馬,原地紮營。夜裡三更。北方彷彿傳來巨大的爆裂聲響,那是大火沖宵,風吹火動的聲音。我平生從沒見過那樣的大火,簡直燒紅了半邊的天空,火光之下,無數鮮卑人奔走逃亡,發出淒厲的慘叫,戰馬亂踢亂撞。陣陣悲鳴,遠遠的看著,又像一個個紙人紙馬般擺舞著軟倒在地,不再動彈。「

    「我不知道燒死了鮮卑多少人馬,但我知道留下的那些兄弟全都死了。我們本想上馬乘亂再衝殺一番,但是後來發現不用了。大火引燃了久旱的大地,地上枯枝雜草都被點著,隨著西風向東蜿蜒成一條火龍,阻住了敵軍和我們之間的聯繫。」

    「回到西安陽時,已經是第三天,我們順利完成了阻擊任務,並帶回了大部分的兄弟。進城後我們發現百姓雖然已經走空了,郡主卻還與一些椽屬候著我們,不由感動無地。郡主問過我們一路情況,又道,鮮卑賊盜前來,我們怎能讓他們順利搶掠?我們已把城中所有糧草牛馬全都帶走,所有水井都投了毒,留一支伏兵攻擊他們,在西安陽再點一把火。又問誰願留下。我當時要求留下,郡主說我才回來,還是先休息一下,結果是軍校中一個姓孫的軍侯留了下來。誰都知道,在這種情況下選擇留下意味著什麼,他們冒死騷擾敵人一下,也就被敵人殺了,起不了什麼作用。而且,西安陽那把火很明顯沒能燒起來,鮮卑人學精明了。」

    「本來我們以為我們餘下的人可以平安離開了,可是我們算錯了一件事,那就是這些百姓太難組織了,到黃河渡口才發現,這麼長時間,居然還有萬餘人沒能夠渡過黃河,沒辦法,郡主決定與我們在黃河渡口再進行一次阻擊。與從前不同,這次敵人有準備了,敵人發狂了,事後我們才知道,司馬望因為喝了西安陽井中的水,上吐下洩差點死掉。這回是曹魏走上前台,閻煥親自帶隊來攻,我們阻擊時間不久,就遇上了了閻煥,閻煥武藝之高,出乎我的想像,我的本領在軍校中不算差,可是我與四五個軍校生一起圍攻於他,不過十餘招,便被他殺了三個,復一刀斬下我的左手。這時還有四千多漢奴沒過河,郡主本已在木罌之上,她卻跳下船,親自返回廝殺,這時還沒有渡過河的數千漢奴們齊發一聲喊,湧了回來。把郡主救了出去,而我因為受傷,半暈半醒的,也被抬回。」【沸騰文學www.101du.net整理收藏】

    「我與郡主被抬上了船,小船離岸向南渡去。我看到我們在的那個地方,上百人衝上,把閻煥圍在中間,有如一群螞蟻覆蓋了一塊方糖,正在慶幸,突然之間一聲轟響,漢奴們被接二連三的拋飛,閻煥如同鮮血中沐過一樣衝了出來,他揮動手臂,無數鮮卑人和魏軍衝了上來,那些沒有訓練過的漢奴們紛紛倒地,血流滾滾,黃河之為變赤。」

    「郡主心痛之極,站在船尾痛哭失聲,這時閻煥如凶神一樣衝到岸邊淺水之中,隔著一百多步,抬手就是一箭!這一箭,這一箭就射中了郡主的胸膛……」

    說到此處,劉木兒已是泣不成聲,我也不由得淚水潸然。我想起了死在閻艷手下的黃忠,死在閻燮手下的趙正,這次,我又一個親人般的屬下離我而去了,難道,閻家便是我的剋星不成!難道我與閻家,只有一家斷絕香火才能完結?

    「郡主搖了一搖,摔倒在木罌之上,我掙扎著上前,大叫道,郡主!郡主!郡主緩緩睜開眼晴,說別哭,我不成了,朔方城的守護,就交給你了。她從胸前把一塊玉摘下,放到口邊一吻,交到我的手中,若有機緣,把這個交給姜大人,看來我與他有緣無份,只能等待來生了。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郡主的死,全城百姓都發怒了,他們隨著我,拚死擋住鮮卑人和曹魏之人,他們看到有渡過河來的鮮卑人,一擁而上,什麼兵器都不用,用手撕,用牙咬,也要把敵人撕成碎片。當閻煥親自過河時,上百人推著閻煥一直湧到河裡,閻煥在滾滾浪滔中死裡逃生,再不敢過河。再加上黃河北岸沒有船隻,他們從老遠的地方也征不來幾條船,又不會製作木罌,在河對岸無可奈何,由於打下西安陽什麼也沒有得到,他們補給不足,便在北岸焚燒了死屍,引兵北退了。事情地經過就是這樣。」

    我站起身來,良久不語,想像著當時的情形,心潮起伏不定。良久我問:「那塊玉珮可以讓我看看麼?」

    劉木兒從胸前取出一個布包,層層打開,是一團閃動的光華,晶瑩溫潤的玉身上,刻著精巧的七星圖案。那是少年讀書時,我贈給姜維、王濬和諸葛喬的信物,原來姜維早把它給了她。可知姜維對靈兒的感情,絕不是他在我們面前表現的那樣平淡。惟其如此,更感傷懷。

    「翌祥郡主,是我季漢的光榮,是我軍中的楷模。她雖然去了,但她卻還在天上看著我們,她是為大漢的百姓而死的,為了她,我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敢於傷害她的人!」

    「陛下,有人說,您要放棄北方四郡了,是麼?」

    「誰說的這等混賬話?!朕親自北來,就是要讓天下知道,凡是我大漢的土地,朕絕不放棄一寸!凡我大漢的子民,朕絕不放棄一人!朕知道,各部鮮卑、羌胡、甚至匈奴,都想著黃河兩岸豐饒的土地,都覺得大漢的百姓好欺,大漢的土地好拿。朕要用行動告訴他們,他們打了算盤!他們覺得朕在北方放的人馬少,就是朕對北方不重視,朕現在要向整個北疆聲明,哪怕朕在北疆只放了一個兵,他也代表著季漢的天威,傷害他,也等於向季漢宣戰!這次,朕要親手把北方四郡全拿回來,而且要組成一個單獨的州郡,名字就叫靈州!朕要讓季漢子孫世世代代記著有這樣一個女子,為了大漢的邊郡而死!」

    劉木兒淚水橫流:「臣與朔方城中十萬百姓,願為陛下粉身碎骨,繼之以死!」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糜幻尚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1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部 世事初硎赤子心 第七十二章 將計就計
    「木兒,你下去休息。一會兒朕與你一同並去朔方城。來人,傳廖大人。」

    廖立進來,面有喜色:「陛下,丞相書信至。」

    「拿來朕看。」我接過書信,展開著時,上面只有一字密語:「穩」。

    廖立道:「丞相與臣所思相同,皆認方陛下因一郡之敗,而輕動萬金之軀,北來上郡,是為不智之舉。丞相說穩,要陛下不可輕動。」

    我笑了:「廖大人,我看丞相與朕所思才是完全相同,他這個穩字,可算一語中的。」

    廖立奇道:「陛下何出此言?這分別是丞相要陛下不可任意而為,這說了這個穩字,怎麼會是與陛下所思相同?」

    我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了下來,拿起茶具,給廖立斟了一杯,然後又自己倒了一杯,緩緩說道:「你說過,朕太像先帝了。」

    「臣死罪.但實情如此。」

    「的確,當年先帝因二叔之敗,也曾想連夜出兵前去救援。朕此次北往,每個人大約都會這麼想,陛下太重情感,一時衝動,做此誤國之舉。那朕來問你,廖大人,朕若不出兵,以眼下北疆的情況,朔方還能否收回?」

    「陛下可派一員上將引軍來救,何須親自北上?能否收回?這朔方之地,畢竟可有可無,而陛下因此動搖國本。實為不智。」

    「朕呆在長安的四方城裡就是國本堅固,朕一日離開就是動搖國本?謬論!先帝一生征戰。又有幾日待在京城?朕和你的分別,只在三處,一是你認為朕此次出兵是只思報仇,失去理智;二是你認為北疆之地,可有可無,朔方之失,更是無足輕重;由以上二點,你認為朕不該御駕親征。」

    「朕是重感情。但朕有沒有因為感情誤過國事?這些失敗,雖然痛楚,但朕還受得起,還達不到讓朕夫去理智的地步。三叔失過小沛,失過徐州。二叔丟過下坯,丟過荊州,此皆中原之地,興業之邦。更何況父親有關、張、趙之絕世之雄,得諸葛孔明之命世之英,也曾敗於新野,攜民渡江。死傷彌路,我糜氏母親與兩位姐姐皆隕於敵陣。與之相比,此次曹魏突出奇兵,越鮮卑境,過大沙漠,千里偷襲,智賺關鳳,其情正與新野相若。許靈兒以數百之卒,迎上萬之眾,用奇謀,施火攻,敗數倍之敵,後又造木罌。渡黃河,護十萬百姓平安,雖半渡之間,中箭身亡,但古之名將不過如此了吧。此陣季漢的確是敗,以有心算無心,施以閃電一擊,換誰也會敗。然敗能敗成這樣,亦可稱傲一時,況此為女中豪傑所為?朕傷心是真的,但失去理智,卻還未必。朕越是發怒,便越是冷靜,越是孤立,便越是沉穩。當年黃老將軍戰死鶉觚,朕大怒之下,獨自守城,拖死孟建和閻艷;趙正為護朕而死,朕大怒之下,親身為餌,識破閻燮之計,親手射殺此賊。此次你勸朕不要出兵,是怕朕一怒之下,胡亂指揮部隊,反而生變。這點你只管放心,朕的自知之明還是有的,部隊有你與李嚴在,該如何打,朕不會亂指揮。」

    至於你認為朔方等郡地勢不重要,資源不豐富,得與失沒有關係,那是因為你看到的只是一個小局,在你眼裡,只有曹魏才是對手,曹魏是心腹之患,邊地是疥癬之疾,放棄也無不可,不但是你,朝中很多大臣都這樣想。但是朕看到的是一盤大局,整個天下,沒有邊地與都城,天下百姓,沒有邊民與市民,我大漢若不是對不住羌民,造成西疆百年征戰,又怎會積弱至此?為黃巾和亂臣所篡?在朕眼中,北方四郡的得失,關係到整個漠北的穩定,關係到鮮卑與匈奴兩部的走向,關係到北方四郡數十萬漢人能否歸心。關係到未來季漢是否能在北疆立足。「

    「所以,此次北疆,朕不得不來,如你所言,李昂北下,魏延力量就不足了,而劉豹畢竟不是漢人,其心難測,若再有變,則北疆整個糜爛。到那時,胡人就成了曹魏最大的臂助,我們就要兩線作戰。朕不能冒這個風險。至於你說派一員大將,魏延已在此地,還要派什麼樣的大將呢?什麼樣的大將又能如朕一樣決定與鮮卑之間的政策?能如朕一樣讓他們相信?」

    「可是這樣一來,劉豹北進,河東與北疆的朕系就中斷了。若河東受到攻擊的話,長安可是沒有援軍的……」

    「那你覺得王平的部隊東渡黃河,起到的是什麼作用呢?」

    「不錯,王平在西河郡,北可支援北疆,南可支援河東,他比匈奴人可可靠多了。」

    「況且,朕在北疆,就吸引了曹宇的注意力,他會認為朕因兩個女子怒而興兵,會覺得朕愚不可及,冒然輕進。而朕北來,沒有調動四位大將軍中的任何一個,所依仗者,不過是李嚴、魏延二人,至於王平等人,名聲不著,不會放在他的眼內,他就會把注意力放在朕的身上,則河東潼關一線似危實安,且有張飛趙雲兩位大將軍親自鎮守,固如鐵桶。朕與丞相在年初就己約定,最遲五月底,他必返回長失。只要他回來,長安、潼關、河東一線安如泰山,到時曹魏不來攻擊我們,我們也要主動攻擊曹魏的。」

