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龍變 作者︰穿馬甲的豬 （已完成）

墨龍變 作者︰穿馬甲的豬  （已完成）

內容簡介︰

       赴湯蹈刃，死不旋踵，這是墨者的勇氣。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這是俠客的精神。

　　這本書，要講述的就是墨者的勇氣和俠客的精神，講述一個你前所未見的玄幻世界。

　　鄭重聲明︰本書的故事發生在一個架空的異世界里，請不要用任何現今世界的常識來審視，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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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的名字叫墨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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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至這一天的午時，正是一年當中最熱的時分。

    墨者村中心廣場一片寂靜，平日里吱吱喳喳叫個不停的知了大概被滾燙的日頭曬昏了頭，全都蔫著不發出一點聲響。

    墨者村因聞名天下的墨家總部在此而得名，說是個村子，其實除了沒有城牆環繞之外，規模倒也足夠稱得上一座小型城市了。

    在中心廣場的西北角，有一座佔地廣闊的大院落，這里是墨者村用來培養年輕墨者們的學堂。

    學堂最大的一座院子里，一群十四五歲的孩子們身穿黑色粗麻布制成的短衫長褲，腳蹬草鞋，整整齊齊列成三排，面對著一間緊閉著門的大屋。

    日頭很毒，孩子們個個都滿頭大汗，卻沒有人叫苦叫熱。大家都挺直著腰板，目光炯炯。只是在他們那還不諳世事的稚嫩臉龐上，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緊張。

    墨霖站在第三排左邊第一位，他的額頭上汗珠滾滾，腦袋暈暈的，已經有點中暑的跡象了。3而那些常年困擾著他的關節疼痛又從身體深處冒出來，疼痛帶著陰寒的感覺，體外是炙熱的天氣，體內是陰寒的煎熬，這讓墨霖覺得十分的難熬。

    好在墨霖天性樂觀，性子也好強，雖然難過卻依然挺立著，不肯輸給別人。

    “也不知道測試的結果什麼時候才能出來……”墨霖心中想著。三年的墨者學院生涯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每年夏至進行的墨者水平測試將選拔出有資質的孩子進行下墨的培訓。而沒有被選中的孩子，將被送去學習農工生活技能，從此和墨者這個光榮的稱呼絕緣。

    每個孩子都希望能成為墨者，可大家都清楚，在場的二十幾個孩子之中，最多只有一半能被選上。其他人則會去從事農夫和工匠的培訓，成為村子里的勞動力。

    盡管大家都不覺得農夫和工匠低墨者一等，可孩子們卻都渴望著成為赴湯蹈刃死不旋踵的墨者。

    “我一定要通過選拔，然後做個像巨子那樣偉大的墨者！”墨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繃緊，努力讓自己的身體變得跟標槍一般的挺立。

    等候了不知多久，孩子們面前的房門終于打開了，主持測試的三位老師魚貫走出。

    孩子們的目光都投在工程科老師墨知味手中的書卷上，他們知道通過考試選拔的名字就在上面。最關鍵的時候來到，大家的心情驟然緊張起來。

    “各位同學，測試的結果已經出來了。本次測試，我們選拔出了十二位同學進入下墨的培訓之中。剩余的十六位同學將從明日開始學習農工技能。”

    首先開口的是不苟言笑的技擊科老師百里奚，他身材高大，臉上稜角分明，是個岩石一般堅硬的美男子。

    和其他墨者一樣，百里奚身著黑色麻布衣，手腕上戴著象征中墨身份的紅色腕帶。他說起話來目光嚴厲，語氣之中沒有絲毫的波瀾，跟平日授課時候的嚴肅作風完全一致。

    “咳，其實呢……其實農民和工匠也是很重要的工作，沒有農民種糧食墨者吃什麼？沒有工匠打造機械的話墨者用什麼？無論做什麼工作，其實都是在為墨家的精神而奉獻。所以就算沒有通過考試，也請同學們不要難過。”站在百里奚左邊的墨知味接著道。

    墨知味是個身材臃腫的大胖子，孩子們私下里常說他的身高和腰圍是一樣的。雖然看起來有點笨手笨腳，不過墨知味卻是墨者村里技術數一數二的工程墨者，再加上他脾氣溫和，因此很受孩子們的愛戴。不過他此刻的勸說並沒有讓孩子們放松下來，反而更加的緊張。

    “可以宣布了。”百里奚右邊的法儀科女老師覃琴看出孩子們的急切期待，一旁道。覃琴老師相貌甜美，身材高挑，性格溫柔，深受孩子們的喜愛。

    墨知味緩緩的打開了手中的書卷，清了清嗓子，開始宣布入選的名單。

    “楊離、荊沫、郁落野、楊非、百里無羈、墨冉……”一個個的名字從墨知味的口中吐出來，被念到名字的孩子欣喜若狂，而沒有被念到名字的則暗暗期待下一個就是自己。

    轉眼已經有十一個名字被宣布出來，只剩下最後一個名額了。墨知味的口唇張開，孩子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來。

    墨霖很緊張，他一貫的愛開玩笑，樂觀的面對人生。可到了這種關鍵的時候，他還是手腳發抖，渾身無力。

    “我想要成為墨者！我一定要成為墨者！”墨霖的心里大聲的呼喊著，他熱切的盼望著墨知味能說出自己的名字。

    “洛……芊芊。”墨知味輕輕開啟口唇，吐出最後一個名字，入選的是站在墨霖前面的女孩子。

    墨霖只覺得腦子里嗡的一聲，他朝思暮想的夢想就這麼破滅了。他怔怔的看著三位老師的嘴唇開合著，卻一個字也听不到。他的心里只有一個聲音在高呼︰你完蛋了！你這輩子都沒辦法成為墨者了！

    宣布了入選的名單之後，便是一個簡單的畢業儀式。三年來朝夕相處的同學們就要分離了，被選上的十二個孩子手腕系上象征著下墨身份的白色腕帶，明天開始將要接受墨者的培訓。

    包括墨霖在內的十六個孩子則和他們分道揚鑣，根據個人的興趣愛好被分配去學習農業和機械制造方面的技能。

    “芊芊，恭喜你啊。”逐漸接受了現實，墨霖也恢復了常態，他抿著嘴唇，對身旁洛芊芊道。

    洛芊芊是墨霖的同桌，兩個孩子從最初的互相吵嘴，在課桌上劃上分界線不準對方過界到成為無話不說的好朋友，轉眼間已經三年了。本以為還會繼續一同進行墨者的培訓，可如今卻面臨著分別。

    “墨霖……對不起。”洛芊芊正是十五六歲的年紀，發育的早，比同齡的墨霖還要高上一點。她留著清秀的短發，大大的眼楮里全是淚水。面對分別，孩子們雖然努力裝作堅強，可那搖搖欲墜的淚水還是暴露了他們真摯的感情。

正文 第二章 約定


    “干嘛對我說對不起，我可告訴你，你既然被選上了就一定得努力。要連我那一份也一起努力了。你要是不好好努力，我一定好好教訓你。”墨霖故作凶狠的揮舞著拳頭，“恐嚇”洛芊芊道。他嘴上說的輕松，可心里卻難受萬分。

    “我會的，我一定雙倍的努力，連你那份一起。你不信的話，我們勾手指。”洛芊芊把左手小指伸出來，沖墨霖晃晃。

    “好，我們勾手指。”墨霖也伸出小指，和洛芊芊勾在一起，兩個孩子如同以前同桌時候打賭一樣，口中一起說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約定之後，墨霖強顏歡笑的道︰“芊芊，以後你參加墨者的培訓，肯定會很忙，我就不能去找你玩了。”

    “怎麼會呢，我每旬都會回家住一晚的，到時候叫媽媽做你最喜歡吃的清蒸魚。”洛芊芊道。

    “真的嗎，那可太好了。”墨霖笑道，“那你以後要多給我講講墨者們好玩的事情。”

