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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架空歷史] 迷失在康熙末年 作者:小樓明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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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6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一 莊生曉夢迷蝴蝶 第二十九章 回馬一槍

      科爾沁大草原青草深深,雨雪後的夜里十分寒冷。一陣狂風吹來,人和草都彎下腰來躲避。

      豪成穿著小貂袍服,依然凍的瑟瑟發抖,可是他咬著牙幫,盡力讓自己的姿勢看起來威武雄壯。他身後的大帳篷里,各路主官都在听候胤的訓示。

      穿著裘皮團龍補服,留著一瞥小胡子的胤看來十分精神,看著下面的幾位軍官,他十分高興,這都是他門下的猛將啊。

      “諸位都是我朝廷的柱石,國之干臣,今日本王有幸能和你們一起來到這里辦差,是本王的榮幸。”胤不吝言辭上的拔高,在他看來,這些人就是他今後的班底。“這次代天賜宴,已經圓滿結束。你們的表現,孤都看在眼里,待最後三天的武技比試完成之後,我們可以打道回朝了。凌嘯,你是這次比試的領隊,說說看,有什麼章程?”


      凌嘯听到他點自己的名,趕緊出列,正待行禮,帳門口傳來激烈的馬蹄聲音。胤把手一擺,示意凌嘯暫緩。豪成進帳通報道︰“科爾沁王子騰庫雅布求見王爺。”

      騰庫雅布進來後也不行禮,急切道︰“王爺,剛剛接到了歸化城的加急軍報,葛爾丹一部約有萬人,正急切地向我科爾沁馳來,具體意圖不明。我父王已經移駕到了我族軍營里,他擔心王爺您的安全,令我來請王爺急速移駐過去!”


      “啊!”眾人大驚失色,凌嘯更是駭異。歷史上沒這出吧?

      胤不愧是打過仗的將軍,很快鎮定下來,對交頭接耳的將軍們一聲怒吼︰“慌什麼?听我帥令,全營即刻起拔,給你們一刻的集結時間,到時間就馬上出發!”把案上令箭壺往地上一揮,拉了騰庫雅布到後帳詳細詢問去了。


      凌嘯學著甦克雷他們在地上撿了一只令箭,沖出帳去。號角聲起,大部分已經睡下的軍士連忙穿衣牽馬。一時間,馬廝人喊的,亂了半刻,才分好左中右列隊集結完畢。


      凌嘯感覺到自己的腿微微有些發抖,他感覺到了多倫爾有些譏誚的目光,正在瞟著自己,連忙深吸一口冷氣,暗暗告誡自己︰“凌嘯啊凌嘯,你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要放得開!不要被人小瞧了。”


      多倫爾見凌嘯有所發覺,連忙轉移了視線。他雖然對凌嘯很不服氣,但是凌嘯的職餃就是比他高,再說了,這里都是他大阿哥的人,自己如果無禮的話,肯定討不到好果子吃。


      御林軍和百余名王府侍衛全部編入胤的中軍,真正打起來,這些馬都騎不熟練的侍衛們只能擔當防守任務。驍騎營很快就進入了狀態,天寒甲寒刀槍寒,整個騎兵隊伍迅速安靜下來,軍士們雖然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但是大家都默默地拔刀出鞘,勒馬立好,等著主官的號令。


      按照凌嘯的吩咐,劉子俊派出了四路斥候後,悄悄問著凌嘯,“大人,今晚有什麼不妥嗎?”

      凌嘯看著自己的手下們稀松著眼楮,一副不知所以的嘻哈樣子,十分生氣。他也不答劉子俊的話,沖到一個還在左顧右盼的軍衛前,掄起馬鞭子劈頭蓋臉地亂抽,直到打得這御林軍衛筆直地勒馬站定了,他才住下手來。


      前前後後又連抽了十幾個軍衛,整個御林軍才有模有樣了。凌嘯始終都是一言不發,等全軍立好,感覺軍容好看多了,他才踩鐙上馬。凌嘯其實也是很緊張,莫名其妙居然可能要打仗了,正猶豫要不要做個軍前動員,胤就從帳篷里出來了。


      胤縱有千般不堪,但是臨敵的從容鎮定,很讓凌嘯心折不已。可是胤卻是有苦無人知,就算跑到了科爾沁王的軍營里,又能怎麼樣?朝廷一直在執行弱蒙之策,這科爾沁靠近盛京,康熙更是對東蒙各部的勢力一削再削,如今科爾沁蒙古能上馬一戰的不過萬余人,加上現在倉促之下,集中的還不過三千數量而已。總共不到五千的兵力,如何才能抵擋住葛爾丹的偷襲騎兵呢?


      二十里的路程,放開馬蹄兒一會就到了,遠遠看到一大群蒙古包火光沖天,幾千敵軍正在追殺殘余的科爾沁族人。騰庫雅布目眥欲裂,失聲痛哭,抽出馬刀就要沖上去拼命,眾人連忙死死按住了。敵人兵力是我方三倍有余,且都是久戰大漠的精兵,胤當然不能允許他沖下去。


      這時敵軍號角響了,大隊的敵騎轉頭向凌嘯他們殺來,敵人的斥候發現了這只清朝軍隊。胤大聲命令︰“驍騎營隨我作為前鋒,御林軍殿後,全軍急速向盛京撤退!”

      命令一傳,驍騎營馬上動作起來,千余人策馬狂奔。對胤的陰險自私,凌嘯心里真是恨不得把他按在地上就地閹割。不過現在不是考慮怎麼閹割得時候,凌嘯率先縱馬跟著驍騎營逃跑。


      驍騎營訓練有素,轉眼就把御林軍甩開了距離。凌嘯看著後面的追兵在漸漸地接近,嚇了一跳,趕忙加鞭。直到跑了個五六十里,後面追兵的距離才被拉開了。看到追兵慢慢放棄了,凌嘯才松口氣,幸虧敵騎和科爾沁干了一架,很有些疲憊了,否則今天這百多斤就算是交代在這里了。


      凌嘯感到自己的大腿內側和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知道自己磨破了皮。凌嘯決定全營稍微歇息一下,豪成負責檢點了人數,中箭傷十一人,失蹤十人,損失還算微小。劉子俊很簡單就完成了清點輜重的任務,因為剛才都顧著逃命了,輜重丟失殆盡。在幾匹馬圍成的小圈子里,火把也不敢點,凌嘯召集幾個六品以上的侍衛一起商量,下一步究竟怎麼辦。


      現在缺少糧草帳篷,若不是這些軍衛爺們待遇還好,人人的棉衣袍服都很厚實,恐怕就要當場凍死人了。眾侍衛都是京城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們,凌嘯對蒙古也是完全不熟的,一時間大家都拿不出個章程。


      正自煩惱,豪成領進來一個末等蝦。原來豪成到圈外去拉尿的時候,無意間听到,這侍衛在對別人說他是蒙古族人,對這里很熟悉。豪成就帶他進來,看有沒有幫助。從這叫考烏圖的小侍衛的口里,凌嘯明白了,除了追尋大阿哥以外,真的是沒有辦法的。因為在方圓六百里的範圍里,唯一的王庭所在就是剛跑出來的科爾沁了。其他的區域上,如果運氣好,也許可以踫上些牧民,但是一般很難有能夠供應五百人的糧草帳篷,而在三月的草原上,沒有糧草帳篷,最多能堅持兩天,最後活活凍餓而死。追大阿哥去吧,卻不曉得他們跑多遠了,以善捕虎槍兩營的騎馬本領,估計在驍騎營屁股後頭吃灰都難。


      眾人都望著凌嘯,等他拿個主意,就連多倫爾都在心里發誓,只要凌嘯能夠救大家,他以後決不再恨凌嘯了。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凌嘯的腦海里一閃而過,他搖搖頭,覺得實在是太瘋狂了,連忙把這念頭趕出腦海,可是不一會兒,這念頭又泛起來。說來試試看吧。

      “你們覺得這葛爾丹派一支騎兵千里迢迢來東蒙,他有什麼企圖呢?”

      “……”眾侍衛沒料到凌大人這下子還有心思考慮國家大事,一時無語。

      豪成想了想,摳著腦袋說,“我想他的目的應該是要吞並科爾沁草原吧。”

      豪成開了頭,劉子俊也接口了︰“大人,我倒不這麼認為,科爾沁離他的準葛爾太遠了,拿了他也守不住啊,再說皇上早就準備和他開戰了,他若分兵去佔領難守之地,就是太傻了些。”


      多倫爾也一點頭,“凌大人,卑職以為葛爾丹派騎兵前來,其中騷擾和攪亂的成分多些。”

      凌嘯一拍腿道︰“子俊和多倫爾說得很對!葛爾丹派來機動性好的騎兵當有兩個目的,一是通過在我後方腹地制造麻煩,逼迫我們分出更多的軍隊來駐守要地。比如他在東蒙有支軍隊存在,那麼他日我朝攻打他時,歸化城和大同城就不敢全軍壓上,而且京畿和關外龍興之地的軍隊也不敢妄調。這是用騎兵游擊來開闢敵後戰場之計啊!”


      凌嘯兀自沉浸在戰略分析里,眾侍衛都是呆住了,什麼是敵後戰場啊?

      “這第二嘛,我想他們肯定是要殺雞駭猴,通過對科爾沁的屠戮,來嚇阻忠于朝廷的蒙古各部,來達到分化的目的。朝廷不派兵來剿,會傷了蒙古各部的心;來剿呢,需要大量的兵力和財力,這樣又中了葛爾丹的分我國之兵的目的!茫茫大漠里的騎兵很難對付啊,他們是一擊不中即遠遁千里的兵種!兵種?哈”


      凌嘯說道這里,站起來問眾侍衛,“你們今日可曾看清敵人有多少?”

      眾人七口八舌,但是基本上不會超過四千之數。听到敵人有這麼多,凌嘯又有些惴惴了,沉吟半響。

      一陣寒風襲來,多倫爾“阿嚏”了一聲,他耐不住了,起身拱手行禮道︰“大人,你要是有什麼定計,請說出來吧!最多是個死字,我寧願像個漢子樣死去,也不想凍死餓死。你吩咐一聲,多倫爾願意鞍前引馬!”


      凌晨丑時十分,科爾沁王庭。

      巨大的帳子里,燈火通明,巨大的棒子火也被移到帳里了,暖烘烘的讓人通身火熱。門口的士兵都恬著臉看著帳內,這里還有比棒子火更加讓人火熱的事情。

      十二個面容嬌好的女子被一群將領們肆意地蹂躪著。居中大椅上,坐著葛爾丹的堂弟邑淳。他笑眯眯地看著手下玩弄著科爾沁王的妻女,心里面一陣陣快意。想當初科爾沁王仗著是康熙祖母的親孫子,竟然不同意把三公主嫁給我,哼!瞧不起我嗯,老子今天把你老婆女兒全給玩了,還送給手下通宵達旦地玩。你就算是逃走了,老子看你還有臉見人了嗎?


      忽然帳外傳來一聲慘叫,“啊——”又像是被剪子突然剪斷般中止了。

      邑淳嘿嘿一笑,今天回來送死的人還真不少啊。

      陸續歸牧和未逃遠的科爾沁人,遠遠听著家人在帳篷里傳來的慘叫,不斷有人忍不住沖進來,可惜準格爾騎兵雖然大部分在荒淫,可是還是有近三百的軍士在巡視,如果撞上了,就連自己也搭進去了。


      脫了盔甲的凌嘯和三個軍士悄悄摸進了一個蒙古包,帳內的情景,駭得凌嘯一口氣把胃都吐空了!

      PS︰想不到升職第一天干的第一件事是為大家更新,謝謝支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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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6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一 莊生曉夢迷蝴蝶 第三十章 騎兵要裝備鐵褲襠

      PS︰今天趕4200字,表達我對讀者的敬意

      有了定計的凌嘯對眾人說道︰“既然我軍往哪個方向都生機渺茫,那麼大家願不願意跟我殺回科爾沁去?”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死一般地靜寂。

      豪成站了出來,一個參禮扎下去,抬頭時候已是淚花滿臉。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哭的,兩兄弟這次也許即將命喪大漠,想起家中老父,很是難過。豪成並不明白凌嘯為什麼要回去送死,他第一個站出來,只是因為凌嘯是自己的弟弟和上司,當官的,兄弟都不維護他,怎麼能服眾?


      多倫爾無所謂了。怎麼都是死,拚一個還可以保本,拚兩個就賺了,他也行參遵命。劉子俊在行參後,問了句大家都想知道的話,“大人,您是怎麼考慮的?”

      這樣繁星點點的冬夜草原,人的感情是很容易觸動的。一群相依的漢子願意拿著性命和自己同闖敵穴,凌嘯禁不住熱血沸騰。

      “弟兄們,我要殺回科爾沁源于兩條。一是周圍蒙古各部要援助科爾沁,至少需要兩天,我們也被他們追得落荒而逃,敵軍一定放松警惕,萬萬想不到我們敢殺回來。第二,我們御林軍衛擅長近身搏擊,單打獨斗。我不相信放松警惕的敵人會全部枕戈待旦,牽馬而眠,只要我們能很隱蔽地接近到敵軍的身邊,事有可為啊!”


      “但是我們只有五百人,敵人卻有四千之眾,人數是在太懸殊啊?”劉子俊問。

      狹路相逢勇者勝。凌嘯覺得已經不需要回答這問題了,一扶佩劍昂首令道︰“現在我命令!”

