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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架空歷史] 迷失在康熙末年 作者:小樓明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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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7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四十九章 還不如直接封他總督

      凌嘯將發現報與康熙的時候,康熙正在和諸位隨駕大臣們議事。

      日本倭人的卷入,令康熙更加惱怒,但是此時不是立即下旨懲治索額圖的時候。整個京城里,狀況不明,穩住局勢才是康熙首要考慮的。幾位都統都建議星夜向京城趕去,而佟國維、張廷玉則建議天明後上路,以免有些埋伏的話更加不妥。康熙連驚帶氣之下,也很是疲憊了,不想再多生枝節,問張廷玉道,“廷玉,那倭人此次行刺于朕,你給剖析一二。”


      “皇上,倭人如今的首領是德川幕府五代將軍德川綱吉,就是上次朝鮮使臣給您講的那個奇矮之人,自其父德川家光實行鎖國海禁以來,基本上不再與我朝往來,其國內情形如何微臣知之不多。但觀此次行刺事件,倭人如此眾多,行動如此詭秘,各有司毫無所覺,似乎是亂臣賊子勾結掩蔽,方可潛行至此。”


      康熙突然道︰“朕欲討伐日本,爾等以為何如?”他對東夷向無好感,尤其對倭人不服冊封,不事朝貢耿耿于懷,如今竟有內外勾結行刺一事,怎麼不恨之入骨?

      佟國維揣準康熙的心思,稱頌道,“蠻荒野國,不服皇上之教化,也則罷了,竟敢刺我聖上,奴才以為,如若不伐之,則泱泱大國顏面無存,天下共主為人所輕。奴才願領兵前往,為聖上前驅!”


      張廷玉眉頭微皺,他想起了忽必烈征倭的往事,一張嘴噓口氣又自閉上,此時不是潑冷水的時候。幾位都統和侍衛都義憤填膺,強烈要求為王前驅,凌嘯暗自撇撇嘴角,連個沙俄都打得慘勝,還想越洋去攻打日本?先建立強大的海軍再說吧。


      反正他這侍衛是無須議政的,他自己還有一件重要的感覺需要思索呢,那些個倭人尸體老在眼前晃來晃去,于是索性也自沉默。御帳之內,就只有他和張廷玉沒有表態。


      康熙也坐在榻上沉思,他很明白征伐扶桑的困難,忽然發覺身邊的凌嘯,正皺著眉頭,撓頭抓腦,有些不解他為何君前失儀,正要發話斥責,忽听帳外驚呼火起,有人往御帳行來。


      容若就要出外查看,未及掀開帳簾,已有一侍衛進來跪地報說帳外火起,康熙一驚從榻上站起身來。凌嘯看到那侍衛雙腿跪地,行的竟不是軍中單跪簡禮,雙手還在懷中摸索,他那還在一直若有所思的腦子一陣清明,潛伏忍者!


      “小心!”凌嘯撲上康熙的身上。

      “砰!砰!”幾乎與此同時之間,兩聲沉悶的銃響,凌嘯感覺後背一陣撞麻,意識模糊之前,听到有人在高呼護駕。

      無夢的睡眠醒來,凌嘯趴在一個軟榻上,明晃晃的黃緞被褥,仍抵消不了背上鑽心的疼痛。感覺到整個床榻都在搖晃,凌嘯忍著痛看看四周,發覺這就是一輛大車,未及深想,忽然車停了下來,只听得外邊步聲裹裹,蹄聲得得,須臾,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奴才格爾芬獻上亂臣賊子首級,恭祝吾皇功業彪炳,萬壽無疆。奴才無法選擇出身門第的忠奸,但望可以選擇生死榮辱的忠奸!皇上保重,奴才去也。”

      凌嘯昏昏諤諤還未及明白,外間眾人齊聲驚呼,又瞬間不聞。康熙的聲氣微顫響起,“格爾芬,何至于此?卿之忠朕知之深矣,且往日素不與爾父弟交構,何至于此?”


      “奴才少年即護駕在側,當此忠孝無可全時,唯斬殺逆臣以報聖上,拔劍自裁以全人倫。奴才無……憾……”那男子就此無聲。

      康熙良久微微一嘆,道聲︰“厚葬之。入城。”

      凌嘯這才感覺到他乘的是康熙的御輦,趴的是康熙的御榻,嚇了一跳,正自要掙扎下來,輦階聲響,康熙掀開門簾走了進來。他看到凌嘯掙扎,口里在“奴才該死”地叫喚,一把按住了凌嘯,喃喃道︰“朕的大阿哥死了,格爾芬也死了,索額圖也死了,都死了……”


      凌嘯愣在當場。大阿哥還是被準葛爾騎兵殺了?那個把自己扔在科爾沁草原上的年輕阿哥,竟然掛了?索額圖不是圈禁至死嗎?竟然現在就也掛了。歷史,歷史究竟是哪里有了偏差,竟然面目全非?除了會說聲節哀順變以外,凌嘯沒有勸慰死人親屬的經歷,一時間不曉得說些什麼,但總不言聲亦是不妥,半晌,還是拋出了句“皇上節哀”。


      被按在御榻上的滋味很不好受,尤其是被皇帝按在御榻上,凌嘯背上疼痛,心里又驚駭,卻不敢掙扎,想了想,懇求道︰“皇上,請允許奴才告退吧,凌嘯沒有這個福分,承受不起啊!”


      康熙卻無話,怔怔地望著壁板。凌嘯有些絕望,正待再說話請求,康熙突然一句話,把他的心都嚇炸了,“是你殺了胤,朕知道是你殺的。”

      “奴才沒有啊。”

      “胤,朕待你如何不好?你怕他威脅于你,朕可以圈禁他,你是太皇太後的指定的太子,誰能動搖于你啊?為何竟要下這麼重的手?”

      凌嘯這才明白過來,康熙可能發覺胤的死亡有什麼疑點,懷疑到太子的身上了,以至于傷心至此,自言自語。一時間凌嘯本就疼痛的背上更加如芒在背,這些話豈是外人可以听的?小命危矣。他真的後悔醒來太早了,現在裝暈又實在太假,只會弄巧成拙,腦子轉不過彎來,愚蠢地接了句話,“或許太子爺並不知情,都是手下人討好他所做的呢?”


      康熙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或是找到了一個理由一樣,猛地彎腰看著凌嘯,“你說什麼?”凌嘯這下子很想把自己的嘴巴用牛糞堵上,天下第一賤嘴巴!

      可是康熙的話不回不行,凌嘯只得重復一遍。康熙卻是像忽然清醒一樣,站起身來,堅定地道,“不錯,胤自幼恭敏誠善,連偶見馬匹受傷都垂淚憐憫,肯定不會干出這傷天害理人神共憤的事來,定是有人在旁教唆,不為他所允,就有人私自行事,謀害皇子!對,定是這樣,胤相貌從朕,又是朕親手調教,定不會如此。”


      康熙自己說服了自己,猛地一回頭,看著凌嘯,問道︰“你不是明珠一黨嗎?為何會替太子說話?”凌嘯一驚,趕忙想爬起,康熙卻忽地笑了。“你是朕一黨。若不是那後心鏡,你已經護駕捐軀了,你歇著吧。”康熙轉身向外走去,自門簾處又一轉身,“有些話,需要爛在肚子里,明白嗎?小小納蘭。”


      凌嘯拼命點頭,直到頭都暈了。康熙卻往門簾外喝叫一聲,“李德全,傳佟國維、張廷玉、武丹、穆子曛進見。”

      如果凌嘯當時知道自己的嘴巴會害死五百多條人命,他一定當時就拿頭撞暈自己算了,多什麼嘴啊?

      “太子善而誠,然識人未深,以致宵小奸猾環繞,眾丑假東宮之威以自肥,借九鼎之儲以矯擁,置君父于罔存,行逆天之勾當。著九門提督衙門速逮大理寺卿齊世武、刑部侍郎托合齊、一等侍衛凌普、驍騎參領善暉、杭州將軍雅努毅……”


      康熙連報二十多人,要統統逮捕起來,還要將太子府中自詹事府詹事至末等侍衛全部鎖拿甄別。張廷玉心知驚濤駭浪將至,兢兢顫顫地一邊紀錄一邊抹汗。看到康熙再無旨意,張廷玉問道,“皇上,如此多的人犯是交部審訊議處,還是三司……”


      康熙一句話丟出,“昭獄!”

      “喳!”張廷玉再也不敢多問,康熙一向反對明朝的錦衣衛,如今卻道出明朝昭獄一詞,可見水太深,還是不要沾邊的好。

      凌嘯在旁邊明白自己無意間把這些太子黨陷進去了,夾帶著康熙的喪子之痛,肯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給這些人,正茫然不知悲喜,康熙一句話說來,凌嘯陷入驚喜之中,他知道機會來了。


      “凌嘯拼死護駕有功,眾卿以為當以何賞?”康熙經過凌嘯的那一個撲身擋彈之後,先前對他的種種疑忌蕩然無存,已是完全信任起來。明珠索額圖相繼塌台,康熙正需要像他這樣可以放心的臣子幫著掌控地方。


      佟國維是康熙的舅舅,此時索額圖已死,明珠又身系牢獄,當仁不讓地以為是首輔,率先說話到,“奴才以為凌嘯能奮不顧身,以身擋彈,實為我等楷模,奴才認為可仿以爵酬功例,封為侯爵。至于官職,皇上可聖裁而決。”他本就嫉妒凌嘯能夠躺在龍床上養傷,可不想凌嘯的官職再升了。


      “嗯。”康熙又看向張廷玉,張廷玉卻拿眼快速掃了武丹和穆子曛一眼,這兩個侍衛也是隨康熙多年,雖未有以身擋彈的功勞,可是多年公忠廉能。不知自己如何措辭,才不致得罪人,心下在想,卻拿了佟國維當擋箭牌。“微臣以為佟國維之議可以。”


      康熙又看看武丹和穆子曛,兩人皆是點頭說同意佟國維的話。

      “難道朕的性命只值一頂侯爵頂子?”康熙經過凌嘯的撲身相救,已是完全相信了凌嘯的忠誠,加上凌嘯剛才為他找了個為太子開脫的理由,更是相信凌嘯的公正不黨。


      凌嘯這次不管背上有多痛,一個翻身,半滾下來,伏地道,“護衛皇上萬全,是奴才職司所在,乃份內之事。吾皇浩蕩皇恩,萬不敢當。”

      “在小小納蘭的眼中,朕難道是功不賞,過不罰的無道昏君?”

      “奴才不敢,份內事不敢稱之以功,但若皇上以為奴才職司盡力,施以賞賜,奴才感恩之時,有一事肯求吾皇。奴才雖長在鄉野,但也知聖上以孝治天下,奴才阿瑪格爾楞與額娘,埋骨他鄉,如皇上見其子還屬忠心犬馬,望皇上準許奴才將其遺骨遷葬祖墳,奴才當餃草結環以保。”


      “準卿所奏。張廷玉擬旨,一等御前侍衛凌嘯,忠敏敬誠廉能公,護駕有功,封一等忠敏侯爵,世襲罔替,賜金魚袋,賞雙爵俸,帶傷愈之後即轉欽命湖廣觀風使,代朕巡查吏治民情。”


      眾臣一愣,康熙的恩典太重了吧?世襲罔替的一等侯爵,那凌嘯的子子孫孫豈不是衣食無憂了?觀風使向來是臨時的具體差使官,問題是開國以來,從來沒有設置過代皇上巡行的觀風使,更何況是不僅可以“巡”還可以“查”的觀風使?看來整個湖廣,什麼事他都可以插一杠子了,幸好沒兵權,否則那還不如直接封他為湖廣總督算了?


      可是君無戲言。

      “喳!”

      “奴才謝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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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7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五十章 畫圖幾嘆龍泉啞

      御駕親征獲勝歸來,滿京城都轟動了,無論親王貝勒、文武官員、平民百姓、販夫走卒,都前來焚香跪拜迎接。康熙站在御輦中,透過紗窗看著芸芸眾生的膜拜,志得意滿。凌嘯知道,此時此刻的索府和眾多太子黨的家中,恐怕又是另外一副生死離別的淒慘景象,但是眾生皆苦,凌嘯也無能為力。即使不是因為他的話語,康熙仍對太子舔犢情深,遲早還是要拿他們開刀。


      不覺中整條御街走完,御輦到了午門,听張廷玉他們議論的儀式,好像還有什麼進見太後、沐浴齋戒、祭祀奉先殿、天地壇禱告之類的,要忙活好幾天呢,凌嘯連忙向康熙懇求回府養傷,康熙即派了幾個侍衛,用個軟榻將凌嘯抬回家去。


      軟榻很柔軟,凌嘯在搖晃中昏昏欲睡。剛過正陽門,一彪人馬前呼後擁地踏街而來,當先一人見到凌嘯等人,躍馬下來,撲到凌嘯的身邊,急切叫喚凌嘯的名字。凌嘯睜眼一瞧,不是豪成還有誰,淚眼巴莎的,不斷道︰“嘯弟,嘯弟!你這是怎麼啦?傷到哪里了?你可別嚇唬哥哥啊!”


      凌嘯心下感動,嘴巴上卻打趣,“怎麼像個娘們似的,我這可是好好的,你再哭下去,就有失納蘭族第一猛男的風采了。”幸好狼?d不放心自己,把豪成當成“人質”留在了護軍營,不然搞不好會成為日本人火銃下的冤魂。


      隨豪成來的是些火槍隊隊員,先期返回護軍營的他們,把凌嘯受傷的消息報告了豪成,可把豪成給嚇壞了,連正牌的二品都統都不理會,直接就往內城本來了。凌嘯很需要休息,看出了他的疲憊和虛弱,豪成連忙和大家一起擁著凌嘯回家不提。


      不知道多久,反正是睡覺睡到自然醒之後,凌嘯醒了過來,趴著睡了這很長時間,胸腹也覺得酸悶,很是覺得口渴。凌嘯一轉身形想爬起身來,背上的疼痛襲來,很是猛烈,忍不住呻吟一聲。房門呀地一聲,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驚訝道︰“啊,侯爺醒了。小雅,快去通知大爺。”


      凌嘯嚇了一跳,自己的府里何來的女孩子?還是聲音如黃鶯乳鳴般悅耳的女孩,正待扭頭看去,一陣幽香襲來,入眼竟是一個十七八的女孩,正用托盤端著一片熱毛巾和一只茶杯被放到床前。


      “侯爺您醒了,讓奴婢小依來侍候你。”

      “奴婢?”凌嘯還有些昏沉。

      小依笑著道︰“奴婢是內務府撥來侍候侯爺您的,剛才那個是小雅。大爺剛才還請了葉太醫給您換藥了,正去送客,您就醒了。”

      凌嘯這才明白她們是康熙撥來的宮女,怪不得容貌俏麗可人,竟可以把那日教坊里的女奴們比下去,忽然想起那個無辜死去的女孩,凌嘯心里有些憐憫這些毫無自由的宮女丫環。嗯了一聲,凌嘯就要伸手端杯,那小依卻輕輕按住,“爺您傷還沒好,還是奴婢來吧。”


      凌嘯趴在枕頭邊上,貪婪地喝著茶水,小依蔥白的小手因為端著杯子,就在凌嘯的眼前,有些花兒的顏色,還有些花兒的香味。

      “哎呀!爺,您應該都喝完了,怎麼還咬著杯子,要是您還渴,奴婢再倒一杯來。”

      豪成這時正好進來到了床邊,詫異道:“沒喝完啊,不是還有半杯嗎?算了,小依,你再去倒,這半杯給我喝吧,老葉真是啰唆,應付他半天,我也嘴巴干的冒煙。”說完接過茶杯,咕咚咕咚喝完之後哈口氣,一副爽歪歪的模樣。

      凌嘯忍痛伸手要阻止,奈何傷者速度有所不及,看著豪成回味的樣子,凌嘯郁悶不已,我的口水難道這麼好喝?

      豪成一把將凌嘯伸出的手打下,“你得听哥哥我的,好好歇息,別亂動。葉老爺子說了,鉛子雖然都已取出,但是需要靜養一月有余,方可行走。”他靠近凌嘯的耳朵低聲道,“你也真是的,真不把命當回事嗎?萬一沒那個後心鏡,你要哥哥我哭死啊?!”