    “當然好了，那你也要講你遇到的新鮮事。對了墨霖，你想好學什麼生活技能了嗎？”洛芊芊忽然想到一個問題。3

    墨霖還真沒想過他要學習什麼生活技能，因為在今天之前，他一直確信自己能做個光榮的墨者。可現在當不成墨者了，是時候想想未來的路了。

    “嗯……我工程科的成績好一點，我想我還是學習機械制造吧，等以後我學成了，給你做個最厲害的法寶。”墨霖想了想道。

    “那太好了，你千萬不許賴賬啊。”

    “誰會賴賬，我是那種人嗎。”

    “當然了，上次你欠我的風箏還沒做呢。”

    “有這件事情嗎？”

    “你忘記了嗎！不行，我們拉鉤，你要給我做最厲害的法寶。”

    “我們不是剛拉過嗎？”

    “那是另外一個約定！”

    “都差不多了……”

    “怎麼會差不多，你剛答應就要耍賴嗎？”

    “誰要耍賴了！拉就拉，女孩子真麻煩啊。”

    孩子們的憂愁從來不會持續太久，剛剛面對分離還努力忍住淚水的大家很快就恢復了歡聲笑語。三位老師一直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們，見到大家很開心的接受了測試的結果，總算松了口氣。

    “大家很堅強。”覃琴感慨的看著依依惜別的孩子們道。

    百里奚的臉繃的緊緊的，他似乎不會笑一般︰“想做一個墨者，首先就要堅強。3”

    墨知味挪了下身子，讓自己胖大的身軀盡量藏在房檐下的陰影中，嘟囔道︰“可惜了墨霖，他的成績其實很好的。工程科成績尤其出色，或許能成為一個很出色的工程墨者呢。”

    “不許他通過測試是巨子的命令，我們要無條件的遵守。”一旁的百里奚面無表情的道。

    “墨霖的身體雖然有點差，可做個工程墨者還是沒有問題的。再說巨子為什麼要為一個孩子下這種命令，真是奇怪？”墨知味不解的道，他每天只知道鑽研工程學，對別的事情了解不多。有人為此還送了一個“呆胖子”的綽號給他。

    “墨霖來到村子的時候你大概不在吧，那時候出現過很奇怪的事情……”覃琴一旁給墨知味解釋道。

    “不要再說了，這是村子的秘密。”不等覃琴說完，百里奚就打斷了她的話。

    看到百里奚那一張好像鐵鑄的臉，墨知味和覃琴都不做聲了，他們遺憾的看著不遠處和洛芊芊說笑著的墨霖，眼中流露出的神情復雜之極。

    △△△

    夜色朦朧，月光如洗，把墨者村的中心廣場照的如同蒙上一層銀色的輕紗。

    墨霖從洛芊芊家吃過晚飯，沿著村中的大路信步走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中心廣場。

    中心廣場面積很大，每年的屠龍節時，廣場上會張燈結彩，村里幾千人都聚集在此也不會覺得擁擠。

    在廣場的最中心處有一座巨大的雕像，雕像的內容是屠龍者支離益和七英雄屠龍的故事。赤銅打造的赤龍蜿蜒著身軀隱藏在雲霧之中，七英雄各自施展法寶，將赤龍團團圍住。而孩子們心中的偶像，屠龍者支離益則揮舞著屠龍匕首，正向著赤龍撲去。

    雕像的制作者是墨者村史上的第一位大匠師墨天工，雕刻的技法十分的精湛。支離益的身上洋溢著一股英雄氣概，七英雄和赤龍也都栩栩如生。每當看到這座雕像，墨霖都好像正親自經歷著那一場改變人類命運的惡戰，感覺到熱血沸騰激情澎湃。

    來到雕像之下，仰望著英雄們的矯健身姿，墨霖卻不像平日那麼開心。從還是個小孩子開始，他就夢想著能成為墨家的創建者，七英雄之中的墨翟那樣的偉大墨者。

    “明天開始，我就要去做工匠了。”墨霖口中喃喃的道，用手撫摸著雕像的底座，“墨者的夢想，就埋藏在心里吧。反正工匠也是很好的……”

    墨霖舉頭打望著群像之中卓爾不凡的大英雄們，一個個的面孔辨認過去，目光停留在了屠龍者支離益的面孔上。

    支離益的傳說實在太過有名，以至于每個少年都能把他的英雄事跡倒背如流。看著他手中那把著名的屠龍匕首，墨霖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來。

    墨者村的孩子們從小接受的都是循規蹈矩以天下為己任的教育，很少有膽大妄為的時候。即便是比較調皮的墨霖，也比其他六大世家任何一個孩子要守規矩的多。可墨霖的心底就好像有個什麼聲音在慫恿著他似的，少年的熱血沸騰起來，忽然間有一種無法抑制的沖動，想要爬到雕像上去摸一摸支離益手中的屠龍匕首。

    這個念頭一生出來，墨霖心里就打起鼓來。他四下看了看，夜色漸漸的深了，中心廣場靜悄悄的。村子里生活平靜路不拾遺，而民風淳樸生活簡單的墨者們更是遵守著早睡早起的墨者守則，很早就休息了。除了墨霖，中心廣場上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就摸一下……”見四下無人，墨霖膽色壯起來。雕像的後面有個小梯子，是方便人爬上去清潔用的，墨霖正好順著梯子爬上了底座。

正文 第三章 實習工匠


    還是頭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觀看著雕像，墨霖的心砰砰亂跳著，十分的緊張。3他繞過農家的英雄烈山，又從道家的英雄李耳劍下鑽過去，再踩上兵家英雄孫武的巨斧神兵，這才勉強能夠著支離益的屠龍匕首。

    “就一下。”墨霖心中好像有千百個鼓在擂著，他萬分緊張的伸出手去，踫觸到屠龍匕首那冰涼的刀鋒。

    忽然之間，墨霖忽然覺得有什麼聲音在身邊響起來。那似乎是一個龐然大物的吼叫，淒厲而絕望，那聲音忽遠忽近。墨霖側耳听去，好像遠在天邊，可又象是近在心底，讓人無法捉摸。

    “什麼聲音？”墨霖疑惑的回頭望去。他一轉頭，恰好看到身後半步之遠的地方，赤龍正昂著那猙獰的頭顱，怒目圓睜，惡狠狠的瞪著他。

    墨霖心中只想著去摸下屠龍匕首，都忘記支離益的雕像對面就是赤龍，驟然間在近距離看到雕刻的巧奪天工如同真實一般的赤龍雕像，墨霖不禁一驚。3

    這一驚不要緊，墨霖身體晃了一晃，維持不住平衡。他抬手一抓，正好抓在屠龍匕首之上。

    雕像的一切都模仿真實，惟妙惟肖，就連屠龍匕首也被打造的很是鋒利。墨霖這一抓，掌心頓時被屠龍匕首的刀鋒給割開一道口子。

    “好疼。”墨霖忙收回手，見掌心鮮血淋灕。

    雖然掌心劇痛，墨霖更怕的是弄髒雕像，他手忙腳亂的撕下一塊衣角，先把手掌給包裹住，便想要去擦沾在屠龍匕首上的血跡。

    墨霖剛要去擦，眼前就閃過一抹血紅色。

    這是一副墨霖永生難忘的畫面。在屠龍匕首之上，一團血紅的光芒爆開來，雖然很微弱，可在夜色里看的十分清晰。

    血紅色的光芒照耀在赤龍和支離益的臉上，映得他們如同活過來一樣。光芒也同樣照在墨霖的身上，墨霖只覺得一陣陣的心慌，心底那個吼聲再度響起來，帶著不甘心的狂妄，帶著想要毀滅什麼的瘋狂。不知為什麼，墨霖覺得身上一陣的燥熱，好像有一團火鑽進了身體，正燃燒著他的五髒六腑一般。

    這團燥熱立刻引發了他全身關節的疼痛。墨霖疼的幾乎要呻吟出來，他只覺得身體里有好幾百個地方都刺痛著，讓他痛不欲生。

    這是怎麼了！墨霖驚慌不已，他還只是個孩子，踫到這種怪事，頓時慌了手腳。

    好在這種全身上下的刺痛來的快去的也快，疼痛的感覺似乎慢慢的聚集起來，最後都集中在脖子下面，片刻之後就忽然消失掉，就跟來的時候一樣的奇怪。

    墨霖狐疑不已，在身上到處摸摸，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他又摸了摸脖子下方，除了有點癢以外，也沒什麼古怪。

