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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歷史] 隨波逐流之一代軍師 作者:隨波逐流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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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llyp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0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部 奪嫡風雲 第十八章 雍帝回鑾
作者:隨波逐流

  高祖歸,於太宗著意嘉勉,太宗自請巡邊,帝未許之。

  ——《雍史。太宗本紀》

  六月十六日,未時末,長樂公主在禁軍和禦前侍衛的保護下返回皇宮,她坐在公車之中,秀麗的面龐上帶著淡淡的擔憂,就在方才,夏侯沅峰通過綠娥求見,她原想拒絕,可是轉念一想,夏侯沅峰從前雖然有求凰之意,可是自從自己拒絕之後就沒有前來糾纏,現在想起來,夏侯沅峰倒比那個溫文爾雅的韋膺識趣一些,便許他覲見。

  夏侯沅峰此來也沒有說什么特別的事情,只是委婉的說道:“近來臣得到消息,有人想極力促成殿下和韋大人的婚事,從前陛下賜婚,殿下雖然拒絕,可是陛下始終沒有撤回旨意,所以有人想迫使公主履行婚約,因為這一年多來,殿下和雍王府走得很近,雖然殿下不願介入紛爭,可是在有些人眼中,殿下還是支持雍王的,所以有人想讓公主迅速完婚,這樣一來,韋家的立場本是中立的,公主乃是德言容功出類拔萃之人,絕不會讓夫家為難,那些人也是想釜底抽薪,誰不知道殿下和雍王府交好,而且皇上對公主恩寵非常,他們也不想讓公主影響了皇上的觀感,何況現在太子的儲位岌岌可危,正是他們不敢輕忽的時候,所以殿下的婚姻,他們看的很重,可是他們也不敢用強,恐怕會用些手段,公主千萬小心在意,韋大人雖然人品端重,可是他對公主一片癡心,恐怕會受人利用。”

  長樂公主透過車窗上的輕紗帷帳,向外看去,長安街上一片肅然,禁軍密布,車馬不行,她心中不由十分悵然,想起當年建業危急之時,自己被大雍密諜救出王宮,也是在車中看到原本繁華德街道上倒是都是慌亂的人群,如今車外劍拔弩張的氣氛,和那時比起來其實也沒有什么不同吧。

  六月十八日,雍帝李援返回長安,這次李援明顯的心情不好,即使在百官跪迎的時候也是一臉的鐵青,在他回來之前,對著接駕的雍王勉強稱讚了幾句,便匆匆回宮,然後便立刻召了韋觀、李贄和秦青進宮。而隨駕的撫遠大將軍秦彝、魏國公程殊和齊王李顯卻都奉旨回府休息了。

  當著三人的面,李援憤怒的摔碎了茶杯,道:“你們真是好本事,短短的幾天,朕的長安就成了這個樣子,鄭侍中遇刺,東市事變,長安火起,好,你們說,朕該如何處置你們。”

  三人連忙跪下請罪,韋觀誠惶誠恐地道:“臣奉命主管政務,都是臣失職,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還請陛下重重治罪。”秦青則是滿面羞愧地道:“臣有負聖恩,沒能維護皇都安寧,鄭侍中遇刺在先,東市火起在後,若非雍王殿下親臨東市主持大局,恐怕事態還會擴大,請陛下免了臣的官職吧。”李贄也歉疚地道:“都是兒臣失察,數日前,兒臣已經得到邊關不靖的軍報,可是沒有看在眼裏,如今已經查明,乃是北漢密諜趁機作亂,兒臣乃是父皇親封的天策元帥,罪責難辭。”

  李援看著爭先恐後請罪的三人,卻是覺得十分疲倦,他跌坐在龍椅之上,心道,若非你們爭權奪勢,怎會讓長安如同不設防的集市一般,任由敵國間諜出入。可是李援很清楚這種情況實在是自己一手造成,自己立長子為儲君,雖然是制度的緣故,可是自己並不是沒有私心的,李贄的精明強幹讓他總是心中有些嫉妒,所以總是想壓著他,可是李援又深知,自己的子嗣之中只有這個兒子能夠青出於藍,可是因為種種情勢,自己還是決定支持李安。難道,我錯了么,李援想起自己在黃陵得到八百裏加急的奏章之後,憤怒的想要殺人,卻不知道可以怪罪誰。

  韋觀乃是文官,怪罪無用,秦青雖然有虧職守,可是想一想,如今的長安也不是他可以作主的,再說自己不就是因為秦青比較容易使用才讓他當禁軍統領的么。還有雍王李贄,自己又能怪他什么,這幾年來,他幾乎日日身處兇險之中,不得已韜光養晦,這次事發之時,他也剛從齋宮出來,而且若沒有他不顧生死力挽狂瀾,只怕這長安不是成了廢墟,就是成了屠場,而且還險些遇刺,理應嘉勉,可是如果自己嘉獎他,那么太子又怎么辦,真得要廢他么,李援心中雖然對太子十分失望,可是還是不願輕易廢黜太子,他心中很清楚,這樣的事情寫在史書上,是要讓自己臉面抹黑的,更何況冠冕堂皇的借口還是要有的,可是目前太子的罪行卻如何能夠讓外人得知。

  想到這裏,他疲倦地揮揮手道:“罷了,韋觀罰俸一年,秦青官降一級,仍然暫代統領之職,以期戴罪立功,雍王有陪祭之功在前,又有平亂之功在後,本應重賞,只是如今你已經封無可封,朕就賜你黃金三千兩吧。”

  李贄叩首道:“兒臣叩謝父皇賞賜,只是兒臣不缺金銀,這次長安事變,平民百姓多有無辜受害者,願父皇將這些賞賜用作救濟,則兒臣感同身受。”

  李援深深的看了李贄一眼,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憂慮,笑道:“贄兒你果然不愧賢王之稱,好了,朕準了,你遇刺受驚,回去要多多休息。”

  李贄連忙道:“父皇,從這次的事情和邊關軍報來看,只怕北漢蠢蠢欲動,若是父皇允許,兒臣想到邊關巡視一下。”

  李援目光一閃,道:“這件事情朕再想想,你先下去作些準備吧。”

  李贄心中一喜,來之前,江哲曾經說過,若是皇上立刻同意,那么殿下恐怕是沒有機會光明正大的登上儲位了,雖然說龍騰深淵,虎嘯山林,自由自在,可是那就意味著皇上根本無心立您為儲君,否則絕不會讓您在這個時候遠離朝政中心,若是那樣一來,臣恐怕殿下您只能用武力奪取皇位了,那絕非殿下和臣所期望的。若是皇上堅持留您下來,那么殿下還有五成機會被皇上立為儲君,因為還有五成可能是皇上對您猜忌已深,絕不願您回到軍中。但若是皇上猶豫不定,那么恭喜殿下,皇上已經對太子失望,只要殿下處理得當,那么取得儲位並不困難。

  李贄對江哲最佩服的一點,就是他能夠一眼看穿他人的心思,不過卻不包括他身邊的人,例如小順子,例如柔藍,這大概就是可察秋毫之末,卻不見泰山的道理吧。滿懷欣喜卻不敢宣於言表的李贄,興匆匆的告退回府了。

  李贄回去雍王府自然是滿心歡喜,韋觀回府也沒有人敢責備他,只有秦青,滿心惴惴不安,不知道父親會如何懲罰自己。想來想去,還是先去找秦勇,讓他陪自己去見父親,也好讓父親對自己輕罰一些。想到這裏,離開皇宮的秦青也不回自己的駙馬府,也不去拜見父親,而是先去秦勇的家裏。秦勇雖然是被秦彝收養在府裏,可是早在十年前,秦勇就搬出了秦府,據說是因為他的母親不大適應大將軍府的威嚴,秦青在成親之前就經常去秦勇家,其實兩家隔得並不遠,秦母出身貧寒,雖然上了幾歲年紀,但是身體健康,還是喜歡種菜養雞,秦勇又雇了幾個仆婦照顧母親,所以母子兩人都是十分愜意,秦青就最喜歡去吃秦母做的小菜,總覺得比起家裏的名廚做的還好,可是他成親之後,卻是漸漸的遠離了這些生活。

  一邊回想,一邊策馬而行,沒有多久,秦青就到了秦勇的住處。跳下馬,他用力敲門,門內傳來一個充滿朝氣的聲音道:“來了,大哥回來了么?”秦青一愣,這是怎么回事,難道勇哥搬家了么。還沒等他想清楚,門已經開了,一個十六七歲的俊秀少年探出頭來,看見秦青就是一愣,問道:“這位官爺,您找誰啊?”

  秦青猶豫地問道:“秦勇在么,我是他的堂弟。”

  那個少年眼睛一亮道:“幹娘總是說起將軍呢,還說您最喜歡她的菜。”說罷轉過頭去喊道:“幹娘,幹娘,秦青秦將軍來了。”

  門裏面傳來笑語聲道:“什么秦將軍,在這裏他也是你堂哥,華兒,還不讓青兒進來。”

  那個少年嘻嘻笑著,把門拉開,秦青滿面糊涂的牽馬進去,將坐騎係在院中的大槐樹上,對著站在臺階上笑容滿面的蒼老婦人道:“嬸娘,這些日子沒有來看您,您老身體可好?”

  老婦人道:“好著呢,就是你勇哥,總是忙得不著家,幸好還有華兒陪我。”

  秦青疑惑地問道:“這位小兄弟是您的義子?”

  老婦人笑道:“他叫劉華,原本是江南人,自小無父無母,在外流浪,前幾年跟了一個大商人做了幾年工,也算是讀了些書,長了些見識,後來流浪到長安,卻不幸生了病,幸好你勇哥有一天發現他病倒在路邊,就把他揀了回來,我看這孩子聰明懂事,索性就收了這個幹兒子,他也沒有別的好處,就是知疼知熱,勤勞肯幹,現在在一家綢緞莊當夥計,已經升了領班了,不像你勇哥,就知道在軍營裏面廝混,現在也沒有給我找個兒媳婦,讓我抱抱孫子。”

  秦青這才明白過來,看向劉華,只見這個少年眉清目秀,眉彎如月,眼明如星,嘴角含笑,令人見之便覺得可親可愛,不由心生好感,便笑道:“既然是嬸娘的義子,你也叫我一聲四哥吧,我們這一輩,勇哥排行老大,我是老四。”

  劉華乖巧地道:“小弟給四哥見禮,四哥是來找義兄的么,方才大將軍已經把義兄叫去了。”

  秦青心裏一慌,問道:“你看勇哥神色怎么樣,有沒有擔心我爹爹責罰。”

  劉華差點笑出聲來,忙道:“勇哥沒什么異常,就說今天晚上可能不回來,讓我和幹娘不用等他。”

  秦青心裏嘀咕,當然不用等他,看來今天晚上跪祠堂的時候有人陪我了。想到這裏,他也不敢再耽擱時間,便道:“嬸娘,你們忙吧,我也得回去給父親請安了。”

  老婦人笑道:“這也是的,你們兄弟都一個樣,今天勇兒也是正要去見大將軍,就被大將軍派來的人召去了。”

  秦青聽得更是心慌,連忙匆匆告別,上馬就向大將軍府馳去,他可沒有看見,送自己出門的那個少年劉華,眼中露出了一絲古怪好笑的神色。

  秦青滿心都是憂慮,又想快些到家,免得父親火氣更大,又害怕見到父親之後,不容分說就是一頓棍棒下來,讓自己進祠堂跪著。就這樣猶猶豫豫地回到家中,一進門,就有家將稟告,老爺有令,公子一回來就到書房見他。

  秦青心中就是一凜,父親的書房可是他最恐懼的地方,每次自己若是犯了錯,第一件事情就是被叫到書房,可是現在也不能溜走了,只得故作鎮靜地來到書房門前。當秦青終於鼓起勇氣推門進去的時候,卻是一愣,秦彝一身便裝,正在和秦勇指著地圖說著什么,見到秦青進來,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繼續和秦勇說話,秦青仔細聽去,卻是父親正在和秦勇商議,如何重新布置長安防衛,免得今次的事情再次發生。秦青不由一陣慚愧,也不敢插話,只聽父親和秦勇商量著如何布防,從前禁軍的主要職責是維護皇城,對於長安城內的治安主要是由京兆尹負責的,所以這次發生事故,禁軍有些措手不及,雖然也有禁軍的實質上的統領秦彝不在的緣故,可是隨機應變還是有些不足,所以秦彝重新規劃了禁軍的布防以及訓練的方案。

  等到兩人商量的差不多了,秦彝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青兒,你有什么要對為父說得么?”

  秦青心裏一跳,連忙道:“父親,都是青兒無能,還請父親責罰。”

  秦彝微微一笑,道:“如今你是靖江駙馬,我也管不了你了,這次的事情我不怪你,你年紀尚輕,聲威不足,這次能夠處理成這個樣子,也是勉強合格了,我要問你的是,前些日子,你為什么攔阻雍王府江司馬的車駕,這些日子,我一直等你來向我說明這件事情,可是你卻一直沒有來。”

  秦青先是一愣,然後恍然道:“原來是這件事情,父親不提,我幾乎忘了,說起來我現在還是有些氣惱,當日明明是有叛逆藏在車上,可是江哲用金牌迫我不能搜查,如果不是寒幽說不應該多事,我還想密奏陛下呢……”

  話剛說到這裏,秦彝已是滿面怒火,手指輕顫,幾乎拿不住茶杯,良久才道:“我倒不知你有這樣的才智,好,好,我真是有個好兒子。”

  這下秦青可嚇壞了,他對父親的畏懼由來已久,連忙跪倒在地,顫聲道:“父親息怒。”但是神色迷茫,顯然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秦彝心中一陣悲涼,這世上至親莫過父子,他何嘗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出類拔萃,領袖人倫,可是秦青卻是如此愚頑,總是看不清事實,這樣的資質,作個軍官也就罷了,可是他卻是躋身朝廷的中心,如今有自己照顧,還可以平安無事,將來若是自己去了,還有誰能夠照顧他,就是靖江公主李寒幽為了夫妻之情指點於他,也恐怕只能淪為棋子,早知今日,自己當初就不會同意把他調回京師。他強忍怒氣道:“你這逆子,雍王府是你惹得起的么,別說江司馬車上的人未必就是叛逆,可是就是真有其事,也輪不到你來插手。”

  秦青囁嚅地道:“可是那是真的,父親不是說行事主管禁軍要光明正大,不畏權貴么?”

  秦彝怒道:“我要你光明正大,不畏權貴,是要你不要為虎作倀,保護無辜,卻不是讓你去和雍王為難的,如今誰不知道雍王功高蓋世,卻得太子忌憚,他們之間乃是兄弟?墻,我們作臣子的只能袖手旁觀,自古以來爭奪儲位沒有什么善惡可辨,只要他們不傷害平民無辜,要你這個小子多什么事。你要替靖江公主的閨中密友抱不平,為難裴雲也就罷了,雖然裴雲沒做錯什么,可是卻不該公然和雍王府為難,別說當日車中可能有不便讓你見到的人,就是沒有,若是他們讓你乖乖搜了車駕,豈不是雍王府顏面無存,到時候就是雍王再寬宏大量,也不能饒恕你的無禮。”

  秦青也不是笨人,聽到這裏,滿面通紅,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秦彝嘆了口氣,道:“何況有些事情並非如同表面看上去那樣簡單,你以為那人是叛逆,可是卻忘了他和皇上乃是血緣之親,你若報了上去,卻是讓皇上管是不管,這些事情你怎能隨便插手,罷了,我也不多說你,去祠堂好好反省一下,婦人之言,怎能百依百順,哼。”

  這時,門外有人稟報道:“秦大哥,皇上傳下旨意了。”

  秦彝微微一愣,道:“什么旨意?”

  那人推門進來,卻是魏國公程殊,他肅容道:“皇上下詔,太子前些日子養病宮中,如今病愈,可回府邸繼續休養,暫時不用到東宮主政,雍王這次功勞卓著,本應重賞,但允其所請,將賞賜用以賑濟受害百姓,還有,齊王明日出京,代天子巡視邊關,提防北漢進攻。”

  秦彝品味良久,道:“陛下今次決斷可真是耐人尋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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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llyp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0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部 奪嫡風雲 第十九章 公主密諫


  六月十九日,高祖下詔,王得以歸家,然免王主政之權,王恐懼不安。

  ——《雍史·戾王列傳》

  李援的詔旨如此迅速,自然是人人驚異,但是也只道他早就有了成算,誰知道此詔的擬定卻是一夜之間的事情,那日雍王等人走後,李援心中煩惱,從前他若是有了疑難之事不能決斷,便常常和自己重臣商議,可是今日之事卻是不同,韋觀一向中立,必然不會多說什麼,秦彝、程殊都是軍人,他們平日對於政務都是不願插手的,鄭瑕,唉,鄭瑕為人剛直,凡事總是秉公持正,可惜如今身負重傷,不能參贊,想來想去,只有紀貴妃可以商議,可是李援卻不願去找她,若是從前,李援屬意太子繼位,自然紀貴妃的獻策是有用處的,可是如今他對太子十分失望,可是鳳儀門的態度卻很明確,鳳儀門主據說已經親自到了長安,雖然沒有來見自己,可是只看她的作為,就知道她仍然是支持太子的,這樣一來,紀貴妃的態度也就定了,此刻李援只希望能有一個不存私心雜念的人可以和自己商量一下這件事情。想來想去,李援十分煩惱,想起後宮之中,人人和朝政有著牽涉,唯有長孫貴妃無慾無求,不如到她那裡去消磨一下時間吧,看看天色,他也不令人先去通知,便走向長孫貴妃居住的長春宮。

  走進長春宮,長春宮的總管太監連忙過來叩見,並說娘娘和公主正在宮內的花園裡面散心,李援走向花園,還沒有走進園門,便聽到一陣輕快的笑聲,不由心中鬱悶稍減,走進去一看,卻是長孫貴妃坐在涼亭之內,長樂公主穿著胡服,正在和兩個宮女在空地上陪著柔藍蹴鞠,柔藍雖然年紀小小,卻是十分靈活,追著球到處跑,再加上眾人相讓,居然踢得不錯,只看她天真爛漫,就令人心中苦惱盡消。

  這時太監高聲道:「陛下駕到。」

  眾人聽了,連忙過來見駕,李援笑著道:「朕過來看看,你們不用拘禮。」說著上前抱起小臉紅撲撲的柔藍,問道:「小柔藍踢得很好麼,今天怎麼有空進宮啊,每次都得你長樂姑姑親自邀請,才肯進宮呢?」

  柔藍忽閃著大眼睛,奶生奶氣地道:「皇上爺爺,藍藍也想來看公主娘娘和皇上爺爺,可是他們都說如果藍藍總是來看公主娘娘,有人會生娘娘的氣,藍藍就不敢來了。」

  李援心中不由一怒,他自然知道柔藍的意思,有人是擔心長樂公主和雍王府太親近了,他面色的變化卻讓長樂公主嚇了一跳,連忙過來道:「父皇,柔藍不懂事,您別見怪。」

  李援歎了一口氣,揮手斥退服侍的宮女太監,長樂公主連忙讓綠娥也將柔藍抱了下去,而冷川也知道他們有私事要談,便也退到遠處,李援淡淡道:「長樂,真是苦了你了,你這些兄長不成器也就罷了,卻還要牽連到你。」

  長樂公主連忙笑道:「父皇,也不過是二皇兄他們過慮了,其實也沒有什麼人為此遷怒兒臣。」長孫貴妃也說道:「是啊皇上,貞兒是你最寵愛的女兒,誰敢和她為難。」

  李援歎了一口氣,道:「唉,朕對太子十分失望,可是這廢立之事豈是可以輕易決定的,如今朝中上下這些大臣,不是希望保住太子,好在儲君面前邀功,就是想擁立雍王為儲君,朕也是十分難辦。」

  長孫貴妃眼中閃過一絲憂色,她雖然素來不參與軍政,可是也知道如今情勢,按她的本心來說,不論何人繼位,和她關係都不是很大,雖然因為雍王妃高氏的緣故,她不免對雍王有些好感,可是還不足以讓她支持雍王,如今皇上卻對自己說及此事,自己若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只怕今天說了,明日就給人知道,從今之後自己可是要難以安寧了。因此,她只能不著邊際地道:「皇上也不用憂慮,這些臣子心思各異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立儲之事還是得您乾綱獨斷。」

