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龍變 作者︰穿馬甲的豬 （已完成）

第十一章 約法三章


    “第一件呢，我雖然教你本事，可只是看你小子比較順眼而已。所以你我不是什麼師徒，你只管叫我爺爺就是了。明白了嗎？”

    墨霖眨巴眨巴眼楮，只能點點頭。

    “第二件呢，我教你的本領不到萬不得以的時候決不能使用，能做到嗎？”

    “能。”對于這一條，墨霖回答的斬釘截鐵。

    “第三件就是跟我學本領是要交學費的。”朱評漫捻著胡子，狡猾的笑道。

    “學費？可我沒有錢啊。”墨霖傻眼了。

    墨家每個月都給墨霖發十個銅板，可這些錢只夠買些日常用品的，所以墨霖根本就沒什麼積蓄。

    “誰說要你的錢，你看我住在這種地方，要錢有什麼用。”朱評漫惱火的道，“你這小子身體差勁，腦筋怎麼也這麼差勁。”

    “那要什麼？”墨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傻乎乎的問。

    “這個以後再說，總之你身上的某樣東西是屬于我的，如何？”朱評漫的眼神之中充滿了狡猾。3

    從小生活在墨者村里不諳世事的墨霖听不出話語背後的陷阱，為了當墨者，他什麼都願意，于是不加考慮的點頭答應下來。

    “很好，那從現在開始你就得听我的了。你先自己活動活動吧。”雖然這麼早把墨霖叫起來，朱評漫卻好像沒有什麼教學計劃，只是往山洞前的大石頭上一坐，取下腰間的葫蘆灌上一口酒，這才對墨霖道。

    墨霖本來也是個很勤勉的孩子，讓晨風一吹，很快就精神抖擻，繞著山洞前的一片空地開始慢跑起來。

    朱評漫的目光一直盯在墨霖的身上，口中不住的嘀咕著。

    “嘿嘿，這幫家伙可真是下足了本錢啊。”朱評漫瞧著墨霖跑上幾圈就氣喘吁吁，口中嘀嘀咕咕的，“不過看這小子的模樣，還真有點我年輕時候的風采呢……”

    “小子，你過來。”等墨霖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朱評漫一招手，把墨霖叫到身前來，“像你這麼跑的話，到八十歲也沒有任何的長進，讓我來教教你什麼叫做跑步！”

    跑步還有什麼訣竅嗎？墨霖疑惑不解的看著朱評漫。

    朱評漫對墨霖這種充滿疑問的目光很不爽，灌了一口酒，把酒葫蘆丟在一邊，起身對墨霖道︰“我就說墨家都是死腦筋，整天講什麼兼愛非攻的，造些沒用的破銅爛鐵，都忘記他們的祖師爺墨翟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墨霖本來想反駁，可听到最後一句，不禁好奇的道︰“我們的祖師爺是個什麼樣的人？”

    “墨翟那家伙嗎？哼哼，是個妙人啊。”朱評漫神情古怪的丟下這麼一句話，就不再回答墨霖的疑問了，轉而給墨霖示範起跑步的要領來。

    “跑步分幾種，有的跑步方式能夠鍛煉耐力，有的能鍛煉爆發力，而最重要的是，跑步其實是一種身體各個部分協調的過程。”朱評漫一邊擺出一個看起來很滑稽的姿勢，雙臂平端在胸前，彎著腰，兩腿一前一後微微的張開，看起來好像個鴨子。

    “別看這個樣子很古怪，卻能夠最大限度的鍛煉上半身和腿的協調，記得擺臂的幅度要大，要抬頭挺胸，時刻變速，同時訓練爆發力和耐力。”朱評漫跑了起來，他的速度時快時慢，兩臂在身體側面大幅度的擺動著。

    “實在太難看了……”墨霖心中想著，不過為了好好鍛煉自己，他也顧不得許多了。模仿著朱評漫的樣子，墨霖也跑動起來。

    兩圈下來，墨霖發現這種跑步的方式比原來累多了，消耗的體力也大的多，讓他有些力不從心。

    “怎麼樣，感覺到不同了嗎？”朱評漫好整以暇的從墨霖的身邊掠過，跑的很是輕松，“什麼時候你能跟上我的速度和節奏，就算完成這第一堂的訓練了。”

    墨霖咬緊牙關，努力的跟隨上朱評漫節奏，可朱評漫那時快時慢的速度實在讓他有點不適應，又堅持了三圈，終于體力不支的癱軟在地，全身上下的關節如同針扎一樣的劇痛。

    “怎麼，不行了嗎？”朱評漫停下來，笑眯眯的問。

    看到朱評漫那帶著嘲笑的面容，墨霖不知從哪里來了一股子力氣，奮力的站起來，搖搖晃晃的道︰“繼續！”

    “你這個樣子還是算了吧，喝口酒吧。”朱評漫把葫蘆丟給墨霖。

    墨霖也不客氣，咕嚕嚕的喝了一大口酒，覺得身體暖和起來，也恢復了些力氣。

    “我休息好了。”墨霖喝過了酒，把氣喘勻，對朱評漫道。

    “別急，你先告訴我這種方法和以前有什麼不同？”朱評漫並不著急。

    “這樣跑起來時快時慢的，呼吸的節奏有些亂。擺臂的方式倒是能讓身體保持住平衡，而且能用上腰部的力量了。還有……”墨霖侃侃而談著他對這種新方法的感受。朱評漫一邊听一邊點頭，眼中露出贊許的神情。

    等墨霖說完，朱評漫道︰“你的資質還算不錯，這麼快就能發現其中的不同，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難得被朱評漫夸獎，墨霖心中有些歡喜，可還沒等他高興完，朱評漫就又道︰“既然休息好了，就繼續跑吧。還是那句話，什麼時候跟得上我的節奏，再繼續下一項訓練。”

    于是這整整一天里，墨霖就不斷的跟朱評漫跑著，從最開始跑上三五圈就要停下來休息，到傍晚時分堅持過二十圈，墨霖已經漸漸摸到了這種跑法的訣竅。

    “很好，你看起來已經能掌握呼吸的要領了。”當太陽落山之後，朱評漫終于停下來，宣布這一天的訓練結束。墨霖全身虛脫了一般，癱軟在地上，好像一灘爛泥，全身的關節疼得讓他失去了知覺，心中什麼都不想做，只想一頭栽倒在床上，好好的睡上一覺。

    “不要立刻就休息，走上幾圈，緩解一下肌肉的疲勞，否則明天你會爬不起來的。”朱評漫把墨霖拎起來，好像在拎一只小雞。

    墨霖無奈的繞著空地走了幾圈，又被要求給朱評漫做飯，直到哄得朱評漫酒足飯飽，他才能睡覺。剛一沾枕頭，墨霖就呼呼大睡起來，這一天的訓練，算是他一生以來最為疲憊的經歷了。

第十二章 奔跑


    朱評漫看著熟睡的墨霖，臉上露出非常復雜的表情來，他走到墨霖的身前，伸出手指在墨霖的額頭上一點。墨霖的呼吸變得十分的均勻，整個人沉沉的昏迷過去。

    “宅心仁厚到這種程度，說他們是死腦筋真是太抬舉了。”朱評漫將墨霖的衣服脫下來，看著墨霖赤裸的身體嘟囔道。

    “盧越人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小鬼，怎麼也跟墨麒麟沆瀣一氣呢，虧得他們還下了這麼大的血本，難道不怕出現萬一嗎？”朱評漫的手指撫摸著墨霖脖子上的那一小塊淺淺的疤痕，低聲自言自語道。

    朱評漫的手指在墨霖身體之上游走著，每個關節都要撫摸一下，最後來到墨霖的心髒位置，他的手指按在心髒之上，凝神靜氣，手指上忽然冒出一道綠色的光芒來。那光芒緩緩的鑽進墨霖的身體里，開始擴散開來。

    透過墨霖的皮膚，能看到身體下面無數道綠色的線在蔓延著，朱評漫靜靜的注視著綠線，直到綠線鋪滿墨霖的全身。

    “果然是一百零八金針鎖龍陣，真是不惜血本啊。”等到綠線停止擴散，朱評漫看著在墨霖的身體上那星羅密布的綠線構成的一個圖案，頗為惱火的嘀咕道。

    墨霖身體每個關節處都有個閃閃發亮的小小綠色光點，這些綠點在由綠線連接起來之後構成的圖案竟然是一條張牙舞爪的龍。

    朱評漫盯著墨霖身上的圖案看了許久，終于嘆了口氣，手指輕點，墨霖身上的綠線慢慢的收攏，重新聚集到心房處鑽出身體，回到了朱評漫的手指上，閃了一閃便不見了。3

    給墨霖穿好了衣服，朱評漫坐在床邊，從懷里掏出幾個果子，拔出葫蘆上的塞子，一邊喝酒一邊低聲的吟唱起一首古老的歌兒來。

    “吾和汝走不同的道路，汝勇敢不退縮，吾沉默卻堅定。吾心中在咆哮，想要世界都知道，無論生命再怎麼粗糙，都要活的很驕傲……”