    屠龍匕首上的血紅色的光芒閃了片刻，也很快黯淡下來，隨著墨霖身體中的怪異感覺一起消失不見，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墨霖見沒惹出什麼亂子來，這才長出一口氣，胡亂的把屠龍匕首和雕像底座上的血跡擦掉，一溜煙的跑回宿舍去了。

    墨霖所沒注意的是，在他的脖子下面，一塊之前從來沒有過的菱形淺淺疤痕悄然的浮現出來……

    △△△

    一年之後。

    墨者村東邊的祥雲機械店是年輕工匠的學徒聖地，這里的店主墨軸是村子里的大匠師之一。大匠師是能媲美工程墨者的榮譽稱號，整個墨者村的數百工匠里也一共只有三位。

    墨軸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當年我雖然沒有通過墨者的測試，可我卻成為那一屆所有學生中最有成就的一個。”

    這種話語很能激勵年輕工匠們的斗志，他們把墨軸當作榜樣，每天努力學習，希望有一天也能成為和他一樣的大匠師。

    和一年前相比，墨霖足足高了兩個頭。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他每頓飯要吃五個饅頭兩盤菜，飯量大了，個頭也蹭蹭的冒起來，十六歲的少年至少外表上看起來像是個大小伙子了。

    “當……當……當……”墨霖揮舞著手中的鐵錘，一下下的擊打著鐵砧上的鐵板。剛從熔爐里取出來的鐵板還是赤紅色的，每一錘落下，都改變著它的形態。

    “力量再足一點，別軟綿綿的。”墨軸走過來，看到墨霖在鍛造鐵板，大聲的道。

    墨霖使足力氣，鐵錘更有力的砸下去，可墨軸還是不滿意，他有點惱火的道︰“你沒吃飽嗎，怎麼力氣只有這麼一點。”

    “我已經盡全力了。”墨霖有點委屈，他的確已經使出了全部的力量。

    墨軸一把奪過墨霖手里的鐵錘，狠狠的砸下去。當當當的聲音響個不停，在墨軸那肌肉虯結的手臂揮舞下，鐵錘如同有了生命一樣，一點點的把鐵板打造成墨霖想要的那個模樣。

    “沒有力量就沒辦法鍛造，干不好鍛造，就別想成為一個好工匠。”墨軸打好了鐵板，丟下鐵錘和這句話，便去指導其他學徒了。

    墨霖呆呆的看著成形的鐵板，拾起地上的鐵錘，使足了力氣猛擊在鐵砧上。巨大的反作用力幾乎震裂他的虎口，讓他的手腕酸麻無比。而關節的疼痛因為用力過度又有些蠢蠢欲動。

    “我還真是沒長進呢……”墨霖有點懊惱的在手臂上掐了一下，用的勁大了點，疼的呲牙咧嘴。

    看到其他人都在熱血朝天的練習著鍛造，墨霖慢慢的走出門去，在門外的長凳上坐下。每次遇到什麼挫折的時候，他都喜歡坐在這里，看看天上的雲，心情很快就能舒緩過來。

    坐在長凳上，望著天空雲卷雲舒，墨霖就想起一年前的墨者考試結束後，他去查詢成績單的事情來。

    無論是沒有通過的墨者考試，還是兩條無力的手臂，原因都在當日覃琴老師的話里。

第四章 微型機關弩


    那份決定了墨霖命運的成績單上顯示的非常清楚，他技擊科的成績只有丁，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測試，他都排在倒數，甚至還不如女孩子。

    “墨霖，你的身體先天虛弱，力量和體內都遜于常人，又有關節疼的怪病。而墨者對身體素質的要求非常高，所以很遺憾你不能做墨者。”

    這是覃琴老師給墨霖的解釋，不但徹底宣判他夢想的破滅，也讓墨霖意識到原來從出生的那天起，他就比別人要弱的很多。

    據覃琴老師告訴墨霖說，他是墨者在外面執行任務的時候撿回來的孤兒——如墨霖一樣的孤兒村子里有很多，都以墨為姓。

    被撿回來的時候墨霖只有不到三斤重，骨瘦如柴，呼吸時斷時續，隨時都有死掉的可能。幸虧當時有醫家的醫者在墨者村作客，發現墨霖是先天的心脈斷裂，他施展醫家神通救治，這才把墨霖從鬼門關上拉回來。

    雖然僥幸的活了下來，可墨霖無論在發育還是體質上，都要遠遠弱于正常孩子。不然如此，他還落下了一個關節疼痛的毛病，讓他的四肢使不上力氣。

    因為怕傷害他的自尊心，沒有人將這些事情告訴墨霖，直到他去查詢成績之後苦苦追問，才從覃琴老師的口中得知一二。

    “墨知味老師不是說天生我材必有用嗎，或許我還有別的潛力沒有發掘出來呢。”墨霖倒沒覺得怎麼傷心，命運這種東西又不是他能控制的。他總覺得人雖然不能掌握自己的出生，卻能掌握自己究竟怎樣的活著。

    與其自怨自艾的活下去，不如尋找自己適合的事情做。若不是墨霖從小就保持著如此樂觀的態度，現在的日子只怕只剩下怨天尤人了。

    △△△

    傍晚時分，墨霖結束了一天的忙碌走出店鋪，他看了看西邊即將落山的夕陽染紅了半邊的天，伸長胳膊活動了一下有些疲憊的筋骨。

    今天是固定去洛家吃飯的日子，他跑去隔壁的雜貨店里買了一瓶米酒作為禮物。

    洛家居住的是個簡單干淨的小院子，對于從小在墨家宿舍里長大的孤兒墨霖來說，是個讓他覺得份外溫暖的天堂般的地方。

    “好香啊！”一進院子墨霖就叫起來，他將米酒瓶子藏在身後，不讓洛大嬸看到。3

    “墨霖來了啊，快進去吧。”洛大嬸正在院子里的露天廚房燒菜，籠屜里的南瓜盅正在蒸著，已經散發出陣陣的芳香。

    “好　。”墨霖走進屋子里，洛大叔正在擺放碗碟，看到墨霖將背後藏著的米酒瓶子拎出來晃蕩，立刻擠擠眼楮，一老一少露出默契的微笑來。

    洛大嬸不準洛大叔喝酒，不過墨霖每次來吃飯，都會偷偷帶一瓶米酒來，這已經成了一老一少固定的餐前開胃儀式。

    趁著洛大嬸還在燒菜，墨霖和洛大叔各自灌了一杯米酒下肚。酒一入喉，墨霖覺得一股暖流涌進胃里，似乎有一道熱線從胃部散播開來，將熱量傳遞到身體的四肢百骸，讓人覺得舒暢無比。

    “酒真是個好東西啊。”墨霖萬分滿足的道。

    “你這小子幸虧生在墨者村，否則怕不是要變成個酒鬼。”洛大叔笑道。

    “你還不是一樣。”墨霖毫不客氣的反駁道。因為擁有米酒這個共同的愛好，兩個人更像是忘年交的朋友，畢竟墨者村里真正喜歡喝酒的並不是很多。

    兩人就這麼你一杯我一杯，很快將一瓶米酒喝光。洛大叔臉色不變，墨霖的臉卻都已經紅了。看起來姜是老的辣，酒量也是老的比較高。

    剛把酒喝光，外面就傳來了洛芊芊的聲音。

    “媽。”一進門，洛芊芊就抱住洛大嬸，笑容滿面的叫道。

    “哎呀，我盛菜呢，別弄髒了你的衣服。”一個多月沒見到女兒，見女兒出落的越發清秀，身為媽媽的洛大嬸心里樂開了花。

    “我幫你。”經過一年的墨者訓練，洛芊芊頗有幾分男孩子的氣概了，她一挽袖子，幫著媽媽將兩盤菜端進屋子里來。

    “墨霖，你又來混吃混喝！”看到墨霖也在，洛芊芊笑道，隨即低聲道︰“你臉這麼紅，是不是又和我爸爸偷著喝酒了？”