  李援聽了雖然覺得有些空泛,卻也覺得舒心,忍不住道:「話雖如此,朕也是進退兩難,太子雖然不好,可是畢竟做了多年的儲君,雍王雖然好,可是卻是野心太大,朕深覺立國不易,很擔心他急功近利,毀了家山社稷。」

  長孫貴妃欲言又止,雖然十分欣慰李援如此信任自己,可是后妃干政,畢竟是後患無窮的事情。

  李援也知她為難,他原本也不指望長孫貴妃給他什麼意見,只是想發發牢騷罷了,所以也不多問,之事將自己煩惱之事說了出來,圖個心中痛快罷了。誰知說著說著,卻見長樂公主若有所思,便好奇地問道:「長樂,你可是有什麼看法麼?」

  長樂公主稍一猶豫,便開口道:「父皇,兒臣雖然不懂得軍國大事,卻覺得,不論是父皇心裡打算如何,都應該將事態平定再說,不論您如何決定,都可以日後慢慢安排,現在這樣懸在半空,不僅是太子憂慮,二皇兄苦惱,就是文武大臣也不免惴惴不安,擔心看錯了風向。」

  李援心中一動,心道,長樂說得很有道理,我這樣遲遲不作決定,太子固然是擔心儲位不保,心生怨望,就是雍王也不免心存期望,到頭來若是不合心意,雙方都不會滿足,若是自己現在暫時將他們安撫下去,主意拿定之後,再慢慢安排,豈不是兩全其美,想到這裡,他高興的站了起來,道:「長樂說得不錯,好了,朕要去擬旨,你們隨意吧。」說著李援立刻回到御書房,下了詔旨,也不容群臣勸諫,雷厲風行的頒下了聖旨。

  這道旨意一下倒是皆大歡喜,太子固然是歡欣鼓舞,叩見父皇謝恩之時,感激涕零,幾乎是指天誓日的向李援保證必然會洗心革面。齊王也是心中歡喜,這一兩年來他幾乎是被拘在京中,平日除了走馬章台就是弄鷹調犬,早就恨不得回到邊關打上幾仗,現在有了機會自然是很高興的,所以幾乎是詔旨一下,齊王就連跟太子說一聲也顧不上就匆匆出京了,這自然是讓太子恨得牙癢癢的。

  除此之外,按理說,本來頗有機會促使太子廢黜,而自己登上儲君之位的雍王應該是希望落空,不免煩惱了,事實上,這幾天雍王卻是一派雍容氣度,第一個去給太子賀喜的是他,當然理由是賀太子病癒,然後又親自送齊王去了邊關,去探望鄭侍中的傷勢,倒是天天忙得很,雖然他面上一片平靜,可是從他臉上看不出一絲歡容,因此人人猜他確實有些不滿氣惱,不過也都交相稱讚雍王氣度寬宏,心胸寬闊,渾不知李贄若非是在外面裝個樣子,只怕已經喜上眉梢了。

  接到李援的聖旨之後,李贄原本是心中鬱悶的,覺得父皇太偏愛太子,誰知進了寒園,江哲卻向他賀喜,李贄煩惱地道:「隨雲,現在擺明了父皇的偏心,你還慶賀什麼。」

  江哲笑道:「殿下這是當局者迷,如今皇上對太子已經是很失望了,若是皇上秘密的訓誡太子一番,說明皇上還是對太子有所期望的,可是據臣所知,皇上並沒有什麼訓斥,俗話說,愛之深,則之切,現在皇上竟然一點也不責備太子,這正是皇上已經不願浪費什麼時間了,依臣之見,如今殿下離儲位只有一步之遙了。」

  李贄苦惱地道:「就算是一步之遙,也是咫尺天涯,現在鳳儀門主進京,太子勢力大增,就是立刻刺殺了我們也是可能的,再說有她督導,太子必然謹言慎行,這次父皇沒有廢黜太子,那麼就是還有餘地,若是拖下去,恐怕對我不利,再說,廢黜太子需要有罪狀,太子若是不犯錯,那麼就是父皇想要廢黜他,也是不可能的了。」

  我笑道:「如今太子恐怕不是這麼想的,這次皇上雖然放了太子,可是不許他在東宮理政,疏遠之心已經有了端倪,太子如今恐怕是心中狐疑,很懷疑皇上會對他動手,為了自保,恐怕太子就會越陷越深,現在殿下只要傳流言出去,說皇上這次不廢太子,不過是因為太子的後台勢力罷了,然後我們就以掌握的太子一黨的罪狀發起進攻,也不攻擊太子,只說那些人有負皇上和太子的恩澤,以殿下的聲威,必然是手到擒來,我們這樣做,表面上不會損及太子自身的安危,因此太子不會想到是我們故意而為,反而會以為我們是奉了皇上的密令,所以殿下最近找個機會和皇上密談幾次,不要讓別人知道實情,這樣太子更會懷疑皇上已經下決心立殿下為儲君,所以才安排殿下剪除太子羽翼,這計策就是打草驚蛇,只要太子心中驚疑,那麼就會盲目妄動,自然會出錯,到時候就可以水到渠成的廢黜太子了。」

  李贄聽到心服口服,道:「隨雲可謂是看透人心,不錯,誰會想到我們這樣大張旗鼓的剪除太子羽翼,其目的卻不是為了打擊太子的勢力呢。」

  我站起身道:「殿下,如今已經到了最緊要的關頭,殿下應該詔子攸先生回長安主持大局,臣雖然有些謀略,可是很多事情只有石大人才能處理的妥當,石大人乃是相輔之才,若是他不回來,就太可惜了。」

  李贄動容道:「隨雲說得不錯,如今確實需要子攸回來,現在幽州的局勢已經很穩定,子攸也招攬了大批可用之才,他在幽州也沒有更大的作用了,還不如回來的好,子攸處事周密謹慎,這個時候本王也確實需要他來主持大局。」說罷,心中暗道,江哲果然是心胸寬闊,子攸回來之後,自己雖然還要倚賴他出謀劃策,可是不免會更加信任重用石彧一些,畢竟石彧是自己心目中的丞相,文官之首,可是他卻絲毫沒有忌憚。

  他卻不知我本就不在意什麼權勢富貴,再說我身體不好,很多細節的事情都是管休、董志和苟廉安排的,就是石彧回來,對我也沒有什麼影響,再說,石彧回來對我還有一個十分重大的好處呢。

  商量妥當之後,我送雍王殿下出去,還沒有走多遠,李贄就看見一個身穿侍衛服色的青年走了過來,他相貌俊美,氣質淡漠,李贄一見便覺得這人不凡,可是奇怪的,李贄覺得這人自己似乎曾經見過,可是卻想不起來曾經見過這樣一個氣質獨特的青年侍衛。

  他腳步一緩,我就察覺到了,卻沒有作聲,雍王殿下曾經見過夏金逸幾次,這次正好試一試夏金逸的易容是否成功。說到易容,我也曾經被野史中的傳說騙了,說是有人可以改變容貌,讓熟人也認不出來,可是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首先是相貌的改變有很多局限,天生人的相貌,不論醜俊,總是能夠給人一些和諧的感覺,若是妄自改變,反而容易讓人覺得有些突兀,而且想要易容,本身的特徵也很重要,若是你的相貌身材有些特別之處,就是易容也難以掩人耳目,就是相貌改變的成功了,還有行動舉止和言談上面的改變,很多人只要看了背影,聽了聲音,就可以認出自己的親人朋友,所以要想讓熟人都難以認出,真的是難度很大。

  不過這一次,我卻是很相信自己的手段,雖然我對易容只知道一些前人的心得,並沒有親自著手試過,可是夏金逸對易容倒是有些手段的,我只要指導他如何做就行了。經過仔細研究之後,我首先讓他在相貌上作些小小的改變,不過是改變一下梳理頭髮的樣式,眉梢眼角稍微改動一下,配合他改變的氣質,很容易就讓他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然後我又花了一些時間,教他改變一些動作,說話的時候改變節奏和音調,他學得很快,現在果然表現不錯,雍王就沒有立刻認出他來,再加上「夏金逸」已經死在皇上遷怒之下,所以只要他深居簡出一段時間,自然不會有人認得他了,再說過上一兩年,也不會再有人追究這件事情了。

  見到雍王神色猶疑,我笑道:「殿下可是見到生人了麼,他叫董缺,是臣新收的侍衛,雖然不是軍中出身,不過殿下放心,此人忠心無虞。」

  雍王恍然道:「原來是你新收的侍衛,怪不得本王雖然覺得面熟,卻是想不起來他叫什麼。」

  夏金逸,如今的董缺,上前給雍王見禮,禮數一絲不苟,神色卻十分漠然,李贄也沒有留心,只是笑道:「隨雲難得收一個屬下,想必是個人才,你要好好上進,也不枉江司馬的看重。」

  董缺恭謹地道:「屬下謹尊殿下教誨。」

  看著雍王離去,我微笑道:「這下你可放心了,留在雍王府裡可以安全無恙,夏,不,董缺,對於那個人你是很瞭解的,你說他現在最想作些什麼?」

  董缺神色漠然,但是卻十分恭順地道:「那個人性子是忍耐不住的,十天半月還可以忍住不出去,但是絕對忍不了一個月,他現在最喜歡的就是和有夫之婦私通,只有這樣才能滿足他尋求刺激的意願,其實淳嬪雖然美麗,比起他府中的侍妾也未必超過多少,只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所以他才那般沉迷。」

  我仔細想了一想,露出一絲帶些詭異的笑容道:「你在王府很久,不知道東宮官員和太子的親信中誰的妻妾最美麗呢?」

  董缺神色一動,想了一想道:「翰林學士劭彥之妻霍氏美麗絕倫,半年前太子曾經在佛寺見過她一面,十分動心,可是沒有多久他就遇見了淳嬪,劭彥是近年來投靠太子的新銳,為人頗有才華,太子對他也頗為看重。」

  我詳細的問道:「霍氏人品如何。」

  董缺毫不猶豫地道:「太子曾經派我查過,霍氏出身名門,乃是淑女,夫妻和睦,十分恩愛。」

  我輕輕歎息了一下,道:「可惜了,這樣我就不便出手了。」

  董缺微微蹙眉道:「何必可惜一個女子,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我淡淡一笑道:「我從不輕易強迫一個人,就是要人去死,也要他死得心甘情願。」

  這時,小順子的身影出現了,他神色古怪地道:「公子,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幫你,方才吏部奉了聖命將原先東宮的官員黜退,而翰林學士劭彥則擢升東宮侍讀。」說著遞給我一張名單,上面是新任的東宮官員,我果然看到了劭彥的名字,不由笑道:「這也真是巧極了,我讓殿下遞了一份密折給陛下,說太子失德東宮官員難辭其糾,應該汰換,原是為了在東宮多安排幾個自己人,沒想到太子後台果然挺硬,還是安排將自己的親信安插了進去,只是不知道這個劭彥是不是太子自己選的。」

  小順子微微一笑道:「公子真是一語中的,這是太子昨夜給紀貴妃的名單,我讓人抄了一份。」我接過那張綿紙,上面有一些人名,拜在第一位的就是劭彥。

  我不由歎息道:「自作孽,不可活,我還沒有動手,他就自己忍不住了。」

  董缺冷冷道:「現在他未必有這個心思,只是想必看到劭彥便下意識的將他留在身邊罷了。」

  我看了一眼董缺,笑道:「東宮侍讀不是一個普通官職,按照禮法,霍氏已經有了封誥,是要去覲見太子妃的,你說,太子只要無意中見過霍氏幾次,他忍得住麼?」

  董缺默然,半晌才道:「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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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llyp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0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部 奪嫡風雲 第二十章 惡孽重重
作者:隨波逐流

  武威二十五年七月,太宗履參貪瀆事,因而去職下獄者多人,大半乃王親信也,又,太宗數次覲見雍帝,皆秘而不宣,王乃生疑,與帝嫌隙更深。

  ——《雍史。戾王列傳》

  太子李安憤怒地將桌案上的公文掃到地上,又是雍王搞得鬼,這些日子以來不知道雍王發什么瘋,居然連連上書參奏官員的不法情事,原本這不關李安的事情,可是雍王這次卻是針對李安一係的官員,不僅準備的罪證十分齊全,而且手段如同雷霆,往往一個官員上午還在辦公,下午卻被一道表章參奏進了天牢,如今滿朝文武凜如寒蟬,都擔心被牽連進去,畢竟為官者有幾個是清廉守正的,甚至有些官員已經偷偷的去向雍王示好,畢竟雍王針對的主要是太子的親信屬下。

  魯敬忠微微皺眉道:“殿下,雍王攻擊您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如今對他來說,是前所未有的好機會,皇上對您生出嫌隙,他若不趁機進取,也就不是雍王了,但是臣擔心的是,從前殿下之所以總是能夠壓制雍王,主要是因為皇上的支持,如今若是皇上起意廢黜殿下,那么殿下失去儲位就是朝夕之間的事情了。”

  “不錯,如今皇上很可能已經改變心意了。”一個悅耳的聲音傳來,可是李安和魯敬忠同時皺了皺眉。

  房門推開了,走進來的是兩個美若仙子的女子,前面的是李寒幽,後面的卻是蕭蘭。

  李安惱怒地道道:“孤的書房倒成了不設防的所在了,侍衛呢?”

  李寒幽笑道:“殿下勿憂,只不過他們看見蘭師姐,因此不敢阻攔罷了。”

  李安更是惱火,心道,從前張錦雄做侍衛總管的時候,何曾讓人這樣子闖進我的書房,因此說道:“靖江,張總管你也應該把他放出來了,這么長時間將他軟禁起來幹什么?”

  李寒幽心中一跳,道:“殿下,您這次出事,夏金逸難辭其糾,張錦雄乃是夏金逸的師兄,家師擔心他也有所牽涉,為了穩妥起見只得暫時將他軟禁,過段時間,若是他沒有什么問題,我們自然會放了他的。”

  李安更是不悅,雖然出於推卸責任的目的,他也將自己所犯之錯退到夏金逸的身上,可是夏金逸畢竟已經死了,他才會這樣做,張錦雄卻不同,不僅一向克盡職守,而且李安根本就不相信夏金逸有什么惡意,所以對張錦雄也是愛屋及烏。他剛要說話,魯敬忠卻是輕輕的踢了他一腳,李安立刻醒悟到現在不是爭執這些事情的時候。只得按耐怒氣道:“不知道你們怎么知道父皇改變了心意呢?”

  李寒幽輕輕一嘆,坐了下來,道:“這件事情雖然沒有明證,可是已經有了蛛絲馬跡,殿下可知道,皇上這次赦免殿下並非因為有人保奏,家師原本打算親自面見陛下,為殿下求情,可是卻還沒有來得及,殿下就被赦免了。”

  李安心中一喜,心道,這樣也好,免得我還要承你們的人情。可是魯敬忠卻是眉頭一皺,道:“皇上這樣很不尋常,說句不當說的話,殿下這次所犯之罪,實在是重大,皇上就算想原諒殿下,也應該是過一段時間消氣之後,而且還得有陛下重視的人保奏才行,那時候皇上赦免殿下才是真心實意,現在我們還沒有發動,皇上就赦免殿下,果然是有些問題,這是我疏忽了,還請公主明示。”

  李寒幽冷笑道:“我從宮中得到消息,皇上在作出決定之前是和長樂公主一起商議的。”

  李安大驚道:“怎么會,長樂從來是不參與政事的。”

  李寒幽嘆了口氣道:“我們也這樣想,所以雖然我們很希望能夠迫使她成婚,但那不過是為了讓她和雍王疏遠一些,想不到她竟會在這關鍵時刻給了我們重重一擊,雖然沒有得到她和皇上說了些什么的情報,可是從目前的情形來看,皇上已經有意廢黜殿下,只是缺少一些借口,而且殿下為儲君多年,身邊不免有些羽翼,皇上幾次和雍王密談,我們的人都沒有辦法接近,恐怕,皇上真的改變了心意了。”

  李安只覺得一盆冰水從頭澆下,冰寒徹骨。他從未如此惶恐,他可是很清楚自己是憑著什么才能到了今天的地位,沒有皇上的庇佑,自己拿什么去和雍王爭,從沒有如此後悔勾引淳嬪,李安懊惱的想到,自己是發了什么瘋才會去激怒父皇。

  魯敬忠看了一眼李寒幽嘴角的冷笑,心道,你們想趁機要挾殿下,可是還得過了我這關才行,便說道:“殿下不用過於憂慮,現在皇上雖然已經動搖了,可是還沒有做下最後的決定,所以殿下還是有機會可以挽回的,鳳儀門主她老人家可是和雍王不睦的,若是讓雍王當了儲君,只怕悔不當初的就是另有他人了。”

  李安聽得有些糊涂,李寒幽卻是立刻把握了魯敬忠的威脅,魯敬忠分明是說,如果太子失去儲位,那么自己鳳儀門也是損失慘重,還是不要趁機要挾的好。她心裏雖然惱怒,卻也知道這是實情,如今鳳儀門和太子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因此她淡淡一笑,道:“殿下,唯今之際,只有殿下早日登基。”

  李安嚇得跳了起來,抬眼看去,只見李寒幽、蕭蘭和魯敬忠都是一派淡然的神情,他先是想嚴詞拒絕,可是轉念一想,如今自己的儲位危如累卵,竟然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李寒幽和蕭蘭交換了一個眼色,站起身道:“殿下雖然是恪守孝道,可是如今皇上聖聰被小人蒙蔽,若是不幸讓雍王登基為帝,那么必然窮兵黷武,大雍從此不得安寧,殿下若是能夠下了決心,我們必要擁殿下登基,皇上年事已高,不如好好安養,殿下以為如何?”

  李安語氣軟弱地道:“可是如今我們勢力太弱,六弟去了邊關,禁軍也難以控制,這可怎么辦呢?”

  李寒幽微微一笑道:“這一點門主已經有了安排,只要殿下首肯,我們鳳儀門便要冒險行事,殿下放心,我們必然會小心謹慎,一舉功成。”

  李安終於吞吞吐吐地道:“你們有什么計劃?”

  李寒幽得意的一笑道:“殿下放心,我們已經有了妥善的計劃,只需要數月時間就可以讓殿下繼位,不過殿下這些日子可以謹言慎行,以免觸怒皇上,若是皇上廢黜了殿下,只怕我們也只能黯然收手了。”

  李安臉色一紅,道:“本王必定謹慎,可是還得小心行事,最好等到齊王回來再說。”

  李寒幽淡淡一笑道:“殿下放心,這件事情我們早有準備,齊王殿下最遲十月也能夠回來,到時候正是我們發動的最好時機,現在我們也要趁這段時間布局,太子殿下也想把雍王的勢力一網打盡吧?”