      凌嘯一愣,自己是不得已為之,豪成卻以為自己是拼命搏前程,不過這話他還知道小聲說,懂事。小依和一個更加年幼的女孩進來,應該就是小雅吧,她們一人端了一杯茶,捧到他們跟前。凌嘯拿眼一看豪成,他正目不轉楮地盯著那小女孩看,完全不再搭理自己了。凌嘯好奇之下,不禁多瞧了一眼那小丫頭一眼,不過十三四的樣子,面容還算清秀俏麗,可是就像是個初一的女生樣青澀。靠!莫非這小子對自己的幼齒丫環起了心思?


      凌嘯正想用隱喻調笑豪成,忽听見房門外一個鴨公嗓的尖聲說道︰“大爺,容若大人來了,正在堂上用茶。”凌嘯疑問地看向豪成,豪成道,“那是內務府暫時借調的幾個公公,等我們府里人手備齊,是要還的。我去接容若大哥來。”


      凌嘯一陣反胃,在御輦上的時候,總是隱約聞到李德全身上有股尿騷味,當時他就懷疑康熙有慢性鼻炎,現在居然家里也有這些閹人,自己還是早日買些奴僕吧,否則會被燻死的。


      “嘯弟,這是我藏的一瓶雪花玉露丸,對于外傷很是有效,生肌愈膚,還驅除內火,防治褥瘡,更是奇效!”

      凌嘯連忙吩咐小依接過,致謝再三。他倒不是怕傷口長得慢,主要是怕褥瘡,要曉得別人都是仰躺著,要是生褥瘡的話,最多爛屁股,他凌嘯可是要趴上個把月,萬一生起褥瘡來,就可能會爛掉決不能爛的地方,那可就要了親命了。


      凌嘯揮手示意丫環們出去,等著容若開口,他知道,在這大家都忙著昭獄的時候,容若不會只是送藥這麼簡單。

      “嘯弟,其實你這次做錯了一件事情,你知道嗎?”容若嘆口氣,拍拍凌嘯的頭,“你應該接受爵位,而拒絕觀風使一職的。”

      “為什麼?我又沒有升品級,觀風使只是依著三品帶差使啊?”凌嘯大惑不解。

      “作為大哥,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大哥最希望你一輩子富貴榮華,無驚無險。可是你得罪的人太多了,今後注定蹉跎跌宕。”

      容若看著凌嘯,啜了一口茶水,說出一番嚇人的話,“今日我听到風言說,是你向皇上進言,嚴懲太子黨的,以你我為首的新明黨即將佔據朝野。眾口爍金之下,皇上會怎麼想你?太子現在對你可是恨之入骨啊,他總有一天會登基,到時……”


      凌嘯這個冤啊,自己到哪里說理去?

      凌嘯無比信任容若,將當日康熙傷心似狂,自己勸慰保全了太子的情況全盤說了。“難道是皇上說出去的,他那天還警告威脅我不可外傳呢?”

      容若靜靜听他說完,思索半晌,忽地眉開眼笑,“原來是這樣,那麼我明白皇上為何稱頌你至公無私了。至少吾弟現在安若磐石,皇上在一日,你就可以做一天的安樂公。至于將來,相信聖上一定會為你和太子轉圜解結的。以明黨之嫌,卻力保太子,你真行!好一招以退為進。”


      凌嘯一陣臉紅,忙說當時自己是昏亂之中亂講一番,事後還偷偷給了自己一耳光。容若听後更是捂著肚子大笑,“听說過憨人有憨福的,沒听過昏人有昏福的。”三兄弟很是笑了一番。


      其實凌嘯知道,當時自己之所以那麼說,是因為潛意識里還帶著歷史的影子,大阿哥雖然沒了,太子還是搞不贏一旁虎視眈眈的老四和老八,被扯下馬來,終究是遲早的事。投康熙保太子的所好,而無太子異日報復的風險,何樂而不為?


      容若開心地笑了一陣,日日都是接觸到骯髒的權謀傾軋,他很是厭惡這種生活,今日里終于見到自己的兄弟,沒有刻意地玩弄心眼,就得到很完美的好報,忽覺浮了人生一大白。


      他當即索要了酒菜,和豪成暢飲,當然凌嘯是灌茶相陪。興致勃發處,容若執扇抵桌擊節而歌︰

      “萬里陰山萬里沙,洗卻風塵斗霜華。年來強半在天家。

      魂夢不離金龜婿,畫圖幾嘆龍泉啞。依舊玉壺冰蓮發”

      (PS:原詞浣溪沙萬里陰山萬里沙,誰將綠鬢斗霜華。年來強半在天涯。魂夢不離金屈戍,畫圖親展玉鴉叉。生憐瘦減一分花。詞太婉約多愁,乃思妻之作。小樓明月妄改之,洗卻風塵斗霜華,立不服歲月蹉跎之意,妻子還在思戀我這金龜婿,我卻在嘆息龍泉寶劍不曾作壁上吟,盡管無所作為,但也沒為世俗所污,玉壺里的冰心甚至盛開了潔淨的華。妄改,妄改,書評里口下留情。)


      一曲浣溪沙由容若借酒歌來,曲調婉轉戚蒼,詞意嗟嘆之余有所堅持,凌嘯雖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但是也為之動容,喃喃吟詠一遍,竟是痴了。自己在這強權利驅的世上,還能有所堅持,有所作為嗎?


      有傷在身的他,心神波動太甚,一絲絲疲意襲來,竟似春蠶繞繭,漸漸迷了意識,睡入夢去,朦朧里只听得容若談什麼賜婚的事。

[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07-11-29 10:0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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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7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五十一章 看你拿什麼世襲罔替

        次日清晨,凌嘯又是自然醒來,卻感覺到很是煩悶,趴在床上確實難受,一怒之下,和自己較上勁了,疼,你還能把老子活活疼死嗎?一咬牙,忍著疼痛,凌嘯就爬起身來。說來也怪,人一旦決定面對和承受,困難和苦痛就還真的像不是難以克服和忍受了。凌嘯蹭出房門,來到小院裡,倚坐在小亭石凳上,新鮮空氣迎面而來,神清氣爽。
        往昔的生活給凌嘯留下了很多難以忘懷的習慣,比如哼哼歌什麼的。一時間歌性大發,也許是很久都沒有放縱這種習慣了,凌嘯哼得很是起勁,唯一缺少了樂器的伴奏。不過,很快他的遺憾被一種打擊樂器給彌補了--一隻銅臉盆摔落在地上,叮叮噹噹還滾了幾轉。

        小依一身月白緊腰小旗袍,從院口跑了過來,咚咚地腳步聲,告訴了凌嘯,她穿著花盆底。「我的爺,葉太醫可是反覆交代,您需要臥床一個月的,怎麼可以爬起來呢?」嘿,穿個花盆底,也跑得這麼快。小依拉著凌嘯的臂膀,就要扶他進屋,看到凌嘯不動,明眸裡都開始噙著淚水了。

        「小依,你聽我說,屋裡面我可實在呆不下去了。這樣吧,你去叫大爺喊來。」

        「大爺一早上就和小雅出去了,沒在府裡。爺,您身子骨金貴,千萬別為難奴婢們做下人的好嗎?」

        「他和小雅出去了?嗯,這樣啊,你去叫那幾個公公,讓他們把軟榻搬出來,你再鋪的厚實些,我就在這院亭裡呆著,活乏多了。」

        雙方的妥協很快達成。凌嘯吃了些小依準備的早餐,主僕二人就在這亭中嘮著閒話家常。凌嘯瞭解到了小依的身世,居然是正宗的上三旗家女兒,可惜家道中落,無錢賄賂,以至在前年被選入宮中當宮女。凌嘯很是同情這種被迫骨肉分離,微歎口氣,說道,「等大爺回來,我讓他把你家人請來,好好聚一下。」

        小依聞言,撲通一聲地跪下在凌嘯榻前,凌嘯莫名奇妙,這是小菜一碟的事啊,不用跪地吧?凌嘯連忙要她起來,小依卻如帶雨梨花,淚流滿面。

        「侯爺,奴婢家中已經沒有親人了,唯一的弟弟都得肺癆死了。求您把奴婢要到身邊吧。奴婢在宮裡真的呆不下去了。嬤嬤們經常打罵我,太監們也老欺負我,兩年都不准我給親人掃墓,還總讓我去冷宮當差。奴婢願意生生世世都服侍爺,但求爺幫奴婢離開宮裡,否則不等二十五歲,奴婢就會被她們打死的。」小依一邊哭訴,一邊拉起衣袖,白嫩的臂膀上滿是陳創新傷的淤痕,青青紫紫的刺目驚心。

        凌嘯的心很是義憤填膺,問道:「她們究竟為何要這樣對你?」

        小依淚痕汲汲的臉上泛起一抹羞紅,遲疑道,「嬤嬤們受了太監們的好處,要逼奴婢做他們的對食。」

        「對食?」

        「就是那個,那個假的夫妻。」小依更是羞澀,忽然猛地一抬頭,「爺,我可是連手指都沒讓那些閹人們碰一下啊。您相信奴婢啊!」

        凌嘯當然相信,你這小丫頭如果讓人碰了,還怎麼會被打成這樣?凌嘯想起一個疑問,「你不是皇上撥給我的嗎?難道內務府還會把你們要回去不成?」

        院門口一個女子的聲音接過了話頭,「因為除了宗室貝子以上外,其他人都不可以要到宮女。」凌嘯一怔,扭頭看去,卻是一幫子的女孩子站在那裡,當頭赫然就是自己的老主子雅茹郡君。一見是她,而身後顯然都是些丫環,凌嘯連忙要起身迎接,雖說今時不同於往日,但是凌嘯還是很感激她,因為是她給了自己結識容若的機會。

        小依連忙按住凌嘯,就著榻邊向雅茹跪下,「還請郡君恕罪,我們爺有傷在身,奴婢小依代爺向郡君請安。」雅茹看著小依微微一笑,走過來隨手示意她起身,等到面色轉向凌嘯,已是冷若冰霜。

        「恭喜你獲得了忠敏候的爵位,看來這世襲罔替的爵爺日子,過的很是情意綿綿啊?」雅茹口裡說著恭喜,面上卻毫無半點恭喜的模樣。凌嘯見她話語不對,不知道哪裡得罪了這個大小姐,丈二摸不著頭腦。

        雅茹卻突然轉過身去,看也不看凌嘯,「凌嘯!我可以幫你把這小丫頭要出宮來,讓你們卿卿我我,成雙成對。但是本小姐有個條件,就是你立刻幫我求皇上,把察哈放出來。」

        凌嘯連察哈長得什麼樣都沒見過,還是回憶了半天,才想起聽人說過,好像是雅茹額心上人,「那察哈怎麼啦?犯了什麼事情?」

        「好像是你親手把他送進去的,忠敏侯可真是忘性見漲啊,也難怪現在是貴人了嘛。」雅茹轉過身來,眼裡竟是恨意,「整個太子一系被逮的三十名官員,今晨已經處死近半,這都是拜你所賜啊,我昔日的奴才,今日的一等候爵凌大人!」

        才兩三天就殺了十幾個?康熙還真的是雷霆手段啊,天子之怒,果然可以血流成河。凌嘯怔怔失神,看來對自己不利的謠言傳得飛快,自己該如何處人,又如何自處?

        「雅茹小姐,第一,凌嘯並沒有諫議皇上逮殺任何人,我之前只是一個侍衛,決不議政。第二,我與察哈互不認識,更無私仇,拜我所賜很是荒謬。」凌嘯仰臉看著氣得發抖的雅茹,真誠地道,「第三,雅茹,我們畢竟主僕一場,我可以告訴你,當日皇上傳令逮人之時,我也在場,皇上所報名單裡,並無察哈的名字。如果我沒猜錯,他定然只是牽連,而決不是主犯。此案是皇上親審親決的昭獄,我如今的模樣根本不可能去見皇上,所以,我建議你趕快去找有能力在聖上面前說話的人,像你的伯伯裕親王就是一個,何必捨近求遠?」

        雅茹氣得發抖的身軀慢慢停止,她雖然不敢完全相信凌嘯的辯解,但是凌嘯的真誠她也感受出來了,何況凌嘯的建議的確很正確,放著自己的親王大伯不求,難道去求外人?她慢慢平靜下來,也許是剛才挖苦譏諷得太過,一時轉不過臉面來。平日嬌縱慣了的她,突地扭頭就走,到了院門,又停下身形,問道,「這小丫頭,你要了做什麼?通房丫頭嗎?」

        「我只是不願她被嬤嬤們打死在宮中,僅此而已。」

        雅茹突然轉身回走到凌嘯的榻前,明眸不眨地盯著凌嘯,「如果我幫你把這丫頭要出來,你可否願意到皇上那裡,去求他收回一項成命?」

        凌嘯不解,皇帝的話是君無戲言,豈是好收回的?「什麼成命?」

        雅茹眼裡滿是傷悲,「昨日皇上召見我阿瑪,說為了撫慰喀爾喀蒙古,決定將我姐姐封為和碩公主,下嫁郡王敦布多爾濟。」

        「蘭芩?!」凌嘯大驚失色,腦海裡飄過那個溫婉美貌的郡君弟子。她曾偷偷把證籍文書交給自己,她曾拜自己為師,希望自己能教她唱歌,她曾在德隆多去世時,對自己開導和贈銀。不多的場景翻開,卻很是清晰歷歷。

        想不到康熙要把她遠嫁到萬里之遙的蒙古草原上去,從此伴著一個陌生的男人,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裡,遵循一個陌生的風俗,等待一種陌生命運,也許還將在大漠孤煙裡,一襲長裙撫著馬頭琴,經年累月地面對落日長河,苦苦思戀著熟悉的家園,直到這熟悉也變為陌生。

        凌嘯低頭未曾言語,直到雅茹等了一刻鐘後,甩下一句「忘恩負義」後憤憤離去,他都沒有說一句話,他的心裡始終在想著一句詞,「依舊玉壺冰蓮發」。面對至高無上的皇權和國家利益的大小之我,自己應該怎麼做,又能做什麼?

        他只是知道,蘭芩絕對不是王昭君。

        ------------------------------------

        「你說,要朕放棄和親,改用中央補助來籠絡他們?錢呢?!」

        「國家名器勳爵竟朝授夕辭,在你眼裡竟是兒戲?」

        「朕這麼做是為了國泰民安,爾認為錯了?」

        「朕現在不想見汝,給朕滾!」

        乾清宮裡康熙的咆哮很低沉,但在宮裡宮外的人耳中,不下於雷暴轟隆。

        「磕破頭都沒用!朕現在開始數數,數一下,就降你一級,罰銀萬兩!」

        「一!」

        「咚!」

        「二!」

        「咚!」

        「三!」

        「咚」

        。。。。。。。。。

        。。。。。。。。。

        。。。。。。。。。

        「十三!。。。。。。。。。你這混賬東西,再恃寵放刁,馬上就要不入流了。」

        「咚!」

        「十四!有種!給朕滾,滾回府裡當你的閒散侯爵去吧!三年之內,不能交還國庫十四萬兩銀子,這乾清宮正副總管一職就非你兩兄弟莫屬!到時我看你們拿什麼世襲罔替?!」

        。。。。。。。。。。

        「咚!」

        「慢著,莫非是你想娶蘭芩?」

        「咚!」

        「至少奴才現在沒有想!」

        「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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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7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五十二章 衝動的懲罰

        豪成帶著小雅回來的時候,已是午時尾了。他來到凌嘯的院裡,本想訕訕地解釋一下,自己不過是帶小雅回家了一趟,圓一圓她想念家人的願望而已。院亭軟榻上,凌嘯怔怔地趴著,連招呼也不打一個,這下可把豪成唬住了,丫環可是弟弟的,莫非他不高興了?
        凌嘯卻是愁煩萬分,康熙用蘭芩和親的事情,他是始料未及,也是頗為不捨。

        如何讓康熙放棄成命,難度真的很大,此事還牽連著滿清的政治和國防,就算是等閒王公貝勒,怕也是無計可施,那蘭芩的父親就是康熙的叔伯兄弟,他都眼看著愛女遠嫁萬里,只能有俯首聽命的份。慢說自己在康熙心裡沒有這麼大的份量,即使是有,恐怕也要賠進去自己的寵信和前程,弄不好還要搭進去這卿卿小命。

        「她是我什麼人?沒太大關係啊。再說我也是想幫忙,但是力有未逮啊。還是祝福她吧!」凌嘯終於明智地知難而退了,把蘭芩往爪哇國裡一拋,就看到豪成面色訕訕地站在榻旁,小雅則悄悄第一溜煙從院門口跑進自己的偏廂房去了,凌嘯假裝沒看見。

        「哥哥,可把我給急死了,你上午出去哪裡了?我讓下人找遍了全府,都沒見你的面啊。家裡面出大事了啦!」

        豪成吃了一愣,急忙問道:「出了什麼大事?」

        「完了完了,這下可不好給內務府交代了。」

        豪成更加緊張,「快說啊嘯弟,究竟出了什麼事?你別嚇唬我啊。」

        「我們府裡那個叫小雅的丫頭丟啦,不知道是自己跑了,還是被人販子給拐跑了。這下可真慘了,怎麼交代啊。」

        「。。。。。。去你的!」

        午飯就在亭子裡擺上了,凌嘯一口一口地吃著小依喂來的飯菜,很是感歎自己現在的幸福生活。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高官顯爵,年少多金,上有老大罩,下有兄弟幫,美人侍候在側,將來可娶妻妾,世襲罔替福子孫,汗青正史可留名。

        「為何要去找不自在?」凌嘯嚥下一小塊鮮美的麂肉,自言自語道。

        豪成好奇,剛想問問凌嘯,一個太監進院稟報,「葉太醫來了,說是要給爵爺換藥。」凌嘯連忙讓豪成去陪陪葉城,自己趕快讓人收榻回房,要是被葉城看見自己沒有臥床靜養,還不把老頭氣暈了?