    「為什麼是五月?我記得陛下準備軍馬也是打算五月出兵的。」

    「因為五月份,曹魏將有大變。」

    「陛下何由得知?」

    「呵呵,朕並不是只有知聞所一個信息渠道的。」

    廖立被我說服了,想了想。道:「丞相所言之穩字又是何意?」

    「天下事,靜不一定穩。動不一定不穩。若朕沒有反應,則河東和北疆皆生變動。朕這突然一動,曹魏一定想不到是為什麼,這天下,反而穩了。」

    廖立苦笑:「不但曹魏想不到,連臣都沒有想到,您把天下都騙了。陛下安排如此周密,卻不肯告訴為臣。讓為臣好生擔心。」

    「不是朕信不過你,若不是你萬分焦急的阻止朕的舉動。敵人怎肯上當?」

    「陛下認為還有敵人細作在?」

    「多加些小心總是好的。」

    「若是如此,我軍其實已立於不敗之地,陛下親臨此地,則匈奴劉豹死心踏地。不會有旁的舉動,軻比能也會明白季漢對北疆的重視,行事會有顧慮,有陛下一人在,北疆還能維持三方齊攻曹魏之勢。陛下的威望和信用是他人無法相比的。只要陛下不涉險,倒是不必太過擔心。不過,臣還是覺得陛下一慣好冒險。愛以自身為餌。司馬望狡計百出,閻煥萬夫難敵,此二人慣於千里突襲,著實難以防範。陛下在御營,萬不可輕易離開。」

    「別想把朕鎖起來,朕來北疆,不是為了看守帳蓬來的。朕聽說李昂在匈奴中威望極高,他的部族戰鬥力也極強。但卻除了他之外,不肯服任何人管束,這也是你說李昂年青,他離開後,魏延指揮不動的原因。」

    「不錯,李家因世代尚單于公主的原因。也算是匈奴王族之一,人們都叫他鐵騎王,李家鐵騎之強悍,在北疆是出了名地。但是由於李家的出身,他們不肯與大漢交戰,匈奴人也一直防著他們強大,極少用他們進行征戰,所以卻很少建立功勳。不過,匈奴鐵騎王的名宇,在大漢雖不為人知,但在胡族卻還是極有威望的。」

    「原來如此。朕得知他引一千軍北擊步度根,很是為他擔心,他人太少了。而閻煥的百步穿楊箭法,顯然遠在其父兄輩之上,司馬望又太狡猾。」

    「陛下,你認為司馬望等人還在朔方之北的大沙漠中麼?」

    「你的意思是……」

    「微臣以為,他們兩個只怕早已離開了。」

    「離開了?」我想了想,「若是離開的話,那麼鳳兒應該被送到黃河之東,曹魏軍中。朕已派鄧芝聯絡軻比能,要與他會盟。朕帶著五萬大軍,對外宣稱十五萬,這樣的陣勢,朕又親來,不信軻比能會看不清風向。朕請他阻斷司馬望和閻煥後路,救出解憂公主。希望還來得及。」

    「陛下,軻比能其人反覆,也不可相信,臣覺得他救公主或許可能,但痛快交還只怕就難了,說不定他會在會盟時多提條件。」

    「無論如何,總比公主落到曹魏手中要好。若是鳳兒到了河東,救起來可就麻煩了,他們最少有夏侯霸、曹肇、司馬望和閻煥四員將領,其力不可小視。可惜不是司馬懿領兵,不然的話朕倒可以考慮用司馬昭去交換她。不過司馬昭的份量遠遠及不上一國公主,而司馬懿又是出名的沒有親情,司馬懿是否能同意還在兩可之間。另外,你派知聞所加大力度去打探曹魏的消息,弄請曹魏都有多少人馬,他們的目標是什麼,主要將領都有哪些,下一步是繼續與我們對峙還是另有圖謀。本來打算把他們騙過黃河來場決戰的,看樣子他們不上這個圈套,還要另想辦法。同時著知聞所全力探聽解憂公主的消息,想辦法組織營救。」

    「是。陛下,臣想問一個問題。」

    「講。」

    「若是曹魏提出,要以公主換河東一郡,陛下當如何作答?」

    我一下子愣住了,這種情況,我該如何來作答呢?

    「到時候再說吧,若當真那樣……唉,我只能是對不起二叔了。」

    「陛下要去哪裡?」

    「朕去一次朔方城。不親自到那裡看看,朕心難安。」

    「陛下!」

    「朕意已決,不要再說了。快馬來回。用不了幾天,若是大軍護著朕北進。沒有半月到不了那裡,不但無法實現先期優勢,而且反而暴露朕的行動方位。此時大軍出動,誰也想不到朕會不在軍中。放心吧,朕自己的身體,自己會保證,朕會帶上普法、黑塞和李氏兄弟,就算當真遇上閻煥。他也奈何朕不得,何況閻煥又沒長翅膀,眼下他還在回歸魏營半路上呢。」

    話說完,我叫來李嚴,把話向他說了一遍。給他節鉞來節制諸軍。我於當晚帶上護衛,與劉木兒一道前往朔方城。

    雖然知道戰場上是最無情的,不分你你的性別是男是女,也不論你的身份是貴是賤,在死亡面前,機會一律平等。可是,我還是沒有想到靈兒會這樣年輕就去世。就在姜母與許欽交換文定的那天晚上。我還笑著對星彩說:「姜維是我的侍讀,你這個義妹和姜維成親,他們的孩子也給咱們的孩子當侍讀吧。」星彩笑道:「若他們生個女孩子呢?」我笑:「笨,那不更容易,一頂太子妃的帽子不委屈她吧。」

    眼下一切都成虛妄了。

    我沒有開棺再看她的面容,雖然劉木兒說她去時面帶微笑一如生前。但我的心腸,卻還是不忍去看這最後一眼。朔方城中百姓只知道我是皇帝親自派來的人,並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卻還是哭著重重疊疊伏於馬頭之前,求我發兵,收復故郡,為郡主報仇。一個個落入胡人之手,受盡折磨的漢人奴隸,向我們展示著他們身上可怕的傷痕。訴說著他們所經歷的苦痛。明明朗朗的大街上,一時之間變得恐怖而淒厲。劉木兒組織人進行疏散,焦急地喊著什麼。普法黑塞等人也在四周小心的防範著。我卻覺得自己抽身事外,飛到空中,我的眼前閃過北方四郡的地圖,閃過大漠之北的地圖,那是鮮卑,那是扶余……在地圖之上,是血在流淌,是火在燃燒……

    許靈兒的屍身是火化的,火化之時,朔方城十萬百姓之為送行,哭聲動天。

    是日,天垂微雨,黃河嗚咽,雨後,一道彩虹垂在東方天際。

    我望著天空,默默禱告:靈兒,朕的探花郎,你在天上,一切還好麼?

    PS:以下不計字數:

    靈兒是在今年七月初去世的。

    許靈兒,又名探花郎,菊花仙子,許完顏等。是我網間結識了幾年的一個朋友。精於詩詞,對聯,小說中「萬物入襟懷,四時從變化。無家未足憂,可以家天下」的詩句便是出於她的手筆。從詩學到燃情,再到光明頂,我們十幾個朋友,都挺談得來,你叫我做大師兄。在我的印象裡,她很活潑,很天真。

    就在今年五六月間,她發短信給我,要求在我的小說裡客串一個人物。那時,我絲毫沒有任何察覺,只如平時一樣與她隨意的聊天。

    我說三國不是女孩子該待的地方,悲劇太多。下部小說再寫你,成不?

    她不肯,說三國裡可以弄個女俠、女土匪?或者哪個英雄的小妾,很有見識的那種?或者哪個地方守備的女兒或夫人,城被攻陷後就隨夫君自盡?

    而且,她說,一定要叫許靈兒。

    我說那好吧,安排成季漢太傅許靖的孫女好了,我安排她慧眼識英,嫁給大將軍姜維。

    她說,不過,我最後還是死了比較好,要悲壯一點。

    當時我只覺得她想法真特別,現下回想,那字字句句,竟令人痛斷肝腸,她那時候,難道便已知自己的去了麼?

    由於專心寫小說,原來的朋友們大都少了聯繫。得知她的去世,是我八月間去光明頂論壇,看到一個貼子。

    我不敢相信這,我懷疑這是一個玩笑,我發消息給她,是她哥哥回復的。他告訴我靈兒的去世,告訴我一個悼念她的地址,然後我看到好多的悼詩悼詞……

    盛開的鮮花轉眼飄零在風裡,生命竟然是這樣的脆弱.如雲過長天,不留痕跡。可是,還活著的人,卻如何可以輕易承受?

    因為劇情的需要,關於她的情節一直沒有展開,她竟等不及我寫她的輝煌!

    今天,我終於寫完了,雖然我這支筆並不出色,但我想我用了真心。

    願她在天國一切安好。

    最後錄網絡詩詞名家軍持先生悼靈兒詩詞一首,以寄:

    沐罷春風誰未老。身似礫、心如掃。月輪軋、瓊樓經雨皂。花謝了,花開了。雲滅了,雲生了。

    小謫璁璁原草草。人海浪、浪浮藻。映斜日、流光驚去鳥。風住了,風高了。天黑了,天明了。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糜幻尚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1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部 世事初硎赤子心 第七十三章 千里追蹤
    自我離開御營時起,李嚴和廖立就按我的吩咐,開始對曹魏開展攻擊。經我們三人分析,認為若敵人認為我全軍而來,為使我慘敗,必會示弱以堅我之志,早期會弄些敗仗出來。敵人既然誤判,那我們若不佔這種便宜才是沒了天理。當下起兵東進。我們覺得,在攻下駱縣、武成、箕陵、沙陵幾縣之前,敵人是不會反擊了。他們若想進攻我,最少也要退過長城,甚至退到雁門。

    而我們的大軍就要一直逼到長城。

    這時,收到呼和昂的戰報。

    時間退回到十餘天前……

    天色將明而未明,啟明星在東方天際閃著幽微的光芒。黑風暴過後,厚厚的層雲在遙遠的天邊上移動,如一群群野牛。月牙綠洲上,被黑風暴的怒吼驚擾了半夜的鮮卑人沉沉的睡著,此起彼伏的鼾聲從各個營帳中傳出,馬匹放牧在綠洲上,悠閒地吃著草。

    突然,有幾匹馬豎起了耳朵,警惕的抬頭向南望去。

    在南方的沙漠上,一千匹戰馬正踏著月色,無聲地走來,輕悄悄的,不帶任何殺氣——直到,他們來到綠洲之前。

    李昂盯著眼前的營帳,良久。突然間他高舉戰槍,大聲吼道:「殺!」在他的兩邊,一道鐵流潮水奔湧而出,撲向那夜色中的帳篷。他們大聲的吼叫著,如同厲鬼現世,李昂的部族早已完全胡化,完全是一支有著大漢的紀律、裝備,有著匈奴野性、凶殘的部隊。這支騎兵太快了!在關內的漢人,很難想像出這樣的衝鋒中,這種速度帶來的殺氣和力量!漫無遮掩的草野。成為了騎兵衝殺地最佳場地。他們衝上去,弓箭射出,彎刀揮動。鐵蹄雜踏,鮮血奔湧。

    突然的進攻讓鮮卑人惶恐不安,慌亂中他們來不及穿衣就奔了出來。有的奮勇地迎向李昂的鐵騎眨眼便被踏翻在地;有的轉身便逃,卻發現戰馬被驅走;有的無頭蒼蠅般亂竄,發出瘋狂的慘叫。弓箭手們已經形成包圍圈,逃出刀槍範圍的士兵,很快被利箭穿心。一排排射手,交替完成最殘忍的工作。這是大漠上的戰鬥方式,突襲完成,哪怕人數相差幾倍。戰鬥也不會有任何的懸念。