    歌聲悠揚，帶著一種被歲月磨礪過後的沉重。在這歌聲之中，朱評漫喝光了葫蘆里的酒，沉沉的睡去。洞中的油燈燈花撲落一聲，倏然滅掉，這個夜晚，重新回到安靜寧和的沉寂之中。

    △△△

    “唔……好疼啊……”睜開眼楮，墨霖第一感覺就是全身酸痛，尤其是各個關節處，就好像有錐子扎進骨骼里一般的劇痛，讓他幾乎沒辦法爬起來。

    想到還要訓練，墨霖忍痛爬起來，正要出洞去，朱評漫就走了進來，他的身上還背著個大布囊。

    “醒了嗎？收拾一下，這就出發。”朱評漫道，一邊說著一邊把洞里的一些物品裝進布囊里。

    “出發？去哪里？”墨霖疑惑的問道。

    “墨者村。”朱評漫的回答簡潔的很。

    “怎麼，老爺爺要去墨者村住嗎？”墨霖大喜過望。

    “我只是要去距離墨者村近點的山里住。”朱評漫不滿的瞪了墨霖一眼，“為了訓練你，我以後再想喝猴兒酒，就得跑很遠了。”

    “為什麼要搬去墨者村附近呢？”墨霖還是沒弄明白。

    “廢話，你難道不是墨家的人嗎？要是總在這里跟著我訓練，他們一定認為你失蹤了。到時候派一群人來找，煩也煩死了。以後你白天就在墨者村，該干嘛就干嘛，晚上到附近的山里找我修煉。”朱評漫道。

    墨霖這才了解，他想來想去也只有這麼個辦法。不過他還是道︰“老爺爺不如去村子里住吧，墨者村的人都很和善的。”

    朱評漫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才不要去跟一群死腦筋的家伙住在一起，氣也氣死了。”

    墨霖實在不清楚朱評漫為什麼對墨者的看法這麼偏激，卻也只好接受這種安排。他也沒有什麼東西，只是把朱評漫給他的礦石收拾好，便一起上路了。

    回墨者村的一路上，墨霖都是跟在朱評漫的身後繼續用昨天剛學到的跑法來跑的，山路崎嶇不平，有些地方陡峭的很，墨霖這一路簡直是跑一半滾一半，等來到墨者村附近的山林之中，已經摔的遍體鱗傷。可朱評漫好像沒看到一樣，還批評墨霖跑的實在太慢。

    “呼呼……我來的時候用了一整天，這才小半天就回來了，很不錯了。”墨霖喘著粗氣道。

    朱評漫在山林里轉悠了一圈，看中了一塊平整的林地。他來到林地中央一棵又高又粗的大樹下對墨霖道︰“以後每天晚上午夜時分我們就在這里見面，你若是缺席一次，我就再也不教你了。”

    “我不會缺席的。”墨霖拍著胸脯保證道，雖然只跟著朱評漫訓練了一天，可墨霖覺得很有成效。一種直覺告訴他，朱評漫是個有本事的人，或許他真的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很好，你現在回村子去吧。我在附近找個棲身的地方。”朱評漫道，“每天晚上來的時候別忘記給我帶吃的。”

    “不會忘的。”墨霖道。話音剛落，朱評漫的身影已經一閃不見了。墨霖張大嘴巴看著空無一人的山林，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來。

    總有一天，我也要學會這樣的本領。到那個時候，我就能做個合格的墨者了吧？墨霖年輕的心中，一腔熱血不需要任何的鼓動就沸騰起來。本來已經塵封的夢想因為朱評漫的出現而重新拼接起來，鼓舞著少年再度啟程，不顧任何的險阻，為了實現夢想而勇往直前。

    墨霖回到墨者村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因為怕墨軸擔心，他先去了祥雲機械店。

    看到墨霖回來，墨軸大喜過望，不過等看見墨霖一身的傷痕，他就焦急的問︰“你沒事吧，難道遇到猛獸了？”

    墨霖不好意思的道︰“是摔的……”

    想到墨霖那虛弱的身體，墨軸也沒有再問，只是從店里取了一瓶藥酒給墨霖擦。

    當看到墨霖從布囊里取出來的礦石後，墨軸驚呆了，他一年要去幾次礦場，也自詡經驗豐富，可卻從來沒有過如此豐厚的收獲。看到珍貴的五星石和虎眼石，墨軸的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了。

    “這是你在什麼地方找到的？”墨軸驚訝的捧起五星石和虎眼石，愛不釋手的把玩一陣，才猛然想起這些礦石一般都埋藏在地下很深的地方，以墨霖的身體條件，很難取得。

    朱評漫千叮嚀萬囑咐，告訴墨霖千萬不要泄露他的情況，墨霖也一口答應下來。為了這個諾言，可憐墨霖生平第一次的說起謊來。

    墨霖說他是在礦區深處撿到的礦石，因為他從來不曾說過謊，墨軸並沒有過多懷疑，只是感嘆墨霖的運氣實在太好了。

    “老師，這兩塊礦石我也沒有用，就送給你吧。”墨霖見墨軸對五星石和虎眼石愛不釋手，便慷慨的道。

    “這怎麼行，這是非常珍貴的礦石，我可不能要。”墨軸連連擺手。雖然作為一個大匠師來說，珍貴的礦石簡直比生命還要重要，可他卻不是一個貪婪的人。

    “這些礦石太珍貴，何況我還不會使用。不如送給老師，說不定能打造出很好的法寶來。”墨霖道，他說的的確是實情，以他現在的能力，想要打造法寶還是很遙遠的事情。也只有墨軸這樣程度的大匠師或者技藝高超的工程墨者才能運用好這兩塊礦石。

    墨軸猶豫再三，終于難以抵抗礦石的誘惑，在墨霖的堅持下收下了。不過他承諾打造出來的法寶一定會送給墨霖一件，算是作為礦石的回報。

    等墨霖回到墨者的宿舍時，已經是月朗星稀的時分，他匆匆的吃過了飯，帶上幾張烤好的肉餅，在其他人都已經睡下之後悄悄的出門，一路出了村子，來到和朱評漫約定好的地點。

    山林之中漆黑一片，幸虧墨霖隨身帶著墨者制造的“光筒”，一個小小的竹筒散發著幽光，照亮著前進的路途，這才能順利的來到約定地點。

    墨霖到了的時候，朱評漫還沒有來。他剛打算休息一下，就覺得手上一輕，肉餅不見了。

    “什麼人？”墨霖嚇了一跳，覺得耳後勁風涌動，不禁慌亂的回頭望去。

    “慌什麼，是我。”朱評漫看著墨霖的模樣，恨鐵不成鋼的道。

    “我還以為是……”墨霖這才松了口氣，他還從沒在這種午夜時分跑來過這種幽暗陰郁的地方，難免會有點怕。

    “沒有鋼鐵一樣的意志，就練不成鋼鐵一樣的身體，也就無法成為一個真正的武道高手。你的膽子未免太小了點，應變也不夠快，看來以後還要多多訓練。”朱評漫一邊毫不客氣的評論著，一邊盤腿坐下來，開始大口的吃起墨霖帶的肉餅來。

    “好吃嗎？這是宿舍的大娘烙的。”墨霖道。

    “勉勉強強……”朱評漫含糊的道，可看他吃肉餅的飛快速度，卻完全讓人看不出來他的“勉強”來。

    “我說你還在愣著干什麼，去跑啊。”朱評漫又猛吃了兩口，對墨霖喝道。

第十三章 三脈七輪

    墨霖做了熱身，繞著空地跑了起來。3

    經過兩天的鍛煉，墨霖已經漸漸摸索到跑步的訣竅。他將自己的呼吸和身體的跑動結合在一起，有節奏的吸入和吐出空氣。因為身體的動作和呼吸合拍，極大的緩解了體力的消耗。

    朱評漫吃著肉餅喝著酒，眼楮一直都跟隨著墨霖。看到墨霖開始有意識的控制呼吸的節奏，朱評漫不禁微微的頷首，對他的悟性表示滿意。

    墨霖越跑越來勁，不知不覺已經跑了超過三十圈，而他身體之中似乎還有力量。

    按照之前身體狀況來看的話，現在的運動量已經超出了墨霖的極限。可他現在不但沒有脫力，腳步反而依舊的有力。墨霖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心中欣喜不已。