  這時魯敬忠淡淡道:“鳳儀門如此重視殿下的大業,卻不知道對殿下有什么要求。”

  李寒幽微微一笑,道:“還是魯少傅明白事理,其實我們要求也不高,若是殿下繼位之後,肯立我蘭師姐為後,那么我鳳儀門必定全心全意為殿下效力。”

  李安面有難色地道:“崔氏從無失德,又為我撫育世子,我怎能無故將她貶斥。”

  李寒幽道:“殿下,從前您不肯廢了崔氏,是因為皇上的緣故,現在皇上已經不再支持您了,您若不肯答應我們的條件,我們又何必冒這樣聲名盡毀的風險呢,再說我們只是要您立蘭師姐為後,可沒有說讓您一定貶斥崔氏,作個貴妃也還是可以的。”

  看著李寒幽嘴角的冷笑,李安心中明白,若是自己答應了這個條件,那么崔氏和世子是絕對沒有希望活下去了,他怎能忍心如此。李寒幽看他猶豫,也不強迫,道:“殿下好好想想吧,這件事情並不急迫,您和魯少傅可以慢慢商量。”說罷,她站起身來告辭道:“臣妾還有事情要做,請殿下仔細想想,事情決定之後,可以告訴我蘭師姐。”

  看著李寒幽和蕭蘭的背影,李安氣得摔碎了茶杯,氣衝衝地道:“少傅,你說,他們哪裏把我看在眼裏,我若是答應了這個條件,只怕就成了她們手中的傀儡了。”

  魯敬忠神色冷厲,半晌才道:“殿下不必擔心,這件事情還有轉圜餘地,她們漫天開價,殿下也可以落地還錢。”

  李安猶豫了一下道:“少傅,如今孤是自身難保,不若就犧牲了崔氏和世子吧,若是雍王繼位,她們母子只怕只有一死,咱們和鳳儀門商量一下,我可以廢黜太子妃,然後將世子封個王位。”

  魯敬忠心中冷笑,太子果然是無情之人,這樣就要拋棄妻兒,可是他面上卻沒有流露出鄙薄的意思,淡淡道:“殿下雖然現在可以犧牲太子妃和世子,博得鳳儀門的全力相助,可是若是日後蘭妃立了皇後,她的兒子做了太子,那么只要殿下您不合她們的心意,她們就可以殺了殿下,立蘭妃之子為帝,到時候殿下只怕會後悔莫及。”

  李安苦笑道:“可是我若不答應,只怕現在她們就要棄我而去,我豈不是成了雍王的階下之囚么?”

  魯敬忠陰險的笑道:“殿下過慮了,現在就是殿下想放棄儲位,鳳儀門也不願意呢,雍王擺明了不想和她們合作,如果沒有殿下,她們就不能名正言順的躋身朝堂,所以只要殿下強硬一些,鳳儀門絕對不敢和您翻臉的,不如您拒絕此事,就說可以封蘭妃為貴妃,而且暫時不立儲君,若是蘭妃之子才能卓著,可以立他為儲,先拖延下去,等到殿下登基之後,也就由不得他們了,畢竟若沒有殿下的支持,那些朝中重臣可不會支持鳳儀門的謀反呢?”

  李安這才眉開眼笑道:“還是你說得不錯,那么孤就這樣和蘭妃說。”

  魯敬忠恭謹地道:“殿下也要去安慰一下太子妃才是,這件事情若是給太子妃知道,只怕會很擔心的。”

  李安點頭道:“你放心吧,對了,東宮的官吏已經都來覲見了吧?”

  魯敬忠笑道:“已經來了,殿下雖然暫時不能理政,可是這些官員還是應該選好,這樣也好不致讓人看出皇上已經對您生出不滿了。”

  李安點點頭道:“這些事情你處理吧,我去看看太子妃和世子,這段時間,可是讓她受了驚嚇了。”

  李安剛走到後宅,只見一些三兩成群的少婦從裏面出來,這些女子身邊都有侍女仆婦相陪,見到李安,便都行禮叩見,一個王妃身邊的侍女上前道:“殿下,這是東宮新選的官員的內眷前來拜見王妃。”

  李安點點頭道:“原來如此。”也不多說就要去見王妃,可是沒走幾步,就看見一個身穿誥命服色的少婦容顏秀美,儀態萬千,李安不由心中癡了,這個女子他可是認得的,只是當時他迷戀了上淳嬪,所以沒有對她動手,這次東宮選官的時候,他看見劭彥的名字便不由自主的畫上了,雖然當時未必有明確的想法,可是也有將他們夫婦籠絡到身邊才好下手的想法,想不到這么快就見到了霍氏,半年多不久,她出脫的更是秀麗,尤其是那種溫柔如水一般的氣質,讓人見了又愛又憐。李安故作鎮定的看著這些命婦離去,眼中閃過一絲光芒,若是夏金逸在此,必然立刻知道他的心意,可是現在自然沒有人能夠幫他安排了。

  匆匆的安慰了王妃幾句,李安回到書房,此刻這裏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他想著自己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動手,現在正是緊要關頭,可是再想想,其實如何安排奪位根本用不到他出力,鳳儀門和魯敬忠會全盤計劃的,自己只要照做就行了,這種事情沒有人比他們更擅長,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散散心,也好彌補一下這些日子的心驚膽戰呢。

  反復掙扎了很久,李安終於還是忍不住,這些日子又是齋戒,又是軟禁,他已經很是苦悶了,回到王府中雖有歌女舞姬,可是他卻沒有絲毫的興趣,這一年來的放縱,早就讓他對於那些俯首可得的女子失去了興趣。李安心中揣測著是否會造成麻煩,過了許久,他想起從前淳嬪不也是不願意,可是自己威脅利誘之後不就屈服了,只要自己許下給他的丈夫加官進爵,害怕這個女子不屈服么,再說,一個官員的妻子,就算父皇知道了也不至於太發怒吧。

  第二天,便收到一張太子妃的帖子,邀請她入府一會,霍氏倒也不覺的奇怪,昨日到太子府上覲見太子妃,就覺得太子妃心情不是很好,據說是因為除了太子的事情之外,她的一個心愛侍女死了,太子妃對霍氏十分親熱,而且很讚賞霍氏送給太子妃的繡品,所以霍氏倒也不覺得奇怪,何況自己的丈夫是東宮侍讀,自己若是能夠得到太子妃寵愛,那么對於丈夫總是沒有壞處的。所以霍氏欣然而往。

  在幾名宮女的引領下,霍氏被帶進了一間雅致的樓閣,她心中有些奇怪,怎么這裏不像是王妃的寢宮,雖然雅致,卻少了幾分氣勢,一走進花廳,霍氏頓時嚇得驚叫出來,這是一間十分華麗的私室,地上鋪著厚厚的毯子,四周都是華麗的陳設,房間一角擺著一張寬大的床榻,四周罩著粉紅色的紗帳,而四周墻壁上卻都懸挂著精美春宮圖,霍氏只是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她心中充滿了恐懼,正要退出去,卻見房門處站著一個一個男子,霍氏認出了那人正是太子殿下,心中一凜,對於太子的事情,雖然還沒有沸沸揚揚,可是她還是知道一些風聲的,她強忍著恐懼道:“臣妾誤闖此地,還請殿下見諒。”

  李安曖昧的一笑道:“是我派人請你來的,怎會不見諒呢。”

  霍氏大驚道:“殿下,這於禮不合。”說著就要向外走去。卻被李安一把抱住,李安練過武功,輕而易舉的將她攔腰抱住,霍氏還要掙扎,李安突然惡狠狠地道:“你信不信我立刻派人去殺了你的丈夫。”霍氏手一軟,眼中閃過驚懼悲哀的神色。李安已經冷冷道:“你若是順從孤,那么你的丈夫就能夠青雲直上。”

  霍氏心神已經失守,李安趁機將她拖到床榻之上,粉紅羅帳垂下,從裏面傳來了低低的哭泣聲。

  第二天午後,當霍氏上了轎子返回家中的時候,一雙眼睛趁著霍氏出入的短暫時刻將她打量的清清楚楚,眼中閃過一絲無情的光芒。

  不久之後,董缺已經回到了寒園,將掩蓋身份的偽裝卸下之後,冷冷道:“太子已經得手了。”

  我輕輕搖動著折扇,道:“可以肯定么?”

  董缺露出一絲笑容道:“這種事情沒人比我更加清楚,這個女子絕對是被太子盡情蹂躪過了。”

  我笑道:“這點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判斷的,你說霍氏會怎么樣。”

  董缺露出一絲同情的神色道:“按照太子的習慣,暫時是不會厭倦的,所以霍氏就要想要自殺也不可能,我看到她的神色,欲哭無淚,但是卻沒有死志,我想她暫時不會尋短見的,而且這個霍氏恐怕不是威武不能屈的女子。”

  我淡淡道:“你說她會告訴丈夫么?”

  董缺搖頭道:“這種事情,短期之內她是不會說的,而且劭翰林是個有些古板的讀書人,很難原諒這件事情,我想,她不會這么愚蠢的。”

  我微微一嘆,道:“其實我是可以告訴這個女子小心的。”

  董缺冷冷道:“公子,這種慈悲心可是沒有用的,就是你提醒了他們夫妻,他們也只會當你構陷太子,還會打草驚蛇。”

  我苦笑道:“這道理我也清楚,所以我冷眼旁觀這場悲劇。董缺,我現在真的覺得從前給你的任務太殘酷了。”

  董缺默然良久道:“這是我自願的。做出這種事情的是太子,和我們有什么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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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llyp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0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部 奪嫡風雲 第二十一章 局勢突變


  我微蹙雙眉,看著眼前的戰報,這是雍王的情報網傳回來的消息,正式的軍報還要等幾日才能到達。

  「七月十六日,齊王巡邊至鎮州,北漢軍叩關,齊王領軍出戰,初戰告捷,七月二十一日,飛虎將軍石英兵至,齊王堅守不出,待石英兵退,王出關擊敵,遭鬼面將軍譚忌伏擊,敗退。七月二十六日,石英叩關,王示弱於先,誘使敵軍一部攻入城池,聚殲之。八月三日,兩軍戰於城關,鳳儀門凌羽偽裝成敵將侍衛,暴起刺殺譚忌,譚忌重傷,北漢敗退。八月十四日,證實北漢已經收兵,齊王上書報捷。」

  我放下情報,憂心忡忡地道:「想不到齊王殿下如此之快的就穩定了邊關,看來很快他就會回來了。」

  雍王和昨日剛回到長安的石彧石子攸對視了一眼,石彧說道:「殿下可以上折要求齊王暫時不可回京,隨雲為何這樣憂慮。」

  我歎息道:「齊王這樣快就平定了邊關局勢,鳳儀門用了很多心思啊,軍中刺殺大將,是何等危險的事情,如今兩國敵對,不似從前中原爭霸,只要將領一死,兵士多半投降,兩軍將士皆有效死之心,大將受傷,必然是拚死攻擊,鳳儀門這個弟子縱然能夠逃生,恐怕也是九死一生,鳳儀門已經是迫切的需要齊王回來參與兵變了。」

  石彧蹙眉道:「隨雲是說,如果殿下阻止齊王回來,她們會鋌而走險。」

  我苦笑道:「若是她們鋌而走險也就罷了,問題是怕她們懷疑皇上目前根本就沒有下定決心廢黜太子,有一件事情我們雙方都清楚,齊王雖然是太子殿下的支持者,可是如果不是皇上心意如此,齊王是不會鐵了心支持太子的,齊王,從某種意義上說,更加是一個忠臣,這也是這次皇上去黃陵帶著齊王護駕的一個原因。雖然沒有齊王對我們更方便,可是如果我們得到了皇上的支持,那麼齊王就不會給我們造成太大的麻煩,所以如果我們堅決阻止齊王回京,鳳儀門主是絕對不會想不到這件事情的。」

  雍王眉頭深鎖道:「本王預計,數日之內,齊王就會輕騎回京,若是我們不能阻攔,那麼京中局勢就會不可收拾,這樣一來只怕軍方會損失慘重。」

  我又拿起一張紙道:「還有一件事情,葉天秀通過殿下的渠道,給慶王殿下報了平安,可是慶王殿下大怒,已經派了一些屬下前來京城。」

  雍王歎了口氣道:「真是麻煩,慶王總是這樣衝動,如果當初不是因為那樣衝動,怎會被貶斥到東川。」

  我淡淡一笑道:「以臣看來,慶王倒是聰明人,若是留在京中,鳳儀門必然處處為難,還不如遠走高飛,為一方諸侯鎮守的好。」

  雍王和石彧相視一眼,露出一絲尷尬和歉意,我心中一動,道:「可是有什麼哲不瞭解的地方。」

  雍王看了一眼石彧,石彧苦笑道:「有一件事情,殿下和我早有懷疑,慶王的武功有些近似魔宗的路數。」

  我心中一震,道:「難道是北漢魔宗。」

  雍王答道:「事實上,魔門並非是一個整體,據說京無極離開中原的時候,有很多魔門弟子脫離了魔宗滯留在中原,他們擅長隱匿,而且我們也不想過於逼迫魔宗,免得激怒京無極。」

  我淡淡一笑道:「這也是皇上和殿下不敢信任慶王的緣故吧。」

  雍王苦笑道:「正是如此,本王不敢確定他為了復仇可以做到什麼地步。」

  我疑惑地道:「若是如此,東川可是要地,皇上和殿下不擔心麼?」

  雍王微微一笑道:「慶王若是不想謀反,在東川自然是可以為所欲為,可是若是有了反意……」

  雍王含笑不語,我也識趣的不再多問,看來慶王身邊有人監視控制,這大概是皇室內部也很少有人知道的秘密了,可是問題還是存在的,我問道:「殿下可否勸阻慶王來京呢?」

  雍王想了一想,道:「本王寫封書信,就讓苟廉兼程攔阻,他定有法子說服慶王不要進京。」

  我歎息道:「可惜齊王沒有那麼好打發。」

  過了數日,果然在太子和一些大臣的建議下,齊王奉詔回京述職,這已經是意料中的事情,所以雍王也沒有阻止,不過雍王殿下已經下了決心即使引起鳳儀門主的懷疑也要阻止齊王進京,我心中已經在盤算一場刺殺,這樣一來,可以讓齊王暫時不能介入皇儲之爭,即使有些嫌疑也說不得了,總比讓齊王的大軍和雍王的軍隊開戰好的多。

  正在我和雍王、石彧商量如何安排刺殺的時候,一名侍衛卻進來稟報道:「殿下,齊王遣來密使求見殿下。」我們聽了都是一愣,齊王怎會派遣密使來見,無論如何,齊王的使者不能不見,雍王就在書房接見,石彧和我左右侍立。

  不過片刻,一個驍勇的齊王親衛走了進來,見禮之後,遞上一封書信,雍王看後神色一動,將書信遞給了我,我一看,卻是齊王邀請雍王殿下在八月二日,在距離長安百里之遙的一處佛寺密會。雍王淡淡道:「請轉告齊王,本王必定與會。」

  信使走後,石彧猶疑地道:「齊王殿下的舉動太不尋常了,殿下真的要去麼?」

  雍王道:「若有機會讓六弟改變立場,本王冒些險也是值得的。」

  我卻一搖折扇道:「殿下,齊王性子不是知難而退的人,恐怕他不會改變立場,不過這倒是一個好機會,若是太子的人知道殿下和齊王私會,那麼他們就不敢完全信任齊王了,那麼至少可以減輕我們的壓力。」

  雍王猶豫了一下,道:「這離間之策用是用得,可是我擔心六弟會懷恨本王。」

  我笑道:「齊王本來就是和殿下作對的,就是多些恨意也沒有什麼,倒是太子和齊王本就有了嫌隙,這樣一來,正是損人利己的好法子。」

  雍王意動道:「可是要秘密將消息傳出去給太子知道。」

  我淡淡一笑,道:「憑著鳳儀門的本事,只要殿下故意裝作十分謹慎小心,是一定會有人監視的,到時候我們正可以讓她們遠遠看見,因為不能得知事情,到時候自然是往壞處想了。」

  雍王淡淡一笑道:「若是能夠讓六弟置身事外,那麼就什麼都值得了,六弟乃是將才啊。」

  九月二日,黃昏,雍王輕車簡從的離開了長安,隨行的除了百多名先後出城會合的侍衛之外,還有我和小順子,我堅持隨行實在是有些好奇齊王的用意,而且臨機應變也需要我的決斷,至於小順子,要是沒有他保護,我怎麼能放心這樣的遠行呢,這種情況下,除了鳳儀門主親自出手,我相信可以確保安全了。

  齊王指定的約會地點是一個十分荒涼的破廟,已經沒有人主持,我們到的時候已經是天明時分,齊王的近衛已經將這裡打理的乾乾淨淨,四周戒備森嚴,卻是人人便裝,除了停在廟旁邊的一輛馬車之外,毫無引人注意之處。

  雍王的近衛趕到之後迅速布下防線,雙方帶著敵意的對峙,恰好形成一種力量的平衡,將這裡圍得水洩不通,我看了小順子一眼,他會意的站到可以將小廟全部收到眼底的位置,這樣一來,可以不讓有人侵入到可以見到廟中情景的位置。我則隨著雍王走進小廟。已經打掃的纖塵不染的廟堂之內,破舊的佛像之前,一個錦衣男子負手而立,傲然仰首,注視著佛像。我停住了腳步,現在的齊王和我從前所見的又不相同,四年之前,南楚的第一次見面,他是霸氣凌雲的大雍親王,渾身殺氣,令人退避三舍,第二次見面,他身中毒傷,奄奄一息,可是卻顯露出他豪爽的一面,第三次雍都相見,他是一片熱誠,若非有些感動,我怎會準備借他脫身。此後的日子,我在雍王府和太子一方鬥得風起雲生,齊王雖然是太子一黨,可卻是備受壓抑,不能回到軍中,縱然是囂張霸道,也難脫幾分失意,從前的霸氣漸漸消退,今日一見,或許是邊關大戰的洗禮,已至而立之年的齊王殿下也有了一種含蓄雍容的霸氣,有些酷似當年的雍王。

  我在這裡胡思亂想,雍王已經上前道:「六弟,我來了,不知道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李顯緩緩轉過身來,面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道:「二哥如今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是麼?」

  李贄神情一凜,沒有說話。

  李顯背過身去,道:「這九五之位誰不想要,如今大哥自己作孽,現在又是疑神疑鬼,看來這皇位遲早是二哥你的了。」

  李贄緩緩道:「若是你肯真心相從,我待你還如從前一般。」

  「從前一般?」李顯哈哈大笑道:「從前我少年時候仰慕於你,進入軍旅,若無二哥教導,只怕我沒有幾日,可是我總是想擺脫二哥的陰影,所以我沒有緊跟在二哥後來,而是成了今日的齊王,可是二哥,我或許放蕩,或許愚蠢,可是我不是朝秦暮楚之人,既然我扶保了太子,那麼就是死也不會背叛。」

  李贄壓抑不住怒氣道:「若是大哥陰謀叛亂,你也要跟著他胡作非為麼?」

  李顯神色一愕,轉而恍然道:「原來如此,二哥你是想迫使大哥叛亂,這樣你才可以名正言順的成為儲君。」

  李贄歎了一口氣道:「六弟你一向聰明過人,我是很佩服的,可是你為什麼不肯稍做掩飾呢,如今箭在弦上,只怕我不能讓你進京了。」

  齊王卻是淡淡一笑道:「二哥放心,我不是蠢人,如今的局勢我很清楚,你要做什麼,我不會阻止,也不會告訴大哥,但是除非大哥真要犯上作亂,否則我是不會背叛他的,若是二哥不信,外面的馬車裡有一個人,二哥見了他就會相信我不會將今日之事說出去的。」

  雍王神色一動,看了我一眼,始終沉默不語的我退了出去,走到馬車前面,掀開車簾,只見車內一坐一臥乃是兩個人,坐著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神色恭謹,而躺在那裡的是一個相貌清秀的少年,膚色微黑,雖然在昏睡之中,卻是神色不安。中年人低聲道:「這是我家少主姜海濤。」我呆了一下,笑道:「在下江哲。」

  那個中年人欣喜地道:「您就是江大人,方將軍帶回您的藥,我家少主傷情已經穩定多了。」

  我寬慰道:「閣下放心,現在雍王殿下還在裡面等在下回報,請閣下稍侯。」

  回到廟中,我敬佩的看了一眼齊王,走進雍王身邊低聲道:「是姜侯爺之子。」雍王神色大變,驚訝的看著李顯,李顯神色冷傲,卻是一言不發。雍王神色變得柔和,道:「你可知這件事情你既然已經插了手,那麼就有了把柄在我手中,這件事情傳出去我還罷了,太子和鳳儀門可是不會放過你的。」