    墨霖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別叫你媽媽听見。”

    “哼……每次都是這樣，看你喝的，臉都紅成猴子屁股了。”洛芊芊把菜放在桌子上，看著墨霖的紅臉蛋笑道。

    “芊芊，我給你帶禮物了。”墨霖忙岔開話題道。

    “哦，在哪里？”果然還是小孩子，一听說有禮物，洛芊芊很興奮。

    墨霖神秘的在懷里一掏，取出個方方正正的木頭盒子來。

    “這是……”洛芊芊取在手里，翻來覆去的看了看，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麼。

    “是我秘密研制的微型機關弩，很厲害的。”墨霖得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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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看起來平淡無奇的方形木頭盒子被墨霖擺弄了幾下，就變成了一個只有巴掌大小卻五髒俱全的微型機關手弩了。配合上墨霖特制的三寸長的微型弩箭，就如同是一張威力強大的機關連弩的縮微版。

    “好精巧啊。”洛芊芊本來還沒在意，等拿到手里試射了一箭，才驚嘆起來。

    雖然弩機很小，但勝在構造合理，力道並不弱，初速很快，軌道也很清晰。射出去的弩箭“咄”的釘在屋中的柱子上，沒入足有兩寸。如果是對敵的話，這樣的殺傷力足夠讓對手失去戰斗力了。

    “好棒啊，這個禮物我喜歡！”洛芊芊歡喜的把微型機關手弩放在手掌上，讓墨霖教她如何的折疊和展開。

    一旁的洛大叔嘟囔道︰“剛一回家就擺弄這些，多好的柱子被你射出一個洞來，唉……”

    洛大嬸很快就把菜都端上來，洛芊芊也了解了微型機關手弩之中的奧妙，在洛大嬸的催促下，開飯了。

    洛大嬸的手藝非常好，墨霖狼吞虎咽，吃的肚子都圓了。他的吃相太不雅，被洛芊芊嘲笑好像餓死鬼投胎，墨霖狠狠一眼瞪回去，兩人就如同當初同桌時候一樣邊吃飯邊鬥起嘴來。

正文 第五章 去采礦


    吃過飯，大家團團圓圓的圍坐一圈，听洛芊芊說著她墨者培訓之中的趣事。

    墨霖很專心的听著洛芊芊的講述，雖然他沒辦法親自做一個墨者，可看到洛芊芊慢慢的變強，他就好像看到自己變強一樣，有一種獨特的滿足感。

    一直聊到很晚，墨霖才要告辭回家，可洛芊芊卻一定要跟他再去試射幾回微型機關手弩。

    洛大叔唯恐洛芊芊再把家里射出幾個洞來，忙叫他們去外面試。兩個少年走出院子，看到一片月光灑在門前，好像鋪就了一條銀光閃閃的的道路。

    咄、咄、咄三聲響，三連發的弩箭射進樹干里。

    “準頭很好，力道也很好，墨霖你真是個天才呢。”洛芊芊高興的道。

    天才嗎……嘿嘿。墨霖驕傲的揚起頭來。

    這舉動被洛芊芊看到，不禁笑的彎起了腰︰“墨霖，你這副樣子很臭屁啊。”

    “哼哼，我可是天才哦，你要拍我的馬屁才行。等我成名以後再拍可就晚了。”和洛芊芊在一起的時候，墨霖總是非常的放松，心中充滿著愉悅。

    “墨霖，你可要記得你答應我的事情哦。”洛芊芊對墨霖的吹牛嗤之以鼻，不過她還是非常愛惜的將微型機關手弩折起來，恢復成一個很普通的小方盒子的模樣，塞進隨身攜帶的布囊里。

    “我答應過你什麼？”墨霖有點走神，一時沒想起來。

    洛芊芊大為不滿的一撅嘴︰“我們拉鉤過的，你要給我打造一個最厲害的法寶！”

    最厲害的法寶嗎？墨霖尷尬的笑了笑，做出一副很有信心的樣子道︰“放心吧，我會的。但你也別忘記要更加努力哦。”

    洛芊芊帶著微型機關手弩回家去了，墨霖在月光下回到工匠學徒們的宿舍里，其他人都已經睡了，他躡手躡腳的回到床上，躺下來卻睡不著。

    “芊芊，你要加倍的努力，做個好的墨者。我也會加倍努力的，我一定會想到辦法做個最好的工匠，為你打造出最厲害的法寶來。”墨霖想了大半夜如何制造一個代替人力來鍛造的機器，不知不覺之中昏沉沉的睡了過去。3

    △△△

    之後的半年里，墨霖每天早晨風雨無阻的跑步，晚飯之後則鍛煉上肢的力量。他打造了兩個可以加減重量的啞鈴，每天至少要做兩百個平舉。而俯臥撐和仰臥起坐這種比較簡單的鍛煉方法也是他每天必做的。

    這些運動對于普通人來說可能算不了什麼，可對于時常要忍受身體關節的疼痛，體力耐力都遠遠遜色于常人的墨霖來說，已經是個很艱難的考驗了。好在半年堅持下來後，墨霖的身體的確結實了一些，可在鍛造上的進步還是不大。

    除了身體上的鍛煉，墨霖也一直在研究設計著一個可以替代人力來鍛造的機械，只是這個工程對于他來說還有點困難，只能一點點的琢磨，進展非常的緩慢。

    “墨霖，你最近很有進步。”這一天，看到墨霖打出來的鐵板，墨軸終于夸獎了一句。

    墨霖卻有點不滿意自己的進步，和他同時來學徒的同學們有的已經鍛造出師，開始制造精密的機械了，可他還止步在鍛造上。他的力量和耐力雖然有了進步，可跟其他已經錘煉出結實肌肉的同學相比還差的很遠。

    我比別人落後，就要加倍努力追上。這是半年來墨霖心中唯一的念頭，不過他先天的確太弱。雖然偶爾也能達到普通人的水準，可墨霖的力量消耗的很快，恢復起來也比普通人慢得多。這樣一來他就不能保持趁熱打鐵的節奏，沒有持之以恆的穩定力量，自然就無法打造出受力均勻的成品來。

    “加油干吧。”墨軸知道墨霖已經很努力了，自然不會再苛求什麼。其實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被墨霖的精神給感動，可墨霖身體天賦如此，他也沒有比鼓勵更好的辦法。

    墨霖擦擦額頭上的汗水，活動了一下因為用力過猛而酸痛的筋骨，又取出個零件來，繼續捶打著。

    墨軸一旁看了一會，忽然道︰“下個月初就是結業測試了，你想好做個什麼東西出來了嗎？”

    墨霖笑了笑︰“我已經想好了，這幾天就開始搜集材料打造了，到時候還要請老師你幫我看一看。”

    “好，有問題的話隨時來找我。”墨軸鼓勵的拍了拍墨霖的肩頭，眼中流露過一絲難得的溫柔。

    △△△

    墨者村的北方緊靠著墨河。墨河水奔騰流淌，從上流的涼州高原帶來大量的黃土泥沙，整條河顯得有點渾濁，但河床之中蘊藏著不少珍稀的礦產，可算是工匠們的尋寶天堂。

    同墨河一樣，將墨者村緊緊擁在懷抱里的日落山脈也是工匠們搜集材料的寶地。

    日落山脈綿延數千里，從九州大陸西北方的涼州往南延伸，一直到墨者村所在的冀州地界折往東方。墨者村恰好就位于日落山脈由南北向往東西向轉折的位置。當年墨家的英雄墨翟之所以把村子建在這個地方，就是因為看中了日落山脈里蘊藏著的豐富的礦產資源。

    墨家以制造機械和法寶聞名天下，對礦物的需求是十分巨大的，墨者和工匠們常常都會進入日落山脈中尋找礦物。

    墨霖為了制造結業測試的作品，帶上三天的干糧，背上鶴嘴鋤，踏上了進山的路。

    墨軸本來擔心著墨霖的身體，不想讓他獨自出發。可在墨霖的強烈懇求下，墨軸也只能同意。臨行之前墨軸專門為墨霖畫了一副通往幾個重要礦點的地圖，又怕山中的野獸凶猛，還特別送了他一柄人級下品的法寶匕首防身。