      甲聲,眾人躬身听命。

      “全軍分成四路。本官與多倫爾帶領兩百名善于技擊的軍衛,組成十個步攻組,潛入敵營,負責暗中誅殺敵人哨兵和睡眠的士兵,最後目標是王庭大帳!步攻組殺敵原則是一擊致命,盡最大努力不讓他們發出聲音,殺一個就換一件敵軍的衣服帽子,在右臂扎上白布以供確認。子俊和豪成各領一百五十人組成騎擊組,在步攻組暴露之後,從兩翼沖入敵營,原則是牢牢抱成一團,迅速穿插,反復沖擊一切上馬之敵!你們去挑選人員吧,另外叫軍衛們把馬蹄用棉花包起來。”


      “喳!”

      凌嘯看著就要領命而去的眾侍衛,又叫住了他們。他本再想問問他們還有什麼建議的,話到嘴邊,卻又改口。

      “諸位,告訴軍衛們,要想活下去只有殺!殺!殺!”

      軍衛們早就擠在四周,豎著耳朵听官員們的抉擇,听到凌嘯悶沉沉的吩咐,齊聲吶喊起來,“殺!殺!殺!”一時間響徹夜空。

      根據派出的斥候反饋,敵人防守極為松懈,外圍的哨兵只有兩里左右。讓凌嘯意外的是,斥候們帶來了一些逡巡在王庭四周的科爾沁牧民。他們的親人遭到殺戮,妻妾母女正被凌辱,這些蒙古的血性漢子不願獨自離去,正在想辦法營救親人。


      就這樣,凌嘯獲得了詳細的地形圖和數以十計的戰士。

      凌嘯領軍來到離科爾沁王庭三里的地方,就吩咐步攻組稍事做好準備,騎擊組圈行到王庭兩翼。分兵之時,大家互相擁抱告別。誰也不曉得活下來的和戰死的是誰,此時再無善營虎營之別,再無索黨明黨之分!


      凌嘯和豪成緊緊相抱,用只有兩人听得見的聲音,在豪成的耳邊輕輕說道︰“小心點。記住!答應我,如果事不可為,搶些干糧,帶著一匹空馬,逃回去!”

      凌嘯說完一把推開豪成,悶聲喝道︰“分兵出發!”

      豪成直到躍馬領軍馳出老遠,才在心里對自己說道︰“我是可以拋下弟弟的人麼?不是!”



      王庭附近有很多蒙古包,現在已經作為了敵軍營房。連續摸掉十幾個巡哨,和血洗六個蒙古包後,凌嘯發現,和他想象中的一樣,敵人在感覺暫時沒有危險的情況下,把戰馬都集中到了專門的馬棚里了,畢竟戰馬也是要休息和害怕寒冷的。


      凌嘯給多倫爾下了死命令,令他帶領一半的換了衣服的步攻軍衛去佔領馬棚,戰至一兵一卒,也要阻止敵軍發現劫營後上馬。

      又摸進一個帳篷,凌嘯一看之下,他的胃急縮如球,強烈痙攣,直想把胃給吐出去。滿滿一帳篷死尸,各種各樣的傷痕,各種各樣的掙扎表情,卻有著一樣的絕望和痛苦。死人的臭氣濃烈極了,不是尸體的腐臭,是死亡時大小便失禁的便溺臭氣。


      凌嘯迅速領著軍衛退出了這人間鬼蜮,他怕自己的恐懼激發退縮之心。這僅僅在互聯網上盧旺達屠殺圖片上看過的場面,一旦親臨其境,一旦想起自己可能也會成為一具死尸,凌嘯就忍不住心顫。


      自己只是一個被現代道德法律系統栽培出的鵪鶉,如今卻面對著嗜血狼群的世界。以前殺死劉含章,和剛才干掉七個敵人的巡哨,凌嘯以為自己應該可以看淡生死了,現在他才曉得錯了。


      邑淳和眾將領樂此不疲地折磨著女人,遠處時不時傳來的慘叫聲,刺激著他們的凶性。這些該死的科爾沁人,既然前僕後繼地闖進來,我們這些準葛爾的勝利者,就讓你們再听听女人的哭喊聲吧!


      “兒郎們,沒吃飯嗎?加把勁!操死這些忠于清朝的女人!要讓她們哭喊出來,我喜歡听!”

      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可憐女子們,在殘忍的加勁沖撞下,有氣無力地痛苦呻吟。

      听著帳外頻次加快的慘叫聲,漸漸覺得不太對勁的邑淳,頗覺不妥,正待讓人出帳看看,一聲夾雜著蒙古語的尖叫傳來,邑淳一愣之下,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啊呀呀!王八羔子,有人劫營!”

      號角響起。大吃一驚的將領們迅速從女人身上後退抽出,紛紛慌亂地尋找武器盔甲,然後在邑淳地帶領下沖出大帳。

      凌嘯听到不遠處的尖叫報警,就曉得已經被發現了。侍衛們畢竟不是特種兵,殺人又怎麼能完全控制住慘叫聲,只是凌嘯和軍衛們都很奇怪,直到被發現前,步攻組殺死了近百五十名巡哨和睡覺的敵兵,發出慘叫的不下三十聲,可是為什麼敵人就是不理會?


      來不及多想為什麼,凌嘯看到暴露了形跡,索性按照原定計劃直奔五十來米外的大帳。與其他小蒙古包不同的是,大帳門口居然有十幾匹馬,可能是敵人傳令兵的需要吧。


      帶著身邊的五十來個軍衛,拼命向大帳奔去的凌嘯,看到了奇怪的一幕。大帳里沖出了十來個衣甲不整的敵人,一邊指揮著周圍的衛兵沖鋒,一邊嫻熟地躍上馬去,問題是,躍上馬去的眾人,除了一人沖出來外,其他人都慢上很多。


      來不及細想,凌嘯命令大家剎住腳步,“放箭!”

      軍衛們由于是倉促停步射箭,只能箭頭向上散射,箭雨撞入敵群,中者不少。那一馬當先的敵人揮舞著夸張的狼牙棒,瞬息沖到軍衛們陣前二十米左右,因為太近了,卻不在箭雨的射擊範圍之內。


      四周敵營慌亂倉皇,敵兵們要麼是剛從美夢里驚醒,四處尋找衣物兵甲,要麼剛在尋歡作樂里脫身,更是茫然驚駭。營地東西兩側殺聲震天,馬蹄聲里收割著聲聲慘叫,騎擊組迅雷不及掩耳地沖進了營來。


      如果有人對凌嘯說狼牙棒的刺不尖銳的話,凌嘯一定給他一個大耳刮子。邑淳威不可擋,向還沒有換上敵軍衣服的凌嘯一棒砸來,手持鋼刀的凌嘯,無計可施,只得橫刀上擋,同時微側身形。不是凌嘯不想躲避,只是邑淳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凌嘯看到邑淳開始砸棒的時候,邑淳還在十來米之外,可是凌嘯感覺里,那棒落下之時,肯定會在他頭頂上。避過頭部要害,單刀雖未脫手,卻也未能頂住狼牙棒,雖然運起了氣功的一頂卸去了絕大部分的砸力,可是尖銳的棒刺還是刺入了凌嘯的肩部。痛苦的感覺還沒有從肩部傳到大腦,凌嘯就飛了出去,他被戰馬撞了個正著。


      邑淳虎口欲裂,來不及想想對手的強悍,就看到身形被撞得飛起的敵人手臂一揚,一道寒光疾馳而來。隨馬勢沖出老遠的邑淳低頭一看,一把鋼刀插在胸膛兀自搖晃不一,邑淳在摔下馬前,才意識到被刀刺穿胸膛的感覺是痛得不能呼吸!


      在軍衛們的驚叫呼喚聲中,凌嘯遠遠地摔在地上,慣性下連翻十來個滾之後,他的軀體吐出了七八口鮮血,此時他的意識卻在想︰“為什麼那十幾個敵騎只有這一個沖來了?”


      和起點主角一樣,凌嘯很幸運地沒有掛掉。

      與前幾次昏厥不同,凌嘯這次在昏迷里是半夢半醒的,剛醒來就痛暈,剛暈了又痛醒。他像是做了個長長的夢,眼里忽然是那個帳篷里堆滿的死尸,忽然又是那日茶樓里康熙冰冷的眼神,忽而是雲兒溫婉的容顏,片刻又是自己豪華裝飾的辦公室,甚至還有自己取康熙而代之的幻想。


      渾渾厄厄地不曉得過了多長時間,凌嘯在夢里看到胤捏著一根刻著“粘桿”的短鋼棍,口罵“反賊”,向他揮手打來,爆出了一身冷汗,驚醒過來。

      潛意識中埋得很深的一些東西,在傷夢里展現出來,很是把他駭了一跳。

      凌嘯睜開眼楮,入眼的是一副面容,很熟悉的面容,豪成驚喜中帶著疲憊的面容。

      醒來後的凌嘯知道了自己的傷勢,他想起那個為他蒙古大夫檢查的樣子就好笑,盡管他一咧嘴角都覺得痛不可忍。自己居然有幸被和赤腳醫生齊名的蒙古大夫來診治,而且還是肋骨斷了三根,右上臂骨骨折的重傷。


      戰事早已在五天前結束了,御林軍在付出陣亡百余,致殘二百,幸者俱傷的代價後,終于完成了勝利的回戈一擊。

      多倫爾的隊伍幾乎傷亡殆盡,紅了眼的敵人拼命到馬棚來搶馬,百人的軍衛們面對千余人的敵軍,愣是堅持到了劉子俊和豪成的騎兵來援。可惜的是依然有千余敵人或奪馬而逃,或徒步散逸,軍衛們砍得手都軟了,也只是殺了兩千多人。


      到戰斗完全結束的天亮時分,就像警匪片里一樣,除暴安良的警察總是慢一步的,歸化城里的五千騎兵姍姍來遲。到第二天晚上的時候,逃走的科爾沁王爺帶著借來別部騎兵也趕到了。看到五百勝四千的戰事,王爺和歸化騎兵參領稱奇不已,連連囑咐蒙古大夫盡力救治凌嘯和殘余的傷員。


      歸化參領告訴了凌嘯現在的戰局,康熙已經提前起駕親征,而大阿哥也已經跑到了盛京,與裕親王福全一起守城,以防範準葛爾的剩余的六千騎兵。科爾沁王爺已經起草了奏章,匯報戰況,為凌嘯等人請功。


      除了豪成鴻運滔天以外,沒有一個侍衛和軍衛是不掛彩的,多倫爾和劉子俊都傷得頗重。見暫時沒有什麼大事,且得到歸化騎兵駐守這里半月的消息後,凌嘯決定帶領著傷痕累累的御林軍就地養傷。


      莫名又想起了那個疑問,凌嘯忍不住問豪成︰“哥哥,那天晚上,十幾個敵人沖出大帳,都躍上馬去,為什麼只有一個人快速地沖過來了?”

      豪成有些吊胃口的說︰“幸好他們沒沖過來,不然我就沒有弟弟了!”

      “快說,不然我就罰你做2000個俯臥撐!”

      豪成苦著臉,“別,別。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豪成用凌嘯恨不得掐他脖子的慢速度說道︰“作為男人,他們死的很冤枉。你們來的太突然了,正在玩女人的敵人將領們,倉促之下,連那話兒都沒來得及塞進褲襠,躍上馬去的時候,被馬鞍把雞雞撞疼了,哪里提得起速度沖鋒?”


      張了半天的嘴巴,凌嘯憋出一句話來︰“看來騎兵裝備鐵褲襠,是件很必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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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莊生曉夢迷蝴蝶 三十一章 有福不享悔之晚矣

      “科爾沁王庭執事衛班部真求見凌嘯凌大人。”

      班部真奉命來見凌嘯的時候,凌嘯半躺在大鋪上,和傷勢恢復較快的劉子俊和多倫爾,加上豪成一共四人,正在商議御林軍下一步的去向。班部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多倫爾和劉子俊很機靈地拽著豪成告辭離開,除了豪成,大家都曉得,班部真有些話想單獨和凌嘯談。


      一對碧綠溫潤的翠玉馬,兩張萬兩銀票擺在榻幾上。

      “大人率部回軍一擊,拯救我部族民,收復王庭,大人等為我部族浴血奮戰,是我科爾沁部的大恩人。這些是我們王爺的一點小小謝禮,還望大人笑納。王爺過幾日就來看望大人,當面向大人致謝。”


      “呵呵,王爺太客氣了。科爾沁部是我大清良藩,凌嘯和御林軍此次也叨擾多日,于公于私都是義不容辭的。凌嘯此次能夠率領御林軍打敗準葛爾騎兵,全是托了吾皇萬福,天佑大清啊。”


      凌嘯當然不會拒絕這些“小小謝禮”。這次御林軍傷亡慘重,雖然朝廷一定會有所撫恤,但是對于這些將士,凌嘯還希望讓他們的家屬得到更多的補償。

      開場白已過,班部真轉入了正題。

      “凌大人,這次敵軍騎兵越境來襲,事出突然,以致王庭一度失陷。可恨那邑淳眾酋,殘殺我族民萬余,王爺妻妾也于危難來臨前全體自盡,真是天怒人怨。我科爾沁乃是太皇太後的娘家,蒙古第一良藩,皇上一向眷顧有加,這次大人你立下大功,前途不可限量啊!”


      凌嘯听明白了,科爾沁王爺轉達來的意思,是要凌嘯和御林軍謹言慎行,把王爺妻妾被輪奸的丑事永遠埋在心底。敵軍騎兵越境來襲,越的可是你清朝重兵駐守的歸化,難道你清朝就沒有責任?我們科爾沁力量雖小,可也是大清朝籠絡蒙古各族的典範,同時還關聯著皇家的面子和康熙的優蒙政策。你們最好識相,幫我們圓滿地維護好臉面。否則的話,就算是康熙和朝廷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識相是凌嘯的優點之一。睜眼說了番瞎話,送走了班部真後,凌嘯心里滿是悲傷和莫名的憤怒。

      科爾沁王的妻妾全體自盡?見了鬼去了。豪成告訴過他,當日戰後清點,科爾沁王的妻妾只是被侮辱了,並未自殺,豪成昨天還在這里驚嘆其中幾個的美艷呢。你一個堂堂王爺,不能保護自己的女人,以致于她們被人傷害了,現在為了自己的臉面,竟然活活逼死這些無辜可憐的女子!