    如同兀鷹降落,被突然打擊的鮮卑人只不過是它口邊的一塊肉。

    僅僅用了不到一個時辰,月牙綠洲上再無一個站著的鮮卑人。李昂站在點燃一半的鮮卑帥帳之前,他的腳下,是被縛的步度根和降而復叛的蒲頭。

    步度根完全嚇呆了。他失敗過,但從沒有如今天失敗得這樣慘過。在這大漠上,怎麼會有這樣一支可怕的部隊?他們是如何避過昨天那可怕的黑風暴,神兵天降般出現在眼前的?他們怎麼會這樣凶殘暴虐。投降了都不肯放過?只有一千人的部隊,怎能會在短短的一個時辰裡,殺光他的五千人馬的?自己一路北進已經夠快了,本來打算把後面的漢軍帶入大漠,渴死他們,困死他們,可是還沒有進入沙漠的腹地,僅僅行了八百餘里。便被追上了,便被殺光了,天吶,眼前這些人,當真是漢軍麼?蒲頭更是追悔莫及,他本來投降季漢。避過了這場災難,哪知一時貪心,以為舊主勢大,季漢必敗,哪知一夜之間,所有人馬全部賠光了。

    李昂並不理會這兩個人的想法,當他發現關鳳並沒有在這個營地,他已經撲空時,他的心中已滿是痛苦。

    「解憂公主在哪裡?」李昂聲音還是平靜的。

    步度根抬起頭來:「放了我就告訴你。」

    一旁黑衣甲士揮起彎刀,寒光一閃,已將步度根旁邊一名親衛頭顱斬落,鮮血噴了步度根一身。接著他把帶血的彎刀架在步度根頸上:「你沒資格與我家主公講條件!」

    步度根驚道:「你……你竟然敢……你可知道我是誰?」

    李昂再一次平靜地問道:「解憂公主在哪裡?」

    步度根道:「我乃西部鮮卑大王,檀石槐的後人,豈能受你要脅?速速將我放了,不然的話……」

    話未說完,黑衣甲士的刀己嵌入步度根的頸項,鮮血延著刀鋒淌了下來。

    步度根慌道:「我說,我說。關鳳被司馬望帶走了。我可以帶你們去。」

    李昂向東方望去,平靜道:「我認識路。全都殺了,帶著人頭走會比較輕便。」說罷再不回頭,縱馬向東緩緩離去。

    眾人高叫饒命,步度根大叫:「我是西部鮮卑大人,把我解往季漢,你們得到的獎賞會比救出解憂公主還多!我是西部鮮卑大人,是檀石槐的子孫,我知道鮮卑的寶藏在哪裡,放了我,我可以帶你們去找!你們這群混蛋!難道殺人比得到財寶還要珍貴麼!」

    一柄柄揮動的鋼刀,一個個滾動的頭顱作了最明確的回答。

    蒲頭長聲歎道:「我好後悔啊!本來我可以免去這場無妄之災的。」話才說完,人頭已經落地,翻滾著落到步度根身前。

    步度根看著蒲頭那死不瞑目的眼睛,一陣發抖。難道威震大漠的西部鮮卑就這樣亡了不成?他再次大叫:「放過我吧,我把鮮卑寶藏給你們!」

    黑衣甲士鋼刀一揮,斬下步度根的首級。他冷笑道:「去地府照顧你的寶藏去吧!連你們的人頭我都嫌帶著費力。」

    黑衣甲士來到李昂身後:「主公,所有鮮卑人全部殺死,在帳中找到三百餘顆漢人頭顱,應該是公主的手下。」

    李昂默默點頭,道:「留下一百人打掃戰場,帶著頭顱回報朔方城,給陛下送信報知此事,其餘人等帶上鮮卑人戰馬,立即出發。追擊司馬望和閻煥,他們離開了幾天,我們要追回這段時間。」

    「鳳兒。你既是我的未婚妻,上天入地,我也會把你救回來!」……

    兩日後。李昂追到滿夷谷。前面旌旗招展,遮天蓋日,擋住前進的路。

    「主公,前面是軻比能的女婿郁築鍵的人馬。」

    「郁築鍵?」李昂一催馬已衝了上去。

    「我在打獵,不相干的人避開!」遠遠的,就聽到郁築鍵放肆的大笑。郁築鍵是大個子,又高又壯,如一頭巨熊。他在北疆威名赫赫。有萬夫不擋之勇。

    李昂放聲道:「李昂借路!」

    郁築鍵道:「誰借也不成,放走我圍住的豹子,誰賠給我?」

    李昂縱馬而上,只見郁築鍵把七八頭金錢豹圍在路中間,那豹子雖被重圍,卻依舊作困獸之鬥,張牙舞爪,凶悍之極。李昂喝道:「我來賠!」彎弓搭箭。利嘯之聲響起,眨眼間五頭豹子倒斃於路。

    郁築鍵怒道:「你敢殺我的豹子?」

    李昂冷笑:「你阻住了我救我的母豹子,我就殺你的豹子!」

    郁築鍵把一雙小眼睛瞇成一條線:「我可不可以認為,你在向我挑釁?我要把你這一千人全殺了,用你們的血來洗淨我所受的侮辱!」

    李昂道:「很好。三年前盧龍塞那一戰,你若覺得不過癮,不妨再戰一次!」

    郁築鍵一雙小眼突然睜大,雙腿不經意間用力。坐下戰馬已是連退數步:「是你?!塞北韓龍!」

    李昂點頭:「不錯,韓龍正是本王化身之一。你若讓路,我算欠你一個情份,兩下相安。你若想從此不敢入睡,便來試本王之劍。」

    郁築鍵大笑:「王爺何出此言,多顯生分啊。其實本帥是與王爺開個玩笑。知道王爺過此,念及我們與季漢的盟友關係,特來指點方向,匈奴鐵騎王的威名,本帥早有耳聞,卻沒想到竟是故人。曹魏那些人兩天前從這條路南下了,怎麼,其中王妃不成?真是可惜,我來的晚了,不然就把他們攔下了。」

    李昂也不點破,拱手道:「多謝,異日李昂必有所報,今日事急,請大帥放行。」

    郁築鍵揮手道:「來人,給鐵騎王讓路!」鮮卑人分成兩列,李昂一聲呼哨,全軍如風一樣通過鮮卑人陣列,李昂再次向郁築鍵拱手,打馬而去。

    一個鮮卑小帥向前對郁築鍵道:「大帥,再不合圍,他們就真的逃走了。」

    郁築鍵似乎很吃驚:「合圍?合什麼圍?他們和曹魏拚命,豈不是正和咱的心思?」

    「可是,曹魏給的買路錢不少啊?」

    「豬腦子,那錢再多,也得有命花才是。匈奴鐵騎王,原來只在匈奴人裡傳唱,卻從來沒有沒聽說建過什麼功業,想不到卻是他,三年前遇到他那一戰……」

    「那一戰,一定是大帥勝了。」小帥在一旁討好道。

    郁築鍵不理他:「嘿嘿,怪不得一千人就敢縱橫大漠,就能把步度根滅了。原來是那個以五千步兵敵住匈奴單于十萬部隊的漢人的後代,可怕啊。雖然我不怕他,但是咱們鮮卑人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漢人雖強,讓他們自己殺自己,都殺光了,還不用咱們動手了呢。」

    小帥佩服道:「大帥英明。」

    這時,一騎如飛而來。

    「大帥,大人黑鐵令旗下.萬勿放走魏國人。」

    「什麼?」郁築鍵怔了。

    「季漢皇帝已經帶大軍十五萬親至北疆,派使者見了軻比能大人,大人認為我們與季漢乃是同盟,故發出黑鐵令旗,擒拿魏國人,解救季漢的解憂公主。」

    「娘的,早兩天好不好。派信鷹通知前路小帥邊讓,讓他堵住魏國人,我馬上引兵抄近路追上去……

    司馬望與閻煥縱馬而行,一路上小心翼翼。司馬望本來就瘦的小臉此時看起來更是皮包骨頭一般,其間透著一股病態的綠。此次出兵攻打朔方,是大都督司馬懿的妙計,可這一路上又豈是容易的。步度根一心報仇,還好利用,他手下那個投降了季漢的頭領蒲頭卻一直定不下心來,遠程跋涉,千里攻敵,他才是主軍,沒有他的配合,這戰簡直就沒辦法打。司馬望好幾次氣得差點就動手殺了他,終結計劃,原路返回了。而由於要過中部鮮卑控制區域,重金賄賂的中部鮮卑卻貪得無厭,一群狼一樣跟在旁邊要好處。再後來是千里大沙漠,乾旱和風暴差點要了命。好不容易出了沙漠,又用計擒了關鳳,覺得萬無一失了,可是竟然累計遭到伏擊,死傷慘重,特別是草料場一場大火,一千餘人,兩千匹馬都葬在火海之中。攻下西安陽後,更沒想到季漢喪心病狂地在水井裡都投了毒,包括司馬望在內的六百餘人中毒,還好司馬望經醫官搶救,保住了性命,可那些士兵卻有一半留在了西安陽。一想到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司馬望有些後怕,深入敵後表面看起來容易,但只要一個環節不注意,那就會全軍覆沒,死無葬身之地。

    還好,現在只要過了前面的清水河,就進入了曹魏控制區了。可是,突然之間,無數旌旗從天邊捲了過來。

    「鮮卑人!」

    「準備迎敵,是鮮卑人!」

    司馬望緊張的望著前方,又看看自己身邊的車子。車中是季漢第一美女,解憂公主關鳳,當時在沙漠之中,步度根指揮五倍於季漢人馬的兵力都沒有捉住她,還是閻煥親自出馬才將之擒拿。被擒之後,司馬望用牛筋索縛住她,可是她竟然在車廂的堅縫上把牛筋磨斷,雖手上木刺深扎,鮮血淋漓也不發一聲,然後乘行軍之際擊殺守車的護衛,搶馬逃走,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她擒回。無奈之間,只好用迷藥迷暈了她,讓她整日沉睡。

    「等敵軍到了近前,我一箭射殺領頭之人,你帶人衝過去。」閻煥道。

    「看看情形再說,能不動手還是不動手的好,這些胡人,要的是錢。」

    前面通譯官叫道:「我們是大魏的商人,與你家大人聯繫過的。請放行吧。」

    可是對面的鮮卑人大叫起來:「放下兵器,饒你不死!把解憂公主放過來!」

    司馬望道:「糟了!他們竟然知道自己的底細,用錢是買不通了。」

    閻煥飛馬而前,在距敵人八十步處開弓。這一箭太快了,對面的鮮卑小帥邊讓還沒來得及取兵器,咽喉上已多出一支箭尾,他聽到自己典血液噴出的聲音像風一樣呼呼的吹過,還來不及說什麼,便翻身摔倒在地上。

    鮮卑人一陣大亂。

    閻煥上馬衝鋒,大聲吼道:「隨我殺過去!」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糜幻尚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1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部 世事初硎赤子心 第七十四章 亂局橫生
    「終於回來了,前方十五里就是我們魏軍大營。我們完成任務了,我們安全了。」司馬望竟像孩子一樣笑起來,這一路,太不容易了。

    可是就在此時,北方又是塵頭大起。

    司馬望回望時,說道:「加速前進,難道是鮮卑人又生變故?不對,那大旗,是匈奴人!」

    閻煥冷笑:「只有不足一千人,也敢來生事。兩千人的鮮卑人馬我們也一衝而過.何況是他們。你先走,我殺了來將就回營。」

    司馬望點頭,一邊拍著胸咳著.一邊大叫道:「速速前進!」

    閻煥立馬橫槍帶著兩千魏軍橫在道中,眼見著那些騎兵近了,更近了。閻煥摘下弓箭,緩緩拉開,對準了敵軍大旗下的主將,做這種事,他有十足的把握。

    李昂感覺到了,關鳳就在前面。但他也同時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殺機在前軍中浮現。那是絕頂高手與絕頂高手之間的感應。李昂覺出前面有一個高手在對他發出挑戰,他有一種衝動,想要衝上前去,與他進行一場血與血的廝殺,讓刀與箭直接對話,讓力量與力量直接碰撞,把斬下對手的頭顱作為對勇士最高的獎賞。