        「爵爺,你恢復得比一般人快得多了,果然像葉斌說的一樣,異於常人啊。」葉城檢查了傷口後,對凌嘯說道。

        「老爺子,可別一口一個爵爺地,叫我小嘯就行,我可承受不起啊。好的快,是老爺子你醫術高明,看老爺子現在的得意模樣,應該是名震杏林了。」凌嘯也喜歡打趣他,想起以前學習穴位深淺的時候,老爺子以為是要比拚醫術,竟然毫無保留地賣弄,凌嘯就覺得好笑。

        「唉,」葉城卻歎了口氣,不結話茬。

        凌嘯很是奇怪,這老頭平日裡,但聽到懂醫之人誇他,就表現出一副下巴都可以笑掉,卻兀自表示自己喜怒不形於色的滑稽樣,為何今天這麼鬱鬱謙虛。不過凌嘯也不追問,老爺子想說終究會說,不想說的可是牙關緊閉,想用這招引自己發問,免談。

        老爺子終究沉不住氣,「有一個王爺的福晉,懷疑是得了腸癰之症,內務府指定老夫診治,可是你也知道,這病症十有九亡,想向你請教一下,看有什麼好的療法。」葉城一臉期冀地望著凌嘯,凌嘯的一句話卻讓他幾乎吐血。

        「什麼是腸癰之症?」

        葉城滿臉不可思議,學醫之人竟有不曉得腸癰的?算了,上次就見到你治療自己的傷口很有一套,還會用烈酒祛風,不想交流就明說,充什麼愣?老爺子倔氣一湧,就換了個話題,談到了凌嘯的傷口上,凌嘯興致勃勃請教了防治褥瘡的事宜。他可是十分擔心,萬一褥瘡傷害到生殖器官,今生就可真的了無生趣了,那時候自己的爵位可就真的世襲無接替了。

        葉城老得成精的人物,在凌嘯反覆暗示對寶貝的擔心之後,看了看一旁的小依,甩下一句話就告辭了。「每天清洗腹腹部以及私處兩遍,可保無虞。」

        他一走,凌嘯就覺得屋子裡的氣氛有些尷尬和羞澀起來,因為小依立即起身張羅浴具的時候,可以看到她的臉蛋紅撲撲的。要他自己清洗,他這傷者做不到啊。要豪成幫忙,凌嘯很有心理障礙。雖然讓小依這小丫頭來做,也很有心理障礙,但是凌嘯覺得,相比豪成起來,自己心靈上所受的「傷害」要小的多。

        溫軟的毛巾緩緩地在皮膚上擦拭,心理上變態的舒服要比觸覺爽得多了。毛巾的熱雖然比不上小依臉上的燙,可是足夠點燃某些什麼火來著的。

        「啊!-」小依輕聲的驚叫聲裡,凌嘯明白她被某種變形金剛的事物給嚇著了,半閉著眼的凌嘯,索性放縱血液的自由調遣,反正自己也約束不住。看都看了,還怕被摸,摸都摸了,還怕變形,變都變了,還怕。。。。。。。。。。。。。。丟臉!

        憋得久了,難免有些不爭氣。

        凌嘯帶著人生如此,夫復何求的感慨睡著了。如果他知道小依接下來做的事情,肯定後悔自己為何要睡著。

        凌嘯不爭氣的時候,小依剛好彎腰去揀起另外一條掉在地上的毛巾,並且轉身丟到房門外,所以她並不知道,有人把遮著某部位的毛巾反面給弄髒了,不知所以的小依依舊拿起毛巾,給凌嘯從上到下又擦了一遍。

        臨走換毛巾的時候,看到她的爵爺睡夢中流出了口水,順手就用毛巾擦掉口水,忽覺得很不衛生,又改用小手擦拭凌嘯的口角。小依從此之後形成了一個映像,爵爺的口水是黏糊糊的,以至於她某夜真正嘗到凌嘯口水的時候,在香衾中笑得直打滾。

        一陣少女幽香入鼻,凌嘯的耳邊響起簧語鶯歌:「師傅,你以後如果有些不方便在大家面前唱的歌曲,我希望能夠有幸聽到。」

        夢裡醒來,已是夕陽西下,殘照當窗。凌嘯暗自思索,難道是因為趴著睡覺容易做夢?為何夢裡不是別人,卻是那爪哇國裡的蘭芩?

        「小依,你去請大爺過來。」

        再一次確定自己無能為力之後,凌嘯做了決定。

        「哥哥,我想請你幫忙,能去把蘭芩小姐請來嗎?就說凌嘯想為她唱首歌。」自己從沒機會為這徒弟唱上一曲,這次就為她圓一個心願吧,就當是盡師父的責任吧。

        應邀而來的蘭芩依舊溫婉如藍田玉暖,依舊恬靜如月夜海棠,踏步蓮花地來到凌嘯榻前,微微一福,展顏如花:「弟子先恭賀師父建功封爵,再預祝您老人家早日傷癒安康。出閣之前終於有幸得聽師父佳曲,弟子他日定可於大漠之中,揚我中原文藝。」

        別無他人的房裡,凌嘯無言。看來自己拒絕雅茹的事情,蘭芩已經知道了。一點愧疚升起,凌嘯連忙壓制住,清清嗓子,用盡所有的情感唱道。

        不要問不要說,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一刻偎著燭光,讓我們靜靜的渡過

        莫揮手莫回頭,當我唱起這首歌

        怕只怕,淚水輕輕的滑落

        願心中永遠留著我的笑容

        伴你走過每一個舂夏秋冬

        幾許愁幾許憂,人生難免苦與痛

        失去過,才能真正懂得去珍惜和擁有

        情難捨,人難留,今朝一別各西東

        冷和熱,點點滴滴在心頭

        願心中,永遠留著我的笑容

        伴你走過每一個春夏秋冬

        若有緣,有緣就能期待明天

        你和我重逢在燦爛的季節

        傷離別,離別雖然在眼前

        說再見,再見不會太遙遠

        若有緣,有緣就能期待明天

        你和我重逢在燦爛的季節

        就像歌詞一樣,蘭芩的淚水也是輕輕滑落的。

        凌嘯在心裡面強迫自己去想些噁心的事情,比如戰場上的血腥。不錯,效果出來了,現在他敢於正視蘭芩無聲的悲傷了。

        蘭芩抬起柔若無骨的纖手,拭去了珍珠般的淚水,用她習慣性的方式,靠近凌嘯的耳旁,珠落玉盤的聲音響起,入耳竟是那首歌。

        如果沒有遇見你

        我將會是在那裡

        日子過的怎麼樣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許是蘭芩的感情太投入,貼耳的低聲歌唱使得凌嘯都忘記了其他,只想好好稱讚,待要說話,手背忽覺一熱,卻是一滴熱淚滴落,抬頭欲要安慰幾句,蘭芩卻貼耳更近,青發發稍觸及凌嘯耳鬢,一陣細癢。

        「弟子有一恨一痛一悔一幸。所恨著生於宗室,所痛者遠嫁大漠,所悔者聞師父之曲,所幸者得師父贈曲送別。薄命已是注定,師父勿要歉疚。唯願師父保重,弟子去了。」

        凌嘯心痛這弟子的遭遇,不知出何言語。蘭芩卻是駭人地在凌嘯臉龐上朱唇一觸,再輕柔地為凌嘯紮了扎被子,垂首一福悄聲退出房去。

        蘭芩留下的幽幽暗香,飄蕩在房裡,驚呆了的凌嘯聞得心中沉醉,又復聞得心神具碎。

        同樣驚呆的還有豪成,在進了房門之後,任誰看到凌嘯臉上的唇印,都會明白過來,剛才那位待嫁他人的和碩公主,吻了凌嘯。這絕對是可能掉腦袋的「醜聞」啊,豪成驚中帶怕,連忙拿衣袖要擦去凌嘯臉上的唇印,凌嘯卻不像一個傷員,揮臂猛地推開了豪成。

        凌嘯覺得自己應該為這個女孩做些事情,成不成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一回事了,否則,他一輩子都會覺得內疚。理智和感情用事的交鋒裡,後者很要命地取得了勝利。

        老實話來說,他並不是急公好義的聖人,換作是任何一個他不認識的公主郡主的,他根本屌都不屌此事,即使下嫁的換作是欣馨、瑾虹、雅茹的任何一人,凌嘯都會在嗟歎之餘,祝福她們好運幸福。可是蘭芩不同,雖然凌嘯可以肯定地告訴自己,現在自己並沒有愛上她,很親密的交往都沒有過。但是,哪怕蘭芩是在情緒悲傷下的冒失一吻,凌嘯卻不能無動於衷。

        剛剛閱讀凌嘯的這份密折,康熙就苦笑不得。先不說這奏章裡的內容,光這些歪歪扭扭的字體,就很難為已經老花眼的皇帝了。

        「奴才竊以為,西北邊陲之藩屬,於國家之塞防殊為重要,故應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脅之以兵,驅之以利,使之永為我朝藩籬,外則協拒入侵之敵,內則貢呈所出之產。」

        康熙笑了笑,有些欣喜,這傢伙居然還有這份見識。

        「上訴四途,無非實力與情理二詞。孰為輕重緩急,奴才以為當以兵先,次以利,再以理服,最後方以情撫之。刀兵之痛,實力弱者最為畏懼。吾皇堪稱千古一帝,所創大清盛世兵甲百萬,藩屬已懼若驚弓之鳥。」

        「至於利益與情理,奴才竊聞嘗有俗語云:人之相交,最鐵著莫過於四,同寒窗、同守疆、同貪贓、同嫖娼。今之世人,同窗同袍互相出賣者,纍纍不絕。而貪贓犯案之同黨卻逮之甚難,蓋一方有難,八方來援矣。可見人心中,利字當於先!國亦如此。」

        看到這裡,康熙也不拒絕馬屁,更對其中的四個「同「拍案叫絕。

        康熙學究古今,當然知道,古今的帝王都是打著儒家的旗牌,行的卻是法家的治國策,所以他當然明白凌嘯的利益觀念。

        「奴才以為,如能開闢若干朝廷官營之務,邀各藩屬加入其中,將所得利以中央輔助之名義,發放各藩,則可捆綁諸藩屬之利益,使其於朝廷同氣連枝。倘使異邦危害我朝,則亦害諸藩之利,無須朝廷詔令,諸藩必爭相奮勇。。。。。。奴才深受皇恩,願以三年之期,為皇上謀劃此事。。。。。。和親之舉,乃屬以姻情相撫,竊以為其效誠不及聯綁共利。且易使藩屬以為朝廷軟弱,而中央輔助之名義則可示恩於眾藩,潛移默化其歸順之心。。。。。」

        看完全部,康熙明白凌嘯的想法,但是如何削弱藩屬,強化中央,如何開闢他所說的官營之務,等等,都有需要斟酌的地方。在康熙看來,凌嘯的奏折未免空乏,沒有什麼具體實務。不過康熙卻有些意動,凌嘯能夠有這份見地,並且自告奮勇,是不是給他試試?

        康熙卻不曉得凌嘯寫這份奏折的時候,曾經洋洋灑灑,可是後來都刪去了。若論富國強民,凌嘯的思路和康熙的出發有本質的區別。現代人的凌嘯,肯定是民本思想作為指導,康熙根本上的出發點卻是維護滿族的安穩統治,當中涉及到很多富民與富家天下的衝突。。寫到實務的部分,一來凌嘯還需要思考各種實務的可行性,二來有很多是與封建形態相違背的。凌嘯現在暫不在其位,也是難謀其政。

        凌嘯需要的只是一個勸阻康熙的理由,只要康熙意動,真正認識到,和親的效果不如聯結共同利益,他就有機會懇求康熙收回成命。

        凌嘯要想改變蘭芩的命運,無奈在短時間裡也難以有更多的籌劃,他不是神仙,能不能成功,就要看康熙在已經意動的前提之下,對金口玉言究竟有多重視,以及自己的護駕之功有多少的份量了。凌嘯已經決定不惜搭上自己的功名利祿,反正這功名利祿來的似乎也不難,多磕頭,多求情,反正康熙絕對不會殺他這兩度救駕的功臣!

        凌嘯把自己能想到的都想到了,可惜的是,他還是運氣差了點。

        康熙作為人,會有喜怒哀樂的變化。凌嘯早把這個因素考慮到了,所以選擇了康熙正好新添一名皇子的好日子,興沖沖地趕到乾清宮。

        君臣倆的融洽交談,在凌嘯跪下提出為蘭芩求情的時刻,出現了巨大的變故,使得滿心歡喜的凌嘯嗟歎不已。

        康熙果然沒有大發雷霆,只是聽了凌嘯的話語後,兀自沉吟。正在凌嘯心叫「有戲」的時候,一名太監匆匆趕到乾清宮,低聲報告了康熙一個壞消息。納蘭明珠的妹妹,大阿哥的母親,竟然因為喪子之痛,辱罵她懷疑是幕後兇手的太子,以致氣得皇太后舊疾復發,經過太醫推拿,現在已無大礙了。

        康熙一陣煩躁,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聞得皇太后有恙,康熙已經準備盡快結束和凌嘯的對談,前往探視。

        事後凌嘯很是佩服康熙的修身養氣功夫,何止是喜怒不形於色,簡直就是反方向壓制自己的情緒。當時凌嘯看到康熙依然和顏悅色,知道事情一旦提出,就要一鼓作氣地多磕頭多求情,騰地就把康熙的火給撩撥上來了。

        早叫蘭妃不要疑神疑鬼,遷怒於太子,她卻不聽!怎麼?內宮朕說話不算數,這外朝也說話不算數了?!

        君臣一陣抬槓,終於以凌嘯削職負債,被侍衛們趕出而收場。

        凌嘯終於絕望又無愧地離開了內廷,自己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了,看來蘭芩的命運真的無可更改了。

        還未過太和門,李德全氣喘吁吁地從後趕來。

        「忠敏侯爺,皇上宣你火速趕往慈寧宮!」

        PS:既然兄弟們支持,我今天就發5600字,不分兩章了。有手機的投我一票,明月先睡了。祝你們週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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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7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五十三章 酒池肉林

        忍著背上的疼痛,凌嘯剛剛隨著李德全來到慈寧宮,一進了宮門,就見到一個三十八九歲的女子跪在階前,一群子丫環太監進進出出的忙活個不停,廊柱下還站著幾個官員,其中還有一個外國人,慘白著臉在商量些什麼。一個人的呻吟聲自殿中傳出,李德全請凌嘯在殿前稍候,自己進去稟報了。凌嘯暗自尋思,慈寧宮是太后的寢宮,莫非太后病了?康熙宣自己來又是要幹什麼?
        凌嘯正在等候康熙的召見,殿中忽然出來一人,向自己走來,竟是太醫葉城。

        「爵爺,這次可要請你幫忙了。太后得了大腸癰,我們都束手無策。」

        凌嘯一下子就蒙了,你們這些個醫生都沒辦法,我能搞什麼。

        葉城以很快的速度告訴了凌嘯原委,「前次向你請教腸癰療法時,其實說的不是王爺福晉,而是皇太后。本來太后只是慢症,不料今日裡被蘭妃忤逆,激怒下急火攻灶,下腹疼痛難忍,催命紋已生在手紋上了。我現在暫時以金針穴灸,只能稍微的緩解一下疼痛。大腸癰基本上是絕症,所有的醫書上唯有華佗曾經治好一例的記載。皇上剛才盛怒之下,不僅處罰了太子和蘭妃,還下了嚴旨,如若太后不測,我們這些太醫性命不保!」

        凌嘯急了,「那你要我幫什麼?」

        「華佗是用麻沸散使人昏迷,然後開腹割癰,我們也只能賭上一賭了,皇上深知藥理,已經同意了。可是這太醫院裡,我們只是處理過膚表四肢的傷勢,沒有過開腹的經驗。爵爺,你上次曾經在我醫館裡露過一手,我知道你對外傷處理很有造詣,特向皇上請求,將你找來幫忙!」

        如果不是看到葉城年紀大,凌嘯真想甩他幾嘴巴,再上去踩上幾腳。你們醫不好太后,扯上老子幹嘛?你以為是閹雞騸馬啊,那可是皇太后!我剛剛得罪了康熙,被從正三品降到了不入流,還欠了康熙一屁股的罰款,要是治死了老婆婆,我說不定會被康熙砍掉頭顱的!