      凌嘯除了狠狠地給自己一個火辣辣的耳光外,卻是無能為力。這里不是民主法制的二十一世紀!

      大半月的養傷時間對凌嘯來說太短了。多倫爾劉子俊只是皮外傷,他凌嘯可是斷了幾根骨頭,還有內俯的撞傷。看著已經活蹦亂跳的劉子俊兩人,凌嘯只能弄了根土制的吊帶吊著右臂,再要了輛馬車,忍著胸肋的痛楚上路出發。因為朝廷的命令已經到了,要求凌嘯帶領剩余的兩百御林軍趕回北京,以補充被康熙帶走大量侍衛的皇城守衛。


      同朝命一起到達的還有康熙的廷寄嘉獎諭旨。依據以爵酬功的原則,凌嘯被授予等同三品的輕車都尉,賞雙眼花翎,雙爵俸。多倫爾授予等同于四品的騎都尉,賞雙眼花翎。劉子俊和豪成則是等同于五品的雲騎尉,賞單眼花翎。


      凌嘯並不介意弄個公爵或者一品官當當,那樣的生活肯定過得很滋潤。問題是要當就要當得安全,當得穩定。資歷太淺的自己升官太快也很危險,加上朝政還沒有完全熟悉,他明白一個道理,無根的大樹最容易被風刮倒!這次只封爵,不升官職,也很合他的心意。




      草原上的美麗風光讓人流連忘返,凌嘯和這兩百御林軍也沒有返回,不是他們不想回去,可是還沒能走到張家口,他們就被張北駐軍攔住了。

      遠遠就擋在御林軍前的是張北綠營,清一色的號褂子排了不下五六百人,還刀出鞘槍在手的,喊聲震天。前軍開路的劉子俊嚇了一跳,還以為是漢人士兵們嘩變呢,連忙吩咐前隊嚴密戒備。其實根本不用通報凌嘯的,總共才二人的隊伍,一眼就可以看到狀況,但是劉子俊很恭謹地來到凌嘯躺著的馬車前,行參匯報。


      凌嘯也很詫異,對方是什麼人?凌嘯倒也不怵,御林軍都是騎著科爾沁的駿馬,一個不對,馬上就可以把這些綠營步兵扔在身後。對方陣中馳出一名武官,是虎服八蟒袍的四品都司。一番交談下來,凌嘯總算明白了什麼事。


      葛爾丹的佷子同統庫爾率領著六千騎兵圍困盛京,大阿哥中計出戰,不敵逃逸,生死不知。裕親王福全不敢出城,加上損兵折將,現在正在四處求援告急。這張北綠營原來也只有三營的步兵兵力,又被康熙抽調了一千去了寧夏打仗,接到求援後,留守都司黃蕭鋒可是急得直跳腳,剩下的這五百步兵能頂什麼事?可是盛京重要啊,他黃蕭鋒小小的四品漢官,接到福全的死命令,怎麼敢說不去呢?這不正在行軍途中,就踫到有兩百多匹馬的御林軍,于是想問問是哪個軍門的手下。


      凌嘯明白這情況之後,很是不解,為什麼看到御林軍還搞得劍拔弩張的?

      黃蕭鋒和凌嘯品級雖然相當,但是凌嘯是正牌子的上三旗滿人,爵位在身,加上侍衛又是天子近臣,他這駐守貧瘠之地的京外軍官可不敢不敬,先行一軍中參禮,然後按住要從馬車橫榻上起身的凌嘯,把擺出戒備陣勢的原因娓娓道來。


      黃蕭鋒從福全的軍報里了解到,大阿哥和福全駐防盛京本來十分穩妥,敵人的騎兵不善于攻城戰,敵人幾次偷襲試探下來沒有佔到任何便宜。那同統庫爾也很狡猾,一方面總是派同一只部隊反復騷擾,以蒙蔽守軍對他部隊數量的判斷,另一方面,不斷派出騎兵部隊襲擾周邊縣鄉。福全二人一下子認為敵騎不超過三千,可是接到周圍各地的告急文書後,又判斷成過萬人。福全來來去去地反復派斥候印證,終于得出了一個較為合理的認定︰敵騎總數在六千左右,但是分散較廣,盛京附近用于攻城襲擾的不超過三,周圍鄉縣散布著的有另外同等數量。


      福全和大阿哥心里的冒險主義又冒騰出來了。康熙三十四年第一次征伐葛爾丹的時候,兩人因為叔佷不合,延誤戰機,被康熙斥責罰俸過,當時看到參戰將軍們升官的升官,賞爵的賞爵,兩人心里很是不痛快。現在盛京城里有原駐防步兵三,盛京旗營騎兵五,加上三福全帶來的火器營,比較了城內外的兵力,兩人心里是火熱火熱的。


      大阿哥想的是在父皇面前掙個隆厚聖眷,用以和太子相抗,說不定康熙見自己文武雙全,他日換儲也不是沒可能的事。福全作為皇帝的親弟弟,該有的都有了,可他想到四個字的時候,也有些在大佷子的啜攛下動搖。“世襲罔替”對于他的子子孫孫可是太重要了,想起兒子會降為郡王,孫子降貝勒,重孫降貝子,福全就一咬牙,允了胤的出城攻擊的要求。


      率領著五千騎兵和一千火器營的胤究竟怎麼敗的,福全因為守在城牆上,未能很清楚,但是肯定和一支穿著清軍制服的騎兵部隊有關。這只騎兵部隊突然出現在敵騎陣營的左後側,攻得敵騎向西退逃,胤士氣大振,急速餃尾追擊而去。福全有些慌神地鳴金,但是立功心切的胤根本不理會,一直追到福全望不見的遠處去了。


      傍晚時分,忐忑不安的福全發現了近五的敵騎出現在盛京城下,就知道大事不好,驚悔憂懼之下,連忙四處告急求援。

      黃蕭鋒正是因為怕自己也踫到偽裝成清軍的敵騎,才對御林軍擺出戒備狀態的。

      既然是可以確認的友軍,大家就合軍一處,軍官們在一個隨軍帳篷里開始商討起來。

      凌嘯這個有三品爵的四品官被黃蕭鋒強按上了主位坐著,凌嘯其實用屁眼想都曉得他打的什麼主意。六百步兵想要突破敵人騎兵的封鎖,簡直就是去送死。但是如果拉上御林軍,進則多些人手,添些拼命的資本;退則有凌嘯這二等侍衛幫他們分些畏敵不前的責任。


      令漢人軍官郁悶到瞠目結舌的是,按理說應該比漢人更緊張盛京安危的滿族軍官,找各種理由來拒絕前往盛京解圍。

      人都怕死。剛剛死里逃生的人,非常怕死。剛剛死里逃生又升官發財的人,更加怕死。剛剛死里逃生又升官發財、而且可以名正言順回到京城安樂窩的人,听到又要打仗,怕得要死!


      凌嘯看到綠營軍官們的驚憤表情,心里付道︰“老子又不是真正的滿族人,盛京關我屁事?打起仗來,可是兵凶戰危的,我這現代人也是趨吉避危的,剛剛從死人堆里爬出來,再鑽進去,我也不是九條命啊?”


      凌嘯咬牙作了一個決定。他義正詞嚴地告訴黃蕭鋒,如果沒有朝命在身,身為滿族人,御林軍將義不容辭地奔向盛京,看到綠營官兵們要浴血奮戰,凌某人深為感動,他願意把所有的馬匹贈送給綠營官兵,自己的二人可以走回京城去。


      黃蕭鋒也一咬牙,從身上掏出一塊令牌和信紙,雙手托著遞給凌嘯。凌嘯一愣,你莫非想來一招掛印辭官?可這是令牌而不是官印啊。凌嘯接過來把令牌翻來覆去看了看,再打開信紙瞄了幾行,心里叫苦不迭。


      “本王奉聖旨駐防盛京,節制關外一切兵馬。今盛京危急,關外諸軍,無論職守咸須來援,違者以逆旨斬于軍前。”

      會議散得非常之快。

      豪成在凌嘯身邊不停哀嘆倒霉,怏怏悻悻的凌嘯連甩自己三個耳光,懊悔地罵自己道︰“就是因為你同意讓軍衛們享受一晚的蒙古女奴,以致誤了行程,才遇上這檔子事!這二條百多斤這次要交代在關外了。早曉得這樣,你為什麼不拼著老命上那三個王爺送的女奴呢?命都沒得了,還管它傷勢好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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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6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一 莊生曉夢迷蝴蝶 第三十二章 最高境界“牛皮癬”

      “砰!鐺-咚!”案上的奏章文書筆硯全被掀落在地上,明黃玉硯和一柄漢白鎮紙也被摔得七零八碎。

      索額圖眉眼不動地躬身立著,看著盛怒的康熙,心花怒放。康熙的怒火遠未平息,又伸手抓起一枚白玉如意,狠狠地砸在地上。應聲而碎的如意碎片迸到明珠的身上,可他面白如紙地跪在地上,只能不住地磕頭認罪。


      康熙御駕親征來到西寧,已經有半月了。葛爾丹的叛軍在茫茫大漠里,就像是滄海一粟,形跡迷蹤。康熙雖然已經在戰略上布置得十分完美,基本上從三個方向上把叛軍包圍在喀爾喀草原上,但是叛軍的行蹤總是難以鎖定,偶爾一顯端倪,轉瞬又消失在清軍主力到達之前。


      康熙對戰局的長期性也是有充分的心理準備,但是他也畢竟是趁興而來的。西北平叛,是十分耗損國力的事情,幾十萬大軍人吃馬嚼,一天就得花掉十幾萬兩銀子,身為大清帝國的當家人啊,很是心疼這些銀子的。日子每過一天,康熙心里就抑郁一分,今日接到北京來的兩件消息,火氣一下爆發起來,索性發泄了個夠。


      掀起康熙盛怒的是同時到達的兩封奏折。留在北京監國的太子,以八百里加急送來的兩份折子,都是他自己不能處理的軍國大事。第一件是大阿哥中計兵敗,生死不知,裕親王四處求援,苦苦支撐,盛京危在旦夕。如果盛京被攻破了,就算康熙親征完勝,老窩被人家掏了,也是面子丟盡。一邊痛恨弟弟和兒子飯桶,一邊連下聖旨從各處抽調兵力去盛京解圍。


      還沒有從盛京兵危里按下驚憤,康熙打開第二份奏折,才看了幾行字,就坐不安穩了,甩手就把折子扔到地上。僉都御史郭彈劾英武殿大學士、尚書房大臣明珠結黨營私,排陷異己,貪污收賄。


      康熙平日里對明索兩黨的所作所為,多有覺察,善玩政治平衡的他也睜一眼,閉一眼的,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郭奏章的前面幾行就列出了明珠貪墨總數四百萬兩以上!盡力壓抑自己的康熙,怕有誣告的可能,又吩咐李德全撿來奏章細看,等看清楚附錄的一些證言單據之後,龍威要發飆了。


      索額圖心里叫好連連,自鳴得意。幸好老夫接到了太子密信,把兩份奏折的進呈順序做了些安排,嘿嘿,果然是火上加油,撩撥得龍顏大怒,明珠你就等著抄家問斬吧!只要你倒下了,大阿哥就算有命活著,也再威脅不到我外孫太子的地位啦。


      一時間朝政風向突變,雖然聖駕遠在西寧,但嚴旨頻發之下,京中百官惶恐的惶恐,歡笑的歡笑。明珠本人當場被罷官鎖拿,押解回京交刑部看押。明珠一黨正是惶惶不可終日,鋃鐺下獄者有之,罷官賦閑者有之,暫時沒事的紛紛托關系,尋門路。


      作為和明珠同姓的新晉侍衛,又和容若關系密切的凌嘯,如果在京城里,肯定也會惶恐不安。凌嘯現在的確很惶恐不安,但絕不是為黨爭這檔子破事。

      懷著一點私心,派了豪成趕往科爾沁求援之後,凌嘯帶著六步兵和二新傷剛愈的御林軍,晝伏夜行,期望能探出一條路進入盛京。凌嘯即使不是歷史專業的學生,也知道歷史發生了變化,歷史上哪里有這敵騎劫佔科爾沁,圍困盛京這出戲啊?看來一個選擇造就一個平行時空的理論是很有可能的。


      凌嘯沒有齊天鴻運,這只軍隊也不會隱身術,過了錦州地界,進入新民府時候,他們就暴露了形跡。周圍府縣的駐軍要麼被早早地調入了盛京,要麼已經被同統庫爾的騎兵消滅干淨了。無論城鄉,入眼都是一片被準葛爾騎兵劫掠後的淒涼。本來在凌嘯眼里就貧窮落後的古代城鎮,現在看來簡直淒淒慘慘戚戚。


      人往往是眼不見心不煩,凌嘯雖然在來之前就能推測出會有暴行的存在,但是當他親眼看到路上有很多未及收殮的死尸,有的街頭還有被斬殺掉的頭顱,心里是十分憤怒的。手下的官兵們默默地從死尸邊走過,也是眼楮里在噴火,他們有相當多的人是奉天一帶的人,包括侍衛軍衛,也很多是這一帶的滿人。


      家鄉被叛軍蹂躪,大家心里很不好過,尤其是一些躲躲閃閃的老百姓對著他們指指點點,鄙夷地交頭接耳時,官兵們都羞憤難當。如果說凌嘯來之前是不想來送死,那麼他在劉二堡鎮外看到一具被破了腹的孕婦尸體時,凌嘯就感覺到,如果為民族百姓而死,死就真的是光榮了。


      “日本人!”在凌嘯的漢字字典里,這三個字代表著最濃重的仇恨和最隆重的“接待規格”。

      凌嘯堅持親自動手挖坑埋了那個孕婦之後,叫過一個侍衛︰“你馬上帶兩個人,連夜趕往科爾沁告訴豪成,要他轉達給科爾沁王我的要求,他那里還有的一百多個準葛爾俘虜,我全買了。價格要豪成去談。”


      那侍衛卻不肯領命,半天不動,凌嘯知道他的心思,獰笑道︰“速去速回,及時歸隊。如果你回來時,我們已經掛了,你就給我們報仇。”

      那侍衛去了之後,黃蕭鋒、劉子俊和多倫爾幾乎異口同聲地詢問凌嘯,買一百多俘虜干什麼?