  李顯冷淡地道:「我不管他們怎麼想,這個孩子叫我一聲表叔,我若束手旁觀,也未免太無情了,不知道二哥有沒有這個膽子接手這件事情。」

  雍王突然輕施一禮道:「六弟你的俠義之心本王自愧不如,你放心,既然這個孩子已經到了長安,那麼我定然會盡力而為。」

  李顯轉過身去道:「好了,你帶走他吧,等到他毒傷痊癒之後,你若不方便將他送回去,就來告訴我。」

  李贄深深的看了一眼齊王,道:「你真的不肯改變主意麼?你可知一旦大局已定,你我就是生死相見的結局。」

  李顯微微一笑,笑中滿是嘲諷,冷冷道:「多謝二哥美意,就是我投了你,你當真信得過我麼?」

  雍王一滯,說不出話來,他是很想說信得過齊王,可是想到齊王多年來和自己屢次作對,想到齊王妃秦錚,終於軟弱地道:「我相信六弟會有法子表示自己的誠意。」

  李顯側過身去,低聲道:「錚兒雖然有不好之處,可是她總是我的妻子,我孩兒的母親,李顯不才,也不能殺妻以求富貴。」

  李贄深深歎了一口氣,道:「那麼六弟你好自為之。」說罷轉身走出了廟堂。我看了齊王一眼,行禮道:「從前哲只道殿下豪爽,今日才知您敢作敢為,還請殿下今後小心行事,太子昏庸,鳳儀門野心勃勃,殿下何必為她們殉葬。」

  李顯看了我一眼,淡淡道:「隨雲之才天下無雙,若是我當日狠心殺卻,只怕就不會今日的下場。」

  聽到這裡,我心中有些淒然,只聽這句話就知道這個高傲的親王已經放棄了掌控命運的機會,情願滅頂在這場血腥的奪嫡之戰。可是我卻無能為力,到了這種時候,無論齊王是怎樣的人,雍王和我都不可能放手了。若非是今日相見已經可以離間齊王和太子,我是絕對不會讓齊王返回長安的。

  告辭離開,上了馬車,雍王已經是面如寒霜,馬車啟動,他沒有說話,良久,才淡淡道:「齊王可惜了。」

  我心知李贄已經動了殺機,可是也聽得出他語氣中的深深遺憾,這是前幾日我們商量刺殺的時候所沒有的,便說道:「殿下放心,齊王看來是不會隨著太子謀反了,至少殿下不用擔心齊王的大軍會發難了。」

  雍王搖頭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若是不能確實的控制住老六,本王是絕對不能放心的,隨雲可有什麼什麼法子。」

  我心中轉了千百個念頭,終於遺憾的搖頭道:「除非殺了齊王,臣也沒有辦法可以控制住他。」

  雍王輕輕一歎,不再說話,我這才又道:「除非是讓齊王暫時生場重病,沒有齊王親自指揮的軍隊就如同沒有首領的群狼。」

  雍王神色一動,道:「先看一看,不過要做好準備,總不能臨陣磨槍。」

  我微微一笑,道:「就不知道鳳儀門會怎麼想了?」

  雍王的車駕遠去之後,齊王的近衛首領走了進來,稟報道:「殿下,我們也該走了,若是這件事情給太子知道,恐怕太子是要生疑的。」

  李顯點頭道:「這也顧不得了,我已經盡了臣子和兄弟的情義,若是太子生疑,我也是無可奈何。」

  那個近衛突然道:「殿下,屬下不敢置疑殿下的決定,可是那個人真的值得您如此忠心麼?」

  齊王面色一寒,道:「這不是你該說的話。」

  那個近衛神色惶恐,但是倔強的眼神卻是絲毫沒有改變,李顯看了他一眼,歎息道:「太子本性顯露,我也是十分失望,可是如今我已經是騎虎難下,縱然是他無情,我不能無義,無論如何,從前沒有太子提攜,我絕對沒有今天的成就。」

  就在齊王的車駕出發之後不久,從不遠處的一座小土山之上,站起一個布衣女子,雖然是荊釵布裙,卻是明艷不可方物,她望著齊王的身影,冷冷一笑,可是雖然是如此寒冷的微笑,在她那張如同初升朝陽一般燦爛耀眼的花容之上,卻是顯得那樣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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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llyp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0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部 奪嫡風雲 第二十二章 風儀之謀
作者:隨波逐流

  棲霞庵中,當那個明傃無雙的女子將自己所見向鳳儀門主稟明的時候,鳳儀門主淡淡道:“齊王難以控制,這也是本座很早就知道的,若非他沒有繼位的可能,本座也不會放任他任性妄為,只是如今,他竟然在這個時候和雍王密會,無雙,你說齊王會不會在這個時候投向雍王。”

  燕無雙猶豫了一下道:“以弟子之見,齊王應該不會完全投向雍王,沒有一個背叛者能夠得到真正的重視和信任,齊王就是此刻投降雍王,也不過能夠在雍王得勝之後保住性命罷了,若是齊王扶保太子登基,那么日後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個道理齊王不會不明白的,師尊,要不要讓錚師姐問清楚齊王殿下的心意。”

  鳳儀門主搖頭道:“不可打草驚蛇,唉,秦錚真是我親傳弟子中最沒用的一個,不僅無力約束齊王,更是將自己的心也丟了,當初我教導你們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能動了真情,若論聰明機智,才略野心,我們女子不比他們男子差到那裏去,唯一的缺點便是我們太容易為了那些廉價的情感而迷失自我。”

  燕無雙道:“師尊過慮了,秦師姐雖然無力約束齊王,這也是因為齊王個性獨特,身份尊貴,若是師尊下了決心,秦師姐必然能夠遵令行事,控制住齊王。”

  鳳儀門主神色欣然道:“無雙果然是聰明過人,這次羽兒行刺鬼面將軍成功,你又探得如此重要情報,本座心中十分欣慰,你們要好好做事,讓本座看看你們的努力。”

  燕無雙襝衽道:“弟子必定不負師尊厚望。”

  猶豫了一下,燕無雙又道:“師尊,這件事情要稟報太子殿下么?”

  鳳儀門主冷笑道:“稟報他做什么,讓他對齊王也心生懷疑,如今太子殿下只怕是已經草木皆驚,就不要打擊他了,何況,若是我們握住了這個把柄,等到日後太子登基之後,我們也可以更好的控制齊王,想來他也會知道如果太子知道他曾經有心叛變的事情,會對他作出什么的。”

  燕無雙崇敬地道:“門主謀略深遠,弟子欽服,不過弟子有一件事情不明白,長樂公主與朝政並無關係,門主為何要執意逼迫她呢,若是因此引起雍帝不滿,只怕是得不償失。”

  鳳儀門主微微一嘆道:“這件事情你日後會明白的,可是有一個原因你要知道,長樂公主的心上人是誰,那人雖然才智無雙,可是這樣的人都是心靈脆弱之人,我們都知道他曾經因為攻蜀之事而心力交瘁,休養數年,本座派人去南楚查過,證實那時他的確情況危急,有名醫的診斷,說他心經受傷,瀕死多日。上次雍王府本座特意留心,他卻是心脈受傷極重。這一年多來,他和長樂公主暗通款曲,必然是已經有了極深的感情,若是這個時候,長樂公主別嫁,以他的身體,必然會因此臥床不起,甚至危及生命也是可能的,這樣對我們會有多少幫助你應該很清楚。”

  燕無雙眼中閃過驚嘆道:“此人一入雍王幕府,我們便處處不順,如今又不能再次刺殺,若是能夠這樣鏟除了此人,真是值得冒險。”

  鳳儀門主淡淡笑道:“其實這對長樂公主也不錯,韋膺人品相貌都很不錯,能夠嫁到這樣的佳婿,對她來說已經是很好的結局了,何必還要眷戀一個病弱短命之人呢。”

  燕無雙憂心地道:“聽聞長樂公主外柔內剛,不知道門主如何施為?”

  鳳儀門主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這時,門外傳來清越的聲音道:“啟稟門主,齊王殿下已經入京,太子率百官郊迎。”

  在隆重的郊迎儀式之後,李顯被太子邀請同車進宮覲見皇上,這個邀請一出口,李顯就是心中冷笑,他不是白癡,太子從前對自己雖然無可奈何,可是除非有了用自己之處,他才會這樣禮遇,看來二哥說得不錯,太子已經是迫不及待了,要不要說明雍王應該是虛張聲勢呢?想了一想,李顯決定,如果太子誠心詢問自己,那么自己便絲毫不會隱瞞。如果他只想利用自己的力量,那么,自己就一言不發吧,只要步迫使自己起兵謀反,那么也就唯唯聽命吧。

  太子車駕之上,李安猶豫片刻,道:“六弟,你也知道現在的情況,雍王步步緊逼,父皇暗昧不明,我的儲位已經是岌岌可危,六弟,你一向是我的人,如果我失去儲位,就是雍王看在父皇的面子上不加罪你,你也別再想帶兵出徵,到時候不是被軟禁起來,也會被免去職務,到那時你恐怕悔之晚矣。”

  李顯神色一黯,他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可是無論如何自己總不能起兵謀反,那樣豈不是辜負了父皇的信任。

  李安又道:“六弟,我也不多說什么,你應該明白如今你已經無路可退,若是我能夠登基,必然封你為輔政親王,到時候你就是一人之下,六弟,你意下如何。”

  李顯冷冷道:“那么大哥又把鳳儀門放在什么地方,她們全力相助是為了什么,大哥應該心知肚明。”

  李安面上露出尷尬之色,道:“她們自然是有些要求,不過我可以處理的,六弟,你我乃是兄弟,將來我們聯手,總有法子限制鳳儀門的。”

  李顯輕輕嘆了一口氣道:“臣弟知道了,殿下可以放心,只要父皇心意不變,臣弟絕對不容許有人傷害到殿下。”

  李安皺皺眉,這並不是他希望的結果,他更希望李顯能夠提出助他謀反,可是這種事情是不能由他開口的,一旦說出口,必然後患無窮,猶豫片刻,看到李顯冷淡的神情,他終於不願意再冒險,現在,他已經不能肆意妄為了。

  齊王被雍帝召見之後,走出皇宮的時候,看見一輛華麗的馬車等在那裏,他猶豫了一下,旁邊他的親信近衛低聲道:“殿下,王妃親來迎接,您若是不見,未免有些過分,還是敷衍一下吧。”

  李顯想了一想,走到馬車前,車內一個侍女挑起了車簾,露出齊王妃如花笑?,李顯神色帶著幾分嘲弄和油滑,笑道:“原來是錚兒親自來迎接本王凱旋,真是榮幸之至。”

  秦錚面上一紅道:“王爺總是這么沒有正經。”李顯一笑,縱身上了馬車,車簾垂下,掩蓋住了車廂內的笑語春色。

  李安卻是沉著臉回到了府邸,將談話結果告知魯敬忠之後,只是匆匆說道:“這件事情就交給你處理了。”便回了內宅。片刻之後,一張太子妃邀請東宮侍讀劭夫人霍氏的帖子送了出去,過了半個時辰,容顏慘淡的霍氏走進了太子府邸中專供太子淫樂的密室。在太子發泄情緒的狂暴中,流淌著無辜女子的血淚。

  就在當日午後,鳳儀門主進宮與皇後娘娘相會,不久之後,竇皇後派遣女官趙尚宮前去傳詔長樂公主。

  長樂公主秀眉微蹙,看著面前傳旨的趙尚宮,皇後娘娘傳懿旨讓自己前去覲見,這不是什么好兆頭。而且還是尚宮親來,按照大雍內宮的制度,除了皇後和貴妃身邊的首席女官為尚宮之外,其餘各殿的首席女官皆為尚儀,這些女官大半都是年紀較長的宮女,就像自己的翠鸞殿的周尚儀,乃是母妃從前的親信侍女,今年已經三十歲了,不論是尚宮尚儀,都是地位極高,這種傳懿旨的事情,是用不著這位後宮女官之首的趙尚宮親自來作的,而且趙尚宮嘴很緊,只說皇後娘娘有請公主,什么事情卻是不肯言明。長樂雖然心中憂慮,但是轉念一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自己是深得帝寵的公主,就是皇後也不能將自己如何的,因此,她的面上露出堅毅之色,微笑道:“請趙尚宮前面帶路。”

  趙尚宮引領著長樂公主東轉西繞到了一間暢軒,裏面陳設精美,棋坪瑤琴不一而足,皇後娘娘竇氏正和一個雪衣蒙面女子下棋,見長樂公主走了進來,便一推棋坪道:“罷了,本宮認輸了。長樂過來,拜見鳳儀門主。”

  長樂公主心中一跳,上前拜倒道:“長樂叩見母後,參見門主。”

  那個雪衣女子一雙清澈冰寒的明眸透出淡淡的不明情緒,上前將長樂公主攙起,笑道:“上次見你,還是一個小娃娃,如今已經是婷婷玉立了。”

  皇後嘆息道:“只是這個孩子命苦,從前被她父皇遣嫁南楚,如今又是孀居在家。”

  雪衣女子笑道:“長樂端莊嫻雅,怎會長久獨居,聽聞皇上已經為你擇婿,不久之後定然可以琴瑟和諧,相敬如賓。”

  不容長樂公主說話,竇氏已經笑道:“她父皇給她選的駙馬乃是韋相之子,雖然沒有說明迎娶時間,可是這件事情總不好拖的太久。長樂,你說是么?”

  長樂公主雖然早有準備,仍然是心中一寒,緊緊的握住了常年不離的折扇,似乎那人正在旁邊支持自己,微笑道:“母後多慮了,長樂如今有佛祖相伴,正是心如止水,還請娘娘不用費心,這婚事長樂已經和父皇推辭過了。”

  皇後有些猶豫,看了鳳儀門主一眼,鳳儀門主嘉勉道:“長樂說得不錯,咱們女子也未必要有夫婿相陪,皇後娘娘也是憐惜你青春年少,你還是要好好考慮一下,你這把扇子倒也雅致,可否給本座看看。”

  長樂心中一緊,卻只得將折扇遞過去道:“請門主賞鑒。”

  鳳儀門主接過折扇,看了看上面的詩文,輕輕念道:“冷於陂水淡於秋,遠陌初窮見渡頭。賴是丹青無畫處,畫成應遣一生愁。好詩,不愧是南楚第一才子。”說罷,用充滿寒意的目光望向長樂公主,道:“公主是真得不願意成婚么?”長樂公主只覺得呼吸急促,倣佛有泰山一般的壓力撲面而來,她雖然素來柔弱,但是性子卻是外柔內剛,鳳儀門主又礙於她的身份,只是用了氣勢相淩,所以她居然能夠忍耐得住。鳳儀門主那清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道:“公主,韋膺也是皇上為你苦心挑選的夫婿,你若是順應天意人心,不僅自己一生幸福美滿,也免得你的父皇母妃為你擔憂。”長樂公主只覺的心神恍惚,那種強大的壓力幾乎要逼得她開口答應了,可是她的腦海中很快就浮現出那個蒼白文弱的青衣書生的形象,目光落到折扇之上,她顫抖著聲音道:“多謝門主關愛,長樂如今並無再嫁之心,韋膺隨好,卻非良人。”

  鳳儀門主長眉輕揚,輕輕搖動折扇道:“公主如此拒絕皇上和皇後的美意,想必是其意已堅,本座也不便相勸。”說著突然素手用力,那柄精工制作的折扇竟然化成齏粉。

  長樂公主一聲驚叫,美目之中淚影漣漣。鳳儀門主歉疚地道:“本座一時失手,毀了你的折扇,這樣吧,本座賠償一把好的給你。”

  長樂公主只覺的心中有一團火焰在燃燒,怒衝衝道:“不必了,不過是一把折扇,門主不必自責。”雖然是這樣說著,可是她的明眸之中投射出刻骨銘心的恨意,就是鳳儀門主也覺得心中一寒。

  這時,竇皇後開口道:“長樂你身子不好,見你面色蒼白,想必也累了,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長樂強忍著心中悲憤,告退如儀,只是腳步有些踉蹌,剛才站在遠處的綠娥對這一切卻是沒有絲毫察覺,只是覺得公主神情不好,連忙攙扶她返回寢宮,剛走了不久,突然遠處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道:“殿下,怎么你也在這裏?”

  長樂疲倦的抬眼望去,卻是韋膺和一個小太監站在那裏。若是從前長樂定然會借故離開,可是現在她卻是幾乎不能思考,有些怔忡地問道:“韋大人怎會在此?”

  韋膺容色隱隱帶著欣喜道:“臣已經進了中書省,在皇上身邊侍奉,方才皇上得知鳳儀門主駕到,特意派臣前來稟報娘娘,請門主多留一會兒,皇上想請門主晚膳。”

  長樂聽到鳳儀門主四個字只覺得心中怒火燃燒,正要離去,卻只覺得頭暈目眩,嬌軀軟倒在地。綠娥驚叫一聲,她力氣不大,雖然勉強攙住了公主,卻是力不從心,這次前來覲見皇後,長樂公主本來就沒有多帶宮女,這裏又不知因為什么緣故,竟然沒有宮女內宦,唯一一個小太監又是年紀幼小,根本不可能攙扶公主,無奈之下,綠娥只得抬目向韋膺望去,雖然韋膺乃是男子,但他畢竟是公主的“未婚夫”,雖然綠娥知道公主另有所愛,可是總不能讓公主這樣昏迷倒地吧。

  韋膺略一遲疑,急步上前伸手相攙,道:“附近可有房間,讓公主在那裏休息一下,也好召太醫來診脈。”

  綠娥喜道:“多謝韋大人提醒,這裏是禦花園西側,旁邊是端妃娘娘的寢宮,拜托大人相助將公主送到那裏。”

  韋膺將公主抱起,道:“那么就請綠娥姑娘帶路。”

  綠娥對那個小太監道:“你快些去稟報長孫貴妃,就說公主忽然暈倒了,請娘娘到端妃娘娘寢宮來接公主。”

  小太監連連答應,轉身跑開了。韋膺抱著長樂公主跟在綠娥的後面,綠娥雖然匆匆走著,卻始終留意身後,只見韋膺眼中閃過又憐又愛的神色,也不由心生同情,心想若是公主因此改變心意,倒也不錯。

  沒走多遠,綠娥可能是走的太匆忙,不小心一跤跌倒,不由捂住腳踝痛呼起來,韋膺焦急地道:“綠娥姑娘,你怎么了?”

  綠娥苦笑道:“韋大人,奴婢怕是走不動了。”

  韋膺高呼道:“可有人在附近么?”