    “蠢貨……”朱評漫嘟囔一句，將手中的肉餅囫圇的吞進肚子里。

    他的話音未落，墨霖忽然腳下一軟，跌倒在地。

    “怎麼搞的？”墨霖這一下摔的突然，沒有任何自我保護的意識，左臂蹭破了一塊皮，很是疼痛。

    “我難道沒告訴過你跑步要專心嗎！你方才心里想著別的事情，分心之下沒辦法保證呼吸的節奏，不摔倒才怪。”朱評漫出現在墨霖的身後，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

    墨霖忙爬起來，抱歉的道︰“是我錯了。”

    “知道錯了還不繼續去跑。”朱評漫吼了一嗓子，嚇的墨霖忙再度開始奔跑。

    有了朱評漫在身旁監督和提醒，這一回墨霖非常的認真。他時而箭步如飛，時而悠閑漫步，呼吸的節奏則跟隨著步法來變化。

    “可以休息一會了。”墨霖又跑了幾十圈，朱評漫招招手讓他停下來休息。

    “爺爺，我看到很多墨者都能飛檐走壁，甚至還能劈開岩石，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墨霖坐到朱評漫的身邊，問了一個他早就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只要修煉靈能，任何人都能做到。”朱評漫道。

    “靈能是什麼東西？”墨霖不是第一次听到這個詞，他曾經听洛芊芊說起過墨者們要修煉靈能。可靈能具體是個什麼東西，洛芊芊也說不清楚，墨霖就更是無從知曉了。

    “靈能不是個東西，或者說，它不是一個有實質的東西。”朱評漫咕嚕灌了一口酒道。

    墨霖瞪大雙眼，滿臉的迷茫，他有點不懂朱評漫的話。

    朱評漫忽然伸出手來，一把按在墨霖的後腰間道︰“靈能就誕生在這里。”

    那是墨霖脊柱最下面三角骨的位置，被朱評漫這麼一按有些隱隱的酸疼。

    墨霖疑惑的問︰“靈能是怎麼產生的，怎麼我從來沒有感覺？”

    “當你還是你媽媽肚子里一個胚胎的時候，靈能就產生了。”朱評漫緩緩的道，這一回他出奇的神情和語氣都頗為嚴肅，也沒有喝酒。

    “每個人還是胚胎的時候，都和上天的宇宙能量相連接。靈能就是在那個時候從宇宙之中而來，從頭頂進入身體，沿著脊柱一路向下，最後藏在脊柱的底部。”

    “這麼神奇？”墨霖對此聞所未聞。

    “只有專心修煉的人才能感覺到靈能的存在，並通過修煉來控制靈能。”朱評漫道，“靈量一般處于潛伏狀態，對于一般人來說，靈能只是存在，卻難以發覺。只有經過訓練的武者才能喚醒靈能。將靈能喚醒之後，武者可以通過修煉讓靈能沿著中脈上升，越過幻海，到中脈頂部的頂輪，就能喚醒靈能和與上天結合，達到自覺的境界，成就武道。”

    最後這幾句話，朱評漫完全沒有了平素微醺的模樣，而是字斟句酌，表情肅穆。雖然他那副邋遢的樣子和表情語氣完全不搭，使得效果大打折扣，墨霖還是能感受到朱評漫態度的變化，深知他所說的一定是非常玄妙的修煉法門。

    “中脈和頂輪又是什麼呢？”通過朱評漫的述說，墨霖大概的在心中有了一個抽象的畫面，可其中有些名詞還是不了解。

    “人出生之時，身體之內便有七萬兩千條脈，其中有三條脈最重要，便是白色的左脈月亮脈，紅色的右脈太陽脈和淡藍色的中脈。這三條脈空如芭蕉，直如箭桿，紅如黃丹，明如勁火，是人體修煉的基礎。”

    朱評漫娓娓道來，為墨霖解釋著其中的不解之處。

    “三條脈之中以中脈最為重要，在中脈之上又有從下到上七個輪穴，分別是根輪、腹輪、臍輪、心輪、喉輪、額輪和頂輪。這些輪穴是靈能的進出口，也是存儲靈能的能量中心。當武者朝向自覺的境地邁進的時候，它們就是七道難以跨越的關卡。”

    墨霖的頭腦之中隨著朱評漫的解釋慢慢的構成了一副圖畫︰一個人盤坐在地上，身體中心有三道從頭頂一直連接到脊柱根部的脈。白色的左脈和紅色右脈遙遙相望，中央是淡藍色的中脈，中脈之上還有七個輪穴。

    可惜的是，墨霖卻沒辦法在體內感覺到這些脈和輪穴的存在。

    “听懂了嗎？”朱評漫問墨霖道。

    墨霖點點頭︰“大概懂了。”

    “這些東西很是高深奧妙，你年紀還輕，倒也不用一下子囫圇吞棗，日後有需要的時候我自然會講解給你听。眼下你最重要的是要喚醒體內的靈能。”朱評漫道。

    “我要多久才能喚醒靈能？”墨霖似乎已經看到自己開山碎石的樣子，急切的問道。

    “啪”，朱評漫揮手在墨霖的屁股上拍了一掌。

    “臭小子，想要喚醒靈能還早著呢，繼續去給我跑。”朱評漫說著又補上一腳。

    墨霖乖乖的跑了起來，朱評漫方才說的那些話在他的腦海里回蕩著。他說的那些都是墨霖前所未聞的，就好像在墨霖的身前打開了一個廣闊而又奇妙的世界一般。這個世界通往武道，也通往墨霖的夢想，對他充滿著巨大的誘惑。

第十四章 初見成效


    “你的身體不如別人，想要喚醒靈能，就需要比別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現在只是喚醒靈能的第一個步驟，你有信心嗎？”朱評漫“惡狠狠”的在墨霖耳邊吼起來。

    “有！”墨霖同樣大聲的吼回去，算作回應。

    朱評漫被墨霖吼了一嗓子，這才心滿意足的找個角落坐下來，優哉游哉的監督著。

    一步又一步的踏在堅實的土地上，不停的變換著步伐的節奏，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圈，墨霖只覺得汗水從額頭上滾落，一滴滴的滲進腳下的泥土之中。

    “呼呼……”墨霖已經不記得他摔倒多少次了。

    當體力消耗到一定程度之後，墨霖那不爭氣的身體關節又開始疼痛起來。最初是細微的如同針扎一樣的刺痛，後來慢慢的演變成劇烈的疼痛。當身體各個關節的疼痛一起發作的時候，由點連成片，疼的墨霖渾身癱軟，直接摔倒在地。

    盡管關節劇痛，身體酸軟無力，墨霖還是掙扎著爬起來，有時候還稍微的休息片刻喘勻氣，有時候干脆直接邁開步子繼續跑。

    就這樣一次次的摔倒，又一次次的爬起來，墨霖渾身都沾滿了土，身上也有好幾個地方摔破了。可他好像沒有感覺一樣，忍受著身體的疼痛，堅持著跑下去，腳步雖然已經沉重，心中卻依然堅定。

    朱評漫沒有阻止墨霖，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墨霖每跌倒一次，他就喝上一大口酒。當東方的天色露出微微的魚肚白，他葫蘆里的酒終于喝光了。而墨霖卻依然在空地之上重復著跌倒，爬起，奔跑，再跌倒，再爬起這一系列的動作。

    “真是和我一樣的固執呢。”朱評漫搖搖頭，晃晃手中的葫蘆，希望能再倒出一滴酒來。

    “噗通”墨霖再次摔倒在地，這一回他是真的筋疲力盡，連一丁點的力氣都沒有。整個身體如同被掏空一般的難過，就連那些關節的疼痛也變得不重要了。

    努力的想要再爬起來，可身體卻不听使喚。墨霖奮力的昂起頭來，有些不甘心。也不知為了什麼，他的眼中噙滿了淚水。如果說一開始奔跑只是想要刻苦修煉的話，後面的摔倒和爬起來完全成了一種本能。3

    好像有種什麼超越身體極限的精神力量在鼓舞著推動著墨霖，讓他一次次的爬起來，永遠不肯放棄。這與其說是一種堅持不懈的努力，不如說是他在和壓在身上的沉重命運的抗爭。

    這一年多來的種種酸甜苦辣都在此刻爆發出來，每一次的跌倒都好像是上天給墨霖的考驗。他奮力的抗爭，挺直脊梁，繃緊身上的肌肉，一次次的掙扎著對抗命運的枷鎖。

    朱評漫很理解墨霖此刻的心情，所以他並沒有阻止，每個男孩都要經歷這種磨難才能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人。