      凌嘯正後悔當天沒有直接下令,今天還要出錢買俘虜。心情奇差的他甕聲甕氣地丟了一句話。

      “買來殺!”

      半夜里,摸黑行軍的隊伍在一個叫劉二堡的地方停了下來。眼睜睜地看著十來騎敵軍斥候快馬跑遠,追之不及的劉子俊趕快報告了凌嘯。想到有步兵拖累,要逃也跑不贏準葛爾騎兵,當機立斷,凌嘯馬上命令全軍尋到一個山包子駐扎下來。


      凌嘯也沒指望能悄無聲息平平安安地進入盛京,一路上他就不斷地和大家研究遭遇戰的戰法。與清朝駐軍官員不同的是,他是毛澤東軍事思想燻陶的現代人,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與失,況且他們還是過路的客串軍隊,這不足千人的軍隊能搞什麼事出來?但是就算是全部拼光,也定要叫入侵者付出相當的代價!


      在凌嘯看來,張北綠營兵受過良好的軍事訓練,但是十幾年沒仗打,就沒有一股殺氣,而御林軍剛剛經過一次死戰,殺氣頗濃,但是作為軍隊來說,團體協作的訓練就有些欠缺了。這樣一支混合的部隊,還缺少馬匹裝備,要想靈活機動地襲擊敵人的彪悍騎兵,很有難度。在和黃蕭鋒等人商議多次之後,凌嘯想了很久,都沒有一個頭緒。YY是沒有用的,後悔沒有帶來機關槍更是于事無補。


      凌嘯只是一個職業經理人,沒接受過軍事訓練和教育,唯一對他有些幫助的,可能就是商業團隊的執行策劃能力了。發現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三部曲,是一切事務處理的根本,在仔細分析了敵我實力之後,凌嘯還是不能像起點眾多主角一樣奇計妙謀,無師自通,唯有老老實實地做起了SWOT分析。


      strength(優勢)︰

      我軍形跡暫時不為敵軍所偵知。

      敵軍對我軍沒有主觀上的認識和了解。

      全軍上下高度重視敵人,態度凝重端正。

      weakness(弱勢)︰我軍馬匹稀缺,糧草不多。

      由于兵種和訓練原因,技戰術水平相對低下,作戰經驗也比對手少得多。

      對盛京附近相當陌生。

      偵察系統落後,缺乏專業斥候。

      我軍總人數七八人,敵軍不下于五騎兵,力量對比懸殊。

      threat(威脅)︰

      七比一的敵我兵力對比,一旦被纏上,後果不堪設想。

      敵軍形跡與分布我軍一無所知。

      敵軍是久經戰場的百戰之師。

      騎兵部隊速度迅捷,沖鋒起來威力銳不可當。

      敵軍有相當專業的斥候,情報偵察工作完備。

      敵人已經在此地潛伏和交戰相當時間,對地形,兵力分布等了解得比我們多。

      敵人依靠劫掠和繳獲,武器和糧草充足。

      凌嘯把這三項分析仔細地看了半天,獨獨把opportunity(機會)空了半天,他也在苦思自己有什麼機會。這三項的分析表明,在客觀硬件上,我軍毫無半點優勢可言,甚至旗鼓相當都遠談不上,唯一可用的就是主觀軟件能夠有得發揮。


      出于經理的決策直覺,凌嘯決定在“差異化”上想心思。多少小企業在大企業的夾縫里,憑借差異化來細分市場,通過一個自己佔據優勢的一點,像釘子一樣楔進市場去。難道自己就不能營造某種形勢,極力地避免自己的弱點,造成敵方的誤判,以使雙方在差不多的等級上對抗?想了一會,凌嘯覺得自己的思路是對的,應該作為一個本次作戰的戰略思維。


      毛主席說過戰略上要藐視敵人,戰術上要重視敵人。項羽勝多敗少,卻越勝越弱,他是戰略出了問題。可是光有了好的戰略,沒有強勢的執行力,也是白搭,很多跨國大企業就是倒在執行力上,執行力是一個戰術制定、運用、和監控的綜合表現。


      那麼該用怎麼樣的戰術呢?凌嘯陷入了沉思。

      要考慮具體戰術的制定和應用,凌嘯不是軍事人員,只能用職場和營銷理論了。現在凌嘯把敵人當成商業競爭對手來考慮,分析競手是與料敵機先有異曲同工之效。

      如果同統庫爾發現了凌嘯的這支軍隊,會把凌嘯擺在什麼位置?這種態度直接決定了凌嘯享受同統庫爾給予的“待遇”級別。按照黃蕭鋒的介紹和自己對敵軍使命的分析,眼下同統庫爾進關是不現實的,那山海關不是那麼好穿越的。他最想的是應該是攻下盛京,或者襲擾四周,給康熙以一種政治和軍事壓力。但是奉天地形畢竟不同于草原,攻城就意味著只要一天沒攻下,或者他一天不離開,他的騎兵部隊也被盛京拖住一天。


      大清在關外的兵力,可是還有吉林將軍和黑龍江將軍的三四萬騎兵。這次康熙很擔心葛爾丹背後的支持者沙俄,怕他們趁火打劫,但是盛京危急之下,凌嘯認為康熙在兵力緊張之下,一定會調部分吉騎兵來援的。加上還有在科爾沁的五千歸化騎兵,可能已經在朝命下由豪成帶路殺過來了。


      上述這些應該才是對同統庫爾的重要威脅吧。

      在再次分析了一遍後,凌嘯確認無誤了。即使被同統庫爾發現,敵軍肯定也只是會給予自己一個“癬疥之疾,不足為患”的待遇吧。

      哼!我凌嘯這次就利用整合營銷的思維,當好癬疥。人都是要求上進的,我就力爭做到癬疥的最高境界“牛皮癬”!

      PS︰各位書友,凌嘯升職後,忙些是肯定的,大家先收藏著,我依然要堅持更新!和小小職務比起來,太監和痿哥更是當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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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6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一 莊生曉夢迷蝴蝶 第三十三章 謀定而後動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分,夜空中連寒星都躲到了黑幕幕的雲層里。

      多倫爾騎馬站立在一個小山崗上,眺望著半里外的遠處,在往盛京去的方向上,二十名騎術精湛的軍衛被他安排在沿途十里的地方。從亥時一刻起到現在的丑時三刻,多倫爾就一直守在這里,想起凌嘯的所謂計劃案,他就有些心里打鼓,行不行啊?


      “來了。”多倫爾看到半里外燃起的火把光芒明滅明滅地閃著,睜大眼楮盯著那火光,心里緊張地計算。“果然是計劃里預計的五百左右騎兵。”多倫爾急忙勒馬往凌嘯他們駐扎的山包上馳去。


      千夫長溪谷勒很有些火冒三丈。

      上半夜的時候,這位千夫長正在百里外盛京南面的前諭家堡營地里玩樂,接到斥候們報來的軍情,很不情願地從一個女子的身上爬起來。同統庫爾了給他一千的兵力,任務是監視和消滅奉天南部方向上的援軍。溪谷勒罵罵咧咧地問清楚清軍援兵的情況,立即笑了起來。馬步混合的八百兵力,還有四十幾輛車的輜重糧草,居然也敢往這盛京闖來,太不把我們準葛爾帝國的精銳騎兵放在眼里了吧。


      因為還惦記著帳里搶來的女子,他只隨便點了個五百人,派了個百夫長率領,就要來消滅這股膽子比腰子大的清軍。騎兵們還未出發,溪谷勒就怒氣沖沖地趕來,“媽的,不識好歹的臭娘們,居然自殺了。兒郎們,老子親自帶你們去宰光清狗!”


      奉天的地域可不是草原上,現在還要靠著火把照明,騎兵晚上行軍就快不起來了,百里的路程也耗了個快兩個時辰。煩躁的千夫長發現了更讓他煩躁的事情。

      這些該死的清軍斥侯跑得可真快啊。剛才他明明看到了遠處有火把一閃一閃地明滅不已,經驗豐富的他很懷疑是敵軍斥侯在活動,連忙派出了十幾個騎兵去搜索。等搜索的騎兵到達那里,人卻早就跑了,隱隱一些微弱的遠去的馬蹄聲傳來,隨即很快听不到了,追也追不上。


      現在既然出現了清軍斥侯,那麼清軍應該離得不遠了。“老子也派斥侯!”一聲令下,二十來騎領命而去。溪谷勒將騎兵分出一百騎來,擔任先鋒在前,自己帶大部隊在後半里緩行。他領兵出來的時候,還是很瞧不起眼下的這股子清軍的,但是現在他不敢大意了,畢竟他也是身經百戰的人。


      三個時辰的時間,夠凌嘯的軍隊做好必要的準備工作了。凌嘯之前命令大家晝伏夜行,其實速度很慢。他們沿途收集的鐵鍬,鐵錘,大鐵釘,木料用了四十幾輛車才能裝下。知道被敵人發現了之後,凌嘯迅速派出多倫爾帶人偵察敵情,另外的人被分成兩撥,緊張地忙活起來。


      劉子俊帶領二御林軍布置高地工事,他們要把棺材釘一樣的大鐵釘釘好在打濕的木板上,做成了簡易的拒馬,環環兩圈擺在山包頂部的四周,同時還要沿著外圈做好些防箭的個人箭垛,在內圈擺上三百多個火把。


      張北綠營則在黃蕭峰的帶領下干起了土木活。人多力量大啊,整整三圈的壕溝不到兩個時辰就完成了。最外一圈的壕溝內寬口窄,一米來深壕溝鋪上木板撒上薄土,乍一看還真難發現。看到高高的幾圈挖出來的新土,凌嘯就發現自己還是沒有計劃周詳,敵人稍微細心點就會明白自己干了些什麼。


      倒是黃蕭峰機靈,一個建議解決了問題,還變廢為寶。他們稍微把堆土推平些,再把山包上的枯葉亂草什麼的撒些上去,反正這里也是個坡度極緩小山包子,不是太刺眼和規則地堆積。當六百把鐵鍬橫著半埋在這新土里的時候,凌嘯禁不住多看了黃蕭峰幾眼,“越人才越陰險!”


      剛剛完成了這些準備工作,敵人到達十里之內的消息就被多倫爾帶來了。

      接到多倫爾報回的情報,凌嘯的精神為之一振,果然把我當成是“癬疥之疾”,只派了五百騎兵來。他馬上發出了命令。“大家迅速到達各自的位置,檢查好坑道器械,然後點燃這山包頂的全部火把。等敵軍到達各自按照我們的計劃行事。”


      眾人領命而去。

      凌嘯和兩百綠營兵留在了山包頂上。他渾不把多倫爾三人互道保重的話放在心上,在他看來,馬上的這次戰斗,只是對他的策劃商業運作計劃的一次檢驗。以前當經理的他也做過不少案子,有成功的也有失敗的。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如果計劃不周詳,判斷不準確,導致失敗的話,他凌嘯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凌嘯在制定作戰方案的時候,幾次更改自己的崗位所在,但是最後他還是把自己留在了山頂,一旦計劃失敗,他就不像在外圍的多倫爾他們,還有一線生機。他考慮到眾人對自己的信任,和士氣的重要性,還是不顧劉子俊三人的強烈反對,決定留了下來。


      萬事具備,只欠一環了。這一環也是凌嘯很擔心的最重要一環,冷靜的將軍一定可以看出自己這外行的紕漏的,希望敵軍將領不會臉皮太厚!

      “他們在罵我們準葛爾部兒郎和葛爾丹大汗。”臉龐憋得通紅的先鋒百夫長,看到率領後軍到來的溪谷勒,趕忙匯報。

      溪谷勒遠遠奔馳過來的時候,就听到哄哄嚷嚷的對罵聲,無奈的是隔得太遠,听不仔細,現在來到跟前,清軍的罵聲已經平息。看到火把通明的山包頂上偃旗息鼓了,這千夫長笑道︰“這些***清兵,罵得你又听不懂,和他們急個什麼勁?騎兵不太利于夜晚攻擊,反正天就快要亮了,到時候,兒郎們把他們的頭當尿罐子使,自然就解恨了。”


      百夫長撇了一下嘴,但是沒有反駁,心里卻很郁悶。他們用漢話罵,我們當然听不懂,但他們是用蒙古話在罵我們是豬和狗,難道我們也听不懂嗎?他正待要拍拍馬屁的時候,清軍又罵開了。


      在路上,凌嘯編了些網絡上的經典罵人話,就要求所有的士兵向來自蒙古族的侍衛學習罵人的蒙語,出于隱蔽形跡的考慮,不許他們大聲罵。今天逮住了機會,士兵們罵得格外起勁。


      溪谷勒听了兩句就變色了,這些該死的清兵,竟然會用蒙古話罵人?難道是東蒙的援兵,他觀察了一下遠遠的清兵陣地,要是蒙古援兵,肯定不會有步兵的。他剛剛放下心來,就感覺到清兵罵的與蒙古人日常所罵很是不同。溪谷勒一擺手命令己方停止回罵,細細凝神听了起來,微微費神品味一下,騰地一下火氣就飆了起來。


      “葛爾丹的雞雞小又小,玩女人時被人笑,拿根木棒充大吊,X得他媽拼命叫!……”

      溪谷勒怒火旺盛,我們尊敬的大汗竟被你罵成是無能的亂倫胚子?