        正要推辭拒絕,康熙一下子從殿門口走出來,臉上還掛著淚痕。皇太后不是康熙的生母,但是自從九歲死了生母之後,基本上就是這位順治的皇后在照顧他,康熙對她可是極為的孝順。康熙也看出來了,皇太后得的是絕症,當葉城提出那個開腹割癰的療法時,而且太后在劇痛之下也願意一試,康熙心下抱著僥倖同意了。

        「程康,朕把凌嘯也宣來了,你們太醫院定下章程了嗎?」

        太醫院正程康連忙在廊柱下跪了,「微臣等正在商議明天的割癰方案,望皇上稍寬時限。」他大汗淋漓,心裡忐忑不安,恨死了葉城強出頭。皇上應該只是嚇唬我們,要我們盡力罷了,上次太皇太后薨逝,皇上不也沒對我們太醫大開殺戒嗎?你葉城還真把自己當華佗啊?你提出這開腹之法,萬一不成功,就馬上會被人彈劾是醫術平庸,殘害太后玉體,會連累我們的。

        「尊敬的皇帝陛下,白晉以為應該用上我們法蘭西的精製刀具,方可保證創口很小。」那個外國人也連忙稟報。凌嘯一愣,這個就是康熙的洋侍講白晉?他給康熙獻過奎寧(金雞納霜),治好了康熙的瘧疾,現在又獻「解剖刀」,真是個不怕死的傳教士。

        凌嘯心急如焚,可是又不敢講話。

        明天就割癰?!這群古代醫生真是膽子粗大,有幾個傢伙懂得人體解剖?除了「膽」被你們頂在頭頂上以外,誰曉得心肝腎肺胃脾腸的位置?你們曉得病灶在何處?曉得在什麼地方下刀才不至於割斷大血管?曉得怎麼消毒?曉得怎樣麻醉?曉得如何縫合?曉得怎麼樣地割除嗎?

        接著葉城和康熙的幾句話,把凌嘯的魂都給嚇出來了。

        「葉城,你的把握有多大?」

        「明天給皇太后割癰,臣以為本來有三成的把握,現在又有對外傷有研究的忠敏侯爺幫忙,把握加到了五成。」

        康熙心下略微高興,五成把握已經夠了,真的要確保萬無一失,是很難的,畢竟華佗已經死了。「眾卿家用心。成則重賞,敗。。」康熙冷哼一聲,說一句「凌嘯進來」,就往殿中進去。

        凌嘯聽出了他的威脅,把葉城的祖宗十八代狠狠地鄙視一番,如果不是他的侄子葉斌是救命恩人,凌嘯真的會亂罵一通。自己牽連其中,被一群膽大的御醫牽連到其中,這下可算是完了。

        凌嘯戰戰兢兢地隨康熙進到殿中,滿殿的藥味熏得他頭犯暈,他很想告訴康熙,自己也是傷員啊!。殿中人可真不少,太子也跪在一張榻前,榻上躺著的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年女子,正在那裡捂著肚子呻吟不已,口裡叫喚著「快給我割掉」,她應該就是太后。她插滿金針的手臂上,還繫著一根紅絲線。竟然用根絲線來診脈,這幫子太醫還真他**有種!太后還敢要求開刀,更是有種!

        凌嘯一見之下,就暈倒過去了。

        康熙聽到宮女們的驚叫,回頭一看,吃了一驚,凌嘯可是他的護駕功臣,罰他只是因為他竟敢逆了龍鱗,可從來沒有想過宰了這小子,再說這小子的見識也不凡啊。

        凌嘯決定,一定要找個機會把葉城趕出京城。這老頭子太長嘴,又太手癢。自己不過是裝作暈倒避禍罷了,你犯得著拿金針扎我腳心嗎?把我搞得忍不住疼痛「醒來」了,也就罷了,為何還要給我把脈?

        「皇上,爵爺只是有些疲倦,身子還很是旺盛康健的,休息下就沒事了。明天的割癰,一定要他幫忙,臣才有五成的把握啊,皇上您看是不是請爵爺』全力』輔助於我啊!」葉城也是無奈,人肚子裡有些什麼玩意,他毫無把握,找個自己認定的好幫手,機會更大。

        「嗯,准卿所奏。」康熙精明至極,聽出葉城的潛台詞,有些懷疑地盯著凌嘯。

        凌嘯看到實在是躲避不了,如果再玩小聰明推遲躲避,就會被康熙徹底認定為不忠。凌嘯看太后手捂的地方,是下腹偏右處,他一咬牙,賭了!但願太醫們的診斷是對的,如果問題真的是出在腸子上面,而不是什麼卵巢子宮之類的話,他凌嘯可以大膽地猜測,太后得的是急性闌尾炎。

        老子好歹來自於現代,曉得些常識,自己來動手,總比這些太醫來要把握大些吧。如果被這些不知人體構造的傢伙們治死太后,康熙一怒下真的搞死自己,可就冤了。就算親手治死了太后,日後到了閻王殿,也可以吹吹牛皮,老子一個機械本科生,也當了回太后的「開膛手」!

        「皇上,如果太醫們的診斷是對的話,奴才願意在兩天後,親自動手割癰。如果他們的診斷是錯的。。。。。。。」凌嘯的醜話還是要說在前頭,也希望為自己留一線生機。

        「如果是太醫們診錯,朕赦你無罪。」康熙雖不曉得他究竟是不是葉城說的外科聖手,但是敢於自薦為皇太后割癰的,必定有兩把刷子。

        凌嘯看了看面色蒼白的葉城,心裡很有快感,當即提出了他能想到的一些準備要求。

        一夜之間,京城的酒鬼們忽然發現,京中各個酒肆的烈酒全部斷貨了,無處解饞的他們四處打聽,才曉得是被內務府給全部買走了。酒鬼們聚集在各酒肆飯館裡鬧騰著要酒喝,可是有幾個掌櫃的也沒好心情。夥計們說了,今天屠戶都沒有豬腸賣,客人們如果點肥腸類的菜餚,可就沒轍了。

        不管是老白干、燒刀子還是二鍋頭,通通被凌嘯拿來裝在大木桶裡,擺在慈寧宮中。凌嘯看著這些滿滿的上百桶烈酒,心想著御膳房裡的幾百斤豬腸,這算不算酒池肉林呢?

        凌嘯又不會醫生們縫合打結的技巧,無法做到一挑線頭就能拉出來的境界,只好考慮用可降解的縫合線了。他的記憶裡面,羊腸線可是醫院手術裡常用的縫合線,而且可以被人體降解,不需要抽線。現在自己沒有羊腸線,只好試一試能否搞出豬腸線了。

        凌嘯要求御廚們把那些豬腸洗的乾乾淨淨,卻不許煮熟,然後通通用火盆烘乾成干繃繃的。從內務府織造司叫來的女工們,再把干豬腸上的表皮剝下,連夜編成皮線條。豬腸表皮極不好剝,耗費了上百的人工,一夜間,凌嘯也只是得到了三十幾根尺把長的干腸皮線。

        如果酒鬼們曉得,此刻的慈寧宮裡的狀況,肯定會大罵忠敏侯暴殄天物。凌嘯一聲令下,幾十桶的烈酒,被當成了井水,潑在一間小廂房的屋頂、房柱、牆壁、門窗、還有一張床榻上面,幾個太監宮女們,手拿毛刷,用酒水反覆洗刷屋內的每個角落。

        白晉的刀具,剪刀、小鉗子、豬腸線、棉花球、棉紗布,還有連夜趕製的一些棉布衣和棉口罩,都被放到烈酒裡浸泡。康熙皇帝,一個織工最好的女工,葉城老頭,還有凌嘯自己,都蹦到巨型木桶裡洗了個烈酒泡澡。與此同時,太后也被要求洗了一個同樣的澡,不同的是,凌嘯他們可以把頭伸在外面不致於醉酒,而太后卻被要求喝上了一碗烈酒。

        太子和所有的阿哥爺們跪在宮門外,還有一些他們焦急地等著結果,凌嘯他們進去了一個時辰了,不知道太后是否可以平安度過這一劫?

        康熙不放心,也進來了,和大家一樣,都穿著酒泡過的棉衣,戴著口罩,正在緊張地瞪著凌嘯,凌嘯還在看著太后的白皙肚皮發愣。葉城已經把醉酒的太后用金針渡穴給弄暈了,見到凌嘯遲遲不動手,他曉得凌嘯肯定緊張,如果不是凌嘯要求任何人不許張口講話,他都要說話要求換人了。

        凌嘯看著太后的肚皮在犯難,這五十多歲的老女人保養的太好了,她的肚皮下的脂肪究竟有多厚啊?萬一下手太不知輕重,一刀下去就割斷了腸子怎麼搞?凌嘯看看康熙,心道,我可不是在佔你爹的便宜啊,只是我忘記了向刑部學習一下凌遲的技藝了。算了,就當是凌遲吧,否則康熙誤會起來,被凌遲的就是自己!

        凌嘯幾刀下去細劃,太后微微顫抖,卻未醒來和掙扎。法蘭西的小刀果然鋒利,凌嘯橫向劃開了一寸多厚的脂肪和腹肌,開了一個長兩寸的口子,才終於見到了一層白色的腸系膜,下面就是腸子了,所幸沒有碰到什麼大血管。如何找到病灶,就是關鍵了。朝著記憶裡的闌尾處,凌嘯伸出沾著烈酒的手指,往太后腹中探去。

        摸索了半天,凌嘯都沒有感覺到傳說中的那大拇指頭大小的盲腸,冷汗冒了出來。葉城連忙按凌嘯的事先要求,用酒泡的毛巾幫他拭去汗水。康熙則自己不停地擦汗,殺人無數的他,面對自己孝敬的母后,心裡卻很是擔心。

        凌嘯忽然想抽出手來,給自己一耳光,暗罵自己笨蛋,闌尾炎就是食物殘渣掉進盲腸,引起發炎,闌尾應該腫大啊!重新探摸和目視一番,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現出在刀口下,果然是它!凌嘯小心翼翼地把那黑頭扯出刀口,一看之下,已經像大腳趾大小的盲腸頭上,是黑烏的顏色。凌嘯照著自己的想當然,拿過葉城遞上的剪刀,毫不猶豫地剪掉了整個盲腸,膿水一濺,嚇得凌嘯手一抖,幸好自己扯出的夠長,否則膿水流進了傷口,就麻煩了。

        接下來的就是縫合了,康熙三人都很鬱悶地發現,不知道何時,那個女織工已經暈過去了。凌嘯只好自己動手了,將創口處用烈酒仔細清洗了一遍,用腸線密密麻麻地縫好,再塞進了腹腔。縫合肚皮的時候,凌嘯忽地心中一動,留了小半寸的口子不再縫合,以便通過腹壓排出體內的淤血。接下來的就是葉城的事情了,雲南白藥、三七粉等等名貴金創藥糊了厚厚一層。

        這台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手術做完後,凌嘯徹底地癱倒了。接下來就只能看老天爺的了,反正凌嘯覺得自己是盡全力了。

        太后醒來後,凌嘯和葉城照顧了三天,每天的消毒換藥,真是一絲不苟。看到太后的臉色紅潤,身體一天天地恢復,流質的飲食也慢慢吃得多了起來,凌嘯知道,大家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康熙十分滿意凌嘯他們的工作,除了一個後遺症。太后每天都在酒氣沖天的房間裡呆著,好像開始有些嗜酒如命,尤其聽到凌嘯講酒可祛毒後,更是要求內務府每天都用烈酒來打掃慈寧宮,平添了一份不菲的宮中開支。

        除了凌嘯外,相關的太醫們都得到了封賞。葉城的興高采烈中,凌嘯拿著一份處罰懿旨出了皇宮。

        「貝勒章彭之女蘭芩,不敬本宮,著貶為庶人。」

        PS:對不起大家了,凌嘯小病一場,只發燒到39度,沒有理由不掛著點滴碼字,晚了些,原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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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7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五十四章 財膽雙全

        再次進入章彭的府邸,凌嘯要僕人帶他直接去找蘭芩,卻被告知全部的主子們都在大廳裡。儘管府裡張燈結綵,披紅掛金,一派喜氣洋洋的佈置,凌嘯還是感覺到了過往僕人們的鬱鬱,看來蘭芩對這些下人很好,大家都為她的遠嫁而惋惜。
        凌嘯剛走到廳口,一陣呵斥聲卻從屋裡傳出。

        「糊塗!誰讓你們去找忠敏侯的?哼!君無戲言,不僅於事無補,還累得他被削職!我們府裡出身的門人中,好不容易有一個三品大官,又備受皇上聖眷,又被你們給連累了,將來你哥哥就完全沒有臂助了!」嚶嚶的女孩哭聲在呵斥下傳出,凌嘯心裡很是憐憫蘭芩,即使在某種角度上來看,章彭的話是對的。

        僕人的通報聲打斷了章彭,凌嘯踏步進到廳中。章彭和他的福晉很是吃驚和尷尬,佟性卻是一臉的欣賞。凌嘯不理會他們,逕直走到跪在地上的蘭芩姐妹身前。

        「太后懿旨:貝勒章彭之女蘭芩,不敬本宮,著貶為庶人。」

        滿屋子的人驚呆了,凌嘯不是被皇上嚴責怒罵了一番嗎?什麼時候又搭上了皇太后的線?

        蘭芩像是不敢相信一樣,直到凌嘯扶起她的時候,根本不去接凌嘯遞給她的手絹,卻一把奪過懿旨,看了一遍又一遍。等到確認這一切都是真的,蘭芩一把抱住凌嘯,當著父母兄妹的面嚎啕大哭起來。

        雅茹也從地上站起,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盯著凌嘯看了看,忽然想起這是大喜事,從後面抱住蘭芩,也是高興地直叫喚。凌嘯卻十分尷尬,儘管滿人不像漢人那樣重視禮教,但是即使是換了二十一世紀,女兒不避父母親地抱著一個男子,也是很無禮的事情。

        「莫非是你想娶蘭芩?」
      凌嘯忽然想起了康熙的咆哮,觸電一般,連忙一把推開蘭芩的嬌軀。儘管他曉得,此刻蘭芩的心裡把自己當成了救世主,但是如果讓康熙認定自己求情是懷私,事情可就麻煩了。

        「凌嘯告退。」快速地揚長而去之時,凌嘯的第六感可以清楚地告訴他,蘭芩在後面倚門伸手痛哭。

        至少現在不可以!凌嘯在心裡對自己說道。凌嘯知道,康熙賣了自己天大的面子,太后給他的懿旨,實際上是康熙授意的,否則以太后不問政事的性子,如何肯在天下人面前反駁兒子的旨意?當然,由於只有太后的懿旨可以給康熙一個台階下,凌嘯救太后的功勞,也抵消了。

        接下來的三天,凌嘯在府裡一邊養傷,一邊等著康熙的聖旨。他始終不相信,康熙真的會把他削得一乾二淨,還要背上一屁股的巨額罰款,要曉得自己救了他兩條命,還救了他的老娘啊!自己有一個大大的厲害仇人要對付,空桶子的侯爵能頂個屁用?

        第四天的清晨,凌嘯等到了一些東西,使得他不得不花錢做了一幅對聯,掛在侯府大門上。「千兩白銀方出診,一條性命不保證。」橫批:「財膽雙全!」這下子,侯府一下清靜了,那些來請凌嘯去治傷風咳嗽的達官貴人們,立即再也不登門了。開什麼玩笑,治個小小的咳嗽也要花一千兩,還不保證治好,我們又不是傻子!