    但是,李昂的身份並不是武士和刺客,此時,他是一軍的統帥。當他發現對方列出的是以主將為首的錐形之陣時。果斷的把戰槍斜揮。

    李家鐵騎的鋒頭已經與魏軍接近了,但是,鐵騎軍卻忽然轉了個彎,如一支展翼的蒼鷹,輕盈地掠過了魏軍強硬的鋒頭。捲起漫天的沙塵,衝入魏軍不易關防腰部,衝亂了魏軍的陣列。一時間弓矢交錯,喊殺聲動地驚天,血花飛濺。戰爭不是閻煥想像的那樣互相拚殺,各有傷亡。這一交鋒,竟然是場屠殺,僅僅一個波次,魏軍就倒了幾百人。

    閻煥是員出色的武士,也是個出色的刺客。但他不是出色的將軍。他也曾引軍上陣殺敵,但他只是勇拼勇打,或藏在暗處一擊而中,但他從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如臂使指般的戰陣。更無法指揮出這樣的戰鬥。

    他站在前鋒的位置上,鐵弓張開著,卻無法射到對方的主將。事實上,他越來越深地被捲入了重重地包圍之中,那不是敵人反而是自己人的包圍,那是李家鐵騎在推動著魏軍,擁擠著他們的陣列,使他們完全失去了作戰的力量,只好雜亂地向主將的位置逃去。

    閻煥大怒。他在混亂的戰陣裡放聲呼喊著:「敵將!你可敢與爺爺放手一搏!敵將!你出來與我絕一死戰!」

    但是雜亂的戰陣吞沒了他的聲音。

    在這種情況下,閻煥的武力起不了任何作用,他膽寒了,再這樣下去,他會被自己人活活擠死。他發出一聲大喝:「殺出去!」揮矛猛的刺向擋在身前的魏軍。他的親衛們隨著他蜂擁而去,被砍倒的,踩踏的魏軍士兵發出陣陣慘叫。從頭到尾,僅僅用了三炷香的時間。閻煥一箭未發,就莫名其妙的敗下陣來,他殺開擋在他前面的人,隨著亂軍滾滾南逃。

    輕易得勝的李家鐵騎就如兀鷹一樣緊緊咬在後面,用雪亮的彎刀不住的收割著生命。

    閻煥奔逃之間,突然鼓聲大作。在他前面,樹起一桿大旗,無數旗甲鮮明的魏軍已列開戰鬥隊形。閻煥大喜:「我們得救了!」

    正要與對方匯合,哪知前面魏軍大聲喝道:「停下,誰敢闖陣,格殺勿論!」

    他們是說真的,隨著一陣梆子響,一排密密的箭雨射出,閻煥近百名手下被射倒。閻煥氣極,破口大罵。卻只得命令後軍強自抵抗李家鐵騎,自己引軍橫穿戰場。就在這一段時間裡,能隨他回來的人馬已不足六百人了。

    慘敗。兩千對一千,死傷大半卻不知對手的樣子。

    閻煥恨後面的匈奴人,更恨眼前敢於射殺他士卒的魏軍。他瞪視著魏軍軍旗上那個大大的鄧字,恨道:「我記下你了!」他對司馬望道:「他是什麼人,我要殺了他,他居然敢殺我的部屬!」此時,他忘了自己也曾殺自己的部屬。

    司馬望搖頭:「只怕你殺他不得,他是我叔叔看重的人,原來是個屯田官兒,卻頗有幾分軍事天才。眼下在叔叔眼中,他可吃香的緊呢。有他攔路,匈奴人一時無法衝過來,咱們快走。」……

    李家鐵騎第一次被人正面擋住了。如果說李家鐵騎是一隻展翅的雄鷹,那麼眼前這支部隊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如果說李家鐵騎是無孔不入的流水,那麼眼前這支部隊就是一塊在流水中不動不移的磐石。李昂用閻煥部隊衝垮魏軍的打算失敗了,這支部隊無論是對敵人還是對自己人,都是一樣的凶殘,他們用巨大的楯和長矛組成拒馬陣,堅定的橫在前路之上。李昂知道了他遇上了對手。若是兩軍交鋒,人數相當,他很願意與之好好廝殺一場,但是眼下他帶的是一支疲憊之師,他的首要目標卻是衝過去,救關鳳。他揮戰槍,變幻陣形,準備從旁邊衝過去。可是魏軍突然也變化陣型,側翼變成了鋒面,這樣一來,若是李昂強行通過,他的部隊就會被從中間切開。李昂大怒卻又無奈,為了這個難纏的對手,他不得不放緩了腳步。他現在距關鳳只有一步之遙了,可是他現在的人馬只有不到八百人了,面對眼前這支足有三千人的正規部隊,他無能為力,只得發出陣陣呼嘯……

    郁築鍵擦了一把臉上的汗:「總算趕到魏軍前面了。」

    手下道:「可是我們已經丟下了大隊,能以這種速度行軍除了大帥的親衛,旁人誰都跟不上。為了季漢一個公主,值得麼?」

    「混賬話!為了這個公主,西域幾十國的王子都跑來長安;為了這個公主,曹魏不惜出動人馬千里偷襲;為了這個公主,匈奴鐵騎王千里追敵;為了這個公主,季漢的皇帝親自引軍北上;為了這個公主,咱們大人親自發下黑鐵令旗,若是不重要,那才是見了鬼呢。」

    「可是,我們眼下的人馬不多啊。」

    「沒關係。我們要的是突襲,一擊而中,又不是為了全滅敵人,怕什麼?」

    「報,大帥,曹魏那些人來了。」

    「很好,你帶著人從背後進攻,曹魏軍中有個神箭手,邊讓就死在他手裡,要當心些。」

    這一次的突襲是司馬望沒有料到的,他想不到鮮卑人竟然深入魏境,而且這些鮮卑人正是收了他的財物放他離開的鮮卑人。調虎離山相當成功,只剩一支殘軍的魏軍發現後部又有人來,已是大驚,閻煥無奈間再次在後面抵敵,而司馬望帶著人迅速逃走。郁築鍵突然殺出,他張弓搭箭,左右馳射,無人能阻,他直撲到司馬望旁邊的彩車旁,一刀將彩車劈開,從車上拉出一個昏迷的女子。他把那女子橫在馬背上轉身便走。司馬望還沒來得急組織反擊便被他絕塵逸去。司馬望大怒,在後面憤起直追。閻煥此時殺退後軍,與司馬望匯合。兩人一面通報魏軍軍營,讓那個姓鄧的「屯田官」幫助分兵包圍,一面在後面緊追不捨。

    郁築鍵眼見魏軍追來,哈哈大笑:「來,與爺爺玩叼羊的遊戲,你們還差得遠!」兩腳磕蹬加力狂奔。他已進入山中,他的馬是大漠上的萬里選一的良駒,他的騎術又是絕頂高妙,山間小路彎彎曲曲,他卻行之若素,絲毫也不在意。

    閻煥的馬術在曹魏諸人中算是最強,但他也只能遠遠的望著郁築鍵的影子,那絕世的箭法竟然絲毫起不了作用。

    司馬望忽的閃目,喝道:「分一半人去追那鮮卑人的從人。這個鮮卑人在繞咱們,而他們肯定知道他要在哪裡匯合!」

    一支人馬轉身向那些逃散的鮮卑人追去……

    李昂終於打算退卻了,對面是個高手,能把兵練到這個份上的,少見。隨著對方輕易的變陣,騎兵總是面對著楯牌和弓箭組成的網絡。雖然他的輕騎千里追襲,又經連續作戰,他的部隊已處於強弩之末,但能把他逼得如此無奈的,還沒有過。他看看那個鄧字大旗,心想.曹魏居然還有這麼一員出色的將領。可惜今天人少,不然的話,一定與他正面交鋒一場。

    李昂正打算撥馬而走,卻忽然發現敵軍中分出一部,快速向另一個方向離去。

    這是為什麼?難道他們兵力過剩,面對我還敢分兵不成?

    李昂轉過馬頭,向回奔去。八百輕騎隨著李昂,轉眼間消失在天際。

    戰旗下的魏將擦把汗水,望著李昂離去的背影,半響說道:「……這人厲害,怎……怎麼沒聽說過?」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糜幻尚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1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部 世事初硎赤子心 第七十五章 亡羊谷
    郁築鍵帶著關鳳奔逃。把魏兵遠遠甩在後面。

    行過一片長著低密樹林的小路,突然間感到身前的女孩兒似乎動了一下,他不由停下馬來,低頭看去,只見一張絕世的面孔,與草原上女子完全不同的美麗的面孔,卻帶著草原上的花朵般的香味。那女孩沉睡著,長長的睫毛如同棲落的蝶翼。

    郁築鍵喃喃道:「怪不得人人為你迷戀,就是見慣美人兒的我都受不了。哎呀,讓我好好想想,還不還給季漢,真是個問題。」

    正在自己給自己開玩笑,仿若紅光閃動,他胸前如被鐵錘重重一擊,眼前一黑,身不由己,從馬背上滾落。若不是雙腳甩蹬迅速,非要把一雙腳在蹬中折斷不可。

    抬頭看,那小女子竟然翻身而起,回頭向他咯咯一笑,跨在馬上,揚鞭便走。

    郁築鍵挨得這一下竟然頗重,一時間說不話來,眼睜睜只是看著她離去。可惜關鳳一派才睡醒的樣子(其實是迷藥未解),又不明路徑,不熟地形,沿著一條路就衝了下去,那居然是繞向山下。

    山下閻煥眼見關鳳竟向自己而來,大喜過望,縱馬而前,彎弓搭箭,瞄準那馬,準備把那馬射倒。卻聽山頭一聲長嘯,正是郁築鍵緩過勁兒來,發出嘯聲。那馬正奔之間,聽得此聲,前蹄一立,說停便停,顯些把關鳳拋下馬去。接著轉身向回奔去。閻煥見射不到,在後面催馬急追。關鳳不明所以,在馬背上嬌聲吆喝,連勒座騎。那馬被勒得口角淌血,斜了馬頭,卻是筆直的向郁築鍵奔去。

    郁築鍵大叫:「乖馬兒。快回來。」卻見關鳳用腳在馬腹上亂踢,心疼急道:「我是救你的,山下那些人才是捉你來的!快過來!」

    關鳳一回頭,正看到閻煥從山角轉過。關鳳只嚇得臉色慘白。差點從馬上掉下來。抬手在馬臀上一掌,那馬一聲長嘶,如騰雲駕霧一般,直飛上數丈,從郁築鍵頭上飛過。郁築鍵一拉馬尾,飛身上馬,哪知關鳳抬腿就是一腳,又把郁築鍵踢了下去。這回她辯明瞭方向,向山中奔去。郁築鍵一時鬱悶之極,又是揚聲作嘯。哪知這次那馬卻不回應。等細看時,卻是關鳳用雙手把馬耳封上了。

    郁築鍵氣的跺腳,回頭看那閻煥越來越近,連忙棄了小路,向矮叢林中鑽去。背後厲嘯聲響,卻是閻煥百忙中給了他一箭。天幸被一棵大樹擋住,未曾釘在身上,卻也是嚇了一身大汗。他急急如喪家之犬,只往亂林密處鑽去。也不知鑽了多久,忽然見路,卻是一小隊五六個魏兵奔了過來,原來已繞到魏軍後路。郁築鍵忽的撲出,將一個魏兵踢到馬下,搶了那馬便走。其餘幾個魏兵撲上,被郁築鍵皆斬於馬下。可是他搶的這馬卻遠不及自己那匹寶馬,走山路更是遲緩,雖然仗著騎術精良,比一幫魏軍快些,卻也有限的緊。正行間,忽見前面一匹馬如飛而來,眼熟之極,可不正是他那匹寶馬。郁築鍵苦笑,這個姑奶奶不是遠遠逃開了麼,怎麼這麼一會兒功夫又兜回來,反撞入魏軍這邊兒來了——也難為她避過了那個弓箭手了。