    日落山脈之中已經有了一條被墨者和工匠們踩出來的小路，不過山路還是十分的陡峭，路況險峻。墨霖用鶴嘴鋤當作拐杖，踫到陡峭的地方就手腳並用，雖然體力不如別人，卻勝在堅持，沿著路走了半日，終于來到了一處墨者前輩們數十年前開拓出來的銅礦場。

第六章 墨者小屋


    銅是制作精密機械的重要原料，墨霖看到銅礦就跟看到寶貝一樣，他貪婪的看著眼前被挖掉半壁的山丘，這座山丘就是個巨大的銅礦，很多銅礦石直接裸露在外面，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映在墨霖的眼中，簡直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景色。3

    “這麼多的銅礦，太爽了。”這還是墨霖第一次來日落山脈，看到這樣豐富的礦產，立刻撲了過去。

    墨霖用鶴嘴鋤敲打著那些裸露在外面的銅礦石，很快就敲落了不少下來。他精挑細選了一會，居然在其中發現了兩小塊黃銅礦石。雖然量不大，但用來打造他構思中結業作品的機械零件已經足夠了。

    “嗯，這些大概就足夠了。”在銅礦里忙碌了兩個小時，墨霖已經得到了兩塊黃銅和兩塊上品的青銅，足夠他用了。

    休息了一會之後，按照墨軸繪制的地圖的指引，墨霖繼續上路。他要在日落前趕到附近的一個鐵礦，那里有專門為墨者準備的小屋。如果不能在日落前趕到那里，他恐怕就得露宿野外了。3

    “呼呼……”經過一段非常陡峭的山坡時，墨霖覺得身體里的力量幾乎耗盡了。如果是墨者的話，這種時候只要縱身一躍就能上去，而一般的工匠想要征服這段路只怕也不會太困難。不過對旁人很是簡單的路途擺在先天不足，力量和耐力都遜色于常人的墨霖來說，卻實在有夠艱苦的。

    望著頭頂上的山坡，看看幾乎垂直的坡度，墨霖還真的有點頭疼。

    “該怎麼上去呢？”墨霖只覺得兩條腿上的肉都在不住的顫抖，渾身上下的關節都在隱隱作痛。這還是他辛苦鍛煉半年多的結果，如果沒有那些揮汗如雨的鍛煉，他此刻只怕早就癱軟在地了。

    雖然身體不如人，可墨霖勝在腦子靈活，他仔細的丈量了一下角度，將腰帶解下來牢牢的捆在鶴嘴鋤上。捆好之後，他使勁一拋，將鶴嘴鋤往坡上丟去，希望能勾住棵大樹。

    一連試了七八回，鶴嘴鋤終于勾住了什麼東西。墨霖使勁扯了扯，覺得能夠支撐自己的體重，便將腰帶的一端在腰上纏緊，系好之後尋找著山石之間的縫隙，慢慢的向上攀爬起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墨霖總算是爬上陡坡。3一來到平坦的地面上，墨霖就癱坐在地，一邊承受著身體關節的疼痛，一邊喘著粗氣，足足休息了半個小時才能勉強再上路，而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下來。

    “要加緊趕路了，不然的話只能住在林子里了。”墨霖望了望小路兩旁茂密深邃的森林，覺得心里有點發毛。

    墨霖听人說過，白晝時候的日落山脈非常的寧靜，而一旦入夜，各種野獸都會出來覓食，就會變成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方。所以無論如何他也得在太陽完全落山前趕到鐵礦場去。

    陽光一點點的往西偏移著，日落山脈的峰巒遮擋住越來越多的陽光，雖然還沒有完全的日落，可身在山中的墨霖已經發現光線越來越暗。

    “嗚……”遠處不知哪片山林之中傳來一陣野獸的嘯聲，墨霖听不出是什麼野獸在嚎叫，不過經驗告訴他，那一定不會是什麼溫順的食草動物。

    墨霖腳下加快了步伐，雖然體力已經跟不上，但他咬緊了牙關，終于在光線完全黯淡下來之前，看到遠處出現了鐵礦場的輪廓。

    “終于到了。”來到鐵礦場前，墨霖一眼就看到一間木頭小屋坐落在路口。在旅人的心中，這簡直是如同仙境一樣幸福的地方。

    小屋里各種家什一應俱全，角落有米缸和水缸，里面的米和水儲備的很豐富，櫃子里備有下飯的辣子和腌菜，這都是為進入山中尋找礦產的墨者和工匠們準備的。

    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墨霖摸出火石來，點燃了桌子上的油燈。屋子的角落里有些干柴，墨霖將干柴堆到灶里點燃，打算生火做飯。

    “嗚嗷！”一聲狼嚎在屋外不遠處的林中響起。

    墨霖湊到窗戶邊去看，外面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到。不過墨霖還是覺得有無數閃著綠芒的眼楮在盯著小屋。雖然知道野獸不敢靠近有火光的地方，可墨霖的心里還是有點發毛。

    “可惜不是墨者，不然就不用怕這些野獸了。不過遲早我要制造出最厲害的法寶，到時候也不用怕它們了。”墨霖暗暗的為自己鼓勁道。

    灶里的火越來越旺，墨霖很快將飯做熟，又弄了點辣子和腌菜下飯。

    山林里的野獸似乎也聞到飯菜的香味，狼嚎聲越來越近，一聲高過一聲，仔細听來，似乎有不下百只的野狼在附近徘徊著。其中還雜有其他野獸的低沉吼聲，此起彼伏，讓人毛骨悚然。

    “就把你們的叫聲當作我的下飯菜吧。”墨霖漸漸習慣了狼嚎，輕松的自言自語道。

    墨霖走了一天的路，已經很餓了，大口的扒著飯，很快吃了一大碗。剛剛又盛了一碗，就听到　當一聲，小屋的門開了。

    墨霖腦海里第一個念頭就是野獸襲擊，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摸出了腰間的匕首。

    “小伙子，不要亂來，傷到人就不好了。”

    一個腦袋上頂著亂蓬蓬的花白頭發，下巴上留著一大把髒兮兮的白胡子，白眉毛一直垂到脖頸處的老者鑽了進來。

    老者身穿著件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布衣，上面有好幾處補丁，左手上還提著個葫蘆。墨霖的鼻子尖，聞到其中散發出一陣酒的香氣。

    木門在老者身後吱呀一聲的關上，他臉上帶著笑，毫不客氣的走到灶前，使勁的嗅了嗅，伸手取了個碗，滿滿盛了一碗飯，也如同墨霖一樣在飯上鋪了層腌菜和辣子，然後坐到了墨霖的對面。

    墨霖直勾勾的看著這個不速之客，直到他坐下來才開口問道︰“請問這位老爺爺……你也是墨者村的人嗎？”

第七章 怪老頭


老者沒有理會墨霖的問題，先嚼了一顆辣子，又吞了兩口飯，再拔出葫蘆的塞子灌了一大口酒，這才所問非所答的道︰“飯煮的很香。”

    他一開口，墨霖就聞到一股酒氣，看來老者已經喝了不少的酒。

    老者悶頭大吃起來，嘴里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響，吃相比墨霖還難看好幾倍，片刻之間就風卷殘雲般的把一大碗飯吃個干干淨淨。

    他一邊吃飯一邊大口的喝著酒，墨霖看著那大大的酒葫蘆，真怕他喝醉了。

    “呼，吃飽了。”老者連吃了三碗，把飯鍋吃的干干淨淨不剩一粒米，舒坦的拍拍肚子，又把沾在胡子上的飯粒一顆顆的摘下來塞進嘴里，最後理所當然的是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

    “你的飯煮的很香，好多年沒吃過這麼香噴噴的飯了。我還以為墨者都是死腦筋的家伙，只懂得打造機械呢。”老者的話語里明顯的帶著對墨者們的不屑。

    “墨者不講究吃喝享受，也不是死腦筋！”墨霖為墨者辯護道。

    老者嘿嘿一笑，似乎對墨霖的話很不屑，然後仔細的上下打量了墨霖一番，最後瞥著墨霖的手腕道︰“你不是墨者，干嘛替他們說好話？”

