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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歷史] 隨波逐流之一代軍師 作者:隨波逐流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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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llyp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0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部 奪嫡風雲 第二十八章 含香驚魂
作者:隨波逐流

  這時,獵宮之內已經是漸漸平定下來,雍王突圍而出,雖然給鳳儀門造成了很大的麻煩,可是也減弱了獵宮之中的反抗力量,韋膺憑著執掌禁軍的令牌,很快就控制住了局勢,此刻,他正帶著禁軍巡視,確認沒有殘餘的反抗力量。原本文雅俊秀的面容上帶著淡淡的殺氣,全然沒有了從前從容自若的風度。

  此刻他的心中焦慮非常,可是奇怪的是,腦海中卻想起從前的事情來,韋家和鳳儀門的關係從來不為人知,誰會想到韋夫人竟然和鳳儀門主乃是金蘭姐妹,韋膺出生之後不久,就被鳳儀門主看中,秘密的傳授給他武功,而韋膺也不負鳳儀門主所望,成了一個文武雙全的俊傑之才,由於韋家一直以中立自許,所以沒有人知道韋膺乃是鳳儀門主唯一的男性記名弟子。

  隨著韋膺長大,他和鳳儀門漸漸疏遠,畢竟身為丞相之子,又是人人稱譽的年少英才,他的前途不可限量,若是和鳳儀門關係密切,反而會造成皇室的疑忌和排擠,因此他幾乎從來不顯示自己的武功,一心一意的要做相閣之才,可是就在他春風得意的時候,意想不到的打擊來了。

  不管是太子的計劃還是鳳儀門的假公濟私,他成了皇上選中的駙馬,長樂公主的未婚夫婿,坦白說,他對長樂公主並沒有什么情意,畢竟對於外表謙抑,內心高傲的他來說,長樂公主並非他夢寐以求的妻子,可是娶到公主對他意味著什么,他卻是很清楚的,所以他欣然接受了皇上的安排,可是打擊隨之而來,長樂公主寧可出家也不肯下嫁,這讓一向順風順水的韋膺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憤怒。也就在這一年,他開始和鳳儀門接近,只是在這個過程中,他總是蒙面而行,除了鳳儀門主之外,沒有人知道這位深得帝寵的韋大人,竟然成了鳳儀門主親自封賜的護法。

  初時韋膺還是不想謀反的,甚至幾次故意延宕了鳳儀門主的決定,對他來說,十年之後執掌相位是很容易的事情,沒有必要這樣冒著身家之險。可是,當鳳儀門主提出那個計劃的時候,他還是沒有辦法拒絕,得到長樂公主已經是他晉身皇室的唯一途徑,所以他任憑鳳儀門主主導了那場鬧劇,甚至事前,他憑著溫文儒雅的外表氣度和溫柔甜蜜的言辭,暗中取得了綠娥的芳心。因為每次長樂公主故意避開他的時候,綠娥都不免奉命來敷衍推辭,韋膺趁機騙取了少女的一片真心。而那一天,滿心期望能夠陪著公主嫁到韋家的綠娥果然處處裝著糊涂,若非是長樂公主的親生母妃趕到,想必長樂公主已經被迫嫁給他了,可是那一天,韋膺知道,自己再也沒有任何機會。眼看著青雲之路被攔腰斬斷,他終於下定了決心,只要扶保太子登基,那么憑著自己的功勞,要想迎娶公主就絕對沒有問題。

  可是世事總是不如人意,雍王不知如何拆穿了他天衣無縫的騙局,竟然冒險突圍成功,這讓他心中充滿了恐慌,雖然李寒幽已經去逼取兵符,好調動秦軍追捕雍王,可是萬一失敗那,韋膺從未像現在這樣覺得苦惱和憂慮,所以在清除反抗勢力之時,他前所未有的辣手無情,這一路行來,已經是十多名官員因為反抗而被他斬殺,鮮血,染滿了獵宮禁苑。

  韋膺走到含香苑的時候,突然心中一動,對他來說,不論謀反成功得到什么利益,都不如長樂公主的下嫁重要,走到這裏,他突然想到,現在長樂公主一定是為了外面發生的事情而心中惴惴不安,自己若是趁機前去安慰,或可得到公主放心,想到這裏,他便向含香苑走去,守門的禁軍並非鳳儀門和太子一係,可是看到韋膺,卻都不敢阻攔,畢竟他們不是傻子,這獵宮之中發生事故還是知道的,可是皇上和秦大將軍蹤影不見,這些禁軍也不敢妄自行動,畢竟這是皇室的內亂,若是他們站錯了位置,可是要喪命的,而韋膺在他們眼中就是皇上的使者,畢竟掌控禁軍的金牌就在他手中。走進含香苑,韋膺只覺得一陣蕭瑟之意,滿園的菊花透著蕭殺的氣息。他走到公主寢殿階前,高聲道:“臣韋膺求見公主殿下。”

  殿內一片靜寂,良久,一個二十六七歲的秀麗宮女走了出來,道:“翠鸞殿尚儀周氏見過韋大人,公主殿下已經去了曉霜殿,不在這裏。”

  韋膺一愣,道:“獵宮中現在一片混亂,怎么周尚儀會讓公主去了曉霜殿?”

  周尚儀襝衽道:“奴婢怎敢阻攔公主的行動,公主擔心皇上和貴妃娘娘的安危,這才去了曉霜殿。”

  韋膺面上露出失望的神色,突然之間,他發覺周尚儀神色有些慌亂,腦中千絲萬緒,雍王突圍,可是江哲卻沒有隨行,至少沒有人看到,自己搜遍雍王住處火焚之後的廢墟,卻不見屍體,那么江哲有可能還在宮中,自己四處巡視,也有搜查此人的打算,只是還不確定此人是否真的留下,才沒有大舉搜查,畢竟現在鳳儀門的優勢實際上只是鏡花水月,只要有人登高一呼,只怕那些禁軍就會控制不住,想起傳言,長樂公主和那江哲頗有私情,若是此言當真,那么江哲有可能就在含香苑中,想到這裏,韋膺露出冷笑道:“既然這樣,就讓本官搜一搜含香苑,現在宮中叛逆還未鏟除幹凈,若是驚嚇了公主,本官擔當不起。”

  周尚儀大驚,她可是知道這含香苑是搜不得的,就在夜中火光初起之時,長樂公主的寢殿突然來了不速之客,周尚儀雖然沒有見過,卻是知道這個人的,江哲江司馬,南楚才子,雍王心腹,也是長樂公主的意中人。扶持他的是一個相貌清秀,氣質冰寒的青年,周尚儀曾經聽說過江哲身邊有一個南楚宦官出身的仆人,可是這人怎么看上去也不像。這兩人來的隱秘,竟是直接闖入了公主的寢殿,當時只有周尚儀相陪。然後那個文弱憔悴的青年讓自己和他的仆人到外面守著,他和公主秘密談了很久,然後長樂公主便帶著幾個宮女和那個小太監小六子去了曉霜殿,臨行囑咐周尚儀好好照顧江司馬,還不能讓別人發現。可是如今韋膺要搜查含香苑,那可怎么辦,公主可是說過了,韋膺是叛逆一黨。她的神色變化俱被韋膺看在眼裏,他心中又喜又妒,若是捉到江哲,那么等於是將雍王的一切機密掌握在手中。他正要進殿搜查,卻想起“邪影”李順來,若是邪影在江哲身邊,那么自己等於是自投羅網,韋膺並沒有得到聞紫煙的回報,還不知道小順子已經突圍出去,邪影忠於江哲,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不知多少人為此扼腕呢,韋膺可沒有膽子去面對那種高手,狠狠心,韋膺下令道:“去召集禁軍將這裏圍住,再去蘭妃娘娘那裏調幾個劍手過來。” 原本為了避嫌,他是沒有留鳳儀門的劍手在身邊的,可是現在,若是沒有那些兇悍的劍手,他可不放心就這么闖進去。

  含香苑,公主的寢宮之內,我坐在軟榻之上,心中計算著勝負的可能,只是情況錯綜復雜,實在是難以計算,雖然不知道為什么禁軍會倒戈,倒是我估計最可能的就是鳳儀門發動了在後宮的力量,竊取符令,然後再隔絕皇上和外界的聯係,這樣鳳儀門在局部就佔據了優勢,然後就可以使用矯詔發動皇上的全部力量圍剿雍王,誰會想到,在這個皇上勢力最大的地方會出現這種事情,這也是我幾次取勝之後低估了鳳儀門在後宮的力量的結果,可是目前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長樂公主是我唯一能夠扭轉乾坤的途徑,否則我就是盡了全力,最多也是一個兩敗俱傷的結局,那是大雍承受不起的。

  而且拿到皇上的密旨和秦大將軍的信物之後,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將這些安全的送出去,這個人選我雖然已經選定,可是卻是沒有把握的,若是一旦失敗,那就是萬劫不復,不行,我的眼中閃過一絲無情的光芒,若是這人有不妥,我必須立刻殺了他,絕對不能讓他有機會說出去,到時候只好讓董缺去了,可是董缺並不安全,他很可能半路上就被鳳儀門的人截殺下來。

  正在我苦思冥想的時候,窗欞一響,董缺飄然進來,低聲道:“公子,事情已經辦好,他一會兒就到。”

  我沉聲道:“他可靠么?”

  董缺道:“公子放心,我師兄東宮事變之後,被李寒幽軟禁起來,直到日前,才被太子放了出來,師兄對鳳儀門和太子已經是心灰意冷,所以我一以大義相責,他就同意了。”

  我心中一寬,道:“他認出你了么?”

  董缺苦笑道:“看來我的改變真的很大,師兄雖然有些疑惑,可是沒有認出我來,若非我拿了雍王金牌,他還不會相信我呢。”

  我微微一笑道:“那就好,還有你不要介意,一會兒我會在你師兄身上加上禁制,這也是不得已的事,這是雍王殿下唯一逆轉局勢的可能,我不能掉以輕心。”

  董缺點點頭道:“師兄會明白的,而且我清楚的很,雍王只要逃了出去,就是暫時勢弱,過些時候也能夠力挽狂瀾,只是損失大些,師兄為了師門著想,也會同意公子的安排。”

  我正要說下去,突然耳邊傳來腳步聲和周尚儀焦急的聲音道:“韋大人,你不能搜查公主的寢宮,這太無禮了。”

  我心中一聲哀鳴,怎么韋膺會到了這裏,難道真的是我氣數已盡。連忙打量一下寢宮,我一直想著如何對付鳳儀門,卻忘了找一個隱身的所在。董缺微微苦笑,上前將我扯住,輕輕一指床榻,我用莫名其妙的眼光看著他。他輕輕上前,在床榻上錯落有致的拍了幾掌,然後床板無聲無息的滑開,露出下面的暗格,裏面勉強可以容納一個人,我瞪大了眼睛,這裏怎么會有暗格。董缺也不理會我的疑惑,一把將我提了起來,在我身上點了幾下,我只覺得神智漸漸模糊,隱隱約約的好像被塞進暗格裏面,然後眼前就是一片黑暗。

  韋膺令人將含香苑的宮女太監全部趕到一間偏殿裏面,自己帶人搜查了起來,接到他的指令,蕭蘭派了鳳非非過來,太子那裏一片平靜,自然是用不到那么多人手的,兩人將其餘房間搜查了一遍。卻是沒有發現,最後兩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公主的寢宮上。韋膺猶豫了一下,若是真的搜查公主的寢宮,不論是否能夠搜出人來,只怕長樂公主都會對自己心生怨恨,可是轉念一想,若是搜出人來,或者可以迫使公主屈服,因此,韋膺對鳳非非道:“這裏是公主寢宮,我不便搜查,還請三姑娘代勞。”

  鳳非非微微一笑,秀美的面容上帶了飄逸柔和的笑容,輕輕理了一理鬢角,她柔聲道:“若是能夠捉到江哲,師尊一定是非常高興。”她只道韋膺害怕邪影李順,心中有些鄙夷,便提劍走進寢宮。

  含香苑本來就是給貴妃或者公主所住的宮殿,地位稍低的妃嬪和宗室都沒有資格住進來,一走進寢宮,只覺修飾華美,清雅高貴,鳳非非淡淡一笑,雖然名義上也是公主,寒幽師妹所住的地方可是比這裏差遠了,她細細的搜索了一遍,卻是沒有絲毫發現,機關暗器她雖然並非十分精通,可是這宮中沒有暗道密室卻是可以確定的,最後她的目光集中到了床榻之上。這張床榻乃是沉香木所制,精美非常,香氣優雅,鳳非非走近床榻,仔細檢查了半天,這整張床榻渾然一體,是不可能有機關的,不過鳳非非有些羨慕的看了這張床榻一眼,這才走出宮去。

  看到韋膺,她微微搖頭,韋膺懊惱的皺皺眉,憑白無故的再次得罪長樂公主,真是得不償失。正在這時,謝曉彤和兩個鳳儀門女劍手帶著一個小太監走了過來,一看到鳳非非,謝曉彤便興奮地道:“三姐,我們那邊快成功了。”說著飛快的將曉霜殿那邊的事情說了一遍,她言詞伶俐,說得很清楚。

  鳳非非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道:“想不到長樂公主卻是如此識趣,可是我們這邊卻搜了含香苑,不知道事情會不會因此生變。”說著有些憂慮和惱怒的看了韋膺一眼。韋膺微微一笑,鳳非非這些人無論如何都是女子,雖然夠狠毒,可是卻不夠果決,也難怪鳳儀門主不讓她們負責此事。可是他也不想得罪她們,便淡淡道:“只要警告一下,你們還怕這些下人敢多說什么,只要過了這幾天,就算他們說了出去又有什么關係,長樂公主又不會回到含香苑,這件事情暫時她不會知道的。”

  謝曉彤點點頭,道:“你快去辦事吧。”她這句話是對著小六子說的,小六子滿面驚慌的點著頭,飛快的跑去見周尚儀,這些宮女太監飛快的收拾著東西,貴妃娘娘和長樂公主都有不少隨身之物,收拾起來一時半會兒不會完,韋膺和鳳非非也懶得看下去,和謝曉彤交待了一聲便離開了,韋膺等人離開之後,禁軍也撤了下去,這時,菊花叢中一個身影悄悄站起,他身上披著一件薄薄的絲綢披風,上面的顏色和花叢顏色十分相近,那些禁軍和韋膺都沒有留心,畢竟他們的目的是尋找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他輕輕進了公主寢宮,這時,小順子和周尚儀已經等在那裏,小順子一見他,低聲道:“公子何在?”

  董缺指了指床榻,周尚儀心裏一寬,這張床榻乃是宮中密制,內有暗格,可是這件事情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含香苑一年也使用不了幾次,所以更沒有人知道了,而長孫貴妃就是知道的一個,她當成玩笑將給了長樂公主聽,昨夜江哲避難到此,他自己沒有想到,長樂公主卻想到若是有人搜查該怎么辦,所以將這個所在告訴了董缺,反而是江哲心中都是如何逆轉局勢,反而沒有注意這件事情。

  周尚儀放心的點點頭,現在還不是把江哲放出來的時候,小六子把公主交給他的綾帕和玉佩交給董缺,簡單的說了一說情形,然後便和周尚儀收拾了公主的衣服首飾,匆匆離開了寢宮,沒有多久,他們就跟著謝曉彤離開了含香苑,含香苑的苑門也被他們鎖上了,這裏就成了不被人注意的地方。

  然後董缺才將點了穴道,氣息微弱的江哲從暗格中抱了出來,只見他面容蒼白,董缺連忙解開他的穴道,心道:“他可別有問題,這種手法是最輕的了。”

  當我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就看到董缺焦急的面孔,我搖了搖沉重的腦袋,低聲道:“人已經走了么?”

  董缺道:“公子放心,韋膺已經走了,這是公主送來的。”說著將綾帕和玉佩遞給我。

  我展開綾帕,看到上面的印章,微微一笑,吩咐董缺拿來筆墨,迅速寫了幾行字“太子謀反,著秦勇聽命雍王,獵宮救駕,其餘矯詔兵符,不必奉行。”

  放下筆,我微笑道:“只要把這兩件東西送到秦勇手中,就不用擔心了,對了,你的師兄能不能成為去傳旨的使者?”

  董缺正要答話,卻聽到外面又傳來腳步聲。兩人心中都是一震,難道韋膺又回來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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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llyp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0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部 奪嫡風雲 第二十九章 明暗信使
作者:隨波逐流

  腳步聲停留在門前,過了一會兒,一個悅耳的聲音道:“夏侯沅峰請見。”

  我心中一震,看了一眼董缺,一把匕首正輕悄悄的落在他的右手,心中一嘆,若是小順子在,夏侯沅峰自然是可以輕而易舉的拿住,可是若是董缺,恐怕就不行了,據小順子估計,董缺的武功只是二流而已,雖然比從前高強了許多,可是若是動了兵器,只怕還是不行,讓他留下來保護我除了其他人不合適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他擅長很多雞鳴狗盜的本事,這才是我倚重他的地方,反正若是真刀實槍的交手,就是小順子在也沒有用。所以索性用了董缺,可是現在可就為難了。

  我使了一個眼色,道:“夏侯大人請進。”

  門開了,夏侯沅峰一身黃色的侍衛服色,走進來之後,他躬身一禮道:“自從上次蒙大人開恩饒過性命之後,夏侯無時無刻不再惦念大人。”

  我冷冷道:“夏侯大人言重了,上次蒙大人相告行刺哲的真兇,這是大人的好意,江某怎會恩將仇報,如今大人只手掌控江某生死,不知道舊日之事還有什么好提的呢?”

  夏侯沅峰露出笑容,更加顯得豐神如玉,他道:“韋膺等人雖然才智也還不錯,可是這種事情不免有些欠缺,若是夏侯主持搜查,一定要派人多監視上半天,提防有人躲在暗處,或者回來這裏。”

  董缺眉頭一皺,他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時間緊迫,他又擔心點了江哲的穴道時間太久會有害處。

  夏侯沅峰見狀神色更是柔和,目光落到書案上面的綾帕密旨上,他淡淡道:“請問江大人,不知道和公主如此商議,其實如今雍王雖然暫時脫險,但是聞紫煙正在追殺,若是沒有援軍,雍王遲早必然身陷羅網,下官也很想知道江大人如何力挽狂瀾,才不負雍王首席智囊的身份啊?”

  我神色漸漸從容,事情若是真的到了緊急時候,我從來都是越發冷靜,揀了一張椅子坐下,我微笑道:“夏侯大人乃是太子心腹,為何不帶了侍衛禁軍過來將江某抓了,這可是大功一件。”

  夏侯沅峰笑道:“如今太子仰仗鳳儀門,我就是立了大功也沒有什么用處,更何況,邪影還在生,若是我將你獻給太子,只怕沒有幾日,這條性命就會送掉。”

  我心中疑惑,這也不是他放過我的理由,時間緊迫,我也不願和他糾纏,便道:“小順子雖然武功高強,卻不過是一個人,夏侯大人將來是官高爵顯,還怕他做什么?卻不知夏侯大人希望江某替你做些什么?”

  夏侯沅峰眉宇間閃過一絲喜色,道:“我的要求很簡單,若是江大人肯割愛,將邪影送給我為奴,今日夏侯一定拼了性命保全大人。”

  我只覺得腦子裏轟的一聲,差點失去了理智,幸好董缺及時的推了我一下,我忍著怒氣道:“小順子和我雖然名為主仆,卻是情同骨肉,夏侯大人這個要求也太過分了。”

  夏侯沅峰微微一笑道:“邪影對江大人視若父兄,忠誠不二,夏侯十分羨慕,想來若是江大人在我手下,邪影也會聽命於我。”

  我冷冷道:“夏侯大人,你太得意了,可是你卻不該自己來的。”

  夏侯沅峰看了一眼董缺,搖頭道:“他不是我的對手,如果不是知道李順護著雍王逃了出去,我也不敢獨自來捉你,江大人放心,我絕不會將你交給太子和鳳儀門,江大人才智過人,夏侯也很想恭聆教益。”

  就在這時,董缺突然出手,一縷寒光向夏侯沅峰刺去,夏侯沅峰卻是不慌不忙,出劍相迎。兩人戰在一起,身影在寢殿之內交錯,劍光如同流星閃電,兩人都是不想驚動他人,所以都很克制,沒過多久,董缺已經漸漸不敵,他的長處本就不在武功上,對上夏侯這種武功高過他很多的人更是沒有勝算。

  又過了幾招,夏侯沅峰已經一劍刺穿了董缺的大腿,董缺跌倒在地的一刻,就在這時,夏侯沅峰眼睛的餘光看見江哲手中多了一把短劍,正在刺向心口,心中一急,連忙飛身撲向江哲,對他來說,江哲可是死不得的。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他突然看到從江哲腰間射出一簇寒芒,夏侯沅峰心中一驚,正要避開,卻是人在半空,無法相避,而且那簇寒芒不僅快逾流光,而且角度十分刁鑽,雖然夏侯沅峰極力避開,卻仍然有小半射中了他的身軀。夏侯沅峰下意識的一掌擊出,江哲向後跌倒。而夏侯沅峰只覺得渾身酸軟無力,不由跌落在地上。這時董缺驚惶的撲了過來,俯身去看江哲的情形。

  我悠悠醒來,看見董缺驚惶的神色,低聲道:“我沒有事情了,人抓住了么?”