        凌嘯很得意自己對聯的時候,還真有傻子拿著千兩銀票上門了。

        看到凌嘯進到花廳,胤祀哈哈一笑,「想不到請凌大人來喝點小酒,竟然要我掏上紋銀一千兩!不過既然凌大人救了皇祖母,縱使是一萬兩,胤祀也願意設宴致謝。」

        凌嘯很是恭敬地行禮,因為這裡的人都是他不可失禮的,十五六歲的九阿哥胤?f和十四五歲的十阿哥胤鋨,可都是在座的。不過,胤祀沒有讓凌嘯把禮行完,就把他挽起,「今日個是我們兄弟感謝凌大人救治皇祖母,大人要隨意些,否則就讓我們失了誠意了。」

        老十很是粗豪,這麼小的年紀就已經敢於亂說話了。他不等凌嘯表一番對太后的忠誠孝敬,一把將凌嘯按在酒席中,「叫你一聲大人,是抬舉你,因為你現在屁的官職都沒有,倒是叫你一聲大哥,方是顯得出我們兄弟的感激。來來,上座!」

        他不說還好,這麼一說,凌嘯哪敢坐。「十爺,我是奴才,你們是主子,怎麼敢兄弟相稱?奴才的腦袋還想留著吃二十年的飯啊。」

        老九一臉地溫和,微微笑道,「要說凌兄的腦袋,那還真是生得穩當啊,兩救皇阿瑪,再救皇祖母,先不說這份功勞,單說情分,已經是我愛新覺羅最貼心的人了。要在滿朝文武和宗室勳貴裡比較一下的話,恐怕是無人能及啊。凌兄要是當不起這稱兄道弟,可就是看不起我們兄弟了。」

        凌嘯正要說話,忽地餘光掃見胤祀正眼光灼灼地盯著自己,心裡一激稜,明白了他們這番做派的目的。看來康熙的兒子們果然都不是等閒輩,上來就想試探自己的性格秉性,要是自己也粗豪,必定以後主要通過老十來招攬自己,如果矯情,肯定是有些陰鬱的老九出馬了。

        凌嘯假意吃老九那一套,坐入席去。不為別的,凌嘯覺得老九的陰鬱可以時時刺激自己的警覺。客套話已畢,三兄弟倒也不講露骨話,他們的年紀還小,勢力還弱,真要招攬凌嘯,三人自己都沒信心,所以都是些增加感情的閒聊。不料粗豪的老十酒勁上湧,竟然作出了駭人之舉,起碼是嚇了凌嘯一跳。

        當一個容貌清秀的丫環斟酒的時候,老十猛一把伸出手來,抓住那丫環的臀部肆意地一番揉捏,丫環驚叫一聲,卻不敢反抗,紅著臉繼續斟酒。凌嘯知道起碼有四隻眼睛在觀察自己,一邊裝作饒有興趣地旁觀,一邊在心裡鄙視康熙所生的都是怪胎,因為老十這十四五的小屁孩居然把整隻手都伸進丫環裙底中去了。

        胤祀看到老十做得太過了,咳嗽了一聲,道,「凌兄,我們兄弟十分傾慕於你,所以敢在這私底下稱呼你一聲兄長。昨天裡,我聽說你前些時逆了父皇的龍鱗,很是不解,還請兄長告訴我兄弟原因。胤祀別無他意,只是像凌兄這樣的善戰之將,卻不能為朝廷效力,竊以為是國之損失,倘若能在皇阿瑪面前解說一二,胤祀不才,為國舉賢,乃皇子本分,定當仁不讓!」

        正題來了。凌嘯一臉的汗顏之色,「八爺厚愛,凌嘯實在慚愧啊。這事情論公則公,論私則私,公者,凌嘯以為懷柔藩屬,當以締結共同利益為首,論私,蘭芩小姐是我往日主子,實不忍她遠嫁異地。」凌嘯倒是實話實說,這樣顯得誠實些。

        胤祀嗟歎一番,連道,「性情中人,最是和我們性子相投啊!」

        老九本待要說話,卻被胤祀一個眼色止住了。

        酒至「盡興」,凌嘯稱謝告辭,竟也不還那千兩銀票給胤祀,逕直回府去了。三兄弟看著凌嘯消失在影壁後的背影,互相看看,異口同聲道:「如何?」

        「我看不透,八哥,你說呢?」兩個小弟都看胤祀。

        胤祀也是有些猶豫,終於答非所問,「支持他還罰銀的事,看看再說吧。說不定皇阿瑪會改變主意。」他看看天中飄過的浮雲,心裡很焦躁,「不像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也不像小人,可以馭之以利!這人怎麼像個大雜燴一樣?」

        回到府裡,凌嘯終於接到了康熙給他的朱批。前天他就上了《請至湖北遷葬父母折》,今天康熙的折子裡不知道批的是准還是不准?打開來一看,凌嘯萬分洩氣,康熙的朱批只有四個字:「婦人之仁!」

        凌嘯很想問問康熙,自己殺俘虜眼睛都不眨一下,這也算婦人之仁?不過他很快底氣不足,因為他知道,康熙已經看穿了,他為蘭芩求情,絕對有私心在內。凌嘯自己都知道,在康熙這君主的眼裡,一個小女子價值幾何?與尚要從長計議和籌劃的中央輔助相比較,暫時犧牲一個蘭芩,絕對的划算,起碼在中央輔助萬事具備之前,可以先懷柔撫慰喀爾喀蒙古。

        凌嘯左思右想,越想越煩躁,失去了康熙的信任,自己很難有所作為了,弄不好的話,還會成為某些人眼裡任意魚肉的對象。不行!一定要想辦法重獲康熙的信任!

        可惜,凌嘯的辦法還未想出,已經有人向他出手了。

        豪成被人用門板抬回來的時候,凌嘯幾乎認不出這個鼻青臉腫,還在咳血的傢伙就是自己的哥哥。凌嘯趕忙緊張地為他檢查一番後,發現豪成的兩根肋骨和一個手指都骨折了,眼眶上也是一道半寸的口子。很顯然,豪成是被多人毆打致傷的,似乎還落下了內傷。凌嘯一面為豪成處理傷口,一面派人去請葉城來幫忙。

        從豪成被抬回來,到葉城給他料理完傷口,凌嘯都沒有表現出很激憤,直到豪成快要睡著之前,凌嘯才淡淡地問了一句「怎麼回事。」

        豪成講完事情的經過,忽然發覺凌嘯的臉色很熟悉也很怪異,和他在盛京埋葬死亡孕婦時的臉色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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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7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五十五章 得罪我是你歹命

      乾清宮西暖閣,康熙正在熬夜批閱奏章。明亮的宮燈光下,年僅四十四的康熙卻架著老花鏡,這可是荷蘭國敬獻的好玩意啊。

      「奴才魏東亭再叩首於聖前。前次皇上所發與奴才閱議的忠敏侯奏折,奴才詳細看過。其所議之開闢朝廷官營之務,以建立中央輔助體系,的確是一個撫慰藩屬的良策。但奴才海關任上三年,日日亦在苦思開源之策,唯才疏學淺,一無所得。」


      康熙此前把凌嘯的折子廣發各督撫,令其密折奏議,現在看到諸人都沒有良策可以作為朝廷專營之務,很是失望。這也難怪,像茶葉、馬匹、食鹽、硫磺、銅礦等,已經基本上實行了朝廷專賣了,再能夠想到的根本不多。


      「自皇上於二十三年復台灣開海禁以來,沿海民眾爭相造船外貿,然出海貿易者,多至萬餘,回來者不過十之五六,不少人留居南洋。奴才因而擔心,數千人聚集海上,不可不加意防範;南洋各國歷來是海賊之淵藪,廣州、漳州、寧波、雲台山四口岸亦常有平民潛度私越,水師各營巡查繁忙不得歇。奴才雖為海關總督,然亦是皇上之臣子,朝廷所俸養,不敢於蠅頭小利,忘國之隱憂,故請皇上下旨著六部各司詳議應對之策。」


      康熙看到魏東亭不為任上的盈利政績,只為國家的穩定和海上安全考慮,心裡一陣讚賞,先不論對不對,這份子忠誠和公心,就值得讚賞。康熙正要朱批勉勵,殿門口響起了武丹的求見聲,已是亥時了,他有什麼急事嗎?


      「啟稟皇上,忠敏侯凌嘯之弟、原三等侍衛豪成,今日傍晚在鴻發賭坊中被眾人毆打,傷勢頗重。偵知處報來後,奴才當時不敢打擾皇上,但恐忠敏侯激怒之下有出格之舉,已派人嚴密監視。剛剛偵知處查得鴻發賭坊的一些背景,奴才擔心出事,特來向皇上稟報請示。」


      康熙臉色陰沉,「這豪成不是還在丁憂之中嗎?竟敢守孝期間賭錢?」他生平最不喜不孝之人,還曾在太皇太后國喪期間,處死過越禮官員。他也更加不喜歡官員參賭,京中賭坊漸多,賭風漸盛,官民沉溺其中,已是危及到京城治安狀況。康熙準備整頓賭博業,這次就嚴命偵知處專門暗查各賭坊,不料卻正好碰到豪成被歐。


      武丹嚥了一口口水,趕忙道,「據偵知處的回報,當時豪成並未賭錢,是被一熟人招呼進去,未及寒暄,就被人冤枉成出千作弊,幾十人群擁上前毆打,若不是幾個偵知處暗探的維護,恐怕已是性命不保啊。」


      康熙勃然大怒,一個堂堂的五品丁憂官員,卻被賭徒們冤枉,並於市井中毆打,真是膽大包天!

      「順天府幹什麼吃的?范時繹沒有緝拿兇徒嗎?」

      武丹見康熙發怒,遞上了偵知處的報告,「可能是法不責眾吧,范大人應該正在調查參加毆鬥的人員。」

      康熙接過報告,展開才看了幾行,格格冷笑道:「看來朕殺人的帳,都被人算到凌嘯的頭上了。如果曉得要殺人的不是凌嘯,而是朕,他會不會來找朕算賬呢?」

      有人要置豪成於死地!

      夜涼如水的院亭裡,凌嘯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俱和仇恨,人往往會忘記自己的安危,對於自己的親人卻更擔憂。他喜歡這裡涼涼的冷風,凌嘯知道自己需要冷靜。叫上幾個人,提著一把刀衝進賭坊一陣狂砍亂劈,只是陳浩男和山雞的做派。至於調上一營騎兵去屠平那裡,凌嘯又沒了兵權和這種膽子。儘管恨意濃濃,他卻明白事情不簡單,需要冷靜地思考應對。


      凌嘯身上忽地一暖,小依把一件披風給他披上了。凌嘯回過頭來,看看嬌小的丫環,她的眼裡微噙著淚水,「爺,大爺這麼好的人,為什麼會有人要害他呢?」凌嘯伸手摟住她的雙肩,「小依,大爺不會有事的,順天府會破案緝兇的。夜深了,回去睡吧!」


      小依卻不人如其名,沒有依從,她從衣領裡取下一件東西,放在凌嘯的手中,「爺,奴婢這裡有一枚護身符,奴婢好擔心會有人害您,您把它戴上,觀音菩薩會保佑您平平安安的,她老人家最維護好人的。」


      凌嘯藉著燈籠光,看了看這個綠松石小符,上面還帶著小依的體溫和幽香。「護身符給我了,那你怎麼辦?」

      「爺,您知道嗎?這十幾天是小依一生裡過得最好的日子,沒有打罵,沒有呵斥。小依知道您和大爺都是好心人,只要您平安,就是小依永遠的護身符。」小依淚眼婆娑地拉著凌嘯的胳膊,像是找到了不敢失去的寶貝。


      凌嘯還能說什麼呢。一個俏麗的小宮女,在這樣的夜晚裡拉著你的胳膊告訴你,她把你的平安當作幸福的時候,你的心裡只會充滿更加的憐惜。凌嘯把小丫頭抱在懷中,一邊感受著這嬌軟身軀的瑟瑟發抖,一邊毅然而然地說道:「依兒,我一定會把你要在身邊,永遠不讓你過那種任人打罵的日子。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先讓謀害大爺的人明白,動我的親人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小依心頭怦怦亂跳地聞著凌嘯胸口的男子氣息,聽著凌嘯那充滿殺氣恨意的話,感覺到自己好有依靠,一個安全的依靠,正想將凌嘯抱緊些,忽然聽到凌嘯指天怒罵,他胸膛上的震動,把自己的心都撞開了一道門扉,深深地烙了一印。


      「等著吧,你們這群死雜碎!」

      「你說什麼?!八哥,你竟然借給了凌嘯二十萬兩銀子?!」胤?f滿臉的震驚,自己一上午沒來,這個八哥就改了昨天的決定,還一借就是二十萬啊。

      胤祀一臉的苦笑,糾正道,「不是借,是入股!」

      「究竟是什麼買賣?」老十從來不質疑胤祀的決定,只是他很好奇,有什麼買賣比江淮鹽務還要賺錢,以至於從來只入干股的八哥掏出二十萬現銀?

      老八卻不想多說,總之,凌嘯拿著康熙朱批「卿且籌資試行二年」的奏折來找他的時候,胤祀就曉得自己被凌嘯算計了。為什麼要拿這麼好的賺錢方案,在自己面前晃一眼?自己為什麼要視力奇好又過目不忘?想起自己今天在凌嘯的要求面前,一句討價還價的硬話都不敢講,就十分地鬱悶!


      出了整整二十萬兩銀子,自己卻只得到了百分之三十的兩年股權,而凌嘯卻干屁股上茅房,一文不出地佔了很大比例的干股,尤其想到「占干股」似乎是自己常有的待遇,今天卻當了冤大頭,他就不想告訴兩個弟弟,咱可丟不起這個人!


      一股強烈的嫉妒從胤祀的心裡湧起,凌嘯吃死了自己,偏偏自己毫無挑剔的餘地。光這京城裡,有錢的王爺們海了去了,尤其幾個年長哥哥似乎都有些錢,凌嘯的選擇很多,當時要是一猶豫,凌嘯告辭而去的話,年入百萬的機會就滑門而過了,到時看著別人風光地實力大漲,可就要悔清腸子了。不過胤祀也有自鳴得意的地方,幸好自己感情籠絡手段做得好,凌嘯第一個來找自己,首先給了一個捷足先登的機會。


      如果老八曉得凌嘯接下來的去處,就不會自鳴得意了。

      雍和宮楓晚亭,戴鐸當著老四的面恨恨地辱罵凌嘯,「太無恥了!本以為他是武將,在三司會審的時候卻侃侃而談。得,就把他當成儒將吧,嗨!他還真是出人意料,今天卻是典型地山西老財一樣的摳門。明明曉得他向著八爺,這個不公平卻只能悶聲吞牙地認了。」


      年羹堯也惋惜道:「誰讓咱們砸鍋賣鐵也只能拿出五萬兩銀子呢?要是也能拿個二十萬,按照凌嘯奏折裡本大優待的原則,就可以佔個三成股了。結果現在也只能拿個五分股了。」


      胤禛忽地一陣煩躁,恨恨地道:「戴鐸!你親自動手,把那幾個擅自殺死凌嘯伯父的血士扔到永定河裡去!」

      老四的陰冷嚇得兩人一寒,不過也是血士們活該,壞了四爺的大事。兩人還清楚地記得,前幾天戴鐸勸胤禛加強籠絡凌嘯這新興寵臣的時候,胤禛卻是歎息不已:「你殺了一個人的親人之後,再面對他的時候,心裡會沒有疙瘩嗎?」從今天凌嘯趕來送賺錢機會時的恭敬和自若來看,幾人一致認定,凌嘯真的不知內情,可是胤禛自己卻有了心魔。如今受到了不公平待遇,怨不得凌嘯,因為自己老不想搭理他。而且自稱孝子的老四,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對付救他老爹老奶的凌嘯,唯有拿始作俑者開刀洩憤了!