    郁築鍵大叫:「你走錯方向了!」

    關鳳憤道:「都是你這匹破馬,差點害死我!」

    郁築鍵道:「分明是你差點害死我和我的馬!」

    一句還還沒說完,銳嘯聲響。關鳳條件反射般一提絲僵,那馬早已四蹄騰空,飛跳起來,避過閃電般的箭,撲地一下,又從郁築鍵身邊飛過。

    郁築鍵大驚:「射箭的還在!」也不管方向,轉了馬頭跟著就往回跑。

    關鳳馬快,眨眼間已奔出數丈。郁築鍵看追不上,急道:「慢些,我是來救你的,把馬還我,咱倆共乘才能逃走。」

    關鳳道:「呸,你想的倒美!這馬和我投緣,歸我了!」

    郁築鍵急道:「歸你也不是不可以,可我來救你,你總不能害我吧。漢家女子就是麻煩,我又不是存心佔你便宜!要不,你把我的寶弓給我,我來阻住那個射箭的。」

    關鳳冷笑道:「給了你,你反來射我麼?,

    郁築鍵道:「我怎麼會射你,我是救你的。」

    關鳳略放緩馬速,回頭叫道:「大鬍子,是誰讓你來救我的?」

    郁築鍵答道:「我家大人。」

    「大人?你家大人是誰?你家大人認識我?」

    「我家大人乃是中部鮮卑大人,他受你們皇帝所托,才派我來救的。」

    「啊,斗哥哥也知道我的事了,這下丟死人了,才出外就當了俘虜。你告訴他,那些壞人偷著攻打朔方,把我都給擒了,讓他給我報仇。」

    「若能救你出去,你和他說不是正好。你慢些走,把馬給我。」

    關鳳道:「也是,你幫我阻住那個射箭的。我自己去告訴他。」

    郁築鍵急道:「你去哪裡,慢些啊!等等我!」

    可是關鳳打馬揚鞭不見了,郁築鍵也飛快的奔逃起來。

    郁築鍵逃走所選擇的這個山區有個名字叫亡羊谷,岔道之多,地形之複雜,實在是一般地方少有的,一般人進入之後就會迷路,這樣一來,敵人發揮不了人多的優勢,難以追上他,可以從容脫身。可此時關鳳搶走了他的馬,再想從容逃走可就有些困難了。還好關鳳雖然搶了那馬,卻不熟路途,又被阻擊,也沒能把郁築鍵丟得太遠。

    兩人正奔逃間,忽然前面一彪人馬闖了出來,正是司馬望。郁築鍵大驚,前有司馬望,後有閻煥,再要想護著關鳳逃走已是困難重重。郁築鍵才一發愣,關鳳已嬌叫一聲衝了上去。司馬望揮手道:「抓住他們!」關鳳馬快,早到眼前,銀光閃動,司馬望砰地一聲跌下馬來,摔在地上。關鳳沒有兵刃,用的是郁築鍵留在馬身上的弓箭。郁築鍵適才救關鳳時左右馳射,把箭射了多半,剩下的卻都被關鳳在逃命時用來阻擊閻煥,早已射光,此時竟把郁築鍵那銀絲細纏的寶弓整個丟出去,正砸在司馬望臉上,砸起一道血痕,讓司馬望一時昏頭漲腦,不知所措。

    前面幾個士兵揮動兵器衝上,關鳳赤手去奪一人的長槍,跨下那馬卻一躍而起,連踢帶咬,闖出一條路來。關鳳得槍在手,如魚得水,手中銀光四射,魏軍被殺得四散奔逃。她揮槍躍馬,直向司馬望衝去,幾個親衛拚死攔住關鳳,搶回司馬望。關鳳這一衝卻是虛招,反身已從旁邊小路衝過。郁築鍵在關鳳身後,顧不得心痛那弓,揮動彎刀左殺右砍,隨在關鳳身後闖了出去,心中卻感歎,這小女子的本領竟不下於自己,實在了得,自己初時竟是小看了她。正想著,背後閻煥的吼聲又已傳來,回頭看時,閻煥已救起司馬望,引軍在後面迫趕。

    郁築鍵急揮幾鞭追近關鳳,喊道:「沿著最窄的小路走!」

    關鳳問道:「最窄的小路可以出去麼?」

    郁築鍵道:「我也迷路了,不過最窄的小路敵人不會一齊衝上來。」

    關鳳點頭,兩人一前一後,沿小路逃走。行約十餘里,轉了七八個岔路,天色將晚,總算把後面的追兵甩下。郁築鍵看自己騎的那匹馬已是口噴白沫,奔跑費力了,只好停下來,讓馬匹休息。

    關鳳見郁築鍵停下,她也緩下來,問道:「現在是到了哪裡,離西安陽多遠了?」

    郁築鍵大笑道:「這裡是定襄郡了,你不知道麼?」

    關鳳愕然,抬頭望天:「定襄郡?離朔方上千里路了,看來我半睡半醒過的日子不短。」

    「那是當然,有一個月了吧。」

    「你知道情況?那現在朔方情況如何?」

    「可能又搶回來了吧。你們皇帝親自北來了,朔方就步度根手下那幾塊料,連箭都射不好,還能怎麼樣?不過呢,這朔方五原雲中定襄,本就是大漠草原,你們漢人在這裡,待不踏實。要不你怎麼會被擒,還有個什麼霞郡主,怎麼會死了呢?」郁築鍵咬著草根,心想該如何把關鳳帶回鮮卑去。

    關鳳一下子愣住了:「靈兒,靈兒去世了?」她突然發起狂來,指著郁築鍵道:「你這個壞蛋,你騙我!」揮槍衝上,郁築鍵慌忙拔刀,他可是知道關鳳的本領。可是這一次關鳳竟然克制住了,她停在原地。良久,她向郁築鍵道:「對不起,我失態了。」

    說完,她就牽著馬走向遠方的山坡,然後站在那裡發呆。風吹動她的衣裙長髮,彷彿一道剪影。

    她一直站在那裡,直到夜幕落下,星星升起,北方天空,七星閃耀。郁築鍵以為關鳳會哭,但她沒有。郁築鍵忽然有一種錯覺,前面那個小女子似乎在幾個時辰中長大了。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糜幻尚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1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部 世事初硎赤子心 第七十六章 鳳翼初展
    父親,我現在該怎麼辦?我現在深深體會到您當日自盡時的心情。

    這一回,我丟了朔方,害死了靈兒,狡詐的敵人和可恥的背叛再一次降臨在咱們關家頭上,司馬氏與西部鮮卑對處於後方的朔方郡進行攻擊。女兒無能,一時大意,被敵所擒。雖然用您傳給我的心法,化解了迷藥之毒,逃脫了敵人的魔爪,可是,我有什麼臉面回到季漢?女兒一直以來想做一個您那樣的英雄,可是好不容易才取得的一個機會就這樣失去了,難道說女子就真得無法成為戰將,難道說女兒的心願就真的無法達成?

    你自幼喜歡我,把我呼為虎女,希望我長大如您一樣,可是我沒有做到,我把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領軍機會失去了。眼下敵人正在追擊,身份不明的鮮卑人在旁,名義上的丈夫李昂在不顧性命的營救我,斗哥哥為我親臨北疆調動大軍。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而使季漢陷入另一次的危機,我沒立下什麼功勞,卻給季漢添了亂。我應該怎麼辦?這樣死去麼?

    父親,我現在特別的想您,大哥在西疆,幾年都難得回來,關興和關索兩個,本領不見得能及上我,我想要立功,想光耀我們關家的門楣,想統領千軍萬馬,以慰您在天之靈,想為您報仇,讓曹魏和東吳付出代價。可是您知道麼?女兒的路,走得好難,好難。

    父親,您可聽得到麼?……

    「天要亮了,公主殿下。請隨在下走吧。」郁築鍵幾次見關鳳似要暈倒的樣子,終於上前說道。他有些奇怪,關鳳白日裡龍精虎猛的樣子,怎麼突然間變得這樣虛弱?

    關鳳似乎沒有聽見一樣,還是那樣站著,好久方回答:「不。」

    「不?」郁築鍵奇道,「不隨我離開,你能去哪裡?」

    「她可以隨我走。」聲音是從十幾丈之外傳來的。

    關鳳和郁築鍵大驚,扭頭看時,赫然正是閻煥出現不遠處。他竟然追上來了。

    他手中執著可怕的弓箭,關鳳和郁築鍵都清楚他的箭有多快,有多准。在這樣的距離,幾乎是很難倖免的。

    郁築鍵感到汗水從背後一滴滴淌下來。轉瞬間濕透了衣襟,他感到後悔了,自己本不該來。貪這個功勞,卻要賠上自己一條命。

    閻煥冷笑著:「一個季漢帝王的妹妹,一個鮮卑大人的女婿,看樣子老天還真挺看顧我呢。走吧,想從我手中逃脫,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暗夜星光之下,只有閻煥一雙眼睛和箭簇上閃動寒光。

    關鳳咬著唇,伸手就要提槍,郁築鍵道:「別動,誰先動,他會射死誰的。」頓了頓,他道,「許靈兒就是死在他的手裡。」

    先前那話還好,後面這句話一說,關鳳還哪裡禁得住。她一聲大叫,臉上紅雲突起,縱身向她的長槍撲去。與此同時,郁築鍵閃電般向後一縮翻身滾向一塊巨石之後。

    閻煥似乎一動也沒有動,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式。但是他手中的弓上已無箭,唯有弦在嗡嗡作響。

    箭呢?郁築鍵彎刀在手,緊張地望向關鳳。關鳳手執長槍,她的身上無箭。可是,啊,痛!郁築鍵幾乎坐倒,右側大腿上,竟然釘著一根長長的箭尾!

    為什麼會是射我?郁築鍵吸著涼氣,抬手一刀,把箭桿斬斷。

    閻煥哈哈大笑起來:「這就是盟友麼?當面是人,轉身便是鬼,才要救你出去,轉眼又想辦法把你送到我的箭下。關鳳,你可看明白了?這個郁築鍵和蒲頭是一樣的。哼,鮮卑人,沒有一個好人!」

    關鳳沒理他的挑撥,甚至,她似乎沒聽到他在說什麼,她冷厲盯著閻煥,聲音帶著森森地寒意:「靈兒,是你殺的?」

    閻煥一冷.隨之冷笑.信手把弓箭丟到一邊:「不錯.是我殺的。你願意的話,可以來為她報仇,我給你公平交手的機會。」

    關鳳不再出聲,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即使在暗夜裡,也似乎看到她白玉般的面頰上泛起火炭般隱隱的紅色。

    閻煥一愕,他感到對面有一股強大的殺機在匯聚,在凝結。他第一次感到這個小女子不一樣了,於是收起了大意的心思,把手放在腰間劍柄之上。

    關鳳一聲大叫,猛地撲了上來,人如飛鳳,槍似游龍,整個人化成一道閃電。閻煥後退,腰間一道寒光閃過,寶劍迎向關鳳的長槍,錚錚聲響,長槍和戰劍迅速地交鋒著。閻煥有些吃驚,眼前這個女子突然爆發出的力量竟似不下於他,而這個女子,卻曾兩次被他所擒,並在車上渡過了近一個月的昏迷時間。難道這一個月她並沒有昏迷,而是在天天練功?就算她天天練功,也不可能達到今天這個水平。

    不過,閻煥並不擔心會失敗。差距就是差距,不是可以輕易改變的。無論眼前這個紅臉的關鳳與原先有什麼變化。

    在第二十七招上,他準備挑飛關鳳的長槍。可就在這一剎那,他感到不對,感到一種危機。不是眼睛看到,而是從頭腦中直接閃過一口鋒利的寶劍。

    敵襲!