  董缺笑道:“公子的暗器果然厲害,夏侯沅峰中了之後立刻就不能動了。”

  我這才松了一口氣,方才我一直在想如何擺脫困境,因為我明白董缺不是夏侯沅峰的對手,唯一的可乘之機就是夏侯沅峰獨自前來,我不是蠢人,小順子的武功才智都是當世罕有,這樣一個人才,屈居在我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他不平,也不知有多少人想招攬他,不過是礙著雍王罷了,夏侯沅峰野心不小,居然想打他的主意,不過也正因為這個緣故,他才不能將我交到鳳儀門手上,既然他是獨自前來,那么只要制住了他,我就安全了,可是這也是最難的事情,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有什么法子制住一個絕頂高手呢?

  幸好總算是被我想到了法子,他既然有所求,那么他就不能讓我自盡,所以我在董缺落敗之時,舉劍自盡,在他來說,這符合我這個雍王的首席謀士的身份,寧死不辱,所以他飛身來救,就是他用其他方式打落我的短劍,也定會趕過來制住我的,而我就趁這個機會,將腰間玉帶中暗藏的毒針射了出去,那些毒針原本上面淬著見血封喉的劇毒,可是前些日子,我換上了剛剛配制好的一種麻藥,能夠讓人在呼吸之間軟倒,只是時效很短。當然我還是遇到了想象中的危險,夏侯沅峰反擊的一掌擊中了我,幸好那時候他已經幾乎力道全失,我這才保住了性命。

  站起身來,看向神色有些猙獰的夏侯沅峰,我還是有些不放心,我那枚心愛的玄鐵之精制成的發簪已經給了小順子,他平日不用兵器,可是為了他的安全,昨夜突圍之時,我將發簪給了他,那對他來說是比什么都厲害的兵器了。所以我摘下現在那根三分金七分精鐵的發簪,尖銳的發簪刺入夏侯沅峰的幾處隱穴,我這下可以確保他不能反擊了,現在控制局勢的已經是我了。

  過了一會兒,夏侯沅峰開始能夠活動了,可是他能夠感覺到自己渾身的力量全部失去了,苦笑一下,道:“想不到江大人也有這等手段。”

  我謙遜地道:“這實在是只能靠著出其不意才能得逞的小人伎倆。”

  夏侯沅峰神色從容,倣佛現在成了階下之囚的是我一樣,他笑道:“不知道江大人要如何處置在下,若是下官突然失蹤,只怕有人不會善罷甘休呢?”

  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放心,我將你殺死之後藏在暗格之中,這樣你就不用擔心有人找到你的屍體了,說不定還會以為你私下逃了呢?雍王脫走,有些人心中可會很懼怕的。”聽到我的話,董缺立刻又去打開了床上的暗格。我道:“董缺,別見血,免得血腥氣太重,引起了別人注意。”董缺笑道:“屬下遵命。”說罷,一指緩緩點向夏侯沅峰的死穴。

  夏侯沅峰明明知道這兩人存心嚇唬自己,否則江哲何必只是禁制了自己的武功呢,可是恐懼還是從心中升起,那個董缺神色冷酷無情,一見就是殺人不眨眼的人物。這時江哲又道:“我可沒有親手殺過人,所以還是你動手吧。”這下,夏侯沅峰可是忍不住了,他是知道的,這些謀士大多都是君子遠庖廚的奉行者,若是真的這樣死了,可就太不值了,冷汗涔涔而下,他驚叫道:“江大人饒命,下官情願投降。”可是江哲卻沒有出聲,只是淡淡笑著,董缺的手指越來越近,終於一指點在夏侯沅峰的死穴之上,夏侯沅峰只覺得心膽俱寒,正要開口大叫,董缺已經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夏侯沅峰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片刻,才清醒過來,卻原來董缺指上只用了兩分力,因此沒有殺死夏侯沅峰,可是夏侯沅峰卻是嚇得面色慘白,他從未這樣接近死亡過。

  我坐下來,看著轉瞬之間就恢復正常的夏侯沅峰,不由有些嘆服,這人是個人才,心機深沉,隨機應變,能屈能伸,可惜卻是太子一黨,有些惋惜的看向他,現在不是我發慈悲的時候,若是有了絲毫閃失,那么雍王可真是萬劫不復了。

  夏侯沅峰看到江哲冷淡中帶著惋惜的眼神,心中一寒,方才雖然嚇得他半死,可是他能夠感覺得到江哲不過是相出出氣罷了,可是現在,那種眼神,看來自己是非得死去了,連忙叫道:“江大人,就是不念在下當日向您透露刺客的一片好意,也請大人體念沅峰對公主的一片忠心。”

  我願本已經要下達誅殺令了,聽他這樣一說,我不由一愣,夏侯沅峰連忙道:“是下官向公主殿下稟明鳳儀門有謀算公主之意的,公主當日宮中遇險,雖然不是下官相救,可是若非公主事先有了準備,怎會如此僥幸。”

  聽到這裏,我心中一軟,當日公主確實通過雍王妃告知我鳳儀門的謀算,可是我和雍王殿下都以為鳳儀門會通過威逼利誘的手段,可是沒有想到他們竟然用了那樣卑鄙的手段,若非我和小順子事先安排了人,公主恐怕難免落入圈套,可是我還是得感謝夏侯沅峰的好意的,再次看向夏侯沅峰,我嘆息道:“夏侯大人,你確實對公主有功,可是你也知道如今情形,你用什么可以說服我,讓我覺得放了你是件值得的事情。”

  夏侯沅峰開動腦筋,想著可以活命的法子,沒有多久,他的目光落到書案上面,那方綾帕密旨,眼睛一亮,道:“除了在下,沒有人可以更方便的將這些東西送出去,那是皇上的密旨吧,我想公主殿下蘭心慧質,是絕不會做無用的事情的。”

  我淡淡道:“你很聰明,可是這件事並非是非你不可。”

  夏侯沅峰笑道:“皇上的旨意和秦大將軍的兵符雖然已經到手,可是想要調動大軍,必須有人去傳旨,我不知道雍王殿下在太子身邊的密探是誰,可是太子只會讓心腹之人去傳旨,鳳儀門是不便出面的,如今太子的心腹不多,而魯少傅就是其中之最,我是魯少傅的師侄,除了我,還有誰更適合這項工作。

  我聽了眉頭一皺,不錯,張錦雄雖然可以要求前去,可是卻是不如夏侯沅峰這樣名正言順,可是我可以信任他么?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夏侯沅峰,這時候,外面傳來幾聲鳥叫,董缺神色一動,看向我道:“公子?”

  我心知是張錦雄到了,輕輕點頭示意。

  董缺走了出去,月光之下,一個相貌豪勇的大漢站在那裏,看見董缺,他神色一寬,低聲道:“我只有片刻時間,方才太子殿下和魯少傅商議,要派夏侯大人前去傳旨,張某隨行保護,我托言出來尋找夏侯大人,才能來到這裏。”

  董缺心中一動,低聲道:“請張總管稍侯,現在夏侯沅峰已經被我家公子所制,大人請到偏殿說話。”

  張錦雄一愣,他可是知道夏侯沅峰的武功的,若是兩人交手,他縱然不至於落敗,要想取勝也很難,想不到夏侯沅峰竟被制住,不由對那位江哲江隨雲更加心儀。

  兩人進了偏殿,董缺走回公主寢殿,在江哲耳邊低低的說了幾句話。

  我聽了之後心中十分驚訝,不知道這是否老天爺的眷顧,想了一想,我從腰間玉帶裏面的暗格裏拿出幾顆藥丸,看了半天,選定了其中一顆,看向夏侯沅峰道:“你將這顆藥丸服了下去,我便相信你真心棄暗投明。你應該知道我是醫聖傳人,這種毒藥不是沒有解藥,可是沒有十天半月,解藥是配不好的,你若是想要榮華富貴,太子可以給你,雍王也可以給你,但是你若想要性命,那么只有一條路可走。”

  夏侯沅峰猶豫了一下,可是他本是果決之人,更何況如果不吃這粒毒藥,那么根本就不可能走出含香苑,因此立刻接過藥丸服了下去。我見他服下,又道:“還有一件事情,你和鳳儀門既然共事太子,那么你可認得梁婉。”夏侯沅峰一愣,道:“下官認得,不過據說梁姑娘已經被毀去神智,雖然鳳儀門諱莫如深,可是我聽魯少傅說過。”

  我淡淡一笑,道:“當日用藥物毒瘋梁婉的就是在下。”

  夏侯沅峰的眼睛瞪大了,不可置信地望著我道:“不可能,難道那時候你就已經投靠了雍王么?”

  我一愣,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便笑道:“此事與雍王殿下無關,梁婉是我殺妻仇人,我對付她不過是為了報仇。”

  夏侯沅峰心中一寒,望向江哲,此刻他真的相信江哲有舉手投足之間就可以殺死自己的本事,但是他卻反而坦然起來,道:“不知道在下還有什么可以效力之處。”

  我卻有些疑惑起來,道:“夏侯大人為何這樣說,看來倒是比江某更關心此事。”

  夏侯沅峰笑道:“如今我既然已經受了大人控制,那么就是上了雍王殿下的船了,既然如此,我自然希望這船越穩越好,最好讓我多立些功勞,也免得將來沒機會加官進爵。”

  我寬心的一笑,夏侯沅峰若是想加官進爵,我還放心一些呢。我揮手讓董缺拿過那塊綾帕,鄭重地遞給夏侯沅峰,夏侯沅峰也是神情鄭重的接過,我深施一禮道:“這是聖上密旨,你一定要交給秦勇將軍,讓秦勇將軍前來救駕勤王。”夏侯沅峰施禮道:“大人放心,夏侯必定不負所托,雍王殿下那邊,還請大人多多美言。”

  董缺送走夏侯沅峰之後,回來道:“公子,他真的離開了。”

  我對董缺道:“去請張總管過來。”

  看著張錦雄的背影,我終於松了口氣,如果夏侯沅峰不會背叛,那么就更加安全,如果夏侯沅峰心口不一,那么他必然不會想到我還有其他的信使,這樣我才能夠放心張錦雄的安全,張錦雄畢竟是更值得信任的,不論是他的人品,還是他的師門,現在崆峒派也已經和鳳儀門離心了,前不久,崆峒的重要人物就暗中和少林聯絡過,表示了合作之意。就算夏侯沅峰馬上帶人來捉我,我也不用擔心了,只要能夠召來秦勇,我的安危又有什么要緊,而且我相信,秦大將軍的玉佩比皇上的密旨更能讓秦勇相信,更何況,還有我事先的準備呢。感覺到渾身的精力都已經散盡,我躺倒在床榻上,心想,下一步我還可以作些什么呢?反正我最好留在這裏,這樣夏侯沅峰才會認為我信任他,才不會懷疑還有別的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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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llyp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0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部 奪嫡風雲 第三十章 搬兵勤王
作者:隨波逐流

  秦青滿面木然的坐在房內,方才他被李寒幽送到曉霜殿之後,父親一解開他的穴道,就是一記耳光,秦青卻是什么也說不出口,他能夠說什么呢,父親多次告誡自己不可讓李寒幽接觸禁軍,可是自己卻沒有做到,還輕而易舉的讓人奪去了兵權,如果沒有他手下的禁軍,那么,鳳儀門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發動政變的,秦彝見他面如死灰,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的痛加責打,幸好魏國公阻止了父親,他還記得魏國公勸慰父親的的話。

  “老秦,你也不要再發火,賢侄畢竟是年輕無知,那李寒幽又是公主,賢侄不免沒有戒心,這也要怪你,平日不好好教導,再說,指婚的是皇上,你如此痛責,若是皇上知道不免難堪。”

  就這樣,父親將自己關在這廂房之中便不再過問,可是秦青心中之痛卻是越來越劇烈,他仔仔細細的想著和李寒幽一起度過的時光,一點點一滴滴,那是說不盡的柔情萬種,那個美麗耀眼的女子,讓自己完全沉醉,他忘記了沙場血戰的艱辛,忘記了袍澤手足的深情厚誼,只要李寒幽一個幽怨的眼神,他就忍不住去做任何事情。可是李寒幽呢,她從來對自己都是一片虛情假意,若非如此,為什么她甚至沒有問過自己是否願意和她一起謀反,她根本就不想策動自己造反,或許是因為她認為自己是絕不可能背叛家族的,不是么,很早之前,她不就抱怨過這一點么。秦青不知道,如果李寒幽真的問自己是否願意和她一起謀反,他是否會答應,可是她從來都沒有問過,就像方才將自己送回給父親時候一樣,她的眼神中滿是冷淡,倣佛自己是沒有生命的物體一般。難以遏制的怨恨從心中涌起,秦青低低的咆哮一聲,握緊了拳頭。緊咬的牙關滲出鮮血來。

  含香苑中我卻是陷入了困境。這裏已經被所有人遺忘,除了禁軍偶爾會過來巡視,但是他們並不細心,甚至有些草率,看來鳳儀門的控制力並不強,而且公主殿下事先準備了一些食物,足夠我和董缺食用,所以原本我可以安然待在含香苑等待結局。可是我卻發病了,想一想這也沒有什么奇怪,本來我到獵宮之時就已經是在病中,昨夜和今日又是這樣折騰,換了別人自然沒有關係,可是我卻是支撐不住了,大概是覺得自己已經做了一切可以做的事情了,精神松懈下來之後,我便一病不起。

  可是昨夜匆忙來到含香苑,雖然可以避開禁軍控制的宮門,卻是沒有辦法帶上一大堆藥物的,名醫也沒有法子不用藥物治病的,所以我只能服了幾粒自己配制的藥丸然後就昏睡過去。等我醒來之時,看見董缺坐在一邊,神色不安,我低聲道:“董缺,夏侯沅峰已經出發了么?”

  董缺鎮靜地道:“是的,我師兄隨行護衛,一直沒有人到含香苑來抓我們,所以公子的計策已經成功了。”

  我嘆息道:“我不是讓你躲到別處去么?”

  董缺淡淡道:“我若任你被人捉了,只怕將來李爺第一個找我算帳。”

  我苦笑道:“小順子不是這么不講理的人吧?”

  董缺笑道:“若是你們再次見面,公子還是擔心怎么解釋吧,您讓他去救裴將軍,又沒有告訴他你會留下,我想李爺知道之後一定會氣死的。”

  我心裏一抖,小順子生氣的模樣不想也罷,不過,不知道現在他在做什么,但是急急衝回來不是他會做的事情,畢竟若是雍王失敗,那我可真的是天下雖大,無處可逃了。

  董缺猶豫了一下道:“公子,現在你病情沉重,就是秦勇能夠趕來救駕,也至少還需要將近一天的時間,而且沒有數日時間,恐怕無法平亂,你的病若是拖下去,恐怕——”

  我知道他的擔心,可是現在又有什么辦法,現在不是在雍王府,我現在可是在保命啊。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我又向床榻上軟倒下去。董缺擔憂地道:“公子,這樣是不行的,若是再拖幾天,只怕你的性命就不保了。”

  我無奈的笑了一下,再也沒有精力說話,就這么昏迷了過去。

  日正中天,秦勇走出大帳,舒展了一下筋骨,這次大將軍將軍權交付給自己,自己可不能有絲毫懈怠,也不知這次秋狩情況如何,雍王殿下和太子殿下之間已經是勢同水火,如果不是這個緣故,皇上也不會下旨讓伯父在獵宮百裏之外駐扎軍隊了。

  秦勇看看天色,正要回去大帳,突然有軍士來報,有一個叫李順的人前來求見。秦勇一驚,李順他可是知道的,可是雍王司馬的親信為何會來求見自己,要知道自己這支軍隊是只能聽從皇上的命令的。猶豫了一下,他道:“請他到大帳相見。”秦勇心想,自己只要召集所有近衛,就是那人前來是想行刺,自己應該也能夠逃得性命,只要自己準備下弓箭手,就是殺了他也是可能的。

  當李順走進大帳的時候,秦勇便是心中一寒,只見這個平日衣著雅潔的青年此刻身上全是幹涸的血跡,面沉如水,雙目開闔之間,閃出殘忍冷酷的光芒。秦勇強顏笑道:“李爺請坐,不知道李爺不在獵宮服侍江大人,為何到我營中求見,還是這番狼狽模樣。”

  小順子冷冷看了看兩旁的近衛,道:“我今日不是為了刺殺而來,如果秦將軍肯和在下私下談談,那么最好不過,否則,只怕我會多有得罪。”

  兩旁的近衛大怒,一起拔出刀劍,只待秦勇將令,秦勇卻是知道李順的厲害,若是惹惱了他,只怕他立刻出手殺了自己也是可能的,就是自己逃了性命,自己這些近衛也會死傷慘重,更何況,這人的身後還有雍王司馬江哲,還有雍王,自己是萬萬得罪不起的,更何況只見他形容如此狼狽,就知道發生了大事情。因此秦勇揮手道:“你們退下。”

  那些近衛迅速的退了下去,秦勇站起身來,走到李順身前,問道:“請李爺實言相告,獵宮發生了什么事情?”

  小順子看了他一眼,道:“太子謀反,雍王已經突圍,特遣我來請將軍前去救駕。”

  秦勇深吸了一口氣,道:“這怎么可能,禁軍都在伯父控制之下。”

  李順將經過情形講了一遍,他雖然有很多事情都是猜測的,可是根據那情形,秦勇已經知道事態緊急。他跌坐在椅子上,禁軍出了事情,又是鳳儀門主導的叛亂,想也知道秦青一定出了問題,可是這是真的么,自己不能憑著一面之詞就調兵前往,若是想要謀反的是雍王,那么這一調兵可能就會落入圈套。

  他的猶豫李順看在眼裏,他眼中閃過一絲冰寒,冷冷道:“秦將軍還在考慮什么,雍王殿下只要你前去救駕,又沒有要你去救他,現在殿下雖然危急,可是你若是救了聖駕,雍王殿下也就可以脫險。而且秦大將軍和秦青將軍都在獵宮之中,恐怕他們也是危在旦夕。”

  秦勇猶豫了一下道:“沒有皇上的旨意和大將軍的兵符,末將若是私自調兵,是要犯死罪的。”

  小順子嗤笑道:“死罪?現在皇上和大將軍都落在敵手,若是秦將軍還要抱殘守缺,只怕後悔莫及。”

  秦勇堅定地道:“我會派人前去查探,請恕末將不能立刻發兵。”

  小順子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線殺機,可是他深知若是用強,引起了秦勇的反感,更是不能及時救援獵宮,可是現在每過一刻,公子便多一分危險。良久,小順子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遞給秦勇,嘆息道:“秦將軍請看看裏面的東西。”

  秦勇接過錦囊,打開一看,臉色突然變得蒼白,裏面是一根銀質發簪和一塊普普通通的翠玉佩。他顫抖著問道:“你,你怎會有這兩樣東西,這是家母的發簪和家母送給義弟劉華的佩玉。你是要威脅本將軍么?”

  小順子有些疲倦地道:“這種手段我們是從來不喜歡用的,可是如今卻是不得不用,劉華真名叫驊騮,乃是我家公子的屬下。”

  秦勇身軀一震,惡狠狠地道:“劉華,他是你們的細作,想不到雍王竟會關心我這樣一個小人物。”

  小順子淡淡道:“秦將軍過謙了,大將軍對你的重視尤在秦青之上,秦青傾向太子,和鳳儀門過從甚密,我家公子擔心大將軍拋棄一貫中立的立場,所以才安排了人在將軍身邊,將軍乃是大將軍親信,若是秦家有什么動向,將軍為了不讓令堂擔心,不免漏些口風,公子不想驚動大將軍,所以在您的身邊安插了人,而且公子很看好你,他說你的才幹勝過秦青,這也是他讓驊騮到你那裏去的原因,驊騮乃是公子身邊八駿之一,若非緊要的人,公子是不會讓他去監視的。

  秦勇眼中多了幾分陰鬱,他冷冷道:“你是在說,我和家母那樣愛護的少年,卻是一個騙子和細作。”

  小順子嘆了口氣道:“並非如此,事實上,這次臨行之前,我去見驊騮,他求我無論如何不要傷害令堂,他說,你的事情,他自知無能為力,可是令堂待他如同親生,他情願接受任何懲罰,換取我們不對令堂為難。所以他拿來這兩樣東西,只是為了讓我們不去驚動令堂。”

  秦勇心中有些輕松,雖然李順所說沒有什么證據,可是他就是覺得這人根本就不屑於說謊。有些放心的將錦囊收好,他不會認為李順這樣說就代表自己的母親不會受到威脅,可是至少他可以確信,李順不是隨便殺人的人,而李順的主人江哲和雍王也不是這樣的人。可是若是自己拒絕出兵呢?