      “準葛爾男人被我閹,全部到皇宮當太監,準葛爾女人被我X,X完老子們不付錢!……”

      溪谷勒怒火沖天,我們強盛的準葛爾民族競被你罵得這麼淒慘!

      “你們的將軍是雜種,他老爸曾把母豬哄,一夜母豬懷上了他,你們將軍把地拱!……”

      溪谷勒智商沒有怒火升的快,細細尋思一下,明白過來,滿臉的鮮血激蕩在皮膚下,叫哇哇地罵著低級族罵,拔出馬刀,頭一個就沖了出來。

      準葛爾騎兵的素質果然很高,怒火沖天之下,騎兵們自動分成三翼沖鋒過來。震耳的馬蹄聲,就像驚天動地的雷暴之災,撞擊著清兵的心靈。凌嘯可以感覺到所有的士兵都在顫栗,因為他自己的大腿也在做有節奏的肌肉跳動。這次和在科爾沁的那些沒有展開沖鋒的騎兵不同,開始加速沖刺的騎兵隊伍,就像一輛輛轟隆隆的戰車碾壓過來,叫人的心髒都緊縮成一塊鐵砣。


      在很短的時間概念里,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騎兵們已經接近到黃蕭峰的鐵鍬別馬陣了。凌嘯唯有祈禱上蒼,讓物理規律在這個時空里完美地展現有效性,他卻忘記了,物理規律如果有效,上蒼就不存在。


      當凌嘯如願已償地看到敵騎紛紛栽倒在地上,听到地上因為慣性而翻騰的人馬慘烈叫嘶後,凌嘯在日後對黃蕭峰的評價里總是少不了“陰險”二字。這廝的鐵鍬埋的方式很是精妙。越往陣地前沿,鐵鍬埋的越多越密,後面的越稀越少。前面的倒地騎兵,被後面的踐踏沖撞,後面的被前面的絆倒摔下,一時間陣地上人馬倒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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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6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一 莊生曉夢迷蝴蝶 第三十四章 大理寺少卿

      前鋒往往是有“嘗鮮”機會的,經過了慢跑加速的騎兵們,在八百步左右的距離開始抽馬沖刺。火把的光芒在極快的速度下,顯得更加吸引注意力,騎兵們緊緊地盯住山包頂上的火光,卻忽略了翻飛的馬蹄下致命的鐵鍬把。


      溪谷勒很慶幸自己不是靠騎術好才當上千夫長的,怒火中燒的他踩鐙上馬的時候,手下已經有很多人沖了出去。他打馬開始沖刺的時候,前方的人仰馬翻地撞倒一大片,身為將軍,他馬上意識到中了埋伏,同時大聲下令停下。騎兵們听見了,也很贊同他們千夫長的命令,無奈慣性太大了,盡管他們把馬的脖子都快拉得彎斷了,人和馬還是向前沖去,踐踏著前鋒們倒下的身軀,直到自己被絆倒在地上。準葛爾的騎士們將近損傷了一半,如果他們曉得自己是被鐵鍬把給別到在地上的,相信他們一定很想仔細地看一看中原的鐵鍬,但是凌嘯的清軍沒有給他們機會。


      凌嘯明白每一個計劃的制定和修正,是一個系統性的工作,一個環節的變動需要相應的調整。原本制定的計劃是,當騎兵們沖上山包時,在第一道蓋了木板的壕溝中,四百名埋伏的士兵們按兵不動,利用第二三道的寬壕溝阻擋一下騎兵的速度,這時凌嘯帶領山包頂上的綠營兵連番射箭攻擊,同時外圍的埋伏士兵從背後出擊,形成夾攻之勢。到時候,把敵騎糾纏住是非常重要的,潛伏在三里外樹林的二百御林軍如果能及時地驅馬趕到,那麼凌嘯打贏這次戰斗的把握將大大增加。


      三百步的距離是在弓箭手的射程之外的,現在敵軍剩下的半數騎兵在鍬把陣前調整集結,凌嘯當然不能再用原方案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隨機應變往往是需要決策者能在瞬間表現的素質。凌嘯當先一腳踢在簡易拒馬上,“搬開它,沖出去,射箭!”


      士兵們沖了出去,凌嘯卻和幾個擊鼓手留了下來,他的崗位是指揮。

      颼颼颼如雨弓箭的破空聲,在滿山的吶喊聲里顯得微不足听,但是它的殺傷力卻不可小覷,雙方的士兵不斷有人被箭雨奪取生命。溪谷勒的騎兵箭術了得,但是凌嘯的士兵們居高臨下,一時間都是勢均力敵。等到雙方都死傷了幾十人的時候,一陣山響的鼓聲傳來,很快就把溪谷勒的退意敲起來了,但是他們已經很難脫身了。


      鼓聲是命令。听到咚咚的戰鼓聲,綠營士兵們全都拋下了弓箭,抽刀出鞘,挺槍在手,向下面的騎兵們猛沖下來。鼓聲剛停,凌嘯就抓過一把鋼刀,健步如飛地向敵騎殺去。他已經履行完了指揮的職責,現在要做一個復仇者該做的事情了。


      鼓聲也敲動了埋伏者的身形,一塊塊木板帶著浮土被掀在一旁,四百名綠營士兵像是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在從準葛爾騎兵的後方殺來。黃蕭峰身先士卒,大吼一聲“砍馬腿”,就地一個驢打滾,一刀砍在身邊騎兵的馬腿上。有樣學樣的士兵們即使沒有學過地趟刀法,也曉得低下身形,向敵騎的戰馬砍去。


      叫苦不迭的溪谷勒後悔莫及,他後悔的是,在發現清兵的別馬陣後,還妄圖集結兵力,沒有及時退走。溪谷勒絕不後悔今天帶領騎兵連夜開仗。準葛爾是極為重視父系尊嚴的蒙古部落。真正來講,他們對于倫理方面的敏感度很低,你可以罵他母親怎麼怎麼,但是罵到他們的父兄和這些漢子自身,就是對他們很嚴重的侮辱了。溪谷勒怎麼忍得住凌嘯那來自未來的花式罵法?


      刀槍相交聲,受傷慘叫聲,吶喊殺敵聲,戰馬慘嘶聲,咚咚擂鼓聲,組成了一場戰場交響樂。一陣急急嗒嗒的馬蹄聲傳來,多倫爾和劉子俊率領的御林軍騎兵出現了,他們把敵騎的退路完全封死了。


      溪谷勒曉得今天完蛋了,葛爾丹大汗飲馬黃河的雄圖偉業,他和這些士兵們是無法看到了。“投降免死”的吼叫聲響起,溪谷勒一臉猙獰,一邊揮舞著長刀左劈右砍,一邊嘶啞著嗓子狂叫︰“葛爾丹萬歲!準葛爾萬歲!”他可是連不痛不癢的辱罵都受不了的人,又怎麼會接受投降偷生的恥辱呢?對千夫長的死戰誓言,準葛爾騎兵們雖然應者寥寥,但是一種悲壯在他們心里激蕩,僅剩的百多人士氣大震,愈加強悍起來。回光返照的敵軍居然臨死猖狂起來,溪谷勒叫聲剛落,就有兩個綠營兵被砍死。


      “萬歲你媽的X!”凌嘯看到這種形勢,一聲悶吼,奪過身邊士兵的強弓,拔箭搭弦,開拉滿月。

      “ 颼颼颼颼!”

      溪谷勒前胸後背插著四支箭,暗紅的血咕咕地直往外冒,他兀自不肯倒下,在一聲聲蒙語的“千夫長”的呼喚聲里,向凌嘯這邊踉踉蹌蹌走來,一副想拉凌嘯墊底的樣子。


      凌嘯卻懶得理他,正一臉尷尬地望著四個三等侍衛,這些都是準備去科爾沁比試箭術的神箭手。眾人卻丟下凌嘯,一擁而上地砍死了跑出戰圈的溪谷勒,沖近剩下士氣狂跌的敵騎,一頓亂砍瞎剁,嚇得幾十個敵騎連忙跪地投降。


      收拾戰場的侍衛甲一邊拖死尸,一邊怪異地笑著問軍衛甲︰“你剛才看到了嗎?”軍衛甲怪異地笑著搖頭,轉頭怪異地笑著問綠營兵甲︰“你剛才看到了嗎?”綠營兵甲憨憨地笑道︰“不就是凌大人神力,把弓給拉斷了,弦線把臉上的血都彈出來了嗎?你們睜眼說瞎話……”


      晌午,劉二堡,鎮東劉姓祠堂。

      “綠營陣亡一百九十八人,傷二百二十四人,我御林軍陣亡四十一人,傷九十人。殲滅敵軍自千夫長溪谷勒以下四百八十三人。無俘虜,獲得戰馬二十三匹。至于抄獲的其他物資請大人允許卑職清點後報上。”劉子俊報上了戰果。


      “想不到我們做了這麼多的計劃和準備,佔據了極大的優勢,卻還是沒佔到什麼便宜。漠北精騎,果然名不虛傳啊!”凌嘯感嘆之下,也很是郁悶,現在還是世界第一強國的清朝,怎麼打起仗來沒什麼絕對優勢呢?


      “大人,不管怎麼說,這次在大人的率領下,取得了勝利,也是功勞一件啊!”黃蕭峰連忙奉承。他的綠營雖然傷亡較大,但是也不能怨凌嘯厚此薄彼,誰叫綠營是步兵的呢?再說了,沒有了這支官員很多的御林軍,自己的步兵早被滅了。看著凌嘯有些髒兮兮的紅纓暖帽,黃蕭峰就不由得想起了殺俘事件。早晨在鎮子中央,七十四個俘虜被凌嘯當眾殺了。難道凌大人不曉得獻俘的功勞,比用鮮血來染紅頂子要好得多嗎?


      “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是摸進城去增援,還是在外圍……”黃蕭峰的話語明顯偏向進城。的確,凌嘯也是這個心思,實力擺在這里,自己的能戰之兵不足三百人,還有大量的傷員需要照顧,進城去是最好的辦法了。


      凌嘯知道這決定要早下,盛京周圍可是危機重重啊。同統庫爾的兵力分布他不太清楚,唯一可以確定位置的敵軍,是在前諭家堡駐扎著溪谷勒的另外五騎兵。見識了準葛爾騎兵的驍勇善戰,他就明白當日在科爾沁是多麼的幸運。以凌嘯他們的本錢,是根本不可與五騎兵一拼的。


      但是進城的話,傷員怎麼辦,帶著走肯定不現實,拋下傷兵,凌嘯又自覺還心硬不下來,盡管這段時間他殺人也殺得麻木了。正在心里左右思量,多倫爾的一個斥候闖了進來。


      凌嘯和眾人一驚,難道是前諭家堡的騎兵殺來了?

      “大……大。大人!歸化騎兵來了!”斥候口干舌燥,結巴著沙啞的嗓子說道。

      豪成眼楮紅紅地抓住凌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一個勁地道︰“嘯弟沒事就好,就好啊,擔心死哥哥了。”凌嘯很是明白他的擔心,心里很是溫暖。在這芸芸眾生里,還有人擔心著自己的安危。凌嘯略微安撫了豪成,急忙拜見從科爾沁趕來的歸化騎兵參將,雖然互不統屬,但是自己的這幾百人還仰仗著此人呢。


      凌嘯剛要行禮,從這參將身後閃出一人,大手對這凌嘯一擺,道了句︰“凌嘯接旨!”定楮一看,凌嘯認出來了,原來是老熟人,一等侍衛、虎槍營副統領凌普。

      “著凌嘯遷大理寺少卿。欽此。”聖旨短得令眾人有些意外。凌嘯一邊謝恩領旨,一邊心里莫名奇妙。為什麼突然改我做文官?

      凌普按說是凌嘯在侍衛任上的上司,如今凌嘯也只是平行調動,本著不讓人挑刺的原則,凌嘯還是恭敬地給他和那參將行禮問候。凌嘯本待細細向凌普詢問些事情,可是凌普根本就不搭理他,只是對正在行禮的多倫爾等人吩咐,“奉太子手諭,多倫爾,你即刻帶領御林軍返回京師,其余事宜盡快交接。”


      看著凌嘯等遠去的身影,凌普狠狠地吐了一口濃痰。這個家伙害得自己背了十萬的外債,還把太子爺的銀子也糟蹋出大窟窿一個。等老子先辦好大阿哥的事情,回來京城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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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6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一 莊生曉夢迷蝴蝶 第三十五章 子欲養而親不在

      太子妃石氏輕微的喘息激蕩起胤很大的興趣,他從十三歲起就在太監們的啜攛下破了身,對女子身體上的那些部位十分熟悉了。去年康熙冊封石氏為太子妃,作為胤的正室妻子,是他八年來同房超過十次的女人。想起以前在自己身下呀呀呼痛的宮女們,胤覺得索然無趣了,只有這個女人用讓人癢到心里的叫聲,使得太子感覺到強烈的成就和威猛,原來女人是成熟的才知情識趣啊。


      牛喘嬌呼已畢,石氏溫柔地趴在胤身旁,溫軟的大腿緊緊夾住胤,輕輕地揉捏著他的臂膀,這個未來將君臨天下的男人,是她終身的希望和主宰。胤卻心思飄到政務上了,女人只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父皇究竟打的什麼心思啊?抓了明珠押來京城又不許審問,更甚至派了武丹率領了一營御林軍看守著,閑雜人等不奉旨不得接近。看來皇上是對索額圖不放心啊,生怕外公把京城上下變成全支持我的了,那他老人家就只有在西寧當太上皇的份了。父皇您太多慮了,其實只要胤不再威脅我的太子地位,我怎麼會威脅到您呢?