      凌嘯不曉得老四已經殺了血士,反正他知道了也不會原諒幕後的老四!他正在恨一個已經威脅到他的現實安全的人了。

      容若和一干往日的同僚等都相繼來探視過豪成。容若告訴凌嘯,鴻發的幕後老闆正是太子。這太子看到康熙只宰了幾個小蝦米,就放過了太子黨,開始得意忘形了,信了外間謠言,急著要除掉凌嘯這實際上是「恩人」的仇人了。


      凌嘯暗暗發誓,一定要抽空建立自己的秘密隊伍,否則也不會現在在用人之際竟然要委託容若幫忙了。一定要抓住那些參與動手毆打豪成的人,太子我暫時不能做到手起刀落,先拿你們這些小混混開刀,好歹可以順順自己的一口氣啊。容若明白凌嘯的意思,很肯定地告訴凌嘯,他一定安排好自己的人手,明察暗訪,配合順天府找到那些嘍囉們。


      送容若出們的時候,凌嘯無意間瞥見,自己的府門對面,居然有幾個乞丐。凌嘯心裡一動,順手就往那些乞丐處擲出一錠五兩的銀子。和他想像中一樣,那些洪七公的偽徒孫們,平靜地由一人撿了銀子致謝了事。凌嘯心下計較,「康熙為何又恢復對我的監視了?」


      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康熙應該是怕自己衝動之下,惹出不好收場的事來。看在皇帝也是一副菩薩心腸的份上,就幫他養養手下吧,必要時也可以保護自己,誰曉得太子有沒有喪心病狂地安排刺客啊!於是幾個「大內零零發」就既高興又鬱悶地被凌嘯招進府裡,成為了忠敏侯府的9527一類的人物。


      今天凌嘯連跑了幾個阿哥府,凡是自老八以上成年的阿哥,他都跑了個遍!除了老大和老六已死外,三四五七八爺,都得了股權,唯一的例外就是太子。反正康熙也說了,太子是儲君,就不要摻和這爭利之事了。


      「這花花天下將來都是他的」,既然你老爸康熙要考量儲君的氣宇度量,老子就正好和所有的勢力結合起來,孤立死你。敢動我的大哥,老子削你的爪牙。等你覺得危險了,再敢來陰招,老子已經有了一個利益聯盟。再敢結黨相抗,你老爹第一個就容不了你!


      廣渠門大街的繁華地段上,鴻發賭坊的正對面,一個很大的工地正在興建。吐惠站在賭場的三樓窗前,看著對面佔地兩畝地的工地很是擔憂。開始的時候,他作為鴻發的掌櫃,也很警惕,這不會是競爭對手開賭場來的吧?可是一打聽,卻是起什麼「賑災基金籌辦衙門」的衙門。


      吐惠也相信了,應該就這怪名字的衙門,否則那地皮和格局,沒個八十萬收不了工啊。想起自己的鋪面,從買下產業到裝修開業,已經把太子從戶部借的三十萬花得一乾二淨了。不過幸好生意很好,每個月能交給太子三萬兩,讓他去填戶部的窟窿,聽說太子上次賭什麼比武,鬧了個四十萬的窟窿了,加上這次的賭坊和其他生意,總窟窿不下百萬呢!要是這對面來個競爭者,可就麻煩了,太子肯定會急得撞牆。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吐惠每天一樣地觀察著,他卻覺得自己每天流的冷汗都在增加,若不是對面有大內御林軍在值衛,他幾乎要衝進去一探究竟。

      對面的「衙門」,除了正後方一側的一幢單院像是公堂、簽押房以外,這哪裡是在修建衙門啊?左側一溜三十個三層樓院,簡直就是高規格妓院裝修標準,如果拿來作賭坊的話,那些個豪賭客們還不排著隊去光顧啊?右側一排的廳堂,就憑它所鋪的綠色琉璃瓦,就曉得裡面會是何等的氣派了,要是拿來做賭場大廳的話,豈不是可以容納幾百人啊?吐惠唯一不擔心的建築,就是正街面上的這個大廳了,這空蕩的三進六間的場所一點都不像生意所在,倒像是寺廟大殿。


      畢竟是儲君,太子還是有很多人討好的,他終於得到了準確的消息。他明白自己被一幫兄弟們給撇單邊了,那個建築的確是「賑災基金籌辦衙門」,不過它的業務,卻是凌嘯提出建立的官營博彩--康熙盛世彩票和賭坊。最可恨的是老八,居然義正詞嚴地向皇上建議,既然皇阿瑪決定整肅賭檔,那麼我們就把賑災基金籌辦衙門設在賭風最盛的廣渠門大街上吧,皇上居然同意了。


      其實太子不明白康熙的苦心。康熙不在乎太子欠國庫的那百萬銀子,他是希望這將來接班的兒子明白,國者,公器也!不能認清這一點,他就不配做太子一位。康熙也明白老八的用心,但是他更希望借兄弟之手,給太子一個教訓,而不是自己這父皇。因為康熙對太子鬱積了諸多的不滿,還有上次刺客事件和大阿哥之死,太子究竟扮演了什麼角色,康熙有些隱隱地懷疑。如果由他自己來教訓太子,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廢了這太子。


      凌嘯看著快要竣工的衙門,很是愉快,自己居然重新得到了康熙的賞識,為朝廷在京中試行這博采專營之務,官雖然只是賞還了個從三品銜,可是這名頭有成就感啊---基金總理大臣。


      前些日子的事情一一浮現在眼前。

      早在豪成被打的第二天,凌嘯就上了一份密折--《議請試行官營博彩籌資折》,當日晚上,凌嘯就得到康熙的接見,張廷玉和佟國維也在參贊。他簡單地向康熙介紹了全民博彩計劃,將無法剎住的賭博之風,引導到為國計民生籌措資金上來。康熙不愧是一個歷史書上所說的精通算術的君王,很快就算出了一系列的預期結余盈利。


      倒讓凌嘯長了一個見識,原來封建君王興奮起來的時候,說話也是唾沫橫飛的啊。凌嘯站在康熙的面前,很好地發揮了古代士大夫涵養的最高境界--唾面自乾,一來是他不敢用擦拭臉上的唾沫星子,來提示康熙的失禮行為,二來,康熙不斷地提出一些實際操作的問題,涉及到各個方面,凌嘯要一一回答。


      從道義上要尋找到為什麼與民爭利的依據?好辦,專款專用,轉的錢用於賑災,是用於國計民生的善舉,相信士大夫們沒屁放。

      如何防止百姓沉迷其中?好辦,加大彩票的價格,一兩一張,這樣就把升斗小民排除了,不傷平民窮戶。如果花大筆銀子買了幾回都不中的,自己肯定會節制,不然的話,這種人遲早會沉迷於別的事,比如嫖到精盡人亡,賭到傾家蕩產。


      如何防止票據作弊?好辦,京城就這麼大,集中設立一個衙門,買康熙盛世彩票的人,全部只能到這裡憑著戶籍購買,一式兩份的簽押憑證可保無虞。

      如何設置搖獎形式?好辦,做兩個水晶半球,裡面放上的六個完全相同的中空金球,然後在上面標上一至六的數字,在一個公眾場合,萬眾矚目之下,用一頭駿馬拖著攪拌六次,六個依次從水晶球底下掉出的數字號碼,就是中獎的依據。


      如何設置獎項獎金。好辦!十天搖獎一次,定額獎出。特定位置中一個號的,獎一兩,可累加。連續兩個中的,獎十兩。三個三百兩,四個一千兩兩,五個的三千兩,全中的一萬兩!


      其他的累計彩池什麼的,凌嘯都依據現代的體彩規則給解說了。這些來自現代的彩票管理模式已經十分成熟了,君臣們都覺得有想試試的衝動。

      一旁的佟國維開始興奮了,乖乖,自己中個幾個六個相同號碼,不就發了。張廷玉的一番意見卻讓凌嘯很是肅然起敬,不愧是宰相之才啊。

      「皇上,臣看這裡面的定額獎勵,說不定會虧上幾期。朝廷除了要在盈利時收稅以外,虧了的時候,也不排除需要從國庫裡撥入一些銀子。以臣看來,如果是一旦要做,就需要長期堅持下去,因為事關朝廷的信譽問題,不可馬虎,最好是試行一下。」


      康熙權衡良久,既是心裡怦怦意動,又是毫無把握,於是對曾經自告奮勇的凌嘯道:「凌嘯可敢自籌銀資為朝廷先試上一試?,朕可以把兩年的收益給予你們,不過,除了還是徵收稅務外,朕還要派各部派員監督和習學!」


      凌嘯知道康熙絕對會慎重的,這官營民辦的結果正是自己所要的結果!即使張廷玉不講,自己也會提出來的。這種理念營銷的概率博彩方式,要找投資人,可是太容易了。


      「奴才願意為國一試!」

      在康熙「毋須朝議,朕決矣」的話音裡,凌嘯在心裡對太子道:得罪我是你倒霉,往死裡得罪我,就是你歹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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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7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五十六章 瞎子打架為那般?

      康熙同意試行盛世彩票,凌嘯的私人目的只實現了一半。

      他所提出的賑災基金籌辦方案裡,分了兩塊的業務,除了盛世彩票外,還有一塊是傳統賭博業務。彩票業務主要是使阿哥黨們富裕起來,以便和太子抗衡。但是,凌嘯不僅要加強太子的對手,還要削弱太子的財力。彩票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削弱鴻發賭坊,還無法置其於死地。


      不過凌嘯離開乾清宮的時候,身上的冷汗打濕了內衣。自己小看了古代人,康熙竟然懂得類似國美電器的現金流概念?!他有種被康熙玩弄於掌上的感覺,滔滔不覺地說了半天,耍小聰明卻被康熙趁機看出了他的私心。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急於報仇的凌嘯,利用康熙憎惡賭博的心理,向他提出官辦賭場的建議。

      「皇上,自古以來,賭博一風屢禁不止,即使課以高稅,也於是無補,反而私賭盛行,致使稅款流失和治安敗壞。奴才以為,既然賭風難抑,那朝廷可以引導這種風氣的發展。由朝廷設立專門的官辦賭場,一來可以將獲得收入支持賑災等國計民生,錢財的好惡,不在於合法獲得的名聲,在於其用途。倘使將遲早是要落入賭場老闆懷裡的錢財奪來,用於為民謀福利,則無疑是堯舜之舉。二來可以狠狠地壓制私辦賭場的歪風邪氣。。。。。」


      第一條理由,康熙也許堪堪可以接受,第二條就覺得其理不通,如果官方經營賭場,豈不是在倡導百姓賭博嗎?佟張二人也是很覺得強詞奪理,看到康熙打斷凌嘯,提出疑問,都豎起耳朵來聽凌嘯的辯解。


      「奴才以為,私辦賭場有兩大歪風。最害人的就是不管百姓生死,往往壓搾賭客到身無分文,然後再放高利貸給賭客。這高利貸利滾利,又豈是尋常百姓可以承受的?最後唯有賣屋賣田,賣兒賣女,平添出眾多的人間慘事。如果官辦賭場可以提供官方低利的借貸,則可以減少高利貸的出現,至少也可以稍微壓制高利貸的利錢算法。當然如果是不知節制的百姓,借了還不上的錢數,則可以通過順天府強制其去服勞役,使其分期還之。這樣,比之高利貸的打打殺殺,奪妻搶女要緩和得多。」


      康熙拿起御筆在宣紙上寫了高利貸三字,示意凌嘯接著說。

      「私辦賭場第二個歪風就是倡賭!這是私辦賭場最害世的惡風。官辦賭場則可以借賭消賭,教化百姓遠離賭博!」凌嘯不由得想起了現代的煙草專賣局,還有那煙盒上印製的吸煙有害健康。「官辦賭場可以通過一些物品,比如楹聯、幌子、旗幟等,來宣示皇上的教化--沉迷賭博害妻兒,十賭九輸窮全家。辦賭場的都說賭博不好,那麼賭客自然就會警醒提防自己會沉迷了。」


      兩個宰輔今天是受了震撼了,在他們眼裡,凌嘯只是個會打仗的武將寵臣,現在卻劈劈叭叭提出一大堆的經濟之道。兩人都是正牌子讀書人,十分反感朝廷來辦賭場,在他們看來,今日可以辦賭場,明日就可以辦妓院,這像話嗎?


      只是問題不在於對和錯,關鍵是兩人很難辯駁。因為和古人相比,至少凌嘯的論證說理有嚴密的邏輯,每條都站得住理,即使他們在潛意識裡總覺得是歪理,可是凌嘯都用冠冕堂皇的理由給包裝了,總之,與民爭利的目的,是為了愛民。佟張想了想,儘管心裡有些膩味,可是自己兩個無從反駁,於是兩人面對康熙的詢問,一起跪下,請康熙自己聖裁。


      康熙卻很乾脆地搖頭了,否決了凌嘯的建議。

      康熙之所以連朝議都不舉行,就乾綱獨斷試行盛世彩票,主要是由於國庫實在太空虛了,別看他是一國之君,其實如果他能找到可以平等交流的人,一定可以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上三天的苦,叫上三天的窮。


      兩次親征葛爾丹,已經把國庫花得七零八落了。由於他推行永不加賦政策,朝廷每年的收入未見增長,但是整個官僚封建體系的花費卻越來越大,腐化的八旗子弟更是朝廷的大包袱。這還不算,近年來京官不停叫窮,頻頻向國庫借錢,更加的雪上加霜,弄得這麼一個泱泱大國,國庫的存銀常常在千萬以下。康熙還算是個守諾言的君主,苦苦支撐著,愣是沒找老百姓加賦稅,只是加大海關和江浙富庶地域的任務量,繞是如此,康熙仍覺得捉襟見肘,以至於承德避暑山莊和圓明園等皇家工程,不時地停停歇歇。


      他已經得到西北飛揚古的軍報,葛爾丹逃走了,說不定還要第三次親征呢,總之他一定要葛爾丹死,否則親征兩次,那傢伙都還活著,豈不是太丟皇帝的面子了。可是沒錢徵得了嗎?如今凌嘯提出了開源的良法,又解決了名聲不好聽的動機問題,康熙也顧不上了太多了,決意試上一把。


      他聽凌嘯說了半天的官辦賭場,心裡卻一直想著管子的話,「治大國入烹小鮮!」他同意試行盛世彩票,已經會惹來無窮的非議,這件事本來就有些觸及理學的威嚴。如果還開設官辦賭場,那可就是相當於挑戰和顛覆理學了。


      康熙支走了佟張二人後,說的話把凌嘯嚇得要死,又莫名其妙。

      「朕不反對你整倒那個叫鴻發的賭場,但是官辦絕不可行!朕可以給你們的出資人一個方便,每期盛世彩票的稅銀,可以押後兩月向戶部交納,這樣你們就可以附帶辦一個賭場,私人出資,官方督辦。話先說在前頭,稅很重的。」


      現金流的時間差概念!厲害啊老康!再說了,官督民辦的方式簡直就是現代西方國家大辦賭城的翻版啊!

      問題是,凌嘯看不出康熙為何不反對自己搞垮鴻發,那可是他兒子的產業啊?凌嘯暗自警惕,在康熙的帝王心術下,還不能做得太絕,以後自己要小心了。

      ------

      對於盛世彩票,康熙的本意是小規模地試驗,可惜凌嘯的想法並不是這樣的。他凌嘯是什麼人?是那種喜歡小打小敲的人嗎?他不是,幾個阿哥爺們更不是。就連一向以淡薄名利著稱的老四,也不怕醜,派出了戴鐸來作為他那五分股份的代理人,可見這些爺們想把太子扯下的心勁有多高了。


      股權股本是典型的家天下格局。老三老五老七各出資十萬,各佔了一成二分;老四出了五萬,佔了五分;老八出資二十萬,佔了三成股;還有一成股份由各康熙的兄弟們用十萬兩認購了。剩下的股份全部是干股。


      當凌嘯要把這些干股送給內務府的時候,康熙心裡稱讚凌嘯會辦事,皇家工程有著落了!不過康熙不是那種吃獨食的人,分了四分干股給凌嘯,這個護駕功臣和盛世彩票的策劃實操者,康熙還是知道要賞的。


      衙門已經快要修好了,六十五萬兩銀子也已經花的差不多了,凌嘯以衙門的名義從戶部借款五十萬,作為彩池準備金。康熙的相應督辦官員都已經到位了,都察院、大理寺、內務府、六部各出一名司官駐衙監督,所有的彩票發賣和管理都是六部抽調的筆帖式來辦。至於賭場的人員,凌嘯就更不用愁了,各王爺阿哥們派的親信和延請的賬房、莊家,黑壓壓一片地等在侯府門外呢。


      凌嘯正式視衙署事之前,來到豪成的房裡。正在逐步痊癒的豪成睡著了,凌嘯把豪成的被子紮好,在他的床邊坐下,看著這個世上的唯一親人,凌嘯出了好一會的神。直到9521


      來告訴他轎已備好,凌嘯才站起身來,囑咐小依和小雅照顧好豪成。七個康熙偵知處密探,已經被凌嘯編為9521到9527的僕人了,他們護衛著凌嘯上轎,直奔衙門而去。


      今天的第一件公事,就是全城廣發佈告,宣講盛世彩票的方式規則和籌款目的。令凌嘯鬱悶無比的是,自己準備的大量人員和宣傳材料還沒發完,衙門前已經擠得水洩不通了。凌嘯對此的唯一感慨是:這些個老百姓啊,文盲佔了九成九,可是對於賭博一類的領悟力絕對一流。


      「喲!我的劉二爺,好久不見,快,裡面請啊!小二看茶!」

      那劉二爺一進茶館,就惱了,這那裡是茶館,簡直就是看大戲的地方,早沒位置了,端著茶碗站著的人,都快要排到門口了。

      雲天茶館的老闆可是笑得嘴都合不上了,日漸凋敝的生意眼看就做不下去了,卻忽然一下子翻了身。想起昨天晚上的那個傢伙,他就暗叫僥倖,真是老天爺開眼,祖宗有靈啊!當時那人拿出了五百兩要轉下自己的店的時候,自己可是眼都直了,要不是精明的老婆沒有同意,只怕這店就改姓了,如何能見到今天的好生意。想不到那個彩票衙門離這裡兩條街遠,居然還把我這裡的生意也給救活了。看著坐得滿坑滿轂的店堂裡,客人們高談闊論著彩票,這位老闆就堅信一條,聽老婆的話,保管我發達!