  小順子看到了秦勇憂心忡忡的神色,他冷冷道:“我知道讓你出兵有些為難,可是至少如果獵宮有人前來傳旨要你做什么,你不可遵命。”

  秦勇皺了一下眉道:“若是皇上的聖旨和大將軍的兵符,你也要我拒絕么。”

  李順冷冷道:“若是這一點你都不肯,那么我也沒有什么好說了。”

  秦勇抬頭,看見李順眼中清晰的殺機,無奈地道:“我會先派人去向伯父請安,如果一切正常,就是你如何逼迫,我也不會出兵。”

  李順神情變得十分冷淡,他早就知道秦勇不是可以輕易威脅的人,如今只能盡量得到最好的結果了,能夠讓秦勇不會輕易遵從獵宮傳來的命令,那么他的目的就已經基本達到了,而且若是秦勇派人去了獵宮,那么很快就會發現情況的異常,這樣雖然晚了一日,還是有機會救出公子的,現在只希望公子和雍王都能夠平平安安的活著了。

  他看看天色,淡淡道:“若是明日此時,你還不出兵,我也只能得罪了。”

  秦勇冷冷道:“我知道閣下武功高強,可是謀逆之事我是絕不會做的,若是我的人沒有發現異常,就是閣下動用武力,我也不會就範,我這裏大軍數萬,若是閣下發難,就是秦某不免身死,閣下也要陪葬的。”

  小順子冷冷一笑道:“給我準備住處和食物,我已經很累了。”

  秦勇無奈的高聲道:“來人。”幾個親衛進了大帳。秦勇厲聲道:“給他準備一個單人的營帳,按照他的吩咐行事,記著,若無本將軍許可,不許他走出營帳一步。”

  小順子淡淡一笑,站起身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道:“只有一天一夜的時間,秦將軍還是快些派人吧。”

  秦勇嘆了口氣道:“我會立刻派人去獵宮向大將軍問安的。”

  九月二十一日黃昏時分,如今獵宮已經被鳳儀門全部控制,雖然曉霜殿仍然在皇帝控制之下,可是人人都知道,只要鳳儀門發起攻擊,皇帝也不能幸免。可是鳳儀門也有自己的難處,若是皇帝身死,雍王就可以以大義名份勤王討逆,所以必須保住李援的性命,好完成禪讓的大禮,因此鳳儀門不敢過於強逼。而李援卻陷於空前的弱勢之中,他這次來獵宮,所帶的侍衛雖然不少,可是和鳳儀門比起來並不佔優勢。在鳳儀門苦心經營的禁軍控制下,李援等人和外界的聯係全部斷絕,而那些仍然忠於皇帝的禁軍,他們的將領已經被韋膺矯詔召集到一起,全部軟禁起來,沒有將領指揮的禁軍不敢擅自作為,因此明明手握大雍無上皇權的李援,卻沒有辦法將自己的意旨傳遞出宮墻。李援縱然可以派侍衛強行出去傳令,可是鳳儀門強攻之下,就算李援保住性命,那么長孫貴妃和顏貴妃以及長樂公主也不能逃生,這樣一來,在曉霜殿形成了雙方力量的平衡,在外界情形沒有變化之前,曉霜殿這裏是無論如何不會有動靜的了。

  宣華苑中,齊王躺在軟榻之上,神色淡淡,秦錚走進來,揮手讓自己的兩個親信侍女退下,為了李顯的安全,她沒有同意讓鳳儀門弟子來監視李顯,而是讓兩個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侍女照顧監視李顯。她解下佩劍,坐在椅子上,眼神中充滿迷惑,良久,她見李顯不肯開口想問,只得苦笑道:“王爺不想知道母妃娘娘的情況么?”

  李顯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道:“母妃恪守婦道,絕不會背叛父皇的。”

  秦錚微微苦笑道:“正如王爺所說,母妃絲毫沒有猶豫便選擇了皇上,妾身不明白,對一個母親來說,兒子不是最重要的么?難道你的生死榮辱,母妃都不會放在心上。”

  李顯淡淡一笑道:“對於一個妻子來說,難道還有比忠於丈夫更重要的事情么?父皇是母妃的丈夫,也是大雍的君主,母妃怎會背叛他呢?”

  秦錚反駁道:“可是皇後娘娘不是背叛了皇上么,還有,為什么女子一定要忠於丈夫,男子卻可以三妻四妾,風流快活。”

  李顯看向秦錚控訴的眼光,不由一笑,想起從前初見之時,這個女子也是這樣喜歡爭辯,但是那一縷柔情立刻消失了,他也不願爭辯這些事情,岔開話道:“太子殿下心情如何,現在二哥突出重圍,恐怕太子已經十分苦惱了吧?”

  秦錚神色一整,道:“聞師姐帶著幾千人追殺雍王,他們就是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去,倒是你可怎么辦呢,等到太子登基之後,若是想起今日你不肯出力之事,只怕你這個親王位子也坐不穩了。”

  李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可是李寒幽他們讓你來作說客的,你不是拿了我的兵符,怎么調不動軍隊么?”

  秦錚神色有些尷尬,半晌才道:“你的幾個親信愛將都說除非你親自到了軍中,他們才肯圍殲雍王的軍隊,你知道雍王正在想法子和他的軍隊會合,若是你肯親筆寫一封書信,若是雍王真的和他的部下會合,如果沒有你的相助,那么勝負還在兩可之間。王爺,如今你已經和我們在一條船上了,難道你還是不肯順從么?”

  李顯神色一動,片刻才道:“讓我見見太子,如果我們談的妥當,這封手諭我就寫給你,你應該清楚,我和那些屬下之間都有暗語,你們是倣造不了我的書信的。”

  秦錚露出一絲喜色道:“若是王爺肯順應天命,妾身無有不從。”李顯淡淡一笑,神色間更是多了幾分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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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llyp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0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部 奪嫡風雲 第三十一章 齊王手段


  一乘軟轎抬著齊王向太子居住玉麟殿緩緩行去,李顯如今身上被藥物所困,雖然勉強可以行動,可是根本無法走動這麼遠,玉麟殿在獵宮東側,齊王所居住的宣華苑卻在西側,兩者之間有數里之遙,自然只能乘轎前往,抬轎的四個武士乃是齊王親信的侍衛,就是齊王妃也不能隨便使喚他們,秦錚帶著兩個侍女前面引路。

  一行人到了玉麟殿,這裡防守很是嚴密,蕭蘭聞聽齊王到了,親自出來迎接,她也是一身勁裝,見到被秦錚扶下轎來的李顯,她上前施禮道:「六叔此來,殿下一定萬分欣喜。」

  李顯冷淡地道:「李顯如今不過是貴門階下之囚,哪敢當你的大禮。」

  蕭蘭面上露出一絲尷尬,卻立刻笑道:「六叔,這事是我們不對,還請六叔見諒,殿下在裡面等著呢。」

  李顯走進殿內,只見李安正在殿中負手而立,太子少傅魯敬忠侍立一旁,雖然魯敬忠已經被鳳儀門軟禁起來,可是如今事態緊急,在太子的要求下,鳳儀門不得不又將他放了出來,只是不許他離開玉麟殿罷了。或者是因為這個緣故,再加上太子也沒有盡心相護,所以他的神色有些冷淡憔悴。

  一見到李顯,李安便親切的上前握著李顯的手道:「六弟,你可來了,這次你可定要幫幫為兄,你是知道的,現在為兄已經是船到江心,不能回頭了,不是登基為帝,就是圈禁賜死。弟妹可也是叛逆了,你若不肯盡心,到時候若是為兄不幸失敗,你也脫不了干係。」

  李顯神色從容道:「小弟知道如今局勢,可是太子不是已經矯詔去招秦家軍了麼?」

  李安微微一愣,赧然道:「秦家軍畢竟不是我的嫡系,若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實在難以控制。若是六弟你的軍隊來了,為兄的帝位才能穩如泰山。」

  李顯似笑非笑的道:「既然如此,就請太子解了我身上之毒,讓我去軍中坐鎮如何。」

  這句話一出口,李安立刻說不出話來,他看向蕭蘭,神色有些為難,這時候魯敬忠道:「齊王殿下千金之軀,現在雍王還在逃,殿下若是輕身涉險,若有個三長兩短豈不讓太子擔憂,還是在這裡好一些,只要殿下一紙書信,讓殿下的軍隊急行軍趕來行宮即可,不知殿下可肯替太子效力。」

  李顯冷冷道:「誰不知道雍王的軍隊虎視眈眈,若是我的軍隊調動,只怕會驚動他們,少傅不擔心弄巧成拙麼?」

  魯敬忠笑道:「雍王近衛軍冥頑不靈,雖然太子已經派人追殺雍王,秦家軍也很快就會前去圍剿,可是若是不幸讓雍王和自己的軍隊會合,不免讓戰況更加複雜,所以太子才會希望殿下派軍隊將雍王所部殲滅。殿下所部和雍王軍隊兵力相近,精銳程度也不相上下,相信殿下定能旗開得勝。就是殿下暫時不能取勝,太子已經命令秦軍擒殺雍王之後,帶著雍王首級前去助殿下所部平叛。到時候,殿下就是勤王的最大功臣,太子必定重重賞賜。」

  李顯深深的看了魯敬忠一眼,心道這人真是狠毒,竟是讓自己去殲滅雍王的近衛軍,到時候自己就是僥倖成功也是傷亡慘重,而雍王和自己的軍隊大部分都在邊關,鎮守京畿的秦軍只忠於皇室,只要掌握父皇,就可以保證李安登上帝位。可是李顯沒有說破這人的狠毒心機,只是冷冷道:「好吧,本王可要寫書調動軍隊,可是太子殿下卻要答應臣弟幾個條件。」

  李安大喜道:「六弟儘管講來。」

  李顯神色冷冷道:「第一,不論我們如何爭奪皇位,可是禍不及妻兒,二哥的生死我不管,可是二嫂和侄兒不許你下毒手。」

  李安微微皺眉道:「斬草不除根,六弟也太心軟了,若是老二勝了,我們的妻兒也只有死路一條。」

  李顯默然不語,魯敬忠使了一個眼色,李安只得勉強道:「就依你。」

  李顯微微一笑道:「第二個條件,皇兄你若是繼位,不能因為鳳儀門的功勞廢黜皇嫂和世子。」

  李安爽快地道:「這個沒有問題,孤也是這樣想的。」

  李顯淡淡道:「第三個條件,我知道從前太子殿下對臣弟頗有不滿之處,還請殿下不要秋後算帳。」

  李安尷尬地道:「怎會呢,六弟你襄助孤取得皇位,孤定然不會恩將仇報。」

  李顯點頭道:「還有一個小條件,現在我被藥物所困,就連下床也是艱難,先解了我的毒再說。」

  李安看了一眼蕭蘭,蕭蘭猶豫片刻道:「臣妾只有可以暫時讓王爺行動自如的解藥,若想恢復武功,恐怕得等到師尊到了之後才行。」

  李安看向齊王,擔心他因此反目,誰知李顯只是淡淡道:「本王不過是躺在床上悶了,原也不急著恢復武功。」

  蕭蘭神色一鬆,取出一顆藥丸遞給了李顯,李顯接過藥丸服下,過了片刻,覺得體力漸漸恢復,便走到書案前,一揮而就,寫了一封書信,便轉身離去了。

  走在御道之上,李顯神情輕鬆自在,好像再沒有什麼心事,他也不再坐轎,只是安步當車向宣華苑走去。秦錚見他高興,心中也很愉快,便陪著他慢慢走去。

  因而無人注意到抬著軟轎的幾個武士放慢了速度,而且改道接近了含香苑,這裡已經是十分冷落,看守的禁衛也不多,四人選了一個隱秘之處,將轎子藏了起來,便縱身進了含香苑。進去之後,一人在外面放哨,三人進了含香苑,輕輕的四處探察了一下,最後探察公主寢宮的那人打了一個手勢,另外兩人立刻飛身過去,其中一人輕輕推開殿門,然後立刻閃開。

  殿內董缺聽到聲響,渾身一震,回頭一看,殿中已經閃進兩個武士。董缺心道糟糕,難道夏侯沅峰還是告密了麼,但是若是如此,又怎會只來了兩個武士。他不敢出聲,也顧不上昏迷不醒的江哲,拔劍向兩個武士撲去。

  那兩個武士都是一流高手,同時拔刀還擊,雙方都是默不作聲,交手數招,董缺方才受的傷漸漸滲出血來,漸漸不支,而另一個武士也閃身進來,避開三人交戰之處,到了床邊,低頭查看江哲的相貌,過了片刻,他抬頭做了一個手勢。那兩個武士都是神色一振,刀法更加凌厲。另一個武士低聲道:「我們是齊王屬下,不論你在雍王府何等身份,應該知道齊王殿下對江大人從無惡意,現在你們身在險地,不如暫時托庇殿下如何?」

  董缺神色一動,劍法更加散亂,那兩個武士見狀停手不攻,只是提防董缺出手。董缺也住了手,看向床邊,那個武士雖然說的和氣,可是只見他手按刀柄站在江哲身邊,董缺就知道沒有反抗的餘地了,可是他深知自己的身份是見不得光的,和齊王見面有害無益,想了片刻,他突然轉身衝出寢殿,那幾個武士都是一愣,料不到他棄主逃走。兩個武士追出門的時候,輕功高明的董缺早已無影無蹤。三人一商量,無論董缺怎樣,也不會去告密的,反正江哲已經到手,還是快些回去的好。

  他們將昏迷不醒的江哲挾持到外面,將他藏到轎子裡,然後若無其事的抬著轎子返回宣華苑,一路上都無人留意他們的行動。

  回到宣華苑,他們按照齊王的吩咐將江哲藏到偏殿當中,然後一個武士前去向齊王回稟。秦錚早已經回去曉霜殿了,所以房內只有齊王妃的兩個侍女,也因為齊王的合作態度而不敢違命,被齊王趕到了外間。

  這個武士低聲稟報之後,李顯微微皺眉,他雖然被困住,可是消息卻還是很靈通的,不僅秦錚不是的告訴他一些消息,他在禁軍中也有幾個親信,自然知道雍王突圍、長樂公主斡旋和韋膺搜查含香苑的事情。所以在他的判斷中,江哲很可能藏在含香苑,所以他才會藉著去見太子的機會讓手下去含香苑搜查。可是現在情況太詭異了,江哲的護衛怎會逃走,於情於理都有問題。

  他正在思索,那麼武士低聲道:「王爺,江大人氣息奄奄,若是不救治,只怕會有生命危險。」

  李顯一震,道:「讓太醫去給江哲診治,記著,小心行事,別走漏了風聲讓王妃知道。」

  李顯這次名義上是臥病前來,所以特意帶了一個太醫來,現在就在偏殿,正好用上了。那個太醫此刻心中十分苦惱,他並不是太子一黨,如今深陷這樣的困境,如果情況一變,自己可能就會成了叛黨,但是他可不敢違背齊王的命令。進到偏殿之後,看到江哲他就是身軀一震,當年江哲遇刺,他也是前去診治的御醫之一,自然認得雍王的親信幕僚。眼前的情景讓他糊塗起來,齊王明明是太子一黨,怎會私藏雍王的幕僚。但是他知道這種事情自己還是裝聾作啞的好。上前一診脈,他的眉頭就緊鎖起來,道:「這位大人原本就在病中,有沒有好好修養,如今心脈衰弱至極,若是不好好救治,只怕熬不過今夜,我開一個方子,用參汁下藥,好好修養,還是可以治的。」那幾個武士大喜,道:「喬太醫,你要好好醫治,若是此人有了三長兩短,王爺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喬太醫連連答應,他這次帶著的藥物十分齊全,果然連著幾服藥下去,江哲的面色漸漸紅潤,氣息也漸漸粗壯,神色也十分安寧。喬太醫這才擦著汗道:「總算沒事了,不過大人的身子太弱了,需要好好調養才是。」兩個武士面面相覷,他們也聽說過雍王的這個親信幕僚身子極弱,而且自己的主子對他也是推崇備至,想不到竟是這樣一個好像隨時隨刻都會死亡的文弱書生。

  一夜無事,將近天明的時候,江哲終於睜開了眼睛。他們連忙去稟報齊王李顯。

  感覺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我艱難地睜開眼睛,事實上,上次暈倒的時候,我都很懷疑是否還能醒來,此刻雖然渾身無力,但是我還是感謝了老天爺一番,低聲喊道:「董缺,董缺。」

  耳邊傳來聲音道:「隨雲,你醒了。」

  我心中一震,這個聲音很熟悉,可是絕對不是董缺,偏頭看去,卻看見齊王匆匆走了進來,我下意識的看了一下四周,苦笑道:「原來哲已成階下之囚,卻不知怎會在王爺這裡?」

  李顯苦笑了一聲,坐到床前的椅子上,道:「今日一見,恍如隔世,想來隨雲已經運籌帷幄,二哥已經穩操勝券了。」

  我艱難地想坐起來,只是四肢無力,無法如願,齊王連忙上前攙扶,我才坐了起來,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李顯淡淡道:「今日已經是九月二十二日,馬上就到辰時了。」

  我鬆了一口氣,看來勤王之兵很快就會到來了,希望雍王還是平安無事,神色從容地道:「不知我怎會在此,我身邊的侍衛呢?」

  李顯笑道:「昨日我派人去含香苑,果然找到了你,現在除了本王和幾個心腹之外無人知道你在這裡,你的那個護衛倒也奇怪,見你落入我的屬下手中,竟然逃走了。」

  我鬆了一口氣,董缺若是和齊王見了面,憑著齊王過人的直覺,只怕會有身份洩露的危險。

  李顯有些痛惜地道:「隨雲,你為了二哥嘔心瀝血,若非本王的人即時將你接來,你恐怕已經喪命,真是何苦來呢?你當日若是跟了本王,何至於此。」

  我淡淡一笑,道:「哲受雍王殿下大恩,此時若不盡力,豈不辜負了雍王大恩。」

  李顯面上露出不豫之色道:「本王自信若是你肯歸順於我,本王待你絕不遜於二哥。」

  我不由想起當日我步步緊逼,雍王卻終於手下留情,放我生路的情景,猶如還在昨日一般,片刻,我道:「殿下秉性直爽,天資過人,哲也是十分傾慕,可惜殿下當初一步走錯,以至今日進退兩難,不過從前之事,說也無益,不知道殿下此次可有行止差錯麼?」

  李顯苦笑道:「昨夜我答應她們的要求,寫了一封手令給我的部下。」

  我微微一愣道:「殿下應該知道,如今殿下所部已經用不上什麼力氣了?」

  李顯歎了一口氣道:「我實際上的命令是讓他們按兵不動,他們什麼也不會做,至於大哥和二哥誰能取勝,就看他們自己了。」

  我恭敬地道:「殿下懸崖勒馬,臣十分佩服。」

  李顯有些惆悵地道:「事後不管是誰取勝,本王的命運恐怕都沒有什麼不同了,若是二哥取勝,本王想求大人一件事情。」

  我神色凝重地道:「殿下救臣性命,若是小臣能夠做到的,就是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請殿下示下。」

  李顯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勝者為王,若是太子獲勝,二哥一家定然也會遭殃,雖然昨日太子答應了會放過雍王府的眷屬,可是我是明白他這個人的,就算一時礙著我的面子放了,也會另想辦法斬盡殺絕。同樣的,若是二哥勝了,大哥的家人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可是都是骨肉至親,我實在不能撒手不管,希望隨雲向二哥進言,放過太子妃和世子,將他們廢為庶人就好,二哥一向寬宏大量,或許還可答應。若是二哥肯答應這個條件,我願將手上兵權拱手讓出。」

  我沉默了半天,道:「殿下就不為自己和王妃、世子著想麼?」

  李顯的面色大變,很久沒有說話,半晌才道:「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錚兒參與了叛變,若是二哥取勝,不論是國法還是家法,錚兒都不能倖免,就是我和錚兒的兒子也會受到牽連,或者父皇會顧念我沒有參與叛變饒了我的性命,可是妻兒皆死,我還有什麼面目安享富貴呢?」

  我看了李顯一眼,知道他說得不錯,齊王妃和齊王世子都不能脫罪的。可是不便這樣說,只得道:「現在勝負還未可期,殿下不必過慮。」

  李顯苦笑道:「本王可不敢奢望,只見隨雲你如此氣定神閒,就知道太子的勝算不大。」

  送走了齊王,我心中思慮萬千,今日之前,我心心唸唸都是怎樣增加雍王的籌碼,別的什麼都顧不上了,現在局勢如何發展已經與我無關,若是雍王敗亡,那麼我自然沒有什麼好說,只有以身相殉,可是若是雍王取勝,後事又該如何處理呢,到時候雍王肯定是要問我意見的,我的一念之間,就會涉及到千萬人生死,不可不慎。