    郁築鍵還倒在那裡,此人是誰?

    他突然的拔身而起,戰劍向後甩去。

    噹一聲大響,戰劍與對方的寶劍相交。巨震之間,巨震之間,戰劍幾乎脫手,後心一亮,剎那間,後背的衣服竟被背後那一劍震碎了,而左臂也被關鳳的長槍所劃傷。

    閻煥沒有第二個動作,他甚至沒有回頭。向前急滾,飛鳥一樣投下山坡。

    直到穿入路邊密林。才覺一口血捅了上來。他恨恨的回頭。

    山頭上,是李昂白衣獨立的身影。

    是他!是那個用戰陣逼得他敗退的人!

    閻煥消失在密林之中。

    李昂沒有追,他輕撫著微微有些變形的長劍,也不由暗歎一聲,好個閻煥。居然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逃脫性命,果然了得!

    不過,這一劍,他相信自己的實力,應該也夠他受得了。

    他轉過身來望向關鳳:「鳳兒。我千里追蹤,總算見到你了。」

    關鳳淒慘的一笑。長槍落地,身子一搖,再搖,撲得一口血噴了出來,一下子軟倒在地上。

    李昂身形如電,將關鳳擁入懷中,關鳳額上火燒一般熱。

    「鳳兒!你怎麼了……」……

    山下,魏軍還在不要命地攻山。

    李昂指揮人馬強行守住險要所在。郁築鍵一瘸一拐的走過來:「敵軍勢大。要想辦法突圍才是。」

    李昂一笑:「怎麼,你對我的防守沒信心麼?」

    郁築鍵搖頭:「不是對你沒信心,形勢比人強,你本事再大,一個人能殺幾個人?」

    李昂冷笑道:「我不用殺多少人,我只要和他們耗下去就夠了。我在山谷裡挖出了泉水。帶著有肉乾,實在不行時,吃了戰馬,總能耗到他們退兵的。」

    郁築鍵搖頭道:「戰馬是我們的兄弟,你說這話,不算騎士。」

    李昂大笑。他並不擔心,他已經得到消息,季漢正在攻擊曹魏,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安全突圍了。只要小心防範下面那個姓鄧的將軍就是了。不過身為李陵的後人,他在防守上,從不認為會比別人差。

    這時,他忽然停了笑意,小帳篷外,關鳳正搖搖晃晃的走出。

    郁築鍵道:「快去看看吧.你的小公主醒了。」……

    「你.還好麼?」他不知道在昨天的戰鬥中,關鳳使用了什麼樣的密法,突然提高了戰力,但是他知道,這種密法對身體損害是很大的。

    關鳳沒有回答,她那張美麗的面孔沒有一絲表情,好久才道:「對不起,讓你跑了這麼遠的路。」

    「沒什麼,」李昂笑道,「在名義上,你是我的未婚妻,我自然要救你回去的。」

    「你不用救我,我也沒臉回去。我好不容易才得到外出引兵的機會,可是我把朔方丟了,我把靈兒丟了,我是季漢的包袱和累贅,我不配當關家的女兒,我沒臉面對季漢上上下下,沒臉見斗哥哥。求求你,放我走吧,讓我離開這裡,我會給靈兒報仇,給季漢復仇。」

    李昂顯然沒想到關鳳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冷笑道:「我想不到,你是這樣懦弱的一個人。」

    「什麼?」關鳳抬起頭,「懦弱?」

    「不錯,懦弱!你說的對,你不配是關二將軍的女兒,不配姓關,不是因為旁的,只是因為你受了一次打擊就失去了勇氣。失敗不是可恥的,失去勇氣才是。你以為你是天之驕女,就一切都應該順順利利麼?就一切都應該順風順水麼?敵人就會望風而逃麼?不,你身上的名望,祖先的榮光,是激勵,也是枷鎖,你只有加倍的努力才能不負你所承擔的一切。」

    「可是,我沒有本事,我做不到,我以為我可以,但是我卻不是那個人的對手,我無數次敗在他的手裡,那時我才知道我根本什麼本事也沒有。」

    「把手給我。」【沸騰文學www.101du.net整理收藏】

    「什麼?」

    「把你的手給我。」

    「可是……」

    李昂拉過關鳳的手:「你這雙手,太嬌嫩了。如果你想上戰場,你的手不應該是這個樣子。你是關二將軍的女兒,自幼學的是天下第一等的武功,認的是天下第一等的師傅,身邊每一個人也都是本領極高的人,但是,你自己卻不是最厲害的,為什麼?」

    「為什麼?」

    「因為你從開始就沒認識到戰場是什麼。在戰場上,每一個人隨時都可能死去,在戰場上永遠充滿了意外,千古的名將有可能死於無名小卒之手,死於暗箭之下,必勝的戰陣也可能因為一場意外的風雪或者一匹馬得了傷寒而失敗。沒有人可以保證自己永遠是勝利者,漢高祖劉邦不行,西楚霸王也不行,只有堅持到最後的一個人,才可能笑到最後。」

    「你來教我練功吧。」關鳳認真的說道。

    李昂搖搖頭,正色道:「到了你這個水平的人,能教你的人,只有你自己。我去山口守衛,你好好想一想吧。」

    關鳳點點頭:「給我一口刀,從今天起,我要做個真正的戰士。」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糜幻尚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1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部 世事初硎赤子心 第七十七章 為將之道
    南陽鄧氏,是一個大族。光武大帝中興,雲台二十八將之首的鄧禹鄧仲華,就是出自南陽鄧氏。而在當代,季漢軍中以精明幹練著稱於世的陽武亭侯鄧芝,就是鄧禹的後人。

    其實,在曹魏,也有一個人出自南陽鄧氏,他就是鄧艾。不過,鄧艾並不是鄧禹的後人,其家世己經不能詳考,他自幼喪父,生活在戰爭頻繁、社會動盪的年代,生活在土地高度集中、豪強兼併劇烈的中原,日子的艱難可以想見。不過,鄧艾從小受過良好的教育,這對他的一生產生了重大的影響。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曹操南征荊州,奪取南陽,遷徙一批南陽居民到汝南屯田。鄧艾便隨其母被迫遷居汝南郡(郡治在今河南平典縣北)襄城,淪落為屯田部民,替官家放小牛為生。十二歲時,又隨母至穎川,讀到已故太丘長陳實碑文中的兩句:「文為世范,行為士則」,欣然嚮慕,於是自己命名為鄧范,宇士則。後來,宗族中有與他名字相同者,遂改今名。在屯田民中,有才學的人很少,鄧艾憑其才學被推薦為典農都尉(相當於縣)學士,由此可以擔任典農都尉的佐、乾等下級官吏,以後如有勞績還可能逐步陞遷,這對於出身卑微的人來說,不失為一條改換門庭的進身之路。但因為口吃,典農都尉認為他不適於擔任重要職務,便指派他充當做一名看守稻草的小吏。這種情況,一直到他遇到司馬懿。

    孔明曾說,司馬懿不輕用人。在很多時候,你不得不佩服他的眼力,這樣一個才華絕世的人物,我遍尋不見的少年將軍,卻還是沒逃出司馬懿之手。

    此時,鄧艾與司馬望、閻煥共同面對山頭的李昴。以五倍兵力進行攻山。但是,此山雖然不大,但是其勢卻險,而漢軍正好可以展開兵力,進行防守。曹魏無論從哪個方面進攻,都很難擺脫地勢的問題。若不是關鳳在此,誰也不會想到會有一天進攻這樣一個地方。何況,曹魏的時間並不是很充足。

    鄧艾搖頭道:「山,山上這個人,不。不那麼容易被打敗。天幸兩位沒有大恙,咱,咱們還是退兵吧。」

    閻煥被李昴的劍氣所傷,臉色慘白,與中毒未曾痊癒臉色還有些發綠的司馬望正是一對。他因為屬下被鄧艾射傷,心中怒火一直未平。在他看來,鄧艾是對敵無能。只會害自己人,而這一刻鄧艾的話在他看來無疑是種諷刺,兩員引軍主將全都受傷,西部鮮卑大人戰死。到手的季漢公主又平白無故的丟失,他居然讓自己退兵?

    閻煥怒道:「對不起,你若害怕了,便把兵馬交拾我,自己夾著尾巴逃走就是了。」

    司馬望攔住閻煥:「鄧校尉不要和他一般見識。這幾日校尉引軍攻山,其間辛苦我也見了,不是校尉不出力。的確是漢軍太過狡詐,借地勢之力做了縮頭烏龜。眼下漢軍與我軍在黃河一線交戰,以少敵多,無法北上對我們進行支持。眼下的情況,我們也無法把消息送回帥營,取得支援,我們若不盡早離開,說不定就被斷了歸路。鄧校尉所慮也是有理,閻枝尉也不要過於遷怒。眼下。強攻不是辦法,時間又緊迫。我倒有一策,可讓漢軍自投羅網。」

    鄧艾笑道:「請,請講。」……

    次日,魏軍忽然加大了攻山的力度。不要性命一樣強攻起來。郁築鍵不由緊張,一拐一拐的來見李昴。卻見李昴正坐在青石之上看關鳳練功。拿著刀的關鳳與隨意搶了一桿槍的關鳳又自不同,那刀光如同浮雲掠影,忽而柔似如和風,忽而酷似寒霜。郁築鍵看著不由暗自心驚:「這便是傳說中的春秋刀法麼?若是敵人,我是否敵得住她?」

    突然之間,關鳳一聲嬌叱,一道電光閃過,已看不清關鳳的影子,只有滿林間初生的木葉紛紛狂舞。刀光凝住,關鳳停住身子,急促的呼吸著。

    「不錯,」李昴點點頭,輕輕鼓掌對關鳳道,「你的進步可稱神速了。由此可見,人不可無志,只要立志,你不輸於任何人。」

    關鳳搖搖頭,任汗水自下巴上滴落:「還不夠,這個速度,殺不得他。」

    刀光掛著呼呼的風聲再次響起來。

    「殺!」

    李昴轉頭向郁築鍵,開玩笑道:「老兄、我有些為你擔心啊。你前兩天的做法.可著實惹了她……」

    郁築鍵搖頭苦笑:「你就別笑我了。那天面對閻煥,我的確是做得不好,可是結果呢,是我而不是你的小公主挨了一箭,也算惡有惡報了。我千里來救她,就算是沒完全安著好心吧,可也不能怪我不是,畢竟我不是你,面對敵人的時候,我沒義務擋在她前面。」

    李昴點頭:「你如此說,就證明你不是偽君子。」

    「不錯,我是真小人。」

    兩人相視一笑。郁築鍵道:「當年與你交手,你沒取我性命,我算欠你一個情份。上次你過我屬地,我放你離開,我們兩清了。這次算是我對不住你老婆,我把我的馬送給她,算是補償吧。」

    李昴只是笑:「自家人,算這麼清楚做什麼。這何以克當。」卻受了下來。他知道郁築鍵那匹馬乃是從莽雷原上捕得的野馬,乃是天下良駒,養的極馴,關鳳也是十分喜愛。得了此馬,關鳳的本領無疑提升一大塊。

    郁築鍵道:「魏軍全力攻山,你居然不到山口去看麼?」

    李昴搖頭:「我在這裡聽那鼓聲,便知大概。狂風不終朝,暴雨不終夕,敵軍這是要退了。」

    「什麼?」郁築鍵奇道,「魏軍要退了?」

    「不錯。不出三個時辰,魏軍就要退了。」

    郁築鍵望著自信滿滿的李昴,不由發呆,不遠處關鳳的刀也不由一緩。李昴道:「老兄不信,我們可以打個賭。一會兒我們在山口驗看。」

    郁築鍵道:「賭就免了,馬給了你老婆,弓讓她給我當飛刀丟出去了,我現在一無所有,除了我自己,沒什麼好賭的。我還是不放心,你若捨不得離開你老婆,我卻不放心陣前之事。」說著一拐一拐的又離開了。