      想起胤和他的舅舅明珠,胤就開心。你這哥哥總是仗著明珠的支持,自恃會打些仗,從來都不把我放在眼里。這次真是老天開眼,你兵敗盛京,回來了也沒什麼功勞根基了,再加上明珠的垮台,嘿,拿什麼跟我爭?皇上雖然不許我動明珠,但是沒說不許我動他的黨羽啊,除了那個凌嘯因為剛立下了功勞外,其余人都被我抓的抓,罷的罷,貶的貶,就算是那凌嘯,不也是被皇上削了暫時的兵權,弄去當大理寺的文官少卿去了嗎?你已經樹倒猢猻散啦!


      當然了,胤你最好別回來,我已經派了凌普去隨機應變,運氣好的話,你還真可能就回不來了,你可不要怨我,誰叫你不像老三老四老八他們那麼尊敬我的?

      正自胡思亂想,柔軟的胸脯靠上胤的臂膀,上下摩挲著讓他十分舒服,一雙縴細無骨的小手捏住了要命的部位,一緊一松地撫握。抵不住那淫靡的感覺,胤一個翻身,壓伏上去。


      通州,驛館。

      凌嘯和豪成送走了多倫爾,腦海里還是充滿了震驚。明珠倒台了,被皇上抓起來關在天牢里。

      凌普是太子的奶哥哥,而多倫爾是凌普的心腹愛將,很多話都是不避多倫爾的。從凌普興奮的話語里,得知了京師消息之後,多倫爾猶豫了很久。他作為曾經同生共死的戰友,還是忍不住告訴了凌嘯,他的處境很危險。


      多倫爾是借著送銀票的由頭來的。凌嘯在被調動職務後,他和回京的侍衛們結伴上路回京。既然再也不必到盛京去出生入死,凌嘯當即把科爾沁王爺送的兩萬兩銀票交給了侍衛們,作為御林軍傷亡人等的撫恤。前幾日斬殺溪谷勒時,從敵人的尸體上,大家搜出了很多敵人劫掠來的金銀珠寶,用于撫恤是綽綽有余了。大家很敬佩凌嘯的為人,也很感激他統率大家殺出了一條生路,加上考慮到凌嘯回京需要很多銀子走門路,多倫爾和劉子俊商量了之後,還是把銀票還了回來,另外還加了幾件玉器。


      凌嘯知道明珠最近一年會倒台,平日里也很注意少和他們來往,但是在別人的眼里,他這也姓納蘭的,就是明珠的黨羽。想起了前路的渺茫和危機,凌嘯很是不安。倒是豪成一句粗線條的話,震醒了他,“管他球毛,咱們哥兩個只要忠于皇帝,誰也拿我們沒轍。”是啊,雖然歷史發生了些變化,但是康熙那寬和包容的性子沒變,否則怎麼會有抓而不審的道理,只要自己暫時能給康熙一種愚忠于他一人的感覺,應該沒有危險的,至于將來自己能“忠”多久,天知道?


      來迎接勝利之師的官員們到了驛館,這些人里,什麼禮部兵部吏部的凌嘯一個不認得,就算是侍衛處的代表,凌嘯也很臉生,看來京城里人事變化真的很大。但是迎接的一個吏部官員給凌嘯和豪成一個晴天霹靂。


      “四等御前帶刀侍衛豪成之父因火災辭世,部令︰其子豪成食雲騎尉雙俸解職丁憂百日,其佷大理寺滿少卿凌嘯素服守孝二十七日後到職視事。”

      德隆多死了?德隆多死了。

      豪成悲痛地呼天搶地地倒在地上痛哭,凌嘯則完全愣住了。德隆多雖然身體不好,又這麼大的年紀了,病倒去世都有可能,但是因火災去世怎麼可能?那一片的四合院子里,家家相連,一旦一家燒起來,全胡同都可能燒掉。如果火是別家先起來的,那救火聲還不驚醒細心的老陳?財物或許搶不出來,命總該保得住吧?如果火是從自己家燒起的,就更加不可思議了,臨出發的時候,他們兩個可是反復交代過老陳的,注意好火盆的位置,食物的新鮮等等,甚至還要求老陳去買些奴僕丫環之類的。


      在眾人的勸慰下,凌嘯扯著豪成急馬而馳,趕回家里。即使過去了一個月,這里的廢墟依然沒有清理完全。黑漆漆的殘柱子立在原址上,地上的灰燼在雪水里一片黑色的泥濘,豪成回到這里,點點滴滴,滴滴點點,往事一擁而上地把悲痛頂上尖峰,他滾到泥濘里,拼命扒拉著殘柱斷垣,嚎哭直到暈厥過去。凌嘯心下雖然也很悲痛,但是看到豪成的樣子,他不得不忍住傷心的肆意,因為這時代里他還有個哥哥需要他照顧。


      多倫爾和劉子俊在回到宮中辦完事務後也趕來了。看著苦勸豪成的凌嘯,他們連忙去聯系安排了一個客棧,包下了一個獨立的小院子,把兩人拉扯到這里。順天府的主管官員也來了,向凌嘯和豪成解說當日的經過。來的倒是熟人,順天府九品巡檢昌杰峰。


      從昌杰峰的話語里,凌嘯和眾人知道了一些當日的情況。

      “當日子時時分,卑職正帶領巡捕兵士在西直門一帶巡街,听到鑼聲報警,急忙趕了過來,前後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這火勢就蔓延到了十七八家院子了,救也救不及了。事後因為火災的損失實在太大,死了將近四十人,還有兩位大人的父親,我們順天府可不敢怠慢。經過近半月的調查,終于排除了人為縱火的可能性,因為有人看見火是從豪大人府上開始燒起來的,而且在事後,從豪大人父親的臥房里找到了三個火盆的鐵殼子,估計是老人家天寒怕冷,多用火盆失火造成的。老人家和一位僕人的遺體都好好地躺在地上,仵作沒有檢查到有什麼傷痕。後來當時還在京城的容若大人,幫兩位收殮了遺體,就葬在大鐘寺外的墳塋崗中。還請兩位大人節哀順變。”


      看來事情只能是這樣的,凌嘯不得不相信了官方的調查結果。

      凌嘯遣走了昌杰峰,向眾位同僚致謝,約定了三日在這小院里設靈堂祭奠,至于一應雜事,都交給了自告奮勇的劉子俊。眾人帶著豪成,買了花圈香燭紙錢,隨凌嘯到墳塋去哭拜一番。


      凌嘯在這時代里認識的人不多,容若、忽靈赤、術裕、固韜等人都隨聖駕去了西寧,其他有道理能請的都請了。章彭貝勒府的幾個爺們小姐,已經當上太醫的葉城老頭,還有就是一干侍衛里的在京同僚,稀稀拉拉的沒有二十人。倒是豪成自小在京城里長大,狐朋狗友來的倒是不少。


      蘭芩和雅茹是隨佟性來的,佟性輕聲安慰了凌嘯幾句,就上祭去了。雅茹看了看這自己昔日的奴才,也安慰了凌嘯幾句,就向豪成走去慰問。蘭芩一臉同情地拍拍凌嘯的肩,遞過來一張銀票,溫聲道︰“師傅離京一月,伯父就陰陽相隔,還請節哀順便。老人家們都是為後人好的,白事不需要鋪張,他在天之靈定不會怪你們的。如今你們納蘭一族艱難,過後的門路還是想辦法走一走。這點銀子是弟子的一片心意,希望師傅勿要拒絕。”


      在凌嘯這明黨分子的家喪時候,這幾位能來,他凌嘯就很感激了,如今蘭芩的一番話,凌嘯就更是溫暖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隨便應承下來的徒弟竟是一個情義女子。剛送走了他們,葉城和一人挽手從院門進來,原來是顧貞觀。剛剛寒暄兩句,正要把兩人請進屋里,一大群人擁著一位公子上門了。


      凌嘯愣了一下,連忙上去迎接致謝。

      凌嘯是朝廷的四品官員,豪成是六品侍衛,這品級在京城雖然算不得什麼,但是四品在整個朝廷里,已經是中級官吏了,兩人又還立了功勞,所以在慣例上,禮部還是派人來致祭慰問。


      貴氣逼人卻溫和如春,眼前的這個年輕公子扎著黃帶子,手拿著一柄和著的流甦折扇,說不出的倜儻文雅。凌嘯見過這位十六七歲的貴人,他可不是什麼公子哥,他是八阿哥胤。


      Ps︰年底明月很忙,每日晚上堅持更新,謝謝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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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三十六章 夢繞高堂最可哀

      八阿哥胤尚未被封王,剛剛開府建衙的他,還只是個貝勒。由于從小就很喜歡研究六藝中的“禮”,胤年前被康熙派往禮部習學部務,這次他能來就是給了凌嘯天大的面子。被凌嘯請進靈堂,代表禮部做完相應的部祭儀式,胤被凌嘯請進了後堂奉茶歇息。


      胤滿臉哀容,“凌大人、豪大人乃是國之良臣,我滿人的楷模,以五百御林軍大破四千敵寇,全了朝廷扶蒙之策,彰顯我大清的赫赫威嚴。此次府上變故,令人嗟嘆不已,還望兩位大人節哀保重。”


      凌嘯兩人連忙謙虛致謝不已。官面話畢,胤才顯現出“八賢王”的潛質,溫和地拍拍凌嘯的肩膀,道︰“凌大人,如今人言可畏,大人定要善自保全啊,大人究竟是不是和明黨有所勾連,我想,濁者自濁,清者自清,那是別人用言語擺不下去的。慢說我這習學部務的都在旁邊看著,就是其他管事的阿哥爺們和滿朝的文武百官,都是心里明白的。父皇聖光燭照,又如何不曉得凌大人一片公忠體國?且放了心,如若真的有人定要構陷大人,胤必定說話的。”


      凌嘯心里一緊,交淺言深啊,典型的露骨招攬。也許是年紀尚輕,胤說的話,沒有些掩藏,但是依然讓人心里舒服得很,如沐春風。

      開玩笑,表面上看來,自己根基甚淺,既然到雍正那里去可能有危險,太子又好像很忌恨自己,有一個日後權勢滔天的八爺罩著,應該好混,但是以後老八會倒霉,雖然那也是二十五六年以後的事了,可是畢竟自己不能站錯隊,跟錯人啊?


      凌嘯不敢有所表示,連忙道︰“八爺的好意凌嘯感激不盡,不為八爺這份保全的心意,單說您看得到奴才對皇上的忠心,奴才就覺得心無郁結了。如若真的有那麼一天,還要多多依仗八爺了。”


      凌嘯一番含混的話語應付過去,胤倒也無所謂,他也不指望得到什麼承諾,今天他只是听了雅格布的建議,來向凌嘯示好來了。胤因為母妃地位低下,沒有大門大戶的舅家支持,平日里頗受了些輕視,心里很是有些出人頭地的想頭。他年紀幼小,剛剛開府建衙,前面頂著六個哥哥,要不是老六早夭,這次封貝勒都還輪不到他呢,能拿什麼去和哥哥們爭奪收攬門人?