  在我本心,太子自然是該死,鳳儀門更是絕不能繼續存在,而韋膺險些壞了雍王大業,不論韋膺之事韋觀是否知道,都是要受到株連的,可是韋觀卻是丞相之尊,門生無數,如何處理才妥當,不傷害國本。還有最關鍵的,就是齊王。雖然多年來,因為齊王的緣故,使得太子氣焰囂張,雍王上下對齊王可能怨恨極深。可是不容置疑的,齊王性情光明磊落,重情重義,又是難得的帥才,若是將其處死或者貶斥,都是大雍的損失。可是齊王個性激烈,又是心狠手辣的人物,齊王妃會成為他和雍王的死結,若是輕易放過齊王,那麼日後可能後患無窮,真是進退兩難了。想了一會兒,我突然笑了,這些事情雍王和石彧自會處理的妥妥當當,我何必費心呢?想到這裡,我漸漸放鬆下來,昏昏睡去,一切今明兩天應該就會有一個結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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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llyp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0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部 奪嫡風雲 第三十二章 邪影羅剎
作者:隨波逐流

  人困馬乏,已經連續轉戰一晝夜,三千餘人只剩下半數存活,還是個個帶傷,李贄苦笑著搖頭,想不到自己在擁有了千軍萬馬之後還會嘗到這樣的苦頭。聞紫煙率領的兩千禁軍和裴雲率領的三千禁軍乃是大雍最精銳的部隊之一,個個驍勇善戰。按理說雍王應該佔據優勢才對,可是鳳儀門此番準備充足,聞紫煙的麾下除了兩千禁軍之外還有幾十名鳳儀門女劍手,這些女劍手都是武功高強悍不畏死的死士。兩千和三千差距不大,但是每當聞紫煙追上來之後,就帶著那些鳳儀門女劍手大肆殘殺裴雲的部下將士,而李贄的手下或者是只擅長沙場廝殺,或者是只擅長武林技擊,比起這些在戰場上神出鬼沒的女劍手就遜色多了。更令李贄嘆服的是,這些女劍手本來就人手一柄寶劍,可以輕易刺穿大雍將士的甲胄,而且她們個個騎術精良,人馬渾然一體,更令李贄頭疼的是,這些女劍手每人都帶了一張短弓和幾袋利箭,遠處用弓箭,近處用寶劍,配合那些負責正面進攻的禁軍,她們收割了大部分人命。

  李贄回頭看看遠處的煙塵,再次嘆息,鳳儀門主可真是非同反響,她訓練出來的這支女子軍隊真是絕世無雙,自己一向自負擅長練兵,可是卻沒有想過訓練這樣一支輕騎兵。當然,這樣訓練的代價太高,但是卻絕對可以成為一支神鬼俱驚的鐵騎。而聞紫煙,這個讓李贄最頭疼的女羅剎,更是讓李贄讚嘆不已,雖然在阻截雍王突圍的時候,聞紫煙表現的差強人意。可能是因為聞紫煙雖然負責訓練這些女劍手,但是將這些女劍手訓練成軍的卻不是聞紫煙吧。不過李贄不得不佩服聞紫煙的能力,從最開始的手忙腳亂到現在的指揮若定,如果聞紫煙早些領軍作戰,可能會成為有數的名將吧。

  李贄不由想到,鳳儀門主真的選錯了道路,如果當初她不是致力於掌握朝政和後宮,那么憑著聞紫煙和這些女劍手,大雍可能會有一支震驚天下的娘子軍吧。雖然那樣的道路必然坎坷曲折,卻會是一條更加光明的道路。

  和部下分吃了剩下不多的幹糧,李贄再次上馬,高聲道:“再趕一程,如果能夠越過苦雲嶺,那么我們就可以阻截叛軍的追擊,我們就可以和援軍會合。雖然是這樣說著,李贄心中卻很擔憂,聞紫煙率軍迂回阻截,迫使李贄不能向自己的親衛軍方向轉移。如果再這樣下去,李贄心想,自己的人頭可能就會成為獻給太子的禮物了。在他身邊的裴雲眼中閃過憤恨的神色,精心練出來的軍隊卻被鳳儀門的女劍手殺得人仰馬翻,真是讓他丟盡了面子。

  眾人奔馳了一段時間,前面已經看見了一個險峻的小山嶺,眾人都提高了警惕,昨日他們曾經到了這裏,可惜卻被聞紫煙攔住,最後不得已折轉突圍,這一次他們用盡了各種方法掩蓋形跡,分兵誘敵,這才重新到了這裏,只要過了這裏,那么接下來的七十裏路都是丘陵古道,只要留下死士埋伏斷後,那么就可以保證雍王回到親衛軍的保護之下。那些追兵再厲害也不能在數萬大軍中加害雍王。

  看向前面山嶺,李贄一揮手,兩個輕身功夫最好的高手下馬,如同猿猴一般飛身上了山嶺,他們的身形剛剛從眾人眼中消失,一聲大叫傳來,李贄等人立刻握緊了兵器,山嶺之上出現了一個騎著駿馬的青衣女子,雖然相貌平平,可是那種傲視天下的氣魄卻讓這個女子在眾人眼中形象鮮明起來。鳳儀門主首徒果然不是凡品。

  聞紫煙提馬上前,在她身後二十多名白衣女子策馬上前停在她左右兩翼。聞紫煙高聲道:“李贄,本座早就料到你會回來這裏,所以不論你如何分兵相誘,本座仍然提前趕到這裏,如今你已至必死之境,還不下馬受縛,或者太子殿下仁德,還會饒你性命。”

  李贄長嘆一聲道:“聞姑娘不去領兵作戰,真是萬分可惜,本王佩服,可是想要本王性命,還要憑你的本事,李安叛上作亂,無父無君,你們鳳儀門唆使太子叛變,也是不赦之罪,想要本王人頭,你自己來取吧。”

  聞紫煙放聲長笑,一揮手,從她兩側涌出無數的騎士,居高臨下,直衝而下,李贄心知地利為李寒幽所佔,若是自己現在急於逃走,只能是被聞紫煙啣尾追擊,若是自己死命抵擋,更會損失慘重,可是卻有一線生機,若是能夠擋住一波攻擊,那么還可以尋機會脫身。

  因此李贄拔出佩劍前指,高聲道:“寧死不退,殺!”喊罷,一馬當先,向前衝去,左右近衛見狀都是心中一熱,搶著上前掩護雍王。兩支勁旅撞擊在一起,狹路相逢,血肉橫飛。雍王憑著高超的指揮,終於艱難的擋住了第一波攻擊。這時,裴雲已經發覺山嶺上的聞紫煙帶著鳳儀門女劍手,從右側較為險峻處衝下,顯然是要攻擊雍王側翼。裴雲心一橫,高聲道:“兄弟們,隨我斷後,殿下快走。”

  在裴雲的一聲令下,千餘禁軍中有三百多名事先已經得到過裴雲指示的禁軍同時爆發出強大的戰力,死死的擋住了叛軍,李贄微微一愣,就看到裴雲一馬當先衝向了聞紫煙。他痛惜地喊道:“走!”雖然事先沒有計劃過,可是雍王久經沙場,自然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當即烈士斷腕,離開了戰場。人人都知道,若是雍王不能活著和親衛軍相見,那么大家都是死路一條,所以剩下的禁軍和雍王一些侍衛也不遲疑,護著雍王撤離。

  聞紫煙和裴雲交戰數合,裴雲乃是少林高手,又是沙場驍將,此刻他又是悍不畏死,所以竟然阻住了聞紫煙的攻勢,而他身邊的親衛和各大門派送到雍王身邊的一些武林高手也留下了,他們雖然不擅長沙場徵戰,可是憑著血氣之勇居然擋住了鳳儀門女劍手的利劍和鐵蹄。

  聞紫煙劍光如虹,那如雪的劍刃終於尋機刺入了裴雲的身軀,裴雲見身邊親衛高手已經接近潰散,也就不再閃避,而是反手一刀劈向聞紫煙,少林青年高手的拼死反擊豈是易與,聞紫煙躲避不及,雖然她青衣之內穿著軟甲,仍然是被這一刀砍傷了右臂。但是裴雲也被圍過來的鳳儀門女劍手刺了幾劍,墜落馬下。聞紫煙雖然看見裴雲還沒死去,但是為了追殺雍王也顧不上了,一聲長嘯,帶著軍隊向雍王的殘部殺去。

  這番追殺不同尋常,聞紫煙不顧一切策馬狂奔,雍王無論如何也無法擺脫追兵,跑了二十多裏,馬匹的速度漸漸放慢,李贄心一橫,舉起佩劍就要向馬臀刺下。這時前面煙塵滾滾,似有大隊人馬殺來,李贄不由心灰意冷,一時之間竟然不知所措,可是他畢竟一代人傑,眼看著前後兩方可能會同時趕到,索性住了戰馬。想起這兩天的廝殺奔波,自己已經是狼狽不堪,大雍的軍神豈能死得如此狼狽。便將佩劍的平面當成鏡子,整理儀容,整理衣甲。而左右禁軍和護衛也是一片灰心,都是握緊兵刃,準備迎接最後一刻的到來。

  後面聞紫煙的追兵漸漸接近,這時候,李贄也看清前面來的軍隊為首之人俊美無雙,正是夏侯沅峰,而他身邊的軍士看衣甲似乎是秦彝的部下。李贄心想,莫非江哲的計劃失敗,太子已經控制了秦彝的軍隊么,此刻死亡在即,李贄反而心如止水,笑道:“大丈夫生於亂世,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只可惜連累了諸位。”眾人泣道:“能隨殿下一死,雖死猶榮。”

  這時,夏侯沅峰所帶的軍隊突然向兩側延伸,形成了一個懷抱的軍陣,李贄等人一愣,這個樣子,不像是要衝散自己的殘軍,倒像是要將自己等人包圍起來,莫非他們是想生擒么。還沒有等到李贄想清楚,夏侯沅峰的軍隊已經從中間一分為二,從李贄殘軍兩翼越過,迎向聞紫煙的追兵。一方是兵強馬壯,一方是強弩之末,一觸之下,高下立見,聞紫煙的軍隊被夏侯沅峰率領的五千多人包圍起來。

  “夏侯沅峰!”從重重包圍之中,傳來聞紫煙尖利而憤怒的喊聲。

  李贄神色一振,雖然不明白怎會發生這種情況,但是他立刻明白,這一刻,他已經穩操勝券。

  這時,那些趕來的援軍留下來的一些將士來到雍王馬前,一個豪勇的將領在馬上行了軍禮,高聲道:“秦將軍奉了陛下密旨,派出大軍四處尋找救援殿下,末將張雄,隨夏侯統領一路,幸遇殿下,救援來遲,還請殿下恕罪。”

  李贄喜道:“將軍不用多禮,這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講來。”

  那個將軍恭謹地道:“昨天夜裏,夏侯統領到了我軍大營,傳達陛下密旨和大將軍軍令,言道太子謀反,雍王殿下被叛軍追擊,秦勇將軍代傳軍令,大軍分為八路,尋找殿下行蹤。請殿下準許末將發出信號,通知各路人馬,殿下所在位置。”

  李贄想了一想,道:“你們用軍中傳信方式,通知各路將士,到平遠鎮會合即可。”

  平遠鎮距離獵宮十五裏,正適合設立勤王軍的大帳,那個將領眼中閃過敬佩之色,自去派遣信使,使用煙花烽火等方式將雍王軍令傳下。

  李贄舉目望去,只見聞紫煙雖然被困,可是更加悍勇,圍攻的將士死傷無數,不由心中痛惜萬分。便對那個將領道:“附近可有友軍?”

  那個將領也有些憂慮的看著戰場,聞聲道:“殿下,秦將軍所率領的中軍應該就在二十裏外。”

  李贄大喜道:“速招秦將軍前來,殲滅叛軍之後,合兵共赴平遠鎮。”那個將領連忙傳下令去。另外一組煙花信號升上天空。

  過了小半個時辰,聞紫煙率軍突圍數次,都被將士舍生忘死地擋住,夏侯沅峰在雍王麾下高手和軍中勇士地協助下,十分艱難的擋住了鳳儀門的鋒芒。此刻他們才真的領略到了鳳儀門的厲害,從前他們雖然對鳳儀門的淫威十分忌憚,可是實際上卻對這些女子心存輕視。可是聞紫煙那絢麗萬方而憂狠辣絕情的劍法讓他們時刻都在生死邊緣徘徊。

  李贄心中雖然憂慮,可是另外一件事卻讓他心中十分喜悅,他派去救助斷後將士的屬下發現裴雲仍然活著,雖然傷勢很重,可是少林心法確是十分神妙,居然保住了他的性命。

  又過了一陣子,眼看鳳儀門雖然也是死傷慘重,可是聞紫煙卻是即將突圍成功的時候,遠處煙塵滾滾,秦勇親自率領的援軍到了。這時候聞紫煙終於一馬當先衝出了重圍。

  夏侯沅峰無奈地搖搖頭,在苦苦的交戰了半天之後,他終於是無力支撐了,為了不死在聞紫煙劍下,他還是退讓了,這個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夏侯沅峰雖然喜歡兩面討好,但是他更加擅長明辨形勢,從雍王突圍之際,他就知道局勢的變化已經不受鳳儀門的控制,所以在江哲的威逼下,他很快就決定投靠雍王。他自嘲地想,雖然雍王比較難伺候,必須用實際的功勞換取官職和信任,可是至少比仰人鼻息好一些。既然想要投靠雍王,那么如何盡快立下大功就是當前要務。而且,老天爺保佑的是,居然是他第一個找到了雍王,功高莫過救駕,夏侯沅峰自然是喜出望外,而殲滅聞紫煙本來似乎是老天爺賞賜的功勞,可是聞紫煙和鳳儀門女劍手的強悍卻讓他碰了一個大釘子。

  而此時,夏侯沅峰終於也留意到了遠處的援軍,可是在他來說,讓這些援軍去圍剿聞紫煙,雖然功勞被別人搶走,可是自己消耗了鳳儀門的實力的功勞雍王已經看在眼裏,所以他也就不計較了,只是在鳳儀門衝破重圍的時候下令合圍,畢竟將剩下的禁軍一網打盡也算是不小的功勞。

  從那些援軍中,一匹黑色的烏騅馬脫離軍陣,迎向聞紫煙,衝天的殺氣從馬上的戎裝青年身上涌出。聞紫煙看到那支援軍,收住了戰馬,她閉上了眼睛,片刻再度睜開,原本那已經從希望中墜落到絕望深淵的眼神已經變得平淡無波。那些白衣早已經被鮮血染紅的鳳儀門女劍手一個個默無聲息的整理兵器。她們的弓箭早已經損失殆盡,外面所穿著勁裝已經破碎襤褸,露出裏面所穿的黑色軟甲,可以切金斷玉的寶劍也已經刃鈍鋒黯。可是她們面上卻是沒有絲毫驚懼軟弱。

  聞紫煙揮手讓那些女劍手莫要擅動,自己提馬上前,迎上那人。就在著片刻之前,那些反叛的禁軍已經全無鬥志,夏侯沅峰策馬到了雍王身邊,正要報告,只見李贄的目光凝視著前方。在那裏,百步之內沒有一兵一卒,只有聞紫煙和李順正在對峙。夏侯沅峰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也不把那些雍王親衛戒備的目光放在心上。此刻,戰場上除了那些將死的禁軍的呻吟聲和失去主人的戰馬地嘶鳴聲,再沒有別的聲息,幾乎所有的人都靜止不動,注視著那對同樣有著可怕名頭的絕世高手。邪影李順和血手羅剎聞紫煙。

  所有的人心中都有同樣的想法,對於這樣一個值得敬佩的敵人,就讓她死於和旗鼓相當的對手的決鬥中吧。人人都知道,若是聞紫煙落敗,那么這些鳳儀門女劍手也就沒有了反抗力量,可是若是李順落敗,若是雍王一方無人能夠挽回面子,只怕就是聞紫煙身死,也會重重打擊雍王一方的士氣。

  這時,聞紫煙微微一笑,翻身下馬,她愛憐的拍拍馬頸,將它驅走,看向李順。李順的衣衫早就在突圍之時破碎不堪,所以身上穿的是一身戎裝,只是沒有披甲。他的目光落到聞紫煙身上,露出一絲敬佩和更深的怨恨。看到聞紫煙的行動,他也飄身下馬,驅走坐騎,兩人就在瑟瑟秋風中對立而望,激蕩的殺氣衝天而起。

  就在眾人被兩人的殺氣所震撼的時候,兩人已經由靜化動,身影糾纏在一起,雪亮的劍光縱橫飛舞,而李順手指捻著一根玉簪,隨著他變化萬千的招式,發出刺耳的破空之聲。兩人越戰越勇,旁觀之人已經看不清他們的身影,這一場驚人的廝殺沒有持續多長時間,聞紫煙早已是筋疲力盡的人,所以她毫不顧惜內力和體力,要在最短的時間取得戰果,而李順本是心性高傲,再說通過和聞紫煙的交手,也可以對他將來可能會對上的鳳儀門其他高手有所評估,所以他沒有採用避敵鋒芒的戰術。兩人全力交手之下,不過就是數十回合就已經分出勝負。聞紫煙的嬌軀如同斷線風箏一般墜落,雖然身上有一些小傷痕,李順卻是神採飛揚,通過和聞紫煙的全力交手,他有自信可以應付鳳儀門主以外的任何鳳儀門高手。

  這時,聞紫煙緩緩坐了起來,鮮血從她身下流淌,她卻是彷佛不知不覺,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她的目光緩緩環視了一周,最後落到李順身上,低聲說了一句什么,然後舉劍高聲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李順,我在九泉之下等著你。”說罷便橫劍自絕,一代不讓須眉的巾幗女劍客,就此黃土深埋。

  這時,秦勇一揮手,千餘弓箭手引弓待發,指向剩下的女劍手,秦勇遙遙向雍王施禮,等待他的命令。

  那些女劍手面面相覷,雖然她們因為艱苦的訓練和有問題的心法變得幾乎沒有正常人的情緒,可是如此情形,還是讓她們心中明白絕無生還指望,死亡的陰影清晰地籠罩在她們身上。所以她們尊重和服從的聞紫煙就成了她們效倣的對象,她們互望一眼,同時舉劍自盡,隨著這些女子的身軀墜落馬下,鳳儀門的崩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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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llyp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0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部 奪嫡風雲 第三十三章 驚天逆轉
作者:隨波逐流

  九月二十二日傍晚,離獵宮十五裏的平遠鎮已經成了勤王軍的大營了,現在獵宮對外的道路已經全部切斷,雍王坐在臨時的帥帳中感慨萬分,他萬萬想不到會這樣子擺脫困境,在來這裏的路上他已經問過了秦勇、夏侯沅峰等人前後原委,雖然有些事情他們也不清楚,可是李贄還是明白了大部分經過。

  當初留下江哲,李贄其實並沒有抱太大希望,想不到竟然真的被江哲力挽狂瀾,當聽到夏侯沅峰帶著矯詔和父皇的密旨去秦勇大營傳旨的時候,李贄已經覺得不可思議,更令他震驚的是,當秦勇對著矯詔兵符和密旨還有些遲疑的時候,護送監視夏侯沅峰的太子侍衛總管張錦雄居然拿出了秦大將軍的信物。為了調動秦勇的兵馬,江哲居然用了三重保險,而且調動的人竟然包括太子心腹之人,這件事情不僅讓秦勇和夏侯沅峰越想越是心寒,就連李贄也覺得江哲確有神鬼莫測之機。

  尤其是單獨召見夏侯沅峰的時候,夏侯沅峰絲毫沒有隱瞞,將自己如何猜測江哲藏身含香苑,如何因為私心獨自去捉拿江哲,如何被江哲冒死所制,聽得李贄不禁欽佩驚嘆,同時他對夏侯沅峰也多了幾分好感,此人雖然有些陰險和搖擺不定,但是目光倒也深遠,若是用得好,倒是一個臂助。所以他對夏侯沅峰頗加撫慰。

  對張錦雄,李贄也嘉獎了他的功績,並且明言不再追究崆峒從前的過錯,不過張錦雄倒是沒有留下來,他聲稱背叛太子只是因為看不過去太子和鳳儀門的行徑,卻不願參與對故主的攻擊,所以自請離去。李贄對他這種忠義性格頗為讚賞,親筆寫了一道手令給張錦雄,允許他自由離去。

  秦勇也親來謝罪,說因為自己遲疑猶豫,以至於救援來遲,請雍王治罪,可是李贄倒沒有怪罪秦勇。在雍王心目中,秦彝麾下軍隊既然只忠於朝廷,若是秦勇輕而易舉地傾向自己,沒有得到上命就來救援,雖然此刻他會覺得感激,但是卻會擔心將來遇到類似情況的時候,秦勇會因為判斷錯誤而鑄成大錯。這樣看來,秦勇雖然過於謹慎小心,卻是拱衛京畿的好人選,所以李贄不僅溫言勸慰,還親解佩劍賞賜給秦勇,讓秦勇感激涕零。

  經過緊張的軍議之後,李贄下令夏侯沅峰帶著一些高手先潛入獵宮,增援曉霜殿,然後大軍犁庭掃穴,裏應外合,一舉蕩平叛逆。而跟著夏侯沅峰潛入獵宮的就有小順子,這可是讓夏侯沅峰傷透了腦筋。當初夏侯沅峰到秦營傳旨的時候,為了防止消息外露,他是先當著眾將官之面傳了矯詔之後,又私下向秦勇出示了密旨的。所以差點被聞訊趕來的小順子一掌打死。這還罷了,當小順子逼問出含香苑之事之後,聽說他打了江哲一掌,就一直冷著臉,看向他的目光總是充滿殺機。如此種種,怎不讓夏侯沅峰抹一把冷汗,此刻他實在是不敢相信自己從前居然動過想把小順子收到麾下的念頭。

  夜色剛黑,夏侯沅峰帶著十幾個武功高強的夜行人接近了獵宮一角,這裏十分接近太子居住的玉麟殿,負。守衛這裏的乃是夏侯沅峰所控制的侍衛和禁軍,所以在夏侯沅峰顯身之後,這些人很容易的進了獵宮,然後夏侯沅峰命令他們拿來了一些禁軍服飾,眾人換上之後,隨著夏侯沅峰向曉霜殿掩去。可是路過含香苑之時,果然不出夏侯沅峰所料,小順子堅持要先去見江哲。夏侯沅峰早有準備,他覺得含香苑離曉霜殿很近,而且現在就去曉霜殿很容易驚動鳳儀門,不如等到李贄大軍到後再行動。所以他表示讚同。

  眾人進了含香苑,其他人先到偏殿休息,而小順子和夏侯沅峰則去了公主寢宮。小順子自然是第一個闖進了公主寢宮,可是當夏侯沅峰跟進去的時候,卻看見小順子怒衝衝地看向自己,夏侯沅峰四下一看,卻看不見江哲主仆,不由嚇了一跳,但他轉念一想,笑道:“或許江大人避到別處去了,李爺不要過於憂心。”

  小順子覺的他說得有道理,神情漸漸平緩下來,可是這時他卻聽到有人輕輕向這邊接近,他心中一動,過了片刻,有人輕輕推開了門。小順子看到了董缺,心中不由一喜,問道:“公子何在,他可安好么?”