    李昴向關鳳道:「不要心不在焉,想聽就過來。」

    關鳳果然關心戰事,想不到略一分心就被他發現。臉不由一紅,走了過來,道:「誰心不在焉了,不是關心戰事麼.這也是錯?」

    「這當然不是錯,以後你為大將、必要用得這些東西。你這兩天不但意識到了該學什麼。而且真正用心去學,乃是我高興的,又怎麼會怪?來.坐。」

    李昴拍拍他身邊一塊青石。關風略一愕。便大大方方走過來,坐在李昴身邊。李昴抽出長劍,在地上輕輕幾下,便畫出一張圖來。

    「你看,這是黃河,這是季漢,這是曹魏。這是鮮卑軻比能,本來這裡是步度根,但他被我殺了。這裡是我們。陛下北來,可見其對北疆之重視,他必要東渡黃河,攻下定襄,與軻比能的鮮卑人成犄角之勢。而曹魏失了步度根,無論是戰是守,都要退回雁門郡。這樣一來。你看,司馬望等人的退路便時時受到威脅。此處離主戰場尚遠,所以敵軍一時無法來支援,反而是我軍有可能增援。我在此固守,而不是逃離。就是為此。」

    關鳳輕咬著下唇,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中神彩奕奕。

    李昴笑道:「為將者,不可局限於一時一地,眼觀全局,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關鳳想了片刻,突然抬頭問:「那你為什麼拋下戰場,前來救我?」

    正在得意的李昴突然怔住,一時間尷尬無地。

    關鳳卻似明白了什麼,有種光芒在眼中滾動,臉也紅了。她半響道:「我,我去練功了。」李昴卻攔住了她:「練刀不急在這一時,眼下是個學習戰陣的機會,隨我到山口去吧。」

    一向不從人言的關鳳,此時溫順的竟如一隻小貓,點點頭,隨在李昴身後。兩人到山口時,正見到魏軍最後一次衝殺。關鳳注意到,李昴的屬下,每一個都似神箭手,他們的箭法,竟比一般軍校生絲毫不差。那些箭長著眼睛一樣繞過盾牌的森林,鑽過甲冑的縫隙,深深扎入敵人的身體,讓敵人滾落山坡。這樣的一支人馬,李昴是如何練出來的?

    李昴似乎看透她的心思,笑道:「我們這些人,自劫就生長在馬背上,兒時的玩具就是弓箭刀槍。從小到大,唯一的工作是牧馬,唯一的遊戲是打獵,每個男子都可以騎馬作戰。而我這支人馬,更是我家世世代代練就的部曲,所以,帶著這一千人,我敢於橫行大漠,只要有箭,我不畏懼任何人!」

    山下魏軍面對李家軍的勁弩,發瘋一般仰面攻上,後面的戰鼓聲急如驟雨,鄧艾在山下親自指揮著。一隊隊魏兵前赴後繼,死傷遍地。

    關鳳看得緊張,就有要親自衝鋒的樣子。李昴道:「一個將軍,必須要冷靜,能夠不被眼前的情形所左右,有的時候,就算自己最親的人死在眼前,也不能隨意下達任意一個命今。」

    關鳳點頭。

    這時不遠處的郁築鍵驚道:「敵軍退了,敵軍果然退了。」

    關鳳向下望去,果然魏軍旗幟搖動,退潮一樣離去了。關鳳一時衝動,差點抱住李昴:「你是怎麼猜出來的?」

    李昴笑道:「只要你認真分析,也能做到的。」他站起身來,遠處旗幟飄動,關鳳叫道:「那是漢軍的旗幟,他們來救我們了!他們在與魏軍交戰,我們前去幫他們。」

    李昴也是點頭,正要下令出擊,突然間發現了什麼。

    他緩緩說道:「真有意思,這個圈套布得像真的似的。」

    「圈套?」

    「不錯。一個圈套,一個小花招。這種把戲,我小時候捕狼,早就用得多了。你等著,看我吃了他的餌再衝出他的圈!」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糜幻尚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1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部 世事初硎赤子心 第七十八章 鬥智鬥力
    「殺!」李昴騎上戰馬,帶領著鐵騎猛的捲出山口。在所有戰鬥中,從身後追射敵軍,那是最快話的事了,這種事情,李家鐵騎也幹得最是熟練。正在撤退的魏軍完全沒有第一次阻擊李昴時的英勇和強悍,他們背對漢軍,散亂無章的抬腳就跑,不時有人中箭倒下,慘叫聲不時響起,亂成一團。

    李昴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話說得輕巧,但這次識破敵人的計策實屬偶然,敵人這戲,做得太真了,若不是自己不小心發現援軍中那桿「魏」字大旗,只怕當真要被他們騙了。

    或許敵人認為自己被圍,魏延來解救才是正理吧。可是,來的若是魏延,那才是見了鬼了。

    嗯,敵軍雖然敗,這速度卻掌握的恰到好處,既不會讓自己追不上,也不會受太大的損失。以這個速度,若那「漢」字大旗下當真是援軍,正好可以匯合在一處進行追擊,可若不是援軍,他就正好被斷了歸路,陷入敵人合圍之中。當真是好打算。

    李昴奔到山口之外,忽然減緩了速度,與前面魏軍拉開了距離。

    「漢」字旗下一個小校快馬奔來:「魏將軍有令,讓大人迅速追敵!」

    李昴不由暗笑,居然還打魏延的旗號,他正是從那個「魏」字旗上發現的問題。魏延雖是渡遼將軍,也的確是自己這個護匈奴中郎將的直接首領,卻不會這樣來命令自己。不說他與魏延這段時間共同作戰的交情。只說魏延在北疆的人馬不過五千,其餘都是自己的部族,若是見到自己在,不用魏延下令,那些人馬早就主動歸營了。

    李昴打馬迎向那桿漢字大旗,小校要說什麼,早被李昴身邊的騎士們制住。鐵騎放過了逃離的魏軍,突然轉向,朝漢字大旗正面撲去。李昴漸漸加速,馬如游龍。人似猛虎,彎弓搭箭,一箭射倒「漢」字旗下那員假扮成魏延的將官。第二箭射向那將旁邊的將領,雖然已經改扮,但既然早有準備。李昴憑借射鵰練就的眼力,還是輕易發現了那人的真實身份——他正是鄧艾。

    鄧艾也不愧是曹魏晚期最著名的將領之一:見箭射到,將馬一帶,倏的避開了箭,縱馬向李昴撲來。李昴才要迎敵,側旁一支冷箭帶著厲嘯飛來。李昴用弓一絞。當的一下,把那箭擋了開來,閻煥已斜刺裡衝出。

    李昴冷笑一聲,連珠箭發,閻煥本領雖高,但被李昴偷襲,傷勢未癒,登時就手忙腳亂。李昴把槍一招,鐵騎緩緩停住。縱身叫道:「鄧將軍,你用兵如神,的確不凡,可惜從了曹魏,助討為虐。若正面對攻,我不見得勝過你。但我眼下佔了地利,又有鐵騎衝鋒之便,你想誘我,被我識破,我就在這裡,你能奈我何?」

    鄧艾猶未回答,司馬望已是策馬而出:「我能奈你何?可笑,你現在死到臨頭,還猶自未知。你雖救得關鳳,但送信之人早被我擒拿。季漢誰人知你在此?更何況,我派人把關鳳貼身護衛的人頭送往季漢,為保關鳳性命,他們已經退兵了。你此時投降,我饒你不死,否則的話,明年今日,便是你的祭辰!」

    李昴大笑:「你等可知我為何識破你的奸計?我們早與季漢聯絡好了,大軍馬上就到,可笑你還在此地說些不知死話的大話。」

    雙方互相叫罵一通,各說些難辯真假的空話,亂殺一場,關鳳、李昴和郁築鍵在武力上的組合還是可以輕易敵住鄧艾三人的組合,當下引軍緩緩退上山去。

    司馬望氣得臉色更青:「若我帶著司馬死士,哪裡輪得到他在這裡張狂!」

    閻煥幫腔道:「不錯,可歎我們那些忠誠的武士。隨著我們數千里穿越大漠,立下不世之功,可惜到了鄧校尉屬地,被鄧校尉活活射死,這還不算,還把到手的功勞眼睜睜丟了,鄧校尉竟不著急,也不知是真不是真的心向大魏。」

    鄧艾被他們二人一起用言語擠兌著,卻不生氣,道:「兩,兩位不必生氣,眼,眼下對手太過狡猾,又熟悉此處地理,我們一來是以客馭主,不佔地利,二來是孤軍在外,沒有援兵,三來是時間緊迫,危機重重。要,要真想擊敗敵軍,咱,咱們還是先退兵好了。」

    「退兵?」司馬望和閻煥同聲問道。

    「退兵。」鄧艾肯定。

    一時間,閻煥目光裡滿是怒意,他望向司馬望,想讓司馬望來指責鄧艾,可是司馬望卻似乎明白了什麼,緩緩的點了點頭……

    還沒有回到御營,便聽到一連串的好消息。

    先是李昴立下大功,誅殺西部鮮卑大人步度根和豪帥蒲頭,按著是鳳兒有了下落,李昴居然從鄧艾、司馬望和閻煥手中,把鳳兒救了出來,雖然說有季漢人馬的大部渡河強攻之優勢,又有鮮卑相助,郁築鍵引軍相幫,但這也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說實話,我原來對李昴的期望沒有這麼高,最開始相見於渭南之時,在我的印象裡,他只是一個神箭手罷了,其後逐步從劉豹對他的重視裡發現,他並不是一個平常的人物;再後擂台一戰,從普法口中得知他竟是塞北韓龍,我這才大驚,韓龍的刺殺,在整個三國是最出色的一次,一口劍改變了整個三國史的進程,讓鮮卑失去了強大的機會;這次他獨引一千軍,千里轉戰,去救關鳳,我在開始還是認為他只是一個重情重誼的將領,並沒有期望太高,可是當他擊殺步度根,智計鄧艾和司馬望之後,我簡直要把他與姜維相並列了。我甚至驚疑,為什麼積弱的匈奴,在大漢滅亡,西晉八王之亂之後,會第一個建立國家,成為北方的霸主,這其間是不是有李家的因素——他們雖不肯與大漢為敵,但對於奪取了大漢江山的魏晉,一定是不會有所容讓的——當然這只是一種猜想,至於真實情況是否如此,看來是沒有希望來驗證了,當然我也不希望能得到驗證。

    這其間還有一個插曲,一個比較可怕的插曲。那就是司馬望在失去關鳳之後的第一時間裡,居然就派人騎快馬把劉金兒的人頭送來季漢。在劉金兒的口中還有一縷女人的頭髮,他說:「這就是季漢公主的頭髮,公主就在他們手中,若想救回,先把大軍撤了,再把河東交過來。」

    劉金兒是我當年救出的小奴之一,是季漢軍校一期中優秀軍校生,是眼下朔方城主事劉木兒的兄長,他在兵敗時隨在關鳳身邊,被閻煥所斬。

    他的人頭給這個消息增加了十分的可信性。每個人都在擔心,不知道我會如何發怒或看做出什麼衝動的舉動來。

    我給前線的李嚴只有一句話,該怎麼打,就怎麼打。

    李嚴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下令魏延在北,自己親領大軍在南,兩路進發,對曹魏人馬進行猛攻。同時讓廖立全力尋找公主的下落,準備進行營救。還好這時知聞所送來準確的消息,李昴不但救出了關鳳,而且擊敗了司馬望。眼下正在引兵向北,準備經鮮卑境回歸季漢。

    大家全舒了一口長氣。

    曹肇和夏侯霸面對李嚴的強攻,略做抵抗,便主動退兵。雙未的戰場延伸到長城附近。而軻比能也親自引軍南下,準備匯同李昴、郁築鍵和關鳳,對曹魏進行壓制……

    火紅的大纛迎風飄動,大纛之下無數季漢的軍士排著整齊的隊列大步向前。高高飛揚的塵土瀰漫天際,有如一條黃龍游動在北方五月的大地之上。

    魏延冷峻的望著眼前的隊伍,鐵一樣的眸子裡沒有一絲表情。在渭南,他被司馬懿算計,本來極為漂亮的孤軍突進直擊曹魏御營,到頭來卻險些把命丟在河東,反而造成河西的丟失。本來丞相與他兩個人就有些性情不相投,這下更是淒慘,若不是陛下仁慈,許他戴罪立功,險些被斬於陣前了。這些年一直想要找曹魏好好報一報仇,這次總算是得到了機會。

    曹丕不在,司馬懿也不在,那就讓曹字曹肇夏候霸這些小輩們來還這一筆欠債吧。

    「加速前進!」魏延大聲喝道,「不要放敵人走了!」

    他再一次連夜突擊,擊敗了曹肇,從敵從未來得及銷毀的文件中發現了敵人的行軍線路。以魏延之能,自然可以分辯出此圖的真假。他出了一身冷汗,若此圖是真的,那麼自己這兩路人馬陷入危機也就罷了,只怕連李昴關鳳等人,甚至軻比能也無法倖免。

    但是,這圖可能是真的麼。

    曹肇雖然年輕,但慮事周密,如何能把這樣一張重要的軍事地圖丟在營中?