    朱評漫心中清楚的是，墨霖要想達到他之前說的自覺的境界，還要經歷無數比此刻更艱險困苦的難關。只有在最初就強化這種不屈不撓的精神，才會有堅定的信念面對未來。

    正因為理解墨霖，朱評漫才一直沒有阻止，直到墨霖完全沒有辦法再站起來，他才走過去將墨霖攙扶起來。

    “我是不是很沒用啊？”墨霖擠出一個微笑來問。

    “你做的很好。”朱評漫一只手按在墨霖的後腰上，一點綠光在他手指上一閃，融入墨霖的身體之中。

    墨霖只覺得脊柱底部一股暖流涌入，隨後沿著脊柱一路向上。隨著那股暖流的移動，他好像全身都打開了孔竅能夠呼吸了一樣的舒暢。

    “好舒服啊。”墨霖驚喜的道。暖流給他的身體帶來復甦的力量，也將那些關節的疼痛給鎮壓了下去。

    “記住今天，記住方才跌倒的時候你心中的想法，以後不論遇到什麼困難，都想一想你今天所做的努力。”朱評漫道。

    墨霖使勁點點頭，他會牢記住摔倒的感覺的。摔倒的確很疼，爬起來對他來說也十分的艱難。可無論怎樣，即使摔下去，也一定會再爬起來。

    △△△

    回到村子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墨霖偷偷溜回宿舍，先把身上的塵土都洗去，又換了一身干淨的衣服，免得被別人看出不妥之處。

    雖然一整夜都在跑，可墨霖並不覺得疲勞。朱評漫送進他身體之中的那股暖流帶著奇妙的力量，很快就緩解了墨霖的疲勞。而這幾天來的奔跑鍛煉，也帶給墨霖一種全新的呼吸方法。

    朱評漫告訴墨霖，人有四種呼吸的方法。一般人只懂得吸氣，呼氣和屏息，而不懂得第四種。眼下他教給墨霖的跑步方法，就是為了開拓他的第四種呼吸能力︰控制生命能量的呼吸。

    現在墨霖無論在走路的時候，揮錘的時候，甚至說話的時候都會特別注意呼吸的節奏。他在尋找著節奏之中的韻律，體會著朱評漫想要傳達給他的方法。

    “這一個月我一定要拼命去練。”這是墨霖心中最執著的想法，也是催促著他更加拼搏的動力。

    “當……當……當”墨霖有節奏的敲打著鐵砧上的青銅部件。結業測試就在一個月後，他得抓緊時間開始準備自己的結業作品了。

    墨軸在店里轉悠了一會，終于來到墨霖的身旁。看到墨霖敲打部件的手法有些問題，墨軸便耐心的上前給他講解一個更適合眼前部件的新手法。

    墨霖的天賦不錯，很快就發現墨軸傳授的新手法能更好的控制部件的細微部，這讓他的興致提高不少，敲打起來也格外的認真賣力。

    墨軸在一旁看了半晌，對墨霖很快就掌握了新手法並不吃驚，卻有點驚訝于墨霖的力量。本來墨軸一直很擔心墨霖的前途，因為這個頗有天賦的弟子天生就在力量和耐力上有缺陷，這也導致他在鑄造上的進展原地踏步不前。

    不過墨霖現在的表現卻讓墨軸刮目相看，墨霖不但每一下的敲打都巧妙的運用上了新手法，力道和節奏也都恰到好處。因為手法和力量結合的非常精細，部件的細微很快就露出了雛形。

第十五章 風箏


    “干得不錯。”墨軸由衷的贊嘆道，“繼續努力吧。”

    墨霖得到了贊揚，抹去了額頭上的汗水，得意的看看自己的手臂，心想爺爺教的跑步還真是奇妙，只跑了三天而已，感覺全身都更有力氣了。一個月以後，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接下來的一個月里，墨霖幾乎過著同樣的生活。每天午夜時分他偷偷的溜到村外的樹林里，在空地上接受著朱評漫的指導。雖然朱評漫沒有教他除了跑步以外任何的新東西，可墨霖也覺得受益匪淺。

    一個月來，墨霖明顯感到他的體力增強，肩膀厚實起來，手臂上也有一點肌肉了。而更大的收獲在于腰間有了力氣，身體也更加的協調。

    跑步帶來的改變在鍛造之中可以非常清晰的感受到，原本很讓墨霖頭疼的鍛造如今變成了他另外一種修煉。每一次的揮錘動作都被墨霖分解開來，變成整個上身和腰部的配合。而呼吸的節奏在這個過程中是墨霖最注重的，這讓他的揮錘和落錘都更加的有力。

    “好了。”墨霖興高采烈的將第二十五個部件冷卻，然後從鐵砧上取下來。

    經過一個月的辛苦，墨霖終于將他結業作品的二十五個部件全數完成，這些部件的原料都取自于上次采礦的收獲。

    “部件完成之後，就剩下組裝了。”雖然距離大功告成還有距離，墨霖也得意洋洋起來。

    “完成了嗎？”墨軸看到墨霖一臉喜洋洋的，走過來問道。

    “差不多了，剛剛把所有的部件都完成，還差最後的組裝工序。”墨霖高興的應道。

    墨軸嚴肅的道︰“不要高興的太早，一件作品還沒有完成的時候，就和廢銅爛鐵沒有區別。”

    墨霖一吐舌頭，心說墨軸老師總是這麼嚴厲，這要是墨知味老師的話，一定是大加鼓勵的。

    午後，墨霖帶著所有完成的部件來到祥雲機械店的後院，這里有個專門用來做組裝的房間。

    一進房間，墨霖就看到好幾個同伴正在聊天，看到墨霖進來，有人打起招呼來。

    “墨霖，你的作品完成了嗎？”

    “還差最後的組裝，你們呢？”墨霖好奇的湊過去問道。3

    “我的已經完成了。”平時和墨霖很熟的何小工得意的道，“讓你看一看。”

    何小工的作品是一條機械狗，狗的身體是青銅打造的，四肢都能活動，尾巴是個機簧，只要一拉動，狗就能在地上跑上幾圈。

    “怎麼樣，好玩吧。”何小工問墨霖道。

    “這是怎麼做到的？”墨霖驚訝的問道，他知道何小工在機械制造上很有天分，可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掌握了讓機械狗供起來的奧秘。

    “很簡單，我在狗的肚子里設計了一套齒輪。”何小工道。

    看到何小工那活蹦亂跳的機械狗，再看看自己手上那堆零部件，墨霖還真的有點擔心。

    “我的作品真的能行嗎，不會太簡單嗎？”直到開始組裝自己的作品，墨霖還不時的回頭去看何小工的機械狗。

    有了齊全的零部件，還有早就存在于腦海之中的設計圖，墨霖很快的就把他的作品組裝完畢了。

    何小工等人看到墨霖也完成了，都好奇的過來看。

    一瞧見墨霖手中的作品，幾人噗嗤一聲笑起來。

    “墨霖，你就打算拿這個當結業作品？”何小工驚訝的道。

    “是啊，這就是我的作品。”墨霖捧起自己的作品道。

    “只是一只風箏？”何小工不敢相信的又問了一遍。

    “呃……也可以這麼說。”墨霖望著手中的“風箏”，感情復雜的道。

    比起何小工的機械狗來，他手中“風箏”的賣相實在有點寒磣。簡單的麻布風箏面，下面掛著一個木頭匣子，這就是墨霖打算用來參加結業測試的作品。

    △△△

    “我一會要去參加結業測試了。”

    結業測試這一天的早晨，天還沒亮，墨霖已經在空地上跑了一千兩百六十五圈了。他每一天都在打破自己的極限，創造著新的記錄。如今他已經完全適應了跑步的節奏，無論怎麼變換速度，也可以得心應手毫不費力。

    “那不是很好嗎，結業之後做個工匠，庸庸碌碌的過一輩子。最好還能娶個老婆生個孩子，蠻不錯的。”朱評漫灌了一大口酒，嘟囔道。

    墨霖拿這個醉老頭實在沒有辦法，朱評漫對墨者們有一種根深蒂固的反感，連帶著對墨者村工匠們的態度也很不友善。如果不是墨霖多次的抗議，指不定他會說出什麼難听的話來。

    好在墨霖也習慣了朱評漫的態度，不會再因為這個和他辯論了。他又跑了一會，主動的停了下來，調勻呼吸。

    “爺爺，今天晚上是一月之期了吧？”墨霖盡量平復著緊張的心緒，為朱評漫道。

    “哦，是嗎？”朱評漫撓撓亂蓬蓬的頭發，“你說是就是吧，晚上考試。”

    听到朱評漫如此不負責任的回答，墨霖不禁懊惱萬分。早知道朱評漫忘記了日期，應該拖延兩天才是。雖然大有進步，可想到朱評漫詭異的身法，墨霖並沒太多的信心。

    “如果追不上我的話，你就像我說的那樣，做個工匠好了。”朱評漫促狹的一笑道。

    “你放心吧，我一定會追上你的。我不但要做個好工匠，我還要學會你的本領去做個墨者呢！”墨霖對朱評漫的小看顯得非常惱火。

    “很好，我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朱評漫嘴上說著，卻連瞥都不瞥墨霖一眼，“晚上不要遲到就是了。”