  綠娥也喊了兩聲,可是最後綠娥只能無奈地道:“韋大人,勞煩你順著這條路向前不遠,就是端妃娘娘的住處。”韋膺猶豫地道:“後宮之中,我多有不便。”

  綠娥急道:“這都什么時候了,您若還要顧慮,只怕公主病情加重。再說,您和公主尚有婚約,應該無妨的。”

  韋膺只得道:“綠姑娘請在這裏稍等,我這就讓人來援救姑娘。”說罷,繼續沿著小路向前,不一會兒,韋膺有些糊涂了,前面竟然出現兩條道路,自己該走哪一條呢,想了一想,他沿著左手那條小路向前走去。又過了片刻,前面出現一間宮殿。他欣喜得走上前,敲開宮門,卻只有一個老太監出來迎接,他驚慌地道:“這位大人怎會到此。”

  韋膺苦笑道:“我是韋膺,長樂公主突然昏倒,我想送她到端妃娘娘宮中,沒想到卻走錯了路。”

  那個太監誠惶誠恐地道:“這裏久已無人居住,請韋大人先送公主進來休息,老奴這就去叫人。”

  韋膺只得道:“煩勞你了,麻煩你去找人過來照料公主。”

  那個老太監離開之後,寂靜的宮殿之內只有韋膺和長樂公主兩人還在,看著躺在床榻之上,容顏蒼白的麗人,韋膺心中波瀾頓起,他本是名門之子,又是天資聰穎,得人敬重,可是長樂公主卻是固執的拒絕了他,想到這裏,他心中不由生出怒氣,可是目光一落到長樂公主身上,卻是變的溫柔和煦,雖然遺憾,可是長樂公主卻是讓他心中敬佩的女子。

  緊閉的殿門讓寢殿之內光線幽暗,不由令人生出曖昧的感覺。韋膺只覺得心緒加快,寢殿一角,香爐之內焚燒的香料氣味越來越濃厚,韋膺心中越來越覺得按耐不住,看向長樂公主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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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llyp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0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部 奪嫡風雲 第二十三章 孰不可忍


  終於,韋膺走向長樂公主,剛剛走到公主身邊,突然外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韋膺一驚,連忙退到一邊,這時,殿門被大力推開,長孫貴妃帶著十幾個宮女內宦闖了進來,看到殿中情景,長孫貴妃眼中閃過怒色,她也不說話,只是一揮手,一個太監走上前將殿角的香爐蓋上,幾個宮女走到榻前,將長樂公主扶起,然後一頂宮中使用的軟轎抬了進來,宮女們將公主扶到轎中,迅速抬走。韋膺一臉的迷糊,上前道:「娘娘終於來了,那位小公公已經稟告娘娘公主昏倒的事情了麼,娘娘可是看到綠娥姑娘才會想到臣可能走錯了路途。」

  長孫貴妃露出疑惑的神色道:「本宮得到通報,說是長樂遇到危險,因此急急趕來,想不到卻是韋大人不顧嫌疑,和長樂獨處殿中,正要責問於你,你如此說是什麼意思。」

  韋膺坦然將事情講了一遍,長孫貴妃面色數變,終於道:「原來如此,韋大人也是一片好心,只是長樂乃是孀居,多有不便,大人理應避嫌才是,周尚儀,你去把綠娥帶回翠鸞殿,韋大人還有旨意在身,還是快去辦事吧。」說罷長孫貴妃就要轉身離去。韋膺連忙道:「不知道臣是否可以前去問安?」

  長孫貴妃略一猶豫,可是想起哪爐宮中秘製有催情作用的熏香,終於冷冷道:「不必了,大人是外臣,理應避嫌。」

  望著遠去的長孫貴妃,韋膺只覺得渾身一片冰冷,他知道,他已經失去了夢寐以求的佳人。

  回到翠鸞殿,招了太醫前來診脈,說是公主急怒攻心,再加上身子虛弱,才會暈倒,長孫貴妃雖然有些奇怪,畢竟這一年多來,長樂公主身子還是不錯的,但是總算沒有大礙就好,可是她心中卻將竇皇后恨透了,自己好好的女兒,被她召去之後竟然成了這副模樣,怎不叫她心痛難忍。可是這口氣卻是出不得的,人家是皇后,太子又是她的親生兒子,自己有什麼法子呢。越想越是惱怒,這時,看到綠娥被周尚儀帶了回來,她大怒道:「綠娥,本宮如此信任你,讓你親自照顧公主起居,雖然因為你年紀輕,沒有讓你做尚儀,可是本宮自問待你不薄,你為何恩將仇報,構陷公主。」

  綠娥連叫冤枉,爭辯道:「奴婢並沒有此心,娘娘明察,實在是情況危急,韋大人也是皇上認可的駙馬,奴婢實在是沒有構陷公主的意思。」

  長孫貴妃怒道:「你還敢狡辯,不論韋膺是何等身份,你跟著公主這麼長時間,還不知道公主的心意,若是今日本宮晚去一步,只怕長樂名節受損,就是心不甘情不願,也只能嫁給韋膺,無論本宮和皇上如何心意,總是要長樂自己許可才行,你這賤婢,肆意妄為,若是損了長樂名節,就是你死上一千次,也難辭其咎,周尚儀,給我將這賤婢帶下去重重的打。」

  幾個太監將哭喊的綠娥拖了下去,周尚儀下去執刑,長孫貴妃疲倦的坐下,看看身邊的田尚宮,道:「綠娥這丫頭本宮素來寵愛,特意遣來伺候貞兒,想不到今日如此糊塗,本宮想明日就將她攆走,你說呢?」

  田尚宮神色一動,低聲道:「娘娘,綠娥跟著娘娘多年,又伺候公主這麼長時間,公主的心事她總是能夠知道一些的,如果攆了出去,只怕胡言亂語,有損公主清譽,今日之事,娘娘帶去的都是老成厚道的宮女太監,是斷斷不會出去胡說的,如今除了綠娥只有韋大人知道,奴婢想韋大人不會敢胡說,若是有流言蜚語,就是皇上也饒不了他,倒是綠娥,是絕對不能讓她出去亂說的。」

  長孫貴妃雖然心性慈和,可是深宮多年,又是貴妃之尊,哪裡不明白田尚宮所說有理,心下一狠,心道,為了長樂的名節,本宮也顧不得你是無辜還是有心了。她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看了田尚宮一眼,田尚宮會意,出去對著正在監刑的周尚儀使了一個眼色,周尚儀心領神會,不過片刻,外面慘叫之聲猝然停止。周尚儀回來稟報道:「啟稟娘娘,綠娥受刑不過,已經身死。」

  長孫貴妃歎息道:「將她好好安葬,對外就說是急病身亡,對她的家人也要好好撫恤。」

  田尚宮又道:「娘娘,這次報信有功的那個小太監小六子,也應該將他調到娘娘身邊服侍,免得他走漏風聲。」

  長孫貴妃神情一震,道:「這個孩子,虧得他了,若非他看見此事前來稟報,只怕,唉,長樂性子貞烈,若是醒來之後,恐怕寧可一死,以雪恥辱,也不會甘心下嫁的。你去安排吧,這個孩子既然如此聰慧忠心,就讓他留在長樂這邊,讓他留心,不能讓這些吃裡爬外的奴才害了長樂。」

  田尚宮笑道:「奴婢這就去辦,娘娘放心。」

  這時,一個宮女出來道:「娘娘,殿下醒了。」

  長孫貴妃連忙走進寢殿,只見長樂公主容顏慘淡,一看到她便淚如雨下,長孫貴妃心痛的上前,將長樂公主攬在懷中,道:「貞兒,你可是受了什麼委屈,快說給娘知道,若是有人對你無禮,娘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替你報仇。」

  長樂公主苦了很久,這才止住哭聲,將事情說了一遍,長孫貴妃越聽越是氣怒,她知道那把扇子乃是女兒寄托相思之物,如今被人毀去,怪不得她悲憤暈倒,可是鳳儀門主就是皇上也不能將她怎樣,想來想去,長孫貴妃打定主意道:「貞兒放心,你二哥和她們誓不兩立,你總有報仇雪恨的一天,不過是把扇子,我讓雍王妃再送一把給你。」

  長樂公主泣道:「母妃,還是不要多事,江——他身體不好,若是聽了此事不免氣惱傷身,孩兒擔心的很,這件事情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的好。」

  長孫貴妃苦笑道:「你這孩子,總是為了別人著想,好,娘就不去告訴她們,不過你父皇那裡我可得去說一聲,總不能這樣委屈了你,就是不為你報仇,也不能讓你父皇再來迫你下嫁。」

  長樂公主抽噎道:「全憑母妃作主。」

  離開了翠鸞殿,長孫貴妃從憤怒中清醒過來,無論皇上如何寵愛長樂,畢竟竇皇后和鳳儀門主都是他們母女得罪不起的,若是自己想要去找回公道,只怕只是能讓皇上為難罷了,越想越是悲傷,長孫貴妃心想,至少也要讓皇上知道這件事情,她知道皇上這個時間應該在御書房處理政務,就匆匆趕去,得到允許之後,長孫貴妃踏入了御書房,可是一眼看到皇上身邊坐著紀貴妃,長孫貴妃心中就是一寒。

  李援看到長孫貴妃,笑道:「哎呀,今日愛妃怎麼也來了,正好,一會兒朕要請鳳儀門主晚膳,愛妃也一同去吧,你和門主也是舊識,也正好敘敘舊。」

  長孫貴妃滿腔憤怒化成冰霜,她知道李援是絕對不可能替自己作主了,只得強顏歡笑道:「臣妾是來稟報皇上,長樂突然病倒,臣妾想將長樂送到無塵庵暫時休養幾日。」

  李援大驚道:「朕前幾日見長樂還是容光煥發,怎麼今日竟會生病了,宣了太醫沒有?」

  長孫貴妃正要說話,紀貴妃卻開口道:「皇上,長樂身子一向柔弱,依臣妾之見,不如早為長樂完婚,也好沖沖喜。」

  李援聽了微微點頭道:「愛妃說得有理,長孫,你意下如何,長樂的婚事已經拖了很久,若是能沖沖喜也是好的。」

  長孫貴妃口氣冷淡地道:「皇上心意是好的,可是長樂性子固執,這樁婚事她一直不肯,只怕皇上這道旨意一下,長樂就會一病不起了,皇上若是想為長樂著想,還是讓她出口調養吧。」

  李援不是遲鈍的人,一看長孫貴妃敢怒不敢言的神情,再一聯想這幾日皇后和紀貴妃總在自己耳邊攛掇長樂的婚事,心中瞭然,長樂他素來寵愛,當初長樂遠嫁南楚,卻是無怨無尤,令李援至今心有愧意,如今自然是不願再強迫她,想到這裡,他不由心中生出惱怒,便道:「愛妃,你這就送長樂去暗中休養吧,傳我的旨意,讓柔藍去陪陪長樂,長樂素來喜愛那個孩子,也好寬寬她的心。」

  長孫貴妃大喜道:「多謝陛下,臣妾這就去送長樂出宮休養。」說罷轉身出了御書房,紀貴妃面色卻是有些不豫。李援看來他一眼,淡淡道:「長樂這孩子為大雍犧牲良多,朕只想她後半生過得如意,以後這樁婚事就不用提了,還是讓她自己作主吧,我想長樂不會做出不合禮法的事情的。」

  長樂公主雖然不希望江哲知道今日之事,可惜事與願違,我已經得知了詳細經過。說起來,在鳳儀門勢力極強的後宮,有幾個小太監敢去打擾鳳儀門布下的局,小六子,原名柳傑,他就是小順子收的記名弟子之一。

  當初我想在皇宮之中安插幾個人,可是這件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難了,現在後宮的勢力打扮都掌握在太子和鳳儀門的手裡,若是這個密探洩了身份,那麼不僅我要被治罪,雍王殿下也脫不了干係,在我江哲為難之事和小順子商議之後,過了一個多月,小順子告訴了他已經辦完了這件事情,他的法子也很簡單,就是潛到皇宮的外圍,在幾處偏遠宮殿找了幾個資質尚可的小太監,小順子本就是這樣的出身,自然知道他們的苦楚,所以憑著自己的身份和武功很快就得到了他們的崇拜和認可,然後教給他們一些武功,這樣一來,他們就成了小順子的記名弟子,會了武功,再加上小順子時不時的點撥,他們就如同被雕琢過的璞玉一般大放光彩,很快,就能夠辦事了,這個法子雖然不是很好,有些後患,可是無可奈何之下,我也只能認同了,而在我得知皇上曾經和長樂商議過太子之事後,特意讓小順子安排他們小心留意公主的安危,所以他們才能夠在千鈞一髮之際請出長孫貴妃,救了公主。也因為這個緣故,我當晚就知道此事,雖然有些事情,小六子不可能目睹,可是卻也能猜測出來一部分。

  聽聞此事,我只覺得心口劇痛,吐血不止,嚇得小順子連忙召來醫士,直到半夜,我的病情才穩定下來,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想起當日飄香慘死之事,心中悲痛難忍,鳳儀門啊鳳儀門,當日你們害死我的飄香,今日又要加害公主,我若是不能剷除你們,死不瞑目。

  第二天醒過來,看見小順子自責的神情,他是在責怪自己不該將這件事情告訴我吧,其實我遲早會知道的。過了一會兒,雍王和石彧走了進來,滿臉關切之色,李贄焦急地問道:「隨雲,你怎麼會突然發病。」

  我看著雍王的神色,他是這般焦急,讓我心中莫名感動,可是那是我心中最深的傷口,也是我的逆鱗,這件事情,我是絕對不願講出來的,只得微笑道:「讓殿下憂心了,哲不過是舊病復發罷了,只要休息幾日就會好的,不知道現在外面情形如何?」

  李贄憂慮地道:「隨雲不如好好休息,現在也沒有什麼急事。」

  我苦笑道:「恐怕是要耽擱幾日了,小侯爺的毒傷我雖然診治過,可是現在卻無力為他針灸,小順子,你用我教你的針法先替小侯爺針灸一次,這樣可以暫緩毒性,我昨日開的方子讓他連服七日,然後我再親自替他驅毒,這幾日,太子和鳳儀門應該忙著和齊王商議兵變的事情,殿下可要好好監視他們的行動,臣雖然舊病復發,可是應該不會有大礙,還請殿下放心,每日按時將情報送來,臣這段時間若是一鬆懈,只怕局勢就會無法控制,那樣就愧對了殿下待我的恩情了。」

  李贄無奈之下,只得道:「隨雲你要量力而行,子攸,你好好和隨雲商議,多替他分擔一些重擔,他的身子可不能有損啊。」

  石彧點頭道:「殿下放心,臣必定會鼎力協助隨雲行事。」

  在我養病這幾日,情報如同流水一樣傳來,自從齊王回京以來,太子的勢力可是全力以赴,齊王的軍隊開始暗中調動,看來齊王已經完全投入了太子一黨了,雖然覺得有些意外,可是很明顯的,鳳儀門還是準備兵變的,所以我們也就沒有放棄計劃。

  齊王的異動是瞞不過雍王和秦大將軍的,但是卻也無法阻止,因為齊王在長安附近的軍隊是用各種冠冕堂皇的名義來運動的,而且還看不出他們的目標,所以雍王和秦大將軍的軍隊都開始提高了戒備,長安附近,風雨欲來。

  寒園之內,身體漸漸好轉的我在替姜海濤針灸之後又是幾乎累得病倒,這次雍王可是不許我再耗費心力了,我幾次爭執之後也只能無奈地好好修養了,反正現在雍都附近的軍力佈置雍王一清二楚,我倒也能夠安心休養,反正若有急事,雍王也得來問我的。

  這一日,我正在房內看著前幾日搜集到的孤本,董缺進來道:「公子,姜小侯爺前來求見。」

  我放下書卷,道:「怎麼,他已經可以下床了麼,果然是底子好,想不到這麼快就痊癒的差不多了。對了,那件事情怎麼樣?」

  董缺神色帶了一些譏諷道:「恐怕是隱瞞不住了,他可能是最近心情不好,這幾次霍氏回去都是形容憔悴,東宮侍讀劭彥劭大人已經起了疑心。」

  我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就讓這件事情結束吧,記著,最好是弄得沸沸揚揚。」

  董缺躬身行禮道:「屬下明白,還有一件事情,李爺方才從外面回來,又很匆忙地走了,說齊王似乎被控制住了。」

  我聽了一愣,轉而笑道:「怪不得這些日子齊王的手下這麼活躍,卻是沒有齊王一貫的狠辣老練的作風,原來是有人挾天子以令諸侯,罷了,這樣也好,到時候雷霆掃穴之時可以容易一些,等小順子回來,讓他來見我,跟他說我不會這麼容易死掉的,有什麼事情還是跟我說一聲,最多我讓他去處理,自己不費心思就是了。」

  說到這裡,我不由苦笑,現在雍王、小順子上下聯手,我幾乎看不到外面的情報了,雖然他們是為我好,可是我怎能放心呢?

  董缺躬身答應,轉身出去,片刻之後,姜海濤走了進來,雖然是毒傷初癒,可是他的面龐上已經有了健康的血色,步伐仍然輕浮,卻已經十分輕快。進來之後,他躬身施禮道:「海濤多謝江大人救命之恩,連累大人舊疾復發,海濤真是十分不安,因此特來問候。」

  我指了一指椅子道:「按理,小侯爺是殿下的血親,哲不應該受你的大禮,可是江某總算為你耗費了心力,受你的大禮也不算過分,小侯爺請坐,不知道有什麼事情想和江某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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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奪嫡風雲 第二十四章 萬事具備


  武威二十五年九月十四,帝下詔秋狩,變將起。

  ——《雍史·高祖本紀》

  姜海濤用崇敬的目光望著江哲,他可是很清楚這個人的份量,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在客院養病,可是雍王妃常常來看望他,不免和他說了一些事情,而姜海濤最好奇的就是這個病弱的幾乎隨時都會沒命的青年。明明自己都要自身難保的樣子,卻是救了自己的性命,而且聽說表叔雍王對他可以說是言聽計從,所以姜海濤就用當面致謝的理由進了寒園。一進寒園,姜海濤便知道雍王果然對這位江大人十分重視,寒園守衛的森嚴,恐怕還要勝過雍王身邊的守衛。

  我微笑著看向這個少年,年紀不大,臉上帶著稚氣,一雙明晰的眼睛讓人可以立刻看穿他的心事,這樣一個明快的少年,令我不禁生出好感,可是疑惑也同時產生,身為東海侯獨子,怎麼可能會有這樣一雙眼睛。想了一想,我技巧地問道:「小侯爺乃是將門虎子,想來一定是深通水戰,今日前來不是要來借閱我收藏的《海洋圖志》的吧?」

  我這個問題卻是問得巧妙,《海洋圖志》對於尋常人來說只是一本深奧難懂的破書,但是對於擅長水戰和造船的姜氏來說,卻是萬金難求,這本書原本已經散失民間,但是在我狀元及第之前,卻無意中得到了半部殘本,對我來說,這種珍貴的孤本乃是萬金難求,在我入翰林院之後,從翰林院浩如煙海的典籍之中,收集到了部分殘篇,憑著自己的學識和博覽群書的基礎,我將這本書修繕完整,我將此書獻給南楚朝廷的時候,卻是無人重視,只是作為孤本送入了崇文殿。原本這本書也就如同被黃土掩埋的珠玉,再也沒有出頭之日。可是大雍再議和之時,雍王曾經要求南楚獻上典籍,這本《海洋圖志》也就因此重新回到我的手裡,對於這本書我有很深的感情,所以將它留了下來,不知怎麼,雍王手中有一本《海洋圖志》的孤本的消息不脛而走,而雍王將這本書賞賜給我的消息也被人得知,大雍有識之士還是不少的,曾有不少人希望一見,卻都因為我一向不見外客,無從著手,今日我用這個問題盤問姜海濤卻是其意甚深,若是那位敗走東海,因此自稱東海侯的姜永姜侯爺真如情報中所說那樣精通水戰,目光深遠,那麼這本《海洋圖志》焉能不被他提及,若是姜小侯爺知道此書,那麼說明姜永對這個愛子十分看重親近,那麼這個少年流露出的表象便是虛假的,若是他一點也不知道,除非是此子不堪造就,否則就是姜侯爺存心放縱愛子,可是我看這個少年純真無邪,資質上佳,宛若渾金璞玉,這兩個原因恐怕都讓我難以相信。

  姜海濤站起身興奮地道:「海洋圖志,我聽爹爹說過多次,爹爹還歎氣說,可惜不能親眼目睹。你真的肯借給我看麼?」他的神情振奮激昂,這是一個少年看到心愛之物的神情,卻是越發顯得胸無城府。我心中好奇,這位姜小侯爺是個怎樣的人呢,便道:「董缺,你去把我那本《海洋圖志》拿來。」

  片刻之後,那本我重新抄錄編撰的《海洋圖志》拿來了,我遞給姜海濤之後,笑道:「不過我不能白白借給你看,你每看完一篇之後,我要問你一些問題,你若答的好,我就允許你繼續看下去,若是答不出來,就不許你再看了。」

  姜海濤神色自若地道:「海濤雖然年幼,可是常年跟隨父親,有些事情雖然不甚了了,可是也能略知一二,只要江大人不要問得太難,海濤自信可以答出來。」

  我微微一笑道:「我自然不會故意為難你。」說著示意董缺將書拿出,放到書案上,姜海濤知道這種珍貴的書籍,自己是不能親自翻閱的,便興沖沖地搬了椅子坐到書案前,董缺站在一旁替他翻頁。

  他看完一篇之後,我尋了幾個問題問他,他果然是對答如流,有些問題雖然答得淺薄,可是以他的年紀來說已經是很突出了尤其令我驚訝的是,在我修繕這本書的時候,涉及到很多缺失的內容,雖然我補充上了從其他海事典籍中整理出來的內容,可是還是有很多不確定的地方,在那樣的地方,我都在旁注中標明了從何處得到這種見解,還有其他幾種見解和我最後的判斷,這些地方我故意問他,他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有些還明顯比我的論斷要正確一些。接下來幾天,我和他每日交相問難,其樂無窮。