      茶館老闆在拍頭慶幸的時候,已經有人在埋頭苦幹了。三天的彩票宣傳期還沒完,整個東城區裡面的瞎子全體改換了經營項目。雨後春筍般興起的「彩運鋪」,幾乎都在廣渠門附近開始裝修了。這裡街頭的行人,經常可以看到三兩個瞎子們,揮舞著竹篙子,在街上打架鬥毆。被瞎子竹篙誤傷的人要是明白的,就罵一聲凌大人顛倒眾生;要是不明白的,就問明白人,「瞎子打架為那般?」明白人咧嘴一奚,「搶碼頭來爭吃飯!」


      接連幾天下來,凌嘯派出的衙役們都在做一件事。他們每天拿個筆和紙,挨家挨戶地上門詢問,問的可都是凌嘯寫好的問題。凌嘯把市場調查那一套給拿出來了。

      「您現在聽說朝廷開始搞盛世彩票,為災民籌款了嗎?」

      「你當我是聾子啊!你是哪個衙門的?這麼問我,不是在侮辱我消息閉塞嗎?哼!」

      。。。。。。。。。。。。。。

      「那您到時候會買嗎?」

      「你們這些衙役啊,天天混吃等死,不求上進!知道一句話嗎?人生能有幾回搏!我就是要買買買。」

      。。。。。。。。。。。。。。

      「那麼,如果不中的話,您會失望嗎?」

      居民破口大罵:「**你個先人板板,大清早就來咒老子!莫看老子是四川人,京城後台比你大著呢!」要不是家人拉著,幾乎要揮舞老拳了。

      直到罵走衙役,居民才恨恨道,「就算不中,老子也當是做了善事!」

      。。。。。。。。。。。。

      吐惠今天可算是高興極了,生意火爆到他都不曉得怎麼形容了。衙門口聚集的烏呀呀的人群,既然沒彩票玩,很自然的就有三三兩兩的賭徒上了門,不到半個時辰,就把他的兩層四間的賭坊給擠滿了。


      牌九、骰子等莊桌前擠得人山人海,今天究竟有多少客人,他吐惠不清楚,他只知道,賬房的碎銀堆了一大堆,銀票也有個幾千兩。他只知道,幾個莊家從清晨到現在中午,水都沒喝一口。他只知道,外邊的夥計已經找了七八根大木棍,去撐著那呀呀作響的樓板。


      除了看破紅塵的人以外,人的心情總有大起大落的時候。中午,吐惠的心情就經歷了從天堂到地獄的轉變。對面衙門附設的賭場突然敲鑼打鼓,搞什麼放水迎賓大優惠活動,一下子把人都給吸跑了。


      「來啊,盛世賭場開業迎賓大優惠了!贏了你拿走,輸了還一半!」

      「豪華包間,千人大廳,賭的就是舒心,玩的就是品位!」

      「盛世賭場,菩薩心腸!手氣不好有保底,返還一半,外加轎子錢啦!」

      「盛世賭場,生活保障!賭博傷身,我們幫你管自己啦!」

      吐惠和幾個莊家看著空空如也的店堂,剛才的爆滿彷彿是隔世一夢。他更是鬱悶,對面不是沒到時間嗎?怎麼突然開業了?他隱隱覺得,太子也想傍著大腿吃小肉的想法恐怕行不通了。


      。。。。。。。。。。。。。。。。。。。。。。。。。。。。。。

      幾位阿哥爺們在家裡可是坐不住的,每天大清早就來到衙門,他們可沒有凌嘯那個信心。要曉得凌嘯是經常買體彩的人,他們卻不是,之前連聽都沒聽過,自然就忐忑不安。不過幾天的旺人氣,讓他們略微安心下來。雖然後天才開始賣彩票,但是街頭巷尾的人群聚集,酒館茶肆的議論紛紛,讓大家都是開心。


      看到形勢大好,老四更加後悔,老八則更加得意。倒是老三這讀書人,隱隱有些不妥的感覺,陳夢雷的話,言猶在耳。「三爺要當心啊,千萬不要出什麼簍子,整個士林都在看著,一旦有了不好的事情鬧出來,立刻就會引發通天大火啊!」


      老五卻是實沉人。幾位阿哥爺們正和凌嘯在衙門大堂喝茶商議的時候,他猛地來了一句。

      「傻屄!」

      正在講話的老四氣得一愣。

      「我們都是傻逼!」

      凌嘯卻看出老五的興奮,連忙一傾上身問道,「五爺有何想頭?」

      見有人接茬,老五倒吊起胃口來了。「我們在丟銀子!每天不知道丟多少銀子!」

      老七猛地一拍大腿,「是啊!我們真是傻乎乎的,皇上又沒有說,賭坊非要和彩票一起開業。」

      「不錯,朕又沒說非要你們的賭坊後天開業。」一個人笑吟吟地在門口說道。「對面可是人堆人哦!」

      眾人大吃一驚,康熙皇帝竟然來了,到這種地方來了。

      一陣參拜完畢,康熙道:「朕今日巡視籌辦衙門,主要是想來瞭解一下進程。一路上看來,盛世彩票的反映還不錯。」康熙可不承認他來的地方是賭場,不過他剛才在鴻發賭坊裡轉了一圈,愣是沒找到進去的路,心裡對鴻發的生意頗有些意見。


      凌嘯趕忙將幾天的準備情況匯報了。康熙一陣讚許,尤其是那些衙役們調查採訪的紀錄,康熙更是讚不絕口。他一把抓了幾本,往後堂走去,指定凌嘯進來回話,忽覺幾個兒子還在那裡矗著,一直外面,道:「你們不是要忙去的嗎?」皇子們心花怒放不提。


      凌嘯剛隨康熙進來後堂,康熙忽地從袖中掏出幾本奏折,啪地一聲擲到地上,說道:「看完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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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7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五十七章 社稷為重君為輕

      凌嘯撿起奏折來一看,竟是幾份諫阻盛世彩票、彈劾自己蠱惑聖聽的明發奏折。這些奏折有一份很是誇張,竟是有四十多名官員在上面署名,不乏名臣大儒之輩,給凌嘯定的罪名很駭人:「惑我君父離棄聖人之道,陷吾黎民沉迷逐利之行」,那個郭琇甚至還建議康熙把自己貶至荒夷,以免「他日揮淚斬馬謖之時,痛惜今日之功臣」。


      看完了奏折,凌嘯不知道說什麼好,同這些個儒家官員是很難講清道理的。凌嘯根本不敢去觸碰一些政策性的東西,比如發展科技、重視工商等等,在康熙面前提都不敢提,因為那與孔孟之道有著原則上的衝突,而且是你死我活的衝突。例如科技源於教育,要想發展科技,首先得改變四書五經和八股的主導地位,凌嘯相信,如果自己提出了這個建議,自己就很可能成為中國的布魯諾。


      只是凌嘯未曾想到,彩票這事情,不是根本性的政策,各抒己見沒關係,被人上綱上線地指責就很麻煩了。凌嘯忽然有一種氣餒,康熙把這些奏折給自己看,有什麼意圖,難道他想放棄?


      康熙平靜地看著凌嘯,本來他可以把這些折子留中不發的,可是當他拿到了偵知處的一份報告之後,忽然之間他很想看看凌嘯如何處理這種事情。在偵知處的報告裡,有著凌嘯在護軍營裡的一切作為,康熙自己都是看得好奇不已。這個和自己兒子同齡的年輕人心裡裝著些什麼,為何他與眾不同,而且是完全性地與眾不同。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凌嘯不相信康熙是那種半途而廢的人,因為凌嘯在急切之間,也找到了彈劾折子的一個漏洞。康熙絕對是最要面子的人,說老實話,在凌嘯看來,康熙總是糾著葛爾丹打個不停,主要是因為葛爾丹傷了他的面子,否則,為什麼從未見過,康熙對未造反時的葛爾丹,有過一絲的懷柔,相反還總是暗中逼迫?這些奏折裡口口聲聲地說康熙受了凌嘯的蠱惑,放在性格溫和的君主那裡,也許沒事,但是康熙的性子十分強勢,多多少少會有些反感,那不是在說康熙的耳根軟嗎?


      「奴才以為,眾臣之見有其謬,有其善。聖人之道在於仁。仁心立於根本,方式不悖法制,結果又能惠民,即為利民之舉。奴才有一點小見識,還請皇上教誨。」

      康熙饒有興趣,對凌嘯越來越好奇了。這傢伙很像是讀過兩年書,說起話來也不像是武官,可是方今天下的讀書人,哪個不是受聖人之道的約束?從凌嘯上次的《中央輔助折》到《賑災基金籌辦折》,從將軍科爾沁到執掌護軍營,除了自己可以感覺到的忠和仁以外,竟無一絲的儒家做派了。


      「但講無妨。」

      「皇上學究天人,奴才就不獻醜談什麼學問了。只是奴才常常暗思道與用的關係,奴才以為:道,無非仁與忠,禮義廉恥信,恭孝誠勇智,皆出於其中。為政者善與不善,只看其所施之政,是否切合三個有利於,是否有利於百姓生活的改善,是否有利於朝廷的安全穩定,是否有利於皇上萬全。」凌嘯搬出了鄧爺爺的三個有利於,一點都不覺得羞愧。


      康熙悚然動容,凌嘯的這份見識令他既高興也失望。

      這位大清主宰不置可否,微笑著揮手令凌嘯退下,自己走到窗前背手而立,心裡把凌嘯的話咀嚼了一遍又一遍,良久,方謂然歎道,「國之臣,君之臣?」直到武丹前來請示是否回宮,康熙仍覺得心裡不是個滋味。


      凌嘯隨眾人送走了康熙,心裡也是惴惴不安,康熙的反應不妥啊!難道他不認同自己的話,已經倒向了那些個聖人子弟?凌嘯心中煩悶不已,在這個社會裡,君王就是決定你命運的重要因素,得寵則呼風喚雨,失寵就生死難測。


      患得患失的滋味很難受,凌嘯決定到外面走走。換上便衣,凌嘯穿行在賭場的大廳裡,此刻已經是二十一世紀的晚飯時分了,可是這農業為主的古代社會裡,晚飯時間要到戌時(8點)左右,所以幾百個賭徒仍在賭台上幹得熱火朝天。看著這些呼天喝地,賭得有滋有味的賭客們,凌嘯覺得自己十分地孤獨和茫然。起碼賭徒們還有著眼下的目標和希望,而他卻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出路又在哪裡?此刻康熙神秘莫測的難以揣摩,更加重了他的這種迷失。


      眼下我要給豪成報仇出氣,而後再抽空回沔陽遷葬格爾楞,然後再對付老四。凌嘯畢竟是個職場中人,知道要調整負面的情緒,所以在走出衙門的時候,他已經強迫自己把未來的任務在腦海裡一一列出。振奮了精神的凌嘯看著漸漸有些暗下來的天色,忽然來了興致,這段時間自己幾乎是完全撲在公事上,今天就放鬆一下吧。


      凌嘯也不坐轎,任由幾個952X跟著,在大街上信步而行。前門大柵欄外的觀音寺就在眼前的時候,凌嘯忽地起了一個念頭,拜寺而入。觀音廟不大,所供的菩薩就是觀世音,凌嘯並不信鬼神,他來這裡只是想為豪成、小依和蘭芩求護身符而已。宗教的作用能讓人平復心靈,凌嘯也想借此安慰一下自己的心靈,希望身邊的人平平安安,不要再受到諸多磨難。


      寺廟的主持聽說凌嘯要開光的護身符,就請凌嘯到禪房稍候,自己馬上為他求的護身符誦經開光。凌嘯卻笑笑拒絕了,自己現在就是不想一個人呆著,在禪房裡枯坐有什麼意思。他在大殿裡四處晃蕩,來來往往的香客對這個錦衣青年視若無睹,他們的心裡只有菩薩,拜在觀世音的蓮花座下,向她訴求幸福的願望,或者乞求不幸的離去,才是香客們應該做的事。


      香客們的禱告頗有意思,凌嘯漸漸從無意聽見,到有意去聽。紅塵中眾生皆苦啊,聽著別人的願望,凌嘯越來越茫然。自己來到這個世上,除了生死逼迫,就是恩怨情仇,不是被性命之憂給壓著前進,就是為了恩怨情仇奮力抗爭,如果有一天性命再無威脅,恩情酬完,血仇報畢之後,自己要幹些什麼?理想!這個詞從凌嘯的心裡蹦了出來,凌嘯還記得,這個詞其實就是人為自己活一遭的理由,可是他找不到這個理由。


      主持的經念得很快,完全對不住凌嘯付出的功德錢,凌嘯呆在大殿裡,還沒有想出自己的理想的時候,他已經拿著三塊琥珀護身符過來了,9521看見凌嘯還在發呆,幫他接過正要包好,忽地一個女子的聲音尖叫起來。


      凌嘯被驚醒過來,向殿門外一張望,就看到了一個絕世的美女,一個驚慌失措的絕世美女,一個越驚慌失措越惹人生憐的絕世美女。就像是很多電視劇橋段一樣,這個女子正在凌嘯的眼皮底下被人調戲。952X們的冷漠早已被這個女子所融化,凌嘯第一次看到這些密探們的眼睛裡有乞求自己的意思,很明顯,他們要求自己允許他們見義勇為。呵呵,這些傢伙總是對自己木訥呆頭,以為自己是監視者就有心理優勢,拽得像個二五八萬,老子看過無間道,你們還不專業呢!凌嘯心裡鄙視一番,隨即無視他們要求英雄救美的目光。


      952X看到凌嘯一個箭步衝了出去,就知道侯爺想自己當英雄了,也都蜂擁跟上,儘管他們知道御林軍第一高手對付地痞是不需要他們幫忙的,但是就近看美女會更爽一些。凌嘯收拳之時,正義已經注定戰勝邪惡,在一個丫環腳下躺倒的幾個地痞痛苦地哀嚎,凌嘯連忙吩咐將他們押送順天府,就瞧向這個美女。


      也許是凌嘯剛剛從茫然的冥思中清醒,潛意識裡把追美女當成理想吧,當時在黃昏下驚為天人,現在近看的時候才發覺美則是美,卻沒有了剛才的震撼了,因為這個女子並不是女孩,而是個三十多的美婦人,凌嘯很佩服她一點的是,這個豐圓玉潤的女子絕對聲若黃鶯,以至於他都在剎那間以為是年輕女孩。


      美婦看到凌嘯制服了歹徒,淺淺一笑,正要向凌嘯道謝,忽地從山門處跑進來幾人,一身下人打扮,口中大叫,「嚇死奴才了,主子您走這麼快,萬一。。。。。」

      黃鶯響起,美婦對這些不盡職的下人說道,「快把這些地痞給綁了」凌嘯這才發現不對,轉頭一看,自己的「手下」還在南拳北腿、金雞獨立地擺著造型,根本沒聽到凌嘯之前的吩咐。真丟人啊,凌嘯的臉通地就紅了,也不理會這些豬哥,向美婦拱拱手,轉頭就走。