      “兩位大人如今府邸毀于火災,新建一事,想來是不需要胤幫什麼忙了,但是奴僕雜役,丫環答應的,一應所需不便,盡請知會胤一聲。照顧好良臣功勛,也是我禮部應管之事啊。”


      凌嘯連忙再次致謝,豪成也感激的淚流不已。

      送走胤的時候,胤將一張千兩的龍頭銀票塞入豪成的手中,還未等凌嘯謝絕,胤一擺手偕禮部眾人登轎而去。無心去向禍福得失,凌嘯連忙把葉城和顧貞觀請到後堂,上茶致謝。


      葉城終于如願進入了太醫院,雖然臨到老才當上了杏林里顯要的醫官,但是太醫院里的哪個不是一大把年紀?老爺子很是世故,什麼無須泣血望親,什麼無須捶胸頓足的,滿口的安慰勸解,倒把早就沒哭泣的豪成凌嘯二人弄得很是慚愧,自己沒做到這樣悲痛是不是很不孝?顧貞觀致祭關懷的方式倒是很文雅,親手奉上了一副挽聯。


      喝茶寒暄一番,凌嘯就發現顧貞觀似乎有話要對自己講,當下不動聲色。果然待葉城告辭,豪成相送之時,顧貞觀留了下來。覷著四周無人,掏出一封書信,道︰“性德前些日隨駕西征前,交給貞觀一封信,要我妥加保管,待你回京,須親自轉交于你。”凌嘯很感激容若高義,幫他兩個收殮德隆多的遺體,連忙打開書信,細細閱讀起來。


      看完書信,凌嘯呆若木雞。顧貞觀見他木然,連忙叫喚他幾聲,凌嘯緩過了神來,一躬身向顧貞觀致謝道︰“多謝先生傳書之情,但望先生勿要詢問,此乃凌嘯的私事,先生勿怪。”說完借著香案上的燭火,將信燒成灰燼。顧貞觀是謙謙君子,以為是他們之間的隱秘,也不強求,既已完成容若所托,自告辭而去。


      天黑了,約好明日謝祭宴的地點時間,來祭奠的人已經來散差不多了,豪成和凌嘯總算消停下來。看著累得躺在床上的豪成,凌嘯欲言又止。凌嘯想了一想,還是做了決定。他幫豪成蓋好被窩,溜出了客棧。出了客棧門口,拐到一個胡同口,他準備隱匿一下身形,觀察有沒有人跟蹤他。還好,街上人群雖多,但是都是來來往往,行色匆匆,沒有什麼扎眼的人物。


      胡同口的幾個乞丐兒一臉詫異地看著凌嘯,這人太怪異了吧,貼著牆根望街上看什麼?管他呢,有人就要錢,是乞丐的職業操守,一群乞丐圍著凌嘯討起錢來。凌嘯丟出一錠銀子,繼續望街上看去。觀察了一會,凌嘯確定無人注意他,連忙向老宅子走去。


      “嘯弟,為兄乍聞噩耗,悲慟不已,兩弟盡忠于外,為兄只能代為收殮令高堂。望嘯弟豪弟歸京後節哀順便,善自珍重。兄即日將隨駕西征,無緣為弟等同守靈堂,甚以為憾,唯一事在說與不說之間,頗是為難。說則恐嘯弟意氣用事,徒惹禍事,不言之則恐弟罪人而不自知,使強敵環伺左右然殊無防範。兄收殮之時,覺令高堂遺體平直若僵,凡活焚之人,必負痛掙扎,以致遺體強烈曲彎。兄異之,以手探其骨,則覺二人頸骨斷裂如渣,甚若無骨,乃力大善斗者方可致于此。兄斷言此必是謀而殺之。本待親自探查,無奈皇命已下,兄唯有不動聲色,殮之。嘯弟萬不可輕舉妄動,妥加防範安危事。待為兄歸日,從長計議。”


      容若的信件讓凌嘯驚憤至極,這也應證了隱隱約約橫在凌嘯心里的懷疑,德隆多果然不是失火身亡的。殺人著,無非酒色財氣四字,酒色可以排除掉。謀財害命的可能性不能完全排除,但是盜賊會對兩個老人家動手滅口的可能性太低了,況且容若也說了,致命的傷勢是“力大善斗者”劈碎頸骨所致,這種力大善斗的人做盜賊的可能性更低了。至于“氣”,德隆多以前得罪什麼人,他凌嘯不曉得,但憑著德隆多那老實坨子的性格,凌嘯可以斷定都不是要殺人滅口的怨仇。再說兒子和佷子都是朝廷的官員,尋常的人還真沒膽子胡來。思來想去,凌嘯都隱隱覺得事情像是他的冤家做下的。


      到了西直門,離宅子還有半里路左右,凌嘯看到城門邊上的幾個乞丐正在爭奪一塊狗肉,心下猛地一驚,冷汗直冒。強壓下回頭的沖動,凌嘯折向大鐘寺方向而去。

      真正的乞丐連狗肉都爭搶,自己在客棧那里扔出一錠銀子,那幾個乞丐卻毫無爭搶,如果不是他們風格高尚的緣故,那麼他們就不是真正的乞丐!

      裝著去延請和尚們做法事,凌嘯來到大鐘寺。一口大鐘依然如同後世一樣立在山門之內,二十一世紀曾在聯想橋一帶上班的凌嘯經常來此游玩。此刻的凌嘯卻沒有心思去撫歷史思未來,余光里瞟見寺門外跟蹤的人影,凌嘯索性就求見方丈,反正為枉死的德隆多做做超生法事,凌嘯的心里會覺得心安些。


      剛剛和寺里談妥法事一事,凌嘯出了方丈的門,就看到了多倫爾。凌嘯算來算去只有兩個得罪了的勢力,要麼太子,要麼雍正。但是不管是哪個,就沖同生共死的情分,凌嘯都不相信會有多倫爾的份。凌嘯和驚異的多倫爾打聲招呼,寒暄一下,凌嘯就往回走去。


      這一路上凌嘯忍住了抓個跟蹤者的沖動,一來是在大街上不好動手,二來呢,凌嘯吃不準對方有幾人,自己是否敵得住。回到客棧,豪成依舊鼾聲如雷,凌嘯幫他再次蓋好被子,坐在床沿想起了心事。想到有一個“力大善斗者”可能正環伺在自己周圍,在這威脅下還能無動于衷的人,凌嘯承認不是沒有,但他絕對不是。


      凌嘯很有些無助,莫名奇妙弟想起了手槍,如果一槍在手,安全肯定是大大的有些保障。槍是沒有的,但這時代火銃已經有了,想起自己說不定哪天就會被人一黑銃給干掉了,凌嘯就煩躁。不要說我沒有也不會造防彈衣,就算有,自己也不能老穿著,就算老穿著防彈衣,別人不會往你腦袋上打銃嗎?太沒有安全感了!


      換了個思路來考慮問題,康熙為什麼沒有被銃打?因為他掌握了“勢”!他是決定別人生死的主宰者,在他的強勢政治軍事和經濟威懾下,別人早就斷了危害他的念頭,即使起了這念頭,也很難操作啊,保護他的人實在太多了。


      對!凌嘯在豪成的鼾聲里想清楚了。首要的是分析和查清出誰才是凶手,然後推斷出對手可能的目的,隨機應變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但是最有效的還是掌握一些自己可以掌握的“勢”。


      忙碌了一天,凌嘯還是感覺到一陣倦意的襲來,強迫自己保持警醒的他,幾乎是半睜著眼誰入夢去。夢里面德隆多真的是音容宛在,間或浮現出爸爸媽媽的生活場景。

[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07-11-29 09:3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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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6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三十七章 橫看成嶺側成峰

      這守孝的日子里,凌嘯和豪成深居簡出,盡量留在客棧之內閉門居喪。對于是否把德隆多是被謀殺的消息告訴豪成,凌嘯很是猶豫不決,原因也是和容若的考慮一樣。說給他听了,怕他年輕氣盛,徒惹是非。不說,又怕他蒙在鼓里,毫無警惕。左右難為之下,凌嘯選擇了折中的辦法,他只是告訴了豪成,因為自己以前的仇家可能會找上門來,要豪成保持長期的警戒。豪成曾經和凌嘯聯袂親手干掉了劉含章,自然也明白凌嘯的意思。他也是京城里混大的人,雖然凌嘯不肯告訴他這段怨仇的具體情況,但是現在還能威脅到已是四品官的凌嘯的人,定是很不簡單。豪成也不追問,他早就被堂弟所折服,凌嘯不說,自有他不說的道理,失去了父親,豪成已經成熟多了。


      其實凌嘯這些日子里就在不停地分析和考量,究竟是誰殺了伯父。老實話,凌嘯最懷疑的就是雍正的粘桿處。太子柔弱無能,他時時都在康熙的眼皮底下,未必有機會建立私人的秘密力量。而且太子要對付自己的話,多的是行政的力量,他只要發話,手下人構陷栽贓,聞風彈劾,樣樣都可以輕易搬倒自己。太子是沒有必要用這種殺人手段的。只有行政上力量還不夠,又已經擁有秘密班底的年輕雍正,才會用上這種方法,對于這點,凌嘯幾乎到了肯定胤就是凶手的地步。


      一種濃烈的仇恨從凌嘯的心底涌了出來,直到這仇恨灼傷了凌嘯的心靈,他咬著牙出聲道︰“雍正,總有一天,老子要你血債血償!”話剛說完,凌嘯就愣住了,難道自己要干掉未來的皇帝?想了想,雖然雍正的手下上次就在凌嘯眼皮底下殺了很多無辜的人,但是這次終究不同,死的是自己的親人。凌嘯恨恨地道︰“只要找到證據是你干的,你死定了!”


      凌嘯正式到大理寺報到的日子到了。

      大理寺是清朝平反刑獄的機關,和刑部、都察院一起被稱為“三法司”。設三品滿、漢卿各一名,四品滿少卿一位、漢少卿兩位。凌嘯听到自己成為大理寺滿少卿的時候,也是不可思議,好端端的武官一下子去擔任司法文官,專業完全不對口啊,要曉得自己連大清律都沒看過一頁啊。可是這是皇帝老子從西寧前線發來的親筆的聖旨,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換上了文官袍服的他,來到大理寺,在辦理相應手續的時候,很是奇怪。按理說他這大理寺的二把手來了,那兩個主官好歹要接見安排一番才對啊,可是自始至終,除了一個五品的左寺寺丞接待自己外,沒有一個四品以上的人搭理自己。凌嘯被引領到檔房,那個左寺丞也不太恭敬地告知他,大理寺卿早已安排他分管檔房。凌嘯才明白自己被貶了,因為被人認為是明珠一黨,他被貶黜到這里來守檔案了,這里的官員也因此面都不想見自己。一種憤怒騰上了凌嘯心頭,老子剛剛立下了功勞,卻被弄到這里清檔案吃灰塵?


      胡亂混過了一日,凌嘯悶悶不樂的回到客棧,陰魂不散的監視者仍然若隱若現,搞得凌嘯火氣翻騰。大庭廣眾下,他沖到兩個乞丐打扮的探子面前,一擼衣袖,揮拳就打,下手的狠毒連他自己都覺得瘋狂。官袍在身的好處是,狠狠扁了兩乞丐一頓,乞丐偏偏除了求饒以外,不敢一絲反抗,四周的路人也是基本不管這閑事。當官的毆打乞丐,天經地義啊,誰叫這二者的身份貴賤相差這麼遠的。凌嘯打得手都疼了,曉得對方可能有硬氣功之類的護體功夫,也懶得再打,一口唾沫啐出,揚長而去。


      感覺自己受到康熙的不公正待遇,凌嘯今日才如此地放蕩形骸,他可沒有“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思想覺悟。現在發泄一番,凌嘯也覺得舒服了些,“活該你們這些老四的狗腿子。老子打了你們還不是白打?”


      沒有過多久,凌嘯就曉得冤枉了胤,至少是在探子一事上冤枉了四阿哥。

      才進小院門,門口的幾匹馬,告訴了凌嘯有客上門了。容若哀愁滿面地在靈案前進香致禮,豪成在一旁答謝還禮。“容若大哥!”凌嘯上前一把抱住容若,看到這位他很敬佩的詞人族兄,凌嘯有些哽咽了。凌嘯很感激他為自己兩兄弟代盡子佷之孝,收斂伯父。明珠垮台,凌嘯一點都不擔心容若的安危。在他原來的歷史上,康熙就是因為寵護容若,而饒過了明珠,僅僅罷官了事,容若去世之時,康熙親自扶柩痛哭,哀至痛絕。凌嘯相信這次容若和明珠也不會有什麼災患。


      寒暄一番,凌嘯才明白康熙並不是因為容若而饒過明珠的。康熙認為明珠力主削三藩、收台灣,畢竟是功大于過的,這次派了容若回京,一是探視和撫慰明珠,二是怕有人陰謀謀害明珠性命。凌嘯不禁很是感嘆,難怪終康熙一朝,那麼多的人願意為康熙賣命,他對于臣子的示恩包容很是能團結一批死忠臣子。


      豪成因為還在丁憂期間,不便出門,凌嘯就送容若回府。把隨從丟在身後遠處,兩人並馬行在夜色降臨的大街上,凌嘯趁機把對于德隆多遇害一事的分析告訴了容若,對于容若,他是充分的信任。容若听後,他很是驚訝胤的秘密力量,胤開府建衙不過三四年,就有這般規模,的確駭人听聞。思付了一會兒,他同意凌嘯的分析,他也認為太子是優柔之人,康熙看管教育很嚴,干出這種事的十有八九是老四。容若雖然淡薄名利,但他不愧是宰相之子,又常年在權力中心邊上耳聞目睹,他提出了些自己的想法,使得凌嘯如醍醐灌頂。


      “嘯弟啊,四爺這人是很喜怒不定且暴躁急性之人,如果真的認為你對他有了威脅,早就不惜一切地要置你于死地了。如今只是德隆多遇害,你卻沒有任何受到襲擊的事情,這當中頗有些怪異,說不通啊。為兄不敢妄自猜測,但是可以肯定一條,至少他沒認為你知道他的秘密。其中的蹊蹺,你平日里注意些安全,慢慢地察探吧。”


      容若有個問題沒有問出來,只是在心里問道,“如果真是四爺干的,你準備怎麼辦?”既是問凌嘯,也好像是在問自己。

      想起了一件事,他覺得應該提醒凌嘯一下。

      容若望望四周,壓低聲音到只有兩人听見,“這世上並不是只有四爺一家有秘密班子的。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作為一等侍衛,為兄就知道大內里面有一個專門的偵知處,是由武丹和海關總督魏東亭負責的。主要職責是偵知情報和執行特殊任務。這次就是偵知處查到,有人要不利于我父親,皇上才派為兄回來保護的。”


      容若的言外之意,凌嘯可是听出來了。想不到千古一帝的康熙也並不是歷史上的坦坦蕩蕩啊,他的四兒子不過是子承父業罷了,日後的所謂“血滴子”最多是繼承後有所發展罷了。可是令凌嘯大惑不解又驚懼萬分的是,為什麼監視我啊,你康熙連明珠都不追問罪責了,我這新來的小蝦米怎麼有資格享受你這麼高規格的“禮遇”呢?