    一陣輕風掠過，朱評漫消失不見了，快的墨霖都不知他往哪個方向去了。在空地上發了一會呆，墨霖這才返回村子，準備即將開始的結業測試去了。

第十六章 工匠測試

    每年一度的工匠測試算是墨者村的第四大盛事。第一位的盛事自然是一年一度的屠龍節，那同樣也是整個大陸的節日。

    第二位的是五年一度的墨者選拔賽，獲勝者將代表墨家參加七大世家的試煉賽，那是年輕人揚名立萬的舞台，也是為世家爭光的最好機會。

    排名第三的是兩年一度的墨者授餃儀式。像洛芊芊他們那樣的新墨者往往要經過兩年的評估才能正式得到墨者的稱號。

    第四就是工匠的結業測試了。每年的結業測試之中都會涌現出一些不錯的作品，據說特別優秀的工匠還有可能被特批成為工程墨者。

    今年的工匠測試因為人數眾多而被安排在了墨者禮堂。這里是墨者們召開大型集會的地方，一般都不開放。墨霖還是頭一次的進墨者禮堂，東張西望的打量著里面的陳設。

    墨者禮堂里面和墨者村其他地方一樣，布置的簡單樸素，卻自然有一種大氣磅礡的感覺。禮堂有個木制的平台，平台後的牆壁上掛著一副巨大的肖像畫。3作為從小在墨者村長大的孩子，墨霖一眼就認出畫像里的人正是墨家的英雄墨翟。

    “請保佑我吧。”墨霖望著墨翟的畫像，暗暗的在心中祈禱著。

    結業測試的評審有三位。一位墨軸，還有一位是村中的另外一個大匠師柳舟子，第三位則是墨霖之前的工程科老師，村中鼎鼎大名的工程墨者墨知味。

    這一次參加結業測試的一共有三十二位工匠，經過一年多的學徒生涯之後，他們對工匠這個行當都有了非常深入的了解，是時候表現出他們獨當一面的能力了。

    三十二位工匠和他們的作品分成左右兩個部分，以平台為中心，呈兩個扇形在禮堂里展開。墨霖在左首的第七位，是個不起眼的中間位置。

    測試的第一階段是個人展覽，每個工匠都將自己的作品擺在固定的地方，接受評審，觀摩者還有其他參賽者的參觀和評點。

    墨霖很快就把自己的作品放置好，開始打量起其他人的作品來。工匠們經過一年多的學習，都掌握了不少精妙的制造手法，再加上每個人不同的風格和想象力，作品還真的是五花八門無所不有。

    “喂，墨霖，看見那邊那幾個人沒有。”在墨霖身旁的是墨霖在祥雲機械店的同學林波，兩人平素的關系很好。順著林波指的方向看過去，墨霖看到幾個身穿著白衣的青年。

    墨霖順著林波的指點望過去，見那幾個青年的臉比較生，從穿著來看，也不像是村子里的人。

    這幾個人也正在鼓搗他們的作品，看起來也是參加這次測試的。

    “他們是什麼人？”墨霖疑惑的問，他不知道為什麼工匠的結業測試會有外人來參加。

    “他們是兵家子弟。”林波神秘的道。

    “兵家的子弟嗎。”墨霖倒是听說過這些人。據說一年以前兵家和墨家曾經交換過優秀的子弟互相學習對方的技術。墨家派出了四個下墨前往兵家學習他們在兵器鍛造上的技藝，而兵家也派來四個年輕子弟來學習墨家在機械制造上的獨到之處。

    這種取長補短互相學習的事情在各大世家之間並不少見，不過墨霖只是听說這件事情，還從來沒見過他們。

    “听說他們都是跟著墨知味老師學的，很厲害的。”林波伸長脖子瞧著對方的作品，眼中露出羨慕的神情來。

    “他們有福氣了。”墨霖也有點羨慕這幾個兵家子弟。

    “他們竟然也參加結業測試，這不是欺負人嗎。”林波有點憤憤不平。

    “也沒什麼了，如果技不如人的話，輸了也沒什麼好說的。”墨霖淡然的道。他固然有好勝心，不過無論對手是兵家子弟還是墨家子弟，只要勝利者是真正有本事的人就好。

    隨著一聲鈴響，自由參觀的時間到了。

    墨知味，墨軸和柳舟子三位評審從左側的作品開始看起來，每到一個作品面前，他們都會仔細的測試著性能，詢問制造者一些問題，一邊參觀審視，還會一邊各自在本子上記下自己的評價。

    除了三位評審，趕來參觀的墨者和一些村民也都各自散開參觀起來。看到樣子特別古怪的或者功能特別奇特的作品，他們都會圍觀，還會發表自己的評價和判斷。

    “這個機械狗好精致啊。”

    “的確啊，鑄造手法非常的嫻熟，焊接的地方也很巧妙，手藝真是巧奪天工呢。”

    “這套齒輪系統設計的也很精妙，尤其是把尾巴當作開關的構思，真是一個好作品。”

    何小工的機械狗因為造型的精巧，一下子就得到了大家的圍觀。大家對他這只跑來跑去，外形活潑可愛的機械狗贊不絕口。何小工被夸的臉都紅了，只顧著傻笑。

    除了何小工的機械狗之外，一個兵家子弟的作品也得到了大家的青睞。

    “這個東西真的能把聲音傳出去？”一個參觀者看著眼前的木頭匣子和長長的黑色管線，疑惑的說。

    “當然可以。”這個兵家子弟是個大概十八九歲的青年，穿著一身潔白的沒有半點塵埃的白衣，皮膚白嫩如雪，樣貌俊美異常，竟然是個讓人過目不忘的美嬌郎。

    “我可以試試嗎？”那個參觀者非常的好奇。

    俊美的兵家子弟點頭答應，讓參觀者拿住導線一頭的一個巴掌大小的黑色木筒，一直走出禮堂去。

    參觀者一路走到禮堂外面，停在很遠的地方。兵家子弟揮了揮手，示意可以了。

    遠處的參觀者拿起木筒湊在嘴邊，嘴巴張合說了幾句話。禮堂之中的木頭匣子里立刻就傳出了那參觀者的聲音來。

    “你們能听見我說話嗎，能听見嗎？”

    “好神奇啊。”听到木頭匣子里傳出來的聲音和那參觀者別無二致，而且十分的清晰，大家都發出激賞的贊嘆來。

    墨霖和林波都看到了這一番的演示，林波目瞪口呆的問墨霖道︰“你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嗎？”

第十七章 各顯神通


    “大概……大概是利用了礦石的力量吧……”其實墨霖也不知道對方是怎麼做到的，根本就是胡亂猜測。

    “我為什麼覺得這一回的結業測試我們要給墨者村丟臉呢？”環顧四周，林波覺得數兵家弟子的這個“傳聲筒”最為精妙，就連何小工的“機械狗”也要略遜一籌，更別提其他人的作品了。

    “怎麼會呢，咱們墨家能人輩出，還能在機械制造上輸給兵家嗎。”墨霖忙安慰林波道。

    兩人正說著，身後忽然響起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來。

    “就這兩個破玩意也算是結業作品嗎？”

    墨霖和林波愕然回頭，就看到兩個白衣的兵家子弟站在他們的結業作品前，滿臉不屑的評論道。

    “咳……”墨霖咳嗽一聲，示意對方自己的存在，然後走到自己的作品前。

    “兩位有什麼指教嗎？”墨霖道。

    兩個兵家子弟對望一眼，撇撇嘴，根本沒搭理墨霖，徑直來到了林波的作品前。3

    “旁邊那是個破風箏，你這是什麼玩意，竟然是一雙臭鞋？”一個胖胖的兵家子弟道，他一臉的肥肉，肚子圓滾滾的，也不知是不是除了跟墨知味老師學機械制造之外還偷學了體型。

    林波見對方出口不遜，本來心中忿忿，可想到對方畢竟是兵家的人，便忍住火氣道︰“我這不是臭鞋，而是輪鞋。”