  最後,我除了得到姜海濤乃是天生的水軍統帥之外,還得到一個結論,他是一個除了水之外什麼都不大關心的直性子人,若是駕船出海或者是水上作戰,他絕對是一個好將領,可是其他的事情,還是不用指望他了,想來姜永定然是又是欣慰又是苦惱吧。微微一笑,我寫了一封短柬讓董缺收藏起來,董缺慢吞吞的收了起來,這些日子,我給了他好幾張短柬,不過董缺倒是聰明人,一張也沒有看,也沒有問我到底要做什麼。

  這一天我正在花園中賞菊,雍王李贄來到我面前,沉聲道:「隨雲,現在局勢已經是一觸即發了。」

  我淡淡一笑道:「殿下請講。」

  李贄道:「父皇宣佈,後日前往獵宮舉行秋狩,在京皇族都要參加,齊王上書告病,但是父皇卻要他抱病同行。」

  我若有所思地道:「看來皇上也是很小心的,不知道皇上為什麼舉行秋狩呢?」

  李贄歎了口氣道:「這幾日發生了很多瑣碎事情,真是一言難盡,本王原本以為不需要勞煩隨雲,可是現在看來,只得辛苦你了。」

  我正容道:「殿下對哲厚愛如此,若是哲不能在關鍵時候為殿下效力,豈不是辜負大恩,請殿下直言就是。」

  李贄歎了一口氣,給我講了這幾天的情形。

  自從九月初三我病倒之後,在我養病期間,齊王初時只是小動作不斷,但是雍王乃是軍略大家,沒有多久就發現,齊王的軍隊唯一的目的就是準備伏擊。

  今日李援下詔舉行秋狩,這次隨行禁軍兩萬人,由秦大將軍秦彝總領,其中隸屬於禁軍東營的共有一萬人,以秦青為正統領,兩位副統領黃廈、孫定分統五千人,禁軍南營五千人,由統領楊謙、副統領呼延久率領,禁軍北營五千人,正統領裴雲、副統領夏侯沅峰都會隨行。太子、雍王、齊王都奉詔同行,除此之外,竇皇后、紀貴妃、長孫貴妃、顏貴妃、長樂公主李貞、靖江公主李寒幽都會隨駕,在京中留守的是丞相韋觀和傷勢好轉的侍中鄭瑕,負責京中安全的是禁軍西營統領譚義,另外大臣隨駕不計其數,其中值得我注意的是魏國公程殊、齊王妃秦錚的父親中書侍郎秦無期、新入中書省不久的韋膺和太子少傅魯敬忠。

  這還不算,皇上下詔這次雍王和齊王都只能帶百名近衛,秋狩期間,一切以軍令行事,撫遠大將軍秦彝就是統帥,看來皇上已經知道如今的緊張局勢了。

  齊王上書推辭隨行不果之後,齊王的軍隊就停止了行動,但是雍王判斷,這些軍隊只要一夜之間就可以急行百里,可以在回京之路上伏擊皇上的聖駕,而且齊王調軍的理由都很充分。當然雍王也做了準備,可以隨時阻擊齊王的軍隊,只是這樣一來,必然會釀成大戰。

  但是令雍王和屬下將領幕僚不解的是,為什麼齊王會同意隨駕,這樣一來,絕對沒有人可以指揮齊王的軍隊進攻聖駕的。

  我看著手中的情報,也不由皺緊了眉,有這樣的結果我是能夠想到的。就在前日,雍王送了一封密信給秦大將軍,信上告知李寒幽身世可疑,雖然沒有顯示證據,可是李寒幽確實是自幼失散,後來被鳳儀門送回靖江王府的,這樣一來,至少也會讓秦大將軍生疑,有些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效果我已經知道了,那封信一到大將軍府,程殊就被請了過去,然後秦勇也被召去,雖然不知道他們商議了什麼,可是秦勇已經趕赴秦大將軍軍中坐鎮,事實上,秋狩期間,秦彝所掌握的軍隊就在秦勇的控制之下。我原本就不指望他們相信,只是讓他們戒備罷了,這樣已經超出了我的預計。

  另外,就在昨天,東宮侍讀劭翰林的妻子霍氏懸樑自盡,然後一夜之間,太子逼姦臣妻,令其羞愧自盡的消息傳遍了全城,雖然只是街談巷議,可是和太子從前所為一對照,倒是人人都很相信,雖然皇上可能還不知道,可是秋狩之後,那是絕對瞞不過了,所以太子若是不能在秋狩期間逼宮,那麼恐怕被廢的命運已經難以改變。

  我歎了一口氣,太子雖然被我逼反了,可是為什麼鳳儀門的佈置這麼古怪呢?

  我原本以為鳳儀門會安排齊王的軍隊突然闖入皇上行宮,畢竟兩萬禁軍太子和鳳儀門至少可以控制一部分,裡應外合突然襲擊,我應對的計劃是讓秦大將軍「及時」發現異常,然後設下圈套,那些齊王的軍隊一旦到了,有秦大將軍和雍王出面,無論齊王如何,我方都可以控制住局勢,然後在各派高手的配合下,一舉剷除鳳儀門。可是現在卻不是這樣,最近的齊王軍隊也在秋狩地點兩百里之外,而最近的秦大將軍的軍隊在百里之內,雍王軍隊則也是兩百里之外,那麼,我絕對不相信憑著鳳儀門主的門下弟子就可以謀反成功,而且鳳儀門主根本還在棲霞庵,沒有準備同往秋狩。在我預料中,鳳儀門主應該會隨駕的,可是現在卻是全然不同,我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局勢會怎樣發展呢,鳳儀門主果然是非同反響啊。齊王的軍隊不比雍王的軍隊多,如果兩軍交戰,又沒有齊王在軍中,那麼是絕無可能成功的,現在禁軍有秦大將軍掌控,叛亂是不可能的,那麼鳳儀門憑著什麼造反呢?

  對於實際上的軍務,我可是不如雍王和那些將領的,反覆商議之後,仍然得不到太子可以逼宮成功的可能,可是若是沒有成功的可能,他們是絕對不會進行的,最後,我們只得商議好,由長孫冀帶著雍王的軍隊隨時出擊,阻擊齊王的軍隊,荊遲、司馬雄隨行護駕,石彧等人在京中主持大局,慈真大師指派了五十名各派高手擔任雍王近衛,並且坦言是幾大門派的共同意思,而他自己則監視鳳儀門主,事實上,像他們這等級數的高手,彼此之間就是隔著幾里路,也能察覺到對方的存在,所以,我們是不擔心他會跟丟鳳儀門主的,而小順子和董缺都隨我一同參加秋狩,雖然我病勢未曾痊癒,可是今次事關重大,我如何能夠不去。

  雖然現在只能靜觀其變,可是我還是讓小順子傳出我的命令,秘營全部運動起來,一定要可以隨時應對各種變化,這個我倒不擔心,他們都是隨機應變的好手,而且我還把雍王府的令牌給了他們,他們可以隨時得到支持,我緊握雙拳,一定要相信自己,就算是局勢突然有了變化,我也可以力挽狂瀾,更何況現在還看不到雍王和我的佈局有什麼欠缺呢。

  棲霞庵中,鳳儀門主站在月光之下負手而立,在她身後,兩側站立著她的親信弟子,聞紫煙、蕭蘭、鳳非非、謝曉彤、燕無雙、李寒幽,除了梁婉已經瘋癲,凌羽負傷不在,秦錚難以脫身之外,所有人都到齊了,而在這些弟子的身後,站立著一共百名的女劍手,都是衣衫如雪,面色冰寒,她們就是鳳儀門主親自培養出來的鳳儀門的中堅力量,這些女子都是自幼被鳳儀門收養,她們所練習的太陰真經少了一部分關鍵,所以她們個個無情無慾,心冷如冰,在她們眼中,只有忠誠和殺戮。

  良久,鳳儀門主淡淡道:「秋狩期間,就是我們發動之時,此事務要成功,否則我鳳儀門就要萬劫不復。」

  聞紫煙寒聲道:「師尊放心,一切已經安排妥當,若是我們還不成功,那就是天命如此。」

  梵惠瑤冷冷道:「我從來不信什麼天命,紫煙,你記著,我雖然不能親自前往,可是你們務要精誠合作,寒幽,曉彤,皇上那邊的事情由你們負責,秦錚到時候會聽從你的命令,蕭蘭、非非,你們要負責配合太子清剿所有反抗勢力,紫煙、無雙,你們要負責圍殲雍王,本座還要對付那個多管閒事的慈真,就不能去支持你們了。」

  眾人單膝點地道:「弟子遵命。」

  梵惠瑤也不讓她們起身,又道:「還有一個人會配合你們,他是本座秘密所收的記名弟子。」

  隨著她的語聲,一個男子從房內走了出來,聞紫煙等人目光落到他沒有遮住的面容,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梵惠瑤淡淡道:「他乃是鳳儀門的護法,這次,你們要多多聽從他的意見。」

  聞紫煙等人突然明白了很多從前不明白的事情,卻都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恭謹的應聲。

  鳳儀門主看看迷茫的夜色,道:「縱然是雍王他們如何猜想,也不會想到本座的佈局,哼,他們想迫使太子謀反,難道本座不知道麼,只有太子和魯敬忠才會相信李援確實準備廢黜太子,卻不知道,本座認識李援多年,對他的個性很瞭解,他雖然已經有了這個心意,卻還沒有下決心,不過這樣也好,李援若是動搖,必然會對我們不利,再說,太子謀反成功,也是後患無窮,以後更要依賴本門。你們聽著,事成之後,我鳳儀門就是大雍的幕後主宰,所以你們必要盡心竭力。」

  聞紫煙等人眼中都湧起強烈的野心,作為女子,她們即將完成無人能及的事業,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加讓她們自豪和驕傲的呢?

  齊王府內,重重簾幕之後,李顯神色慵懶的躺在軟榻之上,神色一片冷漠,秦錚神色有些不安的走過來,端來一碗參湯,道:「王爺,請用參湯,明日就要起程秋狩,您還是早些安歇吧。」

  李顯看著秦錚,嘲諷地笑道:「好啊,齊王妃,你很厲害,一碗藥就讓我手無縛雞之力,看來你對師門可是忠心不二啊,卻忘記了什麼是三從四德。」

  秦錚落淚道:「王爺,妾身實在是為了你好,從前妾身雖然是奉命接近殿下,可是妾身對王爺卻真的是一片真情,可是我是不能反抗師尊的,而且她們說得不錯,若是太子登基,王爺可以位極人臣,妾身和孩兒也可以安然無恙,若是雍王繼位,不僅妾身和孩兒性命難保,就是王爺你也是遲早會被雍王所害,若不是為了王爺,妾身寧死也不願傷害王爺。」

  李顯苦澀地一笑道:「我是不是也是口是心非呢,雖然責罵你,可是我竟然也希望你能成功,否則,真的是要一家人共上黃泉路了。」

  秦錚激動地道:「不會的,不會的,我們一定會成功的,師父絕不會失敗的。」

  李顯歎了口氣,心道,真的會這麼容易麼,他想起那張清瘦文弱的面龐。

  今夕何夕,不知道有多少人中宵難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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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llyp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0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部 奪嫡風雲 第二十五章 頓失先機
作者:隨波逐流

  武威二十五年九月二十,帝至獵宮,至夜,太子安叛,雍王危殆。
  ——《雍史·高祖本紀》

  南楚同泰二年九月二十,賊矯詔命雍王覲見,為哲識破,哲臨危受命,指揮若定,雍王得以突圍。

  ——《南朝楚史;江隨雲傳》

  我是昏昏沉沉的在馬車裏面睡到了獵宮的,獵宮是大雍皇室每年秋狩所使用的行宮,位於驪山腳下,有大小幾十處宮院,禁軍在三面扎營,將行宮護在當中,皇上自然是在行宮的正殿曉霜殿駐駕,皇後、紀貴妃、顏貴妃分別居住在附近的幾處宮院,長孫貴妃則和長樂公主住在東側含香苑,含香苑遍地菊花,李援有意讓近日鬱鬱寡歡的長樂公主疏解一下愁緒。太子住在東側的玉麟殿,而雍王住在西側的雅寧軒,齊王住在西側的宣華苑,我可是知道現在自己是經不住奔波的,所以特意服了藥,一路上沉沉睡去,直到安頓下來之後,我才清醒過來。

  小順子告訴我,皇上已經下旨,今日旅途疲勞,各位殿下和大臣都不用去問安,明日會獵之時再去朝拜即可。我問道:“太子和鳳儀門是否有情報傳來?”

  小順子道:“還沒有,除了秦大將軍帶著秦青將軍親自布防之外,並沒有任何異常。”

  我接過小順子遞過來的布防圖,秦大將軍不愧是名將,布防無懈可擊,保護皇上居處的是秦青帶領的三千東營禁軍,保護獵宮東側宮殿的是南營禁軍黃統領,保護西側的是北營禁軍統領裴雲,負責大內侍衛的是侍衛總管冷川,而從西側進入中宮必須通過的月華門,以及從東側進入中宮的鐘萃門,都被保護中宮的禁軍和大內侍衛嚴密控制,想要兵變恐怕是不可能的。

  不過,我淡淡苦笑了一下,秦大將軍對自己的兒子還是有些偏心的,這種安排,雖然將秦青置於控制之下,但也有讓秦青在有事之時立功的打算。

  夜深之時,我和雍王一邊品茗一邊討論著局勢,我有些不安,可是雍王倒是十分沉穩,對他來說,不知道經歷了多少風險,早已不會因此而擔憂苦惱了。一更天才過,突然司馬雄進來稟報道:“殿下,韋大人前來傳旨。”

  雍王和我都是一愣,韋膺來了,轉念一想,這也難怪,這次皇上秋狩,只帶了韋膺替他擬旨,其餘文官都沒有帶來,再說近年來韋膺十分得寵,日日在君王身側,不知道有多少詔旨是韋膺的手筆,雍王不比尋常,若是皇上有旨意,自然應該是韋膺來的。我陪著雍王走進正殿,只見韋膺紫衣綬帶,風度翩翩,氣度閒雅,看到雍王,他笑道:“殿下,臣奉陛下口諭,前來傳旨,請殿下跪接。”

  雍王看了我一眼,俯身拜下,我也跟在後面跪下,而荊遲和司馬雄雖然也跪下,卻是虎視眈眈的望著韋膺,今日的局勢,是誰也不敢懈怠的。

  韋膺似乎對這種緊張的局勢毫無所覺,道:“皇上口諭,宣雍王李贄前往曉霜殿見駕。”

  李贄口稱遵旨,起身之後卻笑道:“韋大人,不知道父皇有什么吩咐,今日早些時候不是說不用我們去問安了么?”

  韋膺道:“皇上本來很疲倦,可是小睡之後卻是精神好多了,皇後娘娘和幾位貴主都在伴駕,共同品茗閒話,方才皇上起意,所以詔幾位殿下和長樂公主前去參加家宴。臣已經去太子和長樂公主那裏傳過了旨意,這就要去請齊王了。”

  雍王略略放心,道:“韋大人請去傳旨吧,本王這就去覲見父皇。”

  韋膺傳旨已畢,行禮之後告退而去。雍王笑著對我說道:“韋膺有相輔之才,將來可以重用。”

  我正要附和,可是心中卻無端生出一種寒意,韋膺的表現堪稱完美,可是為什么我卻覺得有些不妥,下意識的,我全力側耳傾聽,這時,韋膺已經走到了雅寧軒門外,這時,我聽到他松了一口氣的聲音,然後聽到了低微的輕笑,那是一種志得意滿的笑聲。

  我突然想到了很多事情,一向中立的韋家一直風平浪靜,而鳳儀門全力拉攏秦家,雖然可能是因為秦家掌握兵權,可是對韋家總不該一點動作也沒有啊。再想到,太子東宮事發,韋膺奉命監護太子,鄭侍中禦前會議上態度明確的指責太子,隨後朱雀門前遇刺。長安血夜,襲擊慶王侍衛的蒙面人和刺殺鄭侍中的刺客都是男子,韋膺應該是武功不錯的,這是小順子曾經無意中說過的。越想,我越覺得已經身陷羅網當中,如果韋膺甚至韋家和鳳儀門已經有了勾結會怎么樣。

  我斷然道:“小順子,你去看看外邊可有埋伏,記著,不可露了形跡。”

  雍王等人都是臉色大變,小順子面色一寒,身形隱入夜色當中。片刻之後,小順子回來了,臉色有些蒼白,他冷冷道:“月華門有禁軍埋伏,四下都有鳳儀門弟子隱藏,我看到了聞紫煙,不過不敢接近。”

  雍王面色急劇變化,片刻才道:“韋膺和鳳儀門有勾結。”

  這短短的時間之內,我已經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神情變得冷淡從容,輕輕搖動折扇,我淡淡道:“這是我的失算,韋膺的身份可以讓獵宮中很多人相信他的話就是皇上的旨意,另外,我已經想到了鳳儀門的計劃,她們用齊王的軍隊引開我們的視線,而她們真正用來叛亂的乃是禁軍。”

  李贄劍眉一揚道:“禁軍怎會被她們所用。”

  我苦笑一下,道:“殿下和臣都有一個錯誤的想法,如果不能獲得禁軍的控制權,那么就不可能驅使他們叛亂,而能夠得到控制權的只有秦大將軍和秦青,現在我們可以確信秦青無法控制禁軍,所以就疏忽了一點,能夠控制禁軍的還有一個人,就是皇上。”

  司馬雄和荊遲都是一聲驚呼,我不理會他們,繼續說道:“李寒幽身為公主,又是秦家的兒媳,如果她拿著皇上的旨意,說是奉命指揮禁軍,諸位說會怎么樣。”

  眾人都是心中一寒,我繼續說道:“李寒幽在禁軍中已經頗有影響,再加上韋膺是隨駕擬旨的大臣,太子又是儲君,只要控制了曉霜殿,那么殿下就是孤立無援,如今殿下的軍隊在百裏之外,只能是任人宰割了。”

  司馬雄和荊遲等人都是十分震驚,但是雍王卻是神色冷靜地道:“隨雲既然已經想通了鳳儀門的布局,想必已經有了應對的法子。”

  我嘆了一口氣道:“殿下果然深知為臣之心,他們這個法子唯一的破綻就是不能引起我們的懷疑,所以他們不敢提前鏟除裴將軍,現在殿下唯一的生機就是在此了,這也是他們矯詔招殿下去曉霜殿的原因,他們想在月華門伏擊,一舉殺死殿下,到時候裴將軍也只能俯首聽命,畢竟裴將軍還有身家性命。現在托殿下洪福,臣得以看破他們的布局,那么就有生機,請殿下按照臣的安排行事。”

  李贄淡淡道:“隨雲,本王相信你有法子,今日本王的性命就交給你,你下令吧。”

  我躬身一禮道:“都是臣這些日子昧於心傷,這才沒有發現敵人的詭計,殿下不怪罪臣,已經是萬千之幸,多謝殿下仍然相信臣的判斷。”

  李贄還禮道:“請隨雲不必多慮,也是本王這些日子刻意不讓你知道外界情形,才有今日之變,請隨雲下令,本王定會謹尊將令。”

  我直起身子,道:“那么臣就越俎代庖了,現在殿下必須突圍出去,而在突圍之前,殿下必須會合裴將軍,臣相信裴將軍現在還安然無恙,鳳儀門主行事,必然不會打草驚蛇,裴將軍武功高強,又得軍心,若是用強,只怕會引起殿下懷疑,所以現在小順子立刻去見裴雲,讓他和殿下會合,一起衝出獵宮,裴將軍身邊一定有鳳儀門的刺客隱藏,小順子必須去保護裴將軍,否則殿下就沒有機會突圍了。現在矯詔應該還沒有傳遍全軍,所以殿下突圍應該沒有問題,不過在和裴將軍會合之前,鳳儀門的圍殺就要靠殿下的近衛和各大門派派來的高手支撐了。至於會合地點,我想要由殿下決定。”

  雍王指著布防圖道:“現在只能從西南方向突圍了,小順子,告訴裴將軍,在這裏會合,看到這邊火起,就是我們行動之時。”

  小順子點點頭,身形再次消失。

  我又道:“殿下突圍之後,立刻把這件東西送到最近的秦軍統領秦勇手中,這原本是臣以防萬一準備的,想不到派上了用場,有這件東西,至少秦勇不會向殿下進攻。”

  這時,司馬雄進來道:“殿下,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只是……”司馬雄看向我,欲言又止。我淡淡一笑道:“殿下,這次臣就不能相陪殿下突圍了。”

  雍王大驚,一把握住我的手道:“隨雲,你在胡說什么,你手無縛雞之力,若是留下來必然遭害,豈能不走。”

  我苦笑道:“殿下,隨雲體弱,這次殿下突圍,必然是快馬加鞭,臣若是隨行,只怕會死在路上。”

  李贄搖頭道:“你放心,本王用馬車載你,再說,跟著本王突圍還有生機,若是留下來,只怕是必死無疑,鳳儀門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我淡淡一笑,走進雍王,低聲說了一句話,雍王一愣,面上泛起深思,我不等他想明白,就道:“殿下不可再耽擱時間,我讓董缺保護我留下來,殿下若是能夠殺出重圍,就算臣落入敵手,也有一線生機,殿下,如今殿下和齊王的軍隊都是遠水不能救近火,秦大將軍的軍隊已經成了關鍵,請相信臣可以盡量為殿下爭取到大將軍的支援,大將軍久經沙場,也不會甘心被制。”

  這時司馬雄走近來道:“殿下,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請殿下速速決斷。”

  我肅然道:“司馬將軍,殿下安危寄予你手,哲重托於你。”

  司馬雄施禮道:“末將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保護殿下殺出重圍。”

  我又看向荊遲道:“荊遲,你是殿下身邊大將,這次你身擔重任,不可懈怠。”

  荊遲苦澀的笑道:“若是我不盡力,最多先生罰我多抄幾本書。”

  他們雖然聽我說有自保之道,可是誰都知道那是不可確定的事情,他們突圍,還有三分生機,我留下來卻是生機渺茫,可是他們自問無法攜帶我突圍,心中的愧疚更讓他們充滿了憤怒和殺機。

  李贄看向董缺,這個沉默的青年,沉聲道:“董缺,你若能保護隨雲和本王重逢,本王必定重重有賞,就是你從前有些什么不好之處,本王也絕不加罪。”

  董缺神色不變,只是輕輕施了一禮,我卻是微微苦笑,看來雍王還是對董缺的身份起了疑心啊。

  李贄大步走出殿門,掃視了全副武裝的眾人一眼道:“都是本王連累你們,現在太子謀逆,意圖殺害本王,諸位隨本王突圍,乃是九死一生,贄無以為報,唯有當天立誓,若是本王幸免於難,諸位都是本王患難之交,必有重賞,若是有膽怯者,可以留下投降,本王絕不怪罪。”

  眾人都知道不能大聲,都是沉聲喝道:“太子無道,聖聰蒙蔽,殿下身係大雍社稷,臣等肝腦涂地,萬死不辭。”

  李贄一揮手,在司馬雄和荊遲保護下當先上馬,疾馳而去,這雅寧軒只留下我和董缺二人,我看看董缺,笑道:“你怕不怕?”