    “我……我以前的夢想是做個墨者。”墨霖昂起頭來，一點都不肯示弱的道。

    老者的嘴角揚起一個難以分辨出的笑容來，一把將手中的葫蘆塞進墨霖的懷里道︰“喝一口。”

    其實墨霖一直都對葫蘆里的酒香有點垂涎，在墨者村長大的他最多只喝過米酒，而葫蘆里的酒聞起來似乎要濃郁香醇的多。接過葫蘆，他猶豫了下，終于還是抵擋不住誘惑，端起來往嘴里灌了一口。

    “咳咳咳……”酒一入喉，墨霖才知道他以前喝的那些米酒簡直就和水一樣。這才是真正的烈酒，不但散發著濃郁的香氣，還有著極強的酒勁。那強烈的刺激涌進食道里，好像燃燒起來一般，就如同一條熾熱的線，一直鑽進他的身體深處。

    酒進進入胃中，立刻融化掉，熱力散播開來，讓墨霖覺得全身都滾燙的。不知為什麼，墨霖忽然覺得有點熟悉這種感覺，好像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他曾經歷過這樣一種感覺。

    “你不會喝酒嗎？”老者眯起眼楮，上下的打量著墨霖。3

    墨霖覺得手腳有點發抖，那些不爭氣的關節也發起熱來，癢癢的有點微微刺痛，好像一根燒灼著的針刺進來一樣。他把酒葫蘆還回去道︰“喝過一點米酒，這樣烈的還是頭一次喝。”

    “那就多喝一點。男人在世，就得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別跟那些墨者一樣，一輩子連酒是什麼味道都不知道，白活一世。”老者哈哈笑起來道。

    不等墨霖為敬愛的墨者們反駁，老者不由分說的抓起酒葫蘆來塞進墨霖的嘴里，強迫的硬灌了幾大口。

    墨霖身不由己的咕嘟咕嘟把酒吞下去，覺得全身燙的嚇人，他驚訝的看著手掌慢慢的變紅，像塊烙鐵。

    老者饒有興趣的看著墨霖，眼中閃過和他邋遢的外表完全不搭調的精光來。

    “好熱。”墨霖覺得身體從內向外的滾燙，他將外衣脫下來，還是覺得熱，又脫下了內衣，上半身赤裸起來。

    墨霖的身體變得紅通通一片，喉嚨下邊一小塊隱隱約約的疤痕卻顯露出淺淺的白色，變得分外的顯眼。

    老者的目光“不經意”的掠過那一小塊疤痕，開口道︰“你叫墨霖？”

    “你怎麼知道？”墨霖一愣，他不記得告訴過老者自己的名字。

    “在你很小的時候，我見過你。”老者揚起頭來，似乎在搜索著多年前的記憶。

    “真的嗎？”墨霖疑惑的問道，“我怎麼不記得。”

    “你的心脈先天斷裂，是後來才補上的；你的關節都是碎的，身體的筋絡連不成一片。你這樣的天生廢物萬中無一，任何一個人見過你，都不會忘記的。”老者盯住墨霖的眼楮，意味深長的說道，“以你的身體狀況能活這麼大都是個奇跡。”

    “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這些？”墨霖一驚，這件事他從來沒告訴過別人，覃琴老師也表示這件事沒多少人知道，可老者居然一語道破，墨霖怎麼可能不吃驚。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想當年……”說到這里，老者似乎想起了什麼，忽然閉上了嘴巴，任墨霖怎麼的問都只是嘿嘿笑著，不肯再說了。

    “小子，你跑到這里是來找礦石的？”老者岔開話題問道。

    “是的。”墨霖點點頭。

    “這個礦區可很深，里面常常有地底妖獸出沒，以你這種身體只怕會死在里頭。我吃了你的飯，就替你走一趟吧。”老者撫著胡子道，口氣里帶有不易察覺的試探。

    “不必了，老爺爺你年紀這麼大了，萬一摔倒就不好了。我自己能行。”墨霖忙道。

    墨霖的本意是好的，沒想到老者火了，他眉毛一挑，怒道︰“小子，你是嫌我老了，覺得我是空口白話，做不到嗎？”

    沒想到自己無心的一句話能讓對方產生這麼大的反應，墨霖忙解釋道︰“老……”

    老者一瞪眼，墨霖就把後面的話就給咽回去了，不過他還是不知道到底說錯了什麼。

    “快告訴我你要什麼礦物，我這就給你找來，我朱評漫可從來不欠人情。”老者氣哼哼的道。

    “朱評漫？”墨霖覺得這個名字似乎在什麼地方听到過，可又無法確定。

    朱評漫從鼻子里冷哼一聲道︰“快說你要找什麼？”他這一哼之中，屋子里的燈火閃了一閃，好像被什麼無形的力量影響了一樣。

    墨霖覺得體內的氣血翻騰，那已經安穩了許久的關節又有點刺痛了。他見朱評漫發了脾氣，只得老老實實的道︰“我想找兩塊黑鐵礦，一顆羽毛石和一顆孔雀石。”

    “這麼簡單？”朱評漫撫了撫胡子，“難為我跑一趟，看到什麼就給你拿什麼吧。”說罷也不等墨霖再說話，徑直打開木門走了出去。

第八章 吃了別人的守護獸



    “嗚嗷！”

    朱評漫的身影剛消失在門口，似乎是為了歡迎他似的，林間一聲狼嚎響徹夜空。墨霖跑到門邊，就看到他的身影已經飛快投入漆黑的林間。

    “老爺爺，你小心啊，林子里野獸很多！”墨霖擔憂的叫道。

    林中傳來一聲朗笑，笑聲漸漸的遠去，很快就什麼都听不到了。

    “還真是個自說自話的老人家……不會有事吧？”墨霖站在門口，看著遠方一片的漆黑，卻什麼都做不了。

    過了好一會，墨霖才回到屋子里，弄熄了灶里的火，撥弄了下桌子上的油燈，讓它變得更明亮一點。

    “朱評漫，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呢，好像在什麼地方听到過？”想到剛才老者朱評漫脫口而出的名字，墨霖心里疑惑。

    想了好一會，也想不起來朱評漫的來歷，墨霖索性也不去想了。

    油燈“撲落”的跳動了一下，已經過去好一陣子了，外面林間的野獸也不吼了，變得靜悄悄的一片。墨霖在屋子里來回的踱著步，關心著朱評漫的安危。

    “砰”，木門打開了，一陣夜風涌進來，讓墨霖打了個寒戰。

    朱評漫大步的走進來，手里提著個一大一小兩個布囊。他回手關上門，將大布囊丟在地上，發出沉重的響聲，又把小布囊往桌子上一丟道︰“隨便拿了些礦物，都給你了。”

    墨霖打開桌子上的小布囊，見里面都是礦石，取出來看，不禁大喜過望。

    布囊里有九塊礦石，其中有三塊品相非常好的黑鐵礦石，還有兩顆羽毛石兩顆孔雀石，不過最讓墨霖興奮的卻不是這些，而是另外兩顆石頭。

    一顆圓溜溜的黃橙色石頭叫做虎眼石，還有一顆五角形狀的小石頭名叫五星石，都是十分珍稀的寶石。用適當的方法進行提煉之後，能為法寶提供非常獨特的能力。對于工程墨者和工匠們來說，這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寶貝。

    “這讓我怎麼感謝你呢。”墨霖看到這樣珍貴的礦石，不禁瞠目結舌，半晌才想起來感謝朱評漫。

    朱評漫哈哈一笑，隨手將地上的大布囊解開道︰“你把這頭狼烤的香一點，給我當下酒菜。”說著摘下腰上的葫蘆，咕嘟嘟又喝了好幾口，也不知道他的葫蘆怎麼能裝那麼多的酒，怎麼喝都喝不完。

    墨霖這才看到布囊里面居然裝著一只灰白色的野狼，大概是他從林間抓來的。

    墨霖點起灶火來，用小刀切掉兩條狼腿，剝皮去毛抹上辣子，放在灶火里燒烤起來。

    忙活一通，墨霖想問問朱評漫在哪里找到的礦石，正要開口的時候，木屋外忽然響起人聲。

    “方才那老頭，你不要躲了，我瞧見你進木屋了。”