    魏延一時猶豫不定。他想來想去,決定把這個難題交給李嚴來解決。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糜幻尚樓主 發表於 2021-11-30 00:1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部 世事初硎赤子心 第七十九章 司馬的突襲
    李嚴聽得魏延之報,也是吃了一驚。從圖上看來,魏軍竟有七萬之眾,人數還在季漢之上,主要分佈在長城之東,駐守在善無和馬邑兩處。他們不打算與自己正面交鋒,而是要引自己深入後,以馬邑天險來阻擊自己,以小部人馬突襲糧道,使自己疲於應付,達到其化被動為主動,斷自己退路,迫自己退兵的目的。而在這個時候,其真正的主力卻對軻比能展開突然進攻,在長城一帶擊殺軻比能。從表面上看,這是一個極為完備而且成功係數極大的計劃。

    可是,這個消息是真的麼?

    李嚴可以說是個極為謹慎的人,在這方面他與孔明有些相像,這使他在軍中數十年,幾乎沒有吃過什麼大虧。他的武藝不在魏延之下,而智力猶在魏延之上,他擅長於平衡大局,臨變不驚,於錯綜複雜的情況下,準確的找出其中的問題所在,從而有針對性的找出解決辦法,這使得他可以成為一個統帥而不僅僅是一個將軍。從這方面講,父親讓他當孔明的副手是很正確的。

    這次,李嚴在地圖上細細籌劃,終於認定,這個情報是敵軍故佈疑陣,他們沒有七萬的兵力,就算他們有七萬的兵力,也無法如圖上所述那樣南北縱橫,千里遙擊,在不到十天的時間裡,利用軻比能和季漢進攻的時間差,使自己與軻比能無法互相策應,同時打贏兩場戰爭。所以,這是敵人的惑敵之計,和敵人開始傳出關鳳在他們手中,逼迫季漢退兵是完全一致的。

    但是,就算是故佈疑陣。也無法不小心從事,在戰場上,你永遠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你能想到一個戰局可能有多壞,那他可能真的就有那麼壞。就算是明知道敵人很難這樣操作,但李嚴還是不想冒這個風險。他想要主動出擊,打敗敵軍這個死結。最起碼,要讓魏軍不敢輕易進攻季漢。至於鮮卑,軻比能集結了近十萬大軍,是四方中人數最多的一支人馬,司馬懿想要進攻他,那簡直是太好了。

    李嚴做出決定,讓魏延迅速搶佔長城礙口。攻陷中陵,而自己則突擊武州,與魏延成犄角之勢。這樣一來,可以直接威脅馬邑與雁門,敵軍就算是當真有七萬兵力,也不敢在自已面前任意展開。而自己有兩城為堅守,以定襄為縱深,劉豹作為突襲力量,以楊任保護糧道。最起碼可以保持不敗之勢。這是化被動為主動的計策,這樣一來,敵軍為了自保,便只能向馬邑退縮。

    事實證明,李嚴的決定是正確的。漢軍的大膽突襲和絕佳的防守姿態使魏軍難以找到下手之處,面對季漢步步為營的攻擊。只能步步退守……

    魏軍終於退卻了。

    李昴派探馬四處探查,發現方圓數十里都不再有魏軍,於是與關鳳、郁築鍵一起離開亡羊谷。郁築鞭勸他們兩人前往最近的軻比能大營,李昴卻謝絕了。自從軻比能給司馬望讓路攻擊朔方時起,李昴就恨透了中部鮮卑,表面上不作出來罷了。此時若到了軻比能大營,再想要平安回到季漢,只怕就要費力氣了。

    可是就在他與郁築鍵分手,向西離去的第四天時,本應遠遠離開的魏軍突然出現了。他們居然膽大如此,只是撤出了山區,卻在清水河一線設下了伏兵。本來到了平原,步兵是很難困住騎兵的,但是司馬望和鄧艾巧妙的使用了河流的走向,減少了騎兵的衝鋒距離,又用弓箭展開突襲。

    這次鄧艾等人出現的極為突然,他們的目標顯然還是關鳳。眼下的關鳳已不僅僅是一個功勞,而是季漢曹魏這幾員還年輕的將領之間的一種意志的較量和拚殺象徵。

    小小的失誤造成嚴重的後果,常勝的李昴這一次終於敗了,他沒有敗在萬千敵陣之中,卻敗在了自己家門口,離季漢軍營不過數十里的地方。

    李昴為自己的驕傲付出了代價,他所帶領的鐵騎戰死了三百餘人,而他所帶的一千人消耗到現在,只剩下不足二百人了。而他自己也被閻煥一箭射中肩頭,落下馬來。天幸,在那一刻之前,他的箭也同時射中閻煥腹部,令他暈倒在地,失去了戰鬥力。

    關鍵時刻,這次卻是關鳳起了巨大的作用,她騎著郁築鍵送給她的寶馬,護衛在李昴身邊,揮動長刀,帶領鐵騎在魏軍中衝殺,就連鄧艾親自出馬都被她奮力殺退。但是,個人的力量卻無法改變大局,關鳳也無力再衝破敵陣了。此時,她美麗的臉上滿是鮮血,長刀已砍得捲了刃,眼前一陣又一陣的模糊。

    突然,西方傳來一陣喊殺聲,一個瘦弱的少年帶著一隊人馬,旋風一樣的捲來。

    那少年雙手舉刀高聲喊道:「姐姐莫慌,我來助你!」

    「關索?!」關鳳終於認出了那個少年的身影。

    關索的人馬,衝散了魏軍的陣列,有一刻,他竟然衝到司馬望的眼前,嚇得司馬望轉身而逃。

    關索所帶人馬人並不比魏軍更多,但是他們卻有著極強的戰力,八人組成一個小陣,六十四人組成一個大陣,手執各種兵刃,連環進擊,勢不可擋。魏軍在這支部隊面前如被割草一樣紛紛倒下。

    鄧艾看著那陣法,幾乎迷失了:「天下居然有這等進擊之術!」

    司馬望一眼認出,幾乎卻嚇倒了:「這是八陣圖!這是白耳精兵!撒軍,撤軍!」

    他疑惑著,難道劉阿斗親自來了?心情激盪之下,竟然一口血噴了出來。他所中的毒,隨著這些日子不眠不休,憚精竭慮.不僅沒有緩解。反而越來越深了……

    御醫搖頭歎息著從營中走出。

    「如何?」我問道。

    「是毒箭!」

    「毒箭?!」我驚住了。想起當年二叔的刮骨療毒。

    「不錯,毒已入骨。李將軍的右臂算是廢了。」

    「刮骨不成麼?」

    御醫搖頭道:「華神醫的絕計已經失傳了。何況李將軍這一箭直接傷了骨頭。」

    才發現的一個名將的苗子,難道就這樣毀了?沒了右臂,他如何開弓放箭,如何縱馬殺敵。如何使用他那天下無雙的劍術,如何來助我平定大漠?作為一個騎兵的將領,他只餘一臂,如何來帶兵?

    司馬望,你太可惡了!

    知道了這個消息,李昴的表情是平靜的。我不知道李家是如何來培養後人的,但是李昴就像一本百科全書,居然連醫藥也有所涉獵。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傷勢。

    他說道:「陛下,臣只怕不能上陣殺敵了,但是臣有個小小的要求,請陛下答應。」

    「說,只要你提出來,朕無不應允。」

    「鳳兒一直想當一員大將,臣曾答應過她,現在,臣想把臣的軍馬交給她。讓她代臣去打這一仗,讓她為臣報仇。」

    我愣了一下,轉頭看一直扶侍在李昴身邊的關鳳,卻忽然發現,關鳳似乎變了一個人。她不再是初見時那種迷人的嬌媚,也不復是長安城中的任性與刁蠻。她看起來黑了。也瘦了,但那一雙眼睛裡,分明透出一種沉靜而緊定的光。那種光,是我在關興和張苞眼中也不曾看到過的。

    我點點頭

    李昴一笑,對關鳳道:「鳳兒,我所會的為將之道,大都教給你了,現在我教給你我才學到的,那就是在任何時候,都不能放鬆警惕,最安全的時候,往往才是最危險的時候。」

    關鳳含淚道:「我記下了。你放心,李家軍在我手中,一定會發揚光大。」

    李昴道:「我相信。」

    我悄悄的退出帳外。我知道,關鳳再也不是那個追在我後面叫我斗哥哥的小女孩兒了。

    我沒有想到,她竟在這場大難之中,漸漸成長為一個出色的將領,我更沒有想到,十年之後,她助我平定了整個大漠,戰馬遠踏到扶余、玄菟、高句麗……

    魏營。

    司馬懿看著戰報,揚了揚眉毛:「漢軍知道我們要進攻軻比能,居然還敢進兵,果然有幾分本事啊。」

    曹宇笑道:「這還不是都在都督算計之中。」

    司馬懿搖頭道:「我就沒有算到劉阿斗這回北上,竟然使戰局出現這樣大的改觀,軻比能受了我們無數禮物,本來要幫我們的,卻突然間變卦。而劉豹也像是吃了什麼東西,發瘋一樣進攻。本來我還想對劉阿斗進行突襲的,哪知道一個李嚴,一個魏延,防守竟然滴水不漏,讓我一時難有良策。這盤棋下到此時,卻是我落了後手,當真好笑。不過,既然軻比能不分輕重,想要乘火打劫,那我就先打痛了他,讓他知道哪邊涼,哪邊熱!」

    「都督是想……」

    「北上,把軻比能的主營端了!」

    「軻比能,可是他的人馬是北疆諸部中最多的啊,這次消滅了步度根,他的人數應該可以達到十五萬。而我們要同時應對季漢的人馬。都督當真要像留給季漢的地圖中所說的那樣做?」

    「既然他們覺得我就算有七萬大軍也無法做到,那我就用五軍人成分兵各處,做一次讓他們看看。我司馬懿若要千里突襲,絕沒有我攻不下來的陣地。我離開之後,你讓曹肇獨自裝成兩支部隊,對李嚴和魏延展開攻擊。攻擊要狠,要快,放心的打,他們進攻到這裡,短時期內,誰也不肯再向前了。我帶著夏侯霸去就可以了。」

    「都督要帶多少人馬?」

    「兩萬人足矣。」
回覆

使用道具 舉報

返回頂部上一主題下一主題返回列表
快速回覆 返回頂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