  董缺有些心虛的低下頭不敢說話。這下小順子和夏侯沅峰心中都是一顫,夏侯沅峰可是清楚,若是得不到解藥,什么榮華富貴也沒有用處,連忙搶著問道:“江大人發生了什么事情?”

  董缺無奈地道:“公子被齊王殿下的人劫走了。”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一般震撼了兩人,小順子和夏侯沅峰都是心思敏捷,同時問道:“沒有落到太子和鳳儀門手中吧?”董缺連忙答道:“沒有,我監視了很長時間,公子還在齊王那裏,太子那邊肯定不知道。”兩人的心安定下來。夏侯沅峰懷疑的看了董缺一眼,心想他為什么不隨侍在側,小順子卻是知道原因的,他冷冷道:“我想先去宣華苑一趟。”

  夏侯沅峰阻攔道:“齊王殿下和太子殿下不是一條心,如果雍王大軍到了,那么齊王絕對不敢傷害江大人,若是李爺現在去了,反而可能會讓齊王用江大人要挾李爺。”

  小順子也知道這一點,可是江哲在齊王手中,他很擔心最後齊王用江哲做人質要挾雍王,所以他沒有說話,可是堅定的目光卻顯示出不肯妥協的心意。

  夏侯沅峰一陣頭疼,這時董缺低聲道:“公子在夏侯大人走後病情加重,屬下無能為力,齊王定會為公子醫治,若是李爺現在趕去,若是一個不好,還會害了公子,還是等到雍王到了之後,大局已定,我想齊王不會不識趣的。”

  小順子神色漸漸冷靜下來,可是看向夏侯沅峰的目光卻越發冰寒,夏侯沅峰哪裏不明白他的想法,他是在怪罪自己加重了江哲的病情,可是這個他就只能苦笑了。倒是過了一會兒,小順子自己嘆了一口氣,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江哲的病情沉重,並不是因為夏侯沅峰的一掌啊。想通了之後,他默默看向窗外,等待發動的時機。公子,希望你能夠安然無恙。

  在黎明時分,按照預定的計劃,夏侯沅峰等人悄然掩向曉霜殿,這裏是獵宮防守最嚴密的地方,在接近曉霜殿的時候,夏侯沅峰讓其他人躲藏好,自己一馬當先走向宮門,守門的禁衛軍同時提高了警惕,幾個手勢之後,夏侯沅峰已經隱約看見了鳳儀門女劍手的白衣。他故意趾高氣昂地道:“我乃大內副總管夏侯沅峰,奉太子之命,前來求見陛下,還不速速通傳。”幾個禁軍不敢怠慢,他們知道夏侯沅峰乃是太子一黨,無論如何,太子總是將來的皇帝,他們自然不敢得罪。沒有多久,李寒幽從裏面走了出來,她的神色有些煩惱,這么長時間還是沒有雍王落網的消息,她自然十分不安。見到夏侯沅峰,她冷冷道:“夏侯大人,你不是去傳旨了么,怎么深夜到此,有什么事情?”

  夏侯沅峰神秘地一笑道:“這就要問你們了,聞姑娘雖然武功不錯,可是卻還是沒有捉到雍王,反而是我運氣好,如今雍王的人頭已經給太子驗過了,太子讓我前來跟陛下稟報此事。”

  李寒幽疑惑地道:“你說得若是真的,為什么太子沒有親自前來稟報皇上,反而讓你前來,人頭在哪裏,我可還沒有看到?”

  夏侯沅峰左右看了一下,低聲道:“公主,這你就糊涂了,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咱們都是心知肚明。如果太子現在拿著雍王的人頭來見陛下,陛下一怒之下有些不妥當的舉動,這傳出去不好。下官雖然職位卑微,可是常年伴駕,皇上的性情倒還熟悉。少傅大人讓我前來先跟陛下透個底,等到陛下生氣過了,冷靜下來,太子再親自來覲見。公主不要聲張,現在這件事情還沒有外人知道呢,就連擒殺雍王的軍隊我都沒有讓他們過來,要等到陛下同意禪讓之後,才會向天下宣布雍王的死訊。”

  李寒幽聽得鳳目閃亮,雖然很討厭魯敬忠,但是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十分穩妥的辦法,可是看看夏侯沅峰身後兩個低著頭恭恭敬敬地站著的侍衛,李寒幽道:“你可以進去,這兩個侍衛不行。”

  夏侯沅峰臉色一變道:“這不行,說句不客氣的話,現在雍王死了,我們都在太子的船上,可是誰知道你們準備什么時候卸磨殺驢,我這兩個侍衛乃是心腹親衛,武功不在下官之下,若沒有他們保護,我可不敢進曉霜殿。”

  李寒幽誤以為那兩個侍衛乃是月宗的死士,所以才會藏頭露尾,當然這也是夏侯沅峰故意誤導她的結果,因此諷刺地道:“你倒是謹慎,罷了,本宮不過是小心一些,難道還會作出什么負義之事么?你進去吧,話可要說在前頭,你要是想搞鬼,我可不會放過你,現在我燕師姐、謝師姐都在裏面,你們三個人翻不出什么大浪。對了,韋膺呢,他還在巡視么?”

  夏侯沅峰笑道:“管他做什么,堂堂的丞相之子,非要和我們這些人爭奪功勞,平日裏道貌岸然,我可是瞧他不上。”

  李寒幽皺眉道:“你也太心胸狹窄了,不就是韋膺瞞過了你的眼睛么,你們今後都要同朝為官,最好不要鬧翻了。”

  夏侯沅峰冷冷一笑,隨口道:“遵命。”,李寒幽見他皮笑肉不笑,那張俊美絕倫的臉上帶著譏誚的神色,只當他是嫉妒了,也不再多話,道:“好了,你進去吧,皇上他們都在曉霜殿的正殿裏面的暖閣中休息,正殿是不許我們進入的,你自己去請見吧。”

  進了曉霜殿,夏侯沅峰這才松了口氣,他的目光環繞了一圈,守衛十分森嚴,西偏殿的門口,一個傃冠群芳的絕色女子手按佩劍,正在那裏向自己望來,夏侯沅峰知道那個女子就是燕無雙,因為不擅長騎術,因為沒有隨聞紫煙去追殺雍王,而是來了這裏幫助李寒幽。他微微一笑,向那燕無雙頷首示意。燕無雙微微蹙眉,返回了偏殿。夏侯沅峰這才走到正殿門口,叩門道:“臣夏侯沅峰,求見陛下。”

  曉霜殿的正殿除了前面的金殿之外,後面還有六座暖閣,如今雍帝李援等人都在裏面休息,只有那些侍衛和秦彝、程殊輪流在金殿守衛,這是為了防止叛逆進攻。聽到夏侯沅峰的聲音,負責守夜的程殊皺皺眉,若是秦彝,可能會板著臉讓夏侯沅峰天亮以後再來。可是程殊性子最是機變,現在無端得罪夏侯沅峰也沒有什么意義,便走到殿門口,讓守門的侍衛開門。

  門一開,程殊就看到夏侯沅峰和他身後兩個低著頭的侍衛,他正要說只讓夏侯沅峰一人進來,一個侍衛輕輕抬起頭來,程殊一愣,立刻醒悟過來,冷冷道:“進來吧,你若是想憑著兩個手下搞鬼,我老程可不會輕饒你這辜負皇恩的逆臣。”

  夏侯沅峰三人進去正殿,殿門再度關上。程殊想要說話,可是他畢竟久經風雨,便道:“皇上還在休息,現在也沒有什么君臣禮可講,你們跟我進去吧。”說罷,領著夏侯沅峰三人向後面走去,那些侍衛雖然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多問。

  皇上所休息的暖閣外面戒備森嚴,長孫貴妃、顏貴妃和長樂公主歇在另外一處暖閣,程殊帶著夏侯沅峰三人一走到暖閣門前,那些侍衛都是用警惕的目光看著夏侯沅峰,他們都知道夏侯沅峰乃是太子一係的人。這時,暖閣門開了,冷川走了出來,目光中帶著敵意,他冷冷道:“皇上問發生了什么事情。”

  站在夏侯沅峰後面右側的那個侍衛抬起頭,摘下帽子,道:“雍王府李順奉殿下之命,前來向陛下問安。”

  冷川眼睛一亮,道:“你就是邪影李順?”這個相貌清秀的青年眼神寒若冰雪,而且聲音陰柔,正符合邪影李順的形象,不過他還是用疑問的目光望向程殊以及從旁邊暖閣趕來的秦彝。兩人的目光打量了李順片刻,都是肯定的點頭。

  冷川進去片刻之後,出來道:“陛下召見李順、夏侯沅峰,大將軍和魏國公也請進去。”

  李順和夏侯沅峰走了進去,雍帝李援這兩天來心中焦慮,更加顯得蒼老,為了防止意外,他乃是和衣而睡,此刻他坐在龍床上,目光希翼地道:“贄兒如今情形怎樣。”

  李順在南楚宮中多年,自然知道禮節,上前跪下道:“奴才李順,奉雍王殿下之命,前來問安,如今雍王殿下已經和秦勇將軍會合,追殺殿下的叛軍已經全部伏誅。殿下大營設在平安鎮,今日就會兵發獵宮,只是殿下擔心陛下安危,特遣奴才前來稟報。”

  李援龍顏大喜,滿天烏雲終於開始散去,不由跳下床來,在地上轉了幾圈,道:“夏侯,你是怎么回事?怎么會帶著雍王的信使過來。”

  夏侯沅峰可不會笨得說實話,道:“陛下,臣和太子交好,只是因為太子乃是儲君,絕沒有背叛的意思,所以太子派臣帶著偽詔去調動秦勇將軍麾下的兵馬的時候,臣隨身也帶著雍王司馬江哲江大人所給的陛下密旨,秦勇將軍忠心不二,立刻發兵救援雍王殿下。見到殿下之後,臣又奉命潛回獵宮作內應。”他這番話雖然不盡不實,可是他既然立下大功,自然也無人揭穿他。

  李援笑著點點頭,一直以來他都在煩惱政變之事,此刻大事已定,他不由想到雍王司馬江哲怎會通過長樂向自己索取印信,莫非從前宮中流傳長樂和那人有情是真的不成,可是不說那人乃是南楚降臣,和長樂身份有礙,而且聽說此人身體極弱。雖然江哲這次立下大功,賜婚也無不可,可是此人體弱多病,如何能給長樂帶來幸福,罷了,還是用別的法子嘉獎於他,諒他也不敢違背禮法,向朕求娶公主為妻。

  心中計議已定,李援吩咐去喚醒眾人,都到大殿靜候雍王的軍隊,夏侯沅峰更是和冷川商議之後,找到了一個可以讓外面的幾個高手潛進來的薄弱之處,小順子和冷川兩人一起出手,制住了十幾個禁軍,接引進了和他們一起進來的援軍。雖然這樣很冒險,可是雍王即將發動,就顧不得這些了。將這些人暫時藏到殿後,夏侯沅峰連忙去應付已經起了疑心的鳳儀門中人。

  紀貴妃面色如霜,站在殿門之前堅持要進去,她在深宮多年,早就習慣了勾心鬥角,一聽到燕無雙說起此事,她雖然也覺得合情合理,可是她很懷疑聞紫煙會讓夏侯沅峰揀著便宜,抱著寧可殺錯,不可放過的心態,她便來到正殿察看。秦彝和程殊擋在殿門之前,不許她進去,雖然兩人說是皇上不想見她,可是紀霞卻是鐵了心要見到李援和夏侯沅峰。對她來說,如果夏侯沅峰說得是實情,那么自己這樣做最多是得罪了夏侯沅峰,而魔宗的人她還不放在眼裏,若是有詐,那么自己可能就會挽回大局。所以她的言詞越來越激烈,李寒幽、燕無雙、謝曉彤也都被她召來。雖然三人未必讚同紀霞的看法,可是同仇敵愾之心,讓她們至少不反對紀霞的決定。

  就在這時,獵宮之外號角長鳴,雍王的軍隊到了,一個時辰之間,借著夜色,大軍偃旗息鼓,悄無聲息的潛往獵宮,因為獵宮之中死忠於鳳儀門的人不多,所以鳳儀門不得已放棄了外圍的巡邏,而雍王又讓所有軍隊,人啣枚,馬摘鈴,馬蹄用厚布包裹,就在黎明時分到了獵宮之外。宮內還無人發覺。雍王等到第一線陽光射出雲層之時,才下令響起號角,大舉進攻。獵宮之中的禁軍本就疑慮重重,毫無鬥志,雍王帶來的軍隊卻是目的明確,頃刻之間就攻入了獵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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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llyp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0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部 奪嫡風雲 第三十四章 曉霜鏖戰
作者:隨波逐流

  巨變發生,鳳儀門如今的弟子多半都是鳳儀門主在這十多年調教出來的,當年隨著鳳儀門主出生入死的那些弟子大半都已經死在戰場上,或者仍在門中隱修,這次政變因為鳳儀門主的決定,她們並沒有參加。李寒幽這些人,武功才智雖然都不錯,卻是沒有受過太多的挫折,一時之間都是手足無措。眼睜睜的看著獵宮的防線被撕破。可是紀霞卻不同,她曾經跟著李援轉戰天下,立刻就明白了現在的處境,也不和李寒幽等人商量,就一聲長嘯,如同鳳鳴九天,這是鳳儀門召集弟子的信號。李寒幽也立刻明白了紀貴妃的意思,如今勤王兵到,到么鳳儀門所發動的政變已經到達,那么唯一的生路就是挾持皇上突圍。所以她高聲道:“攻進去,一定要抓住皇上。”

  聽到她的喊聲,秦彝和程殊同時退後一步,李寒幽正要闖進殿中,但是一縷陰柔的掌風迎面而來,李寒幽正要抵擋,心中一動,翻身退出,那人隨後走出殿門,雖然穿著侍衛服飾,可是相貌清秀,一雙眼睛寒如冰雪,正是已經突圍離去的邪影李順。

  李寒幽心中一震,不由後退了幾步,看見了一些穿著夜行衣的人跟在李順後面走了出來,個個神完氣足,步履矯健。李寒幽心一橫,現在什么都顧不上了,她高聲道:“兩位師姐,眾位姐妹,我們一起上。”燕無雙和謝曉彤同時按劍上前,那些鳳儀門女劍手也齊齊拔劍逼上,眼看大戰就要開始。小順子冷冷道:“你們也想和聞紫煙泉下相會么?”這一句話充滿了殺氣,如同三九寒冬一般肅殺,說話的時間也恰到好處,李寒幽等人雖然也隱隱猜到聞紫煙可能不幸,可是這個消息還是讓她們心中一驚,不由手上一緩。就在這瞬間,那些黑衣人已經穩穩守住了殿門。李寒幽目光一閃,心中懊惱,現在已經沒有了速戰速決的機會,只得提劍上前,殺向殿門。這時,曉霜殿宮墻外已經聽到了廝殺的聲音,而曉霜殿殿門前已經打得如火如荼。雖然鳳儀門女劍手的戰力強大,可是殿門狹小,劍陣施展不開,更何況對面還有李順這樣一個高手,一時之間雖然佔據了上風,卻是不能攻進殿門。這時候另外一處偏殿的殿門推開,秦錚攙扶著面色驚慌的竇皇後走了出來。

  秦錚聽到外面的喊殺聲,只覺的如墜冰窟,她想起了毫無自保之力的齊王還在宣華苑,想起了政變失敗之後的下場,一時之間忘記了如何動作。

  這時,外面傳來清嘯聲,紀霞一皺眉道:“秦錚,還不去接應她們。”秦錚這才如夢初醒,帶著一些女劍手衝向宮門。

  就在雍王開始攻擊獵宮的時候,玉麟殿也是一片混亂,李安魂飛魄散,抓著蕭蘭問道:“愛妃,快救孤一命。”蕭蘭心中也很慌亂,這時候他們聽見了紀霞的嘯聲。蕭蘭無計可施之下,便拽住李安向曉霜殿衝去,這時候,雍王的軍隊還沒有衝進來。但是等到他們到了曉霜殿的時候,秦勇親自指揮的一支鐵騎已經和守衛這裏的禁軍廝殺起來。蕭蘭心中一慌,便要衝進曉霜殿。可是秦勇深知裏面的內應壓力已經很大,若是讓蕭蘭進去只有壞處,所以下令用弓箭和人墻將他們死死擋住。李安只見前面血肉橫飛,身邊羽箭紛飛,嚇得魂不附體,大喊道:“我投降,我投降。”這時候他已經顧不上什么身份了,就差沒有跪倒求饒了。跟著蕭蘭她們一起過來的還有太子身邊的侍衛,他們或者貪生怕死,或者早就對太子不滿,此刻一見太子如此窩囊,都再無絲毫戰意。有的高喊著投降退到一邊,有的拋下一切向外溜走。沒過多久,太子身邊就只剩下鳳儀門的人了。而秦錚雖然已經出了宮門,卻被擋住,無法接應蕭蘭等人進去。

  這時候,四周開始漸漸沉寂下來,進入獵宮的大軍奉了雍王命令,因為宮中有很多被軟禁的朝中官員,各處若是沒有反抗,就牢牢圍住,此刻除了曉霜殿之外已經沒有強力的抵抗了。

  蕭蘭扯著太子奮力拼殺,可是周圍的禁軍卻越來越多,那些女劍手雖然厲害,可是她們都只帶了一柄長劍,那些擅長沙場廝殺的大雍將士,用長槊遠遠攻擊,她們陷身軍陣當中,只能自保罷了。此刻蕭蘭從沒有這樣後悔,若是不帶著李安,她早已經闖進了曉霜殿了。

  當獵宮初步平定之後,得到戰報的雍王趕到曉霜殿的時候,正看見蕭蘭和鳳非非一左一右護著太子,她們身邊都是大雍將士和鳳儀門女劍手的屍體,兩人已經是花容慘淡,眼看就要喪命。李贄看到李安蜷縮在地上,全無一絲皇家儀態,便是一皺眉,幸好那些將士都沒有向李安下手,看起來除了身上沾染的鮮血之外,倒是沒有什么傷口。李贄高聲道:“鳳儀門叛逆聽了,若是束手就縛,還可有一線生機,若要頑抗,別怪本王無情。”

  鳳非非抬頭看去,屬於自己一方的禁軍已經馬上就要支撐不住,而這時,在宮門處苦戰等著接應自己的師姐妹也已經支持不住,若是不趁現在衝進曉霜殿,那些如狼似虎的軍士已經開始衝進曉霜殿去了,心中一狠,提起李安將他當成兵器在前面揮舞,她心想既然那些軍士不敢攻擊李安,那么自己不如用他阻上一阻。果然,她這一手讓那些將士不敢向她攻擊,不得不被她逼開,轉瞬之間曉霜殿外鳳儀門僅剩的兩個女子就衝到了宮門前。

  事關太子性命,秦勇可不敢作主,雖然太子叛亂,可是要殺要剮也是皇家之事,還輪不到秦勇作主,所以他的目光看向雍王,等他下令。

  李贄心中怒火熊熊,鳳非非的作為讓他恨得咬牙切齒,雖然對太子,他也是十分痛恨和鄙視,可是無論如何,那是他的兄長,本來想下令將三人亂箭射死的他終於改了主意,這三個人就是進了曉霜殿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怎么也不能讓自己的兄長在這種情況下死去,皇子自該有皇子的死法。所以他沒有作聲,任憑那三個人衝進了曉霜殿宮門。

  蕭蘭三人雖然進了曉霜殿,可是隨著她們身後,秦勇也已經指揮著麾下將士衝進了曉霜殿,這時,在紀霞、謝曉彤、李寒幽三人和二十多個鳳儀門女劍手的攻擊之一,雖然有小順子等高手死命攔阻,可還是被迫退入了正殿之中。

  李援在秦彝、冷川等人保護下坐在龍椅上,長孫貴妃、顏貴妃和長樂公主都避在寶座之後,被侍衛護著,當鳳儀門眾人衝進正殿之後,小順子等人都不再戀戰,迅速退到寶座之前,擺開了堅守的陣勢。而在李寒幽等人身後,那原本已經被雙方爭鬥破壞的稀爛的幾扇殿門也被衝進曉霜殿的將士徹底撞碎。李寒幽等人圍住了李援等人,而她們外面則是投鼠忌器的雍軍將士,若是引起混戰,雖然鳳儀門眾人必定被擒殺,可是若是李援、兩位貴妃和公主不小心受到一點兒損傷,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吃罪不起。一時之間,大殿之內一片寂靜,每一個人都不敢大聲喘氣,殿內氣氛十分沉悶。

  這時雍王排眾而入,他冰冷的目光在鳳儀門和李安身上掠過,對著李援施禮道:“父皇,兒臣救駕來遲,往父皇恕罪。”

  李援欣慰地道:“贄兒你安然無恙,秦將軍,你尊奉朕的密旨前來勤王,朕心甚慰。好了,你們不用管朕,給朕將這些叛逆全部殺了。”

  李贄苦笑,李援這樣說,他可不能這么幹,連忙道:“父皇不用擔心,現在這些叛逆已經陷入羅網,請父皇保重身體,等到兒臣將她們擒拿之後,交給父皇處置。”

  李寒幽冷冷道:“雍王殿下也不要太得意,雖然我們落敗,可是皇上和太子還在這裏,若是殿下想趁機弒父殺兄,那自然是可以下令進攻,到時候正好鏟除了障礙,順理成章的繼承皇位,若是不然,還是和我們好好談談吧,也好保住你的父兄。”

  李贄也知道需得如此,可是他很厭煩李寒幽的作為,目光在鳳儀門眾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還是落到紀貴妃身上。他微微一笑道:“不知道貴妃娘娘有什么意見,若是太過苛刻,只怕就是父皇和本王答應,這些將士也不會答應,叛上逆倫大罪可是誅滅九族之罪,若是本王太過放縱,引起朝野清議,只怕會貽笑天下。”

  紀貴妃眼神從迷蒙變得陰森,她冷冷道:“若是要誅九族,皇上和雍王你不也是罪責難逃,現在說什么清議都是廢話,只要殿下放開一條生路,我們自然不會傷害皇上。”

  雍王目光一閃道:“本王若是現在讓開一條出路,你們真的肯就這樣走么?”