  董缺淡淡道:“公子都不怕,董缺又有什么可怕的,不知道公子如何安排。”

  這時,遠處傳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而我也丟下一個火把,點燃了司馬雄等人收集的可燃之物,火光中,我蒼白的面容帶了幾分血色。

  在雅寧軒之外,聞紫煙和燕無雙帶著三十名鳳儀門劍手,正在監視雅寧軒,韋膺則已經到了月華門,拿著“聖諭”指揮禁軍準備伏擊雍王一行,憑著韋家的聲望和皇上的手諭,那些禁軍雖然心中疑慮,可是卻也不敢違背命令,畢竟對他們來說,皇上才是他們效忠的對象。

  就在他們有些心焦的時候,突然,雅寧軒大門敞開,雍王身穿金甲,手執馬槊,高聲道:“太子謀反,意圖殺害我李贄,本王乃是天策元帥,焉能被小人所害,凡我大雍子民,不可受姦人挑唆。”言罷,在司馬雄、荊遲左右護持下,率領百騎衝殺而去,這獵宮本就是秋狩所使用,所以宮中禦道皆可縱馬,聞紫煙一愣之下,眼看這些人就從眼前衝了出去。

  聞紫煙反映極快,心道,他們的方向正是月華門,想必是想去向皇上申訴,我們不妨在後面阻截他們的後路即可。便一聲輕嘯,四下皆聞,帶著禁軍從後面合圍而去。

  月華門設伏的韋膺,聽到雍王的大喝和聞紫煙的輕嘯之後,心中一凜,立刻下令準備弓箭,自己卻帶著一千禁軍迎了上來,畢竟,他要防範雍王從別的方向突圍,雍王精通兵法,他可不認為雍王會走向這條明顯的死路。

  月光之下,一道黑箭和身穿青色衣甲的禁軍迎頭相遇,荊遲一聲大喝,手中馬槊閃動,將那些未曾騎馬的禁軍掃蕩開來,司馬雄的馬槊也不等閒,鮮血四濺,雍王大喝道:“本王李贄,誰敢攔我。”手中的佩刀閃動,斬殺了一個禁軍,那些禁軍若是對敵自然是前仆後繼,毫不畏懼,可是面對心中仰慕已久的大雍軍神,戰意低落,只是瞬息之間,雍王指揮的鋒矢陣已經衝破了禁軍的封鎖,站在遠處指揮的韋膺一皺眉,他可是不便出手的,因為他要維護欽差的身份。這時,聞紫煙身影顯現,快如閃電,幾個縱約已經逼近雍王側面,然後身劍合一,向雍王疾刺而去。

  這時雍王一聲號令,明明已經接近月華門的軍陣迅速的轉身向西南方向突圍而去,若是有高明的將領指揮,或許還可事先設下防線,可是在場的韋膺和聞紫煙都不是精通軍陣的將領,所以一愕之下,已經看到雍王再次突破後方禁軍的薄弱防線。

  聞紫煙高聲道:“反賊是想和裴雲會合,不能放過他,追。”

  這時,雅寧軒突然火起,火勢蔓延的極快,煙塵蔽目,雍王的鋒矢陣就從雅寧軒的邊緣衝過,直仆獵宮西南方向的角門。就在雍王剛剛越過雅寧軒的時候,一道劍光從地上電射而出,直撲雍王,一個雍王親衛從馬上躍起,手中的長刀劈下,劍光刀光一觸而滅,那個親衛從半空中墜落,鮮血灑落,而那道劍光卻也不能再進一步,雍王已經衝過了雅寧軒的範圍。

  劍光一黯,一個素衣勁裝的女子飛速退走,避開了那些衝過來的雍王親衛接連劈下的長刀。

  聞紫煙心中一凜,燕無雙刺殺失敗,若是動用那些鳳儀門劍手,雖然可以纏住雍王,可是必然損失慘重,她可舍不得,何況雍王想和裴雲會合,只怕是沒有希望,到時候進退維谷,才是鳳儀門劍手發威的好時機,所以她沒有發動那些劍手,而是任憑雍王殺向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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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llyp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0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部 奪嫡風雲 第二十六章 獵宮突圍
作者:隨波逐流

  時,太宗佯攻向東,轉而西南,幸得裴將軍雲接應,方突圍而出,然叛軍追襲百裏,太宗數次險遭合圍,幸得眾將並義士拼死保護,方脫險地。

  ——《雍史。太宗本紀》

  就在雍王突圍之前的一刻,禁軍北營統領裴雲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就在自己的袍澤兄弟的重重包圍之下,他只能孤身面對敵人。

  輕輕嘆了口氣,裴雲隨手撕下一片戰袍,裹住肩上的傷勢,而在他對面,一個玉樹臨風、容顏如玉的青年——夏侯沅峰,正含笑而立,在他身旁,是四個雪衣女劍手,其中一個女劍手的劍鋒上還帶著殷紅的鮮血。

  在六人外面,夏侯沅峰一係的禁軍將六人團團圍住,而更外面則是忠於裴雲的禁軍,此刻雙方正在對峙,夏侯沅峰不敢過於逼迫裴雲,否則外面的禁軍大怒之下,可能會讓他們骨肉化泥,而裴雲也不敢讓自己的屬下進攻,否則恐怕還沒有攻入重圍,就會讓裴雲先喪命了。

  夏侯沅峰笑道:“裴將軍何必這樣固執,您原本是齊王麾下,齊王殿下又是太子殿下的支持者,雍王對您的一些小恩惠怎如齊王殿下當日的厚愛,若是將軍懸崖勒馬,下官保證,太子殿下和齊王殿下絕對不會為難將軍。”

  裴雲冷笑道:“本將軍乃是大雍將領,不受亂命,我不相信皇上會下詔處死雍王,所以你夏侯沅峰還是不用徒費唇舌,誰不知道你和鳳儀門都是太子一黨,太子要謀逆作亂,怕是因為惡名昭彰,擔心皇上廢黜吧。”

  兩個女劍手突然劍如電閃,交叉劃過,裴雲身形一閃,奪過劍刃,另外兩個女劍手恰好發動,裴雲手中的佩刀化作銅墻鐵壁,五人落下,四個女劍手仍然是將裴雲圍在當中。夏侯沅峰再次撲上,耀眼的劍光綺麗無比,四名女劍手也再次發動,裴雲的武功本就和夏侯沅峰在伯仲之間,一時有些應接不暇,這時,外面的禁軍同聲高喝,夏侯沅峰露出苦笑,只得放慢了攻勢,裴雲這次勉強支持得住。

  就在這時,一個青色身影瞬息間穿越重圍,夏侯沅峰只覺得背心倣佛被鷹狼盯住,連忙側身退下,卻仍然被掌風掃中脊背,一時之間無力反擊,而青色身影已經闖入了鳳儀門女劍手的劍陣中心,裴雲只覺得一道陰柔的掌風將自己送出了劍陣,這時,四個女劍手同聲輕喝,劍光如雪,肆無忌憚的向那青衣人撲去。青衣人身形閃動,一雙空手將那四個女劍手狠辣綺麗的進攻壓制住,鬥了不到十招,青衣人,身形閃動,令人目不暇接,然後傳來四聲慘叫,四個女劍手都是被青衣人擊中要害,倒地身亡,可是她們瘋狂的進攻,也在那個青衣人的身上留下了痕跡,他的青衫已經是下擺碎裂。

  小順子皺皺眉,看看倒在地上的女劍手,這些劍手瘋狂而狠辣,她們若是數人聯手,威力更勝過李寒幽等人,看來,這才是鳳儀門的殺手 啊,他的目光落到夏侯沅峰身上,殺氣凝聚。

  夏侯沅峰心中一寒,此時他已經恢復了內力,連忙道:“退。”說罷向外衝去。

  小順子剛剛抬起手掌,裴雲已經喊道:“李爺,現在不是時候,還是救援殿下要緊。”

  小順子皺皺眉,沒有說話,裴雲也不攔阻,夏侯沅峰控制的禁軍和大內侍衛都是精兵高手,沒有必要在這裏動手,若是被纏住,只怕就來不及救援李贄了,裴雲可是很清楚,如果不是那邊已經對雍王動手,夏侯沅峰是不會對自己出手的,更何況小順子前來,不是為了求援,還會有什么緣故。

  小順子匆匆對裴雲說道:“韋膺是太子一黨,假傳聖諭,殿下要突圍,要你接應。”

  裴雲立刻下令出發,他對獵宮的地勢很清楚,又有小順子引路,沒多久,就看到了衝天而起的火光,也聽到了殺伐之聲,當他們趕到西南角門的時候,正是雍王被外面的禁軍阻擋的時候,而且雍王身後,追擊的聞紫煙已經可以看到身影了。裴雲高呼道:“殿下,末將裴雲前來護駕。”

  雍王冷峻的面容上閃過一絲如釋重負的神情,若沒有裴雲的禁軍,只怕是很難衝出宮門的。他高聲道:“裴雲,給本王殺開一條血路。”

  裴雲高聲領命,手一揮,眾多禁軍將雍王和近衛護在當中,向宮門衝去。

  聞紫煙一看到裴雲就知道不好,身影連閃,向雍王的方向撲去,她武功高強,當年又屢次赴過戰場,所以避開了禁軍的攔阻,很快就接近了雍王,這時,一道青影淩空撲來,聞紫煙一劍刺出,那個青影赤手像劍上抓去,聞紫煙大怒,這人也未免太過瞧自己不起,真力貫注在劍上,這時卻聽見一聲脆響,她那把可以切金斷玉的寶劍居然從中折斷,聞紫煙一愣,那人已經一掌拍向自己的胸口。聞紫煙畢竟是心如鐵石,已經用短劍刺去,這一劍乃是兩敗俱傷的招式,那人果然略略一滯,兩人就在亂軍之中交戰起來。這時聞紫煙已經看清了那人面容,那人正是“邪影”李順。聞紫煙精神一震,若是殺了此人,那么雍王身邊就沒有可以依賴的高手了,所以她穩住心神,全力和李順交手。這時,一個白衣女劍手拋過一柄長劍,聞紫煙順手接過,然後鳳儀門名震天下的疾風劍法終於全部展開,那超越人體極限的快劍掩蓋住了衝天的火光和交戰雙方兵刃上的血光,而李順的身影卻是詭異非常,在劍光之中若隱若現。這場廝殺,若是平日,自會有人驚嘆折服,可是此刻,雙方卻都無暇顧及了。

  這時候,在荊遲、司馬雄和裴雲的衝鋒之下,獵宮外面的禁軍已經支持不住,露出了破綻,雍王等人都是久經沙場的宿將,一眼看穿,荊遲高聲大喝,馬槊橫掃,將阻攔去路的一命禁軍將領斬殺,禁軍更加是氣勢大弱,雍王趁機下令猛衝,三千鐵騎就這樣衝出了獵宮,在茫茫夜色中消失了身影。這時,幾個鳳儀門弟子已經逼了過來,聞紫煙狠下心要將李順留下。

  小順子心明如鏡,自己的武功雖然高強,可是在這些劍手的猛攻之下恐怕是得不償失,而且那些禁軍已經漸漸圍攏過來,自己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想到這裏,他的身形突然詭異的滯留在空中,幾個女劍手所料未及,劍勢不由露了破綻,小順子已經向聞紫煙撲去,聞紫煙凝神靜氣,一劍刺出,這一劍勢若雷霆,小順子右手一揚,卻是食中二指之間夾著一枚發簪,劍鋒在劃過小順子右肋的同時,那枚發簪也劃過聞紫煙的臉頰,聞紫煙只覺得一縷寒氣撲面而來,下意識的側過螓首,因此才避過了失目之禍,而小順子已經趁機越過了她的身側,將一名禁軍踢下馬去,策馬追趕雍王去了。

  聞紫煙眼中滿是怒氣,道:“給我死死咬住他們,追殺百裏也要殺了雍王。”說罷接過旁人遞過來的馬韁,一馬當先追向雍王等人。

  天色拂曉,從清冷的霧氣中傳來清脆的馬蹄聲,跑了一夜的雍王終於可以送了一口氣了,這一夜聞紫煙帶著禁軍窮追不舍,但是雍王精通軍略,一路上連番設伏偷襲,迂回轉戰,雖然一夜之間只走了七八十裏,卻是將追殺的禁軍殺得七零八落,總算是暫時松了一口氣,雍王很清楚,雖然太子調動禁軍圍殲自己,可是他是不可能有太多兵力的,大部分禁軍都不可能任由太子如臂使指的調動,畢竟那些禁軍都是秦大將軍調教出來的。所以自己已經暫時脫離了危險,可是當務之急,卻是和自己的軍隊會合,雍王還是不敢相信秦勇會幫助自己,現在鳳儀門可能已經拿到兵符,到時候秦勇恐怕只會聽從矯詔行事,所以和長孫冀董志率領的軍隊會合就成了雍王最大的目標。

  這時,小順子策馬飛馳而來,他原本就落在後面,馬術又不如雍王這些人精良,所以索性隱在暗處,換了一身禁軍的衣甲,混在禁軍當中伺機刺殺,他的手段高明,總是在雍王伏擊反擊的時候動手,所以至今沒有被人發現,可是這支禁軍中倒有大半低級將領被他殺了,後來聞紫煙有所察覺,小順子只得飛馳來尋找雍王,幸好聞紫煙他們追得很緊,才讓小順子沒有失去雍王的去向。遠遠的看見雍王的金甲,小順子大喜,應該可以見到公子了,一夜之間,雖然自己連番刺殺,可是他還是擔心公子會在亂軍之中受害。

  雍王等人初時見一個禁軍飛馳過來,不由十分戒備,可是人近了之後,雍王等人看清了小順子的面容和他身上的血跡,這才松了一口氣。可是看到雍王近衛上前迎接,小順子卻是面色越來越冷厲,來到雍王面前,他劈頭問道:“公子怎么不在這裏?”

  若是別人這樣問,雍王就是有意說明,也要震怒的,畢竟君臣之別,上下尊卑之分是不能含糊的,可是小順子這樣厲聲喝問,就是包括雍王在內也無人發怒,誰不知道此人心中只有一個主子,他奉了江哲之命,去向裴雲傳令,才能夠讓眾人突圍成功,此刻他身上皆是血跡,配合他平日纖塵不染的形象,更是讓人無法對他生氣。雍王坦然道:“隨雲留在了獵宮。”

  小順子一聽之下,神色大變,殺氣衝天而起,眼中寒光乍現,惡狠狠的盯著雍王,眾人下意識的將雍王護住,這時荊遲上前道:“李爺,是江先生自己的決定。”小順子看了他一眼,目光變得有些柔和,畢竟這個荊遲常年出入寒園,自己多次監督他抄書,還算是熟稔。

  李贄見他已經心氣漸平,策馬上前低聲說了一句話,小順子眼中閃過異色,繼而躬身施禮道:“奴才冒犯殿下,請殿下恕罪。”

  李贄笑道:“你能夠諒解就好,本王也是覺得若是帶隨雲同行,只怕九死一生,這樣卻還多了幾分生機,你若是擔憂,不妨趕回獵宮,憑你的武功,應該可以保護隨雲周全。”

  小順子卻是神色凜然,淡淡道:“不,奴才請命,親自去見秦勇。”

  李贄驚道:“這是為何,你不擔心隨雲的安危么?”

  小順子冷冷道:“我家公子若是有了意外,奴才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將仇人滿門殺死,可是如今公子生死未明,若是公子的計策失敗,現在就已經落入敵手,只怕是有死無生,我就是趕去也沒有用處,若是公子在生,那么奴才孤身一人也不能將公子從重圍之中救出,既然如此,我便只有盡力而為,讓公子早脫險境,如今殿下孤軍在此,後面的追兵半個時辰之內就會趕到,殿下的大軍和齊王大軍恐怕都無法趕來,雙方互相監視,沒有一方可以脫離戰場,那么秦大將軍的軍隊就是殿下唯一的生機,可是殿下不能指揮秦軍,若是太子一方得到兵符聖旨,秦軍還會成為殿下的敵人,唯今之際,只有讓秦軍支持殿下,殿下才能在此戰中獲勝,這樣也才能救出我家公子,這件事情只有李順可以去做,秦勇身邊我家公子曾有安排,此事只有我清楚,公子雖然沒說,我卻知道他的意思。”

  李贄神色大振道:“原來如此,你們主仆都是智勇無雙之士,那么本王重托於你。”說著將一個小錦囊遞給小順子,小順子接過來,也不察看,淡淡道:“殿下小心,秦軍就算是能夠來幫助殿下,也不是短時間可以來的,叛軍雖眾,卻要挾持皇上,必然不能全力追殺,只要殿下拖延兩日,奴才保證,可以讓秦軍前面救護殿下,若是奴才失敗,那也沒有什么好說。”

  李贄道:“本王素來知道你的本事,你盡力而為就是。”

  小順子輕輕一禮,轉身策馬而去。李贄看著他的背影,高聲道:“在休息一會兒,我們繼續趕路,如果能和長孫將軍會合,至少可以安全無虞。”

  眾人同聲應是,各自抓緊時間休息去了,李贄望望初升的太陽,道:“隨雲,本王可要指望你了。”

  在雍王突圍之時,獵宮之中已經是全部驚動,李援正在和皇後貴妃們一起用膳,他皺眉道:“冷川,外面發生了什么事情?”