    “鞋上加個輪子而已？”兩個兵家子弟不禮貌的大笑起來，倒是吸引了好多人圍觀過來。

    “只是鞋底加了兩排輪子嗎，有什麼用？”看到林波的作品，有人問道。

    “當然有用，能提升速度。在平坦的地方穿這種鞋子，要比奔跑快的多。”林波一邊說著一邊做起示範來，他將兩只裝上輪子的布鞋穿上，兩腳一前一後蹬起來，立刻就滑動出去。

    林波顯然多次的試驗過輪鞋，他如同穿花蝴蝶一樣穿過人群，十分自在的在禮堂里轉來轉去，果然速度很快。

    “果然很厲害。”眾人這才知道人不可貌相，只是平淡無奇的在鞋底加了兩排輪子，竟然就有這樣的功效。

    “鞋底加輪子用什麼了不起的。”兩個兵家子弟沒想到林波的輪鞋竟然很是實用，卻顧及著面子，嘴上依然不服輸。

    好在墨家的人性格都很寬厚，听到這種冷言冷語就當作耳邊風了。只有墨霖為同學鳴不平道︰“的確沒什麼了不起，可也沒見兩位想到。也不知道你們了不起的作品是什麼樣子。”

    “總比你的破風箏強。”兩個兵家子弟鄙夷的看了看墨霖的作品，不屑一顧的扭頭離去。

    “真是討厭的家伙。”林波滑了回來，在墨霖耳邊道。

    “算了，他們遠來是客。”墨霖看著兵家子弟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作品，心中倒也有點憂慮。辛苦打造的作品，到底會不會得到老師們的賞識呢？

    評審很快就來到了墨霖和林波的作品前，他們首先品評的是林波的作品。

    “我方才看到你穿輪鞋滑行的模樣了，很不錯。”墨知味是個老好人，在他嘴里很難听到批評的話，果然一上來就夸獎起林波來。

    墨軸和柳舟子雖然沒墨知味那麼好說話，對林波的輪鞋也是贊不絕口。

    “墨者在外面執行任務的時候，倒是可以把這種輪鞋作為配備。這樣可以在加快趕路的速度，也是節省體力的好辦法。”墨軸道。

    “輪鞋雖然看起來只是輪子和鞋的簡單組合，之前卻沒有人想到。林波能想到而且還做出這種簡單實用的成品，實在不簡單。”柳舟子為人嚴謹，此刻也給輪鞋很高的評價，這讓林波欣喜若狂。

    墨霖一旁看到林波喜笑顏開的模樣，也為他感到高興。不過他心中也有點緊張，要是老師們不滿意自己的作品，那該怎麼辦。

    評點過林波的輪鞋，三位老師終于來到了墨霖的作品前。

    “這是風箏嗎？”墨知味看到墨霖的作品，不禁一愣，“……樣子倒是蠻特別的。”

    讓墨知味這樣的好人都說出如此勉強的話來，可見墨霖的作品有多麼的簡陋了。其實也難怪兵家子弟的無禮，墨霖的風箏無論怎麼看都是個玩具而已，和其他三十一件結業作品完全沒有可比性。

    墨軸和柳舟子也都皺了皺眉頭。墨霖制造這件作品的時候一直沒有征求墨軸的意見，所以墨軸只知道墨霖在打造一些很奇特的零部件，卻不知道他最終要拼出一個什麼樣的作品來。

    墨軸對墨霖一直很看重，可看到眼前簡陋的風箏，他非常的生氣。

    “墨霖，你這是個什麼作品，說說看。”墨軸語氣很是低沉，聰明人一听就能听出他有點不快。

    墨霖也察覺到了老師的不快，他忙道︰“這是我設計的飛行弩。”

    “飛行弩？”三個評審和一旁的圍觀者都愣住了，不明白這個簡陋的風箏是怎麼跟“弩”這個字眼聯系起來的。

    “我還是給大家展示一下吧。”墨霖吐了吐舌頭，拿起所謂的“飛行弩”來，走出禮堂。

    大家跟隨著墨霖魚貫的走了出來，其中大部分都很好奇。當然，人群里也有如同方才那兩個挑釁的兵家子弟一般想要看熱鬧的人。

    墨霖將風箏放飛，風箏線竟然有三股，分別被染成紅黃藍三種顏色。

    墨軸看著風箏升空，心中大概有了計較，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來。

    墨知味和柳舟子也不是沒有見識的人，他們看到三股風箏線的時候就大概明白了一些，不過還是在靜靜觀看著墨霖的展示。

    “大家想必也都看到了，這具風箏有三根控線，其中紅線是操縱風箏的，黃線和藍線是控制風箏上的機關的。”墨霖一邊操縱著風箏盡量的低飛以便讓大家看清楚，一邊解釋道。

    “有什麼機關啊？”有急性子的觀眾大聲問道。

    墨霖微微一笑，拉動了黃色的風箏線。風箏下面那個看起來貌不驚人的木頭盒子發出輕微的嘎嘎聲響，整個盒子開始變換起形狀來。

    從盒子內部伸出幾根黑漆漆的鐵桿來，看起來像是個八爪蜘蛛。而蜘蛛的肚皮也很快的翻起來，探出更多的機括。這些機括和鐵桿也不知是怎麼拼接在一起的，很快就變成了一具弩機的形狀。

第十八章 飛行弩


    “真是巧妙。”墨知味看到這一幕，不禁拍手稱贊道。

    墨軸和柳舟子也微微的點頭，對墨霖的想象力表示贊賞。

    “下面要發射了，請大家看好。”墨霖扯動起藍線來。

    隨著藍線的扯動，一排弩箭從弩機的肚子里鑽出來，自動的搭在弓弦上。

    弓弦喀喇喇的拉滿蓄力，在眾人關注的注視下，咄咄咄一連串的機簧響動，十根弩箭連珠射了出去。

    弩箭破空，力道迅猛的直插進遠處的泥土之中，箭尾兀自不住的抖動。

    “好！”林波第一個使勁鼓掌叫好起來，其他人也都贊不絕口。

    幾個方才還用鄙夷眼光看墨霖的兵家子弟都傻了眼，怔怔的看著那些弩箭，這才知道看走了眼。

    那個俊美的兵家子弟也在人群之中，他一直注視著那飛在空中的風箏，眼中流露出一絲的好奇。

    在墨霖的操縱下，弩機很快就用變化回了笨頭笨腦的方盒子的模樣，然後緩緩的降落下來，回到墨霖的懷抱之中。

    “很好，這個風……哦，飛行弩做的非常好。“墨知味豎起大拇指夸獎道。

    墨軸和柳舟子盡管已經對墨霖的作品表現出了明顯的贊賞，卻沒那麼容易松口。墨軸第一個提出了問題。

    “這種飛行弩有多少弩箭，強度能夠應付多大的風速？”

    不愧是大匠師，開口就直指飛行弩的實用性。

    墨霖早有準備，忙道︰“飛行弩的弩機之中能裝備五十根弩箭，共有單根射擊，五根連射和十根齊射三種射擊方式，操作者可根據具體情況來選擇。風箏表面雖然是麻布，但用了特殊的草汁浸泡，弩機是青銅和黑鐵打造的，風箏線是用百年的樹藤加上青銅絲捏合的，就算是狂風暴雨之中，只要操作得當，一樣能夠升空。”

    墨軸點點頭，對墨霖的回答非常的滿意。

    墨霖望向柳舟子，想看看這位大匠師有什麼問題，就見柳舟子沉吟片刻，開口道︰“你為什麼要把飛行弩做的這麼難看呢？”

    對于旁觀者們來說，柳舟子的問題未免有點刁難人。

    最開始的時候，大家都把墨霖的飛行弩當作個簡陋的風箏，誰也沒想到居然暗藏著這麼多的功能。可現在大家已經知道飛行弩非常實用，柳舟子居然還從外表上詰問，這不是難為人嗎。

    不過墨霖卻好像早知道柳舟子要問這個問題似的，他變戲法的從懷里取出兩個布卷道︰“其實我設計了三種不同的風箏面，用來在不同的情況下使用。”他說著展開兩個布卷，眾人看過去，一個是全黑的，另外一個則涂滿了綠色的染料。

    柳舟子的眼中閃過一絲的激賞，卻還是問道︰“這三種有何不同呢？”

    墨霖一一指著三種布面道︰“現在用的這種帶有藍白相間的布面是在晴朗的日子里用的，黑色的則是在晚上用的，綠色的是在叢林之中用的。這三種顏色可以讓風箏最大限度的隱避起來，不會引起敵人的注意力。”

    三位評審不住的點頭，柳舟子道︰“很好，沒想到你的心思如此細膩，連保護色都想到了。這個飛行弩做的非常好，我很喜歡。”

    讓墨知味說不喜歡是一件很難的事情，讓柳舟子說喜歡同樣也是很困難的事情。不過他現在這樣說，大家卻都覺得理所當然，因為墨霖的作品的確讓大家驚艷。

    “可惜做工還是粗糙了點。內部這麼細致，外表也應該多加琢磨才是。”對自己的弟子，墨軸自然要有更高的要求，他這話雖然有點吹毛求疵，但也是實情。

    “其實……”墨霖猶豫了下，還是把心里話說了出來，“我想傳達的意思是，有些東西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沒有用處，其實只要大家用心，還是能發現它們的有用之處的。”