  紀貴妃一滯,若是這樣出去,若是雍王反悔,自己這些人豈不是自陷死地,什么千金一諾,她可是絲毫不信雍王不會落井下石。這時候李寒幽突然冷冷道:“這有何難,若是殿下放開大路,再讓長樂公主做人質,不就是兩全其美了么?”說罷,充滿殺機的目光看向長樂公主,她也是冰雪聰明,李援所說的密詔和夏侯沅峰的背叛自然是秦勇率軍前來平叛的原因,可是這密詔是如何落到夏侯沅峰的手上的呢?想來想去,只有長樂公主派人出過曉霜殿,眼看榮華富貴成了泡影,李寒幽已經將長樂公主恨透了。更何況,雖然李寒幽也有公主的身份,可是和真正金枝玉葉的長樂公主比較起來,雖然她自負才貌雙全,可是心中卻總是有些忌憚和嫉妒,所以她才會提出以長樂公主為質。她雖然是私心自用,可是鳳儀門眾人聽了卻都覺得是個好主意,李援對長樂公主的寵愛人所共知,果然是最好的人質人選。

  李援和李贄卻都大怒,他們都因為南楚和親之事對長樂心存愧疚,怎忍心讓她做人質,所以異口同聲地道:“不行。”這句話以說出口,殿中局勢陡然緊張起來,可是李援和李贄父子四目相對,卻都覺得父子兩人的心從未像這一刻這樣接近。可是李贄看著那些鳳儀門弟子面上露出的不肯妥協的神色卻是頭疼起來,不由心道,我讓人去找江哲,怎么還沒有找到,若是隨雲在此,或者會有什么好法子解決現在的事情吧?

  雍王在入宮之前就已經安排心腹去尋找江哲,江哲不畏生死,留在險地,運籌帷幄,逆轉了大勢,此刻李贄對江哲的感激已經到了極至,所以下令若是找到江哲立刻要來稟報,可是直到現在卻沒有消息,雍王早已在擔心江哲的安危了。

  從雍王攻入獵宮的一刻起,我就被四個大漢死死的盯著,這幾個齊王身邊最親信的侍衛都很擔心雍王會趁亂派人來傷害齊王,所以早就勸齊王暫避一下,可是卻被齊王輕描淡寫的拒絕了,他們無奈之下只有死死盯著我。

  這四個侍衛可是知道江哲在雍王心目中的份量的,心想萬不得已就用此人做人質,只要等到齊王殿下見到皇上之後,殿下沒有參與叛亂,到時候皇上就是再怎么責罰殿下,也不會傷害殿下的性命的。

  過了一陣子,外面的喧囂聲漸漸沉寂下來,又過了片刻,有人重重的敲門,一個在宣華苑伺候的太監戰戰兢兢地前去開門。門一開,一隊軍士將這個太監推到一邊,迅速將宣華苑上上下下全部控制起來。一個青年將領大踏步走向正殿。齊王正負手而立,站在窗前,向外望去,那邊正是曉霜殿的方向。

  這個青年將領行了一個軍禮,雖然齊王也有叛逆的嫌疑,可是和太子不同,齊王在軍中的威望也是很高,他的勇猛和直爽很得人心,而他雖然風流好色,又有喜新厭舊的惡名,但卻沒有搶奪人妻妾的行徑,而且他府中姬妾雖多,可是卻從來不會用嚴刑家法約束,凡是姬妾侍婢只要自己願意,都可以要求出府嫁人,齊王不僅不會為難,反而會送上一份豐厚的嫁粧。

  齊王定下這個規矩的起因也是一段佳話,當初齊王府上有一個別人送來的舞姬,相貌十分秀麗,不過齊王寵幸了幾次之後就沒了興趣,偏巧這個舞姬青梅竹馬的戀人進了齊王府做侍衛,兩人舊情重燃有了私情,卻被另一個侍衛發現,這個侍衛原想逼迫這個舞姬和他私通,不料這個舞姬堅持不肯,因此一怒之下向齊王密告。齊王果然召來兩人問罪,問明實情之後,下令將那個侍衛拖下去打了幾十杖,當時人人都道齊王會將這一對戀人杖殺,卻沒料到齊王將那侍衛責打了一頓之後就將那個舞姬嫁給他為妻,然後又將這個侍衛推薦到下面做武官,反而是那個告密的侍衛被齊王趕出了王府,然後齊王就訂下了這個規矩。有幕僚勸諫他說,這樣未免有失尊嚴,誰知齊王笑道:“本王喜新厭舊誰人不知,這些女子在我王府之中獨守空閨豈不可憐,不如將她們嫁了出去,也免得耗費本王的錢糧。”

  雖然很多持重的文臣因此對齊王多有詬病,可是軍中勇士倒是因此對齊王更加愛戴,因為齊王常常召集軍中勇士參加宴飲,宴中總是讓身邊的姬妾舞姬前來歌舞行酒,不乏有被那些美女看中下嫁的例子。

  所以這個將領雖然奉命來收押齊王,但是倒沒有什么太深的敵意。他高聲道:“末將田隆奉雍王殿下之命,前來保護齊王殿下,雍王殿下有命,請殿下不要外出,以免為亂軍所乘。”

  齊王轉過身來,他的面色蒼白,可是神色卻很安然,他淡淡道:“曉霜殿情況如何?”

  那個將領一愣道:“末將不知。”這時他的副手走進來在他身邊低聲道:“在偏殿之中有幾個齊王的侍衛不肯繳械。”

  田隆看了齊王一眼,低聲道:“這個還要我來教你怎么做么?”

  副將為難地道:“他們挾持了一個人,說是雍王司馬江哲江大人。”

  田隆一驚,他能夠被派來監押齊王,自然也是很得信任,所以他自然知道江哲的重要,雍王還特意吩咐眾將,若是發現江哲,一定要好好保護。警惕的看了一眼齊王,田隆道:“殿下,能否請殿下下令讓屬下不得抵抗。”

  李顯微微一笑道:“本王想去曉霜殿,不知道將軍能否作主?”

  田隆一臉為難,他可沒有這個權力允許齊王去曉霜殿,可是江哲又被齊王屬下挾持,這可怎么辦呢?這時外面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道:“殿下,何必如此呢?”雖然明顯中氣不足,可是聲音十分堅定。田隆和副將向外望去,只見一個青衣書生在兩個齊王侍衛攙扶下緩緩走來,另外兩個侍衛執刀相護,那書生手中拿著一塊金牌,卻是“如朕親臨”的金牌,本來現在這塊金牌未必有用,可是金牌右下腳卻有一行小字,寫著“欽賜雍王李”,說明這塊金牌乃是皇上賜給雍王的,所以無人敢阻攔。

  田隆立刻知道這個書生果然是雍王司馬江哲,連忙上前見禮。

  我揮手讓那兩位將領退到一邊,道:“殿下,如今大局已定,不可挽回,您又何必去曉霜殿呢?”

  李顯淡淡道:“就是因為大局已定,我才要去看看,你應該明白,我的王妃在那裏。”

  我搖搖頭,有的時候齊王真的很是固執,想了一想,終於道:“下官要去曉霜殿,如果殿下不嫌棄,就和下官一起去吧。”

  李顯面色一變道:“你的身體什么狀況,難道自己不清楚么,這個時候去逞什么能?”

  我微微一笑,道:“今日是我日思夜想,想要見到的一天,怎能在這裏苦苦忍耐,請殿下將轎子借給我一用。”

  李顯神色變了又變,道:“好吧,本王答應你。”

  田隆兩人驚叫道:“殿下、大人,這個?”

  我舉起金牌道:“雍王面前,自有下官承擔罪責,與你們無關。”兩人這才默然不語。

  就在這時,遠處的曠野之上,一個白色的淡淡身影倣佛流星一般迅捷,那方向直指獵宮,秋風吹過,一方白色的絲絹滑落在地,露出絹帕上面殷紅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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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llyp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0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部 奪嫡風雲 第三十五章 情深似海
作者:隨波逐流

  曉霜殿之中,談判正陷入僵持之時,站在龍椅一側保護雍帝的小順子略一皺眉,毫無徵兆地飛身而起,鳳儀門眾人只道他要偷襲,幾乎是同時上前一步,就要發起進攻,而保護雍帝的侍衛和武林高手都在心中抱怨小順子魯莽急躁,只得略略後退,縮小了保護圈,眼看混戰就要爆發,誰知小順子卻向龍椅之後那扇上面繪著山河地理圖的錦繡屏風撲去,屏風後面是通向暖閣的宮門,秦彝早就令人將那扇宮門鎖上,再加上大軍早已經將曉霜殿重重包圍,所以也無人留心那裏的動靜。可是就在小順子向那裏撲去的時候,一道耀眼的劍光閃過,錦繡屏風被劍氣撕裂,一個青色身影電射而來,正被小順子截住,兩人淩空交手,倣佛蒼鷹夜隼,盤旋往復,那青衣人不過數招就已經身形遲緩,被小順子一掌擊中,只聽那人一聲悶哼,從半空中墜落,這時,紀貴妃目光一閃,纖足飛踢,一柄落在地上的單刀被她踢到了那人身下,那人在空中一個翻身,右足點在單刀之上,借力飛起,輕飄飄的落在鳳儀門劍陣之側,青衣人目光陰冷的看向小順子,冷冷道:“想不到我韋膺一番苦心,竟被你這閹奴破壞。”

  卻原來韋膺發覺雍王進攻獵宮的時候,絲毫沒有猶豫就直接趕來曉霜殿,可是到了之後,他發現李寒幽等人正在強攻正殿。韋膺心思靈敏,知道自己就是加入也沒有什么用處,於是繞到正殿後面。原本為了防止有人從後面刺殺,正殿後面的處處都有機關,將出入口全部封閉起來。若是旁人絕沒有辦法在一時半刻之間進去。可是韋膺出身丞相之家,自己又是高官,他曾經在工部任職,曾經私下偷閱過皇家各處宮殿的建築圖,而且他對宮室營造本就頗有經驗。所以不過花了兩拄香時間就進入了宮中。等他用身上削鐵如泥的寶劍輕輕破壞了宮門,躲在屏風後面最接近李援龍椅的位置的時候,卻又苦惱地發現,鳳儀門還沒有衝進正殿,李援身邊有冷川和幾個武功不錯的侍衛保護,他若是出手,絕對沒有辦法一舉成功,只得暫時隱忍下來。直到方才因為雍王等人到來,而鳳儀門幾乎所有幸存的人都被困在殿中,因此冷川等人全神貫注地提防著這些鳳儀門弟子鋌而走險的時候,他才覺得找到了好機會,準備一舉擒下雍帝。誰知他殺機才動,就被小順子發現,而且搶先出手,將他逼了出來。

  韋膺受業於鳳儀門主,對於刺殺本是頗為擅長,當初他就曾經在朱雀門前刺殺過侍中鄭瑕,可是他畢竟不是身經百戰的絕頂刺客,行動之際不免露了一絲微弱的殺氣,被武功高強,感覺靈敏的小順子察覺。此刻,他秀雅的臉龐上滿是猙獰之色,若是挾持了李援,無論他提出什么條件,李贄也不得不屈從,他們就可以安然脫身了,想不到大好的機會卻被小順子破壞無遺。

  見此情景,雍王等人都是又驚又喜,若是李援被挾持,那么只要鳳儀門提出的要求不是太過分,他們都不得不接受,否則雍王難免給人留下借刀殺人的話柄,這一點在如今,雍王擁有大義名份之後,是絕對不能容忍的,因此看向小順子的目光都是感激的神色。

  小順子卻對眾人感激的目光視若不見,心中只在想著獵宮已經平定,那么公子怎么還沒有消息。正在盤算的時候,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一個將領匆匆跑了進來稟道:“啟奏陛下、雍王殿下,齊王殿下和天策帥府司馬江哲江大人求見。”

  李贄和小順子都是大喜,李贄也顧不上齊王怎會出現,道:“快宣他們進來。”話音一落,才想起父皇也在,連忙向上面一揖,表示謝罪。此刻李援卻也十分歡喜,雖然他對江哲和長樂公主之事不表讚同,可是正是江哲的計策,才召來了勤王之軍,剛才他又被小順子所救,所以他也沒有不滿雍王的行為,反而高興地道:“正是,快宣他們進來。”

  沒有多久,齊王腳步沉重的走了進來,兩個侍衛攙著江哲跟在他身後。雖然直到曉霜殿前才下轎,總共走了不到百步路程,江哲的面色已經是蒼白如紙。雍王一見心中大痛,不過兩三日不見,江哲卻已經是病骨支離,兩鬢竟然星霜斑斑。李贄連忙上前伸手相攙,眼中含淚道:“隨雲,都是本王害你如此,你,你——”語不成聲,竟然再也說不下去。

  我自然知道雍王為何這樣傷情,事實上昨日我在銅鏡之中看見自己的容貌,也是大吃一驚,現在我可是相信了一夜白頭之說了,不過幸好,我不過是添了幾縷白發罷了。倒是小順子一見我如此憔悴,立刻面色鐵青,再也顧不得什么皇上和鳳儀門,飛身撲到我身邊替我診脈。這一年多來,他已經開始學習醫術,雖然還不能獨自開方,可是診脈和針灸倒是已經有了幾分火候,這可能和他內力高強、心思細密有關。我可不敢看他越來越皺緊的眉頭,向前望去,只見長樂公主面上露出驚駭之色,望著我的目光滿是痛惜關切,若非是她生性端莊貞靜,再加上長孫貴妃輕輕扯住了她的衣袖,只怕已經是忍不住要走下禦階了。我露出溫和的笑容,勸慰的看了長樂公主一眼。向上施禮道:“臣江哲叩見陛下。”

  這時神色有些茫然的齊王才在身邊侍衛的提醒下上前施了一禮道:“兒臣叩見父皇。”

  李援看了齊王一眼,目光落到秦錚身上,微微皺眉,這時顏貴妃神色驚惶地看向李援,李援嘆了一口氣道:“顯兒,今日之事真相未明,你先退到一旁,若是你沒有謀逆之舉,想必你二哥也不會責怪你。”

  李贄看了李顯一眼,眼中閃過復雜的神色,道:“六弟先到一旁休息,待我平亂之後再和你慢慢敘談。”一邊說著話,李贄一邊做了一個手勢,一個伶俐的侍衛連忙去搬了一把椅子過來,放到我身邊,我用請示的目光向上望去,雍帝點點頭,示意我盡管坐下。我又施了一禮,這才坐下,擦擦頭上的冷汗,笑道:“臣體弱多病,讓皇上見笑了,殿下也不用擔心,臣幸得齊王殿下延醫救治,性命已經無礙。”

  李贄心中一動,看向李顯的目光多了幾分柔和,李顯卻是目光呆愣,只是看向秦錚,秦錚卻是低著頭,看不清神色如何,只是不時有幾滴晶瑩的水珠墜落地上。

  李贄神色雍容地道:“父皇,這些事情我們慢慢再說,還是先將這些叛逆擒住才是,韋膺,李寒幽,你們犯上作亂,罪在不赦,若是束手就擒,父皇念在你們年輕無知的份上,或者還可法外施恩,否則你們都有親朋好友,難道不怕族誅之禍么?”

  聽了雍王的喊話,我微微一笑,目光一轉,看到了站在雍帝身邊,一臉忠心耿耿的夏侯沅峰和站在長樂公主之側,雖然手拿佩劍,卻是神色木然的秦青,不由想起我初入大雍朝廷參加的那場盛宴,這三人被並稱青年俊傑,可是歷經大浪淘沙,卻成了今日情狀。

  韋膺在江哲一進來就心中煩惱,他比鳳儀門那些眼高於頂的女子更加看重江哲的才智,所以在寧願得罪長樂公主也要搜查含香苑,不知怎么這人一進來,他心中就生出不祥的預感,為了擺脫這種感覺,他冷冷道:“雍王殿下何必說的冠冕堂皇,殿下想奪取皇位已非止一日,誰不知道這位江司馬就是殿下的智囊軍師,太子殿下本是儲君之尊,如果不是雍王你咄咄逼人,太子何必行此不得已之事。昔日漢武帝一代明主,只因存了廢立之心,以至太子在忠臣輔佐下不得不謀反,雖然太子最後身死,可是武帝卻作思子宮與歸來望思之臺以懷念太子。今日我等雖然落敗,可是殿下難道不是也想趁機奪取皇權么,只怕今日之後,皇上就會被你軟禁宮中,若不殺了我們,恐怕殿下會擔心難以堵塞天下悠悠眾口吧?”