      章彭的貝勒府離家不遠,凌嘯想到接下來的日子會很忙,於是決定先把護身符送給蘭芩。後院的偏廳裡,凌嘯見到了蘭芩。物是人非,這個當日宴會的地方還是老樣子,但是半年間,人卻變化不少,昔日的主子成了庶人,而奴才卻榮華富貴。


      「蘭芩,你清減了許多,可要照顧好自己啊。」凌嘯一把扶住要行禮的蘭芩。蘭芩卻似有些害羞,粉面微紅,稍稍退後一步,還是行下禮去。

      「師父甘冒大險,救蘭芩於苦難,恩深義重,一直沒有機會謝謝師父,蘭芩於心不安啊。師父就許我任性一次吧。」笑容仍然恬靜溫柔,聲音依舊甜美婉約,只是以前那種無憂無慮的閒適意味少了許多,可能是經歷了這次下嫁風波後,平添了許多憂思吧。


      「今天給豪成他們求護身符的時候,也給你求了一枚,來,看看喜不喜歡。」

      蘭芩忽然一下子滿臉羞紅,明眸睫毛一低,往腳尖上看去,又偷偷地抬眼一看凌嘯,卻不敢對上眼神,忽閃忽閃的煞是迷人,她用幾乎不可聽見的聲音道:「你,你是說要送護身符給芩兒嗎?」


      凌嘯有些霧水,將護身符遞到她的手上,「這不是已經拿來了嗎,我們的觀世音菩薩啊,一定會保佑蘭芩平平安安,多福多壽,心想事成,嫁個好夫婿,兒孫滿堂。。。。。。」


      「哇!送信物啊!」雅茹像是惡作劇一樣,從廳門口蹦進來大叫一聲,把凌嘯打斷了。蘭芩羞得無所適從,忽地一挺酥胸,昂然對著雅茹狠狠挖一眼睛,笑罵道:「你個小妮子,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到這裡來嚼什麼舌頭?」


      「哈!姐姐你也曉得三更半夜了啊?」雅茹卻鬼靈精怪地拉著蘭芩的臂膀撒嬌,小嘴巴上卻不容情。

      凌嘯很是尷尬,終於明白了,護身符是不能亂送的,難怪蘭芩害羞,連忙要解說,誰知道雅茹卻一指凌嘯的鼻子,火辣辣地說了一句話,嚇得兩人都呆若木雞。

      「你可不許嫌我姐姐沒了郡君身份!否則我就向太后求情把自己嫁給你,然後把姐姐陪嫁來,兩姐妹鬧得你雞犬不寧!」

      蘭芩驚訝得瞪大眼眸,紅唇微張,皓齒微現,而凌嘯則簡直像是在牙科拔牙,吃驚到下巴都快掉了。

      雅茹卻不顧不管,依然一副小魔女的模樣,「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太后正在張羅要把欣馨姐姐嫁給你,你要是想當額駙,什麼都別說了,如果不想,我們兩姐妹就可以勉為其難地幫幫你羅。」


      蘭芩蘭心慧質,驚訝之餘,抱著雅茹淚如雨下,兩姐妹出乎意料地悲聲相擁,倒把凌嘯弄得不之所以。

      蘭芩卻在心裡感激這個嬌蠻妹妹,真是姐妹情深。

      侯門女子不可自決,被指婚是遲早的事,平日裡總愛發夢的雅茹,自從察哈上月被康熙流放之後,她就知道將來的命運不免外嫁蒙古,到時就不可能像姐姐一樣有人救了。她知道姐姐喜歡凌嘯,可是已經被貶為庶女了,要想嫁給凌嘯,是件很難的事情,尤其是在太后有意將凌嘯招配給欣馨公主的時候,與其將來苦命,不如利用自己的身份,搶先一步,既成全姐姐,又免得大漠裡苦熬。


      凌嘯知道了自己有可能成為苦命駙馬,頓時暈乎乎地頭大如斗,如果康熙或者太后下旨,自己該怎麼辦?

      兩姐妹的抱頭痛哭,引來了佟性,凌嘯連忙藉機溜走。

      凌嘯煩悶地走在街上,本來準備出來散散心,誰知道越來越煩。

      要是真的像雅茹說的,自己當了駙馬的話,可就是毫無生趣了,他知道,在清代當駙馬簡直是弄個枷鎖在身上。清代駙馬不能手握實權,只能老老實實地混些閒差,這樣自己要報仇就難了。更何況從夫妻關係來講,這清朝的駙馬還真不是人當的,地位低下,財產屬於公主不說,連過個夫妻生活都要由教習嬤嬤控制!


      總之,凌嘯是決不願意當駙馬的,如果上述理由還不充分,凌嘯還有一個只能自己心裡說說的理由,他不想和康熙沾親帶故,至於為什麼,凌嘯自己都不曉得。

      「侯爺,後面有人追來了。」9521機警地說道,凌嘯一愣,戒備起來,等到追的人近了些,凌嘯發現竟是蘭芩。由於跑動,蘭芩一臉的香汗,幾縷髮絲貼在臉頰上,不等平緩了氣息,就對凌嘯道,「師父,雅茹沒有嚇著你吧?我代她向你道歉。」


      凌嘯看看幾個隨從,示意他們閃遠點。

      「我的膽子沒有你說的那麼小,不用道歉了。」凌嘯看著蘭芩起伏的酥胸,知道她追得很累,沒來由一陣憐惜,「就為這事還還追來呀,這黑不隆冬的,萬一遇上了壞人可怎麼辦?」


      「還有這個」,蘭芩遞上來一個香囊,「我上次就做好了,一直想送給師父。。。。」凌嘯看著她侷促羞澀的表情,心頭一暖,忽然有一種很想向她傾訴的衝動,心中塊壘積壓的太久太重了,蘭芩無疑是他唯一可以傾訴的對象。


      凌嘯把密探們趕走了。他不記得上次送女孩子回家是幾時,但是今天重新做來的時候,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裡面依然還有情愫的殘留。一路上兩人邊談邊走,快到貝勒府的時候,蘭芩忽然叫道:「遭了,芩兒覺得,你今天說錯話了,已經惹得皇上不高興了。」


      「芩兒,我什麼地方說錯了?」

      「你說三個有利於的時候,先說於百姓生活,再說朝廷穩定,最後才說皇上萬全,已是犯了社稷為重君為輕的忌諱了。」

      凌嘯恍然大悟,難怪康熙當時有些陰鬱,原來是犯了忌諱,儘管這句話是孟子說的,可是歷代皇帝都把它當成是歪理,看來有機會就補救一下吧。

      在蘭芩進門之前,凌嘯輕輕摟摟她的肩膀,也學她的風格,在耳邊柔聲道:「雅茹的建議我會好好地考慮的,晚安,做個好夢。」

      回家的路上凌嘯的心情總算好多了,雖然沒有給蘭芩承諾,但他知道,事不宜遲啊。幸好提前得到了消息,一旦太后下了懿旨,再想辦法可就難了。

      離侯府只有半條街的時候,凌嘯居然遇上了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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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7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五十八章 異姓之王抬棺諫

      凌普從小巷中突然閃了出來,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別來無恙啊,凌大人?」凌嘯一怔,他不是已經被皇上削職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想想以前是敵非友,凌嘯暗自戒備,莫非他們要乘自己落單,想幹掉自己。


      看到凌嘯戒備的眼神,凌普心裡十分煩躁,現在他落單,殺掉他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嗎?可是不能啊,這小子已經造成了一種形勢,太子不讓殺他,因為太子目前的希望全在他的身上。自己的差事是需要和凌嘯好好談談,當然要寒暄兩句。


      「凌大人如今官拜三品,封侯世襲,不知道還記得凌普這個昔日的同僚呢?」

      「不記得。」凌嘯對他毫無好感,大阿哥的死說不定就是拜他所賜。

      乘凌普愣住,凌嘯往府中拔腳飛奔。只要他跑過這半條街,到達自己侯府附近,就十分安全了,他可拿不準凌普會否埋伏人來幹掉自己,在性命上冒險的事,他是不干的。可惜的是,他今天趕走自己隨從送美女回家,已經是冒險了。前面的街道兩邊忽地湧出十幾個人,擋住了凌嘯的去向,人人手中都是寒光閃閃,顯然是拿了武器。


      凌嘯看到凌普的這些手下,心知走不了,索性停住身形,看看他們拿的什麼主意,自己也不停地氣運丹田,準備好見機不對就浴血一戰。凌普哈哈笑道:「凌大人對我們的誤會太深了吧,化敵為友這句話你知道嗎?」


      「凌普,你想怎麼樣?」

      「奉主子爺之命,來找大人談一個交易,不知大人可否賞光?」凌嘯聽到他說話就煩,有什麼話,你表達就是了,老問來問去,你不嫌累嗎?

      凌嘯所佈置的兩手,給了太子極大的威脅。彩票令太子政治上的敵人日益強大,而阿哥們的賭場則直接斷送太子的鴻發賭坊。凌嘯在心中猜測著太子的應對方式,如果我是太子,應該怎麼辦?想起下午康熙給自己所看的彈劾奏折,凌嘯忽然明白了,這就是太子的應對之一,只要朝臣們的反對聲越來越大,康熙支撐不住的時候,必然是丟車保帥,用停辦賭場來換取彩票的繼續,只要達到這一步,鴻發賭坊就保住了。


      至於盛世彩票,這可是康熙所欽定的,如果因為朝臣的反對而停止,無疑是要康熙下「罪己詔」一樣,以康熙的性格,是決不會同意的。就算太子暗殺了自己,幾個阿哥爺們也會把盛世彩票進行下去,太子在其中沒有股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兄弟們賺錢,然後利用財力大增,積攢更大的實力來對抗太子。那麼太子又如何應對?


      「說說看。」

      「大人你手上的四分干股可否賣給我們?」

      「可以,不過我怕你買不起。」凌嘯終於明白了,太子的應對之策是想辦法參與進去。在眾阿哥當中,一定有人是屬於太子黨的,比如三阿哥。太子只要威逼利誘一下,或者許下登基後報答的遠期支票,一定可以把老三的一成三分拿到手,這還不算,說不定幾個親王的股份也已經被他拿走了幾分。現在他派凌普來找自己,一定是嫌掌握的股份太少,無法壓制三成股本的老八。凌嘯終於確定,至少在拒絕之前,自己是安全的,只好用緩兵之計了。


      「大人開個條件吧,就算我們爺今日無法完全達到,他日也一定可以給你!」凌普說的是斬釘截鐵,卻把凌嘯給逗笑了,你們主子他日給我的一定是砍頭一刀。

      「我的股份雖然不多,可是我預料這七二期下來,每次平均落個五千兩沒問題吧!這樣算來,兩年就是至少三十六萬兩。我估摸著賭場那邊的收入,最後我分個四五萬兩應該不難。那麼你看著應該出什麼價吧?」凌嘯一腳把皮球給踢回去了。


      凌普心下不禁有些氣餒。他知道,凌嘯的收入會比他算的只高不低,太子爺居然只給他兩萬兩銀子的條件,來收購凌嘯那至少值四十萬的股份。要是自己是凌嘯的話,也寧願拚個魚死網破。不過幸好太子還有儲君的身份,可以開出些另外的條件,至於到時是否會兌現,凌普自己都不信,因為太子說的東西實在是人臣不敢受的。


      「一萬兩銀子加上異日的宰輔之位!」

      宰輔?是宰頭吧!凌嘯哈哈一笑,「凌普,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來談交易卻忘了帶誠意?四十萬兩銀子的股份就只值這個?你居然有臉說出來?」

      凌普老臉一紅,有些惱羞成怒,「要什麼條件,那你說吧!」

      「二十萬兩現銀!」

      「不可能!一萬二千兩加三等公,這是我揣摩著可以跟爺去說項的。」

      「囉,囉,我看你也是替人打工的,不為難你了,十八萬是我的底線。」

      。。。。。。。。。。。。。。

      「至少十二萬,是看在你和我都有一個凌字的份上,我最後出血一次!」

      凌普見到雙方的差距實在太大了,一咬牙。

      「兩萬兩,再加上世襲罔替的貝子爵位!」

      凌嘯心裡一喜,終於逼出自己想要的結果了。

      「真的!」凌嘯誇張地驚喜,隨即又做出掩飾自己興奮的?櫻?遄帕撐?潰骸傲杵眨「鹽業比?韐鴃y?J灝。磕母霾幌?q梅橇跣詹壞夢?醯牡覽恚?鄧的闋約盒挪恍牛課也??br)凌普也是心裡一喜,這小子動心了,還在老子面前裝小樣?「我凌普對天發誓,太子的最後底線就是這樣的,你若實在不信,那我們只好。。。」他看看自己帶來的人,威脅的意味十分濃重,倒不是他真的動手,只是要配合自己的那句底線罷了。


      「可我信你不過!除非你拿來太子的親筆手諭。」

      凌普忽地猶豫了,這小子莫非想用緩兵之計?不過他立即就放心了,就算他用緩兵之計,可他緩得了兩年嗎?自己隨時可以堵他,到時要你好看!要手諭,簡單的很,府上多的是臨摹高手,給你一個似是而非的假手諭,量你也不敢攀污太子!


      「行,不過,到時我要的不是股契,而是你凌大人的一張四十萬兩的借條。」

      凌嘯心裡明白太子要借條的意思,無非是怕康熙發覺罷了。

      兩人約定三天後一手交手諭,一手交借條,隨即親熱分手話別。看著凌嘯的背影,凌普還很是感歎了一番,「名利二字,真的可以害死人啊。」

      盛世彩票正式發行的日子到了,七月初八,可是康熙欽定的黃道吉日,他今天要親自主持開衙儀式。

      郭琇袖懷奏折一臉莊重地走在眾人頭裡,心裡萬分激動。當自己率領五十幾個官員,出現在皇上的面前,在萬眾矚目之下,拚死力諫的時候,將是何等風光的事情,日後的青史之上,自己一定可以留下濃濃的一筆!想起上次自己辱罵康熙是桀紂之君的時候,他就有一種難以言傳的成就感,可惜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今天,就是今天,良臣的典範,將加在自己的身上,就算是死又有何妨,反正今日我把棺材也抬來了。這彩票之事,上有聖人之言可以引經據典,下有程朱理學可以判別優劣,自己可全佔著理呢!想起日後將繼位的太子也贊同自己,他勸阻皇上行逐利之事的決心就更加堅定,即使自己因此而死,將來太子也一定會為我平反的,更何況皇上並不是擅殺言臣的主,否則十年前就把自己殺了。


      郭琇身後的官員們大部分是清流,對於在萬眾矚目下諫阻皇上也很是嚮往,一旦成功,立即天下聞名,失敗了也至少可以青史留名,反正皇上不會大開殺戒的。不過越接近廣渠門,他們的心裡越虛了。為什麼走了半天,除了少數的人以外,都不見有人來圍觀我們這抬了五十幾口棺材的隊伍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萬人空巷」嗎?


      賑災基金籌備衙門尚在三條街外,這些清流們就知道什麼叫人山人海了,什麼叫萬眾矚目了。

      在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郭琇的心越來越興奮的時候,突聞一聲慘哼。

      「哎喲!肚子痛!哎呀,疼得好厲害!」一個官員捂著肚子蹲了下去,立即有七八個周圍的官員同僚情深地詢問,

      「劉大人,你覺得哪裡不妥?」

      「可能是早餐不乾淨,痛入心扉啊。」劉大人咧著牙痛苦道。

      立即有三四個官員異口同聲道,「我們是一起吃的早餐,那豈不是我也要。。。」幾人很快地捂著肚子,看來一起中招了。

      令郭琇沒有想到的是,泰半以上的官員都是在劉大人府中用的早餐,正在一起腹部絞痛。郭琇擔憂焦急之餘,很是感動,這劉大人不過是清水衙門的六品小官,竟然為了商議群臣聯諫,不惜微薄的俸祿,為幾十位官員提供早餐!他連忙關問他們的病情時,一股臭氣襲來,看來是有人立即腹瀉了,無奈之下,郭琇只得讓他們先回去延醫用藥。


      送走帶著棺材回家的患病官員,郭琇繼續帶領剩下的人在擁擠的人群中前進。忽然幾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一股憤怒沖天而起,他明白為什麼自己的隊伍越來越少,以至於再回頭一看,竟是只有自己的一口棺材了。


      郭琇衝到正要躲閃開的幾人面前,拳打腳踢,在周圍人群的騷亂裡,郭琇怒眉直豎地罵道:「我打死你們這些不孝子,不是叫你們不要沾這骯髒的彩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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