    墨霖的話讓大家都是一愣，了解墨霖身體狀況的人驚訝的看著他，沒想到他會利用這樣的方法來借物喻人表達心情。不了解的人雖然一頭霧水，卻也隱隱覺得墨霖的話有些道理。

    墨軸听了墨霖的話，這才知道弟子的心。他想到墨霖這段時間以來的刻苦，不禁有些感動，低聲的道︰“墨霖，真是辛苦你了。”

    墨霖呵呵一笑，望著手中的飛行弩，心想︰飛行弩啊，我和你一樣天生簡陋，可我們都要努力變得有用起來。

    墨霖引發的小小轟動暫時結束了，評審們繼續去評判其他的作品。不過已經沒有人再敢小瞧墨霖的作品了，很多人都圍過來跟墨霖請教木頭盒子變換為弩機的奧秘。尤其是何小工幾個人，不迭的為昨天的看走眼跟墨霖道歉。

    正和大家聊著，一群人走進了禮堂，最前面的一個少女明眸皓腕，唇紅齒白，一頭黑發系成個馬尾辮在腦後晃來晃去。她一走進來就東張西望，看到墨霖立刻興奮的揮手招呼起來。

    “墨霖。”

    墨霖循聲望去，就見到洛芊芊滿面笑容的站在不遠處，他大喜過望，忙迎過去問︰“芊芊，你怎麼有時間過來。”

    洛芊芊笑道︰“老師說你們工匠的結業測試有很多好玩的東西，讓我們也來見識一下，說不定有些能用得上的。我也正好來給你加油助威。”

    看到洛芊芊出落的越發漂亮的容顏和巧然俏兮的笑容，墨霖怦然心動，似乎有些不知名的情愫在心底萌發。他也說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只覺得洛芊芊來看自己的結業測試心中非常的甜蜜，只覺得和她說說話便是世間最開心的事情。

    “快來看我的作品，三位老師都說好呢。”墨霖興高采烈的拉起洛芊芊的手去看他的飛行弩。

    和洛芊芊一同走進禮堂的還有十幾個人，他們都是和洛芊芊同期的下墨，也都曾經是墨霖的同學。其中一個身形挺拔的青年一直注目著洛芊芊，一見墨霖拉起洛芊芊的手，嘴角不自覺的抽動起來。這給他一直從容淡定的臉上添加了一絲的陰影。

    “楊離，你愣著干嘛，過去看看啊。”有人在身後拍了他一下。

    楊離笑了笑，隨著其他人一起去看作品了，可是他的目光卻時不時的越過人群投在墨霖和洛芊芊的身上，那其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

    “哎呀，怎麼這麼難看啊。”不愧是愛美的女孩子，一看到墨霖的作品，洛芊芊立刻皺起眉頭來。

    “別只看外表啊，很實用的。其實道理很簡單，就是把風箏和我以前送給你的微型機關手弩結合在一起，就能從空中射擊敵人。”墨霖得意洋洋的介紹道。

    “也沒什麼了不起嗎，我還以為你會做出什麼新鮮的玩意呢。”洛芊芊有點失望。這倒也不能怪她，畢竟那具微型機關手弩她已經用了好久，見怪不怪了。

    “呃……我會繼續努力的。”墨霖有點尷尬的道。

    “這個倒是蠻有意思的。”洛芊芊的目光落到一旁林波的輪鞋上，立刻好奇的問詢起來。

    林波見美女問詢，早就激動的面紅耳赤，立刻興奮的給洛芊芊講解起來，還熱情的邀請她試穿。

    洛芊芊好奇心很強，立刻就試了一回，她不愧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墨者，很快就掌握了輪鞋的滑行技巧，不消片刻就在禮堂里來回穿梭了。

    “墨霖，這個輪鞋好有趣啊，比你的飛行弩好玩多了。”洛芊芊看起來很喜歡輪鞋，歡笑著從墨霖身邊掠過的時候，丟下這麼一句。

    墨霖有點懊惱的瞪了林波一眼，卻見他正羨慕的望過來，低聲沖自己道︰“墨霖，我真是羨慕你和芊芊的關系這麼好。”

    “哪有啊……”墨霖呵呵的傻笑起來，滿心暗喜。看著洛芊芊如同一只翩翩蝴蝶在人群中穿梭來回，他的心都快要融化掉了。

    一個上午的自由展覽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用過午飯之後，下午繼續進行。

    下午的內容很簡單，三位評審將會為所有的作品打分，上限為十分，下限為零分。如果總分高于十八分的話，就算是通過結業測試，將會獲得一個星級工匠的稱號，從此可以獨立制造機械。而如果總分低于十八分的話，就只能再回去學習一年，等明年再參加測試。

    除了考量工匠們是否能通過測試之外，三位評審還會選擇出三件總分最高的作品，分別授予獎勵。因為事關重大，工匠們都非常的緊張。墨霖坐在禮堂的台下，看著台上三位評審正在商量和議，思緒好像回到了一年多以前那個炎熱的日子。

    “希望這一次能有個好結果。”墨霖心中想著。

第十九章 頒獎

    ************************

    “墨霖，你說誰會拿第一呢？听說第一名的獎勵是墨知味老師寫的書。”洛芊芊在墨霖的耳邊小聲的說道。

    “是嗎？那可太好了。”墨霖驚喜的道。

    雖然身材肥碩動作遲緩腦筋也有點呆，可墨知味卻是難得的機械天才。據說他在工程學上的研究早已經超過村子里的三位大匠師，被稱為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工程墨者。如果能夠得到他所寫的書，應該會是一個非常好的進步機會。

    “好什麼啊，你能拿到第一名嗎？”洛芊芊撇撇嘴。

    雖然嘴上沒什麼表示，還總是嘲諷墨霖，洛芊芊其實很希望墨霖能取得一個好成績。小姑娘還不懂得感情的奧妙，她只是從內心里希望墨霖能快樂開心。

    “你總得對我有點信心吧，三位老師可是很看好我的飛行弩的。”墨霖對洛芊芊“不滿”的道。

    “切，只是個破風箏而已，胡吹大氣。3”洛芊芊嘻嘻笑道，她忽然發現逗墨霖生氣是件很好玩的事情。看到墨霖氣呼呼卻又不敢沖自己發火的樣子，實在是很享受。

    兩人正在竊竊私語嬉笑著，台上的三位評審已經結束了合議，墨軸清了清嗓子，高聲道︰“請各位肅靜一下。”

    “各位，經過我們三位評審的和議，今年的工匠結業測試成績已經出爐了。”墨軸直接進入主題道。

    “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大家……”墨軸停頓片刻，目光掃過在場的工匠們，看到他們稚嫩的臉上或多或少都帶著緊張的表情。他微微一笑，繼續道︰“本次工匠結業測試，全體通過。”

    話音一落，禮堂之中立刻爆發出歡呼來。年輕工匠們心頭一塊石頭落了地，他們終于有自己的稱號了。

    “恭喜你了，墨霖。你比我還早擁有稱號呢。”洛芊芊歡喜的鼓起掌來。

    墨霖嘿嘿的傻笑著︰“我只是工匠而已，哪比得上你們墨者。”

    “我先要恭喜所有通過測試的人，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正式獲得星級工匠的稱號了。我希望你們繼續努力，早日成為月級和日級工匠，甚至成為大匠師。3”墨軸語調激昂的道，台下那些充滿了熱情的面孔讓他想起多年前的自己。那時候的他充滿著夢想和希望，邁進工匠的行當里，一干就是幾十年。如今回想起來，酸甜苦辣五味雜陳，卻從來沒有後悔過當初的選擇。

    一陣熱烈的掌聲過後，墨軸又道︰“宣布完測試的成績，按照慣例，該是頒發本年度獎勵的時候了。下面有請柳舟子大匠師頒發本年度的第三名獎勵。”

    剛剛慶賀通過測試的工匠們都屏住呼吸瞪大眼楮，他們滿懷著希望，希望自己的作品能獲得評審們的青睞。要知道在結業測試中獲得前三名可是工匠界的榮譽之一，還能獲得不菲的獎勵，實在是很有誘惑力。

    柳舟子咳嗽一聲，高聲道︰“本年度結業測試的第三名，獲得27分的高分。他就是……”故意拖了個長音，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柳舟子才說出那個名字來。

    “何小工！”

    何小工大叫一聲，興奮的跳起來，和身旁的同伴擁抱著。墨霖和他離的不遠，也伸出手去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以示鼓勵。