      容若卻不在說話,有很多事情,他希望凌嘯自己去悟,畢竟傾軋翻覆的官場宦途,靠的還是凌嘯自己。

      他把話題扯到了大阿哥胤的身上,和這個表兄雖是主僕有別,但是容若還是很關心他的生死的。凌嘯把自己推斷出來的結果告訴了容若,胤的生死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一點,他沒有被俘。否則,同統庫爾一定會利用胤大做文章的。容若听罷虛嘆一聲,也無話可說了。胤貪功冒進,以至于兵敗失寵,也怨不得別人。其實容若心里甚至隱隱很是解脫的高興。沒了這位大阿哥,他納蘭家可以遠離黨爭嫡爭,或許結果會更好。


      來到如今門前冷落鞍馬稀的明府,凌嘯隨容若進去拜見了明珠夫人,安慰致謝一番,就隨容若來到露華樓。這里昔日高朋滿座的繁華也已不見,只有容若的弟弟揆敘和顧貞觀在聊些文藝,見到容若回來,大是驚喜交集,顧貞觀更是淚如雨下,他可是時時擔心著容若的安危啊。


      揆敘這人凌嘯記得歷史上的描述,才華極高,人品極爛!他比容若小上很多,還是一位小公子哥。這位明珠的二公子看到大哥的回來,極是高興,連忙詢問營救父親的計劃。等到容若講了康熙的聖意,眾人都歡呼雀躍起來。


      容若的妻子盧氏也挺著大肚子來拜見夫君,凌嘯突然想到這位嫂子在歷史上是難產而母子俱亡,嚇了一跳,本能地問了句話︰“嫂夫人何時臨盆啊?”一句話問得盧氏滿臉飛紅。倒是容若哈哈笑道︰“皇上皇恩浩蕩,本次也有讓我回來照顧妻子臨盆娩子之意啊,嘯弟,就在十幾日之間吧!”


      眾人急忙恭喜道賀,容若見妻子有些倦意,連忙讓丫環扶她回房。眾人哪里還會叨擾他們久別夫婦,連忙告辭。容若也不挽留,送了出來。凌嘯覺得很不放心,自己這麼敬重的一位大哥,怎麼忍心看他亡妻喪子,但是自己又不是什麼婦產科醫生,即使自己是醫生,也沒有相應器械,可以幫助容若的妻子。敵不過心存的僥幸,凌嘯對容若提出了,明日搬來容若府上住上幾日,直到他喜添貴子之後才會走。


      容若卻滿臉嚴肅地拒絕道︰“嘯弟的一片心意,愚兄心領了。這麼跟你直說了罷,皇上的偵知處觀察你,未必是壞事。據為兄侍駕所聞來看,皇上應該是在考核你。你兵回科爾沁,以寡勝多的消息傳到西寧,皇上高興得直呼-果乃格爾楞之後,將門虎子啊-。我阿瑪作為一黨黨魁,明黨之謂,已是鐵板釘釘的事情,皇上考核你,就是看你是否陷進了這明黨中,如果陷進去了又陷了有多深。你我兄弟一場,偶來一趟,皇上定然不怪,但是居留數日,則百口莫辯啊。你既然呼我聲大哥,此事我來作主,毋須逗留!”


      一番話說得凌嘯驚異不已,橫看成嶺側成峰啊,事情原來可以這樣分析?康熙竟然曉得欣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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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aitsaiwen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1:56 | 顯示全部樓層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三十八章 揮手無可從茲去

      既然康熙讓自己在大理寺守檔案吃灰塵,在冷處理中接受調查,而老四那里又一時之間查不到證據,報仇也需要實力,凌嘯索性把這些事情放了下來。

      他還有很多銀子需要花呢。

      上次的兩萬兩銀子,除了放在家中的銀票被燒了以外,喪事用度之後,凌嘯兩人還剩下五千兩。這次去草原,凌嘯又弄到了兩萬兩和一對翠玉馬,這個翠玉馬凌嘯拿到琉璃廠去估算過價格,也不下萬兩銀子的價值。


      賣了翠玉馬之後,捏著三萬多兩銀票的凌嘯盤算了一下,以一百兩相當于二萬元人民幣的比例折算下來,自己相當于擁有六七百萬人民幣的財富啊。怎麼看,凌嘯也是個有錢人了,有錢不花簡直就是笨蛋了。


      第一件事當然就是買宅子,兩兄弟總要有個窩啊。前些日子拜托了劉子俊打听一下有無合適的宅子,今天劉子俊就回話了。東直門外有間大宅子要賣,價格還很便宜。從大理寺公干結束回來,凌嘯就和劉子俊一起去看宅子。


      宅子是一個致仕退休的工部侍郎變賣的。八千兩銀子的價格,對于佔地十來畝、有花園涼亭、里三進外三進的豪宅來說,不用賣主解說,凌嘯都覺得便宜啊。二十一世紀那百來萬還只能買個三室一廳呢。唯一遺憾的是,宅子太大了,住兩個人簡直是奢侈啊。凌嘯當即砍價,最後雙方以七千五百兩的價格成交,只待明天雙方到順天府繳稅換契就可以交易完成了。


      豪成因為還在丁憂守制期間,受到了很多禁忌,所以一應的修繕整理事宜都需要凌嘯來干。偏偏清朝官員的作息時間很不人性化,半月時間才能休息一天,還好凌嘯在大理寺不過是閑差,有機會他就偷跑出來干私事。


      凌嘯府里缺少奴僕丫環,就兩兄弟住著,很是冷清和不便。雖然八阿哥胤說過要給凌嘯撥些丫環雜役的,但是凌嘯卻不敢接受啊,那還不是放些眼線在自己身邊監視著,凌嘯還沒有蠢到抓個虱子往頭上放的地步。向同僚們一打听,就興沖沖地往人市奔來。


      廣渠門外的安德胡同,是北京城里的人市。這里的人口交易絕對是合法的,還有順天府派駐的專門官員在現場辦公,為買賣雙方出具契約和收繳買丁捐。稍微逛了半圈,凌嘯就很受震撼。


      來自各地的人口販子、京城的官家教坊、個體自賣的貧苦百姓,把這里弄得熱火朝天,各種人口交易形態都在這里集中體現。看來康熙盛世也不是就真的如想象中那麼強盛,至少在民生方面就是如此,否則哪里來的這麼多人賣。


      男人和女人是在不同的區域賣的,根據順天府的規定,人口販子只許賣男僕,官家教坊只經營賣女僕,而兩者的競爭者就是自我賣身的“個體戶”了。那些跪在街頭巷尾,衣衫襤褸的賣身者,價格上要便宜一小半,能夠自己賣自己,也許是他們唯一的人權了。


      凌嘯先從男僕看起。一般有著門面的都是專業的人口販子,賣的都是外地人,普通青年男僕的購買價格,只要是體格健康的,五十兩銀子一個,而年老或年幼的蒼頭和小廝,價格便宜的只要三十兩。不過凌嘯絕不會買這些人口販子的“貨”,絕對不會讓“中介”賺那骯髒錢,盡管他們有退換貨的“三包保證”。既然總是要買人,凌嘯更想選擇那些掛著“賣身葬母”之類牌子的“散戶”,希望能救人于水火,這樣一方面可以救他們家中的急,又可以保證買來的人對自己忠心些。


      不過當凌嘯看了官方教坊所賣的女子以後,決心很快就動搖了。

      相比外面跪著的那些面黃肌瘦的貧家女孩,這里的女孩更加賞心悅目。一來,這些教坊賣的要麼是些犯罪官宦家中的丫環,要麼是宮中辛者庫的犯過宮女,本來就見過些世面,又受過大門高戶的教養,氣質和模樣很有優勢。再者,教坊善于調教和包裝,只要客戶進門,那教習嬤嬤一揮手,這些穿著不俗的女孩子們立即琴瑟笙簫陽春白雪地演奏起來,鶯鶯燕燕的很是撩撥凌嘯的心神,凌嘯忍不住想入非非起來。


      凌嘯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表演。這個來自于現代的年輕男人,在缺乏了現代法律系統的約束後,面對可以任意買賣奴婢,主宰他人生死命運的封建社會制度,說句他的心里話,他現在覺得很爽,因為至少他屬于人上人的統治階級。看到這麼多的美眉,正盡力地賣弄著歌喉琴藝和舞技,等待自己的挑選,他就有強烈的優越感。只要他一付錢,小指頭一勾,就可以為所欲為,而且這就擺在眼前,馬虎可以實現,比起意淫,不曉得要真切到哪里去了。


      幾個嬤嬤們交換下眼色,都是一聲嘆息,這位公子眉清目秀、溫文爾雅、氣宇軒昂,可惜有些漏下巴,不然為什麼關不住口水呢?樓上傳來了一聲女子的尖叫和男子的怒罵,驚醒了凌嘯。他抬眼往樓梯上看去,一個衣衫被扯歪的女孩,披頭散發的從二樓樓梯口跑了出來。咚咚地樓板聲響起,凌嘯急忙道︰“小心!”


      可惜那女孩還是腳下一滑,摔滾了下來,直滾到驚得站立起來的凌嘯腳下。凌嘯連忙扶起她,所幸這樓梯不長,女孩看似沒有大礙,她還能動彈。凌嘯撥開她那遮住面容的青發,一種時空的虛幻感覺傳來,搞得他腳底一軟。


      在這個時空里,有一個女孩子,在不笑的時候,很像雲兒。如今這個女孩子就躺在凌嘯的腳旁,微蹙的眉,含淚的眼,細白牙緊咬的紅唇,都顯示她沒有笑容,所以她很像雲兒。凌嘯很快清醒過來,眼前的女孩並不是雲兒,一瞟樓梯口罵罵咧咧著下來的幾個人,凌嘯扶起了這個曾經見過的宮女,把她按到椅子上坐下。


      領頭一個紈褲子弟破口大罵,“小臭婊子,居然咬我一口!看老子把你買回去怎麼收拾?”

      凌嘯冷笑一聲,擋住他沖向女孩的身體,沖著幾個嬤嬤道︰“這女孩兒要多少錢?”

      “厄一百兩。”一個中年嬤嬤把眼看了看那紈褲,遲疑地回答道。

      紈褲一愣,這北京城里還有人不認得自己?“搶大爺我要的女娃子,你小子找抽是不?”一掄袖口,就要上來成全凌嘯這點“找抽”的心願。凌嘯卻很是敏捷,滑步閃開到那中年嬤嬤身邊,迅速地掏出一張百兩銀票,塞到了她手里。先造成既定事實再說,契約以後再來要。


      紈褲揮手一抽,卻打了個空,看到凌嘯沒事人般地拉起那女孩,就要走出去了,氣得哇哇叫,“打死這王八羔子,打殘扣你們薪餉,死了爺大大有賞!”話音未落,他身後的四個嘍羅們已經一擁而上。凌嘯閉著眼楮也曉得他們剛才是想欺負這女孩,心里面不自覺的聯想到雲兒被人欺負,本來就很郁悶,想一走了之的,誰曉得對方還不依不饒,氣就不打一個地方出了。“不教訓你一下,你就真不曉得馬王爺有幾只眼楮!”


      如果一個人上過戰場,那以後他打架就會很有斗氣,如果上的是刀劈槍戳的冷兵器戰場,那麼他打起架來就滿是殺氣。氣運丹田,意守靈台,凌嘯揮拳動腿,在滿屋子女性的驚叫聲中,把幾個嘍羅打得臉上奼紫嫣紅,躺在地上所成蝦弓般嚎叫。


      得意地看看那紈褲子弟,凌嘯彈彈衣袖,拉著那女孩就要出去,剛一轉身,背後傳來驚叫,凌嘯曉得危險,側身一閃,分腿擰身一踢,在一聲悲聲驚叫里,正踢中那紈褲的手腕。是的,是踢在手腕上,一只握著匕首的手腕。凌嘯順著那手腕瞧去,一聲怒吼,心神都顫抖起來。匕首刺中了女孩的胸膛,她正睜大著眼楮驚恐地往後倒下去,生命的顏色在她的臉上快速地消失。滿屋子的人都驚呆了,片刻又驚叫奔跑起來。


      凌嘯趕緊抱住女孩的身子,親眼看著她迅速地斷了氣息,他的眼淚止不住涌了出來。他也不去擦拭淚水,猛一回頭,下死眼地盯著那也呆愣愣的紈褲。殺機在凌嘯的眼里迸射,他不曉得也沒有必要曉得,這個曾經跟著欣馨公主的宮女怎麼會流落到這里,他只是曉得,這個酷似雲兒的女孩可憐地被人殺死在他眼前,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就此逝去,夾帶著他對雲兒的思戀和回憶,一起逝去。


      “你你要干什麼?”紈褲在凌嘯狼一樣冰冷的眼光下不停後退。凌嘯爆發地一蹬腳,身體箭一樣地射了出來,紈褲驚叫著往後忙退,直到靠住牆角,退無可退,被凌嘯一拳打在面門上。“啊嗷!”如果說打人的快感來自于拳腳相加的話,怪叫著的凌嘯就是很有快感的。像是在大學里練習出拳速度一樣,凌嘯暴虐地拼命抵住紈褲的身子,暴風急雨地在那家伙胸部,腹部狂揍,直到那家伙七竅流血地倒下去,凌嘯還兀自不停地用拳頭擂打這牆板。木頭的牆板終于震碎,滿屋子都是凌嘯打出的灰塵紛飛。


      要是不算躺在地上十一個衙役,那麼可以這樣描述事情的終結,起碼超過七個衙役撲了上去,才把暴怒里的凌嘯按在地上,戴上了四根鐵鏈後,押回了順天府大牢。

      教習坊二樓的一間小房里,戴鐸狠狠地一跺腳,連甩了四個耳光給身邊的漢子,罵道︰“老子花了好大的氣力,才打听到凌嘯喜歡瞄這個丫頭。為什麼不攔住小公爺?本來水到渠成的好事情,被你們這些混賬行子給搞砸了,教老子怎麼向四爺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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