  我見韋膺言辭犀利,雍帝和其中眾人面上都帶了猶疑之色,便揚聲道:“韋大人此言真是顛倒黑白,太子殿下雖然是儲君之尊,卻是失德敗行,朝野誰不知曉,雍王殿下功高蓋世,雖然因為長幼有序,不能繼承大統,可是殿下從無嫉恨之心,反而是殫精竭慮,為大雍社稷嘔心瀝血,原指望太子殿下寬厚仁德,善待功臣手足,我家殿下也就情願屈身為臣。可是太子殿下只知妒賢忌能,屢屢加害雍王殿下,更是貪淫酒色,為所欲為,君子恥以為伍,小人逢迎鼻息,如今更是犯上作亂,全無君臣父子情分,更是矯詔相召,意圖加害我家殿下。若非殿下仁德感天,眾位將軍俠士舍生忘死,早已經身死獵宮。如今殿下奉陛下密旨,率大軍前來勤王,此是順天應人之事,爾等叛臣,不思悔改,反而意圖離間陛下父子,真是萬死難贖其罪。”

  韋膺怒道:“江司馬,你雖然是雍王寵臣,可是官職卑微,這大殿之上哪有你說話的地方,想當初,你是南楚狀元,翰林學士,南楚兩代國主以及德親王趙玨待你皆有深恩,可是你枉讀聖賢之書,為了茍全性命,投降姦王,為他出謀劃策,設下無數詭謀,太子性情忠厚,誤入你彀中,以至今日身敗名裂,像你這種不忠不義的貳臣賊子,還敢人前出言,我等舉義旗,清君側,雖然落敗,卻也不是你這種小人可以誣蔑淩辱的。”

  我面上露出譏誚之色,揮手阻止了雍王想要出口的怒喝,道:“韋大人,當初江某受南楚君恩,卻投降大雍,這貳臣之稱我認了。可是自古道,君不正,臣投外國,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侍,江某在南楚也有微薄功勞,也曾上書直諫,可惜主上不納忠言,將我貶斥為民,在我歸附大雍之後,南楚又遣刺客來襲,說起來,是南楚棄我在先。雍王殿下不嫌棄江哲無能之人,解衣推食,哲縱是鐵石心腸,又怎能棄之不顧。哲入殿下幕中,常年臥病,不能為殿下分憂解勞,可是殿下卻從無嫌棄之心。雍王殿下有伯樂心腸,禮待天下賢士,江某不過是馬骨一般,王仍以重禮優待,所以江某甘心這貳臣之名,死而不悔。可是這賊子二字,江某卻是愧不敢當。韋大人,令尊身為丞相,領袖群倫,韋大人你少年中舉,一日三遷,今生之速,天下罕見,未至而立之年,已經身在中樞,相閣之位遲早是大人囊中之物,可是殿下不念君恩深重,勾結叛逆,挑唆太子不顧君臣之別,父子之情,犯上作亂,這賊子二字,除了韋大人你,還有何人可以承當。”

  我的聲音剛落,殿中響起喝彩之聲,魏國公程殊高聲道:“江大人,你說得真是痛快,老程是個粗人,早就想痛罵這小賊一頓,只是俚語粗俗,不敢君前失儀罷了,韋膺,你這賊子背棄皇恩,早該千刀萬剮,才是不配在這大殿之上說話呢。”

  韋膺面色一時鐵青,一時潮紅,他心中後悔不該忘記江哲此人言辭如刀,當年此人在蜀中一曲新詞,迫使蜀王自裁,在大雍新春華宴之上,更是將秦青的攻訐化為烏有,自己怎會如此糊涂,和他在口舌上爭起高低來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正想繞過這個話頭繼續談判,突然謝曉彤的嬌軀開始搖晃,然後是秦錚、李寒幽等人,一個個鳳儀門弟子開始搖晃、軟倒,只有蕭蘭和風非非雖然神色驚慌,卻沒有軟倒,韋膺大驚,他知道若是鳳儀門這些幫手出了問題,那么自己絕對沒有挾持皇上的能力,沒有了投鼠忌器的顧慮,自己這些人馬上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雖然殿上之人除了大雍君臣就是軍令森嚴的將士和功力精深的武林高手,因此無人慌亂驚叫,可是眼中都流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一些不夠深沉的人臉上也露出驚容,面面相覷。我卻疲憊地道:“殿下,大事已成,可以動手了。”

  雍王看了我一眼,眼中滿是震驚,可是也顧不上問我,揮手就要下令將所有叛逆全部擒拿。

  李顯自從站到一邊之後,他的目光就一直盯著秦錚,秦錚卻是始終不肯抬頭,兩人渾然忘了周圍的一切,直到秦錚也軟倒在地,李顯才驚叫一聲,就要舉步上前,卻被身邊的心腹侍衛拉住了,那個侍衛低聲道:“殿下不可授人以柄。”李顯不得已收住了腳步。

  就在雍王揮手下令,在冷川率領下,十幾個侍衛向韋膺三人撲去的時候,突然間一聲巨響,泥沙碎木和金色綠色的琉璃瓦片紛紛而下,大殿頂上已經穿了一個大洞,白影閃動,直墮而下,伴隨著一聲如同鳳鳴九天一般的輕嘯,直向雍帝李援撲去。眾人大多都被那嘯聲震得心旌動搖,只覺得周身無力,全無阻止之力。只有冷川和小順子同時一聲怒叱,飛身攔截,兩人都是身影如電,全力出擊,誰知那白衣人衣袖一拂,冷川和小順子都被那激蕩的勁風震得踉蹌後退。不過冷川和小順子都是躋身絕頂高手的人物,那人雖然一舉將兩人逼退,卻仍然是速度緩了一緩,就在這瞬息之間,雍帝身邊的侍衛和武林高手都各自施展絕技攔阻,可是一聲龍吟,那人手中多了一柄長劍,只聽見十幾聲脆響,那些護衛雍帝的高手都被那人刺中,更有一人被那白衣人一劍斬去了首級,鮮血四濺,九級禦階,成了血腥屠場。那人瞬息之間,已經到了雍王面前。長孫貴妃和顏貴妃早就嚇得不能動彈,可是就在那人出劍斬殺侍衛的時候,兩人不知哪裏來得勇氣,一起向李援撲去,長孫貴妃離得近些,撲到李援身上,將他要害擋住,顏貴妃雖然慢了一些,可是她張開雙手,擋在李援和長孫貴妃之前,那人似是微微一愣,長劍指在顏貴妃胸口,卻沒有刺下去。這時,長樂公主和李顯同時驚叫道:“父皇、母妃!”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向那人望去,那人身形婀娜,一身雪衣,青絲如墨,一條雪白的絲巾掩住了大半面龐,那人長劍雖然只是指著顏貴妃,可是眾人卻都覺得只要她一劍刺下,皇上和兩位貴妃都別想保全性命,都是一口大氣都不敢喘。

  就在這時,殿內突然響起了劇烈的咳嗽聲,那雪衣人雖然威勢如舊,可是不知怎么人人都覺得她的殺機似乎少了幾分,不由心中一寬,應聲望去,想看看是誰想出這個法子擺脫剛才的僵局,一看之人,不由都是一聲驚呼。只見江哲用一塊雪白的絹帕捂住嘴,咳嗽不止,轉瞬間,那塊絹帕已經滲出了殷紅的血跡。卻是江哲被那刺客嘯聲中蘊含的內力所傷,正在咳血不止。

  小順子目中閃過冷電一般的寒芒,面上的嚴霜更加凝重,他飛身回到江哲身邊,取出一粒黃色蠟丸,剝去臘衣,露出雪白的龍眼一般大的藥丸,頓時滿殿都洋溢著沁人心脾的藥香。小順子將藥丸塞到江哲口中,過了片刻,江哲神色漸漸平和,也不再咳血,他用絲帕想擦去唇邊的鮮血,可是那塊絹帕已經是被鮮血浸透,竟然無法再用。

  這時,站在禦階之上的長樂公主緩緩向下走來,她若想走下禦階,必然要經過那雪衣女子的身旁,所以李援和長孫貴妃同時驚叫道:“貞兒,不要胡來。”

  可是長樂公主卻是倣佛沒有聽到一樣,緩緩的走過那雪衣女子身邊,兩日來的憂慮和難以入眠,讓長樂公主的花容帶了幾分憔悴,可是此刻她那失魂落魄的神情卻是那樣惹人愛憐。她慢慢走到江哲身邊,單膝跪下,拿起手中絲帕就要替江哲擦拭血跡,可是一拿起來,才發覺那塊絲帕已經被她在焦急中扯壞了。她眼睛微眨,晶瑩的淚珠墜落在月白的鳳裙上,她眼中一亮,用力撕扯裙袂,裂帛之聲在殿中清晰可聞。終於,她撕裂一塊月白的錦緞,然後輕輕的替江哲擦去面上的血跡。然後,長樂公主低下螓首,伏在江哲膝上,輕聲哭泣起來,一時之間,大殿之內鴉雀無聲,只聽見長樂公主強自壓抑的啜泣之聲。

  我服下那粒桑先生千叮嚀萬囑咐托付給小順子的“九轉護心丹”,知道自己的小命終於再次保住了,可是長樂公主的舉動卻讓我完全的呆愣住了,一直以來,我對長樂公主都是憐惜多於愛慕,可是這一刻,我真真切切的感覺到長樂公主對我的一片癡心,不由心中生出萬縷柔情。我也顧不得什么君臣禮法,男女之別,伸出手去輕輕撫摸她的秀發,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我清楚的知道,這個女子,已經佔據了我心中一個重要的位置。

  殿中眾人都是深吸了一口冷氣,長樂公主拒絕了雍帝所選駙馬之後,不是沒有人猜測過她可能有了意中之人,鳳儀門和太子也曾經散布流言,不是沒有人聽說過江哲和長樂公主彼此情鐘的流言。可是這兩人,一個深居簡出,一個貞靜自守,幾乎是沒有任何見面,所以眾人大多只當作傳言罷了。可是眼前的情景卻讓他們第一次相信了那個傳言,可是奇異的,人人都沒有覺得這兩人違背了禮法,反而心中生出強烈的同情和憐惜。

  這時,那個雪衣女子收起長劍,緩緩轉過身來,白色的面紗之上,那一雙璀璨如寒星的眼睛輕輕一轉,殿中人人都覺得那女子正望著自己,那冰寒刺骨的目光倣佛一記重錘敲擊在心上,都不由後退了幾步。

  李贄深吸了一口氣,道:“鳳儀門主芳駕至此,本王不勝榮幸,但不知門主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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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llyp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0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部 奪嫡風雲 第三十六章 以退為進
作者:隨波逐流

  鳳儀門主的目光落到了江哲身上,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神採,她用清冷的聲音道:“雍王殿下,事已至此,不論我鳳儀門本意何為,對於大雍來說,已經是叛逆仇敵,殿下就是想將鳳儀門斬盡殺絕,也無人可以阻攔,本座至此,只是想提醒殿下一件事情,雖然殿下如今依然佔據優勢,可是只要有本座在此,那么殿下就要顧慮一下自身的安危。

  皇上和本座乃是患難之交,所以本座可以不對他下毒手,可是兩位貴妃、長樂公主、雍王你、齊王李顯,還有這些忠臣勇將,若是本座願意,你們一個也別想逃出曉霜殿去。雖然本座這些弟子也會因此喪身獵宮,可是我鳳儀門還有一些隱藏的力量,不會因此一蹶不振。說起來這原本是本座的一點私心,我那些師妹和侍女都是身經百戰、劫後餘生之人,我不願她們再涉險境。另外,本座也有些看輕了雍王殿下,以為憑著韋膺、寒幽等人就可以順利奪宮,留下這份力量也可以應對魔門可能的挑釁。

  殿下,你應該清楚的很,不論你我雙方誰勝誰負,北漢魔門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否則殿下和齊王也不會都事先傳下密令,令大軍嚴守關隘,防止北漢的突襲。現在若是殿下不肯網開一面,那么本座也只能大開殺戒,不過本座一定會放過殿下的性命,然後回去率領本門殘餘,在大雍境內掀起動亂,到時候,內部不穩,北漢軍趁機入寇,大雍社稷內憂外患之際,殿下雖然活著,卻恐怕會後悔莫及,只恨未死吧。”

  她的聲音雖然平淡清冷,可是殿中眾人聽了卻都是心中冰寒。李援這時候已經扶起長孫貴妃,緩緩站起道:“梵門主,不要意氣用事,門主和大雍乃是休戚相關,若是大雍社稷危亡,門主也有不測之禍,雖然這次貴門弟子犯下大錯,但是凡事都可商量,還請門主息怒。”

  他這樣一說,殿上眾人都是嘩然,不論鳳儀門主武功如何高強,始終都是叛逆,李援身為君王,怎能如此軟弱。李贄一皺眉,看了父皇一眼,道:“父皇所說也是本王所想,門主為人光風霽月,這叛逆之事或者不是門主主使,只要門主痛下決心,將這些叛逆交給本王處置,然後門主若是願意,大雍皇室願意為門主修建宮室,以供門主清修。”

  李贄雖然說是讚同李援的決定,可是人人都聽得出來,李贄是要鳳儀門主親手殺了參與謀逆之人,然後自願被軟禁起來,到時候鳳儀門被清洗之後,就只能成為皇室的附庸,而鳳儀門主雖然參與謀反,可是若是能夠將她控制起來,憑著她宗師的身份,倒也可以震懾北漢的魔宗。這也是李贄無可奈何之舉,負責牽制鳳儀門主的慈真長老影蹤不見,而鳳儀門主卻來到獵宮,聯想到鳳儀門主三大宗師之首的身份,那么慈真長老恐怕已經遭遇不幸,這樣一來,鳳儀門主若是再背離大雍,那么大雍就失去了可以和北漢魔宗抗衡的人選,所以李贄雖然對鳳儀門深惡痛絕,卻也不得不提出妥協。

  梵惠瑤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神色,正要開口說話,卻只聽見一聲脆響,舉目望去,卻見江哲神色清冷,長樂公主已經站起,站在他身側,秀眉微蹙,望向江哲的眼中充滿擔憂,而在江哲腳下,一塊晶瑩透明的玉?四分五裂,顯然是江哲將身上所佩玉?擲碎在大殿之上。

  李贄神色一驚,這兩年來,他若是見到一些竹扇、硯墨及風雅玩好之物必然令人收買,送給江哲賞玩,這塊玉?就是年前送給江哲的,若論起材質,雖然珍貴,卻也平常,難得的是刀工精美,背面更刻了一幅鴻門宴的圖畫,雖然只有寥寥幾筆,卻是氣韻生動,形神兼備。江哲對這塊玉?十分心愛,所以一直戴在身上。今日卻將玉?擲碎,看來是憤怒非常。

  可是還沒等李贄作出反應,江哲已經微笑道:“門主今日身履險地,哲竊為門主不值,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門主何必為這些叛逆張目,慈真大師乃是宗師身份,雖然可能比門主稍遜一籌,可是門主想要輕易脫身,也是不可能之事。江某略通醫理,雖然門主用藥物維係一線生機,可是若是想保住性命,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好。否則哲之微命可以雙手奉上,但是門主卻也別想活著離開獵宮。小順子,如今這殿上,皇上乃是九五之尊,雍王殿下、齊王殿下都是大雍社稷重臣,如果我要你不必顧忌我的生死,你有沒有把握保住至少一個人呢?”

  小順子冷冷道:“公子放心,奴才雖然無能,也絕不會讓鳳儀門主為所欲為。”

  我的笑容更是歡暢,繼續道:“門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無論如何,鳳儀門還在大雍境內,乃是大雍子民,今日皇上和兩位殿下只要有一人生還,鳳儀門和貴門的盟友也別想留下一個餘孽。到時候不止門主一世聲名毀於此地,就是大雍朝廷也必然損失慘重。無論如何,大雍立國,門主有大功於焉,若是大雍社稷危亡,鳳儀門犯上謀逆,危及國家神器,只能留下千古罵名,為後世所不齒,就是門主又有何顏面對天下人呢?”

  鳳儀門主面沉如水,似乎對江哲所言絲毫沒有動心,可是李贄的眼睛卻是一亮,若是鳳儀門主已經身負重傷,那么自然是斬盡殺絕的好,想來江哲投?於地,是在催促自己不可猶豫遲疑,促使自己下定決心吧。他的目光一閃,已經暗中打了幾個手勢,殿中眾人迅速組成三個軍陣,將雍帝李援、雍王李贄、齊王李顯護在當中。雖然眾人為了顧慮激怒鳳儀門主,沒有輕舉妄動,可是人人都下定決心,一定要在鳳儀門主發動之時,保護好這三人。就是保護齊王李顯的侍衛和將士也都下了狠心,寧願用生命換取李顯存活的可能,誰人不知,現在除了雍王之外,李顯也是有能力接掌皇位的人選。

  鳳儀門主心中一嘆,看向江哲的目光更是帶了幾分殺氣,這時,小順子和冷川同時向鳳儀門主跨進一步,若是鳳儀門主發動,那么這兩人就是阻擋鳳儀門主的主力。

  這時候,我見壓住鳳儀門主的氣勢的目的已經達到,若是再強迫下去,讓鳳儀門主鋌而走險,那么結果就未免有些凄慘,便道:“門主,如今雖然我方可以斬盡殺絕,可是顧念門主的功勞,雍王殿下還是希望能夠和門主達成協議,現在貴門弟子大多身中迷毒,若是混戰一起,她們必然首先死在刀劍之下,若是門主肯退讓一步,那么化幹戈為玉帛也不是不可行的,就是這些涉入謀逆的貴門弟子,江某也可以作主放過她們。”

  鳳儀門主冷冷一笑道:“江司馬果然好算計,不知雍王殿下也是這樣的意思么?”

  李贄高聲道:“江司馬所言就是本王的決定。”他心中有些疑惑,江哲所言含糊不清,可是似乎並不想鳳儀門主交出參與叛逆的弟子,這個條件豈不是更優厚,但是他素來相信江哲,所以沒有阻止。

  鳳儀門主輕輕一嘆,她卻是明白,江哲的用意不在於那些鳳儀門弟子,而是在於自己,若是自己果然留下這些親信弟子,那么日後還如何統領鳳儀門,必然是眾叛親離。再加上江哲點出了自己身負重傷的事實,那么雍王就會不惜代價圍殺自己,到時候鳳儀門自然是損失慘重,自己也別想生離此地。可是若是如此,江哲大概心痛圍殺自己所要付出的代價,所以才會先挑明自己無法盡殺重要的人物,然後又點出自己身負重傷的事實,再暗示自己,有小順子這樣的高手存在,自己是絕對沒有可能生離獵宮的,這樣一來,所謂的退讓一步,既然答應放過鳳儀門剩下的這些弟子,就只有是自己自盡以謝天下了。

  鳳儀門主心中思慮萬千,若是她身上無傷,自然是來去自如,那么江哲的這個目的就只是笑話了。可是慈真大師佛門神功天下無雙,她是拼著重傷才將慈真大師擊敗的,雖然老和尚已經迫於承諾,回去養傷,短時間內不會來阻礙自己,可是為了趕到獵宮挽回大局,她的內傷已經十分沉重,如果不是服下那粒救命的丹藥,此刻鳳儀門主恐怕已經不能出手了。可是即使有藥力相助,若是再經一番苦戰,自己只有一個結果,就是氣散功消,心脈盡斷。而有了小順子這樣的高手存在,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同時殺了雍帝父子三人,到頭來,不僅自己命喪九泉,就是自己的這些弟子也是一個都不能逃生。

  微微苦笑,鳳儀門主心想,想不到自己一世英雄,卻被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逼殺於此。本以為倚仗宗師的聲威,可以迫使雍王屈服,想不到江哲竟然看穿她的傷勢,是啊,自己怎會忘記,這個江哲的醫道師承何人呢?方才邪影李順給江哲服下的九轉護心丹不就是明證么?而且,自己若不是服下了二十年前那人親手所贈的九轉護心丹,只怕現在也沒有法子站在這裏了。

  雖然面覆白紗的鳳儀門主神色如何,旁人看不出來,可是只見她沉默不語,就知道江哲所言非是虛假,有些心思靈敏的人也想到江哲用意,可是逼殺鳳儀門主,這可能么,所有的人都自動摒棄了這個想法,所以仍然在猜測江哲的用意所在。

  良久,鳳儀門主輕輕嘆息了一聲道:“退讓一步,也不是不可,若是雍王殿下現在肯答應放走我這些門人,並且七日之內不下令追殺,那么本座就可以答應這個條件。”

  我看了李贄一眼,他神色有些迷惑,卻是仍然輕輕點頭,而李援原本就不想激怒鳳儀門主,自然也是沒有出言拒絕,我目光一閃道:“這個條件雍王殿下並無異議,不過太子李安還有韋膺都不是貴門弟子,可不能算在其中。”

  鳳儀門主淡淡道:“李安乃是皇家之人,本座不會去管,韋膺乃是本座記名弟子,必須離開。”

  我只要留下李安已經心滿意足,便道:“既然如此,我們也無話可說,不過這裏不適合休息,門主還要在此監督皇上和殿下七日,總不能這樣耗著,若是門主允許,我們為門主準備清靜之地,供門主休息如何。”

  鳳儀門主忽然心中一動,道:“這也無妨,不過本座需得留下人質在旁,否則若是你們背信,本座豈不是找不到人來殺了。”

  我早有準備,坦然道:“皇上乃是九五之尊,雍王殿下還要掌控大局,兩位貴妃娘娘和公主殿下都是飽受驚嚇,怎忍讓她們繼續擔驚受怕,諸位將軍還要約束兵馬,朝中大臣就是願意為質,只怕門主也是信不過的。如果門主不嫌棄,齊王殿下和江某都可以作為人質,如果皇上和雍王殿下有背信之行,門主可以取我二人性命為償。”

  鳳儀門主淡淡一笑道:“江司馬倒是會選人,也好,本座同意就是,不過我也要說個清楚,如果皇上和雍王殿下在七日之內想要離開獵宮,可別怪本座不顧承諾。”

  李贄看了李援一眼,出聲道:“門主既然這樣說,本王和父皇七日之內也不會離開獵宮,以示誠信。”

  這時人人都覺得江哲果然才智過人,雖然不知道他和鳳儀門主到底達成了什么協議,可是至少可以暫時穩住鳳儀門主,七日之內,足夠眾人做好妥善安排,到時候鳳儀門主就是再度發難,也未必會比現在損失更大,而且若能妥善解決,倒也不失上策,畢竟現在人人都擔心鳳儀門主大開殺戒,至於那些叛逆,總可以慢慢處置的。

  而且江哲所選的兩個人質也是十分巧妙,他自己願意做人質,自是心存忠義,而齊王做人質也是將功贖罪的機會,想來也不會拒絕。而雍王絕不會忍心犧牲江哲,李援也絕不會忍心犧牲齊王,這樣一來,既可以讓鳳儀門主安心,也不會引起擔當人質之人的不滿。所以即使最後不能將那些叛逆治罪,對於已經可以將鳳儀門的勢力全部清除的大雍朝廷,已經是所得勝過所失了。

  就在人人松了一口氣的時候,李寒幽突然高聲道:“師尊,師尊,就是李貞、江哲和夏侯沅峰壞了我們的大事,師尊可不能放過他們。”

  鳳儀門主瞧了一眼李寒幽,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道:“寒幽,不要說了,江司馬,想來我這些弟子中毒都是你的傑作,卻不知你是如何下毒,解藥何在?”