    “機械狗內部驅動齒輪細致精密環環相扣，尾部機關心思巧妙，整體鑄造天衣無縫。獲得第三名當之無愧。”柳舟子評價道。

    何小工獲得的獎勵是柳舟子曾經使用的一柄鐵錘。鐵錘的手柄之上有一顆“紫晶石”，能夠調整手部細微的力量，在打造精密零件的時候非常管用，可算是一件極為實用的獎品。

    “雖然機械狗構思不俗，可在實用性上還有些遜色。希望何小工能再接再厲，為機械狗開發實用的功能。”柳舟子頒獎之後不忘提出缺點，免得何小工驕傲自滿。

    第二名由墨軸來頒發，他並沒有如同柳舟子一樣賣關子，而是直截了當的說出了人選。

    “獲得二十八分的林波。”

    坐在墨霖身旁的林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墨霖推了他一把才知道他听到的不是幻覺。

    “哈哈哈，墨霖，我得了第二名啊！”林波抱住墨霖，興奮的亂跳。

    “林波的輪鞋看似日常物品的簡單組合，卻另闢蹊徑。輪鞋攜帶便捷，制造方便，用途廣泛，實用性極佳。他獲得第二名實至名歸。”墨軸說出了選擇的理由。

    林波得到的獎品是兩顆“花瓣石”，這是非常珍貴的礦石原料，能夠打造基礎的法寶，非常的珍貴，

    第二名和第三名的獎勵都頒發完畢，最引人期待的第一名將由墨知味揭曉。

    “各位，本年度的第一名獲得了二十九分的高分，這在歷年的結業測試評比之中也算是一個高分了。”墨知味緩緩的道。

    “二十九分啊，好厲害。”洛芊芊小聲的道，“墨霖，你說會是誰呢？”

    “我怎麼會知道。”墨霖全神貫注的听著墨知味的話，唯恐漏掉一個字。

    “其實我們三位評審本來想給他三十分的滿分的。”墨知味接下來的話更讓人驚訝，全場都驚呆了。

    能讓三位評審給出三十分的作品，到底是那一件？大家心中都充滿了好奇，希望謎底快點揭開。

    “……可惜的是，這件作品雖然具有非凡的想象力和實用性，唯獨欠缺一個小細節，所以很遺憾的和滿分失之交臂。不夠我想他會在未來的日子里越做越好。讓我們來恭喜這位第一名的得主吧，他的名字是……”墨知味微笑著，目光在人群之中掃過，似乎在尋找著那個人。

    墨霖感覺到墨知味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停住，他驚疑不定的想︰難道是我嗎？不可能是我吧！

第二十章 天工開物


“他的名字就是……墨霖！”墨知味大聲的宣布出結果。

    一瞬間，墨霖的腦子空蕩蕩的只剩下一個聲音。

    “我是第一名，我是第一名了！”墨霖欣喜若狂，這個時候他只想大聲的吼出心聲來。

    “墨霖，你居然是第一名！”洛芊芊不敢相信的看著身旁的伙伴，笑容綻放的如同一朵盛開的玫瑰。

    林波和何小工也都歡呼起來，拍打著墨霖，向他祝賀。

    墨霖只覺得腳步有些虛浮，飄飄然的走上台去，這突如其來的喜悅讓他以為自己身在夢中，一路听著身旁響起的鼓勵聲，這才知道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墨霖的飛行弩構思精妙絕倫，實用性十足，細節上也把握的淋灕盡致，因此獲得高分。”墨知味說了得獎的理由。

    “可是老師，到底是哪個細節忽視了呢？”墨霖雖然得了第一名，卻沒有昏頭。他想起墨知味所說的一個忽略的細節，忙問道。

    墨知味贊賞的看著墨霖，只說了兩個字︰“噪音。”

    墨霖一拍腦袋明白過來，有些懊惱的道︰“我怎麼忘記了這一點，飛行弩大多時候應該是用來偷襲的，應當盡量降低噪聲才對。”

    墨知味笑道︰“你做的已經很好了，不用太過自責。這本書是我剛剛寫成的，作為獎勵送給你。”說著將一個薄薄的小冊子遞給墨霖。

    墨霖忙接過來，就見封面上寫著四個工工整整的字︰天工開物。

    “天工開物？”

    墨知味笑道︰“天工是咱們墨者村第一位大匠師墨天工的名字，他是我的偶像，天工兩個字就是紀念他的。至于開物，就是創造一件物品的意思。我希望這本書能幫助你巧奪天工，開天闢地。”

    墨霖感受到書名中的巨大寓意，他欣喜的接過書來，緊緊握在手中，向墨知味三人深深了鞠了一個躬。

    台下掌聲雷動，大多數人都真心誠意的祝福著墨霖，而幾個兵家的子弟卻冷眼看著墨霖的笑臉，全都露出不服氣的神情來。

    “阿紫，你的傳聲筒明明精巧無比，竟然連前三名都沒有獲得。我看墨者嘴上把兼愛非攻說的好听，其實還是偏向自己人。3”方才嘲笑墨霖的那個胖子不忿的道。

    被稱為阿紫的正是那俊美的兵家子弟，听了胖子的抱怨，他只是笑笑道︰“三位老師自然有評判的標準。我想從精妙來看，傳聲筒不如那機械狗；從實用來看，又不如輪鞋；若綜合起來看，飛行弩取得第一也是實至名歸，何來偏向之說呢。墨者們言行一致，人所共知，你不要再亂說話了。”

    胖子馬屁拍到馬腳上，只得悻悻然的望著墨霖，投去憤恨的目光。

    頒獎完畢，一年一度的工匠結業測試也就到此結束了。工匠們的作品都被收集起來送進村子里的陳列室。如果若干年以後他們成就了一番事業，成為了日級工匠甚至大匠師的話，他們的作品說不定會被取出來作為後來者的教材。

    人群有秩序的散去，禮堂里很快就恢復了寧靜。洛芊芊等墨者要幫著搬運作品，只來得及跟墨霖擊掌慶賀，又在他耳邊留下一句“晚上去我家吃飯慶祝你的第一名”就跑掉了。

    墨霖滿懷著興奮之情，不知該和誰分享才好。他正要離開，卻被墨軸給叫住了。

    一同被留下的還有林波，兩人懵懵懂懂，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墨霖，林波，你們這次的作品非常好，我很欣慰。”這回的前三名都是墨軸的弟子，算是給他狠狠的爭了一口氣，讓他十分開心。

    一旁的柳舟子不無羨慕的道︰“墨軸，你算是踫到好徒弟了。我的那撥弟子竟然沒有一個闖進前三名，真是讓人窩火。”

    墨軸哈哈大笑道︰“那還不是你這個老師不合格。你看我的徒弟，個個都是好樣的。”

    柳舟子苦笑一聲，也不和墨軸爭辯，對墨霖和林波道︰“你們兩個的作品非常出色，實用性也很強。我們商量過，打算將你們的作品報給巨子，過些日子就批量制造，為墨者裝備上。”

    “真的嗎！”听到這個消息，簡直比獲得獎勵還要高興。墨霖和林波激動的攥緊拳頭，如果不是三位老師就在身前，只怕要興奮的大喊大叫起來。

    “不過你們還需要對作品進行一些修改。”墨知味一旁道，“墨霖的毛病我已經指出了，弩機變換形狀時候的噪音有些過大，如果在隱蔽環境下使用的話，很容易暴露目標。”

    墨霖使勁點點頭道︰“我回去就研究改進，三天之內一定會做出一個新的樣品來。”

    “很好。”墨知味贊許的點點頭，又跟林波討論起輪鞋的不足來。

    墨軸來到墨霖的身旁，對他道︰“墨霖，天工開物是一本非常用心寫就的書，其中包涵著許多工程學上的精髓見解，你一定要好好參詳。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隨時來問我們三個。”

    “我會的。”墨霖摸了摸懷中的天工開物，覺得自己如同活在一個美好的夢境之中。

    △△△

    回到宿舍，墨霖兀自覺得輕飄飄的。

    “結業了，終于要有自己的房子住了。”墨霖看著生活了多年的宿舍，還有些不舍。

    工匠是墨者村的重要組成部分，墨者村的食物來源于農匠，而經濟來源則主要是賣出工匠們制造的機械產品，以此來支撐墨者村的日常運作。所以成為工匠之後，就等于成為墨者這個組織的一員，盡管不是墨者，卻也是相當有用的一份子。

    在成為墨者或者工匠農匠之前，孩子們都要統一居住在宿舍之中。而一旦通過測試，村子會分配一所住房，雖然只是個小小的家，對剛剛成人的他們來說，已經是個非常棒的禮物了。

    墨霖的室友叫百里無羈，和洛芊芊一起接受下墨的訓練，還沒有回宿舍來。

    墨霖坐到床上，興奮的掏出懷中的天工開物，心急的打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