    墨霖一驚，望向朱評漫，卻見他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來，沖墨霖豎起手指，在唇邊一封，示意他不要說話。

    “老頭，你以為不出聲就算了嗎，你以為躲在墨家的木屋里我就不敢把你怎樣嗎？你快把礦石還給我！還有，你要是傷到老子的寶貝狼一根毫毛，就把你碎尸萬段。”

    外面那人大聲的叫嚷著，可等了半晌也沒有得到回答，便又氣急敗壞的繼續叫罵起來。不過他罵歸罵，卻沒有真的動手，似乎忌憚著什麼。

    “老爺爺，你做了什麼？”墨霖驚訝的問道。

    朱評漫有點尷尬的一笑，低聲道︰“我本來想給去礦井里給你撿些礦石的，正好看到這一布囊的礦石放在礦井口，就順手拎了回來。沒想到有只狼在一邊守著，還沖上來想咬我。我尋思著正好用來下酒，就順手打死帶了回來。”

    “這些礦石是你偷的？”墨霖驚道。

    “怎麼叫偷，礦井是你們墨家的，外面那家伙卻是農家的人，深更半夜跑到礦井里偷你們的礦石。我若不出手，他這一趟倒是會發一筆小財。”朱評漫顯然對墨霖使用的字眼非常不滿，頭頭是道的反駁道。不過看著他那醉眼惺忪的模樣，實在讓人對他所說的話產生任何的信任感。

    “農家的人，難道……”墨霖望著灶火上的兩條狼腿，心里涌上一個絕望的念頭來。

    外面那人叫了半天也沒人搭理，大概是士氣有點低落，叫喊的聲音也低了許多︰“老頭，礦石我不要了，你把狼還給我，這件事就算了。你千萬不要傷害我的狼，否則我跟你沒完沒了！”

    朱評漫听著外面的叫喊，又看看墨霖臉上的表情，再低頭看看那頭死狼，一臉無辜的嘟囔道︰“看他那麼緊張，這匹狼大概是他的守護獸吧……”

    完蛋了……

    听到朱評漫這麼說，墨霖腦子里轟的一聲。

    農家是九州七大世家之一，與墨家以機械和法寶的制造聞名不同，他們的特長是馴養野獸和培育植物。據說每個農家弟子從誕生的那天起就會根據天賦而得到一只獸系的守護獸或者一株木系的守護植物，從小一起修煉，直到成長為一個合格的農家戰士。

    守護獸不但是農家獸系戰士戰斗時候的主要助力，也是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甚至比兄弟姐妹還要親。如今朱評漫殺掉了外面那人的守護獸，他若知道，一定會拼命的。

    外面罵聲不絕，那人時而咬牙切齒的要攻進來，時而又低聲下氣的說軟話。

    朱評漫有點懊惱的撓著腦袋上的亂發道︰“真是倒霉，一時迷糊，居然惹上這麼個麻煩。”

    墨霖已經鎮定下來，他湊到窗前往外看去，隱隱約約的看到一個黑影在外面來回的踱著步，看起來十分的焦躁。

    “老爺爺，你殺了他的守護獸，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一會我開門吸引他的注意力，你趁機跑進林子里去，千萬別被他抓到。”墨霖飛快的在腦海里構思了一個逃跑的計劃，對朱評漫說道。

第九章 獲救


   

    朱評漫稀奇的看著墨霖，臉上的表情古怪之極，伸手撫摸了下墨霖的腦袋道︰“不錯不錯，小孩子還有點俠義之心，墨者的教育看來還蠻有些成效，這恐怕是那幫食古不化的家伙做的唯一好事了。”

    “不要侮辱墨者！”墨霖凜然道，“如果你再說墨者的壞話……”

    “我若再說你要怎麼？”朱評漫把臉湊過來，“呃”的一聲打了個酒嗝。

    “你！……我！”墨霖被朱評漫嘴里的酒臭燻的後退了幾步，張口結舌也不知該怎麼辦，墨者講究兼愛，總不能因為朱評漫說了墨者幾句壞話就眼睜睜的看著他被農家的人報復吧。

    “你們墨者的善良真是讓人沒辦法理解。”看到墨霖不知所措的樣子，朱評漫反倒一副幸災樂禍，“不過你這孩子雖然腦筋很糟糕，品德倒還不壞。在你的身上，我好像看到了許多年前的自己。”

    “老頭，你要再不出來，我就放火了！”外面那人又大叫起來。墨霖听了不禁一驚，顧不得再和朱評漫爭辯，他往窗外望去，果然見本來漆黑一片的夜色里有一團火光。3

    “不好了，你快躲在門口，等我把他引開，你便逃走吧。”墨霖手忙腳亂的從腰間拔出匕首來，布囊里的礦石也都顧不得要了，只提起地上的大布囊便打開木門奔了出去。

    屋外夜風陣陣，山上的夜本就寒冷異常，墨霖的身體又弱于常人，才一出屋，被夜風一吹，頓時打了個激靈。

    雖然覺得周身寒冷徹骨，墨霖還是振作精神大喝一聲︰“狼在這里！”

    外面那人見木屋門驟然打開，也吃了一驚，等見到一人從里面跑出來，又大喊狼在那里，他也沒看清楚，就奔追了過去。

    墨霖為了把他引開，將布囊背在身上，模仿著朱評漫的聲音大笑道︰“哈哈，你若追上我就還給你，若追不上，別怪我把它烤了吃。”

    雖然墨霖的聲音還有點稚嫩，模仿起來根本也不像，可那人關心則亂，大叫一聲道︰“你敢！”

    墨霖撒腿狂奔，不過身上背著一頭狼的尸體，身體又弱，緊跑了兩步，背後腳步聲響起，那人已經追了上來，一抄手就把他背上的布囊給奪了去。

    身上一輕，墨霖更加拼命的往前跑去，要在對方沒發現之前跑遠。

    果然背後傳來一聲怒吼，那人暴跳如雷的叫道︰“你殺我守護獸，我跟你拼了！”

    風聲涌動，墨霖回頭去看，見那人身體往地上一撲，竟然四肢著地，如同一只狼般的狂奔起來。這一下速度何止快了一倍，轉眼之間就來到墨霖的身後。

    那人追上前來，兩腿一蹬，身體騰在半空中，兩手探出，十指成爪照著墨霖的頭抓下來。

    墨霖只覺得勁風襲體，可他無論怎麼努力也跑不快了，就算在這種絕境之下，他還是記掛著朱評漫，用盡全力大喊一聲︰“快跑！”

    話音未落，因為緊張和發狠奔跑帶來的體力透支，墨霖全身脫力，腳下一軟往前撲倒，心說只怕要死在這里了。

    就在這時，墨霖只覺得腰上一緊，被什麼給箍住一般，隨後雙腳離地，竟然騰空而起。

    “這是怎麼了，我是不是已經死了？”幾乎虛脫的墨霖迷迷糊糊，眼前只有飛快移動的模糊景物，想要睜開眼楮卻怎麼也做不到。

    墨霖迷茫之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處在什麼境地，他只覺得渾身的關節因為劇烈的運動而疼痛難忍，頭也有些暈，片刻之後便昏厥過去。

    △△△

    “這是什麼地方？”墨霖呼呼喘著粗氣，從噩夢中醒來。

    他夢見自己被農家的人追上，剁掉雙腿放在火上烤，驚醒之後，額頭上布滿汗水。

    略微鎮定下來，墨霖打量著四周。這是一個山洞，洞頂很高，四面很寬敞。墨霖正躺在一張石床之上，身邊有張石桌，上面有一盞點燃的油燈。

    “你醒了？”朱評漫的聲音響起來，從洞外走了進來，手上還端著個碗。

    “這碗藥喝掉。”朱評漫將碗遞進墨霖的手中道。

    墨霖看到碗里面盛著黑糊糊的藥汁，他也不遲疑，端起來咕嘟咕嘟的灌進肚子里。雖然藥汁很苦，可一入胃中，身體立刻就暖和起來。

    “如何？”朱評漫問。

    “好多了，謝謝老爺爺。”墨霖擦去嘴邊的藥汁，覺得舒服多了。

    “老爺爺，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怎麼會在這里？”墨霖想起那追殺自己的農家戰士，心有余悸。