  我早有準備坦然道:“晚生早就擔憂,如果雍王殿下帶兵前來勤王,若是貴門挾持陛下等人,我們投鼠忌器,不敢進攻,該如何是好。為了順利救出皇上,所以晚生請長樂公主派遣心腹從前日開始,將曉霜殿的香爐中燃燒的香料換成了南疆出產的逍遙香,這種香料氣味沁人心脾,人若聞了神清氣爽,說起來也是僥幸,鳳儀門弟子大半是常年生活在富貴豪門,對於燃香這等雅事是不會阻止的。可是這種逍遙香若是連續聞上十二個時辰,再吸入另外一種南疆特產的烏頭草,就會令人四肢酥軟。晚生不顧病體堅持趕來曉霜殿,就是為了帶來烏頭草粉末精制的藥膏,再讓小順子用內力催發烏頭草藥物。由於諸位被江某身上的藥香混淆,所以沒有留意到烏頭草的氣味,而且公主也早就將解藥混入酒中給皇上和諸位大人服下,所以才會只有貴門弟子中毒。”

  鳳儀門主淡淡一笑道:“江司馬不愧是醫聖弟子,精於混毒之術,本座佩服。”然後她就看到江哲眼中一閃而過的得意,她心中泛起欣慰之色,看來江哲也是一個人,不免會有驕傲的情緒,那么對於她接下來的舉措是很有好處的。於是,她越發和氣的道:“既然如此,還請江司馬送上解藥,讓我這些弟子早早離去。”

  我看了一眼雍王,用目請示,李贄點頭道:“隨雲,將解藥交給門主,不過門主還請貴門弟子暫時交出武器,否則本王可是不敢放心的。”

  鳳儀門主眼中閃過一絲寒芒,道:“這是當然,若是雍王殿下不放心,可以先請皇上暫時避開。”

  李贄大喜,道:“既然門主如此大量,那么本王就承情了。長樂,快和兩位娘娘陪父皇到偏殿休息。”

  長樂公主略一躊躇,看了江哲一眼,道:“長樂遵命。”說罷,向禦階之上走去,她是要去攙扶李援。誰知剛剛走了一半路程,突然一道寒光電射而起,一聲嬌叱傳來道:“李貞,受死。”本來癱倒在地的李寒幽竟然飛身而起,一劍刺向長樂公主的胸口,這一下卻是出人意料,誰會想到中毒到地的李寒幽竟然會暴騎發難。眾人的注意力原本都在鳳儀門主身上,誰會留心一個中毒的女子,更何況也無人想到李寒幽會在鳳儀門主同意妥協的情況下出手。這時,冷川和小順子都在數丈之外,雖然兩人同時驚喝一聲猛撲上前,可是卻根本來不及阻止。其他護衛雍帝的高手死的死,傷的傷,就是沒有受傷的人也沒有留心到李寒幽,竟然沒有一個來得及救援。而鳳儀門方面,韋膺和蕭蘭、風非非在鳳儀門主出現之後就退回去護著鳳儀門眾人,更是無法阻止,而且長樂公主是讓他們熱望成灰的罪魁禍首之一,他們更是不會想到救援長樂公主。唯一有能力救援長樂公主的只有鳳儀門主,可是鳳儀門主剛要出手,只覺得胸中一陣氣血翻涌,為了不露出破綻,無奈之下只得作出一片淡然的神色,冷眼相看,此刻她心中在盤算如何不讓長樂公主的死亡影響了雙方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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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llyp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0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部 奪嫡風雲 第三十七章 以血贖愆
作者:隨波逐流

  眼看長樂公主就要香消玉隕,這時一個身影竟然奇跡般地擋在了長樂公主身前,霎時間利劍入胸,鮮血四濺。那人撕心裂肺的慘叫一聲道:“李寒幽!”

  李寒幽在利劍刺入那人胸口之時,原本十分欣喜,可是看清楚那人面容之後,不由目瞪口呆,再聽到那人飽含怨毒的叫聲,李寒幽慌亂地搖搖頭,手中的劍柄倣佛如同燙手的烙鐵一樣,她松了手就要退去,可是在那雙血紅的眼睛注視下,她竟然覺得雙腿酥軟無力,就在這時,那人已經拔出了身上的佩劍,揮劍斬來。若是從前,這人武功劍法不如李寒幽甚遠,李寒幽自可以輕松的避開。可是如今李寒幽正是心慌意亂的時候,無論如何,這個人她是萬萬不能親手殺死的,所以就在李寒幽神智恍惚的時候,那鋒銳的劍芒劃過了李寒幽面頰,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猙獰傷口。李寒幽這才清醒過來,迅速退後幾步,免去了頭顱被人斬開的命運,可是面上的劇痛和容貌被毀的擔憂讓她慘叫一聲,捂住了面孔坐倒在地。

  這個變化讓所有人包括鳳儀門主都震驚了,突然一人高叫道:“青兒。”正是撫遠大將軍秦彝,他只覺得腦子轟的一聲,一片混亂,眼中只有胸口中劍的愛子。他大步上前就要攙扶秦青,可是有人動作更快,長樂公主悲叫一聲道:“青哥哥,你不能死!”已經扶住了秦青,可是她力弱手軟,雖然勉強攙扶住了秦青,可是卻幾乎自己也被帶倒,幸虧這時候秦彝已經過來抱住了秦青。兩人扶著秦青,讓他緩緩躺倒禦階之上。

  原來擋住李寒幽那一劍的人正是秦青。秦青和他人不同,自始至終他的目光就停留在李寒幽身上,一時痛恨,一時卻又想起從前恩愛之情,所以李寒幽的異常舉動只有他留意到了。他早就心存死志,而且他知道李寒幽劍術在自己之上,若是用兵器阻攔恐怕難以成功,所以心一橫就用身軀擋在長樂公主前面,憑著一腔死志,他竟然超越了人體的極限速度,成功的用血肉之軀擋住了這死亡之劍。

  利劍入胸,秦青鬱結在心的仇恨怒火,終於完全爆發出來,所以也顧不上兩人武功的差距,就是一劍斬去,這一劍他本沒有得手的奢望,可是卻成功的毀去了李寒幽的容貌。

  李寒幽本是貧家出身,素來不喜歡那些熏人的香料,雖然為了維護皇室郡主的儀態,從來沒有表現出來,可是總是盡量離香爐遠一些,而這種逍遙香雖然香氣清幽,不知怎么李寒幽就是不喜歡這種氣味,可是若是不許燃香,李寒幽又擔心被人知道丟了面子,所以她就刻意到外邊巡視或者作些什么別的,所以雖然她也中了毒,可是毒性卻是最輕。暗中服下一些不是很對症的解除迷香之毒解藥之後,居然很快就恢復了功力,可是這時候鳳儀門主已經到了,正和李贄談判。她擔心鳳儀門主拋下了她們,為了有反抗的能力,所以她沒有起身。

  可是越聽,李寒幽心中越是氣惱,長樂公主傳遞密旨在前,下毒在後,害得她心心念念的榮華富貴付諸東流,若是不殺長樂公主,她此恨難消。可是她出言提醒鳳儀門主之後,卻被鳳儀門主置若罔聞,她本是心高氣傲的人,一時之間,怒火衝昏了頭腦,竟然趁著長樂公主經過之時,出手刺殺,這一劍她是志在必得的,可是卻被秦青擋了這一劍。

  無論她如何心如鐵石,秦青都是她的丈夫,縱然她心中對秦青並無一絲真情,可是名份攸關,親手殺夫的罪名她是絕對不想承擔的,事實上,她原本想等到大事成後,用權勢脅迫秦青重新接納自己,畢竟秦青也算是一個駙馬的好人選。就是秦青不識抬舉,要殺秦青,也不會是她親自出手,自然有人動手的。

  殺夫的罪惡感和震驚加上混亂的神智,李寒幽居然忘記了躲閃,這才被秦青斬傷了。

  這一番變故,使得氣氛更加緊張,所有的人都握緊了兵器,混戰眼看就要爆發。

  鳳儀門主這時覺得氣血已經平復,冷冷道:“李贄,你是想本座大開殺戒么?”

  李贄身子一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道:“誰都不許妄動。”在李贄的命令下,即將爆發的血腥廝殺才被強行壓制下來。可是大殿內氣氛已經是令人一口大氣也不敢喘了。

  我怔怔地看著秦青,張開右手,右手已經是一片鮮血淋漓,方才長樂公主遇刺之時,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渾然忘記了一切,清醒過來,才發覺右手的指甲已經將手心刺破了。我奮力站起來,急促地道:“小順子,扶我過去。”

  小順子面色鐵青的走了過來,將我扶到秦青身邊,這時候秦青已經昏迷過去,我跪坐在地,伸手放到了秦青的腕脈上,半晌,我抬起頭,看見淚水盈盈的長樂公主的眼睛,以及秦彝滿懷期望的目光,無奈的輕輕搖頭道:“秦將軍被這一劍刺傷了心肺,已經無力回天,若是大將軍許可,下官可以用金針刺穴之術,讓秦將軍可以清醒一段時間。”

  秦彝只覺得生命倣佛離自己而去,他愣了片刻,道:“拜托大人施針。”

  我嘆了一口氣,接過小順子遞過來的那根玄鐵之英的發簪,下了幾針,過了一會兒,秦青咳嗽了幾聲,睜開了眼睛。秦彝顫抖的手撫摸著秦青的臉龐,老淚縱橫道:“青兒,都是為父不好,從前忙著徵戰,沒有好好教導你,讓你被人欺騙玩弄,如今又——又——”他已經無法再說下去了。

  秦青的眼中沒有了怨恨,而是一片清明,他平靜地道:“父親,都是孩兒貪戀美色,以至害得皇上和父親幾乎陷入絕境,如今孩兒已知昨日之非,今日以死贖罪,請父親不要為孩兒難過。”他說話十分清晰,面上更是一片潮紅,人人都知道他此刻已是回光返照。秦彝更是悲痛難忍,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秦青的目光落到長樂公主身上,笑道:“殿下,秦青與殿下本是青梅竹馬,可是秦青駑鈍,不能夠理會公主為國為民犧牲的苦心,反而出言苛責,也怪不得公主對秦青失望。”

  長樂公主柔聲道:“青哥哥,過去的事情不用說了,你還是本宮從前的青哥哥,長樂雖然怨過你,可是你不念舊恨,救我性命,長樂不知道該如何謝你才是,青哥哥,若有什么未了之事,盡管告訴長樂就是。”

  秦青目光有些黯淡,他說道:“殿下,秦青無能失職,貽禍家門,求公主念在家父從來一片忠心的份上,求皇上和雍王殿下不要因為秦青怪罪秦家。”

  長樂公主掩面道:“青哥哥放心,本宮一定會向父皇和皇兄求情。”

  這時候李援答言道:“秦青,你救了朕的愛女,而且若非你秦家勤王有功,也不能這樣快就平定了叛亂,朕對秦家只有獎賞,怎會怪罪,你不用擔心。”

  秦青的目光又落到雍王李贄身上,李贄正容道:“秦將軍,本王在此立誓,絕不會無故加罪於秦家,秦勇將軍救了本王性命,老將軍一片赤膽忠心,你又救了皇妹,本王心中萬分感激,絕不會恩將仇報。”

  秦青這才放心下來,伸手握住江哲的手,輕聲道:“江兄,我秦青從前瞧你不起,可是今日對你已是心服口服,公主殿下際遇堪憐,你不可負她,不要因為名份禮法躊躇不前。”說到後來,已經是十分低微,除了我,恐怕沒有幾人能夠聽到。”

  我心中一酸,雖然從來都知道李寒幽的真面目,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提醒秦青,我是眼看著秦青一步步越陷越深的,歉疚地道:“秦將軍,你放心,我對公主一片真心,絕不會辜負她,只要江哲在生一日,就不會讓秦家遭遇劫難。”

  秦青聽了我低聲的許諾,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又看了一眼父親,道:“父親,孩兒拜別了。”話音剛落,秦青就已經合上了眼睛,氣息漸弱,轉瞬之間,已經身赴黃泉。

  秦彝悲叫道:“青兒!”那悲痛的叫聲混合著李寒幽凄慘的叫聲,傳得很遠很遠。

  眼中怒火熊熊,李贄冷冷道:“門主,李寒幽在這時殺人,若是放過她,也未免太說不過去了。請門主將李寒幽交給本王處置。”

  鳳儀門主沉默了一會兒,道:“她殺的是秦青,長樂公主既然無恙,你就不能留難她,不過日後如何追殺,是你們的事情。”

  李贄有些猶豫,若是如此放過了李寒幽,也太對不起秦家了,這次秦青雖然犯錯在前,可是救駕的也是秦家。這時候,抱著兒子屍體的秦彝突然沉聲道:“殿下,不用顧及老臣,陛下安危要緊,先放了李寒幽吧,日後報仇,來日方長。”他的語聲充滿了沉痛和悲涼。

  李贄猶豫的看了一眼江哲,江哲眼中閃過冰冷的寒芒,沉聲道:“殿下,請不要辜負大將軍的心意。”李贄嘆息了一聲,不再說話。

  鳳儀門主遙遙一指點出,李寒幽撲倒在地,已然暈了過去,蕭蘭過來從小順子手中接過解藥,給鳳儀門中人一一服下。不多時,這些人便都可以行動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們的兵器都被收去。鳳儀門主冷冷道:“你們先到本座事先安排的地點會合,那裏本座已經留下了手令,你們照著行事就是了,若是本座不能再執掌鳳儀門,由淩羽出任門主之職,韋膺擔任門中客卿,紀霞出任執法長老,紀師妹,轉告淩羽,你們三人要同心協力,不可互相爭權奪勢。”

  鳳儀門眾人都肅然行禮道:“謹遵門主諭令。”然後紀霞首先向外走去。

  韋膺、鳳非非跟在紀霞身後,兩個鳳儀門女劍手挾著李寒幽跟了上去。蕭蘭正要跟上,一直癱倒在地上的李安突然連滾帶爬的一把扯住蕭蘭道:“愛妃,帶孤一起走吧。”

  蕭蘭略一猶豫,抬頭看向鳳儀門主,鳳儀門主冷冷搖頭,蕭蘭低下頭看向李安,如今的李安更加是全無一絲皇室氣度,蕭蘭心中生出厭惡,足上用力,一腳把李安踢飛,輕輕松松的脫身出來,向殿外走去。李安則頓時痛得鼻涕眼淚一起流下。

  李贄一皺眉,一揮手,幾個侍衛上前將李安拖到一邊,免得他再丟人現眼。

  這時秦錚已經低頭向殿門走去,她不能不走,身為叛逆,她若是不走,只有死路一條,可是她心中卻是顧慮重重,因為沒有齊王的手令,不可能調動齊王大軍發起對雍王大軍的攻擊,所以她配合同門迫使齊王寫了親筆手令,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最後去送手令的乃是她的父親秦無期。可是現在很顯然齊王並非真心相從,否則江哲不會躲在齊王那裏,那么那封手令一定是有問題的,恐怕自己的父親也已經被齊王的手下軟禁了,如果自己現在趕到齊王軍中,雖然不可能指揮他們挽回大局,可是救出自己的父親還是很有希望的。夫妻恩情已經薄如白紙,愛子在京城也不可能救出,那么自己便只能指望救出父親了,這樣的時刻,秦錚更不願意失去這世上僅存的親人了。

  走了幾步,秦錚下意識的轉頭望去,看見那重重刀劍之後,齊王李顯負手而立,他神色平和,定定的望著秦錚,他的眼睛裏面充滿了欣慰和歡欣。秦錚心中一震,知道李顯是在高興她能逃生,想到因為自己的作為,害得齊王今後前途渺茫,再想到在長安齊王府中的嬌兒,她停住了腳步。齊王見狀,突然側過臉去,不再看向秦錚,可是秦錚卻看見他的身軀在顫抖,他分明是不想自己因為擔心丈夫而留下。

  秦錚心中一片茫然,想起自幼讀過的女則,裏面說過出嫁從夫,這原本是她十分不屑的一句話,可是如今她才真的明白這句話的真諦,夫妻之間如果不能同心同德,那么便只有痛苦紛爭,想到皇後娘娘和紀貴妃如今的凄惶,想到長孫貴妃和顏貴妃不顧生死擋在李援身前,想到那死於李寒幽劍下的秦青。秦錚終於停住了腳步,她的目光癡癡的落到李顯身上,雖然這人帶給自己很多苦楚,可是若非自己始終不肯和師門斷絕往來,怎會如此,即使在自己給他帶來這樣的苦難之後,這人也沒有和自己劃清界限,得夫如此,夫復何憾,這一刻,秦錚真的後悔沒有一心一意的侍奉丈夫。

  這時,謝曉彤回頭叫她道:“師姐,快一些。”鳳儀門主也一皺眉,道:“錚兒,你還在猶豫什么?”

  秦錚心中拿定了主意,她回身拜倒在地道:“師尊,請恕弟子不能聽從你的命令了。”鳳儀門主冷冷道:“錚兒,你一向糊涂,為師都不怪你,如今難道你還心存奢望,指望齊王殿下救你性命么?”

  秦錚也不理會鳳儀門主,高聲道:“秦錚身為大雍王妃,不知道忠心為國,反而犯上謀逆;秦錚身為人子,不能勸諫父親忠義之道,害得父親為了我這個女兒作出不當之舉;秦錚身為人妻,不知恪守婦道,相夫教子,有悖人倫;秦錚身為人母,不知以身作則,善養嬌兒,致令孩兒受我連累。父皇,二皇兄,王爺素來忠於朝廷,雖然太子和罪婦百般威逼脅迫,也沒能調動王爺一兵一卒,請父皇、二皇兄和諸位將軍明鑒。秦錚做下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事,有何面目茍活人世,請父皇饒恕了王爺吧。”

  李顯聽到這裏,大叫道:“錚兒,你不可做傻事。”就要上來攔阻,可是兩人之間隔著很多軍士侍衛,李顯內力又沒有恢復,他只來得及走出幾步,只見秦錚舉劍就喉,嫣然一笑,那笑容是如此燦爛,那是嫁給李顯之後,再也沒有過的美麗笑顏,然後劍光一閃,鮮血迸流,秦錚已經橫劍自刎。李顯只來得及衝過去將秦錚的嬌軀抱在懷裏,他慌張地用手去擋住流淌出來的鮮血,可是血如泉涌,卻哪裏攔得住。他悲聲呼道:“錚兒,錚兒,你不能死,都是我對你不起,我不該任由她們主宰你的人生。”可是秦錚卻是再也沒有氣息。李顯的目光落到鳳儀門主身上,充滿了無限的悔恨和憤怒。旁邊有人在對他說什么,可是他卻聽不見,抱起了妻子,再也不看任何人,他踉踉蹌蹌地向外走去,想要去攔阻的人見到他衣襟上的鮮血和那雙充滿絕望悲憤的眼睛,都默默退後了。雍王李贄輕輕一嘆,一揮手,幾個親信跟了上去。

  當齊王的背影消失之後,李贄淡淡地道:“鳳儀門主,你是否滿意了,我父子兄弟之間被你挑撥離間,以至於此,如今貴門弟子已經離開,請門主暫時到挽秋居暫住,七日之內,本王絕不會派人去追殺貴門弟子,可是門主也要恪守信諾,不得離開秋挽居一步。”

  鳳儀門主淡淡道:“就是沒有本門參與,難道雍王能夠放棄皇位么,如今皇位你已是唾手可得,太子謀逆,再無登基為皇的資格,齊王也有嫌疑,從今之後你可以任意將他殺死或者軟禁,至於你的父皇,不知道你是否要逼他退位。”

  李贄冷冷道:“門主也不用多費心了,這是我皇家之事,若是門主還不放心,最多本王去做門主的人質。”

  鳳儀門主看了一眼滿殿怨恨的目光,心中一陣悵然,慢慢道:“本座有承諾在先,江司馬和齊王殿下做人質就可以了,不過我也要說清楚,如果殿下派人追殺我的弟子,那是絕對瞞不過本座的,七日之內,若有一人離開獵宮,本座都不會善罷甘休。”

  李贄沒有反駁,他的目光落到江哲身上,江哲的目光是那樣的冰寒和堅決,那是充滿了仇恨和死亡的目光,他堅定的點點頭,李贄心中一動,莫非江哲已經有了辦法可以達成將鳳儀門全部摧毀的目標,因此他淡然道:“本王答應這個條件,門主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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