  冷川應聲走出殿門,然後就看到了遠處的火光,他心中一凜,獵宮之中起火絕對不同尋常,更何況還有隱隱傳來的廝殺聲,他連忙返回殿中,稟報道:“陛下,好像發生了變亂,陛下,要不要召見秦大將軍。”

  這時,外面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有人沉聲道:“秦彝、程殊求見陛下。”

  李援連忙道:“進來。”

  隨著他的喊聲,秦彝和程殊匆匆走了進來。李援劈頭問道:“秦卿,發生了什么事情?”

  秦彝神色沉重地道:“陛下,韋膺可在?”

  李援愣了一下,道:“今夜朕不用他擬旨,讓他下去休息了。”

  秦彝神色大變道:“方才韋膺前來傳旨,說皇上召見臣和魏國公,可是臣剛到這裏,就發覺西宮那邊起了變亂。”

  李援怒道:“這是怎么回事,朕沒有讓韋膺傳旨,秦愛卿你可看到聖旨。”

  秦彝苦笑道:“他說是陛下口諭,詔臣詢問獵宮布防。”

  程殊急急道:“殿下,恐怕是有人要造反,應該快些招齊禁軍和侍衛護駕。”

  秦彝臉色一變,今日負責守護曉霜殿的應該是秦青,為什么自己進來的時候卻沒看到,他也顧不上請示李援,衝出殿門,高聲道:“秦青,秦青,快給我滾過來。”

  可是秦彝發覺除了守衛的大內侍衛應聲望來之外,四周禁衛都是一聲不吭,手握刀柄,秦青更是影蹤不見。秦彝的心漸漸沉了下去,他從未像今日這樣痛恨自己的姑息,自己怎么會沒有想到,這營禁軍在秦青統領之下已有一年多了,那么鳳儀門可能已經插手進去,這個無能的逆子。

  李援也已經走出殿門,高聲道:“還不快去召來秦青將軍。”

  這時,遠處傳來銀鈴一般的笑聲,遠處走來了一群女子,為首的正是李寒幽,她的身邊是齊王妃秦錚和另外一個俏麗少女,三人都穿著月白勁裝,身佩長劍,在她們身後,幾十名雪衣女劍手分成四列,她們周身都洋溢著冰冷殺機,而且步伐矯健,行動之間彼此呼應,殺氣更是成倍的增長。

  李寒幽走到階下,襝衽一禮道:“陛下,臣妾奉太子之命,討伐叛逆雍王,殿下擔心陛下安危,特遣臣妾前來保護陛下。”

  李援面色陰冷,他冷冷道:“你們以為可以做到么?”冷川走到他的身邊,李援冷冷道:“你們是不可能控制所有禁軍的,只要朕登高一呼,那些禁軍便會倒戈。”

  李寒幽冷笑道:“陛下說得不錯,大將軍治軍嚴謹,我們確實沒有辦法控制整個禁軍,甚至現在,我們也只是能夠控制這三千禁軍罷了,這還是秦青掌控禁軍之後我們才做到的,不過這就足夠了,只要皇上出不了曉霜殿,那么臣妾就可以控制整個禁軍。”

  李援面色大變,道:“你們盜走了朕的金牌。”

  李寒幽笑道:“陛下果然英明,能夠完全控制禁軍的只有秦大將軍和陛下您的金牌,現在秦大將軍身在此處,陛下的金牌在我們手上,陛下您已經無能為力,等我們將叛逆一網成擒,到時候,太子殿下自會來向陛下請罪。”

  李援身軀有些顫抖,無比的憤怒讓他幾乎站立不住,他冷冷道:“是誰偷了朕的金牌。”

  這時從殿內走出了皇後和三位貴妃,皇後面如寒霜,紀貴妃微微淺笑,長孫貴妃渾身顫抖,而顏貴妃驚懼交加。李援的目光落到紀貴妃身上,不可能的,他從來對紀貴妃防範很嚴,那么是誰呢,長孫貴妃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她沒有理由這樣做,顏貴妃溫柔怯懦,更加不會這樣做,那么只有一個人,他的目光落到了皇後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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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llypong樓主 發表於 2021-11-29 20:0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部 奪嫡風雲 第二十七章 血濺行宮
作者:隨波逐流

  皇後竇氏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但是轉而變成得意和驕傲。李援冷冷道:“梓潼,你本是皇後尊榮,卻為什么要做這種事情?”

  竇氏苦笑一聲,道:“皇後尊榮?哼,臣妾只知道若是我兒不能繼位,那么臣妾和他只有死路一條,如今陛下你意圖廢黜太子,改立雍王,又將臣妾和太子置於何地。”說到後來,竇氏漸漸有些聲嘶力竭,語氣也越來越激烈。

  李援一愣,怒道:“朕什么時候要廢黜太子了,你是聽誰挑唆。”

  竇氏眼中閃過愧色,避開了李援的目光,紀貴妃卻輕輕一笑,道:“陛下,您的心意動搖,朝中上下人盡皆知,再說,太子做了一件錯事,擔心您的責罰,所以不得不說服皇後如此行事。”

  李援目光一寒,望向秦彝,秦彝尷尬的道:“陛下,臣也是聽到流言,說是太子逼姦東宮屬臣的妻室,造成人命,不過臣不便提起,這原本是諫官的職權。”

  李援大怒道:“好個畜生,剛剛讓他修心養性,卻作出這種無恥之事,自古以來,君不君,臣不臣,朕定要……”說道這裏李援沉默了,他看向皇後。竇氏面色蒼白地道:“安兒對我哭訴,若是此事傳入皇上的耳朵,只怕儲位不保,臣妾只有這個一個兒子,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看著他走上絕路。”

  李援慘然一笑道:“好好,多年夫妻,原來你只是惦記著那個逆子,也罷,也罷。”他的神色漸漸冰冷道:“紀霞、李寒幽,若是朕出了曉霜殿,只怕你們的計策也不會成功了。”

  紀貴妃嫣然一笑道:“臣妾知道皇上這裏有侍衛百人,可是臣妾相信絕不會讓一個人脫身出去。”

  李援冷冷一笑,高聲道:“給我將這些叛逆全部殺了。”隨著李援的語聲,在偏殿隱身的侍衛們衝了出來,這原本是李援體恤他們,沒有輪值的侍衛都在偏殿休息,所以雖然外面的侍衛已經被鳳儀門清除幹凈,但是仍然有一支生力軍存在。

  李援一聲令下,秦彝和程殊都擋在雍王和長孫貴妃前面,將兩人護住,而冷川則撲向紀貴妃,紀貴妃甩去宮衣,露出一身黑色勁裝,兩人交戰在一起,那些身穿黃衣的侍衛也和那些鳳儀門女劍手交戰起來,頃刻間,曉霜殿前成了修羅屠場。

  顏貴妃驚恐的看著這場景,這時候秦錚已經撲了過來,高聲道:“母妃,快和皇後娘娘一起避到殿中。”

  顏貴妃雖然平素軟弱,可是此刻她猶豫了一下,卻叫道:“皇上,臣妾實在不知道這件事情。”說罷向李援撲去。

  秦錚一愣,原本伸手要攔,卻終於沒有伸出手去,李援眉頭一皺,看向滿面惶急的顏貴妃,他知道這個妃子平日最是溫順柔弱,確實不可能參與謀逆之事。便嘆了一口氣,任憑顏貴妃撲到自己懷中,秦彝和程殊原本已經準備出手,可是顏貴妃身份貴重,兩人都沒有敢出手,這一猶豫,顏貴妃已經撲到李援懷中,李援將她交給長孫貴妃,兩位貴妃相互扶持,都是驚駭的看著階下。

  秦錚一跺腳,已經撲上去和紀霞聯手對付冷川,紀霞多年來擔負著保護雍帝的責任,和冷川更是常常合作,所以對冷川的武功十分了解,而秦錚雖然很少出手,可是她天資聰穎,劍法高強,兩人將冷川困住,雖然不能取勝,可是冷川也別想突破她們的聯手。

  這時候,下面的那些侍衛的情況就要不利多了。他們雖然都是武功高強,又多半出身軍旅,擅長聯手作戰,可是那些鳳儀門的女弟子的劍陣卻是狠辣歹毒,配合嚴密,她們互相支援,劍法狠辣,將那些侍衛分割開來,沒有多少時候,地上已經到處都是屍體和鮮血。

  李援心中焦慮,想不到鳳儀門的劍陣如此厲害。這可怎么辦才好。

  李寒幽一邊指揮若定,一邊自己也震驚這些女劍手的武功,可惜將來自己不能掌控她們,那樣一來,自己豈不是始終為人作嫁,她一邊盤算著如果奪得這些女劍手的控制權,一邊留意場中各人的動向,只見冷川雖然仍然佔著上風,可是已經無力脫身,而自己帶來的三十六名女劍手布成的天罡劍陣,正在迅速的吞噬著生命,看來想要盡快解決,只有去面對皇上了。她帶著謝曉彤向李援走去,面若寒霜。秦彝和程殊都是面顯憂色,若是沙場徵戰,他們自己無所畏懼,可是這種江湖廝殺,他們就沒有把握對付李寒幽和那個鳳儀門女弟子了。

  這時,謝曉彤突然拉住她的衣袖,低聲道:“外面有人喧嘩,師妹,得去看一看,現在可不能讓人知道咱們在逼宮。”

  李寒幽眉頭一皺,道:“你留在這裏,我去看看。”

  說罷飛也似的出了宮門,外面正是她們可以控制的三千禁軍,將曉霜殿和四周圍得水泄不通,這時,只見宮門處,一個宮裝女子厲聲道:“本宮乃皇室公主,要去向父皇請安,誰敢攔我道路。”卻正是長樂公主,帶著幾個宮女和一個小太監。

  李寒幽眼睛一亮,控制公主在手,不怕李援不妥協吧,她走近長樂公主,冷冷一笑道:“公主殿下怎么到了這裏,路上沒有人阻攔么。”

  長樂公主望向她,眼中都是莫名的情緒,冷冷道“本宮見宮中震動,擔憂父皇和母妃,故而前來問安,一路上雖然有人攔阻,可是誰敢真的為難本宮,李寒幽,你為什么在這裏?父皇和母妃可還平安。”

  李寒幽看向長樂公主,只見她平日清冷的容顏突然平添了幾分皇室的威儀,怪不得無人敢攔阻,畢竟外面那些禁軍只是受了自己的蒙騙罷了,怪不得竟然讓長樂公主來到曉霜殿外,不過這樣也好,李援寵愛長樂公主,恐怕可以迫使李援屈服,若是李援真要拼個魚死網破,只怕將來不好收場。於是,李寒幽冷冷道:“雍王叛亂,靖江特來護駕,公主殿下請。”長樂公主眼中閃過冷厲的光芒,淡淡道:“好,本宮正要去見父皇。”

  說罷長樂公主舉步向內走去,她身邊的幾個宮女連忙跟上,那些禁軍正要攔阻,李寒幽卻一擺手,心道:“這些人進來正好,難道還要他們出去胡說八道么?”

  長樂公主走進宮門,邊看到遍地血腥,她的嬌軀搖搖欲墜,這時長孫貴妃在高處已經看到她,驚呼道:“貞兒。”就要走下,卻被李援擋住。李援看看站在長樂公主身邊的李寒幽,怒道:“李寒幽,你也是宗室,朕又賜封你為公主,想不到,你卻如此忘恩負義。”他這句話,秦彝、程殊和長樂公主都是臉色劇變,可是李寒幽羞惱之下,沒有留神,只是笑道:“陛下,若是您肯退讓一步,臣妾萬死不敢冒犯,否則——”她看向長樂公主,這時候長樂公主已經恢復正常,她看也不看李寒幽,高聲道:“父皇,兒臣有事稟奏,請父皇暫息雷霆之怒。”

  李援心中一動,再看看如今局勢對自己不利,便長嘆道:“也好,長樂,就聽聽你要說些什么?都給朕退下。”

  李寒幽心中一喜,反正她也不怕李援逃出生天,便也一揮手,那些女劍手飛速退到李寒幽身後,那些幸存的侍衛則退到階前,護住了李援等人,只剩下竇皇後孤零零的站在一邊。

  長樂公主看了一眼李寒幽,冷冷道:“總不能在大庭廣眾談論這些事情,靖江若是沒有意見,我們不妨進殿中商談。”

  李寒幽只要事情容易解決,便樂得大度,笑道:“正該如此。”

  李援、秦彝等人心中都是一喜,這樣一來,他們就可以憑借房屋布防,不由都對長樂公主刮目相看。當下,鳳儀門劍手將曉霜殿圍住,李援等人小心翼翼的進了曉霜殿,那些侍衛控制住各方出入口,李援坐在龍椅之上,秦彝和程殊分立左右,紀貴妃和李寒幽站在對面,雙方對峙,氣氛沉悶,都不知該如何開口。這時,長樂公主站起,先對李援施了一禮,方道:“靖江公主,不論你們如何狡辯,如今總是在圍攻父皇,這是犯上作亂之舉,不論是太子還是二皇兄,對於這種事情恐怕都不能容忍,而且,你們的目的不過是要暫時讓父皇在曉霜殿休息,若是用強,迫得父皇不能接受,對你們也沒有什么好處,你若肯平心靜氣和父皇談上一談,商議幾個條件,不剩過現在這樣打打殺殺么,再說,二皇兄如今已經突圍出去,你們的要務可不是在這裏糾纏。”

  李寒幽神色一變,長樂公主所說她自然明白,可是她所要求的,李援豈肯答應,她看了紀貴妃一眼,眼中透出詢問之色。紀貴妃笑道:“長樂果然是明理之人,我們要求也不多,請皇上和秦大將軍交出兵符,讓我們可以調動秦大將軍的軍隊,事成之後,太子自然是要來向皇上請罪的。”

  李援等人面上露出怒色,正要拒絕,長樂公主已經道:“此事事關重大,不可猝然決定,不如幾位先到外面等一下,容我們商量一下。”

  李寒幽想了一想,道:“一拄香時間,可夠么?”

  她的要求很是苛刻,可是長樂公主卻立刻道:“時間足夠了,請幾位先到外面等上一等,容本宮勸解父皇。顏貴妃,您不想問問六皇兄的情況么?”

  顏貴妃正是六神無主的時候,聽到長樂公主的話,便道:“錚兒,顯兒在哪裏,本宮不信他會作出這種無君無父的事情。”

  秦錚為難的看了李寒幽一眼,李寒幽淡淡道:“你去和娘娘說明一下。”說罷轉身走出殿門。紀貴妃也笑著招呼竇皇後和顏貴妃到偏殿相談,當下殿中只剩下長樂公主和李援等人。

  李援見人走了,才疑惑地問道:“長樂,你在搞什么鬼?”

  長樂公主微微一笑道:“父皇,現在局勢險惡,但是二皇兄已經逃了出去,勤王救駕也是指日可成,若是父皇出了意外,卻怎么撥亂反正,所以父皇不妨暫時隱忍,想必他們捉到二皇兄之前,是不敢對父皇動手的,父皇也可暫時保全一部分力量,免得到時候他們狗急跳墻,傷害了父皇母妃。”

  李援嘆息道:“朕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可是她們的要求太苛刻,若是將兵符給了他們,別說你二皇兄沒有了生機,就是朕,也成了人家的囊中之物。”

  長樂公主道:“父皇,這一點不必擔心,他們要兵符聖旨,就給他們,可是指揮秦大將軍軍隊的乃是大將軍心腹,難道就沒有私下的信物么,到時候再加上父皇一道密旨,不就成了。”

  秦彝神色一動,道:“皇上,這倒可行,秦勇是我族侄,對皇室忠心耿耿,請皇上寫一道密旨,蓋上私章,他是認識的,再加上我的信物,定然可以調他前來勤王。”

  李援神色一喜,道:“好,長樂真是心思細密。”可是看了一下,身邊卻沒有紙筆。長樂卻從懷中取出一方白色綾帕,道:“父皇,只要你蓋上私章即可,稍後自然有人寫上旨意。”

  李援神色猶豫,他此刻心中實在有些不敢相信任何人,長樂公主見狀連忙道:“父皇,兒臣也是沒有法子,若是父皇您寫了旨意,這封密旨絕對送不出去,父皇,您也知道,兒臣和太子素來有些嫌隙,難道還會替他們出力么?”

  李援又看了長樂一眼,終於摘下手上的扳指,在綾帕之上蓋了私章。長樂公主連忙將綾帕接了過來,又看向秦彝,秦彝卻是毫不猶豫,將一塊玉佩遞給長樂公主,這塊玉佩十分普通,長樂公主不由有些疑惑,秦彝道:“這是勇兒送給我的壽禮,他一定認得。”長樂公主這才放下心來,道:“大將軍,秦青將軍恐怕已經被鳳儀門所制,待會兒不妨要求他們將秦將軍送來。”秦彝神色一黯,沒有說話。

  這時,李寒幽高聲道:“時間到了,本宮進來了。”這次進來,李寒幽滿面寒霜,看來是一定要個結果了。長樂公主不卑不亢地道:“靖江,父皇已經同意你們的要求,可是我們也有條件。”

  李寒幽神色一動,道:“只要合情合理,我們都可以商量。”

  長樂公主笑道:“這些條件並不苛刻,第一,若是沒有二皇兄親來,或者見到二皇兄的首級,你們不許再來騷擾父皇。”

  李寒幽幹脆地道:“這一點沒有問題,叛逆不除,我們自然不會來打擾陛下。”

  長樂公主淡淡道:“第二個條件,秦青將軍恐怕已經被你們所制,將他送來應該沒有問題吧?”

  李寒幽冷冷一笑,心道,秦青已經沒有用處了,便道:“這一點也沒有問題,稍後本宮就將人送來。”她雖然沒有流露什么心思,可是這殿中誰不是察言觀色的高手,立刻看穿了她的心思,更是多了幾分厭惡。

  長樂公主微微一笑,道:“這第三個條件卻是為了本宮提的,本宮和母妃的侍女都在含香苑中,現在獵宮之中一片混亂,本宮想讓那幾個侍女也到曉霜殿來,不知道可否允許呢?”

  李寒幽心想,就是你不提,我也不能讓你回去含香苑,點頭道:“這是當然,本宮這就派人將她們接來。”

  長樂公主卻道:“且慢,請帶他同去,本宮離開含香苑的時候,曾經有話,除非本宮命令,否則不許她們擅離含香苑半步,讓這個奴才回去傳我的命令,也免得多生是非。”

  李寒幽原本要拒絕,可是聽到最後一句,卻也覺得有理,有些事情,寧為人知,莫為人見,若是弄得人盡皆知,就是將來滅口也是麻煩。她看了紀貴妃一眼,見她輕輕點頭,便道:“也好,就是這樣吧。”

  長樂公主微笑道:“那么就請靖江你去辦吧,若是沒有問題,等到秦青將軍和本宮的侍女來到之後,父皇就會將兵符給你。”

  李寒幽目中光芒一閃,道:“若是本宮履行了承諾,皇上卻又反悔,那該如何,本宮可沒有那么多時間和你們糾纏。”

  李援冷冷一哼,長樂公主卻冷然道:“若是如此,本宮就將性命給你。”

  李寒幽得意的一笑,道:“好,君子一言,快馬加鞭。”說罷抬起右手,長樂公主淡淡一笑,走上前來,舉起纖纖素手,兩人擊掌為誓。

  長樂公主又是淡淡一笑,拿出一塊玉佩,玉佩外面裹著一條雪白綾帕,長樂公主將玉佩遞給小六子,道:“你去告訴周尚儀,讓她帶著咱們的人都到這裏來。”

  李寒幽用目瞧去,這條綾帕大半露在外面,並無文字墨跡,便沒有上前查看,畢竟她也不想過於得罪皇室。

  小六子接過玉佩和綾帕,恭恭敬敬的告退,李寒幽做了一個手勢,謝曉彤帶了兩個鳳儀門女劍手跟了上去。

  長樂公主吁了一口氣,終於完成了那人托付的事情,她含笑看向李寒幽,道:“大概還得等上片刻,靖江可要喝杯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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