    “別急，我慢慢告訴你。”朱評漫坐到床邊的石凳上，從腰上解下形影不離的酒葫蘆來，拔出葫蘆的塞子，咕嚕嚕的灌了一大口酒。

    墨霖看著朱評漫喝的痛快，不禁舔了下嘴唇。朱評漫瞥見他的舉動，不禁笑道︰“你喝不喝？”

    墨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想喝，可這酒未免太烈了一點。”

    “不烈的酒喝來干嘛，漱口嗎？”朱評漫一瞪眼楮，抬手把葫蘆遞給墨霖。

    盡管墨霖不怎麼認同朱評漫的說法，還是接過葫蘆喝了一小口。這回他慢慢的品嘗，這才感覺到酒中的清冽味道和濃郁芳香來。酒慢慢的吞進肚子里，給身體帶來一陣的溫暖。

    “喝一口就行了。”似乎怕墨霖把酒喝光，朱評漫一把將葫蘆奪回來，又灌了一口才道︰“我叫朱評漫。”

    “老爺爺你說過了……”墨霖嘟囔道。

    “我怕你記不住！”朱評漫吹胡子瞪眼楮的道。

    墨霖有點吃不住這個喜怒無常的老者，忙轉換話題道︰“老爺爺為什麼住在這里，這是你的家嗎？”

    “嗯，算是我的家吧。”朱評漫咕嚕咕嚕的又灌了幾大口酒。

    墨霖迷惑的看著朱評漫，不明白“算是”是什麼意思。

    朱評漫似乎也沒打算解釋，只是道︰“這里有天下最美味的猴兒酒，還有墨家木屋里提供的糧食，又沒有人打擾，實在是個不錯的地方。”

    墨霖瞪大眼楮盯住朱評漫︰“難道……難道你偷墨家木屋里的糧食吃？”

第十章 你熱血的樣子很有我年輕的風采


    “什麼叫偷，明明是借！你再亂說話，信不信我打你屁股！”朱評漫白胡子都氣的揚起來了。

    看到墨霖嚇了一跳，朱評漫又道︰“你們墨家不是講究兼愛嗎，吃你們幾口飯有什麼了不得的。”

    墨霖雖然不服朱評漫的辯解，卻也不敢再多話了。

    “前幾天取的食物吃光了，估計墨家木屋又要補給，我才過去看看，沒想到遇到了你小子。”朱評漫見墨霖不再說話，這才慢悠悠的道。他說話的時候一直打量著墨霖，目光閃爍不定，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你這孩子雖然身體孱弱，可還有點骨氣和勇氣，我本來已經立下誓言這輩子都不再跟人動手，可又不忍看你被那農家的小子殺掉，這才把你救下來。”朱評漫繼續道。

    “是你救了我？”墨霖吃了一驚，他只記得有騰雲駕霧的感覺，似乎身體輕飄飄的飛起來一般，現在回想起來，實在不知道朱評漫是怎麼做到的。3

    “哼，要是我還能出手的話，農家家主也不算什麼，何況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朱評漫似乎想起什麼風雲往事一般，面帶不屑的道。

    墨霖從床上下來，走到朱評漫的身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道︰“多謝老爺爺的救命之恩。”

    “你這孩子還挺懂禮貌的，墨家教出來的孩子品性都不錯，可惜的是腦子僵化的厲害，不夠聰明。”朱評漫搖搖頭道。

    “你又說墨者的壞話！”墨霖不滿的道。

    朱評漫灌了一口酒，打了個又響又臭的酒嗝，擦去沾在胡子上的殘酒，這才不屑的道︰“你又不是墨者，干嘛總護著他們？”

    墨霖臉色一變，好半天才道︰“做個墨者是我的夢想，只是我的身體……”

    墨霖一直保持著樂觀的心態來面對當不成墨者這件事情，不過若說他心中一點委屈和傷感都沒有也是不可能的。他很少和人交流這些心事，此刻卻覺得朱評漫很親切，便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把心事都說了出來。

    听完墨霖的故事，一直都給墨霖一種“稀里糊涂心不在焉”感覺的朱評漫難得正經起來道︰“你這孩子還真是很有骨氣。3想哭就哭吧，我不會笑話你的。”

    墨霖卻微笑道︰“我才不哭呢，就算因為身體弱不能做墨者，我也決不氣餒。就算做不了一個大匠師，我也要努力做個普通的工匠。我還要給芊芊打造最厲害的法寶呢。”

    看著墨霖的一臉稚氣和眼中充滿的豪情，朱評漫臉上微微動容。他起身在山洞里來回的踱著步，思考著一個重大的問題。

    “老爺爺，你怎麼了？”墨霖看到朱評漫似乎很煩惱，不禁奇怪的問道。

    “若是你連個普通的工匠都做不了，那又該怎麼辦？”朱評漫停下腳步問墨霖道。

    “那……”墨霖還真沒想過，不過他很快就道︰“那就做個善良的人好好活著。”

    墨霖回答的時候，朱評漫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他的眼楮，似乎想要解讀出來什麼。看到墨霖那清澈的眼神，朱評漫似乎打定了什麼主意。

    “咳，小子，你怕不怕苦？”朱評漫問道。

    “不怕。”

    “那你怕不怕寂寞？”

    “不怕。”

    “那你怕不怕死？”

    “呃……誰會不怕死。”墨霖猶豫了一下才老老實實的道。

    “哈哈，誠實。”朱評漫一拍手，“那你想不想做墨者。”

    “當然想了。”墨霖道，“不過這輩子恐怕沒機會了。”

    “如果你肯跟我修煉的話，或許這輩子就有機會。”朱評漫笑眯眯的道，本來醉眼惺忪的雙眼變得精光閃閃。

    “真的嗎？”墨霖早就對成為墨者不抱希望，甚至對于是否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工匠都抱有很大的疑問，朱評漫的話簡直就如同在他的黑夜里點亮了一盞燈，在絕境之中給予了他希望。

    “當然，我朱評漫什麼時候說過假話。只要你肯吃苦，不怕寂寞，我有九成的把握讓你成為一個墨者。”朱評漫十分有自信的道，盡管那副邋遢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太好了！我跟你學。”墨霖絲毫沒有猶豫的答道。

    “很好。”朱評漫撫掌大笑起來。

    “不過……老爺爺你為什麼要教我呢？”墨霖忽然想到這樣一個問題。

    “因為你熱血的樣子很有我年輕時候的風采。”朱評漫撫著胡子，意味深長的笑道。

    “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練？”墨霖激動的問道。

    朱評漫舉起酒葫蘆來，塞進墨霖的手中︰“別著急，明天再說，先喝酒。”

    墨霖︰“……”

    △△△

    第二天一大早，宿醉未醒的墨霖被朱評漫拎著耳朵提溜出了山洞。

    “天還沒亮呢……”墨霖昨天晚上被朱評漫大口的灌酒，最後醉的不省人事，到現在他的頭還有點暈暈的。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清晨有點冷冽的風吹在臉上，讓墨霖覺得清醒了一點點。

    “日出的時候天地間靈能的含量最為充沛，正是練功的最好時機。你以後每天早晨都要這時候起來，記得了嗎？”朱評漫不知從哪里弄來一條竹板，在墨霖的腦袋上抽打了一下。

    墨霖心說還不是你昨天非要灌醉我，不然我每天起的比這要早的多，心中有些不服氣，他不禁嘟囔道︰“怎麼還有體罰？”

    “我的本領都是當年我的老師每天用竹板打出來的，你想學我的本領，當然也得被我用竹板打。”朱評漫居然還說的頗有道理。

    墨霖還真的無法反駁朱評漫的“歪理”，只能捂著腦袋，算是默認了朱評漫這個暴力老師的做法。

    “教你之前，咱們要約法三章。”朱評漫看墨霖不再說話，便開腔道。

    墨霖望著朱評漫，不知他還有